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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文里养夫郎》作者:南乔公子
文案:
李承昀看了一本男主受重生复仇虐渣和换攻的小说,一觉醒来成了小说里走马上任的新攻君。
想到原身为了男主受放弃一切,却依旧只能看着他和渣攻相爱相杀,直到渣攻再次想害男主受的性命之时,
男主受这才看到原身对他的爱,从而和遍体鳞伤的原身HE了。
李承昀无力吐槽,原身作为另一个男主,身份是王爷,有权有势,帅气多金,还有个门当户对的哥儿未婚妻。他心想,傻子才放弃这一切!
于是,李承昀去未婚妻家提亲了……
备注:
哥儿世界观,请自行避雷。
写作不易,对作者多点包容吧…
内容标签:生子 宫廷侯爵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承昀,罗丞瑜┃配角:┃其它:穿书,哥儿/双儿,生子
一句话简介:每天都在撒狗粮
立意:人生充满着期待,梦想连接着未来
第1章 穿书
春寒料峭,李承昀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吹着冷风,又掐了自己一把。
真疼。也冷。
元宝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急切的嚷道:“王爷,云公子病了,您快去看看!”
李承昀无语望青天,融合完原主的记忆,刚接受穿书这样离奇的事情,剧情就来了。
这是一个架空历史的小说世界,李承昀的父亲李东逸是侯府嫡子,母亲萧淑华是公主。
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改嫁,年幼失怙的李承昀自小就被皇帝舅舅封为南安郡王。
元宝是李承昀的小厮,却也是主角云澜的奶兄,两人相遇后就悄悄相认了。
从此,元宝就走在竭力撮合李承昀与云澜的大道上。
等元宝近前,李承昀微微蹙起俊眉,沉声道:“何故大声喧哗?”
元宝心忧云澜,并没有注意到李承昀的心情,只急道:“王爷,云公子病了!”
“哪个云公子?病了就去找大夫,寻本王做甚?”李承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就把视线落在了荷塘泛起涟漪的水面上。
“是春雪阁的云公子呀!”元宝错愕的看着他,“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李承昀深呼吸,慢悠悠的把视线移向他,慢悠悠的说道:“哦,原来是他。元宝,你倒是挺关心云公子。”
元宝松了口气,心道,原来王爷是吃醋了。
他笑了笑,说道:“元宝是关心王爷,知道王爷在意云公子,替王爷着急。”
李承昀微微沉吟,继而说道:“既如此,你就去云公子身边吧。”
元宝惊诧:“王爷,这不妥吧?”
“本王送个小厮给云公子使唤,有何不妥?”李承昀挑眉。
正常来说,这当然不妥了。
然而,此刻的李承昀只想快点把这个小厮打发走。
“王爷说妥就是妥。”元宝先是笑着如是说,而后又可怜巴巴的说:“但是,元宝舍不得王爷。”
心烦意乱的李承昀没心情看他表演,说道:“以后云公子就是你的主子了。”
最后,元宝满心窃喜的离开了郡王府。
王府管家李福不赞同的对李承昀说:“王爷让元宝去春雪阁云公子那里,只怕会惹人闲话。”
李承昀嗤的笑了一声,冷笑道:“本王打发走一个心存异志的小厮,用得着谁来说三道四?”
李福不禁愣住,继而大喜,说道:“王爷是亲自挑选一个近身服侍的,还是由老奴为王爷挑选?”
“让伙房的李荣补上元宝的缺。还有,差遣个人把元宝的卖身契给云澜送去。”
“是。”李福喜滋滋的应下,连忙就去安排。
在小说里,即使李承昀失去一切,李荣也依旧忠心耿耿的跟在他身边,岂是那个吃里扒外的元宝能比?
李承昀记得这个角色,李福更是记得此人。
李荣是李家的家生子,父母早亡,自小就在王府里打杂。比起元宝,李福更信任李荣。
很快的,李荣领了一等家丁的服饰,既忐忑又欢喜的来到了李承昀身边。
李承昀琢磨着小说剧情,越琢磨越坚定不能走原剧情。
按照原剧情,主角受云澜重生后和渣攻相爱相杀,而李承昀作为走马上任的新攻,则是默默的守护和付出,即便最后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也是千疮百孔。
李承昀想到原剧情里,原身为了男主受放弃一切,却依旧只能看着他和渣攻纠缠在一起,直到渣攻再次想要加害男主受时,男主受这才正视原身对他的爱,从而和遍体鳞伤的原身大团圆结局,他都懒得吐槽了。
虽然这是男主受重生复仇虐渣和换攻的小说,但看过全本的李承昀忍不住心想,还是不要去做那个新攻了,过点平淡的日子吧。
更何况,李承昀是有婚约在身的!
李承昀仔细搜寻记忆里的未婚妻,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哥儿,是卫国公的嫡长子。两人一起长大,曾经也是两小无猜的,可惜逐渐长大的李承昀却是疏离了他。
想着,想着,李承昀就去库房挑选了礼物,第二天带着礼物敲开了卫国公府的大门。
卫国公罗益昌和李东逸都曾是当今皇帝的伴读,既是发小,又是一同征战沙场的战友。
他们为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罗益昌也算是看着李承昀长大的。
李承昀难得来拜访,罗益昌夫妇亲自招待着他。
李承昀向他们表明来意:“昨日在库房偶然瞧见几颗珠子,看着还算不错,就想送来给丞瑜。”
卫国公夫妇面面相觑,刚听说李承昀迷上了一个风尘中人,他们还没来得及查实,他就亲自上门送礼来了。
卫国公心情大好,朗声笑着对左右说:“去请大少爷过来。”
下人来禀报时,罗丞瑜正在窗前练字。
他将笔搁在笔架上,走到早已备好的清水盆前净了手,然后用毛巾拭干。
前来通传的小厮也不着急,就在旁边耐心的等着。谁让南安郡王和一个小倌不清不楚的,就该晾着他!
不过,“大少爷,南安郡王说是来给您送礼物的,是几颗珠子。”
罗丞瑜微微一愣,他与李承昀相识于幼时,亦是幼年订亲,但近些年已经甚少来往。
他不禁心想,李承昀突然不请自来,不知打的是何主意?
罗丞瑜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随小厮前往前院正厅。
尚未走近,罗丞瑜就听到了父母的欢声笑语,待走进一看,就看到了李承昀和他们相谈甚欢的画面。
罗夫人对儿子招手,满面笑容的说:“小瑜快来,王爷来了。”
“父亲,母亲。”
罗丞瑜先向父母福了福身,而后向李承昀见了个礼。“参见南安郡王。”
“不必多礼。”李承昀站了起来,略显拘谨。
他从李荣手里拿了漆盒捧到罗丞瑜面前,“我带了几颗珠子过来,是给你的。”
罗丞瑜微微一愣,轻轻的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李承昀忙说:“当然可以。”
卫国公夫妇相视一笑,慈爱的看着他们。
罗丞瑜打开一看,顿时就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承昀,“这都是给我的?”
精美的漆盒里垫着柔软的锦布,锦布上躺着十颗黑东珠。
罗丞瑜即便不知道黑东珠的市价,也知道这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李承昀点头,把盒子放到了罗丞瑜手里。
罗丞瑜合上盖子,想要塞回李承昀手里,“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李承昀把手放到身后,不接。“我不给你,给谁?”
罗丞瑜愣了愣,小脸隐约泛红,垂眸不语。
罗夫人看儿婿越看越满意,笑着说道:“王爷送的,小瑜就收下吧。”
罗丞瑜这才收下,向李承昀道了声谢,而后把漆盒递给自己的丫鬟拿着。
送完礼物,李承昀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丞瑜退后数步,依旧垂眸不语,耳根染着红晕。
罗夫人抿着唇偷偷笑了笑,说道:“府里的后花园新近移植了一些花木,小瑜带王爷去后花园走走。”
罗丞瑜刚想推拒,就看到了李承昀期盼的小眼神,继而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
国公府的后花园美轮美奂,不过,此时的李承昀和罗丞瑜无心欣赏,心神都在对方身上。
李承昀首先说道:“丞瑜,我们有好久没这样说说话了。”
“嗯。”罗丞瑜轻轻的应了一声,想到李承昀近年来的疏离,心情略有些复杂。
“皇觉寺后山栽种了一片梨树,听说梨花开了,明日我来接你去赏花,可好?”
罗丞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掩下为难之色。
“没关系,你不想去就不去,我不会勉强你的。”
罗丞瑜抬眸,说道:“后日吧,届时请府里的弟弟妹妹们一起去。”
李承昀惊喜,这就是答应了。
“好,后日辰时一刻,我来接你……们。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不怪你。”罗丞瑜轻轻摇头。
李承昀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问道:“明日是不是那个女人设宴了?”
罗丞瑜微微沉吟了片刻,而后才犹豫着说:“明日淑华公主在东郊长辜坪设宴,邀请了几家人去踏青。”
李承昀不禁微微眯了眯眼,淑华公主就是他的生母。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过世后,母亲迫不及待的就改嫁了。更重要的是,李东逸征战在外时,年幼的李承昀曾亲眼目睹萧淑华与人幽会,亲耳听到他们商量和离改嫁之事,听到萧淑华对他和父亲的厌恶之词。
罗丞瑜知道他们母子间的隔阂,想了想,说道:“明日我就不去赴宴了,去皇觉寺敬香。”
闻言,李承昀不由的轻轻扬起一抹笑意,温声说道:“明日我也去长辜坪凑个热闹。”
罗丞瑜不由的睁大了眼睛,惊讶,也担心。
李承昀鬼使神差的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罗丞瑜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
于是,李承昀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尴尬了一瞬。而后,他镇定的说:“有片叶子落在了你头上,我替你摘去。”
说罢,他煞有介事的摘去他头上虚无的叶子,说道:“明日我直接去长辜坪。”
罗丞瑜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第2章 赴宴
翌日,风儿轻,阳光也暖。
从东城门往外二十余里处,就是长辜坪。长辜坪背靠浮玉山,临着百子湖,是郊游的好去处。
公主府的侍卫早早的将长辜坪围了一大块出来。
华丽的马车陆续而至,京中世家几乎都应邀前来。
李承昀到的时候,宴会早已开始。
年轻男女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或是在浮玉山下走走,或是在湖边说话。
罗丞瑜让随从在湖边铺了垫子,带着弟弟妹妹们坐在湖边用茶点。
李承昀很快就找到了罗丞瑜,径直向他走去,然后很自然的坐在他身边。
“我让人带了炉子和食材过来烧烤。”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李荣等人就麻利的在旁边准备烧烤。罗家的几个小孩眼睛锃亮的围到了炉子旁。
罗丞瑜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示意随从们看紧点少爷小姐。
李承昀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直把人看得小脸通红。
罗丞瑜无甚气势的剜了他一眼。
李承昀突然发现他头上的发簪镶着一颗黑东珠,不禁凑近了些,说道:“簪子很漂亮,很适合你。”
罗丞瑜僵着身子不敢动,说道:“昨日母亲请工匠用王爷送的黑东珠连夜打造了这支发簪和两对耳坠。”
李承昀点头,温和的笑着,像远山吹来的暖风。
罗丞瑜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耳坠,母亲今日戴了一对。还有一对在我这里收着,母亲想请王爷去送给常宁侯夫人。”
李承昀不假思索的道:“好。”
另一边,下人在第一时间就向萧淑华禀报:“公主,南安郡王来了。”
萧淑华微微一怔,她虽然是李承昀的母亲,但母子俩的关系一直很疏离,甚至逢年过节都未必会见上一面。李承昀不亲近她这个母亲,她也不喜这个儿子。
宣威侯夫人笑着说:“郡王知道公主在此设宴,哪能不过来请安?”
萧淑华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说道:“承昀向来不懂事,这次也不知是来做什么的?”
卫国公夫人和常宁侯夫人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看不上宣威侯府,也看不惯萧淑华对李承昀的态度,直为李承昀不平。
京城里谁不知道,萧淑华改嫁宣威侯胞弟齐绍明,宣威侯府才免于没落。
而常宁侯正是李东逸的胞兄,李承昀的大伯。
然而,两盏茶的工夫都过去了,也没人见到李承昀过来。
常宁侯夫人给一位交好的夫人使了个眼色,那位夫人状似不经意间的说了一句:“郡王怎么还不过来?”
顿时,不少人的眼神出现了异样。
萧淑华不悦的向左右问道:“郡王呢?”
不一会儿,下人禀报:“王爷在湖边。”
萧淑华追问:“他和哪些人在一起?”
“回公主的话,王爷和卫国公府的人在一起。”
萧淑华的脸色有些黑沉,暗骂李承昀不给她面子。
卫国公夫人伸手抚了抚自己戴着的耳坠,轻轻的笑着说道:“昨日王爷来过我们府里,想来今日是和孩子们约好了一块玩的。”
常宁侯夫人朗声笑道:“王爷和丞瑜的亲事该提上日程了,这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在他们幼年时就定下的。”
卫国公夫人也朗声笑了笑,说:“王爷的亲事,最后还是得由皇上做主。”
萧淑华的脸色更黑了,常宁侯夫人和卫国公夫人却是越说越欢。
永平侯夫人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扬声说道:“恕我眼拙,罗夫人的耳坠是黑东珠吧?”
顿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卫国公夫人的耳坠上。
卫国公夫人说道:“确实是黑东珠。”
“这么大的两颗黑东珠,想必是卫国公费心思寻来的吧,还是罗夫人有福气。”
“我是沾了孩子的福,昨日王爷送了十颗这样的珠子过来。”卫国公夫人笑得更畅快了。
“王爷对罗公子情深意重。”
“王爷和罗公子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卫国公夫人故意炫耀,其他贵妇有意奉承。
萧淑华的眼神晦暗不明,说:“我有些乏了,你们也自去转转。”
宣威侯夫人忙附声:“公主快去歇息,不用管我们。”
卫国公夫人和常宁侯夫人相携离去。
常宁侯夫人笑着说:“难怪你昨日差人给我送信,让我今儿个来赴宴,原来是要炫耀一下你儿子和未来儿婿。”
卫国公夫人噗嗤笑了好几声,说道:“能气一气萧淑华,何乐而不为?”
萧淑华改嫁后,便置李承昀不顾。两位夫人只要一想到萧淑华的所作所为,就替李东逸和李承昀忿忿不平。
常宁侯夫人叹了口气,提醒道:“毕竟是皇家公主。”
卫国公夫人点头:“我有分寸。”
永平侯夫人等人朝她们走了过来,几位夫人一起沿着湖边漫步。
“那边一群人在做什么,还有烟雾冒出来?”
“我闻到肉香味了。”
夫人们又好奇又担心的看过去。
不一会儿,就有下人禀道:“是南安郡王在烧烤,不少公子小姐们都在那边。”
众夫人面面相觑,也走了过去。
远远的,下人看到这些夫人们过来,便禀报了主子们。
罗丞瑜忙放下手里的竹签,从随从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
李承昀把手里烧烤的活计交给李荣,很自然的拿起罗丞瑜用过的毛巾擦手。
罗丞瑜微微一怔,耳根通红,故作淡定的让随从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李承昀,略带娇嗔的说:“自己擦擦脸和手。”
“好。”李承昀淡淡的笑着。
夫人们走近后,众人见礼,让路。
“参见南安郡王。”
“诸位夫人不必多礼。”
常宁侯夫人笑着说:“罗公子和咱们郡王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多般配。”
罗丞瑜红着脸走到了卫国公夫人身边。
李承昀把罗丞瑜刚才给他的耳坠子掏了出来,对常宁侯夫人说道:“大伯娘,这是带给您的小礼物。”
常宁侯夫人一瞧,赫然就是和卫国公夫人一模一样的黑东珠耳坠。
“王爷有心了。”这话是对李承昀说的,但感谢的目光也落到了卫国公夫人和罗丞瑜身上。
一个个的都是心明眼亮之人。
卫国公夫人说道:“王爷,你们这是在烧烤?这炉子瞧着挺别致的。”
李承昀笑道:“这炉子是我让人专门找来的。”
说罢,他亲自把自己烤的那盘蔬菜肉串端到了几位夫人面前,“大伯娘,罗伯母,你们尝尝看。”
常宁侯夫人忙示意随从端盘子,然后招呼着夫人们都尝尝。几位夫人也都是恭敬不如从命,尝过后赞不绝口。
罗丞瑜开口说道:“这些都是王爷亲自烤的。”
顿时,几位夫人都震惊至极,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承昀,而后把原本只咬了一小口的肉串全都吃了下去。
常宁侯夫人笑着说:“咱们再到别处走走,让他们年轻人玩得自在些。”
夫人们笑着离开,这里的事情也被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萧淑华,萧淑华气得摔碎了一套杯盏。
散席后,李承昀护送了罗家的人一程,一直送到卫国公府门前。
卫国公夫人笑着说:“今日都在外面玩了一天,天色不早,就不请王爷进去坐坐了,王爷有空常来玩。”
李承昀先应了一声是,而后说道:“伯母,皇觉寺后山开了大片的梨花,听说很漂亮,我想邀请贵府的少爷小姐们一起去赏花。”
卫国公夫人揶揄的看了他与罗丞瑜一眼,说道:“明日我带他们去皇觉寺敬香,卯时一刻出发。”
李承昀忙点头。
罗丞瑜羞赧的瞥了李承昀一眼,李承昀对他扬起灿烂的笑容。
卫国公夫人捂着嘴笑个不停,带着其他人先进府。
主子下人们都是忍俊不禁。
罗丞瑜脸颊通红,嘟囔道:“母亲笑话我们了。”
“说明伯母很高兴,乐得见我们感情好。”李承昀心里很感念卫国公夫妇对他的关照。
罗丞瑜斜睨了他一眼,嗔怪道:“谁跟你感情好了,你不要胡说,免得让人笑话。”
李承昀浅浅的笑了笑,而后温声说道:“丞瑜,之前是我不好,忽视了你。我知道错了。”
罗丞瑜认真的看着他,良久才徐徐说道:“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以后不要再那样就行。”
虽然曾经失望过许多次,但罗丞瑜从小就知道李承昀会是自己的夫,视他为准夫婿。
李承昀忙说:“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那样了,会好好待你。”
“嗯。”罗丞瑜轻轻弯了弯眉眼,“我进府里去了,你也快点回府休息吧。”
“好,我看着你进去。”
罗丞瑜羞赧的点头,转身走进府里,跨过门槛时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触,只见李承昀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目光专注。
那一瞬间,他蓦地心跳加快,如小鹿乱撞。
李承昀见他回头,又见他似是羞赧得落荒而逃,不由的轻轻勾起嘴角,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
这一天的相处下来,他发觉他的小媳妇儿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好。
他忍不住心想,或许等明日赏花回来后就该准备提亲的事情了。
不过,会不会太快了?
第3章 云澜
郡王府门前,元宝看见李承昀骑马回来,连忙上前,不无哀怨的说:“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去哪里了?”
李承昀不禁蹙眉,沉声道:“元宝,才离开王府两日,怎得越发没规矩了?”
元宝错愕的看向李承昀,再瞥了眼李荣,低头说道:“请王爷恕罪,元宝是为王爷和云公子心急。”
李承昀不甚在意的说道:“你已经是云公子的人了,一心一意为云公子就成。”
“王爷,云公子邀您到春雪阁一聚。”
李承昀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如果是原身,此时就该放下所有的事情,满怀激动心情的飞奔过去了。
然而,李承昀却觉得极为讽刺。
他淡淡的说:“你走吧,无事莫要再来。”
李承昀下马进府,下人牵着马从侧门把马牵进马棚。
元宝怔怔的看着重新关上的大门,满脸写着不敢置信,迅速回春雪阁禀告云澜。
云澜是罪臣之后,原名池澜。祖父曾官至宰相,十五年前因贪污大案被罢官流放。
在流放途中,池家人全被强盗所杀,只有年幼的云澜被他母亲牢牢护在身下才得以保住性命。
自此,池澜改名云澜,像众多主角一样,在逆境中成长,最后成了名动京城的艺伎,卖艺不卖身,吸引了许多富贵公子的注意。
云澜听完元宝的禀报后,不禁恍惚了一瞬。
上一世,在他初次登台卖艺之时,他没有遇见李承昀,遇见的是儿时玩伴忠勇伯世子严恒睿。
即使明知严恒睿对他无意,他依旧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他,为他奉献所有,却在临死前意外得知陷害祖父之人极有可能是忠勇伯。
这一世,他重生在初到春雪阁的时候。
春雪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有姑娘也有哥儿,有卖身的,也有只卖艺的。
他用自己的琴艺让老鸨重视自己,也让首秀提前。
因为他想尽快的在京城扬名,尽快的结识更多的权贵,进而想法子查明祖父被陷害的真相。
于是,他没有见到严恒睿,但认识了李承昀,也认出了李承昀的近侍就是自己的奶兄。
云澜知道李承昀对他有好感,但他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因为他背负着深仇大恨。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还没有完全放下严恒睿。
他的心情就这样矛盾着。
此刻,元宝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王爷从很久以前就想和卫国公府退亲了,怎会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罗少爷,一定是谣传。”
“不像是谣传。然,郡王送东西给未婚妻,又有卫国公夫人的认可,便是无人能置喙。”云澜微微蹙眉,“我只担心郡王他有什么苦衷。”
元宝急道:“公子,那可怎么办?王爷不来,要不咱们就去王府见王爷吧?”
“不妥,我怕给他惹出闲话。”云澜犹豫。
“公子,咱们悄悄的去,不叫人知道。”
王府里,李承昀心情愉悦的亲自盯着下人准备明日赏花要带的东西。
李福乐呵呵的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提醒他还要准备什么。
“王爷,可以带个烧水壶和茶具。用皇觉寺后山的泉水来泡茶,想来应该会很不错。”
“还是福伯想的周到。”李承昀眼睛一亮,忙让李荣去准备。
李福问道:“王爷打算何时去卫国公府提亲?”
他们这些老仆盼着李承昀早点把罗丞瑜娶回来,已经盼好久了。尤其是前些日子,李承昀好像看上一个青楼里的小倌时,可把他们给急坏了。
李承昀再三认真的想了想,说道:“等明天从皇觉寺回来以后再说。”
他想先问问罗丞瑜的意思。
“那,我们先准备着?”李福试探性的问。
李承昀点头。他心想,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他应该和罗丞瑜成亲。
更何况,他似乎对他有一点点心动。
李福乐不可支的应了一声,尤其是看到李承昀嘴角流露出的笑意,更是高兴不已。
于是,大管家连忙去准备成亲事宜,不杵在李承昀跟前了。
没过多久,李荣禀报:“王爷,云公子和元宝来了。”
李承昀惊讶:“是云澜?来咱们府里了?”
他记得在小说里,云澜来郡王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原身被贬为庶民,王府即将被查封的时候。其他什么时候也来过,他暂时想不起来了。
李荣回道:“就在西侧门外。”
李承昀沉吟了一小会,而后说道:“你去把他们请到前院偏厅。”
“是。”
李荣照办,路上遇到李福,李福一听说是云澜来了,瞬间就收起了笑容。
“福伯,我先去请云公子了。”
“行,你去吧。”
李福不禁微微眯了眯眼,心想:看来得想法子催王爷尽快去卫国公府提亲才行。
云澜和元宝被请进来后,李承昀便让人上茶,像对待普通访客一样。
“云公子突然来访,不知有何要事?”李承昀加重了突然二字,就差直接说不请自来了。
云澜语噎,心头不自觉的泛上委屈。“听元宝说,郡王前两天身体有些不适,故来探望。”
“本王无恙,多谢云公子记挂。”
李承昀的疏离,云澜看得分明。
他不由的有些失落,也有些不甘。李承昀前几天还对他那么痴迷,如今却是一副恨不得从未相识的样子,移情别念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果真都只是逢场作戏。
云澜掩唇轻咳了两声,脸色略显苍白,却有几分羸弱之美。“看见郡王安好,云澜就安心了。”
美色当前,李承昀的脑海里却出现了罗丞瑜的面容。
云澜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眼底露出一抹愤懑之色,但转瞬之间,他便清清浅浅的笑着说:“明晚我会演奏一首新曲,还请郡王能赏脸捧个场。”
“若是得空,本王会前去凑个热闹。”
云澜嘴角的笑容不禁有几分苦涩,不是一定会去,而是有空才去,分明就是敷衍之词。
他故作不懂的微笑着点点头,告辞离开。
等他们走后,自认操心命的大管家便来到了李承昀跟前,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大堆。
李承昀暗暗翻了个白眼,“我没答应明晚去春雪阁听琴。”
瞬间,李福笑出了声。“那就好。不然,白天去皇觉寺,晚上还去春雪阁的话,太累。”
“放心,不会再去春雪阁了。”李承昀漫不经心般的说,他哪里能不知道府里这些人的想法。
李福笑着应了一声,再次消失在他眼前。
云澜和元宝回到春雪阁后,老鸨便来到了他的房间。
“哟,咱们云澜回来了,南安郡王府如何?”梅三娘年轻时曾是红极一时的头牌,即便是即将年过半百,也依旧风韵犹存。
“三娘……”云澜惊讶的看着她。
梅三娘呵的笑了一声,“你现在是咱们春雪阁的头牌,出门不做改装,怎可能不引人注目?若非我派人跟在你们身后,你们现在哪能安然无好的回来?”
“多谢三娘,是云澜思虑不周,让三娘费心了。”云澜垂首,掩下眼底的情绪。
梅三娘冷嘲热讽完了,语重心长的说:“云澜,别怪三娘数落你,这男人都是没心的。你对他牵肠挂肚,他却只顾着和旁人卿卿我我。你是个哥儿,只有自己赚够了钱,往后才能够过上好日子。”
毕竟是摇钱树,她怕他跑了,也怕他伤了。
“三娘说的是,云澜谨记三娘教诲。”
梅三娘见他识趣,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今晚你就不用上台表演了,早点休息吧。”
“是,谢谢三娘。”
云澜亲自将梅三娘送到门口,目送她走远后才关上门。
元宝气呼呼的说:“公子,梅三娘派人跟踪我们。”
“随她吧,我的卖身契还在她手里呢。”云澜轻叹,“我这样的身份去郡王府,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会不会传出闲话来,连累了郡王的名声?”
元宝笑着劝慰道:“公子别担心,王爷才不在乎那些呢,他最在乎您了。”
听到这话,云澜的心里舒坦了许多,但想起李承昀今天对他的态度,不禁又神色黯淡了下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元宝心疼极了,暗道:明晚等王爷来了,一定要找机会和他仔细说道说道。
第4章 赏花
卯时,李承昀提前一刻钟来到了卫国公府。
罗夫人让人把他请到前厅,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王爷,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李承昀正襟危坐,“伯母请说。”
“王爷贵为皇亲国戚,深得皇上看重,当洁身自好。”
李承昀微怔,瞧了眼未来丈母娘的脸色,稍加一想就猜到了问题的根源,恐怕是听到了他和云澜的闲话。
“伯母教诲,小侄谨记。”之前的传闻不算假,李承昀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罗夫人见他这般恭敬谦逊,接下来的话倒是不好说了。
罗丞瑜在门外轻叹了口气,缓步走进来,“母亲,王爷。”
罗夫人看了眼儿子,说道:“小瑜陪王爷再坐会儿,我再去看看要带的东西准备的怎样了。”
找了个借口,罗夫人就出去了,让他们两个说会儿话。
李承昀目光灼灼的看着罗丞瑜,罗丞瑜被他看得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丞瑜……”
“大哥!”年纪最小的罗丞杰跑了进来,扬声打断了李承昀的话。
“昀哥来了。”罗丞杰转了个弯,跑到李承昀身边。
“我们小杰今天打扮得真俊。”李承昀笑着夸他。
罗丞杰笑嘻嘻的和他说话。
罗丞瑜便在一旁静静的陪着他们。
卫国公夫妇膝下有三儿一女,长子罗丞瑜是哥儿,次子罗丞轩,三子罗丞杰,还有个女儿叫罗丞蕊。
不多时,下人来禀报,罗夫人让他们出来,准备出发了。
皇觉寺位于京城西郊的长虞山半山腰,寺里香火鼎盛,是富贵人家和寻常百姓都常来祈福的地方。
庄严肃穆的大殿内,李承昀和罗丞瑜一同于佛前跪拜。
他侧首悄悄看了一眼罗丞瑜,看着他认真专注的样子,更觉得媳妇儿金质玉相,眼角眉梢不禁都是笑意。
祈福后,罗夫人去听禅,叮嘱罗丞瑜照顾好弟弟妹妹。
李承昀带着他们来到了后山的梨树林。雪白的梨花层层叠叠的堆砌在枝头,清丽素雅,就像眼前的人儿一样。
李承昀看着看着就看痴了。
“昀哥!昀哥!”罗丞杰叫了他两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罗丞瑜背过身去,小脸通红。
李承昀尴尬的移开目光,低头看向罗丞杰,“小杰,怎么了?”
“昀哥,我累了。”
“那我们坐会儿。”
李承昀吩咐李荣找了个平整的地方铺开垫子,然后去打泉水来煮茶。
三个小孩喝茶吃点心,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罗丞瑜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微微勾起嘴角,“用山泉水泡茶,果然不错。”
李承昀见他心情好,也跟着高兴。“你喜欢就好。”
罗丞瑜低头看着杯里的茶,问道:“王爷喜欢喝什么茶,是大红袍吗?”
李承昀眼睛一亮,媳妇儿是在了解他的喜好吧。
他老实的说:“我不懂茶,什么茶都喝,不挑。”带大红袍过来,是因为大管家帮他打听过,罗丞瑜喜欢大红袍。
罗丞瑜顿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喜欢喝大红袍,还有金骏眉。”
“嗯。丞瑜还喜欢什么?”李承昀浅浅的笑着,更加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罗丞瑜感觉脸颊像火烧一样,把脸别过另一侧,“以后再告诉王爷。”
李承昀轻笑:“好。”
三个小人头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交头接耳,偏偏说话的声音足够让他们听清。
被弟弟妹妹取笑,罗丞瑜不禁羞赧的剜了李承昀一眼。
李承昀示意随从照顾好三个孩子,对罗丞瑜说道:“丞瑜,我陪你在附近再走走,可好?”
罗丞瑜犹豫了一瞬,而后微微的点头。
他们在梨树林里边漫步边说话。
“丞瑜,你我同龄,明年就都二十及冠了。”别人十六七岁就成亲了,咱俩也该谈婚论嫁了。这一句,他没有直接说。
“嗯。”
李承昀止步,认真的看着他,“我想请皇上为我们赐婚,你同意吗?”
罗丞瑜有些惊讶,也有些无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承昀静静的等着他的答复,越等越心慌。
“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对,你不放心嫁给我是对的。”
罗丞瑜两只手相互抠着手指,良久才迸出几个字来,“没有不放心。”
李承昀仔细琢磨了一下,“那就是同意了。”
罗丞瑜暗骂了一声榆木脑袋,缓缓说道:“这事你应该跟我父母商量。”
李承昀点头,“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若不愿意,哪里会和你单独站在这里说话?”说完,罗丞瑜就羞得转过身去。
李承昀惊喜不已,连忙走到他面前,“丞瑜,我说过会好好待你,就一定会做到。”
“嗯。”罗丞瑜轻轻的应着。
李承昀很想伸手抱抱他,但想到这个时代背景,怕他认为他孟浪,生生的忍住了。
微风拂过,卷着梨花香,为这一刻更添几分温馨甜蜜。
他们回到寺里的时候,罗夫人正跟一位相识的夫人说着话。
罗夫人笑着说道:“苏二夫人,这是南安郡王和我家四个孩子。王爷,小瑜,这是永平侯府的二夫人和四公子。”
苏家母子俩连忙起身行礼,“拜见南安郡王。”
“免礼。”
李承昀边说边坐到了一旁,而后用小眼神示意罗丞瑜坐他身边。
罗丞瑜悄悄的剜了他一眼,没看见有外人在嘛。
而后,他便坐在了罗夫人身边。
李承昀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一个人坐在另一侧。
苏尧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同为哥儿,看得又惊讶又羡慕。
李承昀坐定后,不由的多打量了苏尧一眼,这也是个狠角色。
在原剧情里,苏尧是严恒睿的白月光,屡屡让云澜吃暗亏。
罗丞瑜注意到李承昀的目光落在苏尧身上,不由的眼神暗了暗。
年轻的,心思百转千回,两位夫人继续说着话。
罗夫人说:“苏二爷此番回京述职,想来可以留在京中了。”
苏二夫人笑着说道:“借罗夫人吉言,若是我家那口子能留在京里,我与尧儿也能在老太君跟前多尽尽孝。”
听到这话,李承昀想起来了。
苏尧的父亲苏忠昊是永平侯胞弟,外放为官十载,此番回京将会任职工部侍郎,永平侯府的富贵也将更上一层楼。
不多时,一名小沙弥前来请他们去用斋饭,两位夫人相携前往。
直到用完膳,李承昀才终于发现罗丞瑜的情绪有些低落,轻声问道:“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怎么了?”
罗丞瑜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李承昀示意随从不要跟来,拉着他的手走远了些。
罗丞瑜见左右无人,不由的轻哼了一声,“适才你一直盯着苏公子看。”
刚跟他说完想要请旨赐婚的事,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别人看!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就算别人说他忌妒,说他不贤,他也认了。
李承昀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轻声笑了出来,“丞瑜,你吃醋了。”
“我才没有呢,你不要乱说。”罗丞瑜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好了,不要生气,我当时正好在想事情,没特意看谁。”李承昀轻声细语的哄。
罗丞瑜气得想叉腰骂他。
李承昀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应。”
罗丞瑜想了想,略显委屈的说:“我这样,像不像妒夫?”
李承昀忙道:“这哪里像了?再者,我巴不得你做个妒夫,这说明你在意我。”
罗丞瑜轻声哼了哼,嘴角的弧度向上弯起。
李承昀松了口气,媳妇儿好哄。
罗丞瑜似乎想到些什么,定定的看着他,正容道:“你答应我,若是有朝一日,你厌了我,至少要给我应有的尊重和体面。”
李承昀想说不会有厌你的那一天,但看着他认真又有些忧伤的神色,到嘴边的话换成了:“我答应你。”
李承昀也有些忧伤,他这没过门的媳妇儿还是不信任他啊。
罗丞瑜得了许诺,心里轻松了许多,看李承昀的目光也更柔和了些。
苏尧站在不远处轻咳了一声,而后向他们走过来,浅浅的笑着说:“我是不是打扰到二位了。”
李承昀退后半步,站在罗丞瑜身侧默不作声。
罗丞瑜朝苏尧露出浅浅的笑意,“不过是饭后在寺里随处走走,哪有什么打扰一说?”
苏尧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说道:“我可以和两位一起走走么?”
罗丞瑜顿了一下,有那么一点点不情愿。
李承昀对他说:“我去看看小轩和小杰那两个皮猴子。”
罗丞瑜轻轻点头,李承昀大步走开。
苏尧扑哧一笑:“罗公子和郡王爷的感情可真好。”
“苏公子取笑了。”罗丞瑜淡淡的说。
“罗公子,我自小随父母久居江南,如今回来,这京城里还没有半个朋友,我可否时常去找你玩?”
罗丞瑜仔细看着他,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点了一下头。
回城后,李承昀仍是护送罗家的马车到了卫国公府,而后才回郡王府。
李福见到李承昀回来,连忙禀道:“王爷,宫里来人传话,皇上宣您明日进宫觐见。”
第5章 赐婚
宫门处,小太监一看见李承昀,就立刻笑脸相迎。
“郡王爷,皇上这会子正在上早朝,让您先到御书房相候。”
“好。”
李承昀记得这个容貌不俗的小太监,他是总管太监赵末恩的义子赵乐,男生女相,八面玲珑。
“乐公公,可知皇上召见本王,是有何事?”
赵乐憨憨的笑着,有意卖个好给他,意有所指的说:“昨日一大早的,淑华公主就进宫给太后请安了。”
“多谢乐公公。”李承昀塞了个鼻烟壶给他。
“王爷怎跟奴才客气起来了呢。”赵乐边说边笑着把鼻烟壶塞进了怀里,他干爹最爱收集这东西。
李承昀在御书房等了片刻后,皇帝就来了。
“臣参见皇上。”
“没有外人在,不必多礼。”皇帝在御案前坐下,示意他上前。
“朕听邓雄说,你的武艺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是邓师傅谬赞了。”
邓雄是教导皇室宗亲子弟武艺的师傅,皇帝知道邓雄的本事,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夸人。
“不必过分自谦。承昀,你年纪不小了,该领份差事做做了。”
李承昀抬眸看了眼皇帝的脸色,然后默不作声的低头。
不管是记忆里,还是原剧情,他这个皇帝舅舅是真的很疼他。
他心想,应该不会是什么麻烦的差事。
“臣任凭皇上差遣。”
皇帝定定的看着他,似乎陷入了一片回忆。
良久,他才徐徐说道:“你父亲生前驰骋沙场,战功赫赫,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是我朝的大功臣。”
李承昀静静的听着,想到记忆里对父亲的思念,不禁眉眼间染上一抹哀思。
皇帝暗自叹了口气,说道:“京畿营正在招募新兵,你先去那里磨练一番。”
“臣遵旨。”李承昀继承了原主的学识与武艺,穿越后并不曾荒废,倒也不担心从军之事。
“军中不比其他地方,要约束好自己,不要堕了你父亲的威名。”
“是。”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多了一分慈爱。
“昨日淑华进宫向太后提起了你的亲事,她希望把宣威侯府的千金指给你,借此与你亲近些。”
顿时,李承昀把厌恶摆在脸上,不满的说道:“她哪里是想借此与我亲近,分明是想恶心我。”
“不可胡言。”皇帝知道他们母子的嫌隙,向来也是多照顾李承昀几分。
“舅舅,我爹生前给我定了一门亲事,连不相干的人都知道此事,她会不知?”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李承昀换了个称呼,他知道皇帝会站在他这边。
皇帝微微沉吟,继而说道:“可以挑一个宣威侯家的姑娘做侧室。”
“舅舅若是想看我府里乌烟瘴气,看我天天不回家,就尽管把人塞进我府里。”
皇帝板着脸瞪了他一眼,李承昀倔强的回看了过去。
最后还是皇帝先妥协,“不想要宣威侯家的就不要,省得你们以后一个个的进宫来烦朕和太后。”
“还是舅舅最疼我了。”李承昀嬉皮笑脸的说。
皇帝无奈的摇头失笑,说道:“成家立业,确实应该先让你成亲才对。”
“舅舅的意思是?”
“朕下旨给你赐婚,让钦天监择一良辰吉日。”
“舅舅,我要娶的是卫国公的嫡长子,他是我爹生前给我找的媳妇儿。”李承昀补充道。昨日他得了罗丞瑜的准话,也问过了罗夫人的意思。
“朕要先见一见罗益昌家的这位公子。”
在太监去卫国公府传旨的期间,皇帝在御书房召见重臣商议要事,李承昀便去了一趟慈寿宫。
“臣参见太后娘娘。”
“快快免礼,赐座。”太后见他过来,很高兴,“你这孩子,多久没来看过哀家了。”
“臣这不是来了嘛。”李承昀笑着说,略带撒娇。
太后笑出了声,突然感慨道:“我们昀儿也长大了。”
李承昀心知太后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先说道:“臣今日进宫已见过皇上,向皇帝舅舅提及了臣的亲事。”
“哦?”
“先父在世时曾为臣定过一门亲事,是卫国公的嫡长子。罗公子品貌双全,知书达礼,臣心悦之。”
太后渐渐的收起了笑容,说道:“昀儿,你可知你母亲昨日来过慈寿宫?”
“回太后的话,臣知道。皇上向臣提起了,还说了母亲想让臣娶宣威侯家的姑娘之事。”
“这事你怎么看?”
“回太后的话,臣与罗公子有婚约在先,乃是先父所定,臣不愿悔婚。”
太后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是郡王爵,是哀家的亲外孙,除了王妃以外,还可以有侧妃。”
“臣心悦罗公子,想一心一意的待他。”
“你倒是痴情。”太后笑骂,“也不知遗传了谁。”
李承昀顿了会儿,而后又在太后跟前撒娇,“太后,您就成全了臣吧。”
太后终究还是疼爱自己的亲外孙,“哀家要见一见罗家的那个哥儿。”
“启禀太后,皇上已经派人去卫国公府宣他进宫觐见了。”
于是,一同进宫的罗家三人被内侍太监直接领到了慈寿宫,皇帝皇后也都过来了。
罗益昌夫妇和罗丞瑜行礼后,太后便让罗丞瑜上前来。
罗丞瑜走上前,福身行礼。
“抬起头来。”
罗丞瑜抬头,眸光清亮。
太后仔细打量着他,有几分满意的说道:“模样周正,进退有度。”
“谢太后夸奖。”罗丞瑜不卑不亢的说。
“嗯。”太后点头,露出笑意。
李承昀笑着对罗丞瑜眨了一下眼睛,罗丞瑜的嘴角几不可察的轻轻扬了一下。
皇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皇帝和太后,在旁笑着说:“卫国公和夫人教养的好,这孩子本宫瞧着也喜欢,配咱们郡王刚刚好。”
太后向皇帝问道:“关于这两孩子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皇帝说道:“是桩美事,朕已决定为二人赐婚。”
闻言,李承昀和罗丞瑜连忙下跪,和罗益昌夫妇一道谢恩。
出宫后,李承昀把圣旨供奉在祠堂李东逸的灵位前。
他上了一炷香,将亲事禀告九泉下的父亲。
而后,李承昀指挥着下人把事先备好的聘礼抬到前院,等官媒一到,就抬着聘礼浩浩荡荡的前往卫国公府提亲去了。
公主府里,萧淑华收到消息后,气得把屋里的东西一通乱砸,一众侍从都受到了斥责。
齐绍明从外面回来,见此情形,只得耐着性子哄了几句。
萧淑华愤怒道:“那个孽子生来就是克我的,仗着有皇兄的宠信,根本就不把我这个亲娘放在眼里,也不认你这个继父!”
齐绍明懒洋洋的往软榻上一躺,无所谓的说:“李承昀是郡王,有皇上和太后护着,身后还有个常宁侯府,公主与我都奈何不了他,又何必因他生气呢?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划算。”
萧淑华却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连连。
春雪阁里,云澜也听到了消息。
元宝急得团团转,“公子,我敢确定王爷喜欢的人是您,不是罗公子。”
云澜淡淡的说:“罗公子是卫国公的嫡长子,与郡王是定过娃娃亲的。而我只是一介风尘中人,男人对我不过都是贪图颜色,逢场作戏罢了。”
“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他还把我送给公子做小厮。”
“或许是你表现得太在意我,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留你了。”
闻言,元宝惊如雷劈,脸色惨白。
云澜自小在底层摸爬打滚,辗转青楼楚馆,见惯了男人的逢场作戏,对李承昀将要成亲之事倒是不甚在意。
他见元宝安静了下来,便专心准备今晚的表演。
前世的今天,是他第一次登台,他见到了严恒睿,严恒睿认出了他。
第6章 新兵
京畿营是距离京城最近的驻军,负责京城内外的防御安全。
招募新兵已临近尾声,李承昀按照皇帝的要求,和普通人一样参加报名,赶在最后的报名时间里进了京畿营。
他被分配到休息的营帐后,一进到帐中就愣住了。
好家伙!
大通铺里有一半都是熟面孔。
“郡王爷,您怎么也来了?还跟我们一起睡这破地方?”说话的是永平侯的嫡次子苏勤,他是被自家老爹扔进京畿营的。
李承哲指着他旁边的床铺说道:“王爷,这个床铺空着。”他是常宁侯第三子,乃是妾室所生,平日里安分守己。
李承昀扫视了一圈,向李承哲走了过去。在原剧情里,李承昀被贬为庶民后,往日里的巴结之人全都避如蛇蝎,但李承哲却帮他寻找居所,劝他宽心。
他一坐下,同一营帐的这些权贵少爷们就都围了过来。
其他人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唾弃,还有一位暗卫小哥看似躺下休息,实则时刻注意着主子身边的情况。
没过多久,京畿营统领闵鸿羲召令全部新兵集合。
闵鸿羲看着懒懒散散的新兵,不禁暗恼公卿权贵把自家子侄送到京畿营里来。
待看到李承昀等人站姿挺直,目视前方时,闵将军的心里这才稍稍舒坦了些。
闵鸿羲扬声说道:“本将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背景,因何来此,到了京畿营,就要守京畿营的规矩!违抗军规军令者,一律严惩!都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声音此起彼伏,有气无力。
“大点声!”
“听清楚了!”这次声音齐了些,也大了些,但依旧不够理想。
闵鸿羲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接下来新兵营将由曹炎曹将军统领,你们都要听从曹将军的指挥。”
曹炎出身寒门,三十出头的年纪,凭着一腔热血和一股拼劲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闵鸿羲让曹炎训练新兵,就是有意让他治一治这群富贵公子哥们。
第一天的训练下来,整个新兵营几乎都陷入了怨声载道中。
苏勤四仰八叉的躺着,隔壁床位的王洛辰沉着脸把占了自己床位的手脚踢开,然后躺下。苏勤嗤的一声,满是嫌恶,隐忍着没发作脾气。
恰好看到这一幕的李承昀惊讶的多看了他们一眼。
他记得小说里有描写过这两人,西南王叛乱,苏勤于平叛时牺牲,王洛辰手刃西南王,重伤不治身亡。
李承哲最后一个回营帐,眼神躲闪,一副我有秘密的忐忑样。
“你怎么了?”李承昀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没事,没事。”李承哲的表情更慌乱了。
李承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早点休息吧,说不定明天的训练量更大。”
最后一个躺下休息的吹灭了烛灯。
次日,天不大亮的时候,集合的鼓声就响了。而后,对新兵们来说,便又是精疲力尽的一天。
苏勤凑到李承昀身边,说道:“王爷,齐霁带着一群人跟曹炎抗议,起了冲突,这会儿都被带到闵鸿羲那里去了。”
李承昀眉角一挑,“动手了吗?”
“动手了。”
“好,有热闹可看了。”齐霁是宣威侯之子。只要是宣威侯府的人,李承昀就没来由的讨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闵鸿羲召令全营将士集合,对斗殴者当众杖责。
那军棍打下去,被杖刑的新兵瞬间嗷嗷叫唤。
等到执行完军棍,齐霁等人都已是皮开肉绽,宛若奄奄一息。
李承哲惴惴不安的拽着李承昀的袖子,小声的问:“王爷,军棍不比普通板子,他们会死么?”
“不会,闵鸿羲知道分寸。”
“被杖责的人里面,有一个我见过。”
李承昀微微一愣,问道:“是在军营外?”
“是的。”李承哲微微打着哆嗦。
见此,李承昀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等到自由活动时间便详加询问。
李承哲告诉他:“我在来京畿营报名的前一天,亲眼看见他杀人。”
“怎么回事?报官了吗?”
“没有。当时我没有记清他的样子,直到昨天在澡堂看见他手臂的刺青才想起来。”
“我们去告诉闵将军。”
“王爷,那个人的武功很厉害。”李承哲心有余悸的说。
李承昀看着异常害怕的堂弟,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我不知道他混进京畿营的目的,但此刻他刚受完杖刑,正是收拾他的好时候。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到了军营里,就算是武林高手,也难以脱身。”
“嗯。”李承哲点头。
于是,兄弟俩来到了中军大帐。
闵鸿羲听完李承哲的话后,面色肃然道:“你能确定是他吗?”
“回将军的话,我能确定就是他。”
“好,本将相信你。”
闵鸿羲命令士兵将那人提了过来,同时派人去核查他的身份。
何超是西南王派入京城的细作之一,杀人冒名顶替进入京畿营。
他走进帐内,只见闵鸿羲坐在主位,一侧坐着副将,另一侧却是坐着两名新兵。作为细作,他认得出他们的身份。
“小的何超拜见将军。”
闵鸿羲认真审视着他,说道:“刚被打完二十军棍,还能行动自如,确实有两下子。”
何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回道:“将军面前,小的不敢无礼。”
闵鸿羲手里拿着新兵登记的名册,“你是京城人士?”
“回将军的话,小的祖籍山西,自父辈迁入京城。”
“这上面记录的是,你久居京城,但听你口音,怎么像是外地的?”
“回将军的话,小的近两年随家人四处走商,故而口音有些奇怪。”
事实上,潜入京城及附近的细作,口音皆无明显特色。闵鸿羲故意诈何超,何超看上去却也很坦然淡定。
最后,闵鸿羲放了何超回去,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闵鸿羲对李承昀说道:“何超身份未明,王爷继续留在营中恐有危险,不如暂避,待查实何超的身份后再返回营中。末将保证,只需三日即可。”
李承昀道:“无妨。闵将军与其劝本王离开,不妨借此机会重新审查入伍的新兵。”
“王爷所言极是。”
于是,闵鸿羲安排人手彻查新兵入伍资料,竟还真发现了资料有异之人。同时,何超的底细也被查了出来。
闵鸿羲上报朝廷,皇帝命京畿营把何超交给了大理寺来审讯。
这日,新兵营迎来了第一次休沐。
李承昀进城后直奔一家名曰半日闲的茶楼。
包间里,罗丞瑜已经沏好了第二壶茶。
李承昀推门进来,看向罗丞瑜的目光格外明亮。“丞瑜,让你久等了。”
罗丞瑜起身相迎,随从静静的候到包间外。
“王爷在京畿营可安好?”罗丞瑜仔细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一抹心疼与关心。
李承昀的心里蓦地涌出一股暖流,熨帖极了。他温声说:“尚可,丞瑜不要担心。”
因为罗夫人说成亲前不能见面,李承昀便在去京畿营报名前,和罗丞瑜约好了休沐日在半日闲见面。
罗丞瑜从知道他要去京畿营搬家新兵训练起,就担心不已,故而便在这日出来见他。
“等到新兵训练结束后,王爷会继续留在京畿营吗?”
“这个,大概会吧。留不留,最终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皇帝只说让他去磨练一番,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期限。
罗丞瑜微微垂眸,私心里不希望李承昀从军。因为这样,他们就聚少离多了。
李承昀轻轻拉起他的手,“丞瑜,钦天监将迎亲的日子选在三月廿六,我廿五那天从军营回来,下次见面就是成亲了。”
“嗯。”罗丞瑜轻声应着,想问休假几日。
李承昀似有所感,说道:“闵将军说,新兵训练不宜缺席时间太长,只让我休沐五日。”
“我知道了。”罗丞瑜略有些失望。
“等训练结束后,我再好好陪你。”李承昀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和愧疚,心想,等新兵训练结束后,如果皇帝让他留在京畿营,他就请一个月的大长假,跟媳妇儿度蜜月去。
罗丞瑜轻轻点头,耳根泛红。
他们在茶楼继续小坐了片刻,而后李承昀便带着罗丞瑜去了鬼市。
京城的鬼市不是走黑的,也不是夜里的,而是南城里的一条杂货街。沿街两侧除了商铺,还有密密麻麻的地摊。人来人往,喧闹嘈杂,好不热闹。
在原剧情里,每当云澜心情不好的时候,原主就会带他来鬼市,给他买些有趣的东西逗他开心。
李承昀心想,鬼市卖的东西虽然大多都很普通,但胜在种类齐全,或许罗丞瑜也会喜欢来玩。
“这里人太多,我牵着你以防走散。”李承昀趁机牵着他的手。
“嗯。”罗丞瑜轻轻应了一声,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度,不由的就红了脸。
不过,他何曾来过这样的地方,很快就被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逛了一小会后,李承昀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记得在原剧情里,云澜第一次来鬼市是原主带他来的。算算时间,还没有到。
莫非这是云澜为了让原主高兴,撒的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不过,李承昀的疑惑只是一瞬间,并没有放在心上。
罗丞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斜前方的一家玉器行,“我们去那家玉器行看看?”
“你想去?”李承昀犹豫,他担心罗丞瑜知道云澜在那里会误会。
罗丞瑜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去看看吧。”
第7章 解释
“郡王?”云澜惊讶的看向李承昀,视线落在相握的两只手上,微微愣了愣。
他身边的元宝怨念至极的看了眼李承昀,而后低着头散发出一股委屈劲,那一眼就像看负心人一样。
罗丞瑜把手抽了回来,落落大方的站在李承昀身侧。
李承昀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紧张的看了眼罗丞瑜,而后客气有礼的对云澜说道:“原来是云公子,好久不见。”
云澜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我出来有些时辰,该回去了,就不打扰王爷陪伴佳人了。”
李承昀没有应声,小心翼翼的看着罗丞瑜。
“人已经走了,王爷还要看玉器吗?”罗丞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平静的眸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掌柜的见缝插针的说:“我们新近到了一批上等货,拿给两位公子看看。”
罗丞瑜看向掌柜:“好。”
话音落下,掌柜就拿出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对翡翠麒麟镇纸。
罗丞瑜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的眼睛一亮,忙笑着说:“给公子算便宜点,只要八百八十八两。”
罗丞瑜放下镇纸,意味深长的说:“做买卖当诚信为本,掌柜的不应贪多啊。”
“公子此话何解?”掌柜皱着眉头将镇纸收了起来,“不买就算了。”
走出玉器行后,李承昀琢磨着让人来买下,然后送给罗丞瑜当作惊喜。
却听到罗丞瑜说:“那对镇纸是假玉,做工倒是还算精细。”
瞬时,李承昀就愣住了。那对麒麟镇纸,原主给云澜买了。
“这个黑店!”在原剧情里坑了原主一千两!
李承昀愤怒。
罗丞瑜的唇畔微微扬起,说道:“也有可能是我看走眼了。”
“我相信你的眼力。”
“我的眼力未必好。”罗丞瑜意有所指的说。
李承昀忙道:“我和云澜是清白的。”
“原来那位公子叫云澜。”
“丞瑜,你听我解释。”
“你说,我听着。”
李承昀被奶凶奶凶的媳妇儿萌到了,拉着他到角落里说话。
“云澜是春雪阁的小倌,我和几个朋友去那里喝酒时认识他的。”
罗丞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其实他早就知道云澜的存在了,这会儿听到李承昀说,依旧又气愤又难过。
李承昀忙说:“我去那里只是喝酒,什么也没做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了。”
罗丞瑜淡淡的说:“王爷的保证可真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承昀神情认真,目光坚定。
罗丞瑜的气消了些。
李承昀继续说道:“云澜身边的那个小厮原先是跟在我身边伺候的,他是云澜的旧仆。那小子吃里扒外,不但自个儿一心惦着旧主,而且还想让我给云澜赎身照顾他。后来,我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那小子送给云澜了。”
罗丞瑜微微蹙起眉头,若有所思道:“你的小厮怎会是云澜的旧仆?”
别说是郡王府了,就是他们国公府,下人都是身家清白的,不可能在烟花之地做过工。
“莫非他以前还是富贵人家的?”
“或许吧。”李承昀看着他的眼里盛满赞赏,媳妇儿真聪明。
“算了。”罗丞瑜有些暗恼,他管那个小倌的事情做甚!只要李承昀能做到不再去那种地方,他就放心了。
李承昀见他似乎已经消了气,轻声细语的说道:“丞瑜,我们再逛逛?”
“嗯。”罗丞瑜点头,“刚才路过的那个书摊,有几本书还行。”
“好。”李承昀高兴的牵着他的手走向书摊。
雨过天晴。
日暮时分,李承昀坚持送罗丞瑜到了卫国公府,而后直接回营。
国公府这边,罗丞瑜一进门就被罗夫人身边的丫鬟请了过去。
罗夫人故意沉下脸,问道:“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府里,去哪了?”
“出门会友了。”
“嗯?”罗夫人不怒自威。
罗丞瑜垂下眼帘,“今日王爷休沐,我去见他了。”
罗夫人轻轻一声叹息,语重心长道:“虽说成亲前不宜见面,但你们感情好,我与你爹都高兴。然,我听到消息,淑华公主有意将宣威侯府的千金配给王爷。在这节骨眼上,咱们不能让人抓到一丝话柄。”
“母亲,我知道错了,不该和他偷偷见面。”
“左右还有十来天,等你嫁过去,我就安心了。”
“母亲不必忧心,圣旨已下,这桩亲事不会有变故。”
“但愿如此。今天我这右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总担心会有事发生。”
“母亲是太累了,需要多休息。”
罗丞瑜劝着罗夫人安下心来,这才回屋。
另一边,李承昀一出城,李九就闪现在他身边,正是陪他一同进入京畿营的暗卫。
“王爷,齐霁伤势恶化,宣威侯夫妇进宫状告闵将军公报私仇,闵将军已经被皇上宣进宫了。”
“他们有何私仇?”
“三年前,齐霁和闵将军的侄子看上了同一个青楼女子,齐霁错手杀死了闵将军的侄子。”
李承昀仔细搜寻了一遍记忆,“我想起来了,三年前那个女人到处奔走,为的就是帮齐霁脱罪。”原身当这世上没有萧淑华此人,也就没有关心那件事。
但是,李承昀心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他可以借此给萧淑华制造点麻烦,省得她有闲心继续在他的亲事上做文章。
当天晚上,大理寺狱中的何超招供,他在京畿营唆使齐霁带头闹事,企图制造乱子。
大理寺卿想到宣威侯与闵鸿羲的争执,将此事上奏了皇帝。
皇帝斥责了宣威侯齐绍荣一顿,责令他好生管教齐霁,不许齐霁再入军营。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闵鸿羲上折子弹劾驸马都尉齐绍明包揽诉讼。
顺天府尹杨志勇上折子请罪,向皇帝坦白三年前因受齐绍明威逼利诱而胁迫证人作伪证,从而只判处齐霁赔偿银两了事。
三年前两个纨绔子弟为争夺一名青楼女子而闹出人命的官司彻底被翻了出来。
杨志勇自请下狱,皇帝准了他的请奏,同时命大理寺和刑部联合翻查此案。
宣威侯府和公主府陷入了紧张的不安中。
慈寿宫里,太后一连叹息了三声。
皇后亲自为太后添了一杯安神茶,温声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母后的难处,儿媳明白。”
太后叹道:“都是哀家的错,是哀家没有把女儿教好。”
“母后不必自责,淑华虽然天真烂漫,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有分寸的。”皇后也看不惯萧淑华做的那些事情,所以常宁侯夫人请她在太后面前说几句话,她就答应了。
太后喝了口茶,情绪缓和了些,“她就是长不大。”
皇后笑着说道:“淑华早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母后别太忧心。就说在承昀的事情上,这些年他们母子俩虽然走的不近,但淑华还是很关心他的,前不久不还主动向您提起了承昀的亲事嘛。”
闻言,太后又忧伤了,狠狠心道:“哀家不能再纵着她了。”
于是,萧淑华进宫,罕见的在太后那里吃了闭门羹。
皇帝让内侍传了个口谕给萧淑华,在齐霁的案子了结之前,无召不得入宫。
第8章 解忧
京畿营里,新兵训练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李承昀白天参加训练,晚上听暗卫禀报京城的事情。或许谁也没有想到,齐霁的旧案会牵扯出一桩贪污大案。
他走进营帐时,大半的人都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苏勤佩服道:“我们全都累得半死,王爷却不见疲累。若非您是和我们一起训练的,我都要怀疑您实际躲懒了。”
“我自幼习武,这点训练量早就习惯了。”
“王爷,可否改日向您讨教几招?”
苏勤的话刚一落下,王洛辰就先说道:“就你那两下子花拳绣腿,还是先打得过我再说吧。”
“王洛辰,你少瞧不起我。”
顿时,两人争执了起来,隐隐有动手的趋势。
李承昀顺手把李承哲踢开的被子给他盖盖好,暗道:果然都是累得狠了,那边的两个人在吵闹,这几个人还能睡得这么沉。
“你们两个快别吵了,休息吧。”李承昀不轻不重的说。
瞬时,二人噤声。
李九吹熄了烛灯。
另一边,罗益昌独自在书房愁眉不展着。
罗夫人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再次问身边的人:“什么时辰了?老爷还在书房?”
“回夫人的话,已经亥时了。听小柱子说,老爷用过晚膳后,就一直一个人在书房里。”
罗夫人想了想,亲自到前院书房劝罗益昌休息。
罗益昌轻叹,将事情告知了夫人。“三年前江西发大水,朝廷前后总共下发了近百万两的赈灾银。”
“老爷,此事与你何干?”罗夫人紧张的问道。
“豫章知府刘耀祖是我的门生,三年前我受他蒙蔽,替他向户部催过救灾款。”
“刘耀祖贪了?”罗夫人震惊不已,她记得刘耀祖这个人。在她的记忆里,那是个方介耿正之人。
“现在只查到最底下的一层,但刘耀祖应该也贪了。有人以此威胁我,让大理寺和刑部不要再查下去。倘若再查下去,他们会把我也牵扯到里面,会冤枉我受贿。”
“什么!是谁威胁老爷?”
“我也不知道是谁。今日我回府时,这封信就在马车里。我问过赶车的老金,他说没看到有人靠近马车。”
罗益昌把书信拿给罗夫人看。罗夫人一看,果然是封威胁信。
“夫人可还记得十五年前的那场贪污大案?杀头的,流放的,圣上几乎惩治了半个官场,就连当朝宰相都没逃过一劫。”
罗夫人点头,“那时皇上刚登基不久,对贪污腐败之事极为厌恶,加之国库空虚,所以对贪官一律严惩。”
“夫人说得没错。咱们皇上即便是到了今日,也极其不能容忍贪污腐败之事。”
“这些个黑心肝的,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陷害老爷。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罗益昌一声长叹,说道:“我只有进宫向皇上禀明事情的始末。至于结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罗夫人脸色苍白的瘫坐在椅子上,“眼看着咱们小瑜就要出嫁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罗益昌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此案是由齐霁的案子牵扯而出,皇上十分重视。这背后之人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左右得了,但他还是找上我,其实是要找王爷帮忙。”
“王爷还在京畿营,如何帮忙?”
“夫人,派人去把小瑜叫过来吧。他是个聪明孩子,马上又要成为郡王妃了,咱们和他一起商量。”
“要不,明日再议?”罗夫人犹豫,不想让罗丞瑜一起担心。
“夜长梦多,拖不得。夫人,这关系到我们全家人的性命。”
罗夫人微微沉吟了一下,继而点头。
罗丞瑜已经歇下,被丫鬟叫醒后,急忙更衣前往书房。
“父亲,母亲,发生何事了?”
罗益昌把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信也拿给罗丞瑜看了。
罗丞瑜很快就明白了,“背后之人是想让王爷出面向皇上求情,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正是。”罗益昌点头。
“父亲,母亲,请容我仔细想想。”罗丞瑜不想让李承昀牵涉进来。
罗益昌说:“小瑜,此事攸关性命。”
“我明白。”罗丞瑜低垂着眼眸,“我想先问问王爷的意思。”
“好。”
罗丞瑜告退后,长长的一声叹息,次日一早便派人去郡王府传了个口信。
李承昀在京畿营里收到罗丞瑜要见他的消息,急忙告了个假,离营去见他。
罗丞瑜眉眼间染着抹不去的忧愁,将父亲告诉他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李承昀知道大理寺和刑部在查贪污案,也知道朝中不少官员涉案,但没想到的是这里面还有准岳父的影子,而且未来岳父大人还被人给威胁了。
“王爷,我不相信父亲会受贿,他只是被人利用了。”
李承昀微微眯了眯眼,心道,恐怕未来岳父大人是受了他的连累。
“丞瑜,你不要着急。这件事情放心交给我,我会派人查清楚的。只要伯父没做过,任何人都冤枉不了他。”
罗丞瑜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李承昀看着他情绪低落的样子,心疼不已。
他想了想,说道:“我有点饿了,陪我去吃饭,可好?”
“嗯。”
李承昀特意选了御河边的一家食肆。
坐在二楼临河的窗边,可以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品尝美食。
店小二将店里的招牌菜端上来后,李承昀不停的为罗丞瑜布菜,劝着他多少吃一点。
罗丞瑜看得明白,李承昀不是饿了,而是在担心他。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心里暖暖的,把李承昀夹的菜吃下去了不少。
李承昀见他眉头舒展开来,总算放心了些,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结账的时候,店小二笑着说道:“那桌的客官已经替二位结过账了。”
闻言,李承昀和罗丞瑜都顺着店小二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而后面面相觑。
李承昀看了眼桌上的几个盘子,问道:“小二,总共多少钱?”
店小二回道:“一贯钱。”
李承昀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丞瑜,你坐这儿等我一下。”说完,他便走向严恒睿。
严恒睿起身行了一礼,“见过郡王爷。”
“严世子不必多礼。”在原剧情里,他们是情敌。而今,严恒睿主动交好,李承昀却只想井水不犯河水。
“不瞒严世子,今日与本王共用午餐的是本王没过门的媳妇。并非本王不领情,而是这顿饭不宜由他人代付,还请严世子勿怪。”李承昀边说边放下了一锭碎银子。
严恒睿的目光触及碎银子,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一下,而后笑着说道:“王爷客气了,我在这里先祝王爷与罗公子白头偕老。”
“多谢。”李承昀点头,转身走回来。
罗丞瑜起身,和李承昀一同离开食肆。
他不放心的提醒李承昀:“忠勇伯府这些年看似低调,但每次各家宴会,总能看到他们伯府的人。细究起来,这不像是低调的行事作风。”
“聚会不缺席,凡事不出头,确实不简单。”李承昀心想:媳妇儿真细心,真聪明。
按照原剧情,忠勇伯父子都是三皇子的心腹,将来会有从龙之功。
罗丞瑜抿了抿唇,小声问道:“王爷会不会怪我多嘴?”
“丞瑜肯跟我说这些,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得此贤内助,夫复何求。”
罗丞瑜轻轻弯了弯眉眼,像阳光踏着猫步而来的美丽身影。
李承昀看着他,不自觉的又看呆了。
第9章 成亲
大婚之日的前夕,李承昀告了假,快马回到王府。
王府里早已布置妥当,红绸子,大红喜字,处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一想到明天就能把媳妇儿娶进门了,李承昀就乐得合不拢嘴。
这时,下人来报:“王爷,齐驸马求见。”
李承昀微微一愣,他前脚刚到,齐绍明后脚就来了,是巧合还是派人盯着王府,不言而喻。
“请他进来。”李承昀不用猜也知道齐绍明的来意。
然而,来的正好。
齐绍明被下人领进来后,李承昀稳稳的坐在主位,悠哉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被怠慢,在齐绍明的意料之中。
“郡王明日大喜,今日从军营赶回,我本不该来打扰。但事关明日拜堂,我不得不来打扰。”
李承昀淡然一笑,“齐驸马有何指教?”
“郡王有所不知,公主这些日子被齐霁的案子搅得头昏脑胀,明日恐不能前来,届时就无法拜高堂了。”
“齐霁的案子怎么了?”李承昀故作不知的问。
齐绍明以为有戏,说道:“齐霁在三年前失手打死了个人,那是他的无心之失,早就赔偿过家属了。如今这案子被翻出来,说齐家收买证人,公主与我都为此烦心不已。”
“只要齐霁确属无心之失,加之宣威侯府的祖荫庇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惩治,齐驸马又何必担心呢。”
“可耐不住有人陷害。”
“哦?谁有这胆子敢陷害你们齐家的人?”
“正是闵鸿羲。”
“闵将军忠肝义胆,是个实诚人,想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我不知道闵鸿羲是误会还是有意陷害,但现在公主为此烦忧,影响到明日的拜堂就不好了,郡王不可不管。”
“本王空有爵位,并无实权,不知该如何管法?”
“郡王可进宫代为向皇上求情。”
“若本王拒绝呢?”李承昀挑眉。
“明日的喜堂里,高堂无人,礼数不全。”
李承昀倏然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齐驸马与其有闲情逸致来关心本王的亲事,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解决自己被弹劾包揽诉讼之事。”
齐绍明气得拂袖而去。
翌日,天不大亮的时候,南安郡王府和卫国公府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李承昀亲迎,将罗丞瑜接上了花轿。
他不禁心道:两辈子终于结婚了,真好。能够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真好。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着,花轿绕了大半个京城,引得许多百姓驻足观看。
在围观的人群里,云澜看着长长的迎亲队伍从他身边经过,看着李承昀满脸笑容的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那华丽精美的八抬大轿,心里蓦地仿佛缺失了一块。
他的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坐在花轿里的人应该是他。
但冷静一想,他觉得自己只是单纯的羡慕了。
若没有十五年前的那件事,他仍旧是宰相之孙,会像罗丞瑜一样锦衣玉食的长大。即使不能和严恒睿在一起,也会风风光光的嫁一个高门子弟。
花轿落在王府门前,一条打着红花结的红绸连接着这对新人。
红盖头下的罗丞瑜被喜婆搀扶进喜堂,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呼吸一滞。
他不知道喜堂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李承昀就在他身边,什么也不用担心。
本应坐着高堂的主位上空无一人,李承昀不慌不忙的将父亲的牌位请了过来。
在场的宾客们都惊呆了,比刚才看到高堂无人在座时更为震惊至极。
李承昀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只管欢欢喜喜的和罗丞瑜拜完了堂。
开席后,李承昀对敬酒来者不拒,一小会儿工夫就喝了不少。请假来帮忙与贺喜的李承哲等人甚至来不及替他挡酒。
常宁侯夫人心疼道:“我家二叔去的早,王爷今日怕是又高兴又难过。”
同席的贵妇们哪里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音。
永平侯夫人宽慰道:“王爷今日大喜,以后有王妃陪伴左右了。”
常宁侯夫人笑着直点头,说道:“王妃自小就懂事,任谁见了都要夸上一番。”
贵妇们笑着附声。
宣威侯夫人暗地里咬碎一口银牙。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些人的话外音,都是在指责萧淑华生而不养,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她来王府道贺之前,事先就知道萧淑华与齐绍明不会过来,本以为能看李承昀和常宁侯府的笑话,没想到被笑话的是萧淑华和宣威侯府。
李承昀喝多了酒,最后被苏勤和王洛辰一左一右的架回新房,李承哲也跟在旁边。
新房门外,李承昀突然酒醒,漫不经心的说:“你们可以走了。”
顿时,三人惊讶道:“你装的!”
苏勤和王洛辰松开架着他的胳膊,和李承哲一起受伤的看着他。
“早早的多喝几杯,才能早早的装醉离席。我酒量不差,加上提前吃了解酒药,所以没事。”
苏勤故意阴恻恻的说:“正好,闹洞房。”
李承昀犹豫,虽然闹洞房是一种习俗,但他怕他们冲撞到罗丞瑜。
他正容道:“我府里没有长辈,也没有亲兄弟,前面的宴席还需要你们一起帮忙照看着。”
其实有常宁侯夫妇帮忙招呼宾客,下人们也都各司其职,前院宴席并不缺人。
不过,他的话说到这份上,三人只得应声回前院席上。
李承昀推门进去,喜婆引导着掀盖头,喝合卺酒,完成了所有的礼数。
而后,喜婆和侍从们全都行礼退下,新房内瞬间就只剩下了这对新人。
罗丞瑜微微垂下眸子,有些羞腆,也有些害怕。
李承昀慢慢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成亲的礼数多,累不累?”
“没有很累。”罗丞瑜闻着他一身酒气,微微蹙眉。“我让人端一碗醒酒汤来。”
“我没醉,我换身衣裳。”李承昀起身换衣服。
罗丞瑜跟着过来,拿了身常服来帮他换。
李承昀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此刻只觉得是一种情趣,目光灼灼的看着罗丞瑜帮他换衣服。
罗丞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解扣子的手收了回来,“自己换。”
“嗯。”李承昀知道媳妇儿是害羞,想到马上还要做更羞羞的事情,便没有逗他,麻溜的自己换了衣裳,心机的随意系着一根腰带。
罗丞瑜坐回床边,心跳加速,比刚才更紧张了。
李承昀轻轻弯起嘴角,只觉得媳妇儿现在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娇俏可人。
他重新坐回他身边,装得淡定无比,实则内心兴奋激动,还有一点点紧张。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丞瑜,我们该安歇了。”
顿时,罗丞瑜整张脸都红透了,往旁边挪了挪。“那个,我们先说会儿话。”
“好。”他挪一下,李承昀就跟着挪一下,依旧挨着他。
罗丞瑜放弃,李承昀趁机扑倒他。
第10章 新婚
罗丞瑜睁开惺忪的睡眼,一抬眸就看到李承昀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愣愣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想到昨夜洞房,瞬间就清醒了。
“时辰尚早,再睡会儿。”李承昀边说边掖了掖被角。
罗丞瑜半起身掀开床幔看了眼外头的日色,“我们要先去公主府敬茶,然后进宫谢恩,宜早不宜迟。”
李承昀将他按回床上,“待会儿我们直接进宫,误不了。”
闻言,罗丞瑜不禁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担忧道:“昨日喜堂上未拜公主,加之今日不去敬茶,我担心有人借题发挥攻讦王爷。”
李承昀何尝不知道这个时代有多讲究一个孝字,但他着实做不到愚孝。
他伸手捋了捋媳妇儿鬓边的碎发,说道:“我们是皇上赐婚,不认可我们的亲事就是不认可皇上的旨意。另外,我有办法让那个女人自己站出来把责任揽过去。”
“嗯?”罗丞瑜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李承昀看媳妇儿,怎么看怎么喜欢,不由的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若非顾忌着怕伤到他,今早怕是不用起了。
“我手里有他们包揽诉讼的证据。”
罗丞瑜明白了,转而想到父亲的事情,求证道:“贪污案也是吗?”
“这次的贪污案牵扯过大,涉及到皇子,皇上本就没打算一查到底,暂且先留他们一段时日。”
闻言,罗丞瑜对自己的新婚夫君有了新的认识,他并非只是个普通的闲散郡王。
李承昀见他面露担忧,不禁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道:“不要担心。”
“嗯。”罗丞瑜担心他在权利争斗中受伤,但也相信他能够屹立不倒。
二人继续赖在床上说了会儿话,穿好亵衣后才让侍从进来伺候。
罗丞瑜看见丫鬟去拿李承昀的衣裳,不由的微微蹙眉,走了过去,“我来。”
李承昀一边享受媳妇儿的服侍,一边说道:“平时我都是自己更衣的,没让人近身伺候。”
“嗯。”罗丞瑜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一下。
梳洗完后,李承昀牵着罗丞瑜坐在堂屋,让府里的下人们分批来拜见王妃。罗丞瑜也让他的陪嫁随从都拜见了李承昀。
李福呈上府中账簿和钥匙,罗丞瑜下意识的看向李承昀。
李承昀说:“以后府里的大小事务,王妃说了算。”
罗丞瑜微微沉吟,对李福说道:“福伯,这账簿我先看着,府里一切事务都先依循旧例。”
“是。”李福心里高兴,琢磨着培养个接班人,他就可以向王爷请辞去颐养天年了。
罗丞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王府这些下人,心里很满意,就连看向李承昀的目光都更加柔和了。
随后,小两口便坐马车进宫了。
慈寿宫里,太后早已翘首以盼。皇后与众妃嫔来请安后,也留在了慈寿宫。
小太监在宫门口等到李承昀和罗丞瑜,连忙领着他们前往慈寿宫。
他们到的时候,皇帝刚好下朝过来。
小两口请安敬茶。
除了太后和皇帝皇后的赏赐,各宫主子们也都给了赏赐。
皇后笑着夸赞罗丞瑜,说:“本宫先前就说了,这两孩子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众娘娘们附声夸赞。
却有一人突然说道:“淑华公主与齐驸马没有随郡王爷和王妃一同进宫,不知是否安好?”说话的是皇帝的宠妃郑贵妃,七皇子的生母。
顿时,众人面色各异。
太后不悦的看了眼郑贵妃,渐渐冷下脸。皇后面色不变,始终保持着微笑。
李承昀淡淡的说道:“昨日一早我就派了两个人去公主府,他们直到晚上才回来复命,说没见到公主府的任何主子,倒是见到郑贵妃身边的内侍进去了。那二人是否安好,郑贵妃应该比在座之人都清楚。”
他昨日派人去公主府,就是算准了萧淑华的性子,萧淑华见他派人来请她去王府,她就偏偏不去,要叫他难堪。
郑贵妃的脸色不禁黑了一瞬,而后笑着说道:“本宫的内侍怎会出宫呢,一定是王爷的人看错了。”
李承昀勾唇一笑,说道:“既如此,不妨让娘娘的内侍与本王的人对峙一番,以免有人传出闲话,说本王冤枉了郑贵妃。”
郑贵妃的嘴角抽了一下,继而说道:“本宫想起来了,昨日本宫偶感不适,先前曾听淑华公主提过她有一安神香可静心凝神,便让小太监去了一趟公主府。”
这话漏洞百出,顿时就有不少妃嫔交换了各样的眼色。
李承昀但笑不语,故意将看好戏的目光落到皇帝身上。
皇帝瞪了他一眼,轻咳一声,说道:“时辰不早了,都跪安吧,莫继续扰了太后休息。”
李承昀和罗丞瑜首先跪安离开。
出宫的路上,李承昀紧紧牵着罗丞瑜的手,轻声问道:“应付这些人,累了吧?”
“有王爷挡着风雨,我不累。”罗丞瑜回握住他的手。刚才在慈宁宫,他就只是点点头,附声几句。不好应对的问题,都让李承昀挡住了。
太子和三皇子迎面走来,李承昀和罗丞瑜退到一边,向他们见了个礼。
太子笑着说道:“表弟和弟媳妇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李承昀说道:“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三皇子说道:“昨日承昀太忙,我们都没能好好的喝上一杯。明日我做东,在京华楼宴请表弟夫妇。”
太子笑道:“这主意好,叫上兄弟们一起,我来做东,回头给大家下帖子。”
李承昀说道:“多谢两位殿下的美意,恭敬不如从命。”
太子点点头,说道:“我们还要去见父皇,明儿个见面再聊。”
“是。”
李承昀和罗丞瑜等两位皇子走远了些,才继续出宫。
回到马车上后,李承昀让罗丞瑜靠在自己怀里,轻声说道:“皇家亲戚多,是幸事,也是麻烦事。”
罗丞瑜扑哧一笑,说道:“别人巴不得能做皇亲国戚呢,你倒好,还嫌弃起来了。”
李承昀想了想,对他说道:“皇上怜我自幼丧父,有母不如无母,待我一向亲善,我便也甘愿为皇上分忧。”
“嗯。”罗丞瑜轻轻应了一声。
“成年的皇子有五人,太子是嫡长子,太子妃和良娣都进门多年,至今膝下无子,子嗣是他最大的问题。”
罗丞瑜曾听父亲提起过,朝中已有人以太子无子嗣为由请皇上另立太子。
“二皇子性格软弱,三皇子城府最深,最让人看不透,四皇子刚愎自用,五皇子贪图享乐。”李承昀说道,“皇上正值壮年,还可以继续等年幼的皇子长大。”
罗丞瑜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他是这样看这些皇子的,更没想到他会跟他说这些。
李承昀像能看透他的想法一样,说道:“我们是夫妻,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
“嗯。”罗丞瑜心里感动,不由自主的把脑袋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李承昀拥紧了他。
罗丞瑜想了想,说道:“王爷,淑华公主和齐驸马不慈是他们的事,但咱们不可不孝,今日当往公主府敬茶。”
李承昀蹙眉。
“王爷,我们是小辈。”
“听你的。”
于是,马车转了个弯,前往公主府。
和预料中的一样,李承昀让李荣前去叩门,吃了个闭门羹。
李承昀掀开车帘一角,对李荣点了一下头。
李荣站在大门外,扬声大喊:“南安郡王和王妃前来向公主和齐驸马请安!”
不一会儿,就有越来越多的路人驻足围观,纷纷议论着公主府门口的事情。
“人言可畏,王爷很擅长利用百姓流言。”罗丞瑜意有所指的说,唇畔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丞瑜聪慧。”李承昀亲昵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头,“不出半日,京城的街头巷尾都会有人在茶余饭后议论咱们这位公主母亲和驸马继父是如何苛待先夫之子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公主府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胆的指指点点。
公主府大门终于打开。
李承昀下车后,亲自扶着罗丞瑜下来,一同走进公主府。
领路的下人按照吩咐,要把他们带往偏厅。
李承昀和罗丞瑜都不是傻子,各家大宅的前院建造大同小异,尤其前院正厅是最容易辨别的。
李承昀勾起一抹冷笑,故作诧异的对那小厮说:“你是新来的吧,连前院正厅的路都记错了?”
小厮低着头,说道:“公主和驸马就在前面等着,请郡王和王妃随小的来。”
李承昀斥道:“本王新娶王妃,携王妃来公主府向公主与齐驸马敬茶,必是在前院正厅。你这小厮胆子不小,敢戏弄本王!来人,把他拿下!”
跟在李承昀身边随行的两名侍卫立刻钳住了那小厮。
小厮急道:“王爷,小的是公主府的人,是公主命小的把王爷和王妃带去偏厅!”
“公主与齐驸马岂是不懂规矩之人?胆敢污蔑公主与齐驸马,掌嘴。”李承昀的眼角余光瞥到有人跑去禀报,不快不慢的说。
李荣应了一声,撸起袖子就上前扇嘴巴子。
“住手!”
萧淑华和齐绍明终于现身。
李承昀说了一声“停”,李荣才住手,两名侍卫松开了那小厮。
萧淑华怒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这是做给谁看的!”
李承昀呵的笑了一声,说道:“替两位教训个不懂规矩的下人,不用感谢本王。”
“你!”萧淑华气得拿手哆嗦的指着他,“逆子!”
罗丞瑜开口说道:“公主,我与王爷来向您与齐驸马敬茶。”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萧淑华的怒火只增不减。
罗丞瑜似乎被吓到了,不自觉的往李承昀背后躲。
李承昀蹙眉,肃然道:“这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公主若不待见我们,我们这就离开。”
萧淑华吼出了一个字:“滚!”
李承昀头也不回的带着罗丞瑜离开。
第11章 谷南
走出公主府后,罗丞瑜闷闷的说:“王爷,我累了,我们赶快回府吧。”
“好。”让媳妇儿受到委屈,李承昀心疼和自责不已。
他们一坐进马车里,罗丞瑜就主动靠在了李承昀肩上。
只是被有意轻慢,被凶了一下,他并不觉得自己受到多大委屈,他就是心疼自己的男人。
“丞瑜,别难过。”李承昀把他揽进怀里,把下巴搁他脑袋上蹭了蹭,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他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但他没法容忍别人欺负他媳妇儿。
“我是心疼王爷。”
以前知道萧淑华对李承昀不慈是一回事,今儿个真切的感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罗丞瑜只觉得萧淑华的一言一行都像钝刀子一样割着李承昀的心,他感同身受。
“以后有我,王爷不要难过。”
李承昀轻轻的笑了笑,所有的不愉快都被他一句话打散。
“我不在乎她对我是什么态度,所以你也不要为我难过,我心疼。”
“是我不好,我不该劝你去公主府。”
“胡说。你提醒的对,孝大于天,我们是小辈,不能从有理变成无理。”
李承昀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温声哄着。
罗丞瑜静静的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两人之间的缱绻情意,倏的觉得即便是为了这一刻的交心,受多大委屈也都是值得的。
次日,罗丞瑜伸手摸了摸旁边,发现被窝是冷的,瞬间就清醒了。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扬声道:“来人。”
“王妃起了。”候在屋外的桑菱与木笙先后走了进来。罗丞瑜的陪嫁里最受重用的便是桑菱桑荷两个大丫鬟与木笙木箫两个哥儿小厮。
罗丞瑜问道:“王爷呢?”
“王爷在前院演武场。他特意吩咐我们,不得吵醒王妃。”
罗丞瑜点点头,迅速梳洗完,而后便前往演武场。
李承昀搭弓射箭,正中靶心。
罗丞瑜一过来就看到他帅气的一面,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好。
李承昀忙放下弓箭走近他,惊喜且关心的说道:“丞瑜,你怎么过来了,用过早膳了么?”
“我想等王爷一起用早膳。”罗丞瑜边说边拿出帕子为李承昀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好,我先冲个澡,换身衣服。等用完早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李承昀眨了眨眼睛,眼睛贼亮。
罗丞瑜扑哧一笑,没有追问。
用膳后,李承昀带着罗丞瑜来到了南城居民区的一座普通宅院。
李承昀上前轻叩院门,随着院子里一声“来了”落下,门被打开,里面出现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个容颜不俗的哥儿。
“王爷,快请进!”谷南惊喜的看着他。
李承昀牵着罗丞瑜走进来,笑着说道:“叔,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儿。”
谷南笑着点点头,向罗丞瑜福身行了个礼,而后打趣道:“王妃长得可真俊,配王爷可惜了。”
“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依。”
“我就跟着王爷唤一声叔了。”罗丞瑜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依旧平静如常。
他惊奇的发现,李承昀在这个男人面前竟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谷南主动说道:“王妃,我叫谷南,五谷丰登的谷,天南地北的南。”
“谷南叔可知道亦怀山人?”罗丞瑜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有些惊讶,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亦怀山人最早期便是用谷南这个名字落款。
谷南含笑颔首,说道:“亦怀山人是我用过的号。”
罗丞瑜惊喜的看着他,目光中渐渐透出崇敬。
他说道:“谷南叔,我自小习字便是临摹的你的字帖。”
“这是叔的荣幸。”谷南目光慈爱,惊讶也高兴。
李承昀弯了弯嘴角,昨日他发现罗丞瑜在小书房里放了许多谷南的字,就猜到谷南有可能是他的偶像。
随后,罗丞瑜与谷南讨论起了书法,两人都受益良多。
他们留下用了膳,直到天色将暗,罗丞瑜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直让李承昀胡乱醋了一番。
回府的路上,罗丞瑜问道:“王爷,你是怎么和谷南叔认识的?他还有家人吗?”
“我小时候,他照顾过我。他从小就被人贩子卖到青楼,因为容貌好,所以有机会学习琴棋书画,最后写得了一手好字。他与我爹相识是缘自一场英雄救美,谷南叔对我爹情根深种,但我爹那时已娶妻。”
说到这里,李承昀叹了口气。
罗丞瑜不确定的问:“莫非是公主不让父亲纳妾,谷南叔做了外室?”
“谷南叔没有跟我爹,我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想的。但我听说,那时皇上看上了谷南叔,想让他进宫,被谷南叔拒绝了。”上一代的这段三角恋,或许都留有遗憾。
“所以谷南叔就一直一个人生活?”
“是啊,我爹去世后,他就给自己赎了身,一直住在那里。所幸他的字值钱,生活不存在问题,我也时常去看他。”
“嗯,以后我也时常去看望他。”
“甚好。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你也可以多个去处,打发时间。”
说到这里,两人都想起了过两天李承昀就要回京畿营之事,蓦地一阵沉默。
良久,罗丞瑜轻声说道:“王爷从军,也算是子承父业了,我相信王爷能够建功立业。”
原身曾立志建功立业,最后为了男主受放弃理想。李承昀倒是没有这样的理想,但他想到了西南王叛乱一事,也想到了李东逸与鞑子的战事,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目光中不自觉的透出一丝凌厉。
他说:“我没想过要建功立业,但我想为父亲报仇。”
如今苏勤等人与他交好,他也希望改变他们的结局,让他们在那场平叛中都活下来。
罗丞瑜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不劝王爷别的,只希望王爷能答应我,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
“我答应你。”李承昀将额头与他相贴,方寸间都是彼此的呼吸。“我们都会好好的。”
这段时间朝廷清除了西南王暗中派进京中的细作,李承昀不确定这场叛乱还会不会发生,是提前还是延后。
他们回到王府后,李荣当着罗丞瑜的面禀道:“王爷王妃,今日早朝上,皇上罢免了齐驸马的都尉一职,命公主与驸马在公主府禁足思过一个月。”
李承昀点点头,这在他预料之中。反倒是李荣,向他禀事时带上罗丞瑜,是个机灵的,一点都不像小说中描写的木讷。
罗丞瑜不禁惊讶的看向李承昀。
李承昀挥手让李荣退下,而后对罗丞瑜说道:“今早有御史弹劾我不孝,还有御史弹劾那两个人不慈。在他们争辩不休的时候,大理寺卿拿出了那两个人包揽诉讼的证据。”
“这都是王爷安排的?”罗丞瑜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能说动御史和大理寺卿,也没想到这样机密的事就直接与他说了。
李承昀看得出他在想什么,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故作凶恶的说:“我们是夫妻,以后再怀疑我对你的信任,就得狠狠的罚你了。”
罗丞瑜心里暖暖的,弯起嘴角,问:“怎么罚?”
“罚你三天下不了床。”话落,李承昀拦腰抱起他,走向床榻。
罗丞瑜红着脸小声提醒:“明日回门。”
第12章 背景
回门礼是李福准备的,临出发前,罗丞瑜检查了一遍,极为满意,甚至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小两口收拾妥当,就前往卫国公府了。
卫国公府门前,罗丞轩与罗丞杰正翘首以盼,一看到王府的马车就急忙跑了过去。
车夫摆好脚凳,木笙掀开车帘,李承昀先踩着脚凳下了马车,然后就站在旁边等着扶罗丞瑜下车。
“大哥!昀哥。”两个小萝卜头高兴的围着他们。
“叫哥夫。”李承昀纠正他们。
罗丞轩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哥夫”,罗丞杰讨要礼物。
罗丞瑜扑哧一笑,宠溺的对弟弟说道:“给你们带礼物了。”
“谢谢大哥,谢谢哥夫。”俩小孩高兴了。
进府后,罗夫人拉着罗丞瑜的手仔细瞧了瞧,虽然知道这两孩子感情好,但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心。
罗丞瑜跟着罗夫人去后院说话,李承昀则和罗益昌去了书房。
罗益昌对李承昀说起了这些日子朝中发生的事情,“弹劾你不孝的是黄博望,此人耿直刚正,不像是被人收买。弹劾公主与齐绍明的是陈圭,陈圭与黄博望向来政见不和。”
李承昀不禁微微沉吟,犹豫着要不要跟罗益昌透露一些事情。
他想到面前这个人是媳妇儿的亲爹,想到用人不疑的道理,说道:“不瞒岳父大人,陈圭与黄博望表面是政敌,实则是至交好友。”
罗益昌面露讶然之色,转瞬即逝。
“他二人式微之时,我爹曾帮过他们。”
“原来如此。”罗益昌松了口气。
现如今朝中已有废太子的声音,各皇子蠢蠢欲动,结党营私者众。
他担心李承昀参与进了党派之争。
“朝中势力越来越复杂,皇上身强体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王爷能够进入军中,比直接进入朝廷更好。当年你爹也是从一名小兵做起的。”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
李承昀没说,皇帝只是让他参与新兵训练,可能不会真的让他从一名小兵做起。
罗益昌想了想,不免又担忧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宣威侯府毕竟是有世袭爵位的大家族,再加上齐家这些年借着公主和齐绍明的名义聚拢了不少势力,不可小觑。”
李承昀点点头,说道:“岳父大人的意思,小婿明白。”
罗益昌见他都听得进去,放心了许多,说道:“我和你岳母都只希望王爷跟小瑜能够平安喜乐。”
“请岳父大人放心,丞瑜很好,小婿会珍视善待之。”
罗益昌满意的点点头。
翁婿俩继续在书房聊着朝堂之事。
另一边,罗夫人向罗丞瑜问着他在王府的情况,罗丞瑜都一一作答了。
罗夫人说道:“王府里的老仆有不少都是李东逸生前从常宁侯府带出来的,他们应该没有故意为难你吧?”
“没有,母亲请放心,府里的人都很好,对我敬重友善,做事也很勤快。”
“想来也是。”罗夫人点点头,“从某个角度来说,王爷可以说是由那些老仆养大的。”
“母亲,公主还没有喝过我敬的茶。”罗丞瑜的眸色暗了暗,心中不安。
闻言,罗夫人一声叹息,沉吟了好一会儿,而后才说道:“王爷回京畿营的时候,你可以进宫替王爷在太后面前尽尽孝。”
罗丞瑜恍然大悟,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母亲指点。”
罗夫人提醒道:“这事最终还是要看王爷的意思,不要伤了你们的感情。”
“母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罗丞瑜自信李承昀能听得进他的劝,不由的轻轻弯了弯眉眼。
罗夫人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儿子儿婿感情好,不禁莞尔,说道:“我儿从小就懂事,知书达礼,我自是放心的。”
傍晚,小两口才离开卫国公府。
李承昀看着暮色,提议道:“丞瑜,我们不妨在外面用过晚膳后再回府吧。”
“那就去上次吃过的那家吧,御河边上的。”罗丞瑜的眼睛亮了亮,惦记着那家食肆的东西。
“好。”李承昀笑着说,笑容里满是宠溺。他第一次发现他媳妇儿还有吃货的隐藏属性。
他们还是坐在窗边的位子上,李荣等人坐在了旁边那桌。
然而,饭菜还没上齐,就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王爷,王妃,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看到二位。”苏尧惊喜的看着他们,一副熟稔的样子。“我们可以跟王爷王妃同桌吗?”
“见过王爷王妃。”严恒睿见了个礼。
李承昀沉下脸,看向罗丞瑜,他听媳妇儿的。
罗丞瑜惊讶于苏尧和严恒睿出现在一块,不过他心底里只想跟李承昀单独用膳。
但也恰恰是这种想法,将心比心,让他觉得苏尧或许并不想和严恒睿独处。
于是,他说道:“两位请坐。”
李承昀面露不满,但没有出声反驳他媳妇儿。
这一举动,不禁让严恒睿和苏尧都很惊讶,一个不屑,一个羡慕。
苏尧坐在罗丞瑜旁边,说道:“王爷王妃新婚大喜,苏尧祝两位百年好合,事事顺遂。”
罗丞瑜说:“多谢苏公子。”
“今日应该是王妃回门的日子,这是刚从卫国公府出来吧。”
“苏公子猜的不错。”罗丞瑜淡淡的说。
这时,店小二将最后一盘菜端上了桌,“客官,菜齐了。”
苏尧浅浅的笑着说:“这道松鼠鳜鱼是姑苏名菜。”
“苏公子久居江南,对江南的菜式想必十分熟悉。”
苏尧尝了一口,点评道:“这是道功夫菜,有色有香,有味有形,还有声,这家还算正宗。”
不知不觉的,两人就着美食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李承昀无奈的看了罗丞瑜一眼,埋头为他布菜。
严恒睿在旁说道:“王爷和王妃新婚燕尔,鹣鲽情深,叫人羡慕。”
李承昀意味深长的说:“严世子佳人在侧,怎说出羡慕本王的话?”
严恒睿讪讪的笑了笑,目光落在苏尧身上。然而,他这一眼,在李承昀看来,却显得有几分刻意。
苏尧装作不懂的继续和罗丞瑜说话。
餐毕,李承昀和罗丞瑜就先提出辞别了。
他们沿着路边散步消食,马车则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王爷,你说苏公子和严世子会不会像咱们一样?”
“或许吧。”李承昀敷衍的答,内心吐槽:提那两个人干嘛。
“今日若是我们与他们调换个位置,我不会主动提出和他们一桌用膳,更不会只顾着和苏公子讨论食物。”
“你的意思是,他们跟我们不一样?”李承昀对这个话题稍稍有了些兴致。
“嗯,苏公子似乎并不想和严世子相处。”
“渣攻贱受白月光组合。”
“什么?”
“我的意思是严世子喜欢苏公子,但苏公子不喜欢他。”
罗丞瑜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竟然注意到了。”
李承昀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忙说:“他们表现的太明显了,我没盯着他们看。”
罗丞瑜哼了哼,没再揪着这个话题。
李承昀松了口气,时刻借机表白:“我只盯着你看,我家丞瑜最耐看了。”
罗丞瑜微微沉吟,却是说道:“我听说苏公子的父亲极有可能会补上工部侍郎的缺,严世子未必是真的喜欢苏公子。或许苏公子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不想跟严世子在一起。”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承昀终于能解释今天看到的东西了。
罗丞瑜说:“苏公子是个聪明人。”
“你好像对他改观了。”李承昀有几分惊讶。
“之前还不是因为你盯着他看。”罗丞瑜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李承昀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明天我们去一趟常宁侯府。”
“嗯,我让木笙帮着福伯一起备礼。”
“你做主就行。”
罗丞瑜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明日到常宁侯府需要注意的地方。
因为李东逸在尚主时从常宁侯府分了出来,加之李承昀的爵位比常宁侯高,所以他们哪日去常宁侯府,都无人置喙。
常宁侯兄弟四人,除了行二的李东逸,老大常宁侯李东罡是太常寺卿,老三李东旭在兵部任职,老幺李东祺在户部,这是真正的权贵之家。
罗丞瑜派人提前去常宁侯府说了一声,他们到的时候,叔伯兄弟们都特意留在了府里。
李承昀领着罗丞瑜一一见了。
常宁侯夫人戴着黑东珠耳坠,笑着说道:“常宁侯府与卫国公府乃世交,王妃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如今见到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更觉这门亲事是千般万般的好。”
老太君喜极而泣:“王爷娶了王妃,等再生个世子,老二泉下有知也会高兴。”
常宁侯夫人笑着劝:“老太君,今儿是高兴的日子,咱们说些高兴的话。”
“你说得对,我就是太高兴了。”说完,老太君拉着李承昀和罗丞瑜嘘寒问暖。
罗丞瑜全都耐心且细心的答了,让常宁侯府的长辈们对他更加满意。
李承昀满心欢喜的看着罗丞瑜,满眼都是媳妇儿。
第13章 拦路
婚假结束,李承昀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到京畿营。
一群单身汉一看到他,就围了过来,一边恭贺他新婚,一边幻想着自己娶媳妇的时候。
第一天分别,李承昀就开始想念媳妇儿了。
他忍不住心想,日后若是有必要出征,怕是要思念成疾了。
休息时,闵鸿羲将李承昀请到了中军大帐,大礼致谢。“末将谢过王爷大恩。”
“闵将军快快请起。”李承昀扶起对他行跪拜大礼的闵鸿羲,心中不免有些惭愧,帮他只是顺带的。
“闵将军应该听说过我与齐家的恩怨,就算不是闵将军,我也会出手。说起来,是我利用了令侄之事。”
“不管怎么说,王爷都是帮了末将的大忙。待此次新兵训练结束后,末将便上折子保举王爷留在军中。”闵鸿羲说得认真肯定,但此言却有试探之意。
若是一个拥有郡王爵位的皇亲国戚留在京畿营,那日后京畿营听谁的?
“多谢闵将军的好意。然,关于我的去留,皇上自有主意。”
“皇上重视王爷,王爷前程似锦。”闵鸿羲没有嫉妒,反而有些自惭形秽,是自己小人心了。
另一边,罗丞瑜递牌子进宫求见太后。
罗丞瑜行礼后,说道:“王爷去京畿营了,臣便想替王爷在太后跟前尽尽孝。”
“你有心了。”太后对他招招手,“丞瑜,过来坐。”一个称呼,代表着太后对他的认可程度。
内侍搬了张凳子过来,罗丞瑜谢恩入座。
太后温声说道:“哀家知道你和承昀都是好孩子,是淑华做得不对,让你们受委屈了。”
罗丞瑜忙说:“公主是长辈,臣与王爷都十分敬重。”
太后却道:“哀家还没有老糊涂。”
“请太后恕罪。”
“哀家谁也不怪。”太后一声长叹,“当年李东逸少年封将,家世才华相貌品德,样样都极为出众。淑华是哀家的亲生女儿,哀家一心为她择一良人,便促成了她与李东逸的亲事。”
罗丞瑜垂首倾听,他没料到太后会向他说起往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件事哀家不后悔。”太后语气肯定,“若非如此,怎会有承昀?”
罗丞瑜听得直点头。虽然感觉这样的想法有些对不起死去的公爹,但他更不想没有李承昀。
太后轻轻的笑了笑,说道:“这是承昀劝哀家的话。”
罗丞瑜惊讶的抬眸看了眼太后。
太后说道:“不论淑华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用在意。你只要打理好郡王府,相夫教子,哀家就是你的后盾。”
“谨遵太后懿旨。”
罗丞瑜从慈寿宫跪安后,就有小太监送他出宫。
半路,三皇子走了过来,“郡王妃也是要出宫吧,本殿刚好可以为郡王妃带路。”
小太监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低着头退到一边。
罗丞瑜左右为难。
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妃过来了。
她笑着说道:“三弟和郡王妃也都是刚好要出宫吧。”
罗丞瑜回道:“可巧了,刚从慈寿宫出来,正要回府呢。”
二皇子妃接着话就道:“那就一起吧,我刚好想跟郡王妃说会儿话。”
三皇子神色未变,依旧面带微笑的和他们一起出宫。
出宫后,三皇子就登上马车先行离开了。
二皇子妃轻声一笑,说道:“早就听说郡王妃聪慧过人,即使没有凑巧遇到我,郡王妃也能巧妙化解。”
“二皇子妃过奖了。今日若是没有您,只怕明天就会传出闲话来。”
二皇子妃依旧轻轻的笑了笑,说道:“三皇子偶尔粗心大意,忘了避嫌。”
罗丞瑜但笑不语,没有接话。
和皇子凑巧同走一段出宫路,本是无伤大雅之事,怕的就是有心人做文章。
然而,二皇子妃这眼药上的,让罗丞瑜警铃大作。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二皇子妃语重心长的说:“你是郡王妃,当谨言慎行。”
“我明白,多谢二皇子妃。”内心吐槽,面上感激。面对这些人,罗丞瑜不敢有丝毫松懈。
和二皇子妃拜别后,他就吩咐马车直接回府。
他想尽快回到他和李承昀的家。
然而,有人在半路拦住了他的马车。
齐贞扬声道:“马车里的人出来!”
赶车的李荣对内禀道:“王妃,是齐郡主。”
罗丞瑜示意木笙掀开车帘,他便坐在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怒气冲冲的齐贞。
“罗丞瑜,没想到是你。你自己撞到我手里,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齐贞甩了甩手里的长鞭。
“郡主,你应该称呼我为大嫂。”
齐贞啐了一口,“我大嫂在宣威侯府呢,你也配!”
罗丞瑜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知道齐贞骄纵跋扈,但没想到蛮横无理到如此地步。
“我是南安郡王妃,皇上赐婚。郡主说我配不配?”
“呵,什么南安郡王妃,本郡主可不承认李承昀是我哥。”
“郡主尚且年幼,我不与你计较。”罗丞瑜替她把这些混账话都记着。
齐贞又啐了一口,“你不与我计较,我还就偏偏要和你计较。”
两辆马车当街相遇,按齐贞的性格,一直都是旁人给她让路。
得知这次碰到的是南安郡王府的马车,她便亲自下车来找人麻烦。如果此刻马车里坐的不是罗丞瑜,或许就已经受伤了。
“你的马车挡着本郡主的路了,识相就赶快让开!”
“长幼尊卑,郡主该好好学学了。”罗丞瑜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
“你说什么!”齐贞咬牙切齿。
罗丞瑜不想跟她较劲,但也知道今日他若让了路,日后让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
“论尊卑,郡主虽是公主的女儿,但并无封号与品级,而我却是有品级的郡王妃。论长幼,你与我家王爷乃一母同胞,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便是你的嫂子。”
齐贞被说得哑口无言,怒目相视,握着鞭子的手更加用力。
鞭子挥了过来,李荣及时为罗丞瑜挡住,疼得嘶了一声。
罗丞瑜气得发抖,迅速思考了一下,扬声道:“齐贞当街拦路伤人,去顺天府报案。”
木笙应了一声,用眼神提醒桑菱照顾好主子,而后连忙跑去顺天府。
不多时,宣威侯府有人过来了,是府里的一位管事。
管事向罗丞瑜赔了个礼,而后说道:“郡王妃大人有大量,不会和郡主计较。”
罗丞瑜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李荣说道:“让王妃受惊,这不是小事。”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气疯了,先是郡主对王妃动粗,后是派个下人到王妃面前说三道四,真当南安郡王府是吃素的。
两边僵持不下,宣威侯府的人没料到罗丞瑜也会有如此强硬的态度。
又过了一会儿,在木笙的催促下,顺天府府丞亲自带着一班衙役赶了过来。
“下官赵学海拜见郡王妃,郡主。”
此刻,赵学海无比想念尚在狱中的府尹大人。
自杨志勇自请下狱后,府尹一职空着,顺天府大小不决的事务便落在了府丞头上。
宣威侯府管事连忙笑着说道:“郡主和郡王妃开了个玩笑,怎的还让赵大人亲自跑一趟了?”
李荣冷哼:“郡主向王妃挥鞭,这周围许多人可都看见了。”
那管事陪着笑脸说:“郡主开玩笑的,没有用力。”
李荣向众人展示伤口,那血迹格外的刺眼。“小人皮糙肉厚尚且见了红,这鞭子若是落在王妃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赵学海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齐贞连郡王妃都敢下狠手,对她的嚣张跋扈有了新的认识。
“忠仆。”
赵学海赞了一声李荣,幸亏有他挡住了,不然今天这事更难善了。
这时,木笙报案回来时顺路请的大夫终于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连忙为李荣处理伤口。
又僵持了会儿,宣威侯齐绍荣亲自出面了。
齐绍荣向赵学海施压,对罗丞瑜也是话里藏着刀锋。
罗丞瑜毕竟年轻,应对齐绍荣还是缺了几分气势。
就在这个时候,收到消息的罗益昌也赶了过来。
府丞大人行过礼后,继续后退。
罗益昌看了眼罗丞瑜,亲眼看到他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然,宣威侯府欺人太甚。
罗益昌勾起一抹冷笑:“齐侯爷和齐郡主当街拦着王妃的马车,不知意欲何为?”
齐绍荣皮笑肉不笑:“卫国公误会了,只是两个孩子闹着别扭,谁也不肯稍稍让开些路。”
罗益昌偏头问赵学海:“赵大人,是这样吗?”
赵学海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怎么回话。
齐贞愤怒道:“本郡主就是看他的马车不顺眼!”
齐绍荣连忙对齐贞使眼色,奈何小郡主骄纵惯了,何时需要退让过。
罗益昌说道:“赵大人,事实已经明了,顺天府看着办吧。”
赵学海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对身后的衙役们说:“把人带回衙门。”
齐绍荣挡在齐贞身前,斥道:“谁敢。”
衙役们瞬间退回去。
罗益昌冷笑。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御前侍卫扬声道:“传皇上口谕,宣南安郡王妃卫国公宣威侯齐贞郡主进宫觐见!”
第14章 回府
御书房内,皇帝继续批阅奏折,一个眼神也没给底下跪着的人。
“皇帝舅舅,我们跪好久了。”
齐贞不满的先站了起来,齐绍荣拉都拉不住。
“请皇上恕罪,郡主尚且年幼。”
皇帝终于放下手里的奏折,说道:“齐贞年幼,你们呢?小辈当街争执,你们这些做长辈的竟也跟着一起胡闹,成何体统!”
“请皇上恕罪。”罗益昌齐绍荣一同伏地请罪。
罗丞瑜虽然跪着,但挺直了腰杆。
齐贞拿手指着罗丞瑜,“皇帝舅舅,罗丞瑜骂我!”
皇帝深深的看了眼齐贞和罗丞瑜,说道:“齐贞,你不认承昀是你兄长,朕便不是你舅舅。”
齐贞愣愣的看着皇帝,委屈至极。
齐绍荣忙道:“启禀皇上,郡主年幼,说的都是孩子话,当不得真。南安郡王是郡主的兄长,这是不争的事实。”
皇帝说道:“齐贞,向你大嫂认错。”
齐贞瞪圆了眼睛,向皇帝控诉道:“我和李承昀都是皇帝舅舅的外甥,为什么要那么偏心他?”
齐绍荣额头沁出冷汗,小声的对齐贞说:“郡主,快向皇上认错。”
“我没错。”齐贞气鼓鼓的,理直气壮。
皇帝气笑了,说道:“你没错,朕不会罚你,只会派人教你。”
听到不会被罚,齐贞顿时就更有理了。
皇帝继续说道:“齐家纵容齐贞当街行凶,齐绍荣齐绍明罚俸一年。”
齐贞不服:“为什么罚我爹和大伯?”
皇帝意有所指的说:“会有人告诉你为什么。”
齐贞还想再争辩,皇帝不耐烦看到他们,让他们全都退下。
离开皇帝的视线后,齐贞又狠狠的瞪了罗丞瑜一眼,而后跟着齐绍荣一同离开。
罗益昌对罗丞瑜嘱咐道:“齐贞骄纵惯了,你别放在心上,也别怕他们。”
罗丞瑜点头,浅浅的笑着说:“我有父亲,还有王爷,才不怕呢。”
等他回到王府时,内侍太监赵乐后脚就来传旨了。
皇帝表彰南安郡王妃忠孝可嘉,赏赐了一些物品。
罗丞瑜心里得到了安慰,这是皇帝对今日之事的态度,也是对李承昀的态度。
与此同时,也有传旨太监到了公主府。
皇帝让皇后挑了两名嬷嬷,专门教导齐贞。
京畿营里,李承昀听李九禀报此事后,急得想立刻回到媳妇儿身边。
“让小十去保护王妃。”李承昀暗恼自己的疏忽,只能庆幸当时有李荣在,否则那鞭子就打在罗丞瑜身上了。
“是。”
李承昀仍是不放心,他不在罗丞瑜身边,怕那些人再找他媳妇儿的麻烦。
他思忖片刻,说道:“把南城平安巷那母子三人的存在透露给萧淑华。”
“是。”
翌日午后,罗丞瑜小憩了会儿。
等他醒来,木箫就乐呵呵的跑过来禀报:“王妃,我听说公主府又出乱子了。”
罗丞瑜扫了眼身边这几个人,说道:“收起你们幸灾乐祸的心思,若是被人瞧了去,仔细我罚你们。”
木箫等人都是伴着他长大的,虽然应了声是,但该乐呵的还是要私下里乐呵乐呵。
“王妃,您猜公主府发生了何事?”
“少卖关子,快说。”罗丞瑜猜想,大概是齐贞不满嬷嬷教导而闹出来的事情。
“齐驸马在外面养了个女人,那女人生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年纪跟王爷王妃差不多。听说公主命人把那母子三人绑了,齐驸马和她大吵了一架。”
罗丞瑜几乎可以想象那样的场景。
此刻,萧淑华正跪趴在太后腿上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太后虽然对萧淑华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怎容得齐家这样欺辱她?
“此事哀家给你做主。”
“母后,呜呜……”
另一边,齐绍荣劝齐绍明:“去向公主赔罪,把那母子三人远远的送走。”
齐绍明冷笑:“现在就算我想送他们走,也没办法了,人在萧淑华手里。”
齐绍荣头疼道:“我早就再三劝过你了,跟那个女人断了,断了,你就是不听。”
“大哥,她是我两个儿子的娘。”
“你是驸马。”
“对,我是驸马,因为这个身份,大哥才能让齐家重新回到贵族行列。”齐绍明觉得齐绍荣就是卖弟求荣。
兄弟俩不欢而散。
京畿营里,李承昀听到暗卫禀报的内容,总算放心了许多。
没人再去惹他媳妇儿不快,那就好。
如此,他便可以安心应对新兵训练的最后一次考核了。
考核地点在大云山,山顶常年云雾笼罩,山间荆棘丛生。
临出发前,负责新兵训练的曹炎对众人说:“行军打仗,跋山涉水乃是家常便饭。此次考核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通过大云山。”
一座大云山,对大部分士兵来说,都不困难。
因此,李承昀小队只是稍稍缓了缓,其他队伍就已经出发,不见人影了。
苏勤说道:“王爷是想让别人先探探路吧。”
王洛辰微微蹙眉,说道:“王爷是不是担心其中有诈?”
李承昀点头:“大云山虽然险峻,但并非无路可走。曹将军选择这里作为最后一次考核,着实让人费解。”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就看到有人满脸惊恐的折返回来。
“有鬼!”
李承昀的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两下,若是有熊有老虎,他都不觉得奇怪,可这有鬼……
王洛辰轻笑:“曹将军也是个妙人,有趣。”
苏勤笑道:“王爷,咱们捉鬼去。”
李承昀点头,带队进山。
他们走到半山腰时,李九突然停下脚步,戒备的握住腰间的刀柄,“王爷,承哲少爷不见了。”
李九神情严肃,竟有人在他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李承哲。
顿时,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围在了一起。
李承昀蹙眉,微微沉吟,而后沉声道:“分为两组,分开找人,不要走远。重点找找树丛茂密的地方,还有山洞。”
“好。”
没过多久,队伍中就有人发现了一个用树丛遮掩的山洞。
李承哲归队后,他们便继续前行,赶在日落前到达了终点。
李承昀发现有些队伍里,有人受伤了,也有人不齐的。
山路难行,人心更是难测。
考核结束,也意味着新兵训练结束。
闵鸿羲让手底下的副将把合格的新兵编入各营。至于不合格的,全部遣散。
李承昀辞别一起训练的战友,快马加鞭的回城。
那里,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罗丞瑜洗漱完,刚要歇下,就听到木笙在外面喊:“王妃,王爷回来了。”
顿时,罗丞瑜惊喜的睁大眼睛,连忙披上外衣向门外走去。
李承昀推门进来,和罗丞瑜四目相视。
“丞瑜,我回来了。”
罗丞瑜的眼里盛满了喜悦,水光潋滟。
他仔细看着李承昀,关切的问道:“累不累?有没有受伤?这么晚回来,用过晚膳了么,饿不饿?”
李承昀心里暖暖的,拥着他往床边走,“你先躺下歇着,我去吃点东西,洗漱一下就过来。”
“我陪你。”罗丞瑜急忙吩咐下人去做些吃食来。
李承昀含笑看着他,心道:有媳妇儿真好。
第15章 儿时
罗丞瑜睁开眼睛时,阳光已透过窗纱撒进来。
而他的身边,李承昀正用手肘撑着脑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罗丞瑜迷迷糊糊的靠近他蹭了蹭,而后红了脸,故作镇定的问:“什么时辰了?”
“刚过巳时二刻。”
“这么晚了。”
“午时再起吧。”李承昀把头埋到他的脖颈间,“丞瑜,我很想你。”
罗丞瑜有些认命的想,晚起就晚起吧。
午后,两人一同进宫。
一个去御书房,一个去慈寿宫。
李承昀在京畿营的表现,皇帝一清二楚,见他过来仍是询问了一番。
皇帝说道:“你完成了京畿营的新兵训练,想做份什么差事,自己说。”
李承昀还是那句话:“臣全凭皇上做主。”
皇帝顿了会儿,徐徐说道:“你先休息一阵子。”
“遵旨。”李承昀乐得赋闲,刚好可以和媳妇儿补蜜月。
跪安后,他便去慈寿宫找罗丞瑜了。
他到的时候,罗丞瑜正和太后有说有笑。
太后让李承昀也近前来,仔细瞅了瞅,心疼道:“是不是瘦了些,也晒黑了些。”
“太后,臣没瘦,更结实了。”李承昀在太后面前转了个圈,笑嘻嘻的说。
太后被他逗乐,笑道:“果然更皮实了。”
李承昀坐到罗丞瑜身边,“不知刚才太后和丞瑜在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太后说道:“在说你小时候的事。”
李承昀愣了愣,记忆里关于小时候的事情并不多,大多都是关于父母的。
太后笑着说:“有一次藩王进京,淮南王家的小世子抢了丞瑜的发簪,惹得丞瑜大哭,是你跑去把簪子抢回来的,还和那个皮猴子打了一架,两人都打得鼻青脸肿。”
罗丞瑜红着脸,含羞低头。
李承昀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心口泛酸。
太后还在继续说着:“那个时候你们俩已经有婚约,你爹夸你做的对。淮南王找上门的时候,你爹和淮南王比划了一场,把淮南王给打趴了。”
李承昀悻悻的笑了笑,嘴角直抽搐。
他没在记忆里找到这一段,但想起了淮南王世子是谁。
小说里描写过一段内容,原身被贬为庶民后,一日在大街上,和罗丞瑜的花轿擦身而过,骑在高头大马上迎娶他的人就是淮南王世子周宸安。
回府的马车上,李承昀把罗丞瑜紧紧的搂在怀里,闷闷不乐。
罗丞瑜想不发现他的异常都难,“王爷,你怎么了?”
“丞瑜,你是我的。”
罗丞瑜愣了愣,失笑道:“你的。”
李承昀依旧闷闷不乐,在马车里把人扑倒了。
“你到底怎么了?”罗丞瑜用力推开他,略生气。
李承昀望进他的眼底,问道:“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这是什么问题?
罗丞瑜被他问得愣愣的。
他回道:“都喜欢,都是你。”
李承昀体会到了有苦难言的滋味,自己跟自己较着劲。
他说:“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让你更喜欢我。”
“好。”罗丞瑜眨了眨眼睛,粲然一笑。
李承昀又问:“周宸安呢?”
“你是说淮南王世子?”罗丞瑜更不解了,“小时候见过几次,差不多有十年没见了。”
“你喜欢他吗?”李承昀忐忑不安的问。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罗丞瑜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这冤家原来是在胡乱吃醋。
李承昀把头埋在罗丞瑜脖颈间,一声不吭。
罗丞瑜薅了一把他的狗头,没好气道:“你这样就跟怀疑我红杏出墙似的,我要生气了。”
“我错了。”李承昀忙认错,抱着他蹭了蹭脑袋。“丞瑜,我们出京去玩吧。”
罗丞瑜微微一愣,问道:“皇上没有给你安排差事?”
“皇上让我先歇一阵子。”
“也好。王爷想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李承昀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罗丞瑜想了想,说道:“苏尧跟我说了许多江南的风土人情,我刚好想去看看。”罗丞瑜心情愉悦。
“好。”
去哪里度蜜月,李承昀听媳妇儿的。
不过,“什么时候跟苏尧那么熟了?”
“你不在府里的这些天,他常来找我玩。他见多识广,说话风趣,跟他相处很舒服。”
罗丞瑜瞥到李承昀越来越黑的脸色,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嗔道:“他是个哥儿,你不许胡乱吃醋。”
“知道,没醋。”话语间是满满的酸味。
回到王府后,李福禀道:“王爷王妃,永平侯府派人送来了帖子,过两天是他家老太君的寿辰。”
李承昀看向罗丞瑜,让他拿主意。
罗丞瑜微微沉吟,继而说道:“福伯,我与王爷将要去一趟江南,等参加完永平侯府的寿宴就出发。”
“是,我这就去安排。”
李福退下后,李承昀拥着罗丞瑜回房。
“隔三差五的就有各种宴会,派人送份礼就是了,何必拖延咱们的行程。”
“永平侯府与我家世代交好,与常宁侯府也是。他家老太君过寿,我们当亲自前往。”
罗丞瑜心想,李承昀终是要入仕的,他需要和各家夫人交好。
“听你的。”
到了侯府寿宴这日,李承昀和罗丞瑜到的时候,早已来了许多宾客。
在府门前迎接宾客的苏勤一看到他们,就走了过来,“王爷王妃,您二位也来了。”
李承昀笑着说:“老太君过寿,我们怎能不来?”
“王爷王妃,快请进。”苏勤亲自领着他们进去。
堂屋里,几家老太君都在座。
大家看到李承昀两口子过来,起身行礼。
李承昀忙道:“大家快请坐,无需多礼。”
苏家老太君让出主位,“王爷王妃,请上座。”
李承昀按着罗丞瑜坐在自家祖母身边,“本王去找朋友说会儿话,就让王妃留在这里陪老太君们唠嗑会儿。”
李家老太君噗嗤笑道:“你在这里,我们这些老姐妹们反而不便聊天,快去快去。”
“瞧瞧,我家老太君赶我走。”李承昀故意卖委屈。
李老太君笑着说:“有王妃陪着,谁还稀罕王爷呀。”
李承昀假做伤心离开,逗得李老太君捧腹大笑,直把其他人给羡慕极了,纷纷夸李承昀孝顺。
李承昀找到苏勤时,苏勤正和王洛辰在说话。
不对,是争执。
李承昀没听清他们在争论什么,但听到了苏尧的名字。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激动?”李承昀不是好管闲事之人,而是想把他们当朋友。
王洛辰别开视线,淡淡的说:“没什么。”
苏勤似愤怒,又似担忧,满脸写着纠结。
李承昀狐疑的看着他们,半晌才道:“大家都是在一张大通铺上睡过的兄弟,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苏勤说道:“王爷,是有人把好心当作了驴肝肺。”
王洛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被气笑了,说道:“好,就让王爷来评评理。”
苏勤说:“行。”
王洛辰说:“刚才我们看见他弟弟和严恒睿单独在一起,我好心提醒他严恒睿不是善茬,他就非说我是看上了他弟弟。”
苏勤说:“你一直盯着苏尧看,不是看上他是什么?”
“打住。”听到这里,李承昀就不想往下听了。
他问道:“洛辰,关于严恒睿,你知道多少?”
“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王洛辰的眼底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恨意。
苏勤挠了挠脑袋,“怎么一句夸一句贬?”
李承昀定定的看着王洛辰,示意他继续说。
“王爷知道家姐是怎么死的吗?她是被人凌虐致死。”王洛辰怒极反笑。
李承昀睁大了眼睛,“莫非是严恒睿?”
“我没有证据,但我姐姐的死,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苏勤讷讷的说:“没有证据,就说明不一定是他干的。”
李承昀说:“我派人帮你查。”
王洛辰红了眼眶,郑重道:“谢王爷。”
苏勤心情复杂,说道:“查一查也好。”
三人渐渐沉默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苏勤抓心挠肺了会儿,说道:“洛辰,刚刚是我不对。还有,谢谢你,我会提醒苏尧。”
王洛辰的情绪平缓了下来,嘴角沁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李承昀突然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更诡异了。
他思忖片刻,说道:“我见过苏尧数次,他不像是个简单的。苏勤,你点到为止,最好不要跟他提起洛辰。”
苏勤看了眼王洛辰,而后点头。
第16章 谋划
亭子里,一群少妇千金正在说着话。
罗丞瑜向这边走了过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给他让座。
不远处,宣威侯夫人对女儿说:“瞧见没,只要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就可以众星拱月。当初若是公主能让李承昀娶你,今日罗丞瑜享受的一切尊荣,就都是你的了。”
齐雪嗤的笑了一声,“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郡王,算不得什么有权有势。”
宣威侯夫人笑道:“还是我女儿有志气。”
这对母女走开后,苏尧从暗处走出来,啧啧了好几声,自言自语道:“大概又要有好戏看了。”
而后,他便走向亭子。
转角处,李承昀不放心的望了眼罗丞瑜。从他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侧影。
王洛辰说道:“王妃是个聪明人,不会吃亏的,王爷不必过于担心。”
“嗯。”从罗丞瑜正面刚齐贞那件事就可以看得出,他不会让自己吃亏。只不过,李承昀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苏勤蹙眉道:“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止一副面孔?”
“是你太蠢。”王洛辰又刺了他一句。
不过,这一次,苏勤难得的没有跟他对吵。
三人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前院空地上正聚集着许多人。
苏勤拦住一个小厮,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了?”
“二少爷,前头在比射箭,侯爷拿了一把短刀做彩头。”
苏勤惊讶道:“该不会是我爹常年随身携带的那把短刀吧?”
“就是那把。”
闻言,苏勤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几个回合下来,苏勤拔得头筹。
“进步很大。”永平侯倍感欣慰,把短刀给了苏勤。
几位老夫人前呼后拥的走了过来,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老寿星得知苏勤赢得了他爹的彩头,更加高兴,说道:“老身也出个彩头,让年轻人们玩得更尽兴些。”
苏侯爷说:“不如再比比拳脚功夫,大家点到为止。”
苏家老太君让人拿了一对玉镯出来,其他几位老夫人也跟着添了彩头。
李承昀看向刚刚走过来的罗丞瑜,罗丞瑜朝着他盈盈浅笑。
李承昀瞬间感觉浑身都是力量,下场比武去了。
罗丞瑜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他,拳脚无眼,担心。
李承昀自幼习武,是得到过教导宗亲子弟的武艺老师夸赞的。加之京畿营里的新兵训练,增加了不少实战演练。
在一干贵族子弟中,李承昀的武艺算得上佼佼者。
李承昀打趴苏勤,毫无悬念。
与此同时,王洛辰在严恒睿手上落了败。
苏勤震惊道:“洛辰的拳脚功夫那么厉害,竟然败给了严恒睿。”
李承昀不由的心想:不愧是能够和男主受相爱相杀的人,不过,原身的设定是男主受的新攻,就看谁更被作者偏爱了。
“严世子,请。”
严恒睿抱拳,“王爷,得罪了,还请手下留情。”
两人交手,点到为止。
“王爷,我输了。”严恒睿认输得很快,甚至连普通观战者都能看得出来他没用全力。
李承昀心里憋着一口气,面上淡淡道:“承让。”
永平侯朗声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都是好样的。”
李承昀得了彩头,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被人小瞧,比武被人故意让了,但有这些彩头在,就是赚了。
他径直走向罗丞瑜,把东西都给了他。
常宁侯夫人扑哧笑道:“依我看,最大的赢家是咱们王妃才对。”
顿时,相熟的几位夫人都笑了起来。
罗丞瑜弯起嘴角笑了笑,但望向李承昀的眼睛里却透着一抹担忧。
李承昀收起自己的不良情绪,温声说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罗丞瑜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不多时,侯府管事禀报:“老太君,侯爷,戏台那边准备好了,何时开台?”
老寿星笑道:“咱们现在就过去,先点一出贵妃醉酒。我记得老姐姐也爱听这出戏。”
后半句是对李家老太君说的。
李老太君笑着说:“正是,咱们去听戏。”
于是,众人移向戏台前听戏。
李承昀和王洛辰到了苏勤住处,猛地灌了一杯茶。
王洛辰说道:“严恒睿的武功高出我许多。”
“以前真没看出来。”苏勤给他们添茶,“洛辰,胜败乃兵家常事,别太在意。”
王洛辰又像看傻子一样看向苏勤,说道:“往日里蛰伏的人突然锋芒毕露,必有所图。”
李承昀仔细捋了捋剧情,三皇子一派将有大动作,想破局不如干脆来把大的,先发制人。
“洛辰,我记得你家和太子妃娘家有姻亲关系。”
“是的,太子妃的母亲永嘉侯夫人与家母是堂姐妹。不过,我家本是寒门,家父只是礼部的一个员外郎,家母是庶出,恐怕与永嘉侯夫人说不上话。”
“南城鬼市有一大夫,专治不孕不育。”所谓大夫,自然是他安排的。
早点解决太子的子嗣问题,太后和皇帝也会高兴。那两位待李承昀至少是有几分真心的,李承昀也有几分投桃报李的意思。
王洛辰震惊的看着李承昀,“王爷,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慎,是要全家一起掉脑袋的。
李承昀点头,目光认真。“关系到太子的位子能否坐稳,当然不是小事。”
苏勤也听明白了,惊讶道:“王爷是不是有办法让太子有子嗣?”
“太子是中毒。”李承昀语出惊人。他在赌苏勤与王洛辰二人能否为他所用。
“好,我引家母去见那大夫。”王洛辰也在赌,赌李承昀的实力。
苏勤来回看了他们两眼,认真的说:“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尽管说。”
李承昀轻笑出声:“好。”
王洛辰也清清浅浅的笑着,迷了某人的眼。
李承昀看着他们两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去陪我家王妃听戏。”
戏台上,女驸马身份曝光。戏台下,许多人都看得极为专注。
李承昀发现罗丞瑜也在认真听戏,便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等这出戏唱完,再向他走了过去。
老寿星说:“王爷是否要点一出戏?”
李承昀微微一笑,淡淡开口:“有没有铡美案?”
老寿星眼神微妙,笑着说道:“有。”
戏台上唱起了铡美案,罗丞瑜无奈又担心的斜睨了李承昀一眼。
齐绍明有个那么大的私生子,那女人虽是外室,和铡美案不同,但对皇室公主却有异曲同工的讽刺意味。
让公主和皇室如此丢脸,说严重点,齐绍明有藐视皇室之嫌,有欺君之罪。
这种时候,也就李承昀敢点这出铡美案了,极尽讽刺。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永平侯府敢让戏班唱。
散席后,永平侯亲自送李承昀和罗丞瑜到门口,小两口直接打道回府。
一回来,李承昀就钻进了书房,罗丞瑜便亲自准备着去江南的事情。
眼看着夜色更深,罗丞瑜又一次问左右:“王爷还在外书房吗?”
“是的。”木笙说,“王妃,夜深了,不如您先歇着。”
罗丞瑜轻轻摇头,“去厨房炖一盅莲子羹。”
书房里,李承昀安排完给太子看病的事情后,就和心腹商议着怎么应对后续的问题。
太子被下毒一事水落石出后,必将朝廷动荡,却也是他们安插自己人的好机会。
李良吉说:“三皇子蛰伏已久,他的势力也不知究竟露出了多少。若是不能将他彻底扳倒,只怕会死灰复燃,反倒让他有机会绝地反扑。”
这时,李荣在书房外禀道:“王爷,王妃来了。”
李承昀微微一愣,而后连忙亲自开门,“丞瑜,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以后不要等我,自己先睡。”
他边说边接过莲子羹自己端着,不想累到媳妇儿。
“参见王妃。”大家有默契的没敢大声,似乎下意识的怕惊吓到这位温润如玉的王妃。
“各位不必多礼。”罗丞瑜淡淡的看过去,有认得的,也有没见过的。
他转头看向李承昀,“怕你会饿,叫厨房炖了莲子羹。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了。”
李承昀拉住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而后示意李良吉继续说。
书房里的人都惊呆了,早就听说过王爷宠王妃,但没想到如此信任。
李良吉愣了一瞬,继续说道:“三皇子能对太子下毒,就有可能对其他皇子也下手,这水还是越浑越好。”
崔旋声勾唇一笑:“太子一直想要吏部,咱们不妨助他一臂之力。”
这位是罗丞瑜有过数面之缘的,上一科的探花。
赵晋玮若有所思道:“吏部尚书冯大人即将卸任,两位侍郎一位是四皇子的人,另一位表面中立,实际是三皇子的人,这三个位子都要占了才行。”
这位是罗丞瑜从小就认识的,因为赵晋玮从小就跟在李承昀身边。
李承昀微微沉吟,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椅子扶手,说道:“就这么办。我不在京城的时候,凡事你们均可自行商议,大事不决再给我传信。”
“是。”
“良吉叔留一下,其他人先回去。”
“属下告退。”
书房剩下三人后,李承昀对罗丞瑜说:“良吉叔是我的族叔。”
罗丞瑜从善如流的跟着李承昀一样唤:“良吉叔。”
“不敢。”
李承昀说:“良吉叔,有一事我想交给你去办。”
“请王爷吩咐。”
“齐绍明隐瞒外室子之事,坐实他的欺君之罪,不要用我们的人。”
“请王爷放心,待王爷王妃出游回来之时,必有好消息。”李良吉眼底一片冰冷,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李承昀点头,而后李良吉也退下。
罗丞瑜端起桌上的莲子羹递给李承昀,“还是温的,吃一点吧。”
李承昀舀了一勺喂罗丞瑜,罗丞瑜阿呜一口吃了,像要咬人一样。
“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没有。”罗丞瑜垂下眼眸,微微鼓着腮帮子。
李承昀又舀了一勺喂他,罗丞瑜依旧是啊呜一口。
李承昀轻轻的笑了起来,惹得罗丞瑜凉凉的斜了他一眼。
“你不要告诉我,你想谋反。”罗丞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谋反。”李承昀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极为肯定。
闻言,罗丞瑜终于松了口气,说道:“只要不是谋反就好。自古以来,谋逆者大多都没有好下场,我不希望你也那样。”
李承昀把莲子羹放回桌子上,拉着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别担心,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罗丞瑜抿了抿嘴,问道:“还有一事,你对付齐驸马,那公主呢?”
李承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让良吉叔去办这件事?”
“嗯?”
“良吉叔有个妹妹被齐绍明所骗,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良吉叔一家去宣威侯府讨个说法,第二天他家就被一把大火烧了,他父母也葬身火海。”
罗丞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难怪他刚才是那样的反应。”
“我爹战死沙场,那个女人改嫁给齐绍明后,良吉叔就来到了我身边。他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齐绍明和齐家报仇。”
罗丞瑜叹道:“良吉叔也是个可怜人。”
李承昀说道:“至于那个女人,她是皇家公主,不出意外应该会和离。说不定等我们从江南回来,她已经又改嫁了。”
说到这里,李承昀不禁嗤的笑了一声。
罗丞瑜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心疼的抱着他。
李承昀一把将他抱起,走向内室。“里面有床榻,今晚我们就歇这儿。”
第17章 出游
马车驶出京城,罗丞瑜恍惚间有如梦中。
“王爷,我们真的是去江南游玩?”他没想到出嫁后反而能出京游玩,克制住心底的雀跃,有些不确定的问。
李承昀好笑的看着他,“以后我们常出来玩,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嗯。”罗丞瑜眉眼轻轻一弯,抱着他的一只胳膊靠在他肩上。
“出门在外,不要叫我王爷了。”
“好……夫君。”罗丞瑜小声的唤出了这个称呼。
顿时,李承昀仿佛置身云朵之上,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再叫一声听听。”李承昀诱哄。
罗丞瑜的耳尖泛着浅红,轻声唤:“承昀。”
“在。”李承昀唇角扬着笑意,媳妇儿是害羞了。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品尝当地特色美食,就连跟出来的李荣等人都玩得不亦乐乎。
这日,他们没能在日落前赶到下一座城镇,便借宿在一个村子里。
夜深人静时,虫鸣蛙声不断。
突然,外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便是械斗声。
“承昀,外面有打斗。”罗丞瑜紧张的抓着他的胳膊。
“别担心。”李承昀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他们能搞定。”
不多时,李启在门外禀道:“少爷,村子里进了一伙强盗,这边的已经拿下,李楚他们去救村民了。”
“知道了。”
李承昀起身穿衣。罗丞瑜也跟着起来了。
二人走出房间,强盗正被迫跪在院子里。
罗丞瑜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灰衣人,看向李承昀的眸光略有些复杂。难怪他只带了两名侍卫,刚才还说他们能搞定,原来是还有这些人。
李承昀没急着管这伙强盗,而是指着灰衣人对罗丞瑜说:“他们是暗卫。”
暗卫们行礼:“参见少夫人。”
“不必多礼。”
李承昀示意小十上前,对罗丞瑜温声说道:“他叫小十,自齐贞拦车那事之后,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以后就让小十跟着你,可好?”
说这话的时候,李承昀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他责怪自己自作主张。
罗丞瑜打量着小十,点头道:“好。”他知道这是李承昀对他的重视和保护。
李承昀粲然一笑,这才把注意力移到这伙强盗身上。
这时,其余强盗也都被押了过来。
村民们也来了。
借宿的这户人家连忙说道:“村长,大家伙儿,是这些贵客救了我们,这是李少爷和少夫人。”
村长满怀感激的向李承昀和罗丞瑜鞠躬致谢,“小老儿是本村的村长,代表我们全村人感谢李少爷少夫人的救命之恩,帮我们保住了村子。”
“村长客气了,这种事不论是谁遇到了,都会管一管。”不管不行,强盗对他们也下手了。
李承昀冷冷的看了眼强盗,对李启说:“去报官。”
霎时,强盗不怕了,有些人露出放松的表情,而村民们却露出了惊慌失措之色。
李承昀故作惊讶道:“村长,大家因何惊慌失措?”
自然是因为官匪勾结。
在原剧情里,原身和云澜就遇到过当地县官和强盗勾结之事,虽然最后解决了强盗,惩治了贪官恶吏,但原身也受了些皮肉伤。
村长说道:“近两年来,盗匪横行。起初官兵会剿匪,但每次剿匪后,盗匪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猖獗。”
李承昀若有所思道:“村长不必过于担心,明日一早我们就去会会本地县令。至于这些强盗,还得麻烦村长安排几个年轻力壮的轮流看着。”
“好。”村长立刻指了几个年轻小伙出来,不放心的说:“他们会不会还有同伙过来?”
“对那些人来说,情势不明,他们暂且不会轻举妄动。”话落,李承昀拥着罗丞瑜回房休息。
两人重新躺下后,罗丞瑜往李承昀怀里钻了钻,不多时就退出去,辗转反侧。
“睡不着?”
“抱歉,吵到你了。”罗丞瑜把脸埋在他怀里。
“是因为强盗的事情?”李承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想:媳妇儿毕竟是生活在深宅大院的哥儿,第一次遇到强盗,怕是吓坏了吧。
罗丞瑜抬起头,却是忿忿道:“盗匪猖獗,此地官府就算没有与之勾结,那也是不作为,没有上报朝廷派兵来剿匪。”
李承昀轻笑出声,打抱不平的媳妇儿也很可爱。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罗丞瑜恼得锤了他一拳。
李承昀闷哼一声,“我错了。”
罗丞瑜斜睨了他一眼,而后担忧道:“也不知道这伙强盗还有多少同伙,要不要先找支援,以免发生意外。”
“你说得对,我媳妇儿就是聪明。”李承昀倾覆过去,想和他亲热。
罗丞瑜推开他,“先解决强盗的事情。”
李承昀把被子拉过来,严严实实的盖住罗丞瑜,而后打了个响指。
“少爷。”黑影落下,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此地属于济南府管辖范围内,拿我的信物去找济南府驻军刘翼扬将军,请刘将军派兵剿匪。”
“是。”黑影闪退。
罗丞瑜抬起头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他是从哪里出现的?”
“窗子。”
“厉害。”
“竟敢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
李承昀把他按在身下,两人闹做一团。
“那个刘将军会派兵吗?”
“他是我爹的旧部。”
罗丞瑜还想再问,李承昀不给他机会,堵住了他的嘴。
次日,在他们用早膳时,一队衙差不请自来。
衙差气势冲冲的闯进他们借宿的小院,领头的捕头扬声道:“这伙强盗果然在这里,我们要把他们带回县衙。”
李荣说道:“各位差爷请稍候,待在下禀报我家少爷。”
捕头看了眼被缚的强盗,不耐烦的说:“行,你赶紧去。”出发前,县太爷叮嘱他,不要节外生枝。
李荣进屋禀报,补充道:“那衙差和强盗似乎认识。”
李承昀微微蹙眉,说道:“让李启带两个人跟着他们一起去县衙。”
“是。”
衙差们押着被缚的强盗浩浩荡荡的离开村子,村长带着几个年轻的村民随行前往。
罗丞瑜瞥了眼云淡风轻的李承昀,“你不担心吗?”
“秋后蚱蜢,蹦跶不了多久。”
见他如此自信,罗丞瑜唇角微微上扬,没有再问此事。
“济南府有位书法大家,等此间事了,我想去拜访一下。”
“好,我陪你去。那位书法家和谷南叔相比,谁的字更好?”李承昀就着这个话题和罗丞瑜闲聊。
“谷南叔擅长写楷书,了因大师写的是隶书,各有千秋。”
李承昀惊讶道:“了因大师?是个和尚?”
罗丞瑜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李承昀悻悻的闭上因惊讶而张大的嘴。
“了因大师曾是相国寺住持,据说这两年都在济南府一带说法。大师那么有名,我们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在哪座寺庙挂单。”
“好。”
午时,村长等人便回来了。
村长再次向李承昀道谢,笑着说:“县太爷让我们先回来,他会派人一举剿灭这群强盗。”
李承昀笑着说“好”,但笑意不达眼底。
村长等人离开后,李启禀道:“少爷,属下留了两人在县衙监视。”
李承昀微微沉吟,问道:“刘将军的人何时能到?”
“最快今晚子时后能到。”
李承昀蹙眉,说道:“下午让大家好好休息,今晚怕是有一场恶战。”
“是。”
入夜后,火光四起,刀剑相击,强盗的喊打喊杀声和村民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鲜红的血迹映着火光洒在窗子上,罗丞瑜的脸色有些苍白。
李承昀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别怕,很快就会结束了。”这次和原剧情不同,他带来的暗卫都是精锐,且早有防备。
“嗯。”罗丞瑜轻轻的应着。
一场激斗之后,强盗们终于全部被拿下。
李启禀道:“少爷,县官放了强盗,让他们集结人手,企图覆灭村子。”
有村民颤颤巍巍的指认其中一名强盗:“这是白天来过的一个差爷。”
李承昀让李启带人看着他们。
次日一早,刘翼扬亲自率部赶到。
“末将刘翼扬参见南安郡王。”
“刘将军快快免礼,多年未见,还是一样的气宇轩昂。”
刘翼扬颇为怀念的看着李承昀,继而笑着说道:“王爷长大了。”
李承昀含笑颔首,牵起罗丞瑜的手说道:“这是我的王妃。”
“末将参见郡王妃。”
“刘将军有礼了。”
刘翼扬说道:“王爷,这伙强盗,您打算如何处置?”
“我空有爵位而已,交给知府来处理吧。”
“是。”
刘翼扬去处理此事,李承昀让李荣他们收拾收拾就出发前往府城。
临出发前,罗丞瑜心有疑虑的对李承昀说:“盗匪猖獗不是一日两日,此地在济南府管辖范围内,你相信知府和刘将军吗?”
李承昀愣住,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凡是和原剧情相关的事情,他总是下意识的依赖剧情。然而,小说未必会呈现全部内容,剧情更是可能会发生变化。
罗丞瑜以为他是不愿意怀疑刘翼扬,温声言说:“只是猜测的一种可能罢了,刘将军不一定有问题。”
李承昀说道:“我们去寻了因大师,顺道打探一下知府的品性作为。”
第18章 府城
循着大小寺庙,李承昀一行人每日都能听到百姓对了因大师的赞美。
终于,他们在济南城外的一座观音庙见到了这位了因大师。
了因大师为一个感染风寒的小孩号脉后,写了一张方子,孩子的父母千恩万谢的磕头道谢。
了因大师念了一声佛号:“你们快去抓药吧,用这张方子上的字抵药钱,风寒之症拖不得。”
孩子的父母满怀感激的抱着生病的孩子离开。
罗丞瑜上前,“大师,有礼了。”
了因大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们一眼,“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大师佛法高深,书法造诣也极高,没想到还懂得岐黄之术,叫人敬佩。”
“施主过奖。”
“大师,我等慕名而来,想请大师指点书法。”
不是赐字,而是指点书法。
了因大师微微一愣,说道:“请施主移步禅房。”
李承昀陪着罗丞瑜一起跟了因大师去禅房,而后听着他们讨论书法,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带罗丞瑜去见谷南的那一日。
罗丞瑜聊得很尽兴,直到一个小沙弥前来请了因大师为人看病才结束谈话。
李承昀控诉:“某人一聊起他喜欢的书法,就把他男人忘在一边了。”
罗丞瑜扑哧一笑,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说道:“这附近景色不错,我们走走?”
李承昀迫不及待的说:“我陪你。”
顿时,罗丞瑜眉眼弯弯,笑得更欢快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李荣等人都是使劲憋着笑意。
依旧是人在前面走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没过多久,一对主仆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几位善人,我家公子腿受伤了,可否借用马车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馆?”
罗丞瑜见那年轻公子小腿上渗出了血迹,心软的看向李承昀。
李承昀无奈点头,让李荣过去帮忙,先驾马车送他们去医馆。
徐文瑄的目光落在李承昀身上,上车前向他们致谢道:“多谢公子借给我马车。”
李承昀一脸淡漠,一声不吭。
罗丞瑜笑着说:“举手之劳,不用谢。快去医馆处理伤口吧。”
马车离开后,罗丞瑜意有所指的说:“那是个哥儿,长得挺不错。”
“没看出来。”媳妇儿挖坑等他跳,李承昀在心里记着小本本,晚上再讨回来。
罗丞瑜轻轻弯了弯眉眼,软软糯糯的说:“我走不动了。”
“谁叫你那么大方,要把马车借给别人。”李承昀边说边蹲在了他身前。
罗丞瑜往他背上一趴,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揪了揪他的耳朵,“说要借马车的人是你。”
“是是是,是我不好。是我鬼迷心窍,某人一个眼神,我就乖乖听话照做了。”李承昀心里其实挺开心的,他媳妇儿对他越来越亲密了。
罗丞瑜改成两只手都勾着他的脖子,瓮声瓮气的说:“你在怪我。”
“我没有,我不是,你误会我了。”李承昀败下阵来,否认三连。
“那你就是不愿意背我,嫌我重。”
“能有多重,远不及你在我心里的重量。”
罗丞瑜甜甜的笑着,嗔道:“油嘴滑舌。”
走出一小段路后,罗丞瑜就心疼了,在李承昀耳边说:“放我下来吧。”
“不累了?”
“不累,我们边走边休息。”罗丞瑜主动挽着他的胳膊。
探路的李启折回禀报:“少爷,少夫人,前面有个茶寮。”
于是,一行人来到茶寮歇脚。
一盏茶后,一个状似疯疯癫癫的老妇人来到了茶寮,嘴里不停喊着强子。
茶博士连忙赶人:“牛婶,你们家牛强已经死了,这里没有牛强。”
顿时,牛婶怒目圆睁,猛地推了茶博士一把,“我儿子没死。我要去找儿子,强子,强子!”
李启向茶博士打听:“那个牛婶是哪里人,她儿子是怎么回事?”
茶博士一声长叹:“牛婶跟我是一个村子的,也是个可怜人,年轻时守了寡,一个人把牛强拉扯大。但牛强已经失踪两年,大家都说他已经死了。”
“怎么失踪的?”
“谁知道呢,听说是上山砍柴,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原来是这样。”
休息过后,众人便继续前行。
然而,他们又遇到了那个找儿子的老妇人。
牛婶拽着一个年轻人不松手,“当日强子是和你一起上山的,为什么回来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们一进山里就分开走了。”
“你胡说!一定是你害了强子。”
“牛婶,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年轻人用力推开她,转身跑走。
牛婶跌倒在地,捶地痛哭。
罗丞瑜一声轻叹,让木笙和采菱过去帮忙。
木笙采菱扶起牛婶,牛婶向他们道了声谢。
帮人帮到底,罗丞瑜让木笙采菱扶着牛婶,把她送到了家。
“家里穷,我烧点水,几位喝口水再走。”牛婶步履蹒跚的去忙活。
木笙和采菱连忙去帮忙,把牛婶扶到屋里坐着。
罗丞瑜温声问道:“牛婶,刚才在路口和您争执的是什么人?”
“是我们村里的牛刚,他老子娘走得早,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两年前,他和我儿子一起上山砍柴,结果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牛婶老泪纵横,抬起袖子使劲擦了擦。
罗丞瑜又问:“是哪座山?”
“就是我们村后头的大青山。”
当天,李启带人上大青山搜寻了一番,并无发现。
次日,李承昀和罗丞瑜决定在城里转一天,而后继续前往江南。
正当他们玩得不亦乐乎时,突然发现一个眼熟之人。
牛刚领着一个老人走进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铺。
罗丞瑜疑惑道:“牛婶不是说他是孤儿吗?”
“不一定是自家长辈。”李承昀也有些好奇,“要不要去看看?”
“嗯。”罗丞瑜微微点头。
原来是牛刚偶遇一位身体不适的老汉,将他带来了百草堂。百草堂留下老汉,免费为他治疗。
走出百草堂后,罗丞瑜蹙了蹙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李承昀让李启去查一查百草堂和牛刚,而后带着罗丞瑜去用膳。
突然,有人惊喜的奔至他们面前,说道:“借马车的恩人,我家公子一直念叨着要找到你们表示谢意,可巧就让我碰见了。”
李承昀淡淡的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这小厮不以为意的笑着说:“我家老爷是知府徐大人,也想感谢你们帮了公子。”
李承昀和罗丞瑜面面相觑。
罗丞瑜拽了拽李承昀的衣袖,“承昀,明日我们去拜访一下徐大人和徐公子吧。”
“好。”
小厮笑着说道:“敢问恩人尊姓大名,住在何处,待我回府后禀报我家老爷和公子。”
“鄙人姓李,与夫人暂住悦来客栈。”
小厮做了个揖,告辞离开。
傍晚,他们回到悦来客栈时,徐府管家已相候多时。
“李少爷,少夫人,我家老爷是本地知府徐大人,想请二位暂居徐府,以便感谢二位对我家公子的帮助。”
“举手之劳而已,徐大人与徐公子客气了。”
“李少爷,府里已经备好厢房和酒席,还请赏脸。”
客栈掌柜在旁帮着劝了几句,把他们劝去了知府的府上。
李楚禀道:“知府徐永昌是进士出身,徐夫人常年在佛堂礼佛,他们膝下只有一个哥儿,叫徐文瑄,就是借马车的那位公子。”
晚上,徐府设宴招待他们。
徐文瑄端起一杯酒敬李承昀:“昨日多谢李公子相助,我敬公子一杯。”
李承昀端起面前的酒杯,复又放下,淡淡的道:“李某身体不适,不宜饮酒。”
罗丞瑜不禁担忧的看向他,用眼神问着哪里不舒服。
李承昀伸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罗丞瑜松了口气,同时隐隐生出一股怒意,是冲着徐文瑄去的。
他勾起唇角浅浅一笑,带着丝丝冷意,说道:“我替外子饮了这杯。”
话落,他便端起李承昀的酒杯一饮而尽。
李承昀轻叹,无奈又宠溺的把他手里的酒杯放下。
徐文瑄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也是一饮而尽。
散席回到厢房,罗丞瑜凉凉的看着李承昀,冷哼道:“招蜂引蝶。”
木笙等人放下热水,匆匆退下。
李承昀一边伺候媳妇儿洗漱,一边申冤:“我们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我做什么了,你能不知道?明早咱们就离开,省得有莫名其妙之人找你男人的麻烦。”
罗丞瑜思忖片刻,说道:“不急着走。”
李承昀瞅着他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听你的。”媳妇儿高兴就成。
另一边,徐家父子俩也在说着话。
徐永昌不赞同的说:“你是我儿子,上门求亲的人那么多,何必上赶着给人做小?”
“爹,那可是南安郡王,皇亲国戚!岂是那些歪瓜裂枣能相提并论的。纵然我现在只能做个侧妃,爹也能在仕途上走得更远些。更何况,我将来未必没机会做正妃。”
徐永昌心动犹豫,“你能确定他就是南安郡王?”
“错不了。”徐文瑄势在必得。
徐永昌叹道:“尽力就行,若是郡王爷没有那个意思,不要勉强,否则反而不美。”
徐文瑄冷笑:“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第19章 追查
翌晨,李承昀和罗丞瑜正准备出去吃早点,徐文瑄就过来了。
“李公子,李夫人,我让厨房做了些早膳,不知道合不合两位的胃口。”
走到他们面前时,徐文瑄突然一个踉跄,随即整个身子就往李承昀身上倾倒。
李承昀的动作很快,拉着罗丞瑜向斜后方退去。
徐文瑄是硬生生的跌倒在地,吃痛的闷哼了一声,然后被他自己的随从扶起。
李承昀得意的向罗丞瑜挑了一下眉角,好像在说:我反应够快吧。
罗丞瑜看似没有瞧他,而是看向了徐文瑄,这个企图勾引他夫君的人,“徐公子的腿还没有完全好利索,宜静养。”
徐文瑄抬起水汪汪的眼,委屈的说:“我只是想给李公子和夫人送早膳过来。”
“这种小事,差使个下人来做便是,怎的劳烦徐公子亲自送过来?”罗丞瑜下逐客令,“徐公子快回去歇着吧。你这样热情,我们都不好意思再在府上叨扰了。”
徐文瑄担心他们真的要走,说道:“那我就先回房了。”
看着桌上精致的早点,罗丞瑜没好气的问李承昀:“还出去吃吗?”
李承昀不假思索的说:“出去吃。”再让媳妇儿看到这些早点,怕是要气炸了。
“丞瑜,要不我们还是去住客栈吧?”
罗丞瑜微微沉吟,正当他要说一个好字时,昨夜在百草堂盯梢的暗卫回来了。
“少爷,少夫人,那个被牛刚带到百草堂的老汉没从百草堂出来,但人已不在百草堂里,不见了。”
李承昀愣住,能从暗卫眼皮子底下消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思忖片刻,吩咐道:“去打听一下百草堂以往有没有发生过病人失踪的事情。”
“是。”
李承昀沉默了会儿,而后继续问罗丞瑜:“去住客栈吗?”
罗丞瑜改了主意:“徐府的厢房比客栈舒服。”
暗卫的行动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复命,“从两年前起,百草堂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有病人失踪,失踪的多是外乡人。最近半年,失踪的人多一些,接连有本地人也不见了,而后出现的就是尸体。有人报过官,仵作的验尸结果是病死。”
李承昀沉声道:“看来百草堂里有问题,继续追查。那个牛刚,可以从他嘴里问问话。”
“是。”
罗丞瑜看向李承昀,补充道:“仵作那里,也可以查查看,他是真的验不出问题,还是另有隐情。”
“按少夫人说的做。”
“是。”
暗卫退下后,李承昀揉了一把罗丞瑜的脑袋,“一定能把事情查清楚,笑一笑。”
罗丞瑜几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嘴角,然后淡淡的斜睨了李承昀一眼,淡淡的说:“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李承昀心虚了一下,而后眼睛亮亮的说:“我为你梳头束发。李荣,去买把梳子。”
“少爷,我带了梳子。”木笙打开他的百宝袋。
李承昀梳头的动作小心又笨拙,看得木笙等人提心吊胆。
罗丞瑜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清清浅浅的笑意,像春日里的和风一样清润温暖。
最后,李承昀看着媳妇儿松松散散的发型,泄气的说:“还是让木笙重新梳吧。”
罗丞瑜看向木笙:“镜子。”
木笙立刻拿出一面小镜子搁到罗丞瑜面前,准备为他重新梳头。
罗丞瑜左右轻轻摆头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说:“挺好,不用重新梳。”
顿时,李承昀眼睛一亮,而后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多练习练习就能梳好了。”
“找谁练习?”罗丞瑜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
李承昀曲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头,笑道:“拿我自己的头发练。”
罗丞瑜撇了撇嘴,问道:“刘将军应该到府城了吧?”
李承昀怔愣了一瞬,说道:“刘将军要清剿匪窝,比我们晚到几日实属正常。”
罗丞瑜心想,他们来府城的路上因为要打听了因大师,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按常理推算,刘将军应该押解强盗和县官等人来府城了。
他瞧着李承昀蹙眉思索的样子,微微撇开头,什么也没有说。
次日,刘翼扬终于押着一干人来到了府衙。
县官坦诚所有罪状,知府徐永昌判了他秋后处斩,上报刑部复核。
官匪勾结的事情解决,徐永昌设宴款待刘翼扬。
李承昀携罗丞瑜出席酒宴,刘翼扬惊讶道:“王爷王妃也在?”
“刘将军剿匪有功,听说徐大人宴请刘将军,本王不请自来。”
“此次剿匪全仰仗王爷,末将只是扫个尾,不敢居功。”
徐永昌故作不知的说道:“下官不知王爷王妃,怠慢了。”
李承昀说:“本王与王妃微服出行,不知者不罪。况且,本王与王妃在府上叨扰,还得多谢徐大人的招待。”
刘翼扬笑着说:“徐大人,这是南安郡王和王妃。”
“参见南安郡王,郡王妃。”在场之人行礼。
“诸位免礼。”
徐永昌恭敬的说道:“王爷王妃,请上座。”
李承昀与罗丞瑜坐在了主位上,宴席继续。
罗丞瑜把李承昀面前的酒换成了茶,李承昀剥开橘子放到罗丞瑜面前。
徐文瑄掩袖饮酒,偷偷看着主位上的两个人。
他自认长相才华都不差,差的是身份。王妃是国公之子,而他只是知府的儿子。
不过不要紧,他相信只要经营得当,总有一日可以坐在主位上。
罗丞瑜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徐文瑄,暗自琢磨着是尽早离开,还是等暗卫查清楚那家药铺的事情。
次日,李承昀和罗丞瑜刚用过早膳,暗卫回来复命了。
百草堂内有条暗道可以通到邻街的一座民宅,失踪的病人先是通过暗道被送到了那里,然后再送出城去,最后送到了城外观音庙后山的地洞。
暗卫没能潜进地洞,但亲眼看见了因大师进去了。
罗丞瑜不敢置信的看着暗卫,“这里面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你们看错了。”
“回禀少夫人,属下应该没有看错,是了因大师。”
李承昀握住罗丞瑜的手,乍一听闻崇敬之人背后干着见不得人的事情,心情怕是复杂至极。
罗丞瑜看向李承昀:“承昀,我不相信了因大师会干出伤天害理之事,这其中一定有隐情,你答应我,要查清楚这件事。”
李承昀摸头顺毛:“我也不信,会查清楚的。”
“嗯。”
暗卫低着头不敢出声。
李承昀问道:“仵作那边呢?”
暗卫回道:“回少爷的话,仵作叫韩光,他收了百草堂的贿赂。府衙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尚且有待查证。”
“继续追查。”
“是。”
暗卫退下后,罗丞瑜软软的靠在李承昀怀里,“了因大师声名远播,我们一路遇到的那些人无不夸赞。他的字朴实方正,坚韧有力,我不相信一个心存歹念之人能写出那样的字。”
李承昀不懂书法,但听说字如其人,“我相信你的判断,或许了因大师是有苦衷。”
罗丞瑜眸光暗了暗,微微轻叹:“若是了因大师真的干了坏事,不能轻饶了他。这只能说明他隐藏的好,世人皆被他骗了。”
“嗯。”李承昀稳稳的抱着他,“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
罗丞瑜想了想,说:“承昀,我们再去一趟观音庙吧。”
李承昀无奈又宠溺的看着他,“好。”
当他们准备出门时,徐文瑄过来了。
“王爷王妃是要出去走走吗?不如由我来做向导,带王爷王妃好好的在城里转转,看看济南府的风土人情。”
罗丞瑜说道:“徐公子的腿好利索了?”
徐文瑄笑着回:“已经大好,不碍事了。”
罗丞瑜说道:“徐公子,我与王爷确实要出去走走,但并不希望有外人跟随。”
徐文瑄语噎,说道:“那便不耽搁王爷王妃的时间了,王爷王妃慢走。”
李承昀全程一言不发,生怕罗丞瑜吃醋。
他们离开后,徐文瑄咬碎一口银牙,恨恨道:“我就不信了,他那样抢着说话做主,王爷能一直容忍他?”
事实上,那两人坐进马车后,罗丞瑜就扁了扁嘴,“你刚才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生怕影响王妃发威。”李承昀回得几乎无缝衔接,不带一丝思考。
罗丞瑜轻哼了一声,口是心非的说:“你贵为郡王,投怀送抱者众,但收进房里的要挑一挑。等回了京城,我为王爷仔细挑选侧妃和侍妾人选,保证让王爷满意。”
李承昀按着他的脑袋,在他唇上啃咬,良久才放过他。
媳妇儿吃醋是情趣,但越说越过分了。“再说些我不爱听的话,就不是这样简单的惩罚了。”
罗丞瑜嘴上吃痛的嘶了一声,委屈的控诉:“疼,你欺负我。”
刹那间,李承昀就心疼了,暗恼自己怎么就真把他嘴唇咬破皮了,轻声哄道:“是我不好,过会儿就不疼了。”
“男人大多都是三妻四妾的,享尽齐人之福,更何况你还是个王爷呢。”罗丞瑜继续在李承昀的心尖上蹦迪。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还没有聊过,但迟早要面对。至于徐文瑄,罗丞瑜根本就没在意他。
“你要一人分饰几角?”
“嗯?”
“我的侧妃、侍妾、通房,你不得一人扮演多个角色?”
闻言,罗丞瑜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了,不胡乱吃醋了?”李承昀用力揉了揉罗丞瑜的脑袋,又把他的发型给弄乱了。
罗丞瑜向木笙拿了梳子塞到李承昀手里,“你弄乱的头发,自己负责梳好。”
“好。”
李承昀让马车停在路边,小心翼翼的侍弄着他的头发。
罗丞瑜看了看镜子里重新梳好的头发,鼓励了他一句:“比上次梳得好,王爷再接再厉。”
李承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无奈却又纵容的说:“也就只有你敢这样欺负我了。”
罗丞瑜抬起一双明澈的水眸,轻声问:“王爷让我欺负吗?”
李承昀溺在那一汪秋水中,啵唧一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让。”
他们抵达观音庙时,刚好是午膳时间。
了因大师说:“几位施主,又见面了。施主若不嫌弃,请到禅房用些斋饭。”
李承昀笑着说:“早就想试试斋饭了,甚好,我们就不客气了,打扰到大师还请大师见谅。”
“阿弥陀佛,这是施主有佛缘。”
了因大师食不言,李承昀也不便多说什么,默默的和罗丞瑜一起用斋饭,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用完斋饭后,小沙弥送了茶水过来。
李承昀说:“夫人,我出去走走,你陪着大师在这里聊会儿。”
罗丞瑜点头,说:“你不要走太远。”
“放心,不走远,就在庙里走走。”
李承昀独自出去后,了因大师看了眼罗丞瑜和他的随从,说道:“庙里地方不大,只怕李施主会觉得无趣。”
罗丞瑜轻笑了一声,坦然道:“外子不爱听我们说佛法书法,应是回马车上小憩,让大师见笑了。”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而后,罗丞瑜和了因大师就着上次未聊完的书法话题继续探讨了下去。
“听大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施主谬赞。施主天资聪慧,假以时日在书法上的造诣必能超过老衲。”
“大师过谦了。大师弘扬佛法,救死扶伤,我等敬仰。”
“阿弥陀佛。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大师,佛经中还有一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施主有慧根。”
罗丞瑜清清浅浅的笑了笑,亲自为了因大师和自己添了茶,问道:“大师来此间庙宇多久了?”
了因大师顿了顿,说道:“两月左右。”
“大师曾是相国寺住持,为何会离开相国寺,只身来到这观音庙挂单?”
“不瞒施主,老衲离开相国寺是为…”了因大师顿了一下,“了结一段尘缘。”
罗丞瑜不禁愣住,惊讶的看向了因大师。“莫非是大师出家前的尘缘往事。”
了因大师神色如常,依旧念了一声佛号,说道:“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
罗丞瑜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大师此言何意?”
“因果循环,解铃还须系铃人。”
“大师如需帮助,请尽管直言。”
“多谢施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时,李承昀回来了,似乎睡得晕乎乎的,看上去真是睡了个午觉。
罗丞瑜对了因大师说:“叨扰大师多时,我们告辞了。”
“施主慢走。”
离开观音庙后,罗丞瑜一脸严肃的问:“承昀,你有没有查到什么?”
“观音庙的和尚不太对劲,有个和尚一直暗中守在了因大师的禅房外,眼藏凶光。”
“莫非大师是被人胁迫了?”罗丞瑜急道。
“未必,也有可能是为了监视我们。”
“怎么会这样呢?”罗丞瑜泄气般的瘫坐在马车里,“方才我试探过了因大师,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目的,也对我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我有一种错觉,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也知道我们在查什么。”
李承昀想说未必是错觉,“今晚李启和李楚会来探查后山地洞。他们两个是暗卫中最出类拔萃的,也是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嗯。”其实罗丞瑜心里很清楚,百草堂病人失踪一事几乎已经可以证实和观音庙有关了,缺的是还没有查清楚到底有哪些人牵涉其中。
第20章 记忆
当李启李楚禀报完观音庙后山地洞里的情形后,李承昀毫不犹豫的直接让徐永昌派出捕快把观音庙的和尚全抓了。当然,百草堂也不例外。
在那个地洞里,有令人作呕的蛊虫,还有十数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之人。
李承昀亲自审问了因,罗丞瑜坚持听审。
了因身着百衲衣,面色平和。
“阿弥陀佛,王爷王妃,又见面了。”
“大师早就知道本王与王妃的身份了吧。”
“王爷王妃贵气十足,自不是普通香客。”
“给了因大师端把椅子来。”
“是。”李荣应了一声,而后端了把椅子放到了因身边。
“大师请坐。”李承昀给出尊重,打算先礼后兵。
“谢王爷赐座。”了因坐姿端正又放松,仿佛不是面临审讯,而是像平日里一样讲说佛法。
“大师德高望重,声名远播。对于观音庙后山地洞之事,不知大师有何要说的?”
“老衲无话可说。”
“大师这就认罪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倘若大师当真犯下入此滔天大罪,还真得入地狱。”李承昀语气渐重。
罗丞瑜担心的看向他,李承昀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
了因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面色平静,仿佛真的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
李承昀说道:“地洞里共救出十四人,如今正命悬一线。大师乃是佛门中人,慈悲为怀,不知道可有法子救治他们?”
“阿弥陀佛。”这一次,了因脸上的表情皲裂了。
李承昀定定的看着他,继续说道:“难道大师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吗?”
了因闭上眼睛,表情透露出一丝痛苦。
李承昀问道:“大师是否有难言的苦衷?”
了因不回答。
李承昀说:“王妃两度与大师交流书法,向本王盛赞大师的书法朴实方正,坚韧有力。正所谓字如其人,本王与王妃都不相信大师是那等心存歹念的小人。”
“承蒙王爷王妃看得起,是老衲愧对我佛,老衲愿承担一切罪责,与旁人无关。”
“哦?”李承昀挑眉,“大师口中的旁人是何人?”
“是被官府抓起来的其他人。”
“大师想一力扛下所有罪责,怕是不成。所有涉案人员,一律当依法惩办。”
了因念了一声佛号,又闭上了眼睛。
“被救下的那十四人能否活命,还望大师仔细斟酌。”
话落,李承昀便让狱吏把了因押回了监舍。
李承昀揉了揉眉心,罗丞瑜走到他身后为他捏了捏肩膀。
罗丞瑜问:“还审其他人吗?”
“其他人就让徐大人来审了。”李承昀握住他的手,牵着他离开府衙。
当天晚上,徐永昌急匆匆的来禀报:“王爷,了因和尚在牢房里中毒身亡了。”
李承昀震惊过后,无奈道:“也罢,这案子徐大人看着办吧。只一件事,召集城里的大夫,尽快想法子治好那些被救的人。”
“是,下官这就去办。”
于是,大夫们连夜出入知府后衙,纷纷摇头离开。
徐永昌断案,了因成了主犯,百草堂和观音寺中涉案之人一律都被判了刑。
一名容貌丑陋的游方郎中路过济南府,揭了官府告示。游方郎中用针灸配合汤药,成功的解掉了那些人身上的蛊毒。
游方郎中领了赏钱,便离开济南,前往下一个城镇。
城外的茂林里,一队黑衣人拦住了游方郎中的路,将他带到了一座废宅里。
游方郎中看到知府大人,念了一声佛号。
徐永昌震惊至极,“你是了因?”
了因叹道:“徐大人,你不该掳我至此。”
“你为什么没死?”
“因为本王不让他死。”
随着李承昀的声音传来,刘翼扬的士兵冲进这座废宅,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刘翼扬的兵?”徐永昌呵的一声冷笑,“王爷,事已至此,下官就不能放您离开了。”
李承昀目光冷冽,“事到如今,徐大人若束手就擒,或许本王会考虑留你一具全尸。”
徐永昌反过来吩咐刘翼扬的驻军:“拿下郡王爷。”
士兵们一动不动。
徐永昌急道:“反了你们,还不动手!”
副将秦彧把刀架到了徐永昌的脖子上,不屑道:“反了的人是你,连王爷都敢下毒手!”
徐永昌惊慌了,“刘翼扬呢?”
秦彧冷声道:“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把人都押走!”
士兵们押着徐永昌和他的人出去,秦彧向李承昀请示:“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王爷示下。”
“本王早已上报朝廷,很快就会有钦差来此。驻军统领正职由你暂代,正式任命的文书,很快也会下达。”李承昀虽然很想信任刘翼扬,但经罗丞瑜提醒后,便提防了他。
“是,谢王爷提拔。”
李承昀点点头,而后将视线落在乔装成游方郎中的了因身上,说道:“大师此次将功折罪,本王会如实禀明朝廷,对大师从轻发落。”
了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言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
李承昀听不懂他说什么,只管说道:“本王有一疑惑尚未解开,还请大师如实告知,为何要助纣为虐。”
“老衲出家前曾娶妻生女,徐夫人便是老衲的女儿。她身患重疾,徐大人广寻名医为她救治,两年前有一名从苗疆来的巫医说,可以通过蛊虫让徐夫人活下去,徐大人别无他法,便信了。后来,那巫医失踪,老衲却恰好来到此地,便继续研究蛊虫治病之法。”
了因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悔色,“其实都只是让她更痛苦罢了,她命数已尽。”
“难怪一直不曾见过徐夫人。”李承昀轻叹,“大师终究还是个俗人。”
了因念了一声佛号,没有否认。
李承昀和罗丞瑜搬到驿馆,徐文瑄追了过来,哭着请求李承昀饶了他父亲。
徐文瑄解开衣带,“只要王爷能饶过家父的性命,我愿侍奉王爷,不求名分。”
“徐公子怕不是不知道令尊所犯何事?”罗丞瑜过来时刚好听到这一句,气得差点跺脚,想学市井无赖撒泼耍横。“徐永昌会被如何判刑,朝廷已派钦差来处理。”
徐文瑄双眸垂泪,哭得梨花带雨。“只要王爷肯为家父说句话,钦差会放过他的。”
罗丞瑜瞪了李承昀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自己解决。
李承昀将罗丞瑜揽到怀里,对徐文瑄说道:“徐公子想岔了,本王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郡王,朝廷大小事务都掺和不了。更何况是知府罔顾百姓性命,做出这等有违天理之事。”
“他只是想救我娘。”
“那些被害的人,也有亲人。徐公子还是想想如何替令尊赎罪吧。”
强行送客后,罗丞瑜扁了扁嘴,说道:“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后续的事情交给钦差就行,咱们明天就启程吧。”
“好。”李承昀微微沉吟,“我去狱中见一下刘翼扬。”
罗丞瑜不放心的拽着他的衣袖,“虽说他是父亲的旧部,但也仅仅如此。是他自己经不住诱惑,走歪了路,收受贿赂,包庇强盗等恶行。”
李承昀柔和了眉眼,温声说道:“我知道,你不要担心。”
府衙大牢里,徐永昌和刘翼扬都被单独关押着。
“开门。”
狱卒连忙打开牢门,识趣的退离。
李承昀弯腰走了进去,李启李楚守在监舍外。
刘翼扬坐在草席上,抬头看了李承昀一眼,而后垂下头,“王爷身份尊贵,不该来这种地方。”
李承昀席地而坐,就坐在他对面。李启迅速的将食盒里的酒菜摆上,然后重新退守在监舍外。
“刘将军,本王明日将离开济南,略备薄酒,特来辞行。”
刘翼扬愣了一瞬,然后给两人倒满酒,“刘某让王爷失望了。到了九泉下,无颜面对李将军。”
李承昀沉默了会儿,继而轻叹:“我爹走得早,关于他的事情,我大多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我没见过他在战场上的威风。”
刘翼扬倏地顿住,犹豫了好一会儿,而后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王爷,将军的死或有蹊跷。”
“你说什么!”李承昀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我爹不是战死沙场的吗?”
“是战死沙场。”刘翼扬挠了挠脑袋,万分纠结。“但是,那次敌军来袭前,将军就好像已经知道自己要命丧黄泉似的。这些年,我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李承昀周身的气息猛地凌厉了起来,眼神像要杀人一样。
刘翼扬灌了自己一杯酒,说道:“李将军为人乐观豁达,临危不乱。纵然身处乱军之中,也能突围而出。可是那一次,分明是我军占据优势,李将军却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就好像是去赴死一样。”
李承昀将信将疑,“可还记得当时军中是否还有其他异样?”
“时间久远,我早已记不清了,只有李将军当时的反常一直印刻在我脑子里。”
刘翼扬突然跪下,“王爷,这个疑惑我一直埋藏心底,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更没有调查过。是我贪图安逸,愧对李将军。”
能让李东逸主动赴死,且缄口不言的,必定不是一般人。刘翼扬就算想查,也查不下去。
刘翼扬明白,所以他不敢查。
李承昀也明白,所以他并没有因此而过多的责备他。
他冷声道:“你确实有愧,愧对相信你的人,你带的兵,还有这济南府的百姓。”
刘翼扬伏地哽咽。
李承昀阔步离开大牢。
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他虽然是穿越的,但原身的记忆扎根在他的脑海里。尤其是那些儿时记忆,仿佛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一样,他内心深处对那些久远的情感莫名的感同身受。
既然父亲的死因存疑,那他就想法子查清楚。
当年随父亲出征的军师和副将,还有亲卫们,他可以一个个的去找出来。
李承昀回到驿馆时,罗丞瑜已经指挥着下人把行李细软收拾妥当。
罗丞瑜敏锐的发现了李承昀藏起的那抹低落情绪,轻轻握住他的手,给予他支持和安慰。
李承昀紧紧的抱着他,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声音略有些发颤:“刘将军说,我爹的死或有蹊跷。”
罗丞瑜怔住,紧紧的回抱着他。
第21章 寻人
离开济南府后,李承昀照旧带着罗丞瑜一路游山玩水,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罗丞瑜伴他左右,留意着他的情绪。
虽然李承昀隐藏得很好,但罗丞瑜还审察觉到了。
于是,是夜,在他们住进客栈后,罗丞瑜捧着他的脑袋与他对视,认真的说:“没心情就不玩了,我陪你去找出父亲战死的真相。”
李承昀定定的看着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那个想掩藏悲伤与不安的自己。
罗丞瑜说:“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一起面对。”
李承昀什么话也没说,把他抱到了榻上。
罗丞瑜主动迎合他,用身体给予他安慰,仿佛在说: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次日清晨,李承昀醒来时,罗丞瑜还在沉睡。
他侧身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而后恋恋不舍的起来,没有吵醒罗丞瑜。
在暗卫的领路下,李承昀来到了小镇上的一家镖局。
镖局的标志上有一枚小刀。
这代表着他父亲生前所建立的势力。十数年过去,这股势力早已发展壮大,一直蛰伏着。
李承昀出示令牌,报出家门:“在下李承昀,先父李东逸。”
总镖头佟劲鸿恭敬的将他请到内堂。
李承昀走到主位前坐下,李启李楚分别立于两侧。
佟劲鸿蓦地有些恍惚,仿佛见到了年轻时的李东逸。
他叩行大礼:“属下佟劲鸿参见王爷。”
“佟总镖头请起。”
“十多年了,没想到能见到王爷。”佟劲鸿感慨,“当初听闻主子的噩耗时,我等皆是不敢置信。”
“佟总镖头,本王路过此地,今日来镖局,是想请你帮忙办一件事。”
“请王爷吩咐。”
“联系其他人,全力找出我爹当年出征时的亲卫下落。”
“是。”
佟劲鸿犹豫了一瞬,继而问道:“属下斗胆,敢问王爷,不知王爷寻找主子的亲卫,有何缘故?”
李承昀的眸光晦暗不明,半晌才道:“本王立志继承父业,军中用得上他们。”
佟劲鸿微微一愣,“王爷有远志。”
走出镖局后,李楚说道:“王爷,属下等人也可以找出将军的亲卫,何必启用这些人?”
“相隔十多年,我爹生前的那些亲卫,有的在某处驻军,有的早已卸甲归田,还有的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用他们,能更快的找出那些人。”
李承昀不信任他们,但值得收为己用。至于不信任的因素,剔除便是。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让你们去办。”
客栈里,罗丞瑜醒来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发现被窝是凉的,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醒过神来。
罗丞瑜声音不大不小的唤了一声:“承昀。”
木笙轻敲房门,在门外说道:“少夫人醒了,我和采菱能否进来?”
罗丞瑜边穿衣边说:“进来。”
木笙采菱端着热水进屋伺候。
“承昀在哪里?”
“少爷一个人出去了,李荣说有暗卫跟着。”
罗丞瑜微怔,提醒道:“王爷的事情,包括暗卫之事,你们要守口如瓶,不得对外泄露半字。”
木笙和采菱齐声应是,他们在第一次遇到强盗时便知道暗卫的存在了,毕竟那些灰衣人是直接站在了他们面前,保护了他们。
罗丞瑜心里很高兴,李承昀对他的信任比他以为的还要多,爱屋及乌的信任他所信之人。
“少夫人,一会儿是在屋里用些膳,还是到楼下大堂去吃?”
“端进屋里来吧。”
“是。”
罗丞瑜用完膳后,便坐在屋里一边看书,一边等李承昀回来。
突然,楼下发生很大的争吵声。
“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是。”
木笙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禀道:“少夫人,楼下有人说菜里有蟑螂,让掌柜的赔钱。”
罗丞瑜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继续看书。
然而,争执声越来越大,李荣急匆匆的过来禀报:“少夫人,方才采菱端着茶水路过楼下过道时,被人撞到了。”
罗丞瑜一愣,连忙询问:“有没有烫到,严不严重?赶紧去请大夫。”
“手臂上烫伤了一些,擦了我们自己带的烫伤药,店小二已经帮忙去请大夫了。”
采菱看见罗丞瑜下楼过来,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少夫人,是我不小心没端好茶,全洒了。”
罗丞瑜蹙着眉头,“伤得重不重?”
“不重,而且已经擦过药了。”采菱继续微笑,“少夫人不用为我担心。”
“行了,不想笑就不要笑。”罗丞瑜自责,暗恼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管一管闲事。
撞到采菱的正是和掌柜伙计争执的其中一人,声称饭菜中有蟑螂的人。
那人讥笑了一声,说:“这小妞伤得不重,爷的胳膊烫伤了,得赔偿医药费。”事实上,渐了几滴茶水在他的衣裳上,皮肤都没有被烫红。
罗丞瑜何曾真正遇见过这样的市井泼皮,气笑了。
掌柜的对那几人说:“我给你们赔钱,你们不要再来闹事了。”
闹事的人不依不饶:“饭菜里有蟑螂这事得赔钱,烫伤的事也得赔!”
罗丞瑜呵呵笑道:“既如此,那就报官吧,让官府来评判。”
顿时,那几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掌柜的对罗丞瑜说:“客官,领头那人是本地衙门捕头的亲戚,报官没用。”
罗丞瑜嗤的笑了一声,“李荣,拿承昀的名刺去请本地县令过来。”
“是。”
李荣应声离开,客栈里的人惊讶的看着他们。衣着华丽,看上去确实不像普通客商,却不知是哪里的贵人。
木笙端了把椅子过来,罗丞瑜便老神在在的坐等着官府来人。
闹事之人似乎也被他的气势吓到了,但转念一想,就又硬气了起来。
此地距离济南府不远,县官早已听说了济南知府下狱之事。乍一听到有人拿着南安郡王的名刺求见,连忙正衣冠,把人请了进来。
听李荣陈述完事情后,县官吓得差点跌落椅子,战战兢兢的点了一班衙役去客栈。
罗丞瑜亮出了李承昀的印鉴,“外子姓李,上承下昀,南安郡王。”
县官连忙下跪行礼,“下官胡德海拜见南安郡王妃。”
瞬间,客栈里乌压压的跪了一片。
县官让衙役把闹事之人押回衙门,保证会大力整顿治安。
这时,李承昀回来了。
见到这些衙役,以及客栈里的情形,李承昀不禁蹙了一下眉头,急忙走向罗丞瑜,担忧道:“没事吧?”
罗丞瑜起身相迎,浅浅一笑:“已经解决了。”
县官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位是谁,连忙行礼。
“王爷王妃,客栈简陋,请移驾县衙后衙歇息。”
“不必,本王与王妃今日便会离开此地。胡大人自去忙吧。”
“是,下官告退。”
李承昀拥着罗丞瑜回房,吩咐李荣等人准备启程。
罗丞瑜睁着水汪汪的眸子看他,略显忐忑的说:“我擅自拿你的印鉴用了一下。”
李承昀一本正经的说:“我吃印鉴的醋了。”
罗丞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软软糯糯的说:“你这样,会让我恃宠而骄。”
李承昀挑眉,笑道:“如此甚好,你就更离不开我了。”
罗丞瑜笑得一颤一颤,靠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轻易就把某人蹭出了火。
两人一阵温存。
事后,罗丞瑜瘫软的窝在李承昀怀里,扁了扁嘴,有气无力的说:“今天还走吗?”
李承昀在他额头啾了一下,“明天再启程。”大白天的把人折腾了一番,怎么也得休息一下。
楼下,掌柜的拦住李荣,小声问道:“小哥,王爷王妃今晚还住客栈吗?”
“住。劳烦掌柜的让伙计准备一些食材,我们借用一下厨房。”
“好嘞,没问题。”
于是,李承昀一行人等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客栈外,掌柜的和拿着锅铲的大厨久久站立不动,目送马车离开。
大厨问:“要不要追上去?”
掌柜说:“不了。咱们都只是小人物,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小少爷一面,知足吧。”
大厨笑道:“小少爷都已经长这么大,还和罗家的小公子成亲了。”
“是啊。”掌柜一声长叹,而后就往里走,步伐略沉重。他径直走向李承昀住过的房间,打算收拾一下,不再让其他人住那间客房了。
大厨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会儿,而后大步流星的走向后厨。
第22章 势力
游江南的计划仍在继续着,当他们抵达金陵时,一封密信送到了李承昀面前。
李承昀看过之后,让罗丞瑜也看了,而后碰着烛火烧为灰烬。
来信之人是负责李东逸那股暗处势力的管事之人,信上说不日即见。
罗丞瑜微微沉吟了片刻,继而疑惑道:“不知这些人有多大的本事?”
“势力遍布各地,搜集情报是一把好手。”在原剧情里,这股势力最后经云澜之手落入了严恒睿的手里,最后被严恒睿献给三皇子。
“承昀,父亲建这样一股势力做什么?”罗丞瑜不禁蹙眉,越想越不解。“他是本朝唯一掌握实权的驸马,手握重兵……”
他不敢往下说了。
李承昀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我爹不是这样的人,他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对皇上很忠心。”
罗丞瑜想说:如果不是为了自己,那就是为了别人。该不会是为了……
李承昀接收到媳妇儿异样的目光,便猜到他心中所想。
他把他抱进怀里,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我是公主的儿子,皇帝的外甥。只要不是谋反大罪,就没人能动我性命。我爹提前给我准备这样一股势力做甚?”
罗丞瑜撇了撇嘴,安静的窝在他怀里。
夜晚的秦淮河笼罩在桨声灯影里,河畔两岸的酒馆花楼灯火通明。
李承昀与罗丞瑜走进了一家环境清幽别致的酒馆。
如果仔细看外面的招牌,就不难发现招牌上有个小刀样式。如果和镖局的招牌作对比,那就是刀柄的方向不同。
店伙计笑着将他们领进了楼上的雅座,雅座之间用一道道屏风隔开,用轻纱做帘。
“客官们喝点什么,要什么下酒菜?”
“上坛花雕,来盘牛肉和花生米。”
“好嘞,客官们请稍候。”
不多时,伙计就将酒菜端了过来。
李承昀想把酒杯都放远些,触及到罗丞瑜不满的目光时,犹豫了一小会,然后给他倒了小半杯。
“尝个味就行。”
“你才是,不许贪杯。”罗丞瑜奶凶式叮嘱。
“遵命,媳妇儿。”
罗丞瑜哼哼,而后把那小半杯酒给喝了。
不一会儿,那小脸就染上了红晕,让李承昀特别想把他藏起来。
一名怀抱琵琶的年轻女子由远及近,先在隔壁问了一声“客官,听曲吗”,而后就来到了李承昀与罗丞瑜这间。
“客官,听曲吗?”
罗丞瑜抬眸看过去,女子明眸皓齿,吴侬软语,即使荆钗布裙,也依旧掩不住那一等一的绝色。
李承昀蹙眉,把罗丞瑜的头掰向自己,“看我,不许看别人,眼睛会瞎掉。”
罗丞瑜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眼尾沁出几滴眼泪。
李承昀用手指轻轻抚着他眼尾,抹去眼泪,却让他的眼尾变红,直击自个儿心脏。
此刻,阮恬儿特别想摔琵琶,把眼前这对狗男男乱棍暴打一顿。
她向来都是被男人追捧着的,何时受过这种轻视?
隔壁传来笑声,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面带笑容的走了过来。
“鄙人姓阮,两位公子着实有趣,可否移步同饮?”
李承昀审视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说道:“好。”
他们随着阮姓男人穿过酒馆后院,经一道侧门来到了一处更加清幽别致的小院。
李承昀察觉出了,小院里藏龙卧虎。
阮靖元呈上一块玉佩,“属下阮靖元拜见王爷王妃。”
李承昀看着玉佩上熟悉的小刀样式,确认道:“你就是管事?”
阮靖元不疾不徐的回道:“回禀王爷,将军生前安排的管事共有三人,属下负责钱粮财务,另两人分别负责情报联络和武斗训练。”
闻言,李承昀的眼角直抽抽,他爹想干嘛?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相信李东逸会有谋逆之心。
“另外两位管事呢?”
“负责情报联络的鲁管事正在为王爷王妃做下酒菜,负责武斗训练的杨管事明日才能赶到金陵。”
鲁七七在门口顿了一顿,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属下鲁七七参见王爷王妃。”
鲁七七端着托盘稳稳的行了个欠身礼后,不待李承昀开口,径自将托盘上的一道菜放在桌上。
李承昀略微有些惊讶的多看了他一眼,不难看出这是个容貌也不俗的哥儿,甚至从他身上隐约看到了谷南的影子。
“随便做了一道菜,想请王爷尝尝。”鲁七七两眼锃亮的看着李承昀,目光灼热。
李承昀愣了愣,鬼使神差的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吃,“很好吃。”这是实话。
顿时,鲁七七鼻头泛酸,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水雾。
罗丞瑜微微眯起了眸子,意味不明的看向鲁七七。
鲁七七吸了吸鼻子,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看似在笑却更像哭。
他说道:“这道西湖醋鱼是将军最爱吃的,我以前怎么都做不好。今日能得王爷一声称赞,也不枉我这么多年时常练习了。”
“我爹爱吃的?”李承昀愣愣的问,而后不由自主的多吃了几口。
鲁七七透过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李东逸,一行清泪不可抑制的落了下来。
李承昀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哑然。
鲁七七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看到王爷,就想起了将军。”
“鲁管事记挂先父……”李承昀不知该说什么,想起李东逸也是一阵悲伤。
“承昀。”罗丞瑜轻声唤他,让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阮靖元笑了两声,转移话题:“不知王爷寻找将军生前的亲卫,是何缘故,可还有其他需要属下们去办的事情。”
李承昀说:“本王决定从军,想像先父一样做一名将军。在军中,用得上他们。”
“原来是这样。”鲁七七直点头,“王爷请放心,我会派人把他们都找出来,还会为王爷寻来其他懂得行军打仗的帮手。”
“那就有劳了。”
这时,换了华美衣裙的阮恬儿也过来了。
“这是小女恬儿。”阮靖元介绍道:“恬儿还不快拜见王爷王妃。”
阮恬儿盈盈一拜:“恬儿拜见王爷王妃。”
面对阮恬儿的暗送秋波,李承昀就跟瞎了一样。
罗丞瑜没吃醋,但不可避免的暗恼李承昀招蜂引蝶。
鲁七七隔开阮恬儿看向李承昀的视线,对李承昀和罗丞瑜说:“王爷王妃,住在客栈多有不便,我已备好下榻之处。”
李承昀看向罗丞瑜,见他微微的点了一下头,这才说道:“那就有劳鲁管事了。”
搬进别院后,李承昀与罗丞瑜就安安心心的住下了。
第二天,负责武斗训练的管事杨艾玄也来露了脸。
在这之后,每日里,小两口不是城里城外的闲逛,就是和鲁七七喝茶聊天,或是应付赶都赶不走的阮恬儿。
是日,李承昀在后院练剑时,阮恬儿又一次不请自来。
罗丞瑜面不改色的让李荣守在二门处,让木笙把阮恬儿请到了前院偏厅。
“恬儿拜见王妃。”阮恬儿笑意盈盈的凑到了罗丞瑜跟前。
“不知阮姑娘今日前来,是又有何事?”
罗丞瑜话里赶人的意思十分明显,但阮恬儿偏偏就像听不明白一样。
她拿出一幅画卷,笑着说:“偶得一物,特来献宝。”
“阮姑娘,王爷不会收的。”
“谁说我是献给王爷的,是献给王妃的。”
“给我的?”罗丞瑜不解的看着她,却见她神情真挚,不似作假。
“是。”阮恬儿笑着点头,而后打开了卷轴。
罗丞瑜惊呆了,不可思议道:“这是吴道人的彭祖贺寿图。”他爹书房里就有一幅吴道人的真迹山居花鸟图,他认得出来这幅也是真迹。
“王妃是行家,这画只有在王妃手里,才不算辱没了。”
“不知多少银两,我让人去拿过来。”罗丞瑜是真想要这幅画。
阮恬儿却是意味深长的说:“都是一家人,说钱就远了。”
罗丞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了,更何况令尊是我公爹生前的旧部,我就更不能收阮姑娘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阮恬儿扑哧一笑,“跟你开玩笑的。经过这些天与王妃的接触,我对王妃喜欢的紧,想和王妃成为朋友。”
罗丞瑜没有立刻回应。平心而论,若是阮恬儿不觊觎李承昀,罗丞瑜愿意和她结交。
“王妃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阮恬儿不疾不徐的说,“那时我听说故主之子来了,便央着我爹让我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认姿容不差,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我视若无睹,可是王爷做到了。”
说着,阮恬儿轻叹了一声,“王爷王妃鹣鲽情深,叫人羡慕,却也让我不甘。于是,我这些天时常过来拜访,频频对王爷暗送秋波。”
闻言,罗丞瑜差点翻白眼。这小妮子还真敢在他面前说!
“可这些天和王妃接触以后,我又觉得王爷该是对王妃情根深种。”阮恬儿话锋一转,对罗丞瑜的赞美之词连绵不断。
李承昀刚走过来,就听到这个天天在他媳妇儿面前晃悠的女人不停的夸赞他媳妇儿,瞬间脸黑如炭。
“一个姑娘家动不动就往别人家跑,阮靖元是怎么教你的?”
“不过是来找王妃说说话,王爷何必像市井长舌妇一样,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罗丞瑜蹙眉,就算李承昀把话说重了,也轮不到阮恬儿来数落。
护短的人拉住他男人的手,对阮恬儿下逐客令:“阮姑娘,今日我与王爷还有事,就不留姑娘了,请回吧。”
阮恬儿微怔,“那恬儿就先告辞了。”
罗丞瑜见她把画留下,示意木笙追出去把画还给她。
李承昀问:“那是什么?”
“阮恬儿带过来的一幅画,说是献给我的。”
“什么画?”
“吴道人的真迹,彭祖贺寿图。”
李承昀愣住了,他对这幅画有印象。
罗丞瑜说道:“我爹也有一幅吴道人的真迹,不稀罕。”
说完,见李承昀仍旧愣愣的,补充道:“不就一幅画嘛,你不许在这上面多花心思。”
李承昀回过神来,“我记忆里好像见过彭祖贺寿图。”
“或许吧,这东西也不知转了多少人的手。”
“说的也是。”
李承昀忘掉这幅画,可怜巴巴的看着罗丞瑜:“我也可以又软又甜。”
罗丞瑜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懒得理这又打翻醋坛子的人,唇角却是不可抑制的翘起。
另一边,阮恬儿一回府就被阮靖元叫进了书房。
阮靖元皱眉道:“你今天进密室了。”
“是,进去拿了样东西。”
阮靖元气急败坏,又不能真拿女儿怎样,只懊悔让她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密室。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密室里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动。你老实说,你拿了什么,拿去哪里了?”
阮恬儿不以为意的说:“拿了一幅画,现在就在我屋里搁着,我一会儿就放回去。”
阮靖元的眼皮子直跳,追问:“你究竟拿去做什么了?”
“本想献给王妃,结果王妃没收。”阮恬儿摊手。
闻言,阮靖元差点晕厥。
“你收敛点,最近少出门,尤其不要再去王爷王妃跟前。”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总之你听爹的话。”
“爹,我觉得王爷王妃挺有趣的。明明是身份尊贵之人,却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即便是面对我这个讨厌的烦人精,也没有把我怎样,尤其王妃,每次都会平心静气的跟我说话。”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烦人精,那就不要往那两位跟前凑。”阮靖元头疼。
“可是,我若突然消失在他们眼前,他们反而会觉得奇怪。”
“这……”
“爹,我不傻,你就放心吧,没人会知道那个密室的事。”
阮靖元一声轻叹,眼皮子又跳了起来。
第23章 护夫
鲁七七提着食盒来到别院,人未至声先至。“王爷王妃,我做了西湖醋鱼和松鼠鳜鱼!”
罗丞瑜瞬间叹气:“七叔对做菜太执着了。”
他在无意间说了句想吃松鼠鳜鱼,结果鲁七七就开始每日做松鼠鳜鱼,让他吃到腻。
李承昀不厚道的笑:“是谁说七叔的菜里是满满的爱?”
“你幸灾乐祸!”罗丞瑜扑过去挠他。
当时李承昀吐槽不想再吃鱼,他就说了一句这是七叔的爱。
李承昀稳稳的抱住他,两人闹做一团。
“咳咳咳!”
鲁七七倚靠在门框上,兴味盎然的看着抱在一起的小两口。
罗丞瑜尴尬的推开李承昀,瞬间离他两米远。
李承昀清了清嗓子,把罗丞瑜拽回怀里,而后对鲁七七冷声道:“七叔是不是应该非礼勿视?”
鲁七七不以为意的笑着说:“大白天的在前院亲热,能不被人瞧见嘛。”
李承昀黑了脸。
鲁七七将两盘鱼肉摆上桌,把筷子也拿了出来,两眼闪闪的说:“王爷王妃,快试试我今天做的菜。”
这时,杨艾玄也过来了。
李承昀忙说:“杨叔快过来坐,一起试试七叔做的菜。”
鲁七七护食,不肯给杨艾玄吃,一个劲的让李承昀和罗丞瑜吃鱼。
杨艾玄淡淡的斜了他一眼,而后对李承昀说道:“王爷,属下并无要事,就想来见见您和王妃。”
李承昀笑道:“随时欢迎。”
鲁七七啧啧了好几声,意味深长的说:“杨管事可真闲。”
“说到闲,比不上鲁管事。”杨艾玄淡淡的笑,看向他的目光耐人寻味。“将军生前的亲卫,不知鲁管事找到几人了?”
“此事我稍后自会向王爷禀报。”
杨艾玄嗤之以鼻。
两人眼神交汇,瞬间如电闪雷鸣,剑拔弩张。
李承昀轻咳了一声,说道:“七叔,亲卫的事怎样了?”讲真,他心里确实挺着急的。
鲁七七回道:“回禀王爷,我们已找出十人,其中有九人仍在军中,还有一人就在这金陵城内。”
“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做何营生?”
“他叫郝大力,在城东白下街经营一间包子铺。”
李承昀点点头。
鲁七七和杨艾玄一同告辞离开。
然而,当李承昀和罗丞瑜准备出门在白下街时,杨艾玄折回了。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杨管事请说。”李承昀没有避开罗丞瑜,只让李启仔细些,莫被人偷听了去。
“王爷,属下偶然间发现鲁七七的人出入淮南王府。”
李承昀愣住,“是有误会?王府有亲戚,或者是七叔派过去办事的?”
“不,属下派人查过,鲁七七的人进了淮南王的书房,在里面密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只因王府守卫森严,我的人并未靠近书房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我知道了。”李承昀蹙眉,“杨叔,这事你先不要声张。”
“是。”
“对了,你和七叔是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
“王爷猜得不错,鲁七七嘴里没一句实话,行事全无章法。”杨艾玄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与阮靖元是最早追随王爷的,鲁七七是后来才来的,当时他只不过才十四岁,却已经八面玲珑。”
“可他似乎对先父很忠心。”
“但将军已经过世了。自从将军过世后,鲁七七越发的恣意妄为。”
李承昀沉声道:“杨叔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论断。”
“是,属下告退。”
罗丞瑜倒了一杯茶递给李承昀,等他喝完才说道:“接触他们之前,事先已经做好各种准备了。”
“是啊,相隔这么多年,一切皆有可能。”
那三个管事,他一个都不会轻信。
“去包子铺吧。”
“嗯。”
大力包子铺开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里,铺子里摆放了一张小长桌,郝大力时不时的大力吆喝会儿。
“一个菜包一个肉包。”
“好嘞。”郝大力麻利的用油纸分开包了两个包子。
李承昀微微一愣,这个三大五粗的糙汉子意外的心细。
罗丞瑜坐在长桌前小口咬着菜包,李承昀两三下就把肉包吃了。
李承昀跟郝大力搭话:“老板,包子不错,做包子多少年了?”
郝大力搬笼屉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很自然的说:“从小就做。”就像和顾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样。
从李承昀和罗丞瑜走近起,郝大力就知道他们不是为了买包子吃。
“老板的生意似乎不错,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也得忙,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嗷嗷待哺。”
“可有能投靠的亲友?”
郝大力将搭在肩上的毛巾取下,擦了擦脸上的汗,而后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两位爷是吃包子,还是打听事情?”
李承昀勾唇一笑,实话实说:“打听事情。”
郝大力将蒸笼盖子罩住装满包子的笼屉,拉了张凳子坐下,“倒是说说看。”
“你叫郝大力?”
“没错。随便向街坊们打听打听就知道。”
“曾入伍?”
“是。”郝大力的眼睛里露出戒备。
“认得李东逸?”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李东逸是先父的名讳。”
“你是……南安郡王?”郝大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这个称呼一出,就说明他有关注过李承昀之事。
李承昀点头,出示了自己的印鉴。
郝大力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而后关了包子铺,将他们请到家中。
他家没有老人,有两孩子。
罗丞瑜临时让木笙去买了许多给孩子们吃的和玩的东西过来。
郝大力烧水沏茶,对他们说:“我家那口子去做工了,在成衣铺做浣洗的活。这两孩子平时自己在家,好在都听话懂事。隔壁的张大婶也会时常过来帮忙看看。”
毕竟是李东逸的旧部,李承昀琢磨着怎么帮到他。
“王爷和王妃何时来的金陵?不知道找我有何事?”
李承昀说:“本王与王妃来江南游玩,无意中听说你曾在先父军中,便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王爷有心了。”
“郝大力,可否同本王讲讲先父在军营里的事情。”
“好。”郝大力笑了笑,“将军文武双全,待人亲善。在军中,无不称赞。”
郝大力回忆着,一点一滴的讲述着追随李东逸打仗的往事。
任谁都不难听出,郝大力对李东逸很崇敬。
说到最后那场战役时,郝大力的脸上染上了哀思,自责道:“是我们不好,身为将军的亲卫兵,却没有保护好将军。那一箭不偏不倚的射中将军的心脏,如果我速度快一点的话,就可以为将军挡下了。”
说着说着,郝大力就痛哭了起来。
李承昀喃喃道:“原来我爹是被箭射中心脏死的。”
在他的记忆里,看到的就是全军素缟,扶棺回京。
自始至终,他知道的都只是父亲战死沙场,具体是怎么死的却一直不知道。不曾有人告诉过他,他也一直不曾问过。
郝大力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泪,“没错,是箭。”
“可还记得,箭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
“左前方。”郝大力的眼里迸出恨意,“当时的情形,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有确认是敌军的箭?”
“箭上有鞑子的标志。”郝大力愣愣的说,“王爷怀疑什么?”
“不,只是问清楚。这个仇,本王会去找鞑子报的。”
郝大力愣了一瞬,惊讶道:“王爷要从军?”
“正是。”
郝大力犹豫了会儿,欲言又止的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将军曾说过,不希望王爷长大后从军。”
这下轮到李承昀愣了会儿,而后说道:“或许先父只是一时之言。”
郝大力点头,说:“子承父业是好事,将军会保佑王爷战无不胜。”
李承昀和罗丞瑜继续小坐了片刻,继续听郝大力讲述行军打仗期间的事情。
最后,他们走的时候,给郝大力留了些银子。
离开郝大力家后,罗丞瑜小声的问:“你相信郝大力说的话吗?”
“很快就会知道真假了。”在他们离开郝大力家的那一刻,暗卫就盯住了他。
“这些天大多时间都待在别院了,我们好好的逛逛金陵城。”
罗丞瑜点头,弯了弯眉眼,“晚上我们再去坐船游秦淮河。”
“好。”李承昀的眉眼间也露出了笑意。
放下糟心事,小两口便在街市上闲逛了起来。
逛得累了,就去附近的茶楼坐坐。
茶楼里,说书人正讲述着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官家千金和穷秀才相恋,却被家里嫁给富家公子,穷秀才痴心的默默守护。直到那富家公子不幸身亡,官家千金年纪轻轻守了寡,穷秀才终于可以继续大胆的追求心上人,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承昀沉了沉眸,对李荣吩咐道:“去打听一下这个故事是怎么来的?”
“是。”
罗丞瑜担忧的看向李承昀,“你先别多想,这里远离京城,应该不会有人含沙射影。”
李荣使了两锭银子,问到消息后便立刻回来禀报:“少爷,是有人给了说书人银子,让说书人说的。”
闻言,李承昀反而低声笑了出来,“有趣。”
罗丞瑜替他倒了杯茶,说:“喝完这杯,我们去别的地方再走走。”
“好。”
小两口喝完茶,直接就离开了茶楼。
茶楼包间里,一位锦衣公子愣愣的听完随从的禀报,惊讶的自言自语:“李承昀竟然什么也没做,就这样走了。”
事实上,李承昀怎么可能不气?
但是,既然有人想引他愤怒,他就偏偏不让人如意。
小两口来到了一家食肆,看过菜牌后,避开鱼肉点了几样菜。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也是不速之客出现的时候。
“两位,可以拼个桌吗?”
“这里空桌这么多,怎么就偏偏喜欢跟人拼桌呢?”李承昀讥笑。
周宸安自来熟的坐下,自来熟的说:“见到老朋友,怎么这态度?”
李承昀和罗丞瑜都惊讶的看向他,眼里透出疑惑。
周宸安的目光落在罗丞瑜的簪子上,“簪子上镶的是黑东珠吧,似乎俗了些,还不如小时候戴的那支好看。”
话落,李承昀和罗丞瑜都想到这个人是谁了。
毕竟就在前不久,太后才提起过那段儿时之事。
李承昀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他,“周世子怎的离开淮南王封地,来金陵了?”
“藩王无召不得入京,但没禁止藩王世子四处游玩。”
周宸安不以为意的说,然后夹了一块炸响铃放进罗丞瑜的碗里。“丞瑜,尝尝这炸响铃好不好吃,淮南王府的厨子也会做。”
李承昀的怒气终于压不住了。
顿时,两人在食肆里大打出手。惊得周围的客人立刻远离,掌柜和伙计都战战兢兢,犹豫着要不要去报官。
两边的随从都知道对方的身份,担心的看着,不敢擅自上前。
罗丞瑜见李承昀占了上风,从容淡定的让店伙计把桌上的碗筷和饭菜全撤了下去。
“不打了,不打了。”
周宸安认输,揉了揉脸上的伤,痛的嘶了一声。“你这人有毛病吧,专门往人脸上打。”
“打脸是给你脸。”李承昀冷哼,“小时候你打不过我,现在也别想。”
“莽夫。”周宸安气得牙痒痒,“丞瑜,这样的暴力男,你放心跟着他?”
李承昀撸起袖子要继续揍他。
罗丞瑜拉住李承昀的手,眸光坚定,且带着怒意的对周宸安说:“承昀很好,若非对方欠揍,他根本就不会出手。”
一瞬间,李承昀什么怒气都没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第24章 事起
因着周宸安的出现,仿佛从某个角度印证了杨艾玄的话,李承昀和罗丞瑜决定继续逗留金陵城。
暗卫查出郝大力无可疑之处,查出指使说书人的就是周宸安,还查出阮靖元和鲁七七密谈后不欢而散。
李承昀和罗丞瑜一起琢磨着这些事情,从中抽丝剥茧。
他们不难发现,李东逸建立的这股势力里,有人和周宸安有联系,而周宸安似乎并不打算刻意隐瞒此事。他大大方方的出现在金陵,出现在他们面前。
正当两口子又陷入思考的时候,李荣过来禀报:“少爷少夫人,周世子来了。”
“不见!”李承昀想揍他,这个明着觊觎罗丞瑜的人。
“请少爷恕罪,我们没能拦住周世子,他已经进来了,这会儿在前院。”
等会儿就不知道了……
李荣不敢抬头。
那位毕竟是淮南王世子,他要硬闯,他们也不敢和他硬碰硬。更何况,在暗卫不出手的情况下,他和两名侍卫根本就不可能拦得住。
罗丞瑜不大用力的推了推李承昀,说道:“你快过去把他打发了,不然他真有可能闯到后院来。”
李承昀把手指捏得咯嘣响,咬牙切齿的恨恨道:“无法无天欠收拾。”
罗丞瑜提醒他:“好歹是淮南王世子,别又跟他打起来了。”
“嗯,我不主动揍他。”周宸安自己找揍就怨不得他了。
“丞瑜,你待在屋里别出去,我去去就回。”
挖墙脚挖到他面前了,还这么明目张胆,李承昀暴躁极了。
前院,周宸安看见他过来,说道:“呵,你们再不出来招待客人,我就要去后院找你们了。”
“周世子怕是连最基本的礼貌和道德都不懂。”
“哟,我这一句话,就让堂堂的南安郡王恼羞成怒了。”周宸安不以为意的笑着说。
李承昀怒极反笑:“周世子今日前来,又有何事?”先是一个阮恬儿,再是一个周宸安,总有人来打扰他们,想破坏他们夫夫感情。
“难得遇见老朋友,当然要常来见面。”
周宸安的唇畔始终挂着一抹笑,在李承昀看来,这就是脸皮厚度堪比城墙的典型例子。
李承昀冷笑,目光发沉的盯着他:“朋友?这么神圣的一个词,不知周世子是如何定义的?”
“彼此有交情,即为朋友。”周宸安挑眉,“我与郡王是小时候就在地上一起打过滚的交情。”
“原来周世子认为小时候打过架就是朋友,那多打打岂不是能增进这交情?”李承昀呵呵笑道,手指捏得咯咯响。
周宸安顿感脸疼,下意识的往后退,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又是朋友又是君子的,你可知,朋友妻不可欺?”李承昀几乎是咬着牙,从牙齿里迸出最后一句的。
周宸安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是被他这态度给吓到了。
李承昀深呼吸,说道:“周世子,本王与王妃早已拜堂成亲,十分恩爱。希望周世子能自重,以后见着王妃至少要保持三步之遥,还要尊称王妃,不得再直呼王妃名讳。”
周宸安回过神来,嗤的笑了一声,“你们的这份感情能保持多久?等你腻了他,再遇见更加年轻美貌的,就会觉得今日之言有多可笑。”
李承昀算是明白了,这个人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本王与王妃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周世子请回吧,无事莫扰,有事也别来。”李承昀下逐客令,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
周宸安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意有所指的说道:“你现在住的这座宅子是鲁七七的吧。鲁七七是清风馆的幕后东家,不知郡王与他是何关系?”
李承昀面不改色,不以为意的说:“同样与你无关。”
态度不可谓不强硬。
“呵,郡王可不要后悔。”
周宸安拂袖而去。
李承昀回到后院房里,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的事情说给罗丞瑜听。
“没想到周宸安变成这样了。”罗丞瑜蹙眉,又惊讶又担心。“承昀,父亲的这股势力不能暴露,万一被有心人知晓和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嗯,我已经让李启去查了。”李承昀有气无力的说。
刚才应付周宸安,被气到脱力。
罗丞瑜绕到他身后,按着他坐在椅子上,然后为他捏着肩膀。
李承昀美滋滋的享受着媳妇儿的服务,压在心里的不快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丞瑜,等查清周宸安对七叔他们的事情知道多少后,我们就前往下一处地方。”
“我倒觉得不必如此。周宸安来金陵,大概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反过来被他牵着鼻子走呢。”
李承昀微微沉吟了一会儿,继而说道:“言之有理,听你的。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嗯,去苏州吧。苏尧对那里的景色和食物都赞不绝口。”
“怎么又提起苏尧了?”李承昀不满的嘀咕,潜在情敌太多。
罗丞瑜稍稍用力的在他肩上锤了一下,“苏尧人挺好的,你别对他有那么大的偏见。”
李承昀撇嘴,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丞瑜,其实咱们对他都不太了解。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谁也说不准。”
罗丞瑜敏锐的发现了异常,眯起眼睛,危险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承昀顿了一下,说道:“他和严恒睿搅和在一起。严恒睿这个人太不简单,他和他老子忠勇伯都是暗地里替三皇子办事的。”
罗丞瑜惊讶得目瞪口呆,连手上捏肩的动作都不知不觉的停下了。
李承昀把他拉到身前,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以后不要和苏尧走那么近,好不好?”
罗丞瑜回过神来,缓缓说道:“这么说,严恒睿确实不简单。作为朋友,我应该提醒苏尧。”
又听到朋友这个词……
李承昀的心里一言难尽。
“可如果苏尧将你的提醒告知严恒睿呢?”
“这……”罗丞瑜面色凝重,如果引来严恒睿和三皇子对李承昀的探查,那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承昀,父亲的这股势力对我们有利有弊。”
他更想说,在眼下这种不可控的情况下,弊大于利。
这个道理,李承昀也明白。
“丞瑜,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解决的。”事情渐渐脱离掌控,他高估了自己,李承昀的心里压力很大,但不想让罗丞瑜太过担忧。
罗丞瑜也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知道他们跟父亲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在暗中为父亲办事?”如果能弄清楚这个事情,或许能找到更简单的方法来掌控这股力量。
李承昀点头,“我让人查。”
罗丞瑜心中微叹,主动搂住李承昀的脖子,心疼的抱着他。
李承昀同样也很心疼他,同时还有感激与感动,感谢他陪着自己一起面对这些事情。
次日,李承昀与罗丞瑜向三位管事道了别,收拾行李前往姑苏城。
他们一出城,周宸安的马车就不远不近的坠在了后面。
李承昀气得想再揍他一顿。
罗丞瑜抓着他的手腕,对他摇了摇头。
顿时,李承昀委屈兮兮的抱着他求安慰:“丞瑜,周宸安欺人太甚。”
“别在意他,就当没他这个人。”其实罗丞瑜也很生气,没想到长大后的淮南王世子会变成狗皮膏药。
一路上,两口子形影不离,视周宸安为空气。
周宸安也不恼,就爱往他们跟前凑,每每把李承昀气到要动手的临界点。
这不,路过一座小镇,周宸安又和他们住进了同一家客栈。
周宸安说:“看你们的方向是去苏州吧,这速度太慢了。”
李承昀忙将罗丞瑜拉到身后,跟防贼似的看着他。
周宸安摊手,主动退后两步,叹道:“我认输了,行不行?”
李承昀暗自得意了一瞬,面上丝毫不露,说道:“我们不曾比输赢,谈何认输一说?”
“李承昀,我们认真谈谈如何?”周宸安眼里的光闪了闪,带着不可言说的深意。
“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周宸安挑眉,“鲁七七的事情被人知道也无妨?”
李承昀的眸子沉了沉,一声不吭起来还挺让人发怵。
罗丞瑜用手指在李承昀后腰戳了戳,说道:“你和周世子好好聊聊,我先去客房休息,你跟他说完话后早点回房。”
“好。”跟罗丞瑜说话的时候,李承昀瞬间收起冷意,变得温柔缱绻。
李承昀目送着罗丞瑜走进房间,一转身就看到周宸安也在盯着那个方向看,瞬间就火大了。
“他是本王的王妃。”李承昀咬牙切齿的说,“周宸安,你胆子真的挺大。”
“你的人。”周宸安识时务为俊杰,怕他再打伤自己的脸。
李承昀冷笑,快速找了个方便的地方说话。
赶紧把话说完,他好去陪媳妇儿。
客房里,小十向罗丞瑜禀报着暗卫查到的消息。
“淮南王年轻时偏爱女色,却被迫娶了一个哥儿为妻。在老王爷过世后,淮南王便将一个个女人往王府里抬,对王妃极为冷落。不过,淮南王虽然不待见王妃,但对王妃所生的世子却是一直极为重视。”
罗丞瑜点头,看周宸安变成现在这般胡作非为的样子……不对,是从小就胡作非为,就可以猜到一二了。
小十继续禀道:“十年前,淮南王妃去世后,淮南王像是意识到对先王妃的愧疚之意,连着喜好都改变了。他把府里没有子嗣的侍妾全部遣散,往后再收进府里的都是哥儿。”
说到这里,小十停顿了下来,犹豫着不敢往下说。
罗丞瑜问道:“周宸安呢?”
“周世子尚未娶正妻。”小十的头更低了些。
罗丞瑜微微眯了眯眼,语气淡淡的道:“继续说。”
“周世子先后纳过四名侍妾,都是哥儿,全死了。”
“嗯?怎么回事?”罗丞瑜意识到事情似乎不简单,或者可能跟自己有关,否则小十不会不一次性把话说完整。
“回禀少夫人,我们尚未查实侍妾死因。但是,据淮南王府的一名长工所言,周世子的侍妾均是被虐待致死。”
“继续说。”
“潜进淮南王府的暗卫在周世子房中发现了十几幅画像,是少夫人从小到大每年的画像。”
罗丞瑜沉下脸,几近勃然大怒,小十把头垂得更低。
冷静下来后,罗丞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时的自己才多大年纪,他自认没本事能让人从小惦记到大。
罗丞瑜思忖片刻,问道:“这事承昀知道了吗?”
“少爷正与周世子在说话,尚未来得及禀报。”若不是他去找李启,他也不会知道这事。不过,既然知道了,还是应该禀报。
“此次出行的暗卫负责人是谁?”
小十犹豫了一下,但他知道李承昀有多宠爱罗丞瑜,于是回道:“是李启和李楚两位大人负责。”
“去把他们找来。”
“少夫人,李楚大人早就被少爷派出去执行任务了,现在只有李启大人一直跟随。”
“那就去把李启叫过来。”
“是。”
不一会儿,李启就来了。
“属下李启参见少夫人。”
“李启,你避开承昀,通过小十将周宸安的事情先禀告于我。说说看吧,还有什么没说的。”
李启的后背沁出一些冷汗,有个聪明的王妃不知是好是坏。
“属下在少夫人面前使了小聪明,请少夫人恕罪。”
“无妨,你直接说事情。”
“回禀少夫人,暗卫在淮南王府见到了谷南。”
“你说什么?”罗丞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少夫人,属下已经急信让留在京里的人去查过,谷南不在京城。”
罗丞瑜扶额,暗暗叹气,这些天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半晌,他才说道:“把那些画像全毁了,仔细别暴露。”
“是。”
“下去吧,这事我来跟承昀说。”
“是,属下告退。”
木笙和采菱打了热水送进来,罗丞瑜洗漱后便躺在了床榻上休息。
于是,李承昀回客房时,木笙在门外小声的说:“少爷,少夫人已经歇下了。”
李承昀微微的点了一下头,轻轻的推门进去,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榻前。
他慢慢坐在床沿,看着罗丞瑜的睡颜出神。
周宸安说,他幼时进京时,身边的嬷嬷告诉他,罗丞瑜长得很像他父妃小时候,所以他才会去招惹他,故意抢他的发簪,故意惹他哭。
他还说,现在的罗丞瑜更像他父妃了,不能让他父王见到罗丞瑜。
明明是出来游玩度蜜月的,麻烦却接连不断。
李承昀也会觉得疲惫,他和衣躺在罗丞瑜身边,缓缓闭上眼睛休息。
莫名其妙的穿越到异世界,若非有身边这个人儿陪在身边,他或许早已心态崩溃。
临睡着前,李承昀迷迷糊糊的想: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回到现代,或者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黄粱一梦。可是,如果没有罗丞瑜,他该怎么办?
这一觉,李承昀睡得很沉很长,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巳时末刻。
罗丞瑜穿戴整齐,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书。
李承昀睁开眼睛看见媳妇儿精致的侧脸,一颗心瞬间就被爱意填满了。
“丞瑜。”
“你醒了,”罗丞瑜把书放在旁边的梳妆台上,满脸心疼的凑近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李承昀坐起身,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罗丞瑜松了口气,眼里透出笑意,而后又扁了扁嘴,嫌弃的说:“快点起来洗漱。”
“是,媳妇儿。”
随后,李承昀更衣洗漱,罗丞瑜就在旁边直勾勾的看着。
李承昀感受着媳妇儿灼热的目光,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故意把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展示给他,像极了开屏的雄孔雀。
罗丞瑜微微红着脸,等他洗漱完再陪他用了些饭菜,而后突然严肃认真的说:“承昀,我有事要单独跟你说。”
李承昀微怔,连忙挥退左右。
木笙从外面关上房门,和李荣一起守在门外。
李承昀把罗丞瑜的两只手都握在手里,大手包小手,轻声细语的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罗丞瑜顿了一顿,缓缓说道:“昨日你在跟周宸安说话的时候,李启向我禀报了他们所查到的事情。”
闻言,李承昀不禁又愣住了。
罗丞瑜将事情复述了一遍,边说边观察着李承昀的表情变化。
李承昀也在时刻注意着他的神情。
“看来在有关你的事情上,周宸安应该没有对我说谎。”
“嗯?他竟然向你交代了?”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他应该是因为父辈之事变得有些心理扭曲,同时也有些扮猪吃老虎,故意放纵自己任意妄为。”即便周宸安坦白从宽,李承昀依旧对他厌烦得很。
“谷南叔和七叔他们呢?”
“谷南叔那边,等我们回京以后,我当面去问他。至于七叔他们,周宸安似乎只知道七叔是清风馆的幕后东家。”
“可信吗?”
“半信半疑,有待查实。”
罗丞瑜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眼里写着心疼,“承昀,我们目前只是和他们接触过,让他们寻找父亲的旧部,就算被皇上知道了,也能解释。”他这么说,是想让李承昀宽心些,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嗯,”李承昀露出笑意,“我明白。”
当天下午,鲁七七那边送来了一条消息。
有一名叫熊烈的亲卫在武进县。
于是,李承昀和罗丞瑜继续启程前往苏州。
在路过武进县时,李承昀和李启趁着夜色悄悄离开客栈,去到了熊烈家中。
熊烈得知李承昀的身份后,大吃一惊,而后激动得口沸目赤,说道:“王爷,您终于来了。”
李承昀讶异了一瞬,这个亲卫在盼着他来找他。
咚的一声,熊烈突然双膝跪在李承昀跟前,眼眶通红。“王爷,将军死得冤枉啊。”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李承昀的声音很平静,已经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刘翼扬说得对,他爹的死或有蹊跷。
“将军是中毒身亡。”
“你继续说。”李承昀内心惊讶不已,面上没有显露。
“将军的右肩被箭簇划过,看似小伤,实则有毒。那伤口有呈现出很细微的莹白色,我曾听一名老大夫说过,不是所有的毒药都会变黑变紫,也有会变白的,让人看不出中毒。”
李承昀亲自扶起了他,问道:“你跟其他人说过吗?”
“我告诉军师了。军师让我提前退伍回家,除非王爷您亲自来找我,否则一辈子都不能说出来。”
“军师是怎样的人?”
“军师姓尤,叫尤子禹。军师聪明绝顶,运筹帷幄,对将军也是极为忠心,将军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可知军师现在在哪里?”暗卫还在查找军师和两名副将的下落,那三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偏偏,找他们三人,李承昀不敢用别人。
“我听了军师的话,大军还未班师回朝的时候,就退伍离开了,所以不知道军师后来去了哪里。不过我记得,军师是山西人。”
李承昀点点头,“谢谢你告诉本王这些,也谢谢你记挂先父这么多年。”
顿时,熊烈热泪盈眶,“请王爷为将军申冤雪恨,也请王爷保重自己。”
离开熊烈家中后,李承昀仰头望着满天星辰的夜空,喃喃道:“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李启看得出来,他主子此刻的心情极差,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声提醒道:“少爷,少夫人还在客栈。”
李承昀加快脚步,回到了客栈。
他摸黑脱下衣衫,静静的走到床前躺下。罗丞瑜立刻钻进了他怀里。
“没睡着?”
“在等你。没你在身边,不习惯。”
李承昀的心底软成了一片,抱着他转了个身,开始细细密密的亲吻他。罗丞瑜热烈回应着。
次日,两口子都赖床了。
罗丞瑜趴在李承昀怀里问道:“昨夜找到那个亲卫,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我爹是中毒身亡。”
“不是一箭射中心脏吗,怎么又是中毒了?”
“或许箭也中了,毒也中了。”李承昀感到可怕,还有丝丝无力。
罗丞瑜仰头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会查清楚的。”
“恐怕还是要尽快把军师和副将找出来才行。”李承昀头疼,“那三个人太能藏了,我的人至今毫无头绪。”
“毕竟是军师和副将,他们若要隐藏身份,肯定更仔细更谨慎。”罗丞瑜把脑袋搁他颈窝轻轻蹭了蹭,“不要着急,大不了慢慢查。”
“嗯,我爹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李承昀自我安慰,同时也是让罗丞瑜不要为他太过担心。
这时,重重的敲门声响起。
周宸安在门外扬声喊:“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还不起床!”
木笙和采菱气急败坏的看着周宸安,想拦又拦不住。
周宸安的视线突然落在木笙身上,勾唇一笑,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丞瑜还有个这么标致的小厮。”
李承昀衣衫不整的匆匆打开门,眯起眸子,冷声道:“你称呼王妃什么?还有,这是王妃的小厮,别打他的主意。”
木笙和采菱急忙进屋伺候,李承昀不慌不忙的系好了腰带。
“周宸安,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话音落下,他便关上了房门。
周宸安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客房。
午后,李承昀和罗丞瑜便又启程了。
马车快到城门时,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着火了!着火了!”周围的百姓们急匆匆的跑去帮忙救火。
李承昀掀开车帘望向火光冲天的地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连忙吩咐:“快去看看,那是哪里?”
不多时,李启回来禀报:“少爷,是熊烈家起火了。”
蓦地,李承昀脸色苍白,继而是无边的愤怒。
罗丞瑜下意识的抓着他的一只手腕,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火势渐渐扑灭,但屋里的人已经身亡。
良久,李承昀才道:“走吧。”
马车继续出城,前往下一处地方。罗丞瑜紧紧的抱着李承昀,无声的安慰他。
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里,周宸安蹙了一下眉头,吩咐道:“去查查看起火的是什么人家。”竟然能让李承昀等到火被扑灭才离开。
抵达苏州后,周宸安依旧赖在李承昀和罗丞瑜身边,时不时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李承昀和罗丞瑜只管心无旁骛的游玩,这让周宸安心里不禁产生了疑惑。
当周宸安又看到李承昀亲密的给罗丞瑜喂食时,他堵到了他们面前。
“我们离开武进的时候,有户人家正起着大火。那个被烧死在家中的人曾经当过兵,而且当过李将军的亲卫兵。”
“是吗?没想到周世子还特意查了这个,感谢你能告诉我,我会派人去处理那个人的身后事。”李承昀不甚在意的说,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继续喂罗丞瑜吃东西。
罗丞瑜眯着眼睛享受他的投喂,有点像一只慵懒的猫。
周宸安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还天天看这两个人在他眼前亲密无间,气得转身走了。
李承昀嘀咕:“莫名其妙,终于走了。”
罗丞瑜轻笑,而后说道:“我们也该走了。”
明明没有心情游玩,却为了避免引人怀疑,不得不装作心情很好的样子,这让他们更加身心疲惫。
是夜,追查熊烈死因的暗卫回来复命,杀死熊烈之人正是鲁七七的手下。
李承昀几乎一夜没睡,反复琢磨了许久,最终写了一封信让人给鲁七七送过去。
之后,他便留在苏州等鲁七七过来。
苏州城里的清风馆坐落在平江河边,富丽且不失雅致。
李承昀只身一人从后门走进后院,守在后门的长工将他请进了一间屋子。
“属下参见王爷,王爷请入座。”鲁七七没有起身行礼,边说边沏茶。
李承昀危险的眯起眼睛,此刻面无表情的模样能止小儿啼哭。
鲁七七面不改色的奉上热茶,淡淡的说道:“我知道王爷心中有很多疑惑,甚至怀疑我早已背叛将军,出卖王爷。”
“七叔可有打算向本王解释?”
“王爷,没有人能比我对将军更忠心了。”
“忠心到你要杀他的旧部?”
鲁七七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将军中毒身亡之事,不论真假,现在都不能被别人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李承昀握着杯子的手用力捏紧,只怨自己现在太弱,暂时拿他们没办法。
“王爷,做大事者,切忌妇人之仁。将军就是因为太仁善,才会被人害死。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不能步他的后尘。”
“本王尊称你一声七叔,不代表你可以对本王指手画脚。”这些人嘴里自称属下,实际并没有认他为主。
鲁七七愣了一瞬,继而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李承昀的脸色越来越黑,盛怒濒临爆发。
“是属下僭越了。”鲁七七用手帕抹去眼角的几滴泪珠,渐渐收敛了笑意。
李承昀沉声道:“你若还忠于先父,就不要再在他的事情上擅作主张。”
鲁七七轻笑出声:“这恐怕不行。”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仿佛点起了火花,一如那日熊烈家中熊熊燃烧的大火。
李承昀微微沉吟了片刻,而后放缓了语气说道:“七叔,我爹的仇,我自己会报。”
“王爷能有这想法,很好。”鲁七七勾着嘴角轻轻的笑,“将军的仇,就应该由王爷来报,我只从旁协助。”
“在给我爹报仇这件事上,我希望谁也不要干涉,不要自作主张坏了我的计划。”
“敢问王爷有何计划?”
“该你知道的时候,我自会让你知道。”
鲁七七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他话里的可信度,是真的有计划,还是以此为借口让自己收手。
“属下斗胆,想再请教王爷一事。”
“你说。”
“在王爷的计划里,大概还要等多久才能为将军报仇雪恨。”
“三年。”
“为何还要等三年?”
“据我估计,三年内西南王必反,届时是我掌握兵权的机会。我爹在打仗时遇害,最终还是要深入军中。”李承昀眸光认真且坚定,话里七分真三分假。
鲁七七紧紧的盯着他看,他自认阅人无数,竟没从李承昀眼中看出心虚和犹疑,便已信了几分。“反正这么多年已经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三年。”
“正是,”李承昀直点头,神色不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鲁七七思忖片刻,说道:“王爷,属下可以保证,在往后的三年内不会再擅自出手,听候王爷差遣。”
“如此,甚好。”李承昀暗自松了口气,总算先把他稳住了。
鲁七七补充道:“可是,如果王爷不能在三年内为将军报仇,那就请恕属下继续用自己的办法了。”
李承昀顿了顿,而后说道:“好。”
两人对此事达成一致意见后,鲁七七浅浅的笑着说:“本来我还担心王爷会轻信我们,现在看来我多虑了。”
李承昀不由的挑眉,“哦?这么说你们确实不可信?”
“我对将军忠心不二,将军过世后,便是忠于王爷。但是,阮靖元和杨艾玄就未必了。”
“此话怎解?”
“阮靖元掌管钱粮,有多少人能抵得了阿堵物的诱惑?呵,不过王爷不必担心,属下派人盯着他呢。至于杨艾玄,武痴一个,自以为聪明,实际被他身边的小人耍得团团转。等哪天揭发他身边的蠹虫,我再去看他的笑话,好好的取笑他一番。”
闻言,李承昀一时间无话可说。
鲁七七又说:“王爷是不是还想知道淮南王的事情?”
“你知道什么?”
“淮南王父子一个赛一个的疯,但他们的兵力只增不减。或许三年内会反的,不只西南王。我在淮南王府埋下了暗桩,若是王爷领兵平叛,届时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
李承昀点点头,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鲁七七见他面色依旧凝重,扑哧一声轻笑,又道:“淮南王世子房间着火,已经查明是之前死掉的一个侍妾的老相好干的了。”
李承昀不得不承人:“你们的能力,比我以为的还要强。”
“谢王爷夸奖。”鲁七七恣意的笑,笑得十分畅快。
李承昀不再多留,从后门离开,回了下榻的客栈。
第二天,李承昀和罗丞瑜用早膳时,周宸安又过来了,看向他们的目光耐心寻味。
“昨夜有人在花楼附近看见一人跟郡王长得极为相似,又恰巧我的随从起夜时看见郡王独自从外面回来,身上还隐约有些脂粉味。”
李承昀没好气道:“与周世子何干?”
昨夜他回客栈时发现有人跟踪,特意绕了几条街,确有经过花楼,花楼门口的姑娘还过来拉了他一把。他一回客栈就换了衣裳,把所有的事情毫无隐瞒的告诉了罗丞瑜。
“丞……王妃,你不好奇那个逛花楼的人跟郡王有何关系吗?”
“我家王爷没有说错,与周世子无关。”
周宸安的笑容僵在脸上,呵呵了好几声,而后说道:“王妃,若有一日发现郡王负了你,可以托人给我捎个信。”
“真是贼心不死。”李承昀怒了,大打出手。
原本就已经因为李东逸旧部的事情而烦躁不已,周宸安还来当面挖墙脚,李承昀没法忍。
罗丞瑜淡定的吃完最后一只虾饺,径自先回了客房,吩咐木笙等人打点行装,准备启程。
至于打架的人,实力悬殊,周宸安再次认输。
他啐了一口,用手按着胸口,怒道:“你怎么专往我胸口打,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
李承昀漫不经心哂笑:“你死在前头,后面的事情就管不着了。”
周宸安憋了一口老血,怒不可遏的看着他。
李承昀好笑道:“该生气该愤怒的人到底是谁?周宸安,你连最基本的伦理道德都不懂。”
这时,周宸安的随从跑去请的大夫过来了,他们进屋看伤,李承昀便回了客房。
罗丞瑜替他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说道:“周宸安有些疯癫,心智不正常,你不要因为他置气,把自己给气出个好歹来。”
听媳妇儿这么形容周宸安,李承昀扑哧一笑,说道:“你说得对,他就是脑子不清醒,受虐狂。我才不会因他生气,跟他打架是因为他自己送上门来给我出气。”这些日子以来,李承昀积压了不少负面情绪,刚好借此发泄一下。
罗丞瑜无奈的摇头失笑,而后说道:“我已经让木笙他们收拾东西了,随时可以出发。”
李承昀点头:“正好周宸安在看伤,我们赶紧走,省得又被他黏上。”
罗丞瑜笑了笑,故意提醒他:“别忘了他那几个随从。咱们一动身出发,随从就会知道了。”
李承昀龇牙。
“我们一路直接回京,他要跟就让他继续跟,能跟到哪里?依我推测,他也该回封地了。”淮南王府里自己的窝都被烧毁了,他还能继续一直待在外面不回去一趟?
“但愿如此。”谁能一直容忍一个觊觎自己媳妇儿的人赖在他们身边不走?
事实正如罗丞瑜预料的一样,周宸安听到随从禀报李承昀一行人刚刚已经离开客栈的消息后,微微沉吟了会儿,而后说道:“算了,我出来不少日子了,准备回去。”
“是。”
“画都装裱好了吗?”
“回世子,都装裱好了,在箱子里收着。”
周宸安打开来看了看,嘴角不可抑制的弯起,眼神逐渐迷离。
府里的那些画被毁,虽然很可惜,但好在又有了这十几幅新画,都是罗丞瑜这些天的一颦一笑,或坐或立,或赏景或进食。
“在我院子里放火的人,还关在地牢吗?”
“是的,二管家每日亲自问候他。”
“好。”周宸安危险的眯起眼睛,仿佛嗜血一般。
第25章 回京
李承昀与罗丞瑜离京近三个月,回到京城府邸后,一个忙着在外书房议事,一个忙着在后院清点带回来的伴手礼,准备明日献给太后和各宫主子。
外书房里,只有李良吉一人先来见李承昀了。
李良吉的唇畔始终挂着一抹笑容,向李承昀细细禀报这段时间的事情。
太子妃的母亲永嘉侯夫人向太子妃引荐了一位民间神医,诊断出太子中毒。经过一番彻查,揪出下毒之人乃是太子的一名侍妾。
太子妃经自己母亲提醒,请求太子严审那名侍妾,再结合接连出现的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了三皇子身上。
这些年,太子因为子嗣的事情背负了太多压力,终于找出无嗣的原因竟是往日里最人畜无害的兄弟对他下的毒手,一边在皇帝和太后面前使劲哭诉,一边在朝堂上对三皇子的势力各种穷追猛打。
其他皇子落井下石,小皇子病弱的原因,侧妃流产的原因,不论是否真假,都栽到了三皇子的头上。
最后,皇帝下旨将三皇子贬为庶民,让他去守皇陵了。
李良吉越说越起劲,疯狂上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李承昀不由的也有些幸灾乐祸,问道:“另一件事呢?”
李良吉嘿嘿笑了两声,李承昀便知妥了。
齐绍明罪犯欺君,被下旨和离,净身出户,流放塞外。
“已经流放了?”
李良吉直点头,“已经流放一个多月了,留了他那条狗命,真是便宜他了。”
“呵,对他那种人来说,恐怕流放比死还难受。”
“王爷说的是。”李良吉没说,他特意给押解齐绍明的官差塞过银票,嘱咐他们一路好好照顾他。
李良吉收起笑容,顿了一顿,缓缓说道:“王爷,公主下月初将会下嫁严建灏。”
李承昀愣了一瞬,继而嗤的一声哂笑,那个女人还真是被他说中了,而且她怎么就那么喜欢公侯的弟弟?
严建灏正是忠勇伯严建淳的胞弟,严恒睿的二叔。
“王爷,忠勇伯是三皇子的人,如今三皇子失利,严家攀附上公主,会不会在背地里计划着什么。”
李承昀思忖片刻,说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忠勇伯府的不成。”
此刻,李承昀挺懊悔的,离京前那会儿就应该让他们事无巨细的传信汇报,而不是让他们自行商议。
“可大喜之日将近,这……”
“全力搜集忠勇伯府的罪证,借别人的手全部曝出来。”
如果说李承昀看宣威侯府是不顺眼,那么他看忠勇伯府就是像看渣滓一样。
萧淑华是皇帝的亲妹子,李承昀不希望她和忠勇伯府连在一起,担心有朝一日她会帮助严家成为自己更大的阻碍。
“是。”
说完正事的李良吉讪笑了一声,说道:“王爷今日刚回京,其实我不该来打扰您休息的。”
李承昀浅浅淡淡的笑着说:“无妨,良吉叔尽早跟我说完这些事,我心里就有了着落。”
李承昀回到后院时,罗丞瑜早已清点完所有东西,哪些是要献进宫里的,哪些是要送给哪家的,全都分开放好了。
李承昀看了一眼,不由的夸赞媳妇儿贤惠周到。
“刚回来怎么不先休息,这些事情吩咐下去便是了。”李承昀揽着罗丞瑜一起坐到榻上。
“你不也一样?”罗丞瑜把头靠在他肩上,软软糯糯的说,“我把其他事情打理好,也是希望可以帮到你嘛。”
李承昀心里满满的感动,下巴搁他发间蹭了蹭,温柔缱绻。“丞瑜,谢谢你。”
罗丞瑜翘起唇角,哼哼唧唧的说:“谁叫我们是夫妻呢。”
李承昀轻笑了一声,而后将他按倒在榻,被翻红浪。
翌日,皇帝在皇后的钟粹宫召见了他们两口子。
皇帝说道:“出京游玩,一去便是三月,还知道回来?”虽是责备的话,但并无怒意,反而口吻中带着亲近。
“臣知错了。”
“认错倒是挺快。”
皇后在旁笑着说:“京城距离江南那么远,来回路上就能耽搁许多工夫。这两孩子是去游玩,又不急着赶路,肯定更费时间。”
“梓童莫要替他们说好话。”
皇后哪里能不懂皇帝的心思,分明仍是偏爱这个外甥,否则哪里会嫌他们远游时间太长?
“皇上,请恕臣妾直言,承昀这个年纪当有份正经差事做做。”
皇帝微微沉吟了会儿,而后说道:“皇后言之有理,朕原就有打算让他开始办差。”
皇后掩唇轻笑,说:“承昀刀剑功夫极好,又在京畿营完成了新兵训练,依臣妾之见,五城兵马司是个合适的去处,可以跟着陈大人再锻炼锻炼。”
皇帝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说道:“承昀,从这一刻开始,朕把禁军交给你了。”
李承昀愣了一瞬,连忙遵旨谢恩。
皇后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固,禁军是负责保卫皇宫和京城的军队,历来禁军统领都是皇帝的心腹。皇帝会直接把禁军的兵权给李承昀,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承昀和罗丞瑜从钟粹宫跪安后,便前往慈寿宫。
一别数月,太后看上去似乎苍老了许多。
李承昀眼里露出心疼,太后捕捉到了。
他亲昵的对太后笑着说:“太后,承昀和媳妇儿回来了。”
“玩野了吧,还知道回来?”太后哼了一声,嘴角却是不可抑制的上扬着。
“家在京城呢,哪里能不回来?我们还要回来向太后尽孝。”
太后斜睨了他一眼,对罗丞瑜招招手,“快让哀家看看丞瑜瘦没瘦。”
罗丞瑜上前,“回禀太后,臣长重了。”
“还是清瘦的很,多养点肉出来。”
罗丞瑜笑着说:“太后,臣给您讲讲臣与王爷一路听闻的趣事吧。”
“甚好。”太后愉悦的笑。
罗丞瑜挑着奇闻轶事说,绘声绘色的讲述着,直把太后听得认真入迷。
李承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越看越痴。
等到两口子离开皇宫时,李承昀的正式任命文书已经下达,满朝震惊。
李承昀没有急着立刻去上任,而是继续按照原计划,和罗丞瑜一起走了趟卫国公府和常宁侯府。
卫国公府里,罗夫人和罗丞瑜在后院屋里说着体己话,罗益昌在前院书房叮嘱着李承昀需要注意的事项。
罗益昌为他仔细解说着当下的局势,“三皇子东窗事发后,他隐藏的势力被其他皇子不遗余力的挖了出来。原来的禁军统领廖会荣便是三皇子的人,但因他没有犯过事,被皇帝寻了个缘由降为副统领。他将会是你收服禁军人心的第一道障碍,但若是让他臣服了,其他人也就容易多了。”
李承昀点头,“我会先派人把他的底细查个底朝天。”
罗益昌赞赏的笑:“没错。”
继而,他又提醒道:“王爷担任禁军统领,虽是皇上隆恩浩荡,但也未必不是对王爷的测试。在此任上,王爷不可有一丝私心,一切当以皇上和朝廷为重,如此才能走得更远。”
“我明白了,多谢岳父大人指点。”
罗益昌微微点头,对李承昀是放心的。
与此同时,罗丞瑜对罗夫人报喜不报忧,说着这一路游山玩水的开心事。
罗夫人也仔细的与罗丞瑜说了萧淑华的事情,说道:“公主就是公主,公主改嫁并不稀奇,好在忠勇伯府比宣威侯府好。”
“母亲为何这样说?”
“忠勇伯府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腌臜事传出来。”
罗丞瑜没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惹得他母亲担心,微笑着说道:“母亲别担心,公主的驸马是谁,都影响不了我。”
“也是,最差也就这样了。”罗夫人叹气。
罗丞瑜轻轻笑了笑,转换话题:“母亲,怎么一直没见到小轩和小杰?”
罗夫人没好气道:“你爹把他们送进书院了。”
罗丞瑜微微一愣,问道:“是白云书院?”
“就是那里。”罗夫人虽然看似特别气罗益昌把两个儿子送到那么远的书院去读书,但其实心里也知道白云书院的好。
罗丞瑜跟罗夫人撒娇:“母亲就别跟父亲置气了。我若是晚出生个几年,还想去白云书院读几天书呢。”
罗夫人没绷住笑意,笑了出来。
最后,李承昀和罗丞瑜带着伴手礼来到了常宁侯府,府里的人纷纷恭贺李承昀任职禁军统领。
等到两口子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暗。
然而,即便是这个时辰,王府里还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云澜摘下兜帽,向李承昀和罗丞瑜行了个礼。
罗丞瑜微微眯了眯眼,吩咐侍从上茶,坐在李承昀身边听云澜说明来意。
云澜眼眶微湿,楚楚可怜的唤了一声“王爷”,差点让罗丞瑜抠破自己的手掌心。
“云澜想求王爷一件事。”
李承昀生疏客气的说:“云公子先说说看,本王未必能帮得上公子的忙。”
云澜抬眸,一汪秋水轻轻一弯,绝对能溺死原剧情里的李承昀,而现在的李承昀却是第一时间偏过头看自己媳妇儿,还是媳妇儿养眼。
云澜垂下眼帘,遮住了许多情绪。
“王爷,我有个朋友被冤枉纵马践踏良田,现被关押在大理寺狱中,想请王爷帮忙主持公道。”
李承昀在心里呵了一声,有关自己的剧情已经发生重大改变,云澜第一次求他办事的剧情还是来了。
云澜的所谓朋友是永嘉侯的庶子丁凡彬,也是三皇子埋在太子身边的一颗钉子。
在原剧情里,丁凡彬被四皇子的人弹劾下狱,太子和永嘉侯被四皇子逼得避嫌,是三皇子这边的严恒睿利用云澜找李承昀出手相救。四皇子最后给了李承昀一个面子,暂且放过了他。
而现在,丁凡彬被查出暗地里为三皇子办事,是太子把他送进了大牢。
李承昀问道:“云公子说的人姓甚名谁,我差人先去大理寺了解一下情况。”
云澜微微抿了抿唇,轻声说道:“他是永嘉侯的公子,丁凡彬。”
李承昀故作沉吟,说:“我认得他,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云公子,你怎么和那样的人做朋友了?”
“他只是任性了些,心肠却是不坏的。”云澜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但他答应了严恒睿求得李承昀出面说情。
“本王相信云公子看人很准,但本王左右不了大理寺。”
闻言,云澜不禁心生失望。
李承昀却又说道:“明日本王先派人去大理寺问问情况,云公子可以找人同行。”
“这……”云澜满眼祈求的看着他,奈何李承昀丝毫不动摇,“那就麻烦王爷了,明日一早我就让元宝在大理寺外等候。”
李承昀说道:“天色已晚,本王与王妃就不留云公子多坐了,云公子慢走。”
“云澜告辞。”
等人走了以后,罗丞瑜示意左右先退下,而后危险的看着李承昀。
“你为什么要帮他?”
“求上门了,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一下。”
“就这样?”
“就是这样。”李承昀说得十分肯定。
“今天不管换成了谁,我都会这么做。况且,其实也谈不上帮忙。如果大理寺冤枉了人,大理寺自会放人。如果是罪有应得,那就该认罪受罚。”
罗丞瑜哼了哼,看似是没有再那么生气,而是意有所指的说:“丁凡彬是侯门少爷,云澜是春雪阁的人,他们怎会成为朋友?”
李承昀看着媳妇儿别扭的样子,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罗丞瑜瞪他。
“丞瑜,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
“我就是小心眼了。”罗丞瑜龇牙,扑过去打他。
李承昀抓住他的拳头搁嘴边啵唧一口,说:“我喜欢你的小心眼。”
罗丞瑜努了努嘴,而后双手攀上他的肩,“原谅你了。”
李承昀就势抱起他,回内室安置。
第26章 就职
本朝的禁军分为内外两营,内营驻扎在皇宫附近,每日三班倒的守卫皇宫。外营则驻扎在城外,像其他驻军一样。
李承昀先来到内营,副统领廖会荣亲自将他迎进议事厅。
“王爷,除了正在值守的两位校尉,其他有品级的大小将领都在营中恭候王爷大驾。”
“好。”李承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昨夜暗卫已将他的资料呈上,背景完美到竟找不出一丝可以置喙的地方。
作为空降的统领,底下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服。但好在内营的禁军常年守卫皇宫,既忠诚于皇室和朝廷,也见多了前朝后宫的尔虞我诈,因此对李承昀并不排斥。
李承昀在内营转了一圈,给全军训完话后,便又去了外营。
他到的时候,外营士兵们正在校场操练。
左将军被人推了出来,憨憨的挠了挠脑袋,对李承昀说道:“听说王爷自幼习武,在京畿营训练的时候也是独占鳌头,末将想向王爷讨教几招。”
“好啊。”李承昀答应得很爽快。
将士们围成一个圆,欢呼雀跃的观看左将军和新统领比武,呐喊助威。
左将军的功夫在禁军中数一数二,出招迅猛,力量十足。李承昀将左手背于身后,只用一只手就轻松化解了左将军攻过来的招式。
数十个回合后,以力量引以为豪的左将军喘着粗气,渐渐露出疲惫。李承昀一个勾踢,再次让他倒地。
左将军起身抱拳:“末将认输。”
瞬间的鸦雀无声后,是掌声雷动,带着震惊与惊喜。
李承昀说:“本王侥幸,比不得左将军是实打实的功夫。”
然而,说完这句,他环视了一圈,扬声道:“还有哪位想试试?”
副将孟栩上前,“末将孟栩向王爷讨教一二。”
“请。”李承昀依旧左手背于身后,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栩和左将军不同,既有招式又有力量,华且实。
最后,李承昀左手动了。
孟栩笑着说:“末将认输。”
“承让了。”李承昀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些,这是男人遇到对手的喜悦。
场上的将士们欢声如雷,对新来的统领心悦诚服。
将领们拥簇着李承昀来到空置的中军大帐,一一向他做了汇报。
李承昀在心里暗暗的将他们与昨夜翻看的将领资料对照了一番,做到心中有数。
离开外营后,李承昀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先去了一趟谷南家。
谷南看见他身穿将军铠甲,恍惚了好一会儿,这才请他进门。
“王爷穿着这一身,很精神很俊朗。”
“叔,皇上钦点我为禁军统领了。”
谷南连说了三声“好”,眼里微微沁出水光。
李承昀犹豫了一小会,终究还是说道:“前段日子叔是不是离开了京城,你去了哪里?”
谷南惊讶的看着他一脸的凝重表情,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确实离开了京城,去了一趟淮南王府。”
顿时,李承昀的目光惊讶、愤怒、不解。
“我去那里是为了取回一样东西,是你爹的遗物。”说完这句,谷南便起身走进内室,拿了一个老旧的木匣子出来递给他。“这东西应该由你来保管。”
李承昀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块碎成两半的翡翠平安扣。
他不认得这东西。
谷南说道:“还记得你幼时曾和淮南王世子打架的事吗?”
“记得。”
“你们打架后,淮南王便找将军讨要说法,他们也打了一架。这块平安扣,就是那时候摔碎的,被淮南王捡了去。由于这是将军随手买的,并无特殊意义,将军就没有在意。岂料淮南王在今年的一次酒席上对人说,将军生前送了一块玉佩给他。”
“除了被他捡走的这块平安扣,我爹真的没给过他玉佩吗?”
闻言,谷南义愤填膺的看向他,不悦道:“王爷怎能这么说?将军是何等身份,怎会和藩王有牵扯?”
“我就是随便问问。不过,想必淮南王府戒备森严,叔是怎么取回的?”
谷南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道:“有人相助。”
“是什么人?”李承昀心里有个猜测。
谷南对着内室扬声说:“出来吧。”
不一会儿,内室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出来的正是一张熟面孔。
鲁七七浅笑盈盈的行了个礼,“参见王爷,恭喜王爷成为禁军统领,离我们约定的目标进了一步。”
谷南斜了鲁七七一眼,不满于他对李承昀的态度,“你对王爷尊重些。”
李承昀的眸光沉了沉,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谷南回道:“七七是我弟弟,多亏有将军帮忙,我才能找到他。”
鲁七七笑着说:“王妃怎的没一起来?我刚好买了两条鱼搁在厨房。”
说到鱼,李承昀的怒气消散了许多。他虽然不认可鲁七七有些偏激的想法和做法,但也不得不承人,鲁七七似乎只是太在意李东逸了。
“我今日是直接从军营里过来的,明日再携王妃前来拜访。”
解了心中疑惑,李承昀便急着回府陪媳妇儿了。
此时,罗丞瑜正亲自在前院偏厅见云澜。
今日李荣向大理寺询问丁凡彬的案子时,元宝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
丁凡彬不仅纵马践踏良田,而且指使手下打死了人。他平日里的恶行,全被扒了出来。
云澜眼眶红红的,楚楚可怜的模样特别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罗丞瑜说道:“云公子,我家王爷差遣的人在大理寺了解过情况时,你的人也在场。丁凡彬罪证确凿,我家王爷怕是帮不了你们。”
云澜低头抹了一下眼睛,说道:“王妃,云澜自知身份微贱,但也知道一个信字。云澜答应了人帮忙救出丁公子,就一定要做到。”
“云公子高义,尽快另外想办法吧。”
“王爷是皇亲国戚,圣眷正隆。只要王爷肯帮忙,这事就成了。”
罗丞瑜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只觉得很好笑。“云公子答应了人,可我家王爷没有。昨日我家王爷只说,今日会派人去大理寺问问情况。”
云澜的脸色有些苍白,微微垂眸,半晌才说:“云澜想等王爷回来,请王妃应允。”
罗丞瑜呵的一声冷笑,“云公子想等就等吧。”
他不奉陪了。
罗丞瑜回到内室后,气得大骂了李承昀一顿。
木笙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劝道:“王妃何必跟那等子人计较。”
“王爷心里只有王妃。”“就是。”采菱采荷附声。
罗丞瑜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担心承昀会被别人勾了去,而是气不过云澜,他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采荷提议:“那个云澜不过就是个小倌,王妃何不干脆把他赶出去,不让他进来呢?”
罗丞瑜微微沉吟了一瞬,叹道:“还是由着承昀去处理吧。”
他当然可以将云澜拒之门外,但他知道李承昀会见云澜。这一点,是他想不通的,也是他介意的。
又过了会儿,守在前院的木箫使了个小丫鬟过来禀报:“王爷回府了,正在偏厅。”
罗丞瑜说了一声“知道了”,而后就在主院等着李承昀回来。
李承昀听李荣说完事情的经过概况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只想快点打发走云澜。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云澜眼眶通红,眼睛里一片水雾,煞是惹人心疼。
“云公子,本王已经听说了。丁凡彬不仅仅是纵马践踏良田,身上还背着人命,罪证确凿,大理寺很快就会有判决。”李承昀正色道,“本王帮不了你,同时也希望云公子能明辨是非。”
云澜近前一步,软声软语的说:“王爷当真要如此绝情?”他不相信李承昀对他没有丝毫情意。他们相识的那一天,他分明从李承昀的眼里看到了惊艳和爱慕。
李承昀眸光变冷,认真的说:“本王与公子相识不假,但何时有过情意?还请云公子自重,日后莫要再来鄙府。”
说罢,他在云澜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冷声道:“送客!”
感到大快人心的木箫连忙小跑着回主院,赶在李承昀过来前,先把刚才的事情快速禀告给了罗丞瑜。
李承昀对云澜格外的宽容,是因为他自觉心中有愧。
云澜本是主角,而他崩了剧情,下意识觉得自己对不住云澜。他想让云澜尽早认清严恒睿的真面目,甚至考虑过以后要帮他查明池家被害的真相。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云澜没有惹他媳妇儿不愉快。
李承昀走进主院,笑着喊:“丞瑜,我回来了。”
罗丞瑜弯起唇角,听完木箫的禀报后的他哪里还会继续气闷。
他上前帮他脱下铠甲,关心道:“上任第一天,辛苦吗?禁军里的那些人,可有难以约束的?”
突然,罗丞瑜的瞳孔猛地一缩,急道:“这里怎么有脚印?谁打你了吗?”
李承昀把铠甲往旁边一扔,笑着说:“是在校场跟两位将军各比划了一场,他们都打不过我。”
“看把你能耐的。”罗丞瑜松了口气,斜睨了他一眼。
“丞瑜,云澜以后不会再来了。如果他厚着脸皮再来,就不要给他开门。”
罗丞瑜哼了哼,没说话。
这时,木笙端着茶水送进来,而后再退到屋外。
李承昀倒了两杯茶,一杯捧到罗丞瑜面前,另一杯端起来吹了吹。
他说:“严恒睿是云澜的入幕之宾,他利用云澜勾结权贵。而我先前之所以没有直接和云澜断了联系,是因为想反过来利用云澜探究严恒睿的事情。”
他能对他说实话吗?其实可以。
但是,他现在还不想告诉他实情,他害怕罗丞瑜喜欢的是原身,怕他疏远了自己,甚至恨自己取代了原身。
罗丞瑜惊讶的看着他,反而同情起了云澜。“云澜只不过是个流落风尘的哥儿,你们怎么一个个的连他也利用?”
“孰是孰非,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狡辩。”
“那我现在就去向云澜道歉?”他就这么顺口一说。
“你是要上赶着给严恒睿送把柄,还是现在就直接跟他摊牌?”罗丞瑜气鼓鼓的,没好气道。
李承昀伸手戳他脸颊,被一把拍了下去。
他可怜巴巴的控诉:“丞瑜,你打我。”
罗丞瑜嘟了嘟嘴,奶凶奶凶的问:“你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情了?”
“云澜流落风尘前的身世,算不算?”
闻言,罗丞瑜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这些事情,我原本就不该过问。”
李承昀交代:“云澜本名池澜,他祖父就是十五年前因贪污被罢官流放的池丞相。”
罗丞瑜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道:“这是真的?”
李承昀点头:“是真的,池家的人在流放途中遇害,只有云澜活了下来。”
第27章 鸣冤
是日,一行披麻戴孝之人扶着棺木从南门进城,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被搀扶着的老妇人。
他们径直来到刑部衙门外,敲响了鸣冤鼓。
老妇人上前,请出一道圣旨,说道:“老身乃先帝赐封的三品淑人,前来申冤。”
衙役们大吃一惊,其中一人连忙入内禀报。
路过的百姓们也都惊呆了,时常见到寻常百姓喊冤,却是难得见到一回官家之人鸣冤。百姓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三品淑人击鼓喊冤了”,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
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亲自出来,想请他们到内堂说话。
老夫人却是坚持道:“老身一家老小从沧州赶来京城申冤,请大人升堂问案。”
王尚书瞥了眼披麻戴孝的这群人,还有那显眼的棺木,眼皮子瞬间跳个不停。
为表对老夫人的重视,王尚书亲自受理此案。
申冤的是二十多年前就已致仕的工部尚书洪照惜的家人,而棺木里正是洪照惜的骸骨。
洪老夫人呈上状纸,一字一顿的说道:“大人,老身状告忠勇伯严建淳在二十三年前谋害先夫。”
顿时,王尚书的眼皮子跳得更加厉害了,“请老夫人详加说明。”
“二十三年前,严建淳来到沧洲拜访先夫,先夫见他彬彬有礼,年轻有为,引以为忘年交,甚至将爱女许配于他。然而,就在严建淳辞别离去的第二天,先夫失去了踪影。我们一家人苦寻二十余载,终于在一处山洞里寻到了先夫的骸骨。”老夫人声泪俱下。
“老夫人如何确认骸骨是老大人的,又为何说是忠勇伯害了老大人?”
“前些日子,有个小大夫送来了先夫的血书。他在上山采药时无意中发现了那处山洞,看到了白骨,以及白骨旁的一个瓷瓶。那瓷瓶有我们洪家的印记,先夫装着平日吃的药丸随身携带,血书就塞在那瓷瓶里,上面是先夫的字迹。”
“那血书如今何在?”
老夫人从怀里拿出血书,让长子呈上。
王尚书看得震惊不已,血书不仅揭发了严建淳害命之事,而且还写明了他的动机,二十三年前老忠勇伯负责修筑河堤时,偷工减料引发水灾。
老夫人继续陈述:“二十三年前京城外发大水,淹了皇家园林,先帝震怒。那时,先夫已经致仕在家,工部的旧同僚来信请先夫帮忙出出主意。没想到那次水祸的罪魁祸首就是严建淳的父亲。严建淳刻意接近先夫,毁掉了先夫手里的证据,最后还杀人灭口。这些事情,先夫在血书里写得清清楚楚。”
王尚书的额头沁出许多冷汗,围观的百姓已经一片哗然。
感到万难的王尚书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此案关系重大,待本官与同僚商议片刻,容后再审。”
回到后堂后,王尚书立刻召集刑部大小官员议事。
“大人,洪老夫人有备而来,此事不可能私下和解。”
“大人,依下官之见,不如进宫面圣,禀明皇上。”
“……”
官员们一人一句,大家都认为这个案子不可能善了,也认为单凭刑部是最终断不了案的。
于是,王尚书请洪家的人在刑部官署休息,自己进宫面圣去了。
与此同时,老忠勇伯修筑河堤偷工减料,现忠勇伯杀人灭口之事在京城迅速传开,街知巷闻。本该喜气洋洋的准备迎娶公主的忠勇伯府,如临大敌。
王尚书觐见时,几位皇子刚好都在御书房,刚上任禁军统领的李承昀也在。
王尚书行过礼后,呈上奏折,如实禀报了洪家状告忠勇伯之事。
皇帝的脸色黑得可怕,让皇子们和李承昀传阅奏折。
太子首先说道:“回禀父皇,两代忠勇伯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当彻查严审。”
其他皇子均附议。
皇帝的目光落到李承昀身上,“承昀,你有何看法?”
李承昀面不改色的回道:“回禀皇上,臣以为太子所言极是。”
皇帝又问:“依你之见,该由何人来查?”
“回皇上的话,臣以为刑部能人辈出,大理寺也是断案如神,此案涉及到二十余年前的旧案,不如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查办,最后由皇上圣裁。”
皇帝微微沉吟,而后说道:“就按承昀说的办。”
王尚书告退后,已经做完汇报的李承昀也跪安了。
出宫的路上,李承昀叫住了王尚书。
“王大人,历朝历代告老还乡的官员如过江之鲫,如果一个致仕的工部尚书尚且要含冤而终,那满朝文武百官岂不是都要寒心?”
王尚书附声:“王爷慈悲愍怀,本官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本官相信王大人。”
两人在宫门口道别,李承昀目送着王尚书匆匆坐上官轿离开,转身登上了马车。
他算着时辰进宫汇报工作,又特意将自己的行程透露给皇子们,这才使得王尚书面圣时他们都在场。
他刚刚接任禁军统领一职,圣眷正隆,皇子们都想拉拢他,即便无拉拢之意也不会轻易得罪他。
而他的心思,难猜吗?恐怕在京城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一问都能说得出来。
当天晚上,钦天监连夜进宫请罪。他们算错了淑华公主的吉时,近三个月内都不宜婚嫁。
次日,一名青年敲响了顺天府衙门外的鸣冤鼓。
青年是外乡人,进京寻亲才得知远房表叔一家都在忠勇伯府当下人。
表叔家的表妹生得清秀可人,如花的年纪被府里的主子凌虐致死。表叔表婶就这么一个闺女,想给闺女讨回公道却遭到了一顿毒打。如今连表婶也去了,只余表叔仍奄奄一息。
才刚升任府尹一职的赵学海顿觉大脑一片空白。
洪家状告忠勇伯一事已在一夕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赵学海心里很清楚,现在出现的任何有关忠勇伯府的案子,不论大小都不能草草结案,否则只会惹祸上身。
就在同一天,向来不对付的两位御史黄博望和陈圭极有默契的同时弹劾忠勇伯侵占良田,贪污受贿,纵子行凶等数罪。
皇帝当场勃然大怒,勒令大理寺和刑部三日内查明所有真相。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战战兢兢的无奈接旨,都在心中痛骂忠勇伯府。
云澜又来到南安郡王府时,李承昀正在禁军外营。
他这次不求见李承昀,而是求见王妃。
罗丞瑜先是让人把他打发了,但云澜始终不肯离去,想起云澜的身世,最终心软的决定再见他一回。
云澜的眼眶又是红着,但这次跟前两次不同,这一次他的眼里多了几分真挚之意。
“王妃,云澜厚着脸皮前来,想请王妃在王爷面前为忠勇伯府说几句好话。”
罗丞瑜微微一愣,说道:“上次是永嘉侯府的少爷,这次怎么又是忠勇伯府了?”
话里的讥讽十分明显,云澜却已是不在乎,他只在乎严恒睿。
“不瞒王妃,我与严世子两情相悦,而丁少爷是严世子的朋友。”
罗丞瑜没吭声,他对此不感兴趣。
云澜微微抿了抿唇,继而说道:“我知道因为淑华公主将要下嫁严二爷之事,王爷对忠勇伯府有些偏见……”
“等等!”罗丞瑜蹙眉,“云公子何故妄议我家王爷?”
“云澜冒犯了,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大家都说,南安郡王圣眷正隆,忠勇伯府是好是坏,全凭郡王一句话。”
罗丞瑜的眉角直抽抽,“云公子,你口中的大家都是谁?”
“就是我周围听到的声音。”云澜不敢说实话。
罗丞瑜深呼吸,尽可能的平心静气的说:“我家王爷与母亲关系不睦,恐怕全京城都知道。但即便如此,王爷也不会做出有违良心之事。云公子能为严世子一再的四处找关系求情,可见你对严世子情深意重。然,有两句话,我想赠予云公子。”
“王妃请说,云澜洗耳恭听。”
“凡事量力而为,不要被感情蒙蔽了耳朵和眼睛。”
云澜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依旧再次请求罗丞瑜为严家美言,而后才脚步沉重的离开。
苏尧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云澜从王府出来,不禁蹙了一下眉头。
他见到罗丞瑜的第一句话便是:“王妃,刚才是春雪阁的云澜来为忠勇伯府求情的吧?”
罗丞瑜刚想问“你怎么知道”,突然想起眼前这个人和严恒睿有瓜葛,语气淡淡的说道:“他是来求情的,你呢?”
苏尧嗤的一声轻笑,故作娇滴滴的说:“人家是来落井下石的。”
罗丞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是,”苏尧笑得恣意,“我来找王妃一起看忠勇伯府的笑话。”
“你和严恒睿到底是什么情况?对云澜,知道多少?”对此,罗丞瑜还真有些好奇。
苏尧十分得意的说:“严恒睿看上我家的势,和我虚情假意,想利用我。我便和他虚与委蛇,反过来耍着他玩。”
罗丞瑜汗颜,亏他刚刚还为他担心了一下。
苏尧畅快大笑,而后说道:“至于那个小倌,我知道他和严恒睿有一腿。虽然他也是个可怜人,但他自己识人不清,怨不了别人。”
罗丞瑜轻声叹气。
苏尧提醒道:“王妃,您可不能对他心软。我听说在您与王爷成亲前,王爷曾连续数日去春雪阁见他。小心他有一天登堂入室,让您没地儿哭去。”
罗丞瑜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苏尧依旧笑得欢快,“那还不是因为在王妃面前才敢说嘛。”
第28章 星光
早间,李承昀在府里陪罗丞瑜一同用过早膳后,又去了禁军外营。
一来是外营的将士们热血奋勇,他想和他们更好的接触交流。二来也是躲一躲各方势力,静待忠勇伯府的事情持续发酵。
然而,另一边,萧淑华破天荒的派人来请罗丞瑜到公主府一见。
孝字当前,罗丞瑜应邀前往,再次来到了公主府。
他向萧淑华见过礼后,便淡淡的站在一旁。
萧淑华的面容似乎有些憔悴,看向罗丞瑜的眼神略显复杂,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坐吧。”
“谢公主赐座。”罗丞瑜坐在了侧边的椅子上。
待侍从上茶后,他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一派云淡风轻。
萧淑华见他如此,暗地里恼得不行,但想起严建灏求自己的事情,便忍了下来。
“承昀在禁军忙吗?”
罗丞瑜稍稍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回道:“回公主的话,王爷在禁军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萧淑华语气不善的说:“你是他的王妃,竟连他忙不忙都不知道,果然哥儿就是不如女子细心贴心。”
罗丞瑜当作没听见,便也不回话。
而萧淑华见他无视自己,心中更加恼火。
这时,齐贞轻移莲步,徐徐走了进来。
阔别数月,曾经嚣张跋扈的郡主变得格外娴静,但她的眼底却如一潭死水,脸上的朝气与活力消失不见了。
罗丞瑜惊讶的看着她,而后隐晦的打量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嬷嬷。
齐贞向萧淑华见过礼后,向罗丞瑜也欠身行了一礼,温顺的说:“齐贞见过大嫂。”
“郡主不必多礼,”罗丞瑜下意识的轻声轻语,“数月不见,郡主宛如脱胎换骨,俨然已成为更好的大家闺秀。”如果齐贞不针对他和李承昀,不那么胡作非为,他会更喜欢神采飞扬的妹妹。
“多谢大嫂夸奖。”
罗丞瑜对她点点头。
齐贞说道:“母亲今日请大嫂过来,是有事要和大嫂商议吧,不知女儿能否一起听一听?”
萧淑华慈眉善目的笑着说:“乖女儿,当然可以。”
罗丞瑜端起茶杯,低头用茶盖轻轻拂了拂飘在最上层的茶叶,掩下眼底的情绪。
萧淑华说道:“丞瑜,你与承昀不在京里的时候,我同贞儿她爹已经和离,将要嫁给忠勇伯府的严建灏。”
“公主大婚在即,丞瑜在这里先祝公主与新驸马白头偕老。”挺好的贺词,却是十足的讽刺。
萧淑华眸光骤冷,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忠勇伯被御史弹劾,如今伯府正是困难当头。皇兄宠信承昀,你回去以后跟承昀仔细说道说道,让他替忠勇伯家在皇兄面前多美言几句。”
“公主,我从不干涉王爷的政务。恐怕就算我与王爷说了,王爷也不会听进去。”
“这哪里能算是什么政务?以后都是要成为一家人的,这是家事,你把这道理好好的说给承昀听。”
“公主吩咐,丞瑜自当遵从。”但是,结果如何,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萧淑华终于对他有了笑脸,说道:“好,你回去吧,记得今日就跟承昀说。”
“是,丞瑜告退。”
萧淑华满意的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其实她对严建灏没有感情,但这已是她的第三次婚姻,她不想搞砸了。
罗丞瑜走至回廊时,一个小丫鬟追了过来。
“王妃请等等,郡主有些话想对王妃说。”
“郡主呢?”
“郡主走得慢,稍后就到。”小丫鬟的声音里满是急切,看上去焦躁不安。
等了一小会,齐贞终于从转角处出现。
她停下脚步,与身后的嬷嬷小声说了几句,而后独自一人走向罗丞瑜。
她向他欠身见礼,说:“大嫂,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罗丞瑜让木笙等人退后,齐贞的小丫鬟也退远了些。
齐贞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罗丞瑜,声音里带着哭腔的恳求:“大嫂救我,我快被皇后派来的那两个嬷嬷给折磨死了。”
罗丞瑜定定的看着她,没有立刻吭声。
心软吗?看到小姑娘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若说完全不心软,那是假的。但是,他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和李承昀最好的。
“两位嬷嬷教导郡主,是皇上的旨意,由皇后亲自挑选。只要郡主能认真学习,尽快学有所成,那么两位嬷嬷自会回宫复命。”
齐贞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软软糯糯的说:“以前是我不懂事,大嫂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原谅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郡主是王爷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大嫂帮帮我吧。”
“郡主,或许嬷嬷们严厉了些,但观郡主一言一行,确实大有改善,望郡主继续学习,持之以恒。”
齐贞毕竟年纪尚小,眼神瞬间透出恨意,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罗丞瑜捕捉到了。
罗丞瑜暗自叹气,说道:“若无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邀请郡主来王府坐坐。”
说罢,他便带着侍从离开了公主府。
罗丞瑜登上马车后,小十闪身入内。
“王妃,刚才您走后,齐郡主眼神凶狠的看着您走的方向。”
“果然如此。她现在倒是学会隐忍示弱了,就是年纪还小,没有藏住。”如果刚才齐贞没有追出来和他说那番话,他或许反而会心软的想主动帮她,毕竟她是李承昀的同母妹妹。
到了晚上,李承昀从军营回来。
罗丞瑜一边帮他脱下铠甲换常服,一边像唠家常似的的说:“今日我去公主府了。”
李承昀急忙询问:“她没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不好的吧?”
罗丞瑜轻轻的笑出声,心里是满满当当的甜。“没有,你不要紧张。公主是有求于我们,才把我找过去的。”
李承昀稍加一想,问道:“是为了忠勇伯家的事情?”
“是的,公主将要嫁给严二爷,希望你能在皇上面前为忠勇伯求情。”
“她还没嫁呢,就这么为未来夫家费心费力。”李承昀冷笑,萧淑华嫁给他爹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为他爹费心过,反而想的是如何抛夫弃子。
罗丞瑜又与他说起了齐贞,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李承昀不甚在意的说:“她就是个熊孩子,该治一治。丞瑜,那母女俩,你甭理她们。”
罗丞瑜抿着唇笑了笑,没说好与不好。
李承昀微微沉吟了会儿,认真的说:“我这些天从早到晚的扎在军营里,留你一人在家,我着实不放心。”
罗丞瑜不禁弯了弯眉眼,“我堂堂一郡王妃,府里这么多侍卫和下人,还有小十跟在身边,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不在我跟前,我就是不放心,而且想念得紧。”李承昀从他身后环住他,把下巴搁他肩上。
“公事要紧。”罗丞瑜也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但是不能耽搁了公事。
突然,李承昀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丞瑜,明日你和我一起去军营吧。”
罗丞瑜微怔,“军营重地,哪有带家眷去的?”
李承昀想了想,“给你弄个军营里的头衔。”
罗丞瑜惊讶的扭头看他,提醒道:“你不要乱来,小心被人弹劾。”
李承昀蹙了蹙眉头,“我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知道他不会乱来,罗丞瑜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了。他推开他,让人传膳。
李承昀心里挺美,但还是不赞同的说:“怎么又等我吃晚饭了?我回来的晚,你就自己先吃。”
“你回来前,我喝了一碗粥,垫过肚子。”
“那就好,不要饿着自己。”李承昀边说边把手放到了他的肚子上,“扁的,一会儿陪我多吃点。”
“嗯。”罗丞瑜从善如流。
用过晚膳后,罗丞瑜准备像平日里一样看会儿书,李承昀把他刚拿起的书放回书架上,笑嘻嘻的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呀,还要这么神神秘秘的?”罗丞瑜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外走。
“跟我走就知道了。”李承昀就是神神秘秘的不告诉他,眼角眉梢全是温柔的笑意。
他们坐上马车,等到了地方罗丞瑜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到了皇宫外,不解的问:“现在这么晚了,我们要进宫吗?”
“跟我来。”李承昀搂着罗丞瑜的腰走到了宫墙下,拾级而上。
把守的禁军默默退下,守在台阶入口处。
李承昀侧头看向罗丞瑜,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侧脸,觉得身边的人儿又好看了几分。“这里的视野最好,可以俯瞰大半个京城。夜晚的京城,也别有一番景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罗丞瑜眉眼弯弯的说。
李承昀用手指着一片片区域,“那边零星灯火的,是富贵人家聚居处。那边几乎漆黑一片的,是寻常百姓的住宅区。那边灯火通明的,是街市区。”
“那边就是花巷吧。”花巷就是青楼楚馆最多的地方。
罗丞瑜转过头看向李承昀,似乎想起了李承昀曾流连过那里,扁了扁嘴,脸上写着不高兴。
李承昀曲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头,“认识到错误后,就再也没去过。”
罗丞瑜哼唧了两声,眼里闪着星光。
两人对望,缱绻的情意蓦地萦绕在他们之间。李承昀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罗丞瑜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迎合着他的吻。
满天星辰,万家灯火,不及你刹那温柔。
四片唇瓣分开,牵扯出一道银丝。罗丞瑜软软的靠在李承昀怀里大口喘气,李承昀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十指相扣,胜却千言万语。
第29章 失窃
赶在皇帝给出的三日期限内,大理寺和刑部连夜派去沧洲查案的人终于赶回,并且带回了证人。
老樵夫指认忠勇伯严建淳在二十三年前和洪照惜洪老大人一同出现在山上,采药的小大夫证实发现骸骨的山洞就在那座山里。仵作验出的骸骨信息和洪照惜对上,主审官员翻阅过洪照惜的文书档案,与血书的字迹也对上了。
纵然严建淳想要百般抵赖,但证据面前,大理寺和刑部都不容他狡辩。
与此同时,工部翻阅旧档案,找出了老忠勇伯负责修建河堤的旧资料,还协助刑部找到了当年参与其中的相关人士。
皇帝震怒,削了严家的爵位,判了严建淳斩立决。
偌大的伯府,轰然倒塌。
守皇陵的三皇子听到这一消息,愤怒之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而后又迸出一股狠劲。他原本就是无势的皇子,这些年积累发展了不少势力。一朝失势又如何,他依旧可以东山再起。
再说回洪照惜沉冤昭雪,洪家人扶着棺木返回沧洲。
路上,一个年轻人突然嘀咕了一句:“那老樵夫已是花甲之年,竟还能认出二十三年前的严建淳,还记得当时的事情。”
洪老夫人倏地面色严肃,警告道:“这样的话,今后谁也不许再胡说。”她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帮了他们,想来不是严建淳的仇人就是政敌,但不论如何,这个结果就是她想要的。
慈寿宫里,李承昀与罗丞瑜陪着太后说话,时不时的逗得她捧腹大笑。
萧淑华在门外听到笑声,问小太监:“谁在里面跟太后说话?”
“回公主,是南安郡王和王妃。”
顿时,萧淑华的脸色黑了下来,好半晌才调整好情绪,走进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收起笑容,对萧淑华虽然气恼但也着实疼爱,见她与李承昀难得凑到一起,笑着说道:“今儿个你们母子倒是心有灵犀,都来看哀家了。”
李承昀但笑不语。
萧淑华拉长着脸也没吭声。
齐贞上前一步,温和的笑着说道:“太后说得对,母亲与大哥都是一样的挂念太后。”
太后欣慰的点点头,对现在的齐贞越看越满意,“都快坐,咱们一家人坐下说话。”
“承昀,丞瑜,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现在的贞儿当真是温良恭俭让的典范。”太后的眼角眉梢都是笑,“这得多亏了皇帝皇后,两位嬷嬷也教得好。”
“太后过奖了,以前是贞儿不懂事。”齐贞起身对李承昀与罗丞瑜欠身施了一礼,“还请大哥大嫂原谅我过去的任性。”
李承昀隐晦的审视着她,没有应声。
罗丞瑜见太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住,笑着说道:“前几天公主邀我过府一叙,我已见过郡主,郡主长大了,也懂事了。我当时就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做哥哥嫂嫂的,哪里真会跟自家妹妹计较。”
“丞瑜说得对。”太后满意的笑着点头,看罗丞瑜的目光多了几分喜爱。“贞儿,要多跟你嫂子学习。”
“是,贞儿定向大哥大嫂看齐。”齐贞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的寒光。
萧淑华突然开口:“贞儿,和你大哥大嫂去御花园走走。”看得出来,她想和太后单独说话。
太后对他们说:“御花园的荷塘里荷花已经开了,你们去看看。”
李承昀与罗丞瑜从善如流的告退。
他们两口子在前面并肩走着,齐贞落后一步,安静的走在他们身后。
三人走进亭子,内侍连忙呈上瓜果茶点。
齐贞主动倒茶,并且说道:“听说大嫂喜欢大红袍,但夏日饮些绿茶也是不错的,原谅我自作主张的让内侍沏了壶龙井,希望大嫂能喜欢。”
罗丞瑜端起茶杯,只见色泽翠绿,汤色黄亮,散发着浓郁的茶香。“好茶。”
齐贞浅浅的笑着说:“大嫂喜欢就好。”
不多时,郑贵妃前呼后拥的走了过来。她是七皇子的母亲,颇为受宠。李承昀与罗丞瑜新婚进宫谢恩时,郑贵妃还曾与他们发生过口角。
“哟,郡王郡王妃和齐郡主都在呢,你们三人感情真好。”郑贵妃花枝招展的走进亭子里。
齐贞起身行礼让座。
李承昀与罗丞瑜也站了起来,李承昀说:“贵妃娘娘来此纳凉,臣等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站住。”郑贵妃叫住他们。
李承昀不咸不淡的说:“郑贵妃有何吩咐?”
郑贵妃顿了一下,不怒反笑,说道:“郡王如今领了差事,陪伴王妃的时间变少,郡王妃可以多进宫来走走。”
罗丞瑜回道:“谨遵娘娘懿旨,臣等告退。”
郑贵妃语噎了一下,趁着她没开口前,李承昀与罗丞瑜匆匆离开。
凉亭里,郑贵妃气得咬牙切齿,然后瞥见了一旁纹丝不动的齐贞。
“齐郡主怎么还在这里,不和他们一起走?”
“我想陪娘娘说会儿话。”齐贞微微弯了弯嘴角。
“哦?”郑贵妃也勾起嘴角,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
李承昀与罗丞瑜径直回到慈寿宫向太后辞行。
太后讶异道:“你们这就要回府了?贞儿呢?”
罗丞瑜回道:“禀太后,刚才我们在御花园遇见郑贵妃,郡主留在那里陪贵妃娘娘说话。”
太后的眼底露出了一丝异样,而后说道:“行,你们跪安吧,记得常进宫来看哀家。”
“是,臣等告退。”
他们夫夫一走,太后就意有所指的对萧淑华说道:“看来贞儿学得不到位啊。”
“母后此言何意?”萧淑华不解。
“如果换成是你,你与你皇兄皇嫂在御花园遇见先帝的宠妃,你是跟着你皇兄皇嫂一同离开,还是单独留下与先帝的宠妃说话?”太后不答反问,意味深长。
萧淑华不假思索的言:“我与父皇的妃子没什么好话可说的,肯定会和皇兄皇嫂一起走。”
太后点点头,看着这个女儿的目光多了一分无奈,“你心思单纯,真不知是好是坏。”
“母后?”
“回府以后,多用些心思在儿女身上,善待承昀两口子。至于贞儿,”太后顿了一下,“你要多陪伴,教她孝悌之道,不要在她面前尽说些不好的事情。”
“是。”
“哀家没有把你教好,哀家会帮着你一起教好贞儿。”
“谢母后。”萧淑华心里不能苟同,她觉得自己女儿现在挺好的,越来越知书达理了。
“那我的事呢?”
“淑华,哀家心里是最疼你的,但还是那句话,你的事暂且缓一缓,最好是等你和承昀的关系缓和以后再说。”
“为什么?难道母后要看儿臣寡居?”萧淑华不满,从刚才起她母后就一直劝她不要着急。
“哀家这是为你好。”
“母后,儿臣不明白。”
“对驸马来说,你既是公主,也是妻子。如果不能母慈子孝,不论谁做你的新驸马,他心底里都是瞧不上你的,会认为你不是贤妻良母。”
“可……”萧淑华蹙眉,想反驳却又觉得似乎有道理。
“所以,你听哀家的话,先和承昀改善母子关系,再议改嫁之事。”
“是。”萧淑华蔫了下来。
太后稍稍松了口气,深邃的目光里藏着未尽之言。
齐绍明真正出事的时候,李承昀已经离京,她没有怀疑他。但严家出事的时候,却恰是李承昀回京以后,她怀疑这其中有他的手笔。
然而,这些怀疑,太后是万万不会和萧淑华说的,她担心萧淑华会直接去找李承昀求证,让他们母子关系更加恶劣。
当晚,宫中失窃。
储秀宫新晋的李昭仪哭着向皇帝禀报:“皇上赏赐给臣妾的珍宝不翼而飞了。”
皇帝勃然大怒,当场发作,将储秀宫的奴才和侍卫全都罚了,当值的禁军也没有逃过责罚。
李承昀收到消息后,即刻换上朝服,连夜进宫。
他赶到的时候,皇帝依旧铁青着脸,李昭仪在旁小声啜泣,皇后时不时的劝慰两句。
皇帝厉声道:“承昀,宫中失窃绝非小事,朕允你在内宫任意行走,可以搜查所有宫殿,盘问所有人,你必须给朕抓住贼人,将他正法。”
“臣领旨。”
李承昀卯足了劲,这是他上任后的第一桩差事。
他首先加强禁军在皇宫内外的巡逻,而后安排人手对储秀宫里的人逐一问话。
顾忌到李昭仪是皇帝的新宠,李承昀亲自向她了解情况。
让他意外的是,李昭仪在陈述完发现失窃的始末后,泪眼婆娑的对他说:“王爷,说起来我还可以唤您一声族兄。”
“娘娘是?”
“我家是常宁侯府的旁支,我曾见过王爷。”
“原来如此。”李承昀淡淡的说,他不想和后妃有牵扯。
李昭仪却是楚楚可怜道:“王爷,我在宫中无依无靠,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您了。”
“请娘娘慎言,您能倚仗的是皇上。”李承昀眉角直抽,心道:这果然是新进宫的吧,当着内侍的面就敢什么话都说。
李昭仪不以为意道:“他们几个是我的心腹之人,信得过。”
李承昀:“……”他信不过呀。
“王爷,我虽是一介弱女子,但如今有幸得了皇上的宠幸,被封为昭仪。今后我若是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对王爷未必不是一件益事。”
李承昀动摇了,但他暂时无法相信这位昭仪娘娘。
李昭仪也不急,说道:“王爷可以仔细考虑我的提议,希望您不会让我等太久。”
走出储秀宫,李承昀不由的呼出一口浊气。
他捏了捏鼻梁上方,继续查办失窃一事。
第30章 补偿
李承昀越查越发觉此次宫中失窃事件十分诡异。
当值受罚的两位禁军校尉一同来见李承昀,他们心有不甘,对此事不解,也不服气。
一个说:“王爷,我们把守皇宫各个出入口,在内宫各处不间断巡视,不可能有人能窃走那么多东西不被发现。”
另一个说:“被偷的东西不是一两件小玩意。但是,根本就没有大箱子出入过储秀宫。”
禁军副统领廖会荣若有所思的说:“陈婕妤去储秀宫的时候,她的内侍每人手上都提着一个篮子,但都是绣样和针线。”
两位校尉急道:“王爷,请下令搜查陈婕妤的宫殿。”
李承昀微微沉吟,开口让他们去搜查。
两位校尉连忙告退,急匆匆带队前往陈婕妤处。
李承昀不放心的对廖会荣说:“他们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劳烦廖副统领去看着点,别让他们闯出祸来。”
“是。”廖会荣领命去追校尉。
当李承昀身边没有旁人时,李九闪身出来禀道:“王爷,失窃的东西已经找到了,都埋在储秀宫前庭的花坛里。”
闻言,李承昀目光发沉的可怕,这根本就不是失窃,也不是后宫争斗,而是针对他的一个局。
在这件事上,他只要处理得有一点不妥,就至少会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后宫娘娘们再闹一闹,吹一吹枕边风,恐怕他这个禁军统领的位子也会坐不稳。
不过,既然已经找到失窃物,那么事情就好办了,他完全可以反过来给意图陷害自己的人布局。
“小九……”李承昀突然顿住,他蓦地想起了老丈人提醒他的话。老丈人说过,禁军统领这个位子既是皇帝的恩宠,也是一种测试。
“王爷?”
“你先退下吧。”他有了决定。
“是。”李九闪退。
李承昀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前往养心殿求见皇帝。
皇帝直接问道:“是不是失窃的事情有着落了?”
李承昀双膝跪下,满脸透着委屈与倔强。
“怎么了?”
“皇上,臣心里委屈。”李承昀把心里话竹筒倒豆子的全部说了出来。
“李昭仪的所谓失窃物全部埋在她自己寝殿外的花坛下,陈婕妤的内侍每手提篮子进出储秀宫,目的就是引臣往陈婕妤那里查,最后会因为找不到失窃物而请皇上治臣的罪。请皇上为臣作主,臣之前从未见过那两位娘娘,也不知究竟是何时何处得罪了她们。”
皇帝十分意外的看着他,良久,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的说道:“行了,别委屈了,朕允你一个请求,说说看,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李承昀眨巴了一下眼睛。
“别太过分就行。”
“皇上,臣想为王妃求得一官半职。”
“胡闹!”
“王妃博闻强识,有逸群之才,若能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祉,何尝不失为一件好事?”
“就算如此,他身为王妃,就该安心守好王府,相夫教子,哪有王妃入仕做官的。”
“那么,要不就允许王妃随臣出入各官署?”李承昀的眼里透出狡黠的笑意。
皇帝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李承昀笑嘻嘻的回:“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请皇上恩准。”
“……”
“皇上,您刚才说允臣一个请求。”
“……朕准了。”
“谢主隆恩。”
就在这个时候,李昭仪与陈婕妤哭哭啼啼的跑来向皇帝哭诉。
陈婕妤说:“皇上,禁军粗鲁的把臣妾的寝宫翻了个底朝天,但什么都没找到,他们冤枉臣妾。”
李昭仪说:“若是旁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可那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
皇帝冷声道:“李昭仪遗失御赐之物,意图陷害朝廷重臣,剥夺昭仪封号,禁足于安乐堂。陈婕妤协同李氏作恶,贬为才人,禁足于安乐堂。”
禁足安乐堂即是打入冷宫。
李昭仪大惊失色,“皇上,那些是被窃贼盗去的,是有人想陷害臣妾,求皇上明察。”
“朕已经让赵末恩带着人去储秀宫把花坛给挖了。”
闻言,李昭仪瘫坐在地,面露绝望。
陈婕妤求饶:“请皇上恕罪,是昭仪让臣妾这么做的,全是她指使的。”
霎时,二人相互撕扯。
赵末恩是内侍总管太监,收了三个义子,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就没有不怵他们的。
他带着人到储秀宫掘花坛,李昭仪自认为是心腹的那几人不等审讯,就全招了,是李昭仪命令他们把东西埋在花坛下谎称失窃。
赵末恩像看死人一样看了眼储秀宫的一干奴才,赶回养心殿复命。
皇帝不耐烦再听她们哭着求饶,命人将她们拖出去。
李承昀突然出声:“李娘娘,臣有一事不解,为何要设局陷害臣?”
李昭仪仿佛看到一丝希望,哭道:“王爷,我们是同宗同族,我哪里会害您?求王爷救救我。”
李承昀说:“你若肯说实话,或许本王可以代为向皇上求情。”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一个后妃怎会专门设局对付他?
李昭仪眼神躲闪,犹豫不决。
这时,皇帝厉声道:“还不快把她们拖下去!”
于是,侍卫们响亮的应了一声“是”,将哭喊着的女人都拖了下去。
皇帝对李承昀说:“已是四更天,你赶紧回府吧。”
“臣告退。”
王府里,罗丞瑜打起精神等着宫里的消息。原本他打算先就寝,临睡前唤出小十询问了一番宫中失窃的详情,越听越惊惧。直到李九先回王府将结果禀报于他,他才松了口气。
李承昀见主院灯火通明,连忙进屋,果然就见到了一个困得萎靡不振的媳妇儿。
李承昀二话不说,打横抱起他放到榻上,“闭上眼睛睡觉。”
罗丞瑜努力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坚持道:“我等你一起睡。”
李承昀无奈又甜蜜,快速宽衣洗漱,睡觉。
罗丞瑜侧头瞥了他一眼,嘴角轻轻上扬,闭上眼睛秒入睡。
李承昀心疼的看着罗丞瑜脸上的倦容,俯身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这一觉,二人睡到午时过后。
李荣禀道:“王爷王妃,今早郑贵妃被皇上斥责了,被罚禁足三个月。”
李承昀言:“果然是她。”宫里的那些娘娘,之前跟他接触过且不对付的,就只有郑贵妃了。
没过多久,内侍总管赵末恩的义子赵乐带着皇帝的赏赐来到王府,私下里对他们说:“皇上特意嘱咐咱家午后再来宣旨,让王爷能好好的补眠。”
“多谢乐公公。”李承昀又给赵乐塞了个鼻烟壶。
赵乐收进怀里,“上次王爷赠的鼻烟壶,我干爹可宝贝了。干爹总说,要找个机会给王爷送回礼呢。”
“赵公公有心了。”
赵乐临走时说:“王爷今日不妨就在府里休息,明日再带王妃去禁军两营走走。”
两口子回到屋里后,罗丞瑜疑惑且担忧的道:“刚才乐公公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答应我不会胡来的。”
“这得多亏了岳父大人。”
“我爹?”罗丞瑜睁大了眼睛。
李承昀点头,“昨晚我得知李昭仪有意害我后,打算反过来给她设局,突然想起岳父大人之前叮嘱我的话。岳父大人让我在禁军统领任上不可有一丝私心,所以我就干脆一五一十的和皇上说李昭仪要害我。”
“所以你就顺势求了个补偿。”罗丞瑜替他说。
“真聪明。”李承昀探身在他唇上啵唧一口,“皇上主动要补偿我,我还能不抓住这个机会?现在想来,若是我直接对李昭仪还以颜色,只怕皇上会认为我城府深,睚眦必报,反而没有这等好处。”
罗丞瑜眉眼弯弯,身为哥儿,从小就被许配给人,他从来就不曾奢望过日后能走出后院那一方小天地。然而,李承昀带他走出来了,先是出京游玩,再是要带他出入军营。
等到第二天,李承昀带着罗丞瑜共乘一骑来到禁军外营时,罗丞瑜的内心深处仍是激动与开心的。
李承昀大大方方的朗声对将士们说:“这是本王的王妃。”语气里全是对王妃的欢喜。
将士们惊讶后连忙行礼:“参见王妃。”
罗丞瑜侧头看向身边的李承昀,李承昀对他笑着点头,于是他说道:“众将士不必多礼。”
李承昀牵着罗丞瑜的手走进中军大帐,几位将军推搡着谁先进去,结果一股脑的一起猛地闯入。
接吻中的两个人瞬间分开,罗丞瑜羞赧的低着头,李承昀脸色黑沉的看着这些打扰他和媳妇儿亲热的人。
大大咧咧的左将军咧开嘴巴,说道:“王爷,末将等人不知道您和王妃在亲嘴,打扰了。”
顿时,右将军等人集体翻白眼。
罗丞瑜小脸通红的远离了李承昀一些,而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这些将军一眼。
李承昀的脸更黑了,咬牙道:“你们最好有要事禀报。”
将军们抓耳挠腮,意识到惹怒统领了。
孟副将镇定的说道:“回禀王爷,末将是来问问王妃喜欢吃什么,以便让火头营提前准备。”
李承昀认同的点头。
其他将军偷偷的给孟副将点赞。
罗丞瑜说道:“不必特意为我准备什么,我想和将士们吃一样的伙食。”
“是,末将告退。”孟副将应了一声,匆匆退下。
其他将军也连忙跟着行礼退下。
罗丞瑜深呼吸,噘着嘴说:“这下子丢脸丢到禁军营里来了。”
李承昀长臂一捞,把他捞进怀里,啵唧一口,“不丢脸,只会让他们羡慕嫉妒。”
这一天,全营将士都被强行塞了一嘴的糖,还是甜到掉牙的那种。
第31章 兄嫂
常宁侯府办了一场赏荷宴。
随着李承昀的高升,常宁侯府也跟着水涨船高。
宴会这日,吹起了不小的风,暖暖的,柔柔的,携着荷花的清香,为夏日带来凉意。
侯府所在的东大街上,香车宝马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娇客们入府,瞬间就成了靓丽的风景。或端庄娴雅,或娇俏灵动,或美艳,或清丽,将花儿都比了下去。
罗丞瑜嘟囔道:“府里是要为哪位少爷相看姑娘吧?”
李承昀听到他的话,想了想,说道:“适龄未婚的就只有老二承川和老三承哲,承哲还在京畿营呢。”
话落,李承哲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王爷,王妃。”李承哲朝他们快步走了过来。
李承昀讶异道:“你今天休沐?”
“我收到府里的信,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李承哲憨憨的挠了挠脑袋,映衬着渐渐晒成古铜色的皮肤,显得更加憨厚,与他从军前几乎变了个样。
李承昀意味深长的笑道:“今天应该请假回来,有好事。”
“啊?”李承哲不解的看着他。
“府里办这场赏荷宴,有替你和承川相亲的意思。”李承昀揶揄。
李承哲又挠了挠脑袋,“应该是为二哥相看的吧。我是庶子,母亲作主选个家世相当的庶女便是。”
李承昀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鼓励道:“只要你功成名就,什么嫡子庶女的,全都任你挑选。”
李承哲憨憨的笑了笑,性格比以前开朗了太多。
李承昀思忖片刻,突然说道:“承哲,你愿意来禁军内营帮我吗?”
在李昭仪设局害他的那件事情上,若说禁军里没人知情不报,没人有意等着看他倒霉,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外营多是铁血汉子,但内营在皇城内宫里耳濡目染,有小心思多者众。
他需要在内营里有自己人。
李承哲毫不犹豫的回道:“王爷有吩咐,莫敢不从。”
李承昀满意的点头:“等我去向闵将军要人。”
不多时,府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李荣去瞅了一眼,回来禀报:“王爷王妃,公主和齐郡主来了。”
李承昀与罗丞瑜面面相觑。以往常宁侯府设宴,萧淑华和齐贞从未来过。
没过多久,府里更加沸腾了起来。
太子等几位皇子一同来到了常宁侯府。
前来赴宴的宾客无不羡慕侯府富贵,同时还有人在心里转起了小九九。
李承昀与罗丞瑜前往前厅去见几位皇子。
太子笑着说:“表弟和弟媳妇成亲小半年,还是这么的如胶似漆,真叫人羡慕。”
李承昀勾唇一笑,说:“不和王妃如胶似漆,和谁?”
太子微怔,而后继续微笑,“表弟还是如此幽默风趣。”
自从太子解毒后,或许是为了子嗣,夜夜云雨,御女无数。若有一日,哪怕太子死在女人床上,精尽而亡,或许都没人会觉得奇怪。
罗丞瑜悄悄的扯了扯李承昀的衣角,李承昀侧头看他,只见罗丞瑜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发白,顿时急了,对众人说道:“抱歉了,各位。王妃身体不适,我先带他去休息。”
说罢,他就揽着罗丞瑜匆匆离开,带他去了一个僻静的院子。
罗丞瑜打量了一眼,问:“这是哪里?”
“这是我爹生前住过的地方。他按规矩搬到公主府后,这里就一直空着,但一直有人打扫,我每次留宿府里的时候都会住在这里。”
李承昀仔细注意着他的脸色,“现在好点了么,刚才见你脸色发白,可把我吓坏了。”
罗丞瑜犹豫了一瞬,而后靠近他,拽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李承昀不解的拿手背去贴他的额头,不烫。
“有点累。”罗丞瑜软软糯糯的说。
其实是因为刚才太子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但他担心是自己太敏感,告诉李承昀只会让他和太子产生冲突。
李承昀紧张的说道:“先进屋里躺会儿,我让人去请个大夫来。”
“不用请大夫,你陪我一起躺会儿。”
“好。”
李承昀拿了把蒲扇为两人轻轻扇着,不多时罗丞瑜就睡着了。
看着他平静的睡颜,李承昀就觉得满足,不禁莞尔,摇着蒲扇的手渐渐停下,陪着他一起入睡。
两口子一睡就睡到即将开席,直到常宁侯夫人派人来寻才醒。
这次罗丞瑜带出来的是采菱采荷两个丫鬟,木笙木箫两个小厮留在了王府。
采菱为罗丞瑜重新束发,采荷和李荣打了两盆清水过来让他们擦脸。
两人收拾妥当后,这才前往前院宴席,姗姗来迟。
每一次的宴席,都是一次次的争奇斗艳,更何况还有太子和其他几位年轻的皇子在场。
不过,李承昀只管为罗丞瑜布菜,而罗丞瑜只管盯着李承昀少饮酒,他们夫夫俩看上去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
突然,齐贞来到了他们面前,“我可以和大哥大嫂同坐一席吗?”
李承昀冷淡的说:“怎么不陪着你母亲?”
齐贞失落的垂眸,周身透出失望与委屈,好像在控诉:我想和大哥大嫂亲近,奈何你们仍旧对我疏离的很。
罗丞瑜浅浅一笑,“郡主请随意。”
齐贞微微点头,就在罗丞瑜另一侧坐下。
“大嫂,宴席开始前,我一直没看见你们,还以为你们提前走了。”
“今天人多,没看见很正常。”罗丞瑜依旧浅浅的笑着。
“大嫂,我真的已经知错了,对以前的事感到很抱歉。”齐贞的声音带着要哭不哭的那种哭腔。
“郡主,知错这样的话不必时时刻刻都挂在嘴边,用实际行动去证明更合适。”罗丞瑜的目光耐人寻味。
齐贞的手藏在桌子底下攥了攥拳,好半晌才继续说:“多谢大嫂教诲。”
罗丞瑜诧异的多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继续品尝李承昀给他夹的食物。
太子突然开口,打趣道:“有表弟媳和表妹一起陪在身侧,瞧表弟这一脸满足的样子。”
突然被点名,李承昀稍稍愣了一下,而后勾起嘴角,不疾不徐的说:“让太子见笑了。”
“表弟说话总是这么客气生疏。”太子表示不满,语气里却是亲近。
常宁侯李东罡与有荣焉,笑着说:“王爷敬重太子殿下。”
太子笑着夸了常宁侯府一句,而后继续对李承昀说话。
李承昀几不可察的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太子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落向自己身侧。
吃完席后,李承昀牵着罗丞瑜的手第一时间就离开了席上。
然而,齐贞只身小跑着追上他们。
“大哥大嫂,我有事相求。”齐贞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他们,眼里全是恳求。
罗丞瑜问道:“是什么事?”
齐贞环顾四周,不安道:“可以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吗?”
李承昀和罗丞瑜面面相觑,带着齐贞去了那个僻静的小院。李荣守在院门口,采菱采荷上茶后,守在了屋外。
齐贞的眼睛里蓄着水雾,近乎哀求的说道:“母亲要把我许给太子,现在只有大哥大嫂能帮我了。”
李承昀愣住,突然想到这个时代表哥表妹结合的例子还蛮多,思绪跑偏。
罗丞瑜蹙眉,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齐贞吸了吸鼻子,“太子向母亲递了话,想让我做良娣。母亲说嫁给太子,虽然是良娣,不是正妃,但太子许诺等他将来即位后,会给我皇贵妃之位。”
“公主说得没错,太子是储君,你为何不愿意?”
“大嫂,我不喜欢太子,而且太子的女人那么多,我不想给他做小。”说着说着,齐贞哇的一声,放声哭了出来。
罗丞瑜看向李承昀,示意他拿个主意。
李承昀心里是不愿意管这茬事的,不过方才在席上,太子看向他身侧的目光就能解释了,原来是看齐贞。
“你倒是说个话呀。”罗丞瑜虽然不喜欢齐贞,但她叫他一声大嫂,且这事又关系到她的一生,他们这做哥嫂的哪里还能真的因为之前的龃龉而对此完全置之不理。
李承昀沉着脸,“你先别哭。”
齐贞吸鼻子,小声啜泣,“哥……”
“现在知道叫哥了?”李承昀哂笑,“你是不是应该还有话要对我们说?”
齐贞顿住,眼神躲闪。
李承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是我亲妹子,念你年纪小,虽然刁蛮任性,但不曾真的作恶,所以我一直对你放任不管。之前你拦丞瑜的马车,对他挥鞭,你也该得到教训了。我以为你真的改过,岂料变本加厉。”
闻言,齐贞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被他知道了。
“对不起,大哥。我不该和郑贵妃合谋,我就是想让你出丑,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
罗丞瑜瞪大了眼睛,斥道:“承昀是你亲哥,还是你的死仇,你要这么害他!”
齐贞哭道:“对不起,我以为大哥顶多只会被皇帝舅舅数落几句,呜呜。”
李承昀为罗丞瑜顺气,“因这丫头气坏身子,不值当。”
齐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眼睛红肿得厉害。
罗丞瑜轻叹了口气,吩咐采菱采荷去打盆热水过来,对齐贞说道:“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大哥大嫂肯原谅我了?”
“以后要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真正学做一位大家闺秀。”罗丞瑜肯这么说,就是不计较了。
“嗯嗯。”齐贞惊喜的连连点头,又哭又笑。
罗丞瑜扑哧一声轻轻笑了出来,“这会儿倒是有点像个孩子了。”
“就是就是,我还没及笄呢。”齐贞满脸期盼的说,“求大哥大嫂帮我,不要让母亲把我许给太子。”
罗丞瑜思忖片刻,说道:“我去和公主说,让你到王府小住几日,我们再仔细商议应对之策。”
齐贞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会不会直接把我许给太子?”
罗丞瑜说道:“不用担心,你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郡主,此事经过皇上皇后才能最终定下。”
齐贞放心的点点头,“那我先回前面了,不打扰大哥大嫂休息。”
罗丞瑜吩咐采菱送她回萧淑华身边。
李承昀灌了一口冷掉的茶水,“这丫头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求我们。”他还得让人查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算了,只要她以后肯学好就行,毕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我媳妇儿就是善良。”
“我是爱屋及乌。”罗丞瑜纠正。
顿时,李承昀咧开嘴笑了起来,把罗丞瑜拥进怀里,“媳妇儿,你换个说法再说一遍。”
罗丞瑜红透了脸,用力推开他,口是心非:“热死了。”
第32章 废储
侯府的赏荷宴还在进行着,一群年轻的闺秀坐在荷塘边,一边赏荷一边闲话家常,有说有笑。
年轻的公子们聚在荷塘对面,一边品茗一边高谈阔论,慷慨激昂。
突然,扑通一声,有位娇客落入了水中,溅起许多水花。
霎时,娇客们一声声惊呼。对面有人跃跃欲试,想下水救人。
候在一旁的仆妇们动作极快,两三下就合力把那位小姐救了上来。好在荷塘的水并不深,落水的小姐只是呛了几口水,身上的裙衫弄脏弄湿了。
常宁侯府大小姐李承敏一边着人去通知侯夫人,一边亲自带着落水的小姐去厢房换洗。
不远处,李承昀和罗丞瑜正好经过,看到了这一幕。
罗丞瑜小声道:“刚才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李承昀咋舌,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狠。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偶然间听过的一句话。未成年人的世界,天真又恶毒。
不多时,苏尧向他们走了过来,简单的见了个礼。
罗丞瑜抿了抿唇,对李承昀说道:“承昀,你先去别处走走,我和苏尧单独说会子话。”
李承昀惊讶的看着他,一愣一愣的。
罗丞瑜见他没反应,就推了推他,“你先去找承哲他们说说话。”
于是,疑似失宠的李承昀目光不善的扫过苏尧,直把他看得缩了缩脖子。
待他走远了后,苏尧不由的吐舌,对罗丞瑜吐槽:“看来以后王爷在的时候,我不能来找王妃说话了。”
罗丞瑜却是面色凝重的说:“我刚好有事想让你帮忙参谋一下。”
“王妃,是什么事?”苏尧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表情认真。
“到边上去说。”
两人寻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让下人守在周围以防被人听了去。
“怎么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还不方便跟王爷说?”
“今天我发觉太子看我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但愿是我太敏感了。”
闻言,苏尧面色凝重的说:“王妃,不是您敏感。我也发现太子看我的眼神很让人浑身发毛,特别厌恶。”
说到这里,苏尧啐了一口,“身为储君,满脑子的□□想法。不过,我听说太子只喜欢女人,不喜欢咱们这种哥儿。”
“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王妃,防人之心不可无。”苏尧提醒。罗丞瑜愿意和他说这些话,他也愿意和他交深言深。
罗丞瑜点点头,“还有另外一事,也与太子有关。齐贞说太子有意纳她做良娣,公主同意了。她不想嫁给太子,来找我和承昀求助。”
苏尧听得愣愣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可思议道:“那个刁蛮郡主?淑华公主与齐二爷和离,齐二爷被流放,宣威侯府已经再现衰败之象,太子纳她做良娣,是图什么?难不成是图你家王爷会因为齐贞而站到他的队营里去?”
罗丞瑜轻叹:“她毕竟是承昀的亲妹妹,我不愿意怀疑她。”苏尧说的,他何尝不明白呢,不然也不会想和他说说这些话了。
“王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齐贞郡主,我虽然没和她有过直接的接触,但观她的一言一行,还有她身边的人,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丫头的性格和心思都长歪了。若是从现在开始学好,真心改过,或许还能有一份好的前程。”
“王妃,请不要怪我泼你冷水,那个郡主恐怕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另一个淑华公主。”
罗丞瑜叹气,而后横了苏尧一眼,“你就不能说几句我爱听的?”说是这么说,神情却不再紧绷,这说明他听进了苏尧的话。
苏尧笑嘻嘻的说:“王妃不就是为了听我说这几句不爱听的,才要跟我单独说话,连王爷都给赶走了。”
“齐贞总归是承昀的妹妹,我内心还是希望她好。”
“其实王妃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由于郡主身份特殊,需要有人在旁边适时的给你浇浇冷水。”
罗丞瑜再叹:“这些话我不想跟承昀说,也是留了一丝期望,希望齐贞真的改好。”
另一边,李九向李承昀禀报:“郡主刚才离开后,去找了太子,他们合谋算计王妃,欲坏王妃名节。”
李承昀呵的一声冷笑,他媳妇儿心善,一心期盼着齐贞改好,他见他那个样子就没有泼他冷水。岂料,有人就是死不悔改。
赏荷宴仍在继续,落水的苏玥换了衣裳后,便安安静静的坐在她母亲永平侯夫人身边。
没过多久,一名小丫鬟匆匆跑来,在常宁侯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侯夫人脸色大变。
太子和一名女子赤身裸体的在厢房里纠缠。
侯夫人过来的时候,许多人都跟着一起来了。太子衣衫不整的站在屋里,齐雪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哭。
宣威侯夫人冲到床边,扬手打了齐雪一巴掌。
齐雪哭道:“母亲,这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醒来就在这里。”
“作孽啊。”宣威侯夫人打完女儿,就抱着她的头一起哭。
常宁侯夫人忍着头疼,先请太子移驾别处,同时让小厮去把李东罡找来应付太子,然后劝齐家母女俩,派人送她们回宣威侯府。
发生了这样的事,赏花宴就此结束,常宁侯夫人陪着笑脸把各家宾客送走。而后,派出身边贴面的仆从,把今天宴席上的荷叶点心给各家送去一份。其中,永平侯府和宣威侯府送了两份。
罗丞瑜留在常宁侯夫人身边给她帮些忙,意外的从中学到了不少。
他心想,李承昀有了官职,王府也该办一办宴席了。
回到王府后,罗丞瑜唤出小十,询问赏荷宴上发生的丑事。
他一见小十那左右为难的表情,就知道和李承昀有关了,挥手让他退下。
等李承昀进屋时,木笙等人特别识趣的迅速退下,罗丞瑜转了个身不看他。
顿时,李承昀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虚的顿了顿,才慢慢走向他,“今天的事,小十都跟你说了吧?”
罗丞瑜故意默认,“我更想听你说。”
“我是怕你担心。”
“哼。”
“那个,齐贞去找你,想引你去厢房,我就给她找了点麻烦,让她和她那个丫鬟都脱不开身,不得不找别人去办。”
“你没有祸水东引,把齐雪引过去吧?”罗丞瑜不相信李承昀会这样害一个姑娘的名节。
“不是我,我让李九装成你故意被引过去,趁机把太子暴打一顿,哪知道齐雪和太子已经在屋里纠缠。我让暗卫仔细查了查,结果更加让人惊讶。被齐雪害得落水的人是永平侯府的三小姐,那三小姐派人盯着齐雪,意外发现太子在厢房,屋里还点着特殊熏香,就趁机把齐雪给弄进了屋里。”
“是苏尧的堂妹?”
“是的,永平侯的嫡女。”
“我明白了。”罗丞瑜恍然大悟,“我听大伯娘的意思,有意跟永平侯府结亲,说的就是承川和那位苏三小姐。如今齐家不比之前,那位齐小姐或许是因为嫉妒,也或许是以前的怨尤,所以才会故意害苏小姐落水失态。”
李承昀不禁啧啧了好几声,“年纪不大,一个比一个厉害。”
罗丞瑜犹豫了一会儿,而后主动坦白:“其实我发现太子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了,我怕你担心就没说。”
这下子该轮到李承昀怄气了,自己跟自己怄气。
“你生气了?别生气嘛,我很小心的,防着呢,不会中招。”
“我跟你说,太子看苏尧的眼神也不对劲,他有可能是对哥儿有兴趣了,不是独独盯上我。”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太子把里子面子都丢光了,短时间内出不了幺蛾子。”
“我说这么多,你倒是出个声呀。李承昀,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李承昀龇牙,一声不吭的一把抱起他扔到床上,倾身覆上去。
许久,罗丞瑜呼呼入睡,李承昀把他散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而后起身离开。
如果他没有让李九跟在齐贞后面看看她会做什么,如果让他们奸计得逞,李承昀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他先是派人去给齐雪递了个话,说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太子不会再提结亲之事,让她安心留在公主府。而后,他便来到了外书房。
此时,李良吉和赵晋玮已经在书房里相候。今日,他们两个也去了常宁侯府,尚不知太子计划对罗丞瑜下手的事。
李良吉说:“太子近来骄奢淫逸,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其他几位皇子铁定会抓住机会做点什么。”
赵晋玮说:“王爷唤我们来,是要帮太子度过这一关,还是想添一把火?”
李承昀目光发沉,一字一顿的说:“太子荒淫无道,不堪为储君。”
他要拉太子下马。
李良吉和赵晋玮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子确实不是当储君的料,但李承昀之前从未有过动摇储君的想法,甚至还找人给太子解毒了。
莫非王爷对齐家的小姐……
但在此之前,淑华公主有意将齐小姐许配给他时,他分明是拒绝了的。
李承昀冷声道:“那几位皇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我要你们散播太子荒淫无道的名声,添一把火。”
“是。”
李承昀心里明白,只要太子纳了齐雪,这事最终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皇帝会对他更加失望。此时只需要一个好的契机,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扳倒太子。
为此,他已经让暗卫彻查太子。就算查不出合用的,他也会制造一个。
事实上,太子没有让他失望。
太子和新晋的温婕妤好上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承昀差点失笑出声。
他让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四皇子那边,而后坐山观虎斗。
第二天,太子因为常宁侯府的事情,被御史弹劾。太子向宣威侯府下聘,这事不了了之,而太子只是被皇帝训诫了一顿。
半月后,齐雪成为太子良娣,随太子与太子妃一同进宫拜见宫里的长辈。
然而,就在这一天,太子与温婕妤私会时被禁军逮了个正着。
□□后宫,给皇帝戴绿帽子,和庶母搞在一起,再加上之前的一次次失望,一夕之间出现的结党营私等罪证,皇帝最终废了太子。
至此,皇子间的争权夺势,更加白热化。
王府里,罗丞瑜对李承昀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是啊。”李承昀心虚了一下下,但想到太子差点害了眼前这个人,那点子心虚就烟消云散了。
“禁军怎么会刚好突然闯进温婕妤的寝宫?”
“他们说是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其实是收了四皇子的好处。”
“原来是被四皇子发现了。”罗丞瑜蹙眉,“承昀,内营需要好好清理,我担心他们会连累你。”
“嗯。”
第33章 苏尧
禁军内营,李承哲一来就被破格提拔为校尉,惹来许多人的侧目。
副统领廖会荣向李承昀谏言:“王爷破格提拔李校尉,恐让兄弟们不服气。”
李承昀挑眉,意味深长的说:“皇上破格任用本王,廖副统领和兄弟们可有不服?”
廖会荣不禁愣了一下,连忙回道:“属下等不敢。王爷智勇双全,皇上知人善任。”
李承昀不疾不徐的反问:“那么,廖副统领是认为承哲不够智勇双全,还是本王不能知人善任?”
廖会荣又慌忙回道:“请王爷明察,属下决无此意。李校尉有勇有谋,王爷举贤不避亲。”
李承昀但笑不语,等到廖会荣明显的露出紧张后,才缓缓说道:“兄弟们不服也是能够理解的。本王已得到皇上准许,将内营改为左右两司,分别设立正副指挥使。”
廖会荣心里憋着一口闷气,这分明就是要架空他的权利,但他面上仍是平静淡定的很,“不知王爷对指挥使的人选有何打算?”
“本王决定在禁军内营公开遴选,分文武两场测试,全营将士均可自愿报名参加,最终选出四人。”
“王爷英明。”
很快的,李承昀公布了遴选正副指挥使一事。立时,全营炸开,有人跃跃欲试,也有人无动于衷。
李承哲和下一班换岗交接完,就急匆匆的赶来见李承昀,既期待又不安的问:“王爷,指挥使的事情是真的吗?”
“好好准备,别让我失望。”李承昀头也不抬的继续翻阅卷宗。
“王爷,内营里的人对我有意见。”
李承昀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来,“军士们只服强者,这是你展示自己的机会。你若不能胜出,我会和你一起丢脸,失去军心。”
闻言,李承哲更加紧张了,倍感压力。
李承昀说:“我相信你,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知道吗?”
“是!属下会全力以赴,不让王爷失望。”
李承昀满意的点头,温声言:“以后私下里叫哥。”
“是,”李承哲倏地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笑意,“……堂哥。”
李承昀低头继续看卷宗。
“堂哥,你怎么在看这些旧档案?”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多看看以前的档案有助于带好禁军。你没事的话,就去抓紧准备参选指挥使。”
“是,堂哥,那我先走了。”提起指挥使这事,李承哲匆匆离开。
李承昀查看着一册又一册的旧档案,他查的是李东逸从做伴读起出入皇宫的记录。
直到天色渐黑,翻看了一天档案的李承昀才回王府。
然而,“王妃呢?”
“回王爷的话,今日午后苏四公子来找王妃,喝了一盏茶就一起出门了。”
又是苏尧拐走他媳妇儿……
李承昀眉角抽了两下,行色匆匆的去接媳妇儿。
谭氏酒馆位于南城一条商业街上,店面不大,生意挺好。酒馆除了掌柜,还有两个伙计。
酒馆里,罗丞瑜与苏尧齐齐微醺。
谭夫人轻笑道:“这花果酒虽然很清淡,但毕竟是酒,王妃与苏公子都不宜再喝了。”
苏尧笑嘻嘻的说:“我还没喝够呢,谭夫人这果子酒甜甜的,好喝。”
罗丞瑜脸颊微红,嘴角噙着笑,默不作声。
李承昀黑着脸走进酒馆,一看见罗丞瑜这般模样就又心软又气闷。
“承昀,抱。”罗丞瑜又软又甜的说,对李承昀张开双臂。
李承昀叹气,淡淡的瞥了眼其他人,然后搂住罗丞瑜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苏尧笑嘻嘻的说:“王爷来得刚好,可以帮帮谭夫人。”
李承昀的目光落到另一人身上,这才知道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是男妻。
谭夫人见了个礼,而后说道:“是我没照顾好王妃与苏公子,让他们多喝了两杯,都有些醉了。”
“本王先带王妃回府了。至于苏公子,本王在酒馆外面看见永平侯府的小厮了。”
李承昀揽着罗丞瑜离开,苏尧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然后在酒馆门外分别坐上马车各自回府。
马车里,李承昀用手指戳了戳罗丞瑜的额头,颇为无奈的说:“你可真厉害,竟和别人一起在外面喝酒,还把自己给喝醉了。”
罗丞瑜靠在他肩头蹭了蹭,难得的傻笑,和平时判若两人。
李承昀第一次见他喝醉,醉酒后的罗丞瑜竟是格外的傻白甜。
回到府里后,李承昀先把罗丞瑜洗干净放到床上,然后才准备自己洗漱。然而,他刚转身,醉醺醺的人儿就像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
李承昀一扒拉开他,他就立马黏上了。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许喝酒,一滴都不许沾。这万一要是黏上别人,可咋整?”
“只黏着你。”罗丞瑜咧开嘴笑着说。
李承昀感觉心脏被击中,血槽已空。
罗丞瑜化成水,黏糊糊的抱着他。李承昀勉强冷静克制自己,“等我先去洗漱一下。”
最后,李承昀也没洗成,直到醉酒的人终于沉沉入睡,他才抱着他一起清洗干净。
次日,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
罗丞瑜想起昨晚的事情,羞赧的把头埋在枕间。
李承昀趁机和他约定:“丞瑜,你喝醉后和平时不大一样,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
“好。”
罗丞瑜答应得很爽快,李承昀很满意。
“我昨晚喝醉后,你觉得讨厌吗?”罗丞瑜撑起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不讨厌。”李承昀按下他的头,在他嘴角轻轻碰了一下。
“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出去喝酒?”
“苏尧说新认识了一个有趣的朋友,就是那家酒馆的掌柜谭夫人。谭夫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独自支撑着那家小酒馆。他家的酒都是他自己酿的花果酒,甜甜的,还挺好喝。”
“刚答应我什么?”李承昀故意板着脸。
罗丞瑜主动亲了他一下,“我想喝的时候,让人把酒买回来,或者你陪我去。”
李承昀投降。
然而,就在这天晚上,谭氏酒馆出了命案。
顺天府把谭夫人抓捕到案,原因是他杀了店里的一个伙计。
酒馆的另一个伙计无计可施,次日一早跑去永平侯府求见苏尧,向他求助。
苏尧和那伙计一起去顺天府探监,谭夫人承认是他杀死了自己的伙计,因为那伙计被别的酒馆收买,故意破坏他酿的酒,坏谭氏酒馆的名声。
苏尧心情复杂的离开顺天府,径直来到王府见罗丞瑜。
罗丞瑜听完后,只说道:“杀人犯法,等着顺天府赵大人判决吧。”
苏尧满脸失望,沉声道:“我原本还琢磨着怎么帮帮他,谁知道他竟会杀人。”
罗丞瑜说:“相识一场,能帮的忙可以帮,但杀人大罪,帮不得。”
“我明白。”他就是乍一听到谭夫人认罪,心里不甚舒服,想找个人倾诉。“以后喝不到谭夫人酿的花果酒了。”这一句半开玩笑半惋惜。
罗丞瑜转移话题:“承昀说禁军内营将公开遴选正副指挥使,届时你与我同去观看。”
顿时,苏尧的眼睛一亮,然后又快速黯淡下去,“你家王爷每次见我都是一副凶狠的模样,他能让我观看吗?”
罗丞瑜扑哧一笑,不以为意的道:“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就跟我一起过去,看他拦不拦你。”
苏尧撇嘴,突然被秀了一脸恩爱。
“不瞒王妃,我挺佩服那些习武之人。小时候,我爹为我请了教习武术的师傅,但我连一天都没坚持下来,太辛苦了。”
罗丞瑜扑哧笑道:“要不要我让承昀在军营里为你物色几个夫婿人选?”
“才不要呢,我打算娶妻或者招赘。”
罗丞瑜对苏尧是大写的佩服,苏尧的特立独行,他甚是敬佩,还有一丝羡慕。
“苏大人和苏二夫人同意吗?”
“他们随我自己做主。”苏尧神采飞扬,“虽然只有我这独子,还是个哥儿,但依然尊重我的意愿。至于我们家老太君,我大伯子女多,对其他叔伯家的孩子不会太过于干涉。”
“你很幸运。”罗丞瑜甚至有些羡慕。
闻言,苏尧哈哈大笑了起来,在罗丞瑜面前越发的暴露本来性格。
他洋洋自得的说:“你也不差啦,虽然嫁了人,但你家王爷那么宠你,这京城里哪家的少妇和闺秀不羡慕你?”
罗丞瑜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对自恋中的苏尧表示大写的嫌弃。
突然,苏尧神色认真的说道:“王妃,我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若是能中举,我还要参加明年的春闱。”
罗丞瑜震惊的看着他,“本朝有明文规定,哥儿不能参加科考。”
苏尧啐了一口,不屑道:“什么破规定,我偏偏就要参加。”
“万一被发现,被问罪呢?”
“我乔装改扮,更名易姓去参加,仔细些不让人知道我是苏尧。”
“科考乃朝廷大事,审查严格。你这样,风险太大。”罗丞瑜劝说。
聪慧如苏尧,他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我自懂事起,就一直想改变哥儿的地位,希望哥儿能像男子一样有机会入朝为官,或征战沙场。”
罗丞瑜愣住了,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和苏尧不一样,他从小就被许配给了李承昀。除了琴棋书画,他学的是如何相夫教子,如何打理好一座府邸。
苏尧目光认真且坚定:“王妃,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听上去很荒诞,但我始终觉得可以一试,也值得一试。”
罗丞瑜郑重的点头:“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第34章 遴选
禁军内营指挥使遴选武试日,皇帝亲临。
将士们精神百倍,尤其参选的人更加斗志昂扬。
后宫里的几位娘娘陪伴在皇帝身侧,萧淑华和齐贞也跟着来了。
此时,距离武试正式开始的时辰还有片刻。
曹淑妃笑着说:“郡王妃风采动人,与郡王真是一对璧人。”
她是四皇子的母妃,丞相之女。
四皇子有这样一位在后宫位分高的母妃,还有位高权重的外祖父,自从太子被废以来,动作颇多,越来越多的朝臣选择依附于他。
陈妃也笑着开口:“依本宫看,郡王妃卓尔不群,风度翩翩,快把咱王爷给比下去了。”
她是二皇子的母妃,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小官。
二皇子性格软弱,加之没有母族势力的扶持,向来不出头。
罗丞瑜浅浅的笑着,略带一丝羞涩,“两位娘娘快别拿我打趣了。”
这些娘娘哪个不是人精,都知道夸李承昀不如夸罗丞瑜,都想与罗丞瑜交好,通过他来达到拉拢李承昀的目的。
而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因为太子被废的关系,如今却是没能伴在皇帝身侧了。
新晋的年轻妃子掩面而笑。
陈妃的目光落到苏尧身上,温声说道:“王妃身边的这位公子也是丰神俊朗,不知是何许人也?”
罗丞瑜介绍:“这是永平侯府的四公子苏尧。”
苏尧单独见了个礼,不卑不亢。
陈妃笑着说:“原来是永平侯家的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娘娘谬赞。”
“怕不是要给承昀做小吧。”萧淑华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一句,语气颇为不屑。
罗丞瑜浅浅的笑着说:“公主关心王爷,我们都很感激。然,苏公子是我的朋友,不是公主的家人,还请公主慎言。”
萧淑华的脸色瞬间铁青。
在某些问题上,罗丞瑜寸步不让。
眼看着气氛逐渐冷凝,武试时辰到了,皇帝宣布正式开始。
罗丞瑜和苏尧一起观看场上的将士们比武,都把刚才的一丝不愉快抛诸脑后。
齐贞悄悄拽了拽萧淑华的衣角,萧淑华这才缓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因为齐贞说,皇上会来观看禁军内营武选,她们过来不但可以让人觉得她们和李承昀的关系已大有缓和,而且可以借机和皇上拉进关系,所以萧淑华来了。
比武分组进行,点到即止。
数轮以后,李承哲身上已被打中好几下。
李承昀担忧的看着他,李承哲似有所感的朝他咧开嘴角笑了一下。
皇帝问:“那名小将是谁?”
“回皇上,他是常宁侯三子李承哲。”
“虎父无犬子。”
“臣替大伯与承哲先谢皇上夸奖。”这就是金口玉言,有这么一句,就算李承哲输了,也不算丢人。
“你倒是机灵。”皇上笑骂了一句,继续观看比武。
李承哲一路过关斩将,只要再打赢一场就会成为前四名。
这至关重要的一场,和他对战的是卢校尉,已在内营多年。
卢校尉身经百战,几乎能根据李承哲的动作预判他下一个动作。
李承哲渐渐落入下风,但他却坚持不言败,像守卫领地的猛兽一样,只有一个念头。打趴了站起来继续打,吐一口血再继续打,玩命似的。
李承昀蹙眉,示意他们立即停止比武。
他快要被李承哲急坏了,这小子就跟不要命似的。后面还有文选呢,文武结合选出的前四名才是最后的两司正副指挥使人选。
卢校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李承哲,眼看着将要两败俱伤,他只得主动跳下擂台。
担任裁判的廖会荣宣布李承哲胜出,将士们欢声雷动。
李承哲朝李承昀露出一个求表扬的灿烂笑容,换来他堂哥的一张黑脸。
不出意外,下一场比武,李承哲输了。
武试结束后,皇帝和娘娘们起驾回宫。
李承昀黑着脸走到李承哲跟前,伸手在他包扎好的伤口上戳了戳。
“嘶,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这是内部比武,不是战场厮杀!”
李承昀把他好一顿训斥,直把其他人都给吓跑了出去。
门口,罗丞瑜咳了两声,面带笑容的看着这对兄弟。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李承哲瞬间像看见救星一样两眼锃亮,可怜巴巴的告状:“嫂子,堂哥往我伤口上戳。”
罗丞瑜移步走了进来,关心的问道:“承哲,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李承哲傻乎乎的笑着说。
李承昀又戳了一下他的伤口,李承哲委屈的喊疼。
罗丞瑜替他拍开李承昀的手,没好气道:“你还真想让承哲的伤更重呀。”
李承哲下意识的往罗丞瑜身边挪了挪。
李承昀满头黑线:“离你嫂子远点。”
李承哲隐晦的翻了个白眼,离罗丞瑜远些。
一直跟在罗丞瑜身边默不作声的苏尧不由的扑哧笑了出来,瞬间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罗丞瑜说:“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永平侯府的四公子,这是常宁侯府的三公子,现在是禁军校尉。”
李承哲说:“是苏二爷的公子吧。”永平侯府的公子,他只有一个不认识,就是苏尧。
“正是。”苏尧浅浅的笑着。
李承昀对李承哲说:“你先好好养伤,准备三日后的文试。”
“是,保证不叫堂哥失望。”
李承昀看着他身上包扎的白布条,眼里露出歉意,别扭的牵着罗丞瑜的手离开。
回到王府后,罗丞瑜让李承昀坐在椅子上,为他捏了捏肩膀。
罗丞瑜知道,李承昀将内营改成左右两司,对李承哲寄予厚望,是因为原来的内营有太多让他无法掌控的事情。
所幸李承哲没有让人失望,但他今日比武受的伤却如同伤在了李承昀身上。
“承昀,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内营这边可以慢慢来。承哲也是个明白人,他想功成名就,也想为你分担。”
“我知道。”
李承昀握住罗丞瑜按在他肩上的手,拉着他坐在自己腿上,两手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罗丞瑜心疼的抱着他,静静的陪伴。
然而,三日后的文试,却是出现了一个意外。
眼看着时辰将过,李承哲依旧迟迟没有出现。
李承昀派人去常宁侯府找他,侯府的人却说他一早就去禁军内营了。
此时,李承哲正背着苏尧在前往医馆的路上。
他在前往内营的途中,偶然看见苏尧主仆被一群手持刀棍的人追着跑,不假思索的冲过去帮忙。
李承哲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刀就要从他身后砍中时,苏尧冲过来替他挡住了。
继而,李承哲红了眼,拼了命的打,双方都负了伤,那些人留下狠话后跑了。
李承哲二话不说的背起苏尧找医馆,让苏尧的两个随从自己跟上。
苏尧趴在他背上,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他刚才不是要替他挡刀,而是觉得太危险了,想躲到李承哲身边去,反而阴差阳错的被砍中一刀,悔青了肠子。
到了医馆,大夫先给苏尧看伤包扎,然后给李承哲处理伤口。学徒则在一旁给落后一步的两个随从包扎。
李承哲问:“苏公子,那些人是什么人,怎么会追着你砍?”
苏尧翻白眼,心道:无妄之灾。“他们不是追我,而是他。”
“嗯?”李承哲的目光落在那名随从身上,这才发现他和另一名随从的穿着完全不同。
“他不是我的小厮,而是一家酒馆的伙计。”
“酒馆伙计?”
苏尧看在李承哲为自己受伤的份上,耐心的为他解惑:“前不久他们酒馆的掌柜杀了另一个伙计,已经入狱。至于那些人为什么追着他砍,我也刚好要问。”
话落,他的目光移向那伙计,危险的眯了眯眼。
伙计缩了缩脖子,而后梗着脖子说:“那些人是广来酒楼雇的打手,就是一帮子地痞流氓。广来酒楼见我们酒馆生意好,就背地里收买那该死的东西使坏,他死了也是活该,偏偏要连累掌柜的。”
说到这里,伙计用袖子猛地擦了擦眼泪。“我们掌柜的心地好,失手杀人,他不是故意的。”
苏尧蹙眉,虽然同情他们,但是这小子连累他们受伤……
突然,苏尧脸色一变,看向李承哲,急忙问道:“今天是不是文试的日子?”
霎时,李承哲耷拉下脑袋,“已经迟了。”
“我和你一起去。给你说明原因,替你求情。王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更何况他还是你堂兄呢!”苏尧跳起来,催着李承哲赶紧一块儿过去。
李承哲垂头丧气,害怕看到李承昀失望的眼神。
苏尧没好气的开口:“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武试那天,你那不要命的劲头到哪里去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文试结束,李承哲姗姗来迟。
李承昀铁青着脸没说话,李承哲见过礼后就低着头也不说话。
苏尧轻咳了一声,说道:“王爷,李校尉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情有可原。还请王爷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补考。”
李承昀沉声道:“这是承哲自己的选择,本王不认为他做错了,但这场文试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苏尧继续求情。
李承哲却道:“多谢苏公子为我求情。但是,是我自己错过文试,理应由我自己承担后果。”
李承昀虽然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李承哲没能参加文试是既定事实,他不能过于偏袒他。
选拔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遗憾之余,让李承昀感到欣慰的是,李承哲虽然没能选上指挥使,但他依旧精神饱满的执勤,干劲丝毫没消下去。
第35章 祭扫
罗丞瑜再次来到谭氏酒馆时,舞龙舞狮队正在酒馆门口热闹着,鞭炮声不绝耳语,人声鼎沸。
苏尧请罗丞瑜一同揭开了新招牌上的红布。
今日是黄粱酒馆开业的日子。
谭夫人由于是自首认罪,顺天府赵大人免了他的死罪。而那个引起这场祸事的广来酒楼,赔偿了死者家属银子。
判决下来后,苏尧去狱中探望过谭夫人。
谭夫人将酒馆赠予他。苏尧只同意暂时代为打理,等谭夫人出狱就归还。就连酒店改名的事,苏尧也事先与谭夫人商议了。
罗丞瑜在二楼窗前的位子上坐下,苏尧噔噔噔的上楼走向罗丞瑜,满脸喜气洋洋的说:“王妃,等会儿尝尝我们酒馆的招牌黄梁酒。”
罗丞瑜见他店里客人多,温声说道:“你自去忙吧,不用特意招呼我。”
“无妨,有伙计呢,我准备再聘请个掌柜。”苏尧陪着他坐下,脸上的热气逐渐消散。
罗丞瑜问:“黄粱酒馆,这名是取自黄粱一梦吧。卢生应举不第,得吕翁点化,仓皇一枕黄粱梦。却不知你以此为名的用意是何?”
“一生荣辱,都在酒中。人间富贵,不外如此。”
这时,伙计送了酒过来,苏尧为罗丞瑜倒满一杯,“这就是黄梁酒。”
罗丞瑜闻了闻酒香,抿着唇笑了笑,“稍后等承昀过来,我再饮。我答应了他,他不在身边时,滴酒不沾。”
苏尧咋舌,玩笑似的说:“王爷王妃如此恩爱,看得我都想早点成亲了。”
罗丞瑜扑哧笑道:“谁也没拦着你。”
苏尧撇了撇嘴,与他说起另外一事,神秘兮兮道:“王妃可知这条街上的那家广来酒楼是谁的铺子?”
“嗯?谁的?”
“常宁侯夫人的。”
罗丞瑜惊讶了好一瞬,然后说道:“现在黄粱酒馆的东家是你,广来酒楼不敢再胡来。”
苏尧意味深长的笑着说:“王妃能站在我这边,我很高兴。”
罗丞瑜斜睨了他一眼,“大伯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许是酒楼的人瞒着她做的。”
苏尧点点头,“我已经为酒馆的事情去见过常宁侯夫人,侯夫人确实不知情,她换了酒楼掌柜,给了死去的伙计家属抚恤银子,也给了谭夫人赔偿金。但这件事毕竟让她丢了面子,看得出来,她跟我置气上了。”
“一时气头上,过些天就好了。”
“你有所不知,本来两家已经在议亲,这些天常宁侯夫人绝口不再提亲事。”苏尧耷拉下脑袋,“为此,我大伯娘和苏玥对我们二房都有意见了。”
罗丞瑜微微沉吟了片刻,继而说道:“未必是单单因为此事。侯府办赏荷宴那日,苏三小姐趁机将齐小姐弄进太子所在的厢房,大伯和大伯娘他们一开始可能不知道,但后来仔细查查应该也能查出来。”
这下子又轮到苏尧震惊了,“苏玥那丫头竟能干出这种事!”他稍稍想了想,“莫非她落水是跟那个齐雪有关。”
罗丞瑜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苏尧咋舌,半晌才道:“算了,如今齐雪跟着废太子一起倒霉,也算遭报应了。苏玥那丫头的亲事被搁置,也是活该。被欺负了报复回去,我赞同,但毁人名节,这事就做的过分了。”
罗丞瑜浅浅的笑着,越发的欣赏同为哥儿的苏尧。
李承哲带了一个花篮过来,“苏公子,祝你开业大吉。”
苏尧怔怔的接过花篮,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承哲,这人也太实诚了,就单纯送一个花篮。这是他今天收到的最不值钱的贺礼。
李承哲憨憨的笑着说:“堂哥说开业送个花篮最合适。”
“哦对了,嫂子,堂哥被皇上传召进宫了,他让我先过来跟你说一声。”
罗丞瑜点点头,招呼他坐下,“尝尝店里的招牌黄梁酒。”
“好。”李承哲咧开嘴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苏尧斜了他一眼,“酒也是要细细品尝的。”
“哦。”李承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是慢慢喝。
苏尧撇嘴,暗骂了一声:“傻子。”
约莫一个时辰后,李承昀才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直接接罗丞瑜回府。
而李承哲回府后,嫡母把他唤到跟前,“禁军三班倒,换岗下来后要多休息。”
“是,请母亲放心。”
“听说永平侯府的苏四公子开了一家酒馆,你今日去给他道贺了。”
“回母亲的话,今日本来应该是王爷过去陪王妃,奈何他临时被皇上叫进了宫里,就让我先过去一趟,给王妃说一声。”
跑腿传话这种事随便派遣个小厮便是,哪里需要他一个校尉亲自去?
常宁侯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目光带着打量和审视。
她不点破他,而是语重心长道:“那苏尧毕竟是个哥儿,还是苏二爷的嫡子,你莫要与他走得太近。”
“是。”李承哲不假思索的回,他原本就和苏尧并无交集,没有多想。
这日,是李东逸的忌日。
李承昀与罗丞瑜天不亮的时候就起来了,李福指挥着下人把祭扫需要带的东西都仔细装上马车。
城门口,他们和常宁侯府的人汇合,一同前往李家祖坟。
李承昀携罗丞瑜向李东逸焚香祭拜后,带着他在先祖们墓前都拜了一遍。
祭扫完后,李承昀对常宁侯府的长辈说:“大伯,我想留在这里再陪会儿我爹,你们先回去吧。”
常宁侯点点头,叮嘱他别待太晚,而后就带着府里的人回去了。
继而,李承昀又吩咐道:“福伯,你先带着大家去庄子上打理一下,我和丞瑜单独在这里待会儿,然后就去庄子上住一晚。”
李福担心的犹豫了一下,而后应了一声是,带着其他下人一同离开。
罗丞瑜依偎在李承昀身边,静静的陪着他。
李承昀却是小声说道:“有人来了。”
没过多久,藏在暗处的人或许是见其他人都已离开,便走了出来。
“王爷王妃,我们来祭拜将军。”
李承昀点点头,给他们让出些位置。
谷南和鲁七七祭拜完,都是眼眶湿润。
鲁七七吸了吸鼻子,对李承昀说:“希望王爷尽快实现与属下的承诺。”
这一次,情绪低落的谷南没有数落鲁七七对李承昀的不敬。
李承昀说道:“本王说过的话,自会兑现。”
鲁七七却是梗着脖子说:“请王爷在将军墓前发誓。”
李承昀不介意发誓,但介意鲁七七的态度,“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不代表你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本王的容忍度。”他向来脾气好,但脾气再好的人也是有个度的。
罗丞瑜站在李承昀身侧,目光锐利的看向鲁七七和谷南。
好半晌,谷南才居中调和,“七七,向王爷道歉。”
“王爷莫不是好日子过惯了,忘记将军死得有多冤?”鲁七七危险的眯了眯眼。
“七七!”谷南厉声呵斥了一声,而后对李承昀说道:“七七对将军的死一直耿耿于怀,适逢将军忌日,心里更加急切了些,请王爷谅解。”
“本王可以发誓,但这是最后一次容忍你,若再敢对本王不敬,别怪本王不顾念你们是先父的故人。”李承昀说到最后特别强调“你们”二字,不论是谁,他都不会再容忍他们拿李东逸来压他。
说罢,李承昀便跪在李东逸的墓前起誓:“儿子向父亲发誓,必将竭尽全力找出父亲被害的真相,为父亲报仇雪恨。”
说完誓言后,他说道:“父亲旧部多,但良莠不齐,倘若日后有人挑战儿子的底线,请父亲莫要怪罪儿子不顾念父亲的旧情。”
闻言,鲁七七的气势消了下去,谷南轻轻叹气。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祭拜了。
皇帝私服来此,身边只带了赵末恩和四个侍卫。他扫视了一圈,而后径直给李东旭祭拜。
直到祭拜完,他才开口说道:“谷南,自上次匆匆一别,已有两年未见了,朕心中甚是挂念。”
谷南淡淡的道:“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日理万机,谷南不过一介草民,不值得您惦记。”
皇帝似乎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说道:“朕不宜出宫太久,先回宫了。朕还是那句话,皇宫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皇帝走后,谷南和鲁七七也离开了,一句话也没说。
罗丞瑜小声的问:“周围有外人吗?”
“只有暗卫。”
“皇上看到鲁七七,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认得鲁七七。”
“鲁七七和谷南叔是亲兄弟,来京里的时候都住在谷南叔那里,皇上认得他不足为奇。”话虽这么说,但李承昀还是蹙眉了。
罗丞瑜也蹙着眉头,“皇上说他和谷南叔上次见面是两年前,他们是在哪里见到的,也是在父亲的坟前吗?”
李承昀打了个手势让暗卫去查,而后沉默的拥着罗丞瑜,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罗丞瑜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相信谷南叔。”
他不信鲁七七,也不信皇帝,但相信谷南。
每一次,谷南提及李东逸时的眼神,都和他提起李承昀时一模一样。这样一个爱着李东逸十多年的人,不会伤害他的独子。
庄子上,李福带着人清扫整理了一番。
等到李承昀与罗丞瑜过来时,热水已烧好,饭菜也快备好了。他们换了身衣裳就净手用膳。
李福静静的侯立一旁,神色略显不安。
直到李承昀和罗丞瑜用完膳,他才禀道:“王爷王妃,咱这庄子的佃户说了一件怪事。”
“嗯?”
“坟山那边一到晚上就闹鬼。”
李承昀微微一愣,问道:“是不是看见鬼火了?”夏季干燥天,容易出现磷火,也就是磷化氢自燃。
李福紧张道:“不只是鬼火,还看见了那个,老刘已经吓得病倒在床三天了。”
李承昀愣了愣,心想,或许是看花眼了。
罗丞瑜脸色发白的依偎在李承昀身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声音软糯的说:“承昀,我们回府吧。”
“我们晚上捉鬼去。”李承昀故意逗他。
顿时,罗丞瑜扁了扁嘴,急道:“你胡闹什么!”
李承昀轻笑,捏了一把他嘟起的嘴,“可以挂个油壶了。”
“讨打。”罗丞瑜龇牙咧嘴的扑上去打他,两人瞬间又闹成一团。
李福偏过头去,没眼看他们。
李承昀禁锢住罗丞瑜的双手双腿,在他脸上啵唧一口,“好了,不闹了。”
罗丞瑜哼哼唧唧的趴他怀里,“我们回府吧。”
“应该没有鬼,晚上我去看看。”
“可万一呢?”
“那是李家的坟山,是祖坟所在地,就算有鬼,也不会对我做什么。再者,祖坟闹鬼,我得去查看。”
罗丞瑜噘着嘴,心里害怕,但又不放心李承昀,“我和你一起去。”
“不怕了?”
“怕。”
李承昀的心头蓦地涌过一股暖流,他紧紧的拥着他,轻声细语的在他耳边低语:“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嗯。”罗丞瑜轻轻的应了一声,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李福估摸着时辰轻咳了一声,说道:“王爷,可要事先准备什么?”
“叫几个侍卫与我们同行即可。”虽然他自己是穿越的,但这个世界并非灵异世界,哪可能真有鬼?不是自然现象,就是人为。
入夜后,李承昀等人便上山了。
山脚下,两行人迎面相遇。
“王爷,是淑华公主。”
萧淑华略显苍白的脸上堆满了惊惧与愤怒,一看见李承昀和罗丞瑜,那股害怕就消散了一大半,斥道:“怎么现在才来给你们父亲祭扫?”
事实上,她和身边的人都忘记了李东逸的忌日,直到午后,有小厮听说常宁侯府的人祭扫回来,连忙禀报给了她,她这才想起来。
京城那么多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她再三犹豫后决定前来祭扫。若是知道这里有鬼,被人笑话就笑话去,被她母后斥责就斥责,她才不会过来。
罗丞瑜抢先回道:“公主有所不知,我们一大早就过来祭拜过父亲了。此时上山,是因为听说闹鬼。”
说到这里,罗丞瑜突然指着萧淑华身后一声惊呼:“有鬼!”
霎时,萧淑华吓得一声惊叫,急忙跑向他们,躲到了不待见的儿子儿媳身后。
李承昀瞥见媳妇儿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意,几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嘴角,配合着媳妇儿说道:“大家都把火把举起来,注意戒备。”
萧淑华急道:“有鬼还往山上跑,你们疯了?”
“父亲就葬在山上,有父亲在,什么妖魔鬼怪也不用怕。”李承昀回了她一句,牵着罗丞瑜的手径直往前走。
随行的侍女向萧淑华请示:“公主,咱们现在回城吗?”
萧淑华犹豫了一小会,跺跺脚,咬着牙说:“现在这时辰,城门早就关了!”
侍女愣住,以公主的身份完全可以叫开城门,她试探的问:“那咱们去追上王爷王妃?”
“去庄子上!”
萧淑华等人前往庄子,李承昀等人上了山。
青白色的磷火一束一束的,在夜间的坟头看着甚是惊悚。
别说是吓得钻进李承昀怀里的罗丞瑜,就连侍卫们拿着火把的手也哆嗦了起来。
李承昀半推半劝的把罗丞瑜推到了一小团鬼火前,“丞瑜,你把头扭过来看看,这鬼火其实就是磷火,是一种自燃现象。”
罗丞瑜勉强扭过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而后迅速阖上又睁开,终于冷静下来,“这就是鬼火?”
“是的。”
“所以没有鬼?”
“没有鬼。”
就在这时,李荣惊呼:“那边,有鬼。”
李承昀等人顺着李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看见如同鬼魅的一行人一蹦一跳的往山里更深处而去。
第36章 失踪
李承昀微微蹙眉,示意暗卫跟上去查看。
“那是活人假扮的吗?”罗丞瑜窝在李承昀怀里小声的问。
“应该是,我已经让暗卫去跟着他们了。”他势必要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常宁侯府的祖坟附近装神弄鬼。
他们回到庄子时,萧淑华正在堂屋等着。青白色的鬼火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根本就没法入睡,故而决定等他们回来问问情况。
李承昀问李福:“她怎么在这里?”
李福为难道:“公主要来,我们不敢拦。更何况夜色已深,让公主再去别的地方借宿或者连夜回城,也不安全。”
李承昀冷着脸走进堂屋,罗丞瑜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
萧淑华直接问道:“山上的情况如何?”
罗丞瑜说:“确实发现疑似鬼魅人影,是不是鬼,还有待查证。”
萧淑华不禁急道:“鬼有什么可查的?这破地方我再也不来了!”
李承昀的眸子沉了沉,“现在就可以走。”
萧淑华怒斥:“有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她的侍从劝着她,罗丞瑜也劝着李承昀。
而后,罗丞瑜严肃的对萧淑华道:“山上那边是李家的祖坟,父亲便是葬在那里,还请公主慎言。”
“连李东逸都镇不住的鬼,这里真不是人能来的地方。”
“公主不妨先去睡一觉,明日一早便回城。”
萧淑华的脸色时青时白,不情不愿的回到厢房,让侍女守在屋里。辗转反侧许久,直到精神不济才勉强睡着。
另一边,罗丞瑜窝在李承昀怀里,听他娓娓道着奥特曼打怪兽的故事,渐渐入睡。
李承昀蹑手蹑脚的起身出去,侍卫已将守坟人带过来。
给李家祖坟守坟的是个家生子,许是常年守坟过于孤寂,以至于爱上了饮酒,越来越贪杯。这些天,喝得醉醺醺的人忘记了李东逸的忌日,更没有上过山。
李承昀了解情况后,便让人把他送去常宁侯府,交给常宁侯夫妇处置。
临近天亮时,跟着鬼魅人影的暗卫回来了。
暗卫禀道:“那些鬼魅是活人假扮,共发现了三拨人,他们在好几户人家的祖坟附近活动,也都让人看见了。”
“他们有做什么事吗?”
“就是装鬼,什么也没做。”
李承昀不禁蹙眉,“留两个人,继续盯着他们。”大半夜的装鬼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李承昀不相信。
“是。”
然而,第二天,在他们还没有查明白那些人装鬼的缘由时,各处坟山闹鬼的传闻已经不胫而走,甚至迅速传到了宫里。
皇帝想到昨日刚祭扫过的李东逸墓,不放心的派人传召李承昀。
城门口,李承昀一收到皇帝传召的消息,就被罗丞瑜催着赶紧进宫,不用他亲自护送回府。
但是,却有人比他快一步进宫面圣。
守皇陵的侍卫统领快马进宫,向皇帝禀道:“启禀皇上,皇陵闹鬼,三皇子魔怔了。”
皇帝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沉声问:“怎么回事?”
侍卫统领面露难色,视死如归般的回道:“回皇上的话,皇陵闹鬼,先帝的鬼魂出现了。三皇子跑去先帝跟前,没多久就魔怔了,嘴里一直念叨着皇孙有罪的话。”
御书房外,等候传召的李承昀向赵乐打听:“乐公公,现在在里面的人是谁?”
“是负责守皇陵的侍卫统领。”
皇陵……
李承昀想起三皇子正在皇陵,不由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赵乐向来与他交好,小声道:“他来的时候,脸色可差了,皇陵恐有事发生。”
“多谢乐公公提点。”
又过了会儿,皇帝传李承昀进去。
得知皇陵发生的事情后,李承昀忍不住怀疑闹鬼一事是三皇子一手策划。
这不,皇帝派了御医随同那侍卫统领一同前往皇陵。
装鬼的招数看似普通,但一旦涉及到皇陵和先帝,就无人敢言了。
李承昀心里很清楚,若没有确凿的实证,恐怕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回到京城。
暗卫带来消息,那几个装鬼的人没有再出来装鬼。
而皇陵那边,御医诊断三皇子思虑过重,同时将三皇子认错的一言一行都禀告给了皇帝。
朝堂上开始出现为三皇子求情的声音。最后,皇帝召回三皇子,让他做个闲散皇子。
话说苏尧的黄粱酒馆,生意日渐兴隆。他聘请伙计扩大黄粱酒的酿造,更是将酒供应到了京城许多人家和酒楼食肆。
这日,春雪阁下了订单,酒馆里却是人手不足,苏尧便把自己的一个小厮派去送酒了。
这小厮名唤雨茗,他这一去,苏尧等到夜深,也没等到他回来。
于是,苏尧叫上店里的伙计们,前去春雪阁寻人。
然而,老鸨却说:“那送酒的伙计把酒送到后,早就走了。”
苏尧派人沿路打听,得到的结果却是有人看见了送酒进春雪阁,但没人看见那送酒的人从春雪阁出来。这样的证词,并不能证明雨茗在春雪阁里失踪。
苏尧微微沉吟,继而遣了个伙计去顺天府报案。
一边是有背景的青楼,一边是永平侯府的公子,顺天府尹赵学海亲自过问,命衙门捕头带领捕快们仔细查。
然而,两天过去了,苏尧和顺天府的人都是查无所获。
时间拖得越多,雨茗活命的机会就越小。
另一个小厮对苏尧说:“公子与南安郡王妃熟识,何不去求王妃,请王爷派禁军帮忙搜查呢。”
苏尧原本不想事事都去打扰罗丞瑜,但此时已顾不得这些。
向罗丞瑜说明事情的始末后,苏尧红着眼眶补充道:“雨茗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小厮,是我让他帮忙去送酒的,我没办法看着他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失踪。”说着说着,他就簌簌落泪。
罗丞瑜温声安慰他,连忙差使了个下人去内营将此事告知李承昀。
没过多久,李承哲就带着两名禁军过来了。
“嫂子,苏公子,堂哥让我来详细了解情况。”
苏尧将事情又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人就是在春雪阁丢的,但赵大人的人已经在春雪阁里搜查过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李承哲点点头,他来此之前,李承昀已经嘱咐过他,向苏尧详细了解情况后就去请顺天府的人陪同到春雪阁走一趟。他堂哥还告诉他,春雪阁的云澜和苏尧有过节。
“苏公子,请容我无礼问一句,你是否和春雪阁的人有纠葛?”
苏尧微愣,“是云澜?”他不是没怀疑过云澜,但是按照自己曾找人调查过的资料,又觉得云澜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是春雪阁的小倌,心地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很善良了。若说我与他的纠葛,应该就是他和严恒睿的关系不清不楚,而严恒睿曾有意接近我,云澜拿我当情敌。”
说到云澜,罗丞瑜不禁也蹙了一下眉头,问道:“承哲,莫非你怀疑和云澜有关?”
李承哲说:“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一个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让别人失踪。禁军也有维持京城治安的职责,我先去一趟顺天府,然后就去春雪阁查探。”
罗丞瑜和苏尧齐齐点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离开。
苏尧想了想,仍旧放心不下来,想再去春雪阁,便起身告辞。
罗丞瑜见他满脸担忧的模样,也是放心不下,问道:“你是回府休息,还是继续去找人?”
苏尧愣了一下,没立刻回答。
看他这副模样,罗丞瑜就知道他的答案了。“我陪你一起去。”
苏尧连忙摇头,“不不,我已经给王妃添麻烦了。那种地方,不能让王妃跟我一起去。”
罗丞瑜却是说道:“顺天府的人已经搜查过春雪阁,承哲也即将再搜查那里,所以我们不必去春雪阁,可以把云澜约出来见一面。”
闻言,苏尧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才缓缓点头。
云澜来到黄粱酒馆,被伙计请进后堂。当他看见罗丞瑜也在时,不由的惊讶了一瞬,而后见了个礼。
苏尧说道:“云公子,我请你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苏公子是要问那日给春雪阁送酒的伙计吧?”
“正是。”
“不瞒苏公子,那日您的伙计将酒交给老鸨时,我恰好见到了。但我那时只是路过,您的伙计后来怎样了,我并不知情。”
苏尧抿着唇,神情紧绷。
罗丞瑜开口:“苏尧,云公子难得来一趟你的酒馆,你亲自去挑一坛黄梁酒来。”
苏尧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情不愿的离开。
云澜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王妃故意支开苏公子,不知要对我说什么?”
“忠勇伯府被查封后,不知云公子可有见过严世子?”罗丞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云澜淡定的与他对视,半晌才道:“见过。”
罗丞瑜面色如常的问:“相识一场,不知严世子如今在哪里做什么?”
云澜也面不改色的回:“严公子已不再是世子,他租了一间普通民宅,靠着自己的一点积蓄生活。”
罗丞瑜意有所指的道:“严公子已是普通百姓,云公子与他的身份差距便没有那么大了。”
“多谢王妃关心。”云澜能透露的已经透露,不再多言。
罗丞瑜却道:“云公子身负血海深仇,难道不想知道池相当年被害的真相吗?”
“王妃说什么,我听不懂。”云澜眼神躲闪,神色凝重,震惊和慌乱的表情想藏也藏不住。
“云公子,我可以帮你。”罗丞瑜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三皇子回京,罗丞瑜和李承昀都不相信他会就此安分。而同样从云端坠落的严恒睿,原本就是三皇子的拥护者。
罗丞瑜心想,李承昀和皇子们的关系其实很微妙,未雨绸缪,或许云澜有机会成为三皇子那里的一道突破口。
第37章 重用
苏尧在外面边喝茶边等,等到云澜离开,才回到内堂。
罗丞瑜浅浅的笑着说:“请你拿坛酒,竟拿了这许多时间,云公子已经走了。”
苏尧坐下,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说什么让我把云澜请过来了解雨茗下落的线索,其实是王妃有事想找他说。”
罗丞瑜轻笑:“那天严恒睿去过春雪阁。”
苏尧睁大眼睛,“是他!”
“你先别急,先让承哲去查一查。”
“李校尉有句话说得对,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雨茗一直跟在我身边,跟春雪阁的人并无交集。现在知道严恒睿去过春雪阁,除了他还会是谁!”
“你冷静点。”罗丞瑜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
苏尧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后派了个人去告知李承哲。
天黑后,春雪阁灯火璀璨,正是每日里最热闹的时候。
李承哲挑在这个时候,带着禁军和顺天府捕快将嫖客赶走,再次搜查春雪阁,逐一盘问阁里的人。
春雪阁的姑娘小倌小厮龟公打手,人数不少。李承哲让人全部仔细询问,问到子时才问了一半。
眼看着这一晚生意做不成,老鸨心里暗自叹息,脸色特臭。
老鸨让人沏了茶过来,陪着笑脸说道:“李校尉,您这把我阁里的人问几遍也问不出来,因为黄粱酒馆的那个伙计把酒送过后就走了。”
李承哲闻了闻清冽的茶香,喝了一小口,不急不慢的说:“不要紧,今晚问不出来,我们明晚再来,明晚问不出就后天晚上再来,总能问到的。”
闻言,老鸨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她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一个小伙计,怎么就能劳烦李校尉如此费心?”
“禁军有职责维护京城治安,我等理当尽心尽力。”
老鸨憋着一口老血,“李校尉,我知道黄粱酒馆的东家是永平侯府的公子。您想想,苏公子的人,我们哪里敢对他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我理解,但是不行。王爷亲自下令让我来协助顺天府查办此事。”
老鸨的目光看向熟络的捕快,捕快避开她的视线,表示无能为力。
李承哲说道:“还有那日来春雪阁的客人,我们也会逐一上门盘查。”
公家上门查问嫖客,春雪阁的生意还有的做吗?
老鸨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李承哲淡定的指挥着龟公给老鸨掐人中。
老鸨醒后,急道:“求李校尉给我们一条活路,万万不能上门去找我们的客人。”
“这,恐怕不能答应你。”
老鸨急得团团转,坐到角落里大喘气。她悄悄的对心腹耳语了几句,那心腹龟公迅速溜出了春雪阁的后门。
李承哲几不可察的勾起一抹笑,一切正如他堂哥预料的一样。
龟公一离开春雪阁,在外面盯梢的人就悄悄的跟上了他,跟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食肆。龟公返回后,待在了春雪阁外隐秘的角落里。
而那家食肆里,有人悄悄的来到了二皇子府后门,从那里进入府内。
次日,二皇子妃来到南安郡王府,登门拜访罗丞瑜。
罗丞瑜将她请进前院偏厅,让人上茶。
二皇子妃笑着说道:“前不久偶然得了些大红袍,听说郡王妃喜欢,特意带些过来给你。”
“多谢二皇子妃,府里的厨子最近新学了几样糕点,请二皇子妃品尝。”
“好,”二皇子妃笑着说,“刚好可以和郡王妃多说说话。”
罗丞瑜早间起来后,和李承昀一起听完了暗卫的禀报,知道昨夜李承哲搅了春雪阁的生意,也知道二皇子府与春雪阁有关联。
他淡定的喝着茶,等着二皇子妃先开口。
二皇子妃小小的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满脸忧容的说道:“不瞒郡王妃,我家殿下生性过于善良,以至于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我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罗丞瑜认真倾听着,面上似乎很赞同,心里却是对二皇子夫妇有了新的认识。
身为皇子与皇子妃,哪怕不能成为储君,那也是享尽尊荣,锦衣玉食,他们有什么可怜的?
二皇子妃继续说道:“为了让我们的日子好过些,我只得做了些小买卖,认识了些生意上的朋友。今日一大清早的,就有个朋友前来求我帮忙,想请郡王高抬贵手放过春雪阁。”
罗丞瑜满脸讶然之色,说道:“春雪阁的东家是二皇子妃的朋友?”
“是的。”
“可是,”罗丞瑜不解的说,“我家王爷怎会为难春雪阁?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郡王妃,昨夜带头盘查春雪阁的李校尉不仅是禁军里的人,而且还是郡王的堂弟。”
“二皇子妃是说大伯家的承哲呀,承哲为人耿直,办事认真。若是他办差,二皇子妃可以放一万个心,他一定按规矩办事。”
“春雪阁做生意的时间是在晚上,李校尉白天不去春雪阁查,非要在他们营生的晚上过去,这不就是断人钱财嘛。李校尉还说,每晚都要去春雪阁盘查。”
“承哲选在春雪阁开门做生意的时辰里过去,想来一定有他的道理。”
二皇子妃不禁蹙了蹙眉,“就看郡王妃愿不愿意帮这个小忙了。”
罗丞瑜浅笑,“这是公事,二皇子妃与其为难我,不如请二皇子直接对我家王爷说。”
二皇子妃面色严肃的道:“二皇子并不过问我生意上的事。”
罗丞瑜轻轻的笑了笑。
另一边,李承昀和李承哲来到了严恒睿现在的住处。
严家大房一起住在一个二进的院子里,他们到的时候,严恒睿正好不在家,是他母亲严夫人招待的他们。
严夫人看上去似乎苍老了许多,微笑着说道:“我们家落魄后,还是第一次有贵客临门。”
李承昀说道:“前段日子忙了些,今日抽出时间,特来拜访。”
严夫人笑得慈眉善目,瞥了眼端茶进来的女儿,眼底闪过一抹思量。
一盏茶后,严恒睿回来。
等到严夫人转入后堂休息,严恒睿瞬间收起笑容,“不知王爷亲自光临寒舍,有何指示?”
“相识一场,听说严公子住在这里,特来拜访。”
“王爷有心了。”
两人一个比一个说得敷衍。
李承哲在旁说道:“严公子,我有事想向你请教。”
“李校尉请说。”
“三天前,严公子可曾去过春雪阁?”
“去过。”
“严公子可在那里见过苏尧苏公子的小厮?”
严恒睿愣了一下,而后肯定的说:“没有。”
李承哲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半晌才道:“如果严公子想起什么,请记得联系禁军或顺天府。”
“好。”严恒睿嗤的笑了一声,表情颇为讽刺。“倒是没想到,苏尧的一个小厮,竟能让王爷和李校尉出面。”
李承昀勾唇一笑,意有所指的说:“若有一日严世子需要帮助,并且求到了禁军,或许本王也会出手相助。”
离开严家后,李承哲面色凝重的说:“堂哥,刚刚我问他有没有见过苏公子的小厮,他愣了一下才回答说没有,一定有问题。”
李承昀微微沉吟,却是说道:“乍一听到不可思议的问题,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愣住。他若是回答得太快,反而才有问题。”
“如果跟他无关,那所有线索就都断了,那个叫雨茗的小厮怎会无缘无故的失踪?”
“也有可能是调查方向真的错了。”
“堂哥,会不会是二皇子那边?二皇子在人前装得怯懦无能,谁能想到他竟然有个那么大的青楼,还有酒楼食肆,真是人不可貌相。”
突然,李承昀灵光一闪,又想起了老丈人叮嘱他的话。
“承哲,我现在要进宫面圣,你继续帮苏公子找人,沿着黄粱酒馆和春雪阁之间的路线查。”
“是,堂哥。”
李承昀进宫禀报意外查到的事情,说:“谁家还能没几个铺子,皇子做些买卖也无可厚非。然,二皇子的生意全是消息灵通处,且这许多年竟无一人发现,着实让人起疑。”
皇帝的眼神暗了暗,表情倒是无甚明显变化,问道:“可有证据能证明那些地方的幕后东家是老二?”
“有账簿为证,那些买卖赚的钱都入了二皇子的私帐。”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才徐徐说道:“老二这事你不用再管了。”
“是。”
“苏忠昊的儿子是个哥儿吧,你如此为他找一个小厮,是看上他了?”
“皇上误会了,苏公子是王妃的好友,臣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才差了人帮忙。但没想到的是,找一个小厮,竟能查出这等事来。”
皇帝点点头,说:“从明日起,你也来上朝听政。”
“臣遵旨。”
走出御书房后,李承昀顿感神清气爽。
还是岳父大人说得对,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表现出忠诚。这次意外查到二皇子的事,他一五一十的禀报,果然就得到了重用。
不过,上早朝的话就不能陪媳妇儿一起赖床了。
李承昀烦恼的挠了挠脑袋。
“王爷似乎有烦心之事?”赵乐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原来是乐公公,这是准备出宫去?”
“是啊,出去采办些物品。”
“怎的还要乐公公亲自去办?”
“咱家亲自去采办,才能放心些。倒是王爷,不知刚才在烦恼什么,可否与咱家说说?”
李承昀朗声笑了笑,然后一脸愁容的说:“不瞒乐公公,皇上让本王明日开始上朝,本王正愁着以后要早起了。”
赵乐微微一愣,而后笑着恭贺:“王爷得皇上重用,前程似锦。”
走到宫门口时,赵乐突然说道:“咱家想起来此次要采办的物品有些多,可否请王爷安排两个禁军给咱家帮帮忙?”
李承昀挑了一下眉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找了两个人给他。
第38章 禁药
不出意外,李承昀把二皇子一派给得罪了,但又不是彻底的得罪。
他在所有人眼中塑造了一个只忠于皇帝的形象。
次日,李承昀第一天上朝,百官们都向他释放出了善意。
李承昀全部微笑回应,最后站到了他三叔兵部侍郎李东旭的身边。兵部官员立刻把李承昀和常宁侯府一顿夸。
下朝后,李承昀特意落后一步,和他老丈人一起离开。
罗益昌既欣慰又担忧,小声的道:“你开始上朝后,就真正意味着接触到权力中心,万事皆需更加仔细。”
“是,多谢岳父大人提点。”
罗益昌欲言又止了会儿,突然说道:“听说苏大人的公子和小瑜时常走动?”
“是的,苏尧常和丞瑜见面。”岂止是常走动,苏尧还带丞瑜出去喝酒!李承昀想想就不高兴。
闻言,罗益昌沉默了好一会儿,几不可察的轻声叹了口气,但李承昀还是留意到了。
“岳父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
李承昀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在宫门口与罗益昌分别后就让暗卫去查查发生什么了,结果竟是有人在传他和苏尧的绯闻。
回到王府,李承昀委屈巴巴的抱着罗丞瑜控诉:“丞瑜,因为你跟苏尧过往甚密,现在有人编排我和他的谣言,你要负责。”
罗丞瑜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禁蹙起了眉头,“我知道了。”
“你答应我了,以后要和我形影不离。”
罗丞瑜扑哧笑道:“咱俩还不够黏呀,连我母亲都取笑我了。”
李承昀继续委屈兮兮的说:“除了上朝,我去哪里,你都和我一起。”
罗丞瑜翻了个白眼,笑道:“你干脆变成狗皮膏药得了。”
“丞瑜……”
“不许胡闹。”罗丞瑜撇了撇嘴,“赶紧想法子先把谣言遏止了。你的名声损坏也就罢了,不能坏了苏尧的名声。”
李承昀瞪大眼睛,故作凶狠的一把将罗丞瑜抱起,惊得罗丞瑜连忙勾住他的脖子。
“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没别人重要,看我怎么罚你。”
他把他扔在床上,俯身倾覆上去。
罗丞瑜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不要白日宣…唔……”
等到停歇,已是日暮时分。
罗丞瑜没什么力气的推了推他,“苏尧还没有娶妻或招赘呢,名声对他很重要。”
“看来是我不够尽力,让你还有力气惦记别人。”
“我肚子饿了。”
闻言,正准备继续干坏事的某人只得起身叫人送热水进来,尽心尽力的伺候媳妇儿清洗更衣。
用过晚膳后,李承昀搂着罗丞瑜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我已经让人去办了,保证不会让这流言继续传下去。”
“嗯。”罗丞瑜软软的靠在李承昀身上,“你就是想借机折腾我。”
李承昀讪讪的笑了两声,转而问道:“苏尧跟你说过,他要娶妻或者招赘吗?”
“是的。他很有主见和想法,我常跟他聊天,心境和眼界都开阔不少。”
“那他还真是很特别。”李承昀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小觑了苏尧。
“对了,他那个小厮,还能找到吗?时间拖的时间越长,找到的机会就越渺茫。”
“我加派了人手给承哲,但不可能无期限的帮他找下去,若是再无线索,我就只能把人都撤回来了。”
“我明白。”罗丞瑜轻叹了一声。
这时,李荣过来禀道:“王爷,有两名禁军说有要事禀报。”
李承昀微微一愣,想起是哪两人,说道:“先带他们去前院偏厅等着。”
说完,他便扶着罗丞瑜回屋休息。
罗丞瑜说:“你有事就去忙吧,今日我想先早些休息。”
李承昀看着他躺下,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才离开。
话说那两名禁军协助赵乐采办物品,走了十数家商铺,采购的物品更是五花八门。
然而,在那些物品里却有一样违禁药物。
李承昀惊讶道:“乐公公是不小心让你们发现的,还是有意让你们知道的?”
一人回道:“那时,乐公公和掌柜在说话,两名小太监在马车旁,我们两个帮忙搬货时不小心看见的。”
另一人却道:“属下倒是觉得,那东西故意露在那里,像是有意让我们发现的。”
李承昀微微沉吟,问道:“你们知道是哪家店铺出售禁药的吧?”
“回王爷的话,是西城小沿河路上的百宝阁。”
李承昀微微的点了一下头,“你们先回去,本王自有主张。”
“是,属下告退。”
当天夜里,李承昀就让暗卫去查了百宝阁。
这一查,竟发现百宝阁格外的干净,完全没有售卖禁药的迹象。
这日,李承昀下朝后特意找机会单独见到赵乐。
“乐公公,昨日那两人可有帮上忙?”
“帮上大忙了,多谢郡王爷。”
“宫里一应物什皆由内务府统一采购。昨日那些东西,乐公公是替宫里的主子们采购的吧?”
“嗐,哪里都是主子们要的,大多都是那些泼皮们好不容易攒了点例银,或是得了主子们的赏银,就想置换点宫外的东西。”乐公公不以为意的说。
李承昀笑着说:“乐公公心善仁慈。”
赵乐呵呵笑个不停,说:“都是在宫里当差的。“听说公公昨日买了些有趣的药物,却不知在哪里买的,有何作用?”
赵乐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在何处所购,王爷应当已经知晓。至于那药效,王爷若是不知,也不会专门在这里等着咱家了。”
“有猜测,但不确定,故来向乐公公求证。”
“王爷猜的不错,但请恕咱家不能再向王爷透露更多。”
赵乐见了个礼,径自走开。
李承昀琢磨不透这内侍的心思,但谨记着老丈人的教诲,不敢在宫里过多的安排暗桩,只得让暗卫盯紧了百宝阁。
与此同时,李承哲查到了百宝阁。
他发现每日傍晚,正是大人小孩来去匆匆,都赶着回家吃晚饭的时候,百宝阁后院小门有人鬼鬼祟祟的进进出出。
李承哲请顺天府赵大人下了搜查令,让捕快们搜查百宝阁。
打草惊蛇的李承哲让百宝阁安静了下来,也让李承昀无奈叹气。
李承哲得知自己坏事,垂着脑袋准备听训。
李承昀思忖片刻,吩咐道:“这两天你加大动静,还是沿着黄粱酒馆到春雪阁的路线,两边的商铺和人家都查一查,混淆视听。”
李承哲照办,带着禁军和顺天府捕快在京城闹出好大动静,直让御史不得不在上朝时弹劾李承昀与赵学海。
皇帝斥了他们,命他们不得扰民。
数日后,百宝阁再次出现了动静。
暗卫顺藤摸瓜,终于查到了线索。李承哲收到消息后,立刻带人前往城外的乱葬岗,在那里找到了两具特别的尸体,其中一具尸体身上藏有内卫的腰牌,另一个便是苏尧在找的小厮。
李承昀进宫将腰牌呈给皇帝,禀道:“这是在乱葬岗发现的,那人和苏公子的小厮被丢弃在一处。”
皇帝目光发沉,问道:“苏家那小厮,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回禀皇上,臣让人沿着酒馆到青楼之间的路线仔细探查,意外发现百宝阁每日一到黄昏时分就有人鬼鬼祟祟的进进出出,便在暗中盯紧了他们,这才发现百宝阁谋害人命,把死人都丢在乱葬岗。苏公子的小厮,大概是无意中撞见了他们的恶行而惨遭杀害。”
皇帝沉默着,好半晌才徐徐说道:“前些天有人弹劾你扰民,朕对你加以斥责,让你委屈了。”
“皇上斥责的对,臣确实把动静闹得大了,惊扰了百姓。”
皇帝的眼里露出一丝欣慰,摒退左右,继而对他说道:“承昀,内卫是朕亲自派出去的。有人在朕寝宫里的熏香中下毒。”
李承昀急得脱口而出:“舅舅可有看过御医,御医怎么说?”
皇帝浅浅的微笑:“御医说毒中得不深。”
“皇上,可否告知臣,是什么毒?”
“御医说,那不是单纯一种毒药,而是经人特别调配过,若不能及时解毒,会慢慢的心脏衰竭而亡。配药之人,精通药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知皇帝中毒,李承昀现在看皇帝越看越发现皇帝脸色憔悴。
“敢这么盯着朕看的人,你也是一个。”
“皇上,臣担心您。”
“不用担心,御医能解。切记,不可声张此事。”
“臣明白。”
李承昀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皇上,臣无意中还发现赵乐公公从宫外带了违禁药物进宫。”
“朕知道,赵末恩那老小子对那药上了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赵乐从宫外带进来。朕念在他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朕这么些年的份上,对此睁只眼闭只眼。等找出给朕下毒之人后,朕便让赵末恩去颐养天年。”
“皇上仁慈。”李承昀不由的心想,若是禁药的事情真有这么简单,赵乐哪里会故意透露给他?
更何况,那禁药出自百宝阁,而内卫也查到了百宝阁。
第39章 书院
苏尧把雨茗的遗体领了回去,厚葬了他。
经此一事,苏尧不再往黄粱酒馆跑,整日里怏怏的蔫巴在永平侯府。
苏二爷和苏二夫人商量过后,便将官媒请到了府里,请媒人为苏尧说媒。
媒人来回跑了十数趟,不论男人女人,苏尧全都摇头拒绝。
苏二夫人沉吟了半晌,屏退左右,语重心长的劝道:“那南安郡王与王妃伉俪情深,你若进门,不但只能做个侧室,而且还未必能获得宠爱。”
苏尧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娘,“母亲,您说什么?”
“我是说,我和你爹都不同意你嫁李承昀做小!”苏二夫人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我何时说过要给他做小了?您可是我亲娘,您从哪里听来什么闲话,要这样看轻我?”
“不是就好。”苏二夫人松了口气,转瞬又绷直了神经。
“你不会是看上王妃了吧?”这可比看上李承昀更要命!
“我谁也没看上。”
“还是为了雨茗的事?他跟在你身边多年,但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些。”
苏尧沉默了会儿,突然说道:“娘,我想去白云书院读书。”
闻言,苏二夫人不禁蹙眉,“那书院里都是些男子,你始终是个哥儿,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叫我们怎么办?”
“娘,白云书院招收哥儿与女子,甚至还有已婚妇人去读书呢。”说到这里,苏尧倏地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神情向往。
苏二夫人犹豫不决,“等你爹回来,我先跟他商量一下。”
“嗯嗯。”苏尧连连点头,两眼期盼的看着苏二夫人。
另一边,卫国公府里也在说着白云书院之事。
罗夫人收到小儿子诉苦的信函,心疼不已,连忙让罗益昌去把两个儿子接回来。
罗益昌将白云书院的好向自家夫人又说了一遍。
罗夫人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当然知道书院好,可我心疼两个孩子。他们离家这么远这么长时间了,我总担心他们吃不饱穿不暖。”
罗益昌又何尝不担心呢?“要不,我们去白云书院看看他们?”
罗夫人眸中闪过惊喜,连忙说:“好。”
他们敲定此事后,罗益昌忙着安排公务,罗夫人派人去南安郡王府和罗丞瑜打了一声招呼。
听到这个消息,罗丞瑜也想和父母一起去白云书院看看。
但是,一想到李承昀这些天忙得脚不离地,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承昀除了处理公务,还时不时的巡查禁军值守处,使得整个内营的气氛都很紧张,所有人都打起了比平日里更多的精神。
李承昀的目的就是查皇帝中毒之事。
他最喜欢先给猎物制造紧张的氛围,然后让猎物自以为等到合适的好机会,而这个机会却恰好是猎人捕猎的最佳时机。
赵末恩见皇帝不再追问中毒之人,禁军也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将赵乐带来的禁药和其他几种药物一起调配,最后下在了皇帝每日点的熏香里。
正当他下药时,李承昀亲自带着禁军将他抓了个现形。
李承昀挑了一下眉头,不禁冷笑:“赵公公,没想到咱们还能这样见面。”
赵末恩震惊不已,面如死灰。
“赵公公已是内侍总管,别说这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就连后妃和朝臣都对你敬让三分,你究竟为何要毒害皇上?”
“咱家无话可说。”他为了安全起见,不被人泄露此事,配药下药全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李承昀冷冷的看着他,“赵公公随本王去见皇上吧。”
皇帝审问赵末恩,赵末恩依旧始终不肯透露一个字。
尽管如此,皇帝的内卫还是查了出来。原来赵末恩在进宫前曾有过妻室,还生了一个女儿。他女儿现如今已是西南王的新王妃。
皇帝动了撤藩的念头,只等待一个出兵的好时机。
最后,赵末恩被处死,皇宫迎来了一次大换血,而赵末恩的义子赵乐却成为了新一任的内侍总管。
李承昀立下大功,又获得了许多赏赐。
让他一直毫无头绪的是,严恒睿是否在这次的事件中扮演了某个角色。
不过,最让他高兴的还是终于可以多些时间陪罗丞瑜了。
这不,两口子在房里好一阵温存。
罗丞瑜说:“日前父亲母亲带着小蕊一起去白云书院看望小轩和小杰了,我也想去。”
“好,我陪你一起去。”
“嗯。”罗丞瑜满意的窝在他怀里,心里期待着着能不能在参观书院之余,还能旁听夫子们授课。
“亲热的时候还能走神。”李承昀不满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罗丞瑜疼的“嘶”了一声,回过神来就推开他,安排出远门之事去了。
李承昀化身黏人精,跟在他身侧。
第二天,他们就启程了。
白云书院位于乐陵府地界,距离府城三十里之遥的大青山半山腰上。
书院山长颜泊君曾是先帝至交,是当今皇帝的启蒙老师,在士子中威望极高。
全国学府,官学以国子监为尊,而民间则是以白云书院为首。更特别的是,白云书院从去年起,开始招收哥儿和女子入学。
这一举措,虽然引起许多人的不满,但颜泊君力排众议,一肩扛下所有的指责与谩骂。正是因为有他的坚持,逐渐有哥儿和女子入学,意外的反而让白云书院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李承昀和罗丞瑜抵达白云书院山脚下的白云镇后,住进了一家客栈。
在这个小镇上,沿街两边的店铺摊位,多的是售卖文房四宝和书籍字画。不论男女老少,几乎谁都能吟上一两句诗,识得几个字,还能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罗丞瑜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自从抵达这里后,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李承昀点了几样招牌菜,菜名全是诗句。
罗丞瑜眉眼弯弯的说:“承昀,我们在这里多留几天,好不好?”
“好。”李承昀拖长了尾音,颇为无奈。
“母亲他们应该也住在客栈吧,不知道住在哪家?”
“简单。”李承昀给李荣打了个手势,李荣立刻就去客栈外面找了几个人,让他们分头去镇上的客栈打听。
等他们用完膳,消息也就打听到了。
罗家一行人并没有住在白云镇的客栈里。
罗丞瑜抿了抿唇,说道:“明天到书院就知道了。”
次日一早,他们上山,递上了拜帖。
书院副山长亲自将他们请到颜泊君的茶室,罗益昌夫妇正在此处和颜泊君喝茶聊天。
颜泊君起身见了个礼,“王爷王妃请坐。”
“颜山长有礼了。”李承昀和罗丞瑜都对这位老夫子发自内心的尊敬。
罗丞瑜坐到罗夫人身边,小声的说:“父亲母亲,我和承昀也来看望小轩和小杰。”
罗夫人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是你央着王爷来的吧。”
罗丞瑜弯着眉眼笑了笑。
颜泊君继续陪罗益昌夫妇说话,让副山长领着李承昀和罗丞瑜在书院里走走。
副山长欣然领命,带着他们在书院里走了一圈。
突然,他们看见一群年龄大小不一的女学生在室外学琴,都惊讶的多看了两眼,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最后面的罗丞蕊。
罗丞蕊也看见了他们,迈着小碎步走向他们,惊喜的唤:“大哥,哥夫,你们也来了。”
罗丞瑜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蕊,你是在旁听吗?”
“嗯。”罗丞蕊点头,满脸都是兴奋。
“那你坐回去,好好学。”
“嗯呢。”
李承昀和罗丞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继续跟着副山长参观书院。
待再看到一群哥儿学骑射时,就不怎么惊讶了。
不对,那个人是谁?
苏尧射出一箭,正中靶心。又一箭,却是差点脱靶。下场后,他便看见了目瞪口结的一对夫夫。
“前两天见到国公爷和夫人的时候,我就猜你们大概也会过来。”苏尧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
罗丞瑜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何时成了这里的学生?”
“今日是第五天。”苏尧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还有热情和活力,整个人比之以前还要朝气。
“王妃,等我下课后,我介绍个同学给你认识。”说罢,他对罗丞瑜眨了一下眼睛,而后快步回去继续练习骑射。
李承昀蹙了蹙眉,不甚高兴的说:“还没见到小轩和小杰呢。”
罗丞瑜扑哧一声轻笑,不在外人面前点破李承昀又胡乱吃醋的心思。
罗丞轩和罗丞杰坐在同一教室里,摇头晃脑的念着圣贤文章。
李承昀和罗丞瑜随着副山长在教室外面看了一会儿,而后继续往前参观。
下课后,罗家的三个小孩立刻飞奔出来寻李承昀和罗丞瑜。苏尧也刚好过来,还带了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哥儿。
罗丞瑜将弟弟妹妹扔给李承昀,就去和苏尧他们说话。
年纪最小的罗丞杰不解的问:“哥夫,大哥怎么跟别人走了?”
李承昀温声说道:“他是去那边跟朋友说会儿话。人生有两三知己,如大旱遇甘霖。”
罗丞杰似懂非懂的点头,而后转头问罗丞轩:“二哥知道吗?”
罗丞轩小大人似的说:“意思就是我们每个人除了有家人,还需要有朋友,亲情和友情都很重要。”
李承昀夸赞:“小轩真聪明。”
另一边,苏尧介绍给罗丞瑜认识的同学不但是个哥儿,而且还是已婚哥儿。
相互认识后,新朋友说:“我是半年前开始来这里学习的,起初我公婆很反对,但夫君很支持。我来书院学习后,心境豁达了,以前不理解的问题也如醍醐灌顶,最近就连和公公婆婆的关系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善了。”
新朋友先行离开,他还要回家。他是每日早出晚归的上下学。
苏尧对罗丞瑜说:“女子班的学生里还有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夫人,她是书院一位老师的夫人。”
罗丞瑜点点头,对白云书院的好感度蹭蹭上涨。
“我想在京城开办一间书院,招收哥儿与女子。王妃,您愿意和我一起干这事吗?”苏尧声音很轻,眼睛很亮。
罗丞瑜犹豫,他内心的声音是想干,但他是李承昀的王妃,他首先顾虑到的就是会对李承昀产生什么影响。
“苏尧,给我点时间仔细考虑。”
“不急,我要留在这里体验学习一个月,然后回京参加秋闱,之后才会筹备办学院。更何况这不是桩小事,我也希望您能经过认真考虑。”
说完这事后,苏尧向罗丞瑜说起了来书院的始末,还有这几天的学习生活,说得手舞足蹈。
罗丞瑜清清浅浅的笑着,听得入神,也更加向往。
晚上,李承昀和罗丞瑜住在了书院里。
睡前,罗丞瑜把苏尧说的事说给李承昀听,和他一起商量。
李承昀稍稍愣了一下,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都支持。只是,你要自己想清楚,不能是因为一时脑热而冲动做决定。”
“嗯。”罗丞瑜钻进李承昀怀里蹭了蹭,心满意足。
第40章 听课
李承昀自从任职禁军统领以来,难得可以这样有大把时间陪伴罗丞瑜,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小激动。
天蒙蒙亮时,李承昀就醒来了,看着罗丞瑜的睡颜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凑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一碰就越发不可收拾。
罗丞瑜还没睡够就被李承昀闹醒,闭着眼睛一巴掌糊过去,李承昀安静了,罗丞瑜翻个身继续睡。
可惜,想继续睡觉的人不但没能睡着,反而更清醒了。
听着李承昀在身后委屈的哼哼声,罗丞瑜被挠得心软,哪里会嫌他烦。罗丞瑜转身回抱着他,又任他折腾着自己。
太阳升起,罗夫人差使了个丫鬟来喊他们一起吃早饭。
小丫鬟红着脸回去向罗夫人回话,罗夫人放弃了和儿子儿婿共用早饭的念头。
直到巳时末刻,李承昀和罗丞瑜才起来。
罗丞瑜软软的任由李承昀给自己清洗穿衣,最后被抱到餐桌前。
李承昀让罗丞瑜坐在自己大腿上,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喂。
等了一上午的罗夫人听说他们已经起床,就自己走了过来,一过来就看到儿婿舀了一勺粥喂进儿子嘴里,真是没眼看他们这腻腻歪歪的样子,转身就走了。
木笙连忙禀道:“王爷王妃,夫人刚来就走了。”
罗丞瑜愣了一下,继而凉凉的斜睨了李承昀一眼,李承昀啾的一下亲在他唇上,顺便把残留的粥渍给吃了。
罗丞瑜撇了撇嘴,声音软软的说:“我吃饱了,抱我去软榻上。”
“好。”李承昀小心的将他轻放到软榻上,这才自己用早膳。准确来说,他们吃的已经是午膳了。
用完膳后,两人只在屋里小坐了片刻,重新躺回床上午歇,补回笼觉。
罗夫人又差使了个小丫鬟过来,得知他们又午歇上了,憋着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长长的叹了口气。
等到罗夫人见到罗丞瑜时,已是申时。
罗夫人欲言又止了好半晌,继而语重心长的对罗丞瑜说:“你和王爷感情好是好事,但在房事上要懂得节制。”
罗丞瑜倏地小脸通红,尴尬的小声说道:“承昀难得休息,闹得久了些。”
罗夫人的视线突然落到罗丞瑜的肚子上,若有所思的说:“你们成亲已有半年,肚子可有动静了?”
罗丞瑜反应过来母亲问的是何事,微微嘟了嘟嘴,缓缓回道:“没有。”其实他心底里也烦恼着生子的事情,一方面想拥有和李承昀的孩子,另一方面又害怕怀孕生产。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不能生个儿子,会有很多人往王府后院塞人,而且还是他们不能拒绝的人。
那样的情形,曾经的罗丞瑜不以为意,然而,现在的他却已是无法接受。
“这种事急不来,顺其自然。”罗夫人心想,儿子儿婿房事和谐,怀上是早晚的事。只不过,罗丞瑜能有个儿子,她这当娘的心里也能踏实些。
罗丞瑜点点头,转移话题:“父亲又去找颜山长说话了吗?”
“是的,你父亲对颜山长很崇敬。”
“母亲,难得来白云书院,我想去找承昀再在书院里转转。”
“好,你去吧。”
罗丞瑜一回到客房,就噘着嘴巴扑向李承昀,哼哼唧唧的说:“都怪你,让我在母亲面前难为情了,她说房事要节制。”
李承昀讪讪的笑了两声,任打任骂。以媳妇儿的脸皮,让丈母娘这么说,确实是有些难为情了。“岳母大人还说什么了?”
“她说……”罗丞瑜顿住,下意识的不想和李承昀聊生孩子的问题,他回避了。内心深处有着害怕,害怕如果自己不能生个儿子,就要和别人分享李承昀了。
“嗯?”
“她让我们好好玩几天,放松放松。”
“还是岳母大人关心咱们,不过房事也是一种放松方式。”说罢,李承昀就抱起了罗丞瑜。
罗丞瑜心里烦恼着生孩子的事情,又由着李承昀折腾了一番。
“你还真是精力旺盛。”浑身酸痛的罗丞瑜没好气的踹了李承昀一脚。
李承昀为他揉着腰,闻言不禁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谢媳妇儿夸奖。”
罗丞瑜哼哼唧唧着,而后说道:“我想旁听几次课。”
“好,听说颜山长明早有授课,我们一起去听。”其实今早颜泊君也授课了,颜泊君还请罗益昌为即将进京赴考的学子们讲了话。不过,这话李承昀是不敢告诉罗丞瑜的。
罗丞瑜眉眼轻轻一弯,说道:“今晚早点睡,你不许再闹我,明天我要认真听颜山长讲课。”
颜泊君知识渊博,授课时引经据典,深入浅出的讲述圣贤道理,让学生牢牢跟着他的思路走。
罗丞瑜聚精会神的听着,不认真听课的李承昀把罗丞瑜的手抓在手心里把玩,最后迎来啪的一声拍打。
顿时,颜泊君停下讲课看向他们,学生们也都不由的回头看向声音处。
李承昀尴尬的笑了一下,颜泊君轻咳了一声,继续若无其事的讲课。
下课后,罗丞瑜立刻拉着李承昀走出了教室。
苏尧哈哈笑着走向他们,打趣道:“王爷王妃不管何时何地都是最瞩目的。”
罗丞瑜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你也不差。”这不,他耳边已经听到了议论苏尧的声音。
“那当然。”苏尧满是骄傲的说。
罗丞瑜咋舌。
这时,有人来喊苏尧一起去骑射场。
看着他们走远,罗丞瑜对李承昀说:“我也想学骑射。”
“我教你。”李承昀淡淡的笑着说。
罗丞瑜仔细看着他的表情,略有些惊讶的说:“看到我跟苏尧走得近,你这次竟然一点醋意都没有。”
李承昀揽着他走向书院的骑射场,边走边说:“我承认自己以前对苏尧有偏见,但现在亲眼看见他对你的正面影响,我哪里还会胡乱吃醋?”
正如他教罗家小孩的,有了伴侣,也需要有朋友。
这个道理,李承昀怎会不懂?
他们到骑射场的时候,教骑射的老师正准备开始上课,今日这节课主要是练习射箭。
李承昀挑了一把弓,取了一个箭筒,然后就带着罗丞瑜来到了最边上。
罗丞瑜试着拉了拉弓,然后按照李承昀教的把箭射出,不出意外的果然就脱靶了。
李承昀站到他身后,“脚再分开些,和肩同宽。”他一边解说,一边以拥着他的姿势握着他的手挽弓射箭,正中靶心。
罗丞瑜两眼锃亮,自个儿从箭筒里又取了一支箭出来,“你离我远些,我自己来。”
李承昀乖乖的退后两步,笑意盈盈的看他脱靶。
罗丞瑜自己练习,直到终于十箭有七八支是射在靶子上才停下休息。
李承昀对他竖起大拇指,“我媳妇儿就是天赋异禀。”
罗丞瑜哼了哼,十分傲娇的昂起下巴。
骑射老师向他们走过来见了个礼,说道:“适才观王爷教王妃射箭,王爷教得好,王妃学得快。”
“老师谬赞了。”
“请恕我大胆,可否请王爷在学生们面前露一手?”
李承昀扫视了一圈学生们,有人期待,有人挑衅,不禁挑了一下眉头,看向骑射老师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
骑射老师心虚的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李承昀笑着说:“好。”
骑射老师引他们到场中央,有学生迅速在中间的箭靶前摆上了两个圆环,那两个环晃来晃去。
罗丞瑜危险的眯了眯眼,语气不善的说:“王爷仁德,待人亲善,是不是让你们忘了自己的身份?”
骑射老师连忙说道:“请王爷王妃恕罪,我们没有为难王爷的意思,这是我们常用的进阶练习摆件,更高阶的练习还有射铜板的,目前学生中仍无人能射两枚铜板孔。”就连他这精通骑射的老师,能中的概率也不大。
李承昀倒是不甚在意这些,淡淡的说道:“换上铜板。”
骑射老师惊讶的看向他,愣了一瞬,而后让人换成悬挂半空中摇晃着的两枚铜板。
罗丞瑜担心的看着李承昀,“你是王爷,不用理这些人。”
“没事,看你夫君如何大显身手。”白云书院走出来的学生多是各行各业的能人,入朝为官的更是不在少数,李承昀并不介意在他们面前露一手。若是能借此收服几个骑射高手,对将来的出征也有好处。
他从未忘记过北征之事,要为李东逸雪耻。
李承昀选了一把长弓,搭箭拉弓,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个铜板孔在空中交汇,显出红色的靶心。看着看着,那铜板孔似乎无限放大,而那靶心则似乎变成了害死父亲的真凶模糊的影像。
咻的一声,利箭带着两枚铜板直直的射穿了靶心。
顿时,偌大的骑射场上鸦雀无声。而后,掌声雷动。
学生们激动和崇拜的看着李承昀,高喊着:“王爷威武!”
罗丞瑜倍感与有荣焉,嘴角扬起的笑容久久下不去。
李承昀放下长弓,揽着罗丞瑜离开了骑射场。
罗丞瑜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你的箭术是怎么练的?那铜板孔那么小,又离得那么远,而且还是两个,到底是怎么射中的?”
“我就想着一定要给你长脸,想着想着就有如神助。”李承昀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就像是从这大青山吹来的山风,清爽,也温柔。
“就会敷衍我。”罗丞瑜轻哼,却弯起了眉眼,仿佛山涧清泉,清新,也明丽。
李承昀的心噗通噗通跳着,“想着不能让你丢脸是真,熟能生巧也是真。”
罗丞瑜眨巴了一下眼睛,笑意更浓了。
第41章 办学
数日后,小两口和罗家一同回京。
李承昀将禁军两营整顿得犹如铁桶,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罗丞瑜除了世交的邀约,基本上都宅在府里,倒是越发有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架势来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终于到了秋高气爽的时候。
各地秋闱开始,苏尧瞒着爹娘更名易姓混进顺天府考场,低空飞过,堪堪中举。
罗丞瑜收到苏尧的帖子,就去黄粱酒馆赴约。
苏尧拿出谭夫人留下的珍藏佳酿,“今天庆祝我中举,喝一点么?”
罗丞瑜惦记着谭夫人的酒,但也记得答应过李承昀的事,犹豫,再犹豫。
苏尧隐晦的翻了个白眼,说道:“那就等王爷来接你的时候,让王爷陪你喝一点吧。”
“好。”罗丞瑜点头,他之前喝醉酒后,就答应了李承昀他不在身边时滴酒不沾。
“对了,以你的学识不应该排在举人末位,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苏尧嘿嘿笑了两声,“被王妃猜中了。我这是保留实力,不引人注目,等到明年开春后的春闱,我再一鸣惊人。”
罗丞瑜扑哧一笑,笑过之后不免为他担忧,“你是永平侯府的公子,认得你的达官贵人那么多,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人精,当心有人利用你参加科举之事对付你们侯府。到时不但自己出事,而且还会连累整个苏家。”
“我会再做些改装。”
罗丞瑜轻轻摇头,“我始终认为此事不妥,风险太大。你想证明哥儿也能入朝为官,可以再从长计议。”
“总是需要有人迈出第一步的。我爹常说当今皇上仁慈贤明,就算事发,会砍我脑袋的可能性也不大。”
“别忘了你还要办书院呢,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苏尧挠头,“春闱三年一次,这次我若是不参加,就要等到三年后了。”
“三年时间,可以把书院办起来了。”罗丞瑜只想劝他打消参加春闱的念头,春闱不同于秋闱,事情败露的风险太高了。
苏尧耷拉下脑袋,其实他又怎会不明白罗丞瑜的意思呢?他怏怏的说:“我只是不甘心。”
罗丞瑜微微沉吟了片刻,继而徐徐说道:“要不把这事告诉承昀,问问他的意思?”这事是苏尧的秘密,罗丞瑜没有告诉过李承昀。
苏尧愣了愣,而后眼角眉梢都透出笑意,嘴角扬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王妃这个朋友,我没有交错。”
“你也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苏尧笑得开心,说道:“王妃信任王爷,我信任王妃。再者,王爷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若有王爷当参谋,那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当李承昀过来接罗丞瑜回府时,罗丞瑜和苏尧一起眼睛闪亮的看着他。
“怎么了?”
苏尧说:“王爷,我有事相求。”
罗丞瑜在旁点头。
李承昀面色凝重的坐到罗丞瑜身边,“你先说说看。”
苏尧看了眼鼓励自己的罗丞瑜,说道:“王爷,我参加了此次秋闱,还中了举人。”
李承昀抿着唇不说话,心道:这个苏尧,真会玩,胆子贼大。
“王爷,我想证明哥儿也能入朝为官,也能征战沙场,本就不应该和男子有区别。”
“本王也不认为哥儿和男子有区别,哥儿若有能力,也可以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祉。”
“王爷愿意帮我吗?”苏尧惊喜的看向李承昀。
李承昀却是微微蹙眉,说道:“本朝不允许哥儿与女子科考入仕,律例如此,本王不能以身试法,帮你触犯律例,但可以试着游说皇上任用哥儿为官。”
先前让皇帝同意罗丞瑜随他出入各官署时,他其实已经变相的试探过皇帝的态度,此事怕是很难。
苏尧连忙道谢。
李承昀说:“等事成之后,再谢我也不迟。”
苏尧心里感激他们两口子,送他们离开酒馆的时候,把谭夫人的珍藏佳酿让他们带上了,强硬的塞到了木笙手里。
回到王府,李承昀打开酒坛闻了闻,甘香扑鼻,不禁说道:“难怪他的酒馆生意这么好,这酒闻着就不错。”
“这是谭夫人之前留下的珍藏,苏尧为了庆祝自己中举才拿出来的。”
“原来如此。”
“哥儿考科举的事,你有几成把握说服皇上?”
“不到一成。”
“啊?”
“上次为了能让你随我出入军营,我已是绞尽脑汁,几乎可以说是运气好。苏尧该庆幸今天把这事告诉了我,不然等待他的绝对会是欺君大罪。”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吗?”罗丞瑜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几分。
李承昀揽着他坐到桌前,让人拿了两个酒杯,端了些下酒菜过来。
“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我陪你喝一些。”
罗丞瑜稍稍弯了一下眉眼,笑意不达眼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先吃点菜,慢慢喝。”
难得的,李承昀把酒量很浅的罗丞瑜灌醉了。
醉酒的人牢牢抱着李承昀不放,边哭边说:“其实我也想参加科举。”
李承昀等到罗丞瑜哭累的睡着以后,把他抱到榻上,为他擦身换睡衣,再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心疼的小声道:“睡一觉吧。”
数日后,罗丞瑜和苏尧一起筹建书院。从选址到房屋设计,从聘请教书先生到招生,二人全部亲力亲为,忙得不亦乐乎。
这其中,最困难的还是招生。
李承昀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请前翰林院学士沈尉年来做书院山长。
沈尉年学识渊博,先后任职过太子太傅和翰林院学士,还曾担任过科举主考官,在读书人里的威望也很高。
苏尧央着他父亲苏忠昊前往沈府帮忙说项,沈老爷子很乐意传道授业解惑,但他要求书院只招收男子。
罗丞瑜和苏尧商议过后,亲自登门拜访,老爷子的态度很明确。
沈尉年说:“郡王妃和苏公子的初心是好的,读书可以让人充实,腹有诗书气自华。然,男女七岁不同席,书院要么只收男子,要么只收哥儿或女子,不能一起招收。”
苏尧说:“老大人的意思,我与王妃考虑到了,我们打算效仿乐陵府的白云书院,男女分班授课。”
沈尉年沉吟:“总归还是不妥的。”
罗丞瑜说:“不足之处,正是需要老大人来为我们填补。老大人与颜山长都是当代大儒,白云书院能做到的,我相信我们也可以。”
沈尉年顿了一顿,“王妃用的是激将法。”
罗丞瑜诚恳的说:“激将不如请将,请老大人为我们坐镇书院。”
沈尉年对左右说:“茶凉了,重新上茶。”
上茶的工夫,沈尉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罗丞瑜和苏尧,仔细考虑着。
他小小的抿了一口茶,而后说道:“可否让我看看书院的图纸?”
苏尧惊喜的拿出了图纸,说道:“我们把图纸带过来了,原就是想请老大人过目的。”
沈尉年看着那占地极广的书院整体设计,眼底露出一抹赞赏,问道:“人手方面呢?”
苏尧说:“教导六艺的老师,已分别各请了一位。”
罗丞瑜补充:“书院的护院,我让王府侍卫协助招募和训练,确保书院内外的安全。”
沈尉年点头:“好,老夫同意了。”
有了沈尉年的出面,书院逐渐走上正轨,在这个冬天正式开始运转。
另一边,云澜依旧游走于权贵中间。
自从上次在黄粱酒馆和罗丞瑜谈过之后,他暂时放下自己的爱情,全力查探祖父昔年之事,终于让他查到了线索。
云澜求见罗丞瑜,面色凝重的对他说:“王妃答应过会帮我,这话还有效吗?”
“你知道池相被害的真相了?”
“查到了一点线索。”云澜脸色苍白,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罗丞瑜点头:“有效。”
云澜眼眶逐渐通红,“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人跟我说,害我祖父的人是忠勇伯,但没有证据,我心里一直不愿意相信。”
这是他上一世临终前得知的,但他深爱着严恒睿,总是忍不住刻意的忘记这件事。
“但是,我又听到第二个人说了,那人还说有书信为证。”
“是谁告诉你的?”
“永嘉侯府的丁凡彬,他从牢里出来了,来春雪阁见我,我便把他灌醉了,他酒后说的。”
丁凡彬早对云澜起了心思,只是碍于严恒睿才一直没对他出手。如今严恒睿落魄,他就对云澜出手了。
罗丞瑜微微沉吟,说道:“忠勇伯已经被处斩,但你的表情告诉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云澜抿了抿唇,“这个人,我怕王妃惹不起。”
罗丞瑜不难猜到某个人,“是三皇子?”
“就是他。”
“只要证据确凿,我会请王爷奏明皇上,为池相翻案。”
“多谢王妃。”
云澜郑重的施了一礼,而后说道:“丁凡彬说,当年贪污之人是三皇子和忠勇伯,是他们嫁祸给了我祖父。”
“当年执笔冒充我祖父写信的人保留了真正的信函,现正在丁凡彬手上。丁凡彬能这么快就从牢里出来,不是永嘉侯运作,而是因为他有这样一封信。”
“那封信,我派人去找,你不要自己乱来。”
云澜又抿着唇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点头道谢。
等到李承昀回府,云澜便把这事告诉他了。
李承昀正愁着抓不到三皇子的狐狸尾巴,送上门的把柄岂能置之不理?
罗丞瑜不放心的说:“云澜会不会为了严恒睿,和他们一起设下陷阱反过来害我们?”
“有这个可能,不过等先找到那封信再说。再者,真要翻案,仅凭一封信还远远不够。”
第42章 时机
秋闱放榜后,各地考生涌入京城,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有些早已成为举人的,甚至提前半年就已经来京了。
皇帝钦点卫国公罗益昌为主考官,全面主持大考,由礼部全力协助。
自从定下主考官后,卫国公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罗益昌不得不闭门谢客。
李承昀这边也忙碌着,大批考生进京,加之年关渐近,他安排禁军加入了每日的城内巡逻。
与此同时,云澜所说的那封信被暗卫从丁凡彬的一个姘头那里搜了出来。
李承昀请人鉴定过笔迹,确认是原忠勇伯严建淳的笔迹。
云澜得知这个消息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整整一个晚上,任由老鸨怎么在门外敲门叫骂都没应声。到了第二天,他的两只眼睛肿得没法见客,生生的把老鸨给气了半天。
然而,严建淳已死,现在只有一封信,并不足以翻案。
直到春闱开考,事情才终于有了转机。
考试最后一天前夕,罗益昌派人把李承昀请到了卫国公府。
罗益昌拿出一张纸条给他看,对他说道:“今日考试结束后,我在文书里发现了这个。”
纸条上写着四个字:有人泄题。
李承昀微微沉吟了会儿,说道:“能在岳父大人的文书里夹字条,那就是能出入考场的官员和侍者。他能提供的线索和证据,想提供的时候自会提供。”
“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泄题一事是真是假。科考乃是朝廷选拔人才的头等大事,容不得舞弊。我让人请你来,是希望你能先帮忙查证泄题一事是否属实。”
李承昀更担心的是另一事,“若是属实,岳父大人打算如何做?”
“自当如实禀告皇上,请皇上下旨彻查。”
“岳父大人是此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只怕会被皇上降罪。”李承昀担心罗益昌被责难受罚。
罗益昌正色道:“我身为主考官,发生科举舞弊一事,难辞其咎。”
“岳父大人,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查清此事。”李承昀暗自思量,或许只有查明真相,反而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老丈人。
王府里,罗丞瑜不安的等着李承昀回来。
科举考试尚未结束,父亲作为主考官,连夜把李承昀叫过去,若说无事发生,他才不会相信。
于是,李承昀一回来,罗丞瑜就急忙问道:“父亲叫你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
“别瞒我。”
“岳父大人收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有人泄题。他让我查一查。”
罗丞瑜不禁叹息一声,道:“历来科举总有人想作弊,但考场监守严密,大多时候都能防止。若是这次科举闹出乱子,我担心父亲难以收场。”
“先不要这么担心,来的路上我已经吩咐暗卫去查了。”李承昀揽着他,摸了摸他的头。
考试很快就结束了,阅卷工作也如期完成。在即将公布殿试名单前,罗益昌将泄题一事禀告了皇帝。
刚找到证据的李承昀收到消息,得知老丈人进宫面圣,急忙赶往皇宫。
御书房内,皇帝面色阴沉。罗益昌双膝跪地,听候发落。
赵乐对李承昀说:“王爷,咱家劝您换个时间再过来。”
李承昀急道:“劳烦公公代为通禀,本王有要事急着向皇上禀报。”
赵乐看在李承昀间接助他升上内侍总管的位子,进去为他通禀了。
李承昀入内,跪到罗益昌身旁,说道:“皇上,关于本次科考,臣有要事禀报。”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你说。”
“启禀皇上,臣已查明礼部侍郎收受考生贿赂,泄露考题。”李承昀呈上证据。
良久,皇帝冷声道:“科举舞弊,主犯该死,主考官也难辞其咎。”
罗益昌俯首:“臣有罪。”
李承昀急道:“皇上,此事并非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请再给臣半月时间,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问道:“此话何解?”
“回禀皇上,试题只有您和主考官知道。礼部侍郎虽能出入考场,但并不能提前看到考题。臣以为,在查清侍郎大人如何得知考题前,不应轻易作出论断。”
“罗卿,只有你与朕知晓的考题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朕很想知道。”
李承昀想抽自己一下,抢着回话道:“皇上,岳父大人尽忠职守,臣相信他。”
“朕没问你。”
罗益昌说道:“考题泄露,臣即有罪。”
皇帝看着这翁婿俩,一个平心静气的俯首认罪,一个满脸写着不甘心和不服气,气得笑了一声,被科举舞弊之人气的。
“行了,都起来吧。承昀,朕只给你三日时间,你必须在三日内给朕一个交代。至于罗卿家,此次科举还没结束呢。”
翁婿俩连忙领旨谢恩。
走出御书房后,罗益昌对李承昀说:“王爷,你不该来。”话虽如此,他心里实则十分感动,没把儿子嫁错人。
“丞瑜十分担心岳父大人。”
罗益昌轻叹,问道:“皇上只给了三天的时间,王爷有几成把握?”
“五成。”其实没有五成,李承昀不想让罗益昌太过于担心。
三天的时间确实很赶,李承昀能明着动用的是禁军,再加上可以借用顺天府衙门的人手,而他的暗卫只能在暗处查,多少还是欠缺了些。
他首先让禁军抓捕礼部侍郎进行审讯,当禁军赶到侍郎府上的时候,这位侍郎大人却已经自尽了。
然而,顺天府衙门的仵作验尸后得出的结果却是被人勒毙后吊起来的。
侍郎被杀,事情瞬间变得扑朔迷离。
事关老丈人,又时间紧迫,这一次李承昀不得不动用了鲁七七手里的力量。
值得庆幸的是,鲁七七经营十数年,势力渗透之处远超出李承昀的想象,有了他们的出手相助,很快就把事情查清了,让李承昀能赶在截止期限内交差。
皇帝看到李承昀呈上的证据,不禁感到错愕,而且是双重的错愕。
三皇子自以为可以做得很隐蔽,事实上确实如此,从作弊的考生到最后秘密告知罗益昌泄题,全是他精心安排,意在陷害罗益昌,打击李承昀,同时趁机重新在朝堂上安插自己人。
而李承昀能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就查到这么多,同样远远超乎皇帝的预料。
皇帝云淡风轻似的问道:“承昀,你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回禀皇上,三皇子派人暗杀侍郎做出自尽的假象,臣是顺着侍郎的死查下去查到的。若是侍郎不死,不管是严刑逼供,还是威逼利诱,臣都会让他开口。”说到这里,李承昀露出凶悍的表情。
皇帝轻笑了一声,挥手让他退下。
直到走出皇宫,李承昀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夜幕降临,等他回到王府时,又一件让他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严恒睿和云澜双双中毒,六神无主的元宝想到了旧主,在其他人去请大夫的时候跑来了王府。
李承昀第一时间看向罗丞瑜,罗丞瑜叹道:“好歹是两条人命,我们过去看看吧。”
元宝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心情复杂。
春雪阁里,大夫正在为两人催吐。
李承昀和罗丞瑜到的时候,严夫人和严姑娘也刚好到。
严夫人哭骂不休,老鸨关了店门,叉着腰喘着粗气,怒火中烧。
大夫忙完后,说道:“好了,总算都把命给捡回来了。”
顿时,众人松了口气。
严夫人和严姑娘扑到严恒睿身边,担心的看着他,忍不住又擦了擦眼泪。
元宝扑到了云澜身边,哽咽不停。
老鸨也走过来看了一眼,没好气道:“一个小倌竟然跟男人一起殉情,真没出息。”
罗丞瑜看不过去,轻嗤了一声。
顿时,老鸨讪讪的笑了一下,叫苦不迭的说道:“王爷王妃,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出了这种事,我也是冤的很。”
罗丞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转头问大夫:“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最快半个时辰。”
罗丞瑜点点头,让李承昀陪自己等他们醒来。
罗丞瑜心里很歉疚,他知道他们不是殉情,而是云澜做了傻事。他答应过云澜要帮他,却迟迟没有进展。
李承昀发现罗丞瑜情绪突然变得低落,不禁把他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里。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严恒睿先醒过来,晕乎乎的说:“我这是怎么了?”
严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和一个小倌一起中毒了。你怎么这么狠心,为了那么个人,要抛弃娘和妹妹。”
严恒睿回过神来,怔怔的环顾四周,藏起了眼底的情绪。
不多时,云澜也悠悠转醒。他不停的痛哭:“为什么没有死?”
罗丞瑜走了过去,神情严肃的说:“云澜云公子,我答应过会帮你。”
云澜被元宝扶着靠坐在床头,悲愤道:“王妃,他根本就没爱过我,他一直都在利用我游走于权贵中间获取消息,我亲耳听到的。”
“不是的,澜澜,你听我解释。”严恒睿摇摇晃晃的奔过来。
云澜一把推开他,“我还听到你们说起了我的身世,听到你们说,我祖父是被你爹和三皇子陷害的。”
云澜觉得可怕,当年的三皇子不过是个孩子,竟能做出这等可怕之事。而自己最爱的人,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能利用他的爱,理所当然的欺骗他的感情。
严恒睿和云澜一人一句,像解释,也像对质。
李承昀默默的思量着,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将当年池相被陷害的事情向皇帝禀明,结果会是如何。
三皇子有给兄弟下毒的前科,又刚策划了科举舞弊案来陷害主考官,或许可以一试!
李承昀开口说道:“云公子现在可能下床走动?”
云澜微微一愣,其他人也愣了愣。继而,云澜下床,说道:“可以。”
李承昀给李荣打了个手势,不多时李承哲就带着一队禁军赶过来了。
“堂哥,需要我们做什么?嫂子怎么也在?”李承哲震惊的看着这两口子。
李承昀吩咐道:“带上云澜和严恒睿,随我进宫面圣。”
“是。”禁军上前,不管他们是否愿意,都强硬的把严恒睿和云澜带走了。
李承昀连夜进宫,将所知的池相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
皇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朕要见池家的后人。”
“回禀皇上,此刻他正在宫门外听候传召。”
“传!”
云澜面圣,说出的事情比李承昀知道的还要多。
正如李承昀预料的那样,天时地利人和,虽然没有实证,但足以动摇皇帝心中的某杆秤。
皇帝问道:“严恒睿呢?”
李承昀回话:“他正在宫门外,有禁军看守。”
“传。”
皇帝亲自审问严恒睿,严恒睿心里很清楚,事到如今已是回天乏术,终于还是招供了,只求保住母亲和妹妹不用连坐。
这一次,三皇子被贬为庶民,永生不得出现在京城。
第43章 平叛
云澜恢复池姓,脱离了春雪阁,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般变得通透了起来。
罗丞瑜见他有如此改变,不禁为他感到高兴,又见他没有生活来源,便介绍他到书院帮忙。苏尧也不是没有气量的人,稍稍别扭了一下下,就同意了。
就这样,原剧情中的主角受和白月光成为同事,且渐渐成了朋友。
另一边,春闱落幕后,三甲及其他进士陆续被安排上差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封急件快马传进皇宫。
西南巡抚被杀,西南王反了。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皇帝震怒,立即召集重臣议事。
西南地势复杂,民风彪悍,对朝廷来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皇帝决意出兵平叛,但在领兵将领上,大臣们出现了分歧。有人举荐四皇子,也有人举荐五皇子。
四皇子刚愎自用,五皇子贪图享乐,皇帝岂会不知?
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平叛是关乎朝廷存亡的大事,两个皇子都不可用。但若是起用普通将领,用皇子为帅的声音仍会不绝于耳。
李承昀被传召进宫时,已经收到西南的消息,也从赵乐那里听说了大臣在出征将领上的分歧。
皇帝开门见山的说:“承昀,西南王造反,你可愿出征平叛?”
“臣愿往。”
李承昀想要兵权,他有一场最想打的仗,北征报父仇。
皇帝下旨钦点李承昀为帅,点兵出征。
消息一出,满朝震惊,意外之余却又觉得在预料之中。
此时,李承昀正在向皇帝求一个恩典,他想带罗丞瑜同行。
“打仗始终还是有危险的,若是王妃随行,你能放心他的安危?”
“回禀皇上,王妃不是女子,他学富五车,满怀抱负,随臣出征不但能解臣的相思之苦,而且还能为平叛出谋划策。”
“解相思之苦才是你想要的吧。”
“皇上明察,臣不敢欺瞒皇上。”
“你倒是实诚。”皇帝目光发沉的看着他,“承昀,你我甥舅,朕也与你说句实话。历来将帅出征,家眷留京,与其说是常例,不如说是留家眷在京为质。”
“舅舅,承昀的亲人除了丞瑜,还有您和太后啊。”
“朕不能开这个先例。”
李承昀失望离开。
出征在即,李承昀央着罗丞瑜时刻陪在自己身边,带他出入各官署和军营。罗丞瑜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情,心里满是不舍和担忧。
他陪着他和兵部官员协商调兵遣将,又陪着他和户部官员商议粮草军饷。
两日后,李承昀率兵出征。
罗丞瑜站在城墙上望着军队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最后是苏尧和池澜一起来劝,才把他劝走。
行军途中休息时,李承昀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苏勤和王洛辰。
苏勤挠了挠脑袋,憨憨的笑着说:“王爷,我们来挣一份军功。”
王洛辰说道:“我说要来王爷这里,他非要也跟着过来。”
李承昀正愁着长时间见不到罗丞瑜,这两人就给他塞了把狗粮,顿时嫉妒了一下下。
李承哲小跑着过来,激动道:“你们也来了,咱们又是一个军营的战友了。”
苏勤猛地用力拍了一下李承哲的肩膀,“好小子,跟着王爷长进了。”
李承昀把苏勤和王洛辰调到了自己身边。
在书里,虽然王洛辰最后手刃了西南王,但他和苏勤双双都折在了这场平叛之战上。
李承昀想保他们不死。
临近西南时,西南王已经自立称帝,还攻下了三座城。
李承昀下令安营扎寨,与众将领一同商议收复失地的策略。
西南王手下负责领兵的将军是出了名的悍将,十多年前曾与李东逸齐名。
那将军坚守不出,任由城门下的人怎么叫骂都不开门迎战。
李承昀找来向导,仔细询问过地势。趁着将士们士气正高,一鼓作气的收复一城。
当他们连下三城,攻入西南王封地内时,李承昀只觉得太过顺利,不得不谨慎了起来。
他下令就地安营休整,增派斥候。
苏勤不解的问:“叛军节节败退,我军士气大涨,王爷为何不乘胜追击?”
李承昀不答他,而是问王洛辰:“洛辰以为如何?”
王洛辰微微蹙眉,深思道:“叛军能在我们赶到前攻下三座城池,可见战力不弱。在与我军交战时,他们退得太快,就像是刻意诱我军深入。”
李承昀欣赏的点点头,从沙盘上指给他们看,“这处峡谷有一甬道,是必经之处,也最易设伏,能让大军有来无回。若本王是对方将领,绝不会放过这一绝佳位置。”
王洛辰说道:“王爷,我们需要另辟一道。”
“正是如此。”李承昀微微眯了眯眼,神情凝重,“洛辰,苏勤,我想把这事交给你们去办。”
“请王爷吩咐。”
“我已经安排好了向导,你们带上几个人,一起乔装找出一条可供军队通过的新路线。”
“是!”
苏勤和王洛辰出发后,李承昀派出小队假意前行进攻,更像是试探虚实。
果不其然,叛军将领看出朝廷军队是在试探虚实,假意大举反击进攻,而后打不过就边守边退。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许多人都看不透,就连李承昀几乎都要怀疑是自己杞人忧天。
不过,李承昀已经把苏勤和王洛辰派出去了,他一定会等他们的消息。
终于,苏勤和王洛辰不负众望,带回了好消息,他们发现一条密林,可以绕道经过。
在书里,西南平叛一事几乎是一笔带过,只有结局没有过程。
李承昀没有剧情可供参考,更不知道苏勤等人是怎么战死的,战争中的未知令人恐惧,同时也激起了这群年轻英勇的将士们的挑战欲。
密林是一座原始森林,树木茂密,遮天蔽日,密林另一头是一个隐秘的原始部落。
幸而,朝廷的向导里,其中一人曾在多年前走过这条密林。若非如此,即便是要在峡谷和叛军鏖战,李承昀也不敢让大军走这条路。
站在密林入口处,李承昀蓦地想起了电影里的恐怖画面,什么巨蟒,什么毒虫,什么暗河,不由的一阵心悸。
李承哲问:“堂哥,继续前行吗?”
李承昀深深吸了口气,说:“去把军医找来。”
“是。”李承哲调转马头,亲自把其中一位军医请了过来。
李承昀对军医说:“可有什么驱虫驱蛇防毒的药物?”
军医略加思索,不难猜到李承昀的用意,神情严肃的回道:“有,但不多。”
李承昀说道:“立刻全部分发下去,同时你们加快配制。”
“是。”
而后,李承昀才传令前行,让所有人都仔细着,跟紧了前方部队。
然而,密林深处,一群密密麻麻的毒蚁正在磨牙等待吮血。
毒蚁行动速度飞快,嗖嗖嗖的向大军袭来。
顿时,惨叫声迭起,被毒蚁咬到的人立刻全身红肿,继而暴毙。
驱虫的药粉迅速被撒了出去,蚁群退离。
李承昀的双手攥了攥拳,下令继续前行。留在密林中的时间越长越危险,他们耗不起。
走出了蚁群范围,迎接他们的是十数个野人。
一名向导上前沟通,李承昀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却知道看见人影,就意味着快要走出密林了。
突然,野人手里的长矛刺穿了向导的胸膛。
野人向军队发起了攻击。他们人数不多,但胜在熟悉密林,行动灵活。
一时之间,即使是大军,也拿他们十几个人没办法。
李承昀对李九打了个手势,作为士兵跟在李承昀身边的李九立刻一跃而起,在参天大树间迅速移动,而后拎着其中一个野人到了李承昀跟前。
向导翻译李承昀的话,表明没有恶意,希望他们能借道。
而后,野人的话也被向导翻译了过来,让李承昀不禁愣住。原来密林这条路,也被叛军考虑进去了。
西南王早已派人来这个原始部落做过说客,说朝廷军队有多危险,是吃人喝血的怪物。
鲜少与外界接触的原始部落很快就被洗脑了。
王洛辰发挥三寸不烂之舌,他说一句,向导翻译一句,直把那野人说得频频点头。
李承昀放了那野人回去,随后那野人带了一个头领似的人物迅速来到军前。
这个原始部落虽然野蛮未开化,但却意外的单纯,否则也不会被西南王当枪使。
日落前,当他们在野人的带领下走出密林时,西南王的军队严阵以待,从另一侧突然杀出,和朝廷军队打了起来。
这一仗,短兵相接,近身肉搏,是真正的一场厮杀。
直到深夜,两军皆损失惨重,叛军才撤退。
天上明月皎洁,地上尸横遍野。
李承昀从现代而来,第一次上战场,若非足够坚强,始终谨记着自己是全军主帅,心态早已崩溃。他一边让人清点伤亡人数,一边让人安抚被牵连的部落,而后继续前行。
远在京城的罗丞瑜半夜惊醒,满头大汗。
他梦见李承昀出事了。
罗丞瑜起身下床,叫人掌灯,拿出最新收到的平安信反复的看,企图寻求宽慰,而后写了一封家书让小十找人送去西南。
翌晨,罗丞瑜来到常宁侯府。
虽然暗卫会向他传递李承昀的消息,但罗丞瑜还想听听朝廷的战报。
李东旭是李承昀的三叔,也是兵部侍郎。
罗丞瑜等到李东旭下朝回来,他向李东旭询问西南战况的时候,侯府老太君等人也都焦急不安的看着李东旭。
李东旭笑着说:“今早刚传到的捷报,被西南王攻占的三座城池已经全部收复了。”
顿时,老太君等人都高兴了起来,唯有罗丞瑜依旧不安。
罗丞瑜问道:“三叔,粮草保障充足吧?战报从西南传到京城最快是几日?”
李东旭知道他担心李承昀,温声说道:“王妃不必过于担心,兵部有我,户部有你们四叔,王爷会凯旋而归。”
第44章 昏迷
两日后,罗丞瑜的不安得到印证,暗卫传回消息,李承昀中毒不醒了。
顿时,罗丞瑜无力的用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采菱采荷连忙上前扶他坐下。
“小十,可知是什么毒?”
“回王妃的话,军医查不出,暗卫也没查出来。”
罗丞瑜双手紧紧握拳,绷紧了神经,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慌乱,越不能倒下。
“这个消息,朝廷知道了吗?”
“据我们估计,今晚即会传到。”
果然,入夜后,兵部收到西南急件,兵部尚书和两位侍郎匆匆连夜进宫面圣。
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们有何主意?”
尚书回道:“回禀皇上,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应立刻派兵支援,另择主帅。”
皇帝目光发沉的看着他,而后将视线落在李东旭身上,“李卿家,你有何主意?”
李东旭回道:“启禀皇上,阵前易帅不妥,眼下应立刻护送御医前往西南,同时广招名医前往西南。”
尚书说道:“皇上,万万不可,这样就等于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军主帅中毒,让天下人小觑了朝廷。”
李东旭反驳,尚书和侍郎瞬间争执。
“够了。”皇帝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危险,御书房内顿时鸦雀无声。
“着令禁军外营副将孟栩率领一小队精兵护送两名御医前往西南,与大军汇合,即刻出发。”
这边,孟副将率队出发。
那边,罗丞瑜也已经悄悄出发了。
第二天傍晚,罗益昌夫妇进宫面圣,替子请罪。
太后被人簇拥着过来,对皇帝说:“丞瑜心系承昀,他虽私自前往战地,却也情有可原。”
左右为难的皇帝有了一个台阶,立刻让人给孟栩传了一封急信,沿途留意罗丞瑜的行踪,护送他同往。
临时驻扎的军营里,主帅昏迷不醒,军心隐隐开始有些动荡。
这时,一个老和尚出现在了军营外,声称可以救李承昀。
李九认出了他,正是他们在济南遇见的了因和尚。
“你是了因大师?”
“阿弥陀佛,贫僧了因。”
在济南的时候,了因犯下重罪,他按照李承昀的吩咐以假死试出幕后黑手。李承昀没有再囚他,他便自我流放,以赎前罪。
了因医术高超,对蛊和毒都有研究。他为李承昀诊脉后,检查了李承昀的伤口处,终于发现他是中了蛊。
李承哲急道:“大师,你能治吗?”
“阿弥陀佛,王爷是中了无心蛊,驱除体内蛊虫,即可不药而愈。”
顿时,众人喜上眉梢,激动过后是不解和愤怒。
“王爷怎会中蛊?”
了因给他们解惑:“只需一点细小的伤口,无心蛊的蛊虫就可钻入体内。”
顿时,李承哲懊恼道:“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救我,堂哥就不会躲不开那个细作的刀。”
苏勤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了因:“大师可否能解?”
“无心蛊十分娇贵,贫僧需要一点时间研究一下。”
李承哲忙道:“只要大师能救我堂哥,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其他人虽然没有吱声,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承昀倒下后,军医束手无策,军心已现涣散之象,此时他们选择死马当活马医。
了因又念了一声佛号,“小将军,请借刀一用。”
李承哲不禁蹙眉,沉声道:“大师要用刀作甚,我来代劳便是。”
了因双手合十,“请取王爷的指尖血数滴。”
李承哲犹豫了一下,用匕首小心的在李承昀指尖小小的戳了一下,挤出两滴血,然后迅速包扎手指。
王洛辰专门安排了一个营帐给了因,又安排士兵把营帐围住,声称保护了因研究驱蛊之法。
了因理解他们的做法,倒也不甚在意,只专心研究如何驱除无心蛊。
西南叛军知道朝廷军队的主帅昏迷不醒,不时的对他们发动攻击。
罗丞瑜到的时候,两方军队正在交战。
他让孟栩带着大家藏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仔细观察着战局。
罗丞瑜的目光落向远处的敌营,说道:“孟副将,我想请你带几个人绕到敌营后方放一把火。”
孟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头道:“是,末将这就去。”
这一把火,解了朝廷军队的燃眉之急,让叛军迅速撤回。
罗丞瑜被领进主帅的中军大帐,步伐沉重的走向榻边,鼻头一酸,眼泪立刻就落下了。
李承哲等人静静的低下头,想劝又不敢劝。
罗丞瑜擦了擦眼泪,说道:“请两位太医过来,把军医也请过来。”
侯在帐外的两名太医立刻进来为李承昀看诊。
李九说道:“王妃,了因大师说王爷是中了无心蛊,他此刻正在营中研究解蛊之法。”
罗丞瑜连忙说道:“去请大师过来。”
了因为了研究解蛊之法,几乎不眠不休,蓬头垢面的拎着药箱出现。
“阿弥陀佛,贫僧研制出了一种药物可以将蛊虫引出。然,这种蛊虫的娇贵之处有一点是,寄生过人体内的蛊虫不会轻易离开人体,除非有另一个人露出伤口,与王爷的伤口靠在一处,间隔不能超过一个指甲盖的宽度。在蛊虫移动时需迅速斩杀,不然会转移到另一人身上。”
“那就开始吧。”罗丞瑜拿出李承昀赠予他的华贵匕首就要割伤自己,吓得众人立刻阻止。
小十抢下匕首,惊恐的看着他。
李承哲二话不说划伤了自己,说道:“嫂子,堂哥是为了救我才会中招,我来。”
罗丞瑜微微沉吟,他不发话,没人敢让李承哲冒险。李承哲不但是校尉,而且还是常宁侯府的少爷,李承昀的堂弟,这种事情随便找个囚犯或者俘虏就行。
罗丞瑜认真的注视着李承哲的眼睛,良久才说道:“李九,你来准备斩杀蛊虫。”
他成全李承哲对李承昀的愧意,也相信李九的实力。他心想,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再找人从李承哲体内转移蛊虫。
“是。”李九面无表情的应声,拔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刃。
了因用刀轻轻划开李承昀的伤口,撒了些刚研制出的药粉。
片刻后,一只血红细长的蛊虫缓缓蠕动到伤口下,试探般的逗留了片刻,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跃向另一个新鲜的伤口。
寒光一闪,蛊虫被砍两段,迅速化成血水。
屏息凝神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苏勤笑着拍了一下李九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李九,真有你的,深藏不露。”
王洛辰隐晦的翻了个白眼,把这傻子拉到一边。在场这么多将领,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但罗丞瑜却直接点名李九来杀蛊虫,可见是深知李九的本事。再加上李这个姓,王洛辰不难猜出李九的隐藏身份。
了因和尚为李承昀清理伤口重新包扎,然后开了个方子请军医代为煎药。李承哲的伤口,也已由太医处理好了。
太医和军医都对了因的医术佩服之至。
罗丞瑜轻轻握住李承昀的手,问道:“大师,他什么时候能醒?”
了因又念了一声佛号,“蛊虫已除,王妃不必担心,王爷最快今晚日落时能醒,最慢则是明早太阳初升时。”
“多谢大师。”罗丞瑜吩咐:“带大师下去休息,好生照料。”
“是。”
“你们也都下去吧。叛军发现那场火是我们故布疑阵,恐会再次袭击。”
“是!”
众人退下后,罗丞瑜脱掉外衣和鞋子,躺到李承昀身侧。看着李承昀昏迷不醒的模样,罗丞瑜不禁又哭了。
“你这混蛋,竟敢不保护好自己,让我这样担心。”
罗丞瑜吸了吸鼻子,哭了一会儿,而后沉沉的睡着了。
为了尽早赶过来,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赶路,身心都已是疲累不堪。如今得知李承昀脱离危险,且就在他身边,即使是在战地,随时面临着危险,罗丞瑜还是安稳的睡着了。
暮色降临,营地开始点起了火把。
李承昀缓缓睁开眼睛,一偏头就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几乎怀疑自己还是在梦中。
他动了动手指,掐了自己一下。
罗丞瑜似有感应般睁开眼睛,四目相接,他又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
“呜呜,你这个混蛋,总算醒了。”罗丞瑜抱着他哭。
李承昀轻轻拍了怕他的后背,温声哄他。一开口,就发觉自己嗓子干哑。
罗丞瑜连忙松开他,下榻倒了杯水喂给他喝。
过来查看情况的李承哲听到帐内的声音,入内站在简易的屏风后面问道:“嫂子,堂哥是不是醒了?”
李承昀出声:“进来。”
李承哲见他醒来,立时双眼通红,“堂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瞎说什么呢,怎么就是你害的了?给我说说现在的战况。”
李承哲迅速抹了一把眼泪,将战况仔细说给他听。
李承昀微微沉吟,说道:“去把副将他们都叫过来。”
“是。”李承哲转身去喊人。
罗丞瑜扁了扁嘴,想让他休息,却也知道战事要紧。“你是不是想趁着叛军还不知道你醒过来的时候,对他们发动一次奇袭。”
“我媳妇儿就是懂我。”
罗丞瑜轻哼,却是全身放松,唇角溢出笑意。没什么能比李承昀醒过来更让他值得高兴的事了。
随同罗丞瑜前来的木笙端着一碗米粥进来,罗丞瑜接过来亲自喂给李承昀吃。
李承昀傻愣愣的张嘴,看着罗丞瑜傻笑。
副将等人在帐外驻足等了一会儿,木笙才出来叫他们进去。
第45章 胜仗
主帅转危为安,夜袭敌营成功,军队士气高涨。大军继续前行,深入西南腹地。
西南王集结了一小部分兵力,将朝廷军队堵在了一条水流湍急的长河对岸。
苏勤沿岸勘察过后,回来禀报:“王爷,水流太急,无法行船,这附近唯一的一条索桥被叛军毁掉了。如果绕道,恐怕至少要多花上五六天时间,而且也会有险危险。”
李承昀和将领议事时,罗丞瑜来到了河边。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中,较大的波纹慢慢晕开,这是水深的反应。
罗丞瑜喃喃低语:“没有船,没有桥,怎么过河?”
这时,一条鱼在水面冒头打出个水花,一只鸟突然袭来抓住它就飞走了。
罗丞瑜怔怔的想,大概只能游过去,或者飞过去了。
“起风了,披件衣裳。”
李承昀拿了件外衫为他披上。
罗丞瑜突然灵光一闪,抓住李承昀的手急急说道:“李九和小十的轻功很好,对不对?”
“对。”李承昀快速思考,“他们两个戒掉你可以过河,可是军队过不去。”
罗丞瑜却是弯起嘴角,说道:“我以前曾听父亲说过,有些地方山川险峻,江河湍急,没有办法架桥,当地百姓过河全凭一根绳索,一端系于山上,一端系于对岸。”
李承昀点头,“这是溜索,太危险了。”
“眼下想要打破僵局,此法或许可以一试。先让轻功好的人带着皮绳一端跃到对岸,其他人再用溜索的方式过去。人数不用太多,十人足矣。”
李承昀的眼睛亮了亮,“你有何主意?”
“你们这些将军是当局者迷,叛军毁掉索桥是为了不让我军过去,但底层的将士多是西南当地人,怎会不留条退路?”
李承昀明白了,“过河的方法在叛军那里。”高兴得啵唧一口亲在罗丞瑜脸上,而后重新召集将领议事。
是夜,李九和小十带着皮绳一端用轻功到了对岸。而后,另有十数人用滑绳的方式也过来了。
他们潜入敌营后方,做出大军从后面过来的假象。
叛军斥候禀报:“将军,对岸的营帐全没了,人都不见了。”
那将军急道:“他们不知从哪里绕道到了我们后方,就快杀过来了。”
其他人急道:“将军,我们人数少,打起来还不够朝廷军队塞牙缝。”
将军思忖片刻,下令:“我们撤到对岸去。”
原来在距离营地二十里处的上游,有一条涂满油漆的索桥覆盖着水草,隐藏在水面下。踩上这条索桥,水最多才没于膝盖下。
待到西南王的这小部分兵力全部过河,朝廷军队就在河这边将他们全歼,而后顺着这条隐藏的索桥来到对岸,继续向西南王所在地出发。
西南王集结全部兵力对朝廷军队围追堵截,计谋不成就正面厮杀。
从前线送回的伤兵越来越多,军医太医还有了因都忙得一刻不停。
罗丞瑜带着木笙在伤兵营打下手,白色的衣袍和围裙上也都沾染了许多血污。
这不,又送来一名伤兵,头上身上全是伤,血迹淋淋。
了因请罗丞瑜按着伤兵别让他乱动,而后快速的为他清洗伤口和缝合。
年轻的伤兵痛得死去活来,虽然没有哭出眼泪,却是痛苦绝望的说:“不用治了,反正我是个孤儿,也没讨媳妇。”
罗丞瑜听得心里极不舒服,像长辈一样教训他:“不许胡说,等打赢了这场仗,我亲自为你找个媳妇。”
他身边的战友狠狠抹了把眼泪,说:“听到没有,王妃说要给你找媳妇,一定要活下来,不然就吃大亏了。”
这一仗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双方都伤亡惨重。
李承昀浴血归来,罗丞瑜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李承昀下马,一身铠甲全是血渍。
罗丞瑜鼻头一酸,眼里蓄满了水雾。“哪里受伤了?”话音落下,眼泪也簌簌落下。
李承昀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头,意识到自己的手此刻满是污渍就收了回去。
罗丞瑜连忙双手抓住他想收回去的那只手搁在自己头上,“想摸就摸,用得着收回去吗?”可凶可凶了。
李承昀的唇角不由自主的缓缓扬起,“身上的血大多都是敌人的,我只受了一点点皮外伤。”
闻言,罗丞瑜连忙拉着他入帐,边打开药箱边说:“把衣服脱了。”
李承昀见他神情严肃,又听他吸了吸鼻子,麻利的脱下铠甲,解开衣裳。
罗丞瑜仔细检查他全身,确认都只是些小伤才放心,而后亲自为他上药包扎。
李承昀说:“包扎的手法很熟练。”
“这三天里,我给伤兵包扎伤口练出来的。”说完,罗丞瑜处理好了最后一处伤。
李承昀沉默,不尽的心疼。
“我安排人送你回京。”
瞬时,罗丞瑜给了他一个自己衡量的眼神。
“丞瑜,你继续留下来,我不放心。”
“我离开,我就能放心了?”罗丞瑜嗤的笑了一声,“大军已深入西南腹地,迫近王城,你就不担心我走不出西南地界?”
李承昀沉默,思考着怎样做才能确保罗丞瑜的安全。
不等他想明白,罗丞瑜又冷笑了一声,说:“还有,是谁曾经说过要和我时刻不分离的?说过的话就这么不作数?”
李承昀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不等李承昀开口,罗丞瑜一声冷哼,走出了营帐。
他还要继续去照料伤兵呢,那些伤兵身上的伤势可比这混蛋严重多了,更需要自己!
李承昀轻叹,连忙穿好衣裳,来到伤兵营查看和安抚。
“王爷,我们没事,会好起来的。”
“王爷,这些天王妃忙着照料我们的伤势,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伤兵们一人一句,终于让李承昀知道罗丞瑜这三天是怎么度过的。
他静静的看着忙前忙后的罗丞瑜,心底一片柔软。
李承昀没去打扰罗丞瑜,而是回到中军大帐继续研究战局。
罗丞瑜心里惦记着李承昀,到了饭点就自己端着他们两人的饭菜走进了中军大帐。
“先洗手吃饭吧。”
“好。”
李承昀麻利的擦脸洗手,而后伺候媳妇儿用膳。
“我去过伤兵营了,重伤的伤员已经得到救治。”
“嗯。”
“丞瑜,你帮了我的大忙。”
“哼。”
“你留下,我保护你。”
“早就该这么说了。”罗丞瑜轻哼,“你身上有伤,不宜碰水,一会儿我帮你擦身。”
“这几天你也没有好好休息过,让别人来擦吧。”
“你想光着身子给谁看?”罗丞瑜凉凉的斜睨着他。
顿时,李承昀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道:“只给你看,我就是心疼你。”
“哼,等你打胜仗回京后好好补偿我。”
“必须的。”
夜深后,李承昀拥着罗丞瑜躺在榻上,相互汲取温暖。
罗丞瑜忍不住闷声叹道:“这场仗还要打多久才能结束?”
“一场仗打上个几年的是常事,这场平叛已经打得很快了。原地休整两日后,我就下令继续前行,争取尽快打下西南王城。”
“戒骄戒躁,稳才是首要的,没必要拿将士们的性命冒险。”
李承昀不禁轻轻的笑了起来,拿脑袋蹭了蹭他的头,“嗯。”
他这边伤亡惨重,叛军那边的损失更严重。
于是,西南王强征民兵入伍,老幼病弱皆不放过,使得西南各族百姓怨声载道。
两天后,大军开拔。
一名向导求见李承昀,说道:“王爷,云寨的头人想见您。”
“你认得那头人?”李承昀知道,所谓头人,就是部落首领。
“回王爷的话,小人曾受过云寨尔乌头人的恩惠。”
李承昀仔细思量,最后决定亲自上云寨去见他们的头人。
罗丞瑜想一起去,被李承昀留在了军中,气得一整天没理他。
云寨受西南王欺压良久,积怨已深。近日,寨子里的青壮被强行拉去打仗,折掉了不少。
尔乌头人对李承昀说:“只要朝廷能保证日后不会对我们苛捐杂税,肆意征调青壮,尔乌愿为王爷联合其他寨子和部落,共同助王爷一臂之力。”
李承昀思忖片刻,说道:“本王不但可以保证尔乌头人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而且可以请求皇上下旨让各族自治。”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朝廷军队长驱直入,从叛军看不见的地方直接绕到了西南王的王城下。
当军队破城而入,来到西南王府时,却被告知西南王弃城逃了。
李承昀连忙派人去追。
罗丞瑜帮忙清点西南王府的物品,发现值钱的物品少得可怜。
西南王的家眷被统一看押在议事厅前,其中一名侍妾颇有几分姿色,甚是得宠。
“王爷,我们都是被西南王掳来的,都是被他欺压迫害之人。他和世子逃了,抛下我们这些可怜人。”侍妾哭得梨花带雨,摇摇欲坠,很有技巧的往李承昀怀里倒。
李承昀一个侧身就避了过去,冷声道:“把她拖下去,赏给兄弟们了。”
侍妾一惊,连忙磕头求饶:“王爷,妾身知道西南王往哪里逃了,求王爷饶了妾身。”
李承昀摆手,示意士兵放开她,“说。”
“妾身曾听西南王说过,他暗中联系过淮南王,还说若是自己造反不成,就去投奔淮南王,伺机东山再起。”
李承昀微微蹙眉,连忙加派了一队人去追捕西南王父子。
站在转角处静静看了会儿的罗丞瑜徐徐走了过来,对李承昀说:“西南王把府里的财宝都带走了,他们应该走不远。”
“这些天你跟着我累坏了,我已经让木笙收拾了地方出来,快去休息。”李承昀拥着他,就要送他去后院。
“先等一下。”罗丞瑜看到西南王的这些家眷时突然产生了一个疑惑,他把李承昀的手拿开,走到了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面前。
“你是西南王妃。”
“是妾身。”比起那些娇艳欲滴的侍妾,西南王妃穿戴朴素,乍一眼看去还会让人误以为是个体面的管事妈妈。
罗丞瑜不禁微微沉吟,他从小十那里得知前内侍总管赵末恩给皇帝下毒的原因就是为了成为西南王新王妃的女儿,可这位王妃怎么看都不像是赵末恩的女儿。
“你是当地人?”
“妾身的父亲是本地乡绅。”二十多年前,西南王府曾经出现过财政赤字,为了度过经济危机,西南王才娶回了这位王妃。
罗丞瑜扫视了一圈侍妾,问道:“可有人姓赵?”
侍妾们无人应声,战战兢兢。
西南王妃说:“郡王妃,姓赵的侍妾有两位,都是普通的当地人。”她不难看出,这位郡王妃在找一个非西南当地的赵姓之人。
罗丞瑜转身对李承昀说:“我之前答应了赵公公,要为他找到女儿,保她一命,看来赵公公的女儿不在这里。”
李承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配合的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赵公公若是泉下有知,不会怨你的。”
这时,那个差点被李承昀扔去做军妓的侍妾急忙说道:“妾身姓赵,妾身就是王妃要找的人。”
“哦?”罗丞瑜挑眉,“赵公公全名叫什么?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他叫赵末恩,我刚出生他就进宫去做了太监,那个时候家里穷,他也是没办法才进宫的。”
“赵末恩意图毒害皇上,当诛九族。”罗丞瑜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这个女人试图勾引李承昀的那一幕,他看得真真切切。
侍妾惊呆了,连忙磕头求饶。“不是不是,妾身糊涂了,其实赵末恩的女儿是妾身的一个丫鬟,那丫鬟早就死了。”
李承昀打了个手势,示意把这女人拖下去。
罗丞瑜对李承昀说:“我刚才看见西南王妃,就好奇了一下,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真替赵公公不值。”
依他判断,那侍妾最后说的才是实话,赵末恩的女儿早已去世,西南王给赵末恩的是假消息。
李承昀拥着他离开,“先别管这些事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西南王府的后院有一处水榭,冬暖夏凉,是西南王日常享乐处。木笙带着人将此处从里到外的清扫了一遍,还把纱幔和床单被褥等物全换了。
李承昀按着罗丞瑜躺下,“你先睡会儿,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
罗丞瑜连忙拽住他的胳膊,“西南王弃城逃跑,其他人失去了主心骨,不足为惧。你是主帅,不用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李承昀愣了一瞬,而后轻笑:“好,我陪你躺会儿。”
第46章 凯旋
在那条曾经阻隔朝廷大军的长河前,一群少数民族同胞协助朝廷追军堵住了窜逃的西南王一行人。
李承哲将西南王活捉。
苏勤对李承哲比了个大拇指,“大功一件。”
慢了一步的王洛辰虽心有遗憾,但没有嫉妒。
逃亡的西南王一行人被押了回去,还有他那些不可估量的奇珍异宝。
李承哲负责清点从西南王处收缴的财宝,李承昀带着罗丞瑜看了一眼。
李承哲悄悄的问:“堂哥,这些东西还没有登记造册,要不要留下些?”
“从哪学的?”李承昀不大用力的敲了他一下他的脑门。
不过,李承昀从这堆财宝中拿起了一支白玉簪。簪子是带有油脂光泽的白,入手有油性感,质地纯,结构细,水头足,是上等极品的羊脂玉。
李承哲的眼珠子转了转,指着一块玉佩说:“堂哥,我可以拿这个吗?”
李承昀收起簪子,“事情全权交给你了。”
而后,李承昀便去陪罗丞瑜了。
罗丞瑜一见到簪子,就知道李承昀是从哪里拿来的了。
“我见这簪子配你,就拿过来了,还没登记在册。”
“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拿吧?”
“只有承哲知道,那小子拿了块刻着鲤跃龙门的玉佩,还挺有野心的。”
罗丞瑜摇头失笑,“兴许是打算赠予意中人的。”
“他整天待在军营里,哪里有时间认识什么意中人?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等回京后给承哲放个大假,让他好生休息,顺便找找意中人。”
大军逗留西南,等到朝廷重新指派的西南行政长官到来,李承昀和他做完交接,才准备班师回朝。
与此同时,李承昀的密折送到了皇帝面前。
李承昀将西南战事详尽的写进了折子里,包括西南王打算投奔淮南王之事。
大军来时匆匆,回时缓缓,押着西南王一家人,足足花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才抵达京畿。
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李承昀骑在高头大马上,学会骑马的罗丞瑜伴在他身侧。
二人下马与百官见礼。
而后,李承昀命大军在城外就地扎营,只带着有功的将领和亲兵进城。
这一日,万人空巷,百姓们兴高采烈的驻足围观。
皇帝犒赏三军,在宫中摆下了庆功宴。
宴席开始前,李承昀主动交还兵权,而后请罪。
“王妃因为牵挂臣的安危,私自前往西南,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收回兵权,更加确认了李承昀的忠诚,哪里还会再追究罗丞瑜这事。更何况,他早就知道了。
“王妃重情重义,为平定西南出谋划策,有功当赏。”
“启禀皇上,臣收缴西南王府的财物后,取走了一支白玉簪和一块玉佩。”
皇帝微怔,继而不由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当朕赏你了。除此之外,朕再赏你食邑千户,黄金万两。”
李承昀已是郡王爵,往上便是亲王爵,因此皇帝给他的赏赐全是财物。再者,有了西南王的财宝,皇帝的私库和国库一点都不虚。
“谢主隆恩。”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温声说道:“太后每日吃斋念佛,盼着你平安归来,去看看她老人家。”
“是,臣这就去,臣告退。”
望着李承昀匆匆离去的背影,皇帝不由的又笑了一声。
赵乐在旁说道:“王爷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对皇上和太后孝敬。”
皇帝眸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赵乐连忙下跪请罪。
“罢了,下次不可再犯。”
“是。”赵乐悄悄抹了一把冷汗。
慈寿宫里,李承昀到的时候,罗丞瑜已经在陪着太后说话了。
罗丞瑜将惊险的战事说得容易,却也详尽。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既要让太后觉得他说得轻松是为了让她不要太担心,又要让太后知道行军打仗过程中的凶险,让她知道李承昀是冒着生命危险为朝廷征战沙场的。
李承昀进来后,不待行完礼,太后就急忙招手让他上前。
“我的乖孙,可怜见的,听说受了些伤,还中蛊昏迷。”太后浑浊的眼睛蓄起了水雾。
“太后,只是一些轻伤,蛊虫也早就驱除了,不然臣现在也不会站在您面前了。”
太后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心疼不已。
罗丞瑜劝了劝,故意嘟着嘴说:“太后再难过下去,王爷就要怪我在太后面前多嘴了。”
太后破涕为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哀家不难过了。承昀凯旋,哀家就该高高兴兴的。”
小两口继续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
而后,皇帝和太后一同入席,李承昀和罗丞瑜伴驾随行。只这一事,众人便知李承昀在皇帝和太后面前有多红。
庆功宴正式开始,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席间,不断的有人来向李承昀敬酒,李承昀来者不拒,一杯杯的全干了,很快就喝得脸红。正如新婚夜装醉回新房那样,装醉装得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罗丞瑜小声提醒他:“喝得差不多了。”
话落,罗丞瑜就把李承昀面前的酒杯拿开了。
在场都是有眼力见的人,见此就知道不能再给李承昀敬酒了。
席间,有嫔妃起了个头,献艺助兴。随后,便是一番争奇斗艳。
齐贞抚琴,一首破阵曲,荡气回肠。
罗丞瑜只觉得可惜,这个妹妹出身高贵,容貌轶丽,还有如此才艺,却偏偏把聪明用错了地方。
一曲奏罢,太后含笑颔首,皇帝也夸赞了齐贞。
齐贞行礼后,轻移莲步,坐回了萧淑华身边,看上去甚是文静。
萧淑华的眼底透出骄傲,但目光触及常宁侯府和卫国公府的席位时,又不禁迸出怨意。
自己是李承昀的生母,但借着李承昀的势被众星拱月的却是别人,萧淑华不甘心不服气。
她心想,哪有当娘的给儿子服软的,就该李承昀主动来孝敬她!
或许是萧淑华的怨气太强烈,罗丞瑜感受到了她灼热的视线,对李承昀说:“公主在看我们。”
“甭管她。”装醉的人把头靠在了媳妇儿肩上。
皇帝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问道:“丞瑜,承昀是不是喝醉了?”
“回皇上的话,王爷今日高兴,多饮了些酒。”
“你先带他下去解酒。”
“是。”
有了皇帝的话,罗丞瑜立刻就扶着李承昀离席了。
走到御花园时,罗丞瑜打发了随行的内侍,和李承昀一起找了处清静地待着。
李承昀揽着罗丞瑜的腰,笑道:“夜黑风高,最适合干坏事。”
罗丞瑜感受到他的动静,瞪大了眼睛,不赞同道:“这里是御花园,是皇宫。”
“丞瑜,我难受。”李承昀被拒绝后又委屈的哼哼。
罗丞瑜又心软了,“找个隐蔽点的地方。”
顿时,李承昀乐呵呵的抱着他迅速转入了假山后。
不知过了多久,云歇雨歇。
罗丞瑜软软的靠在李承昀怀里,事后才悔:“就不该由着你。”
李承昀一只手稳稳的揽着他,另一只手力度适中的为他揉着腰。
突然,有脚步声靠近,小两口立马没了声响。
“表哥,母亲想把我许配给永平侯府的苏勤。”
“苏勤是永平侯府嫡次子,此次平叛有功,是个不错的人选。”
“表哥……”
“表妹,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先委屈一下,好不好?等我继承大位,我一定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做我的皇后。”
“为了表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好表妹,快回席上吧,免得被人发现。”
“表哥你先走,我们错开些时间。”
“还是表妹细心。”
四皇子一走,齐贞立刻变得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欺骗我感情还想利用我,想的倒挺美。”
齐贞在原地站了会儿,身上戾气消散,又恢复成温柔文静的样子,这才回席。
假山后的两个人不禁面面相觑。
李承昀哂笑,“呵,齐贞和四皇子这关系,相互假作深情,相互利用,有意思。”
罗丞瑜轻叹:“我还是要再提醒你,齐贞是你妹妹。”这样的小姑子,他不想要,但小姑子偏偏是丈夫的亲妹妹,就算不要,也该是丈夫决定不要。
李承昀说:“我对她没什么亲情。她屡屡自己作死,谁也拦不住她。”
罗丞瑜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说道:“收拾一下,我们也回席上吧。”
“好。”
与此同时,立了大功的李承哲也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的强烈关注,甚至有不少人向常宁侯夫妇透露出结亲的意思。
若是从前,李承哲的亲事,常宁侯夫妇就直接拍板敲定了。
但现在,常宁侯夫人温和的问他:“承哲,你有没有看中的姑娘,我去替你说合。”
“回母亲的话,没有。”
“不要紧,我先帮你相看着。如果你自己有了中意的人,只要对方身家清白,我与你父亲就为你去提亲。”
“多谢母亲。”
第47章 火药
次日,李承昀重回禁军,听副统领和左右两司指挥使汇报工作。
李承哲被加封五品翼卫将军,也回到了禁军内营,如同副统领一样存在。
待廖会荣等人退下后,李承哲不禁说道:“堂哥,您这样安排,廖副统领会有意见的。”
李承昀从一叠文书中抽了一份资料出来,“你自己看。”
资料上记载的是他们出征西南期间,禁军两营的所有事情。
李承哲花了点时间仔细看完,震惊不已。
“廖会荣是西南王的人,但他好像没为西南王做什么。”李承哲有些后怕,如果廖会荣做点什么,无疑会让这场平叛之征更艰辛。
“享受过朝廷给的高官厚禄,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即使是从禁军统领被降职为副统领,廖会荣依旧是享受着绝大多数人都望尘莫及的荣华富贵。
“堂哥,怎么处理他?”
李承昀嗤的笑了一声,说道:“西南王一家现被关押在大理寺,大理寺卿胡大人请我派人协助看守,我打算让你们两个带人过去支援。”
“妙啊,旧主和叛徒。”李承哲两眼闪亮,“堂哥,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于是,大理寺卿震惊至极的看着李承昀派来支援的人,“廖副统领,李将军,王爷怎的把两位派来了?”这是意图喧宾夺主,还是另有安排?
李承哲说道:“王爷说看押西南王父子事关重大,不然胡大人也不会向他借人,所以就让副统领亲自带我们来协助大人。”
廖会荣点头:“正如李将军所言。”
大理寺卿讪讪的笑了笑,请神容易送神难,只得亲自带他们去地牢看西南王一家被关押的地方。“我们把其他囚犯全部移到了别处,这里只关押了叛逆及其家眷。”
李承哲站在西南王的牢门前,轻笑道:“真不愧是大理寺,这地牢就跟铁桶一样,不论是谁也甭想逃出去。”
在似乎没人注意到的时候,西南王和廖会荣眼神交会。
头两天,李承哲当值时几乎时刻都守在地牢里,就算是换班回去,也会再三仔细叮嘱其他人。等到了第三天,李承哲当值时不停的打着哈欠,上下眼皮子困得直打架。
廖会荣关心道:“这大理寺地牢守得连一只苍蝇都没法进出,这么多人看着呢,李将军回去休息吧。”
李承哲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我实在是熬不住了,先回府去了,还请廖副统领和大家伙儿千万别让在我堂哥面前说漏了嘴。我在他面前打过包票,一定亲自看守,保证不出问题。”
“放心吧,兄弟们都心里有数。瞧瞧你这眼底的乌青,快回去休息吧。”
李承哲又点点头,摇摇晃晃的离开。
“李校尉,不对,应该是李将军了,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苏尧惊讶的看着这个偶然在路上遇见的人。
李承哲瞬间清醒了,憨憨的挠了挠脑袋,“这两天看押重犯,没怎么休息。”
苏尧听到重犯一词,不难猜出是朝廷尚未决定如何处置的西南王,善意的提醒道:“李将军身居要职,不宜随意对外人提及自己的公务。”
李承哲微愣,眸光暗了暗。若是换成旁人,他确实不会随便提起。
苏尧对他轻点了一下头,错身走开。
池澜轻笑了一声,“这个李将军对你可不简单。”
“你瞎说什么。”
“我这么一人就站你旁边,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我一眼,眼里全是你。”
苏尧不禁愣了愣,轻叹道:“他是常宁侯之子,郡王的堂兄弟。如此年轻就已是正五品的将军,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不是很好嘛。”
“以他的身份能入赘?”不可能的事,苏尧不多想。
“除非是入赘皇家,娶个公主。”池澜叹气,“你说你,干嘛非要坚持娶妻或招赘呢?”
二人都沉默了下来,回书院的路上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此时,朝堂上,官员还在为如何处置西南王而争执不休。
一方说,西南王谋逆,当诛九族。
另一方说,诛杀西南王一家简单,但会让其他藩王心寒,胆向恶边生。不如幽禁之,以昭显皇上和朝廷的宽容仁德。
有意躲了两天的李承昀进宫面圣。
皇帝说道:“承昀,你是平叛的主帅。如何处置西南叛逆,你有何看法?”
李承昀回道:“诸位大人都言之有理,臣以为不妨先将叛逆再关上个三五天,且看看这些叛逆会有何反应。”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让其他人都退下,独留下李承昀。
“你今日的提议,是不是因为还有余孽?”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所以这两天请假不来上朝,就是为了西南余孽之事。”
“皇上圣明。”
“好,这事朕就先不过问了,全权交由你负责,朕等你的好消息。”
“臣领命。”
而后,李承昀加派人手在城内日夜巡逻,甚至从外营调了一队精兵过来。
因为禁军的大动作,整个京城都似乎笼罩上了一层灰影。
大理寺地牢里,廖会荣对西南王说:“以我对李承昀的了解,看上去严防死守反而是他真正松懈的时候,而他的松懈全是诱敌之用。所以,此时是最合适的时机,一旦等他假意松懈,想逃出去就更难了。”
西南王微微沉吟,声音沙哑的说:“你来安排,若是使诈,你也别想好。”
“王爷请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入夜后,一行黑衣人避开巡逻的禁军潜入大理寺,顺利的摸到了地牢。他们分成两队找到单独关押着的西南王父子,用钥匙打开了牢门和锁链。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逃离地牢时,突然轰的一声,地牢瞬间坍塌,火药味飘出很远。
早已埋伏的李承哲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连忙带着人冲过来。
廖会荣和大理寺的人也都赶了过来,一个个惊讶不已。
李承哲拎起一名狱卒的衣领,怒目圆睁,“地牢里怎会有□□?”
狱卒战战兢兢的回:“小的什么也不知道。”
“李将军,现在救人要紧。”大理寺卿稳了稳心神,迅速组织人员清理地牢。
李承哲松开狱卒,双手紧紧攥拳。在地牢爆炸前,他并没有闻到火药味,因此不知道埋火药之人用了什么方法掩盖气味,更不知道火药是何时埋进去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隐晦的看了廖会荣一眼,对他说道:“廖副统领,我去将这里的事情禀告王爷,这里就有劳您了。”
廖会荣点头,也是一脸担心的急切,说道:“行,这里就放心交给我吧,你快去。”
李承昀得知此事,第一时间封锁消息,而后亲自赶来了大理寺。
路上,李承哲详细向他禀报了事情的经过。
李承昀目光发沉,“能把大理寺地牢炸毁,火药用量少不了,你顺着这条线仔细查。”朝廷对火药的制作和售卖有严格的管控,能弄到这么多火药,不是易事。
李承哲应了一声是,即刻去办。
众人清理完崩塌的地牢,确认西南王一家人与前来营救他们的黑衣人全部死亡后,李承昀和大理寺卿一同进宫请罪。
御书房内,寂静的可怕。
皇帝沉默了好半晌,“这件事你们需要给朕一个交代。朕给你们两天时间,如果不能查清楚,你们……大理寺卿的位子就该换人来坐了。”
大理寺卿欲哭无泪的领旨。
一离开御书房,大理寺卿就急忙向李承昀求助:“王爷,这事您可得帮我啊!”
“地牢爆炸时,大理寺内有禁军。这件事,本王不会撒手不管。”
“多谢王爷。”
李承昀仔细的反复琢磨,如果这事是廖会荣做的,暗中盯着他的人一定会发现。除非他找人来做,而且还是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不会引起暗卫注意的人。
于是,李承昀让暗卫把廖会荣这些天见过的人全部再过了一遍,并无可疑之处。
过滤到这些人后,剩下的就是暗卫没有盯到的一个地方,也就是大理寺地牢里。
每一次进入地牢,虽然廖会荣身边都会有其他禁军,但以普通禁军的实力,廖会荣想避开他们做点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有了方向,很快就查到了送牢饭之人的可疑之处。
禁军暗中把那人抓了,最后得知是他帮助廖会荣传递消息,也是他在地牢埋了火药。
与此同时,李承哲查到了私自制作与售卖火药的作坊,与送牢饭那人的供词产生交汇。
黑作坊被查封,违规买卖火药的一整条线都被禁军揪了出来。
廖会荣也被暗中逮捕了。
原来是西南王威胁他,他便一不做二不休,想先除掉西南王一家。
事情真相大白。西南王死了,潜进京城想救他的余孽也死了,背叛他杀死他的人被判了斩刑。
京城终于恢复往日的平静。
第48章 命案
书院步入正轨后,苏尧时常宿在书院不回府,久而久之,永平侯府的主子们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
这日,罗丞瑜到书院的时候,苏二夫人也在这里,她正苦口婆心的劝着苏尧,苏尧无奈应下。
苏二夫人向罗丞瑜见了个礼,离开前再次叮嘱苏尧:“日落前回府。”
“是。”苏尧应声,送走母亲。
罗丞瑜说道:“你是侯门公子,夜不归宿,长辈肯定担心。”
苏尧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外面传出了我不好的名声,影响到了府里未出阁的妹妹们说亲。我母亲是来劝我相亲的。确实是我顾虑不周,一门心思扑在书院里。”
“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更不是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实现的。你能迈出第一步,就已经是很大的成功了。”
“多谢王妃宽慰。”苏尧有些恹恹的说。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困扰?”罗丞瑜问。
“他在愁着嫁娶之事。”池澜拿了两套文房四宝过来,“这是墨香斋送过来的新样品,问我们订不订。”
苏尧把这两套样品搁到一旁,“库房里还有一些存货,够用。”
池澜点点头,径自坐了下来。
“王妃,他想娶妻或招赘,愿意嫁给他的姑娘,他又看不上人家,你猜他看上谁了?”
“嗯?看上谁了?”罗丞瑜的眼睛不由的亮了起来。
苏尧忙板起脸孔对池澜说:“你休要胡说。”
池澜递给苏尧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罗丞瑜好奇道:“快说说,看上谁了。”
三人说闹了半天,罗丞瑜猜了许多人也没猜出来。
正当他们言笑晏晏之时,书院出事了。
一名护院匆匆跑来禀报:“苏少,有两名女学生失踪了。”
“怎么回事?”
“我们发现有两个孩子今日无故缺席了一上午,沈山长便派了两名护院陪岑夫子一同去学生家中拜访,哪知他们都说,孩子一早就来书院了。现在沈山长已经派人去找,让我来告诉苏少一声。”
“会不会是学生逃课了?”
“小的听夫子们说,那两个孩子都特别乖,很珍惜在书院学习的时光,决不会逃课。”
“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就算没找到,每隔一个时辰也要向我汇报结果。”
“是。”
苏尧调集了将近一半的护院出去找人,直到暮色将近才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有个老妇人目睹两个女孩被人强行拖上了一辆马车。
事情变质,便不能单单依靠护院,苏尧立刻派人去顺天府衙门报案。
书院也有罗丞瑜的一份,他离开书院前特意叮嘱苏尧,一有任何消息就派人通知他。
苏尧派的人过来时,李承昀已经回到府里,便又指派了一队禁军去帮忙。
第二天,李承哲来到内营,看见有一小队人在非换岗时间从外面回来,疑惑的问了一嘴:“你们这是从哪里来的?”
“王妃和苏四公子的书院丢了两个女学生,有人目击到她们被人掳走,王爷让我们去帮忙找人。”
“那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们找了一夜,苏四公子让我们先回来休息。”
话音落下,李承哲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苏尧一夜没睡,头疼欲裂,他单手撑着脑袋在椅子扶手上,同时揉着太阳穴。
李承哲逆着光走进来,温声说道:“苏公子,我听说书院里有学生失踪,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苏尧摆正身子,错愕的看着他,突然意识到池澜说的好像是真的,李承哲好像喜欢自己,愣愣的有些不敢相信。
“苏公子,你怎么了?”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和满脸憔悴之色,李承哲担忧又心疼。
苏尧眨巴了一下眼睛,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我没事,只是昨夜一宿没睡,有点困乏。”
“那苏公子快去休息吧,我来帮忙一起找人。”
“不用劳烦李将军了,王爷和赵大人都派了人帮忙。”
“多个人多份力量。”
“李将军身居要职,公务繁忙,还是不要在此耽搁了。”苏尧淡漠的说。
“承哲?”罗丞瑜走了过来,“你也来帮忙了?”
李承哲怏怏的说:“是的,嫂子。”
罗丞瑜难得见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微微一愣,说道:“承昀怎么什么事都使唤你?回头我说说他。”
“嫂子误会了,是我自己听说书院有学生被人掳走,过来看看情况。”
“有心了。”
罗丞瑜转而问苏尧:“现在情况如何了?”
“错过了最佳时机,没有追踪到线索。赵大人说,大概是人贩子所为,他会派顺天府捕快全力搜查人贩子可能出现的地方。”
“赵大人的怀疑不无道理。”罗丞瑜轻轻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两个学生家里,可有安抚好?”
苏尧点头,回忆起那两家人,眼底不由的透出一股悲愤,语气淡淡的说:“她们家里都要求赔偿。”仿佛孩子丢了就丢了,只要给钱就行。
李承哲敏锐的察觉到苏尧的情绪变化,“苏公子不必担心,人会找到的。”
罗丞瑜诧异的看了李承哲一眼,想说你还在?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来回看着李承哲和苏尧,满心疑惑。
“嫂子,苏公子,我先去顺天府看看。”话落,李承哲急匆匆的离开。
罗丞瑜嘀咕:“他走那么急作甚?”
苏尧心情复杂:“别管他了。”
罗丞瑜想起眼下有学生失踪的事情,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另一边,李承哲跑了一趟顺天府衙门,又跟着捕快蹲了一个人贩子窝点,然后才回进军内营。一回来,就被李承昀派人叫了过去。
李承昀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来,“你今天去帮书院找学生了?”
“是的。”
“怎么样了,有什么新线索吗?”
“没有新线索,赵大人几乎把衙门捕快都派出来扫除人贩子窝点了,人伢子那里也都没放过。”
李承昀微微的点了一下头,两个小姑娘被掳走,一般人首先想到的都会是人贩子。“扫除人贩子,是件好事。”
李承哲急道:“堂哥,我们现在就只有等赵大人的消息吗?”
李承昀定定的看着他,疑惑道:“承哲,你是不是……?”
“不是。”李承哲立刻否定,眼神躲闪。
李承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小子就急着否定。
“那块鲤跃龙门的玉佩还在吗?”
“还在。”李承哲耷拉下脑袋。
李承昀明白了,他堂弟被人给拒绝了。“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么,只要你功成名就,哪家的公子闺秀,不论嫡庶都可以娶。”
“堂哥,我……我想娶苏公子。”
“苏尧是苏大人的嫡子,你虽是庶出,但年纪轻轻就已是正五品的翼卫将军,前途无限,配得上他。”
“堂哥真这么认为?”李承哲瞬间眼睛锃亮,而后很快又暗了下来。
“废话,当然是真的。你自信点!你知不知道从西南打胜仗回来后,京城有多少闺阁千金想嫁给你?”
说到这里,李承昀突然愣住,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关于齐贞的事情,他还没有提醒苏勤。
“苏尧骨子里很傲,也很聪明。你若想和苏尧两情相悦,就多花点心思去追求他。”
“是。”李承哲抓心挠肺,不知道怎么追求人。“堂哥可不可以教我?”
李承昀微微一愣,“送礼物,说情话,为他挡风遮雨。”
李承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快就付诸实践。
两天后,有人在东郊百子湖发现了两具女孩尸体。
顺天府捕快请书院的人去认尸,结果竟真的是失踪的两名女学生。
此事一出,书院立刻遭到了京城官民极大的抵制,甚至有人在朝堂上弹劾李承昀和苏忠昊。
“南安郡王妃和苏家的公子在京城弄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书院,现在出了人命,这就是天谴。”
李承昀嗤笑:“丁大人如何知道是天谴,莫非丁大人就代表了天意?”
丁大人被他一句话怼得差点心肌梗,忙道:“郡王岂敢妄言天意,这是要下官的命!”
李承昀似笑非笑:“怎会是本王要丁大人的命呢?难道不是丁大人先说天意,想要王妃和苏公子的性命吗?”
“你,你……”
“哦,本王想起来了,丁大人是昭乾三年的进士,因为牵扯进一桩贪污案而被外放十数年,于前年回京留用。让丁大人没想到的是,苏忠昊苏大人回京补了工部侍郎的缺,丁大人在两个月前才得以补上礼部侍郎的缺。”
丁大人被说得哑口无言,辩驳之辞苍白无力。
罗益昌等人不自觉的眼底溢出笑意,苏忠昊遥遥的对李承昀抬手抱了个拳。
皇帝开口:“发生命案,先由顺天府彻查。”
下朝后,苏忠昊走到李承昀身边,“多谢王爷仗义执言。”
“苏大人不用客气,本王是为了王妃。”
罗益昌也走了过来,刚好听到李承昀这一句,不禁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苏忠昊对他们拱手见了个礼,先行离开,很有眼力见的不打扰他们翁婿说话。
罗益昌笑着对李承昀说:“王爷今天在朝上表现得很好。”
“谢岳父大人夸奖,回府后可以跟丞瑜好生炫耀一番了。”
李承昀轻轻的笑了两声,而后正色道:“岳父大人可能有所不知,那位丁大人是托了四皇子的关系才得以补上礼部侍郎的缺。”
闻言,罗益昌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现在四皇子的呼声最高,但皇上迟迟未立太子,四皇子那边或许已经着急了。”
“咱们这位皇上可不是吃素的,就让他们去蹦跶吧。”李承昀不禁冷笑,能有什么比坐山观虎斗更加惬意。
第49章 亲事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关于女学生的命案,猛地受到更多的关注,顺天府也因此不得不继续加大追查力度。
顺天府尹赵学海听说李承昀不在禁军内营,便直接前来郡王府拜访。
李承昀让人把他请到前院正厅,首先说道:“赵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书院女学生的命案吧?”
“正是。”赵学海面露焦虑之色,“如今这个命案闹得沸沸扬扬,下官却一筹莫展,不得不来求助王爷。”
“赵大人,本王认为你先前的判断是合理的,两个小女孩失踪,是人贩子所为的可能性很大。但人贩子不会轻易杀人,如今看来,还是应该从熟人入手,再仔细查一查。”
“不瞒王爷,那两名女孩的家人朋友邻居,我们已经查过三轮,都没有发现异常之处。”赵大人发愁。
李承昀也愁,命案涉及到书院,而且还被人搬到朝堂上,若不能妥善解决,会影响到罗丞瑜的名声。
这时,罗丞瑜走了进来,不疾不徐的说道:“听说赵大人来了,我想起之前还有一事未曾向赵大人亲自致谢,便过来前院,没打扰到你们说话吧。”
说罢,他就径自坐在李承昀身边。
李承昀目光柔和的看着他,“没打扰,不打扰。”
赵学海一看就知道罗丞瑜有多受宠,想起自己还是府丞时,齐贞拦罗丞瑜马车那件事,忙说道:“王妃客气了,下官也没能帮上您什么忙。”
李承昀知道罗丞瑜是关心学生命案,主动说道:“赵大人今日过来,是为了与我商讨书院学生的命案。顺天府查了那两个孩子周围的熟人,仍无异常发现。”
罗丞瑜若有所思的说:“虽是命案,但不至于拿到早朝上说,为何会有官员在早朝提起?”
李承昀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思路去查?”
顿时,李承昀和赵学海如醍醐灌顶。
赵学海起身向罗丞瑜郑重施了一礼,“多谢王妃指点迷津。”
李承昀引以为傲,笑着说:“还是我家王妃聪明。”
赵学海告辞离开,继续去查此案。
罗丞瑜眉目间染上一抹忧愁,对李承昀说道:“我担心这事其实是冲着我们来的。若真如此,那幕后之人真是该死。”想起那两名学生的死,罗丞瑜的眼底不禁透出恨意。
李承昀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若果真如此,我不会善罢甘休。”对付他,他可以忍一忍。但伤害到他媳妇儿,请恕他不能容忍。
罗丞瑜抓住李承昀的手,担忧道:“朝堂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甚至比战场更可怕,你千万要当心。”
“好。”李承昀倾身在罗丞瑜嘴角轻轻亲了一下。
而后,李承昀让暗卫查着,一有线索就暗中提示给顺天府。
赵学海从那位在朝堂上提起此事的丁大人入手查起,查到四皇子有意借此事打击李承昀,明哲保身起见,他搁置了这条线。
几度无奈下的赵大人找了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假扮女学生,故意走进无人巷。
嫌犯被捕,是一个媳妇跟人跑了的男人。据嫌犯所言,他妻子读过书,最爱才子佳人的故事,结果跟一个穷秀才跑了。因此,他厌恶痛恨读书的女子。
事情真相大白,但书院再次受到争议,又有官员在朝上谴责罗丞瑜和苏尧,李承昀一个个的直接怼了回去。
直到沈尉年进宫面圣,为书院作保,堵上自己的清誉,这才得以平息这场风波。
此时,有两个人的亲事被提上了日程,一个是齐贞,一个是苏尧。
萧淑华有意和永平侯府结亲,选中了苏勤。永平侯夫妇虽然看不上萧淑华此人,但看得上她公主的身份,再加上齐贞后来表现出的温良贤淑,永平侯夫妇便同意了。
为此,苏勤一再的争取,甚至和父母坦白了自己的心思,但换来的是永平侯夫妇的坚决,即刻就派人去公主府交换庚帖。
苏尧比苏勤幸运,苏二爷夫妇为苏尧挑着另一半,但总会询问苏尧的意见。苏尧也不反对相亲,只要父母安排,他就去相亲。
直到有一天夜里,苏勤在苏尧的协助下,一个人跑了。
苏勤告诉苏尧,王洛辰顾虑着父母,不愿意和他私奔,他便一个人走,刚好他早就想去边关当兵了。
苏尧想不通,和罗丞瑜讨论书院未来发展时也走神了。
罗丞瑜轻轻挑了一下眉头,“你在烦恼什么?你的亲事?”
“我二堂哥去北疆了,现在府里的气氛不太好。”
罗丞瑜听李承昀说过苏勤和王洛辰的事,“王洛辰和苏勤的成长背景不一样,王洛辰想出人头地,不想让父母担忧,苏勤成全他,一个人离开。对错难辨,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倒是你,”罗丞瑜话锋一转,“承哲每日都往书院跑,各种小玩意送了一堆,你是怎么想的?”
“我已经拒绝他了。”
“理由呢?”罗丞瑜不解的是,李承哲并非死缠烂打之人,若是苏尧已明确拒绝,他应该不会纠缠。
“我要招赘。”
罗丞瑜当着他的面直接翻了个白眼,“难怪承哲没有放弃。”
苏尧抿了抿唇,似有纠结,说道:“我是为他好,入赘之婿向来为人不耻。以他的身份,想娶个什么样的人不行,怎能入赘到我家?”
“那你又何必非要招赘呢?”
“我…我……”
然而,还没等苏尧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的一个小厮匆匆跑过来,急道:“听说李将军被常宁侯执行家法,被打昏了过去,常宁侯府连太医都请了。”
闻言,苏尧差点昏倒。
罗丞瑜忙问:“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厮吞吞吐吐的回道:“听说,听说,是李将军想娶公子,想入赘。”
罗丞瑜震惊无比,先对苏尧说:“你先别急,我去看看情况,一有消息就立刻派人告诉你。”
“我也去。”
“等我先了解情况再说,我担心你过去,会加重矛盾。”
安抚住苏尧后,罗丞瑜就匆匆赶往常宁侯府。
李承哲被打得皮开肉绽,请太医治了伤,但并无大碍,休养些时日便能好了。
老太君抹着眼泪把常宁侯训斥了一顿。
常宁侯夫人陪着罗丞瑜进屋看李承哲,“承哲,王妃来看你了。”
“嫂子。”李承哲想起身,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
罗丞瑜忙说:“快别乱动。”
李承哲侧着脑袋问:“嫂子怎的来了?”
“我来探望老太君和大伯娘,听说你伤着了,过来看看。”
李承哲讪讪的笑了笑。
罗丞瑜对常宁侯夫人说:“大伯娘,可否让我和承哲单独说几句话?”
“好,王妃帮忙劝劝他。”
罗丞瑜点头。
李承哲叹了口气,“嫂子,您不会真要劝我放弃吧?”
“我是来骂你的,冲动。”
“嫂子骂得对。”
罗丞瑜轻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是自己的朋友,一个是李承昀看重的堂弟,罗丞瑜关心他们的事情。
“苏公子说不出嫁,要娶妻或者招赘。”
“所以你就跟大伯说要入赘苏家?”罗丞瑜有些惊讶。
“是的。”
罗丞瑜摇头失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了,半晌才道:“你若真喜欢他,就坚持看看吧。”
“嗯嗯。”李承哲傻笑着猛点头。
罗丞瑜板起脸,提醒他:“事先跟你说好,我和承昀是不会插手管这事的。”
“嫂子放心,我不会拿这事去烦堂哥。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从常宁侯府出来后,罗丞瑜差使了个人去告诉苏尧一声,让他不用担心李承哲,而后才回王府。
这边小儿女情长,另一边又发生了大事件。
一封六百里急件送进京城,直接送到了御书房。
淮南王父子因为一个哥儿反目成仇,世子杀死了淮南王。
皇帝努力憋住嘴角的笑意,派人传李承昀进宫。
“这是潜伏在淮南王封地的内卫传回来的急件,你自己看看。”
李承昀假装惊讶的打开来看,和他今早收到的消息一样。周宸安弑父,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的还是他的一个熟人,便是之前在济南遇见的徐文瑄。
“皇上,这是撤藩的好机会。”
“才打完西南那一仗,没隔多久就去打淮南,朕担心群臣有意见。”这话一出,就代表皇帝想打淮南这一仗了。
“藩政不利于朝廷大一统,藩地百姓也不能很好的沐泽天恩,撤藩乃利国利民的长久大计。”
“承昀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
不出意外,朝堂上对于打不打淮南而分成了两派。但是这一次,皇帝没有给朝臣们争论不休的机会,直接拍板决定撤藩,让李承昀领兵。
皇帝对李承昀的信任,几乎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淮南王藩地军政官员因世子弑父而分崩离析,周宸安更是不比西南王。因此,有伤亡惨重的平定西南之战作对比,李承昀打淮南这一仗打得相对十分轻松。
朝廷军队长驱直入,当他们攻进淮南王府所在的城池时,王府燃起了熊熊大火。
徐文瑄放火烧了周宸安书房里的所有画像,烧着烧着,整间书房就都烧起来了。
大火扑灭后,李承昀踏进废墟。
李九向他禀报:“起初是徐文瑄放火烧了书房,后来周宸安把整个王府都点着了。从王府逃出来的人都说,当时的周宸安像患了失心疯一样。”
李承昀思忖片刻,猜了猜,问道:“徐文瑄烧的是王妃的画像?或者,也可以说是周宸安父妃的画像?”
“是。”李九垂首,为当时潜进淮南王府的兄弟们捏了一把冷汗,竟让周宸安还保留下了王妃的画像。
李承昀呵的一声冷笑,仿佛自言自语:“大概是周宸安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们时偷偷画的,那徐文瑄估计对我和丞瑜有恨意,这结果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闻言,李九又为自己和其他兄弟捏了一把冷汗,竟然没发现周宸安何时偷画了王妃的画像。
李承昀吩咐下去:“找出周宸安的尸体。”
于是,全城的仵作几乎都被征召了过来,仔细从一具具焦尸中辨认周宸安。然而,一遍又一遍的查过了所有焦尸,他们始终都没有发现周宸安。
朝廷很快就派了人来接手淮南的军政,大军凯旋。
这一仗,李承昀打得特别不得劲。
但值得高兴的是,将士们没有多大损伤,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淮南。
李承昀以周宸安金蝉脱壳为前提,派人追踪他的下落。
第50章 闲暇
撤藩之事落幕,终于解除了皇帝的一块心病。
皇帝犒赏三军,加封李承昀为一品大将军衔。
这日,李承昀进宫议事,罗丞瑜一起进宫探望太后。
太后身边的嬷嬷焦虑不安的对罗丞瑜说:“王妃,太后这两日吃的很少,人都消瘦了。”
罗丞瑜忙问:“太医来请过平安脉了吗,是怎么说的?”
“太医看不出不妥,只教御厨做些开胃的药膳。”
罗丞瑜微微蹙眉,快步走进太后寝宫。
太后穿着常服靠坐在软榻上,神色恹恹,见到罗丞瑜时眼睛亮了一亮。
罗丞瑜上前见了个礼,关心道:“太后看上去似乎面色不佳,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是她们跟你嚼舌根了吧。”太后有气无力的说,语气里并无怒意。
“嬷嬷们也是关心太后。”
“太医们都看过了,哀家的身体没问题。哀家近来只是没胃口。”
罗丞瑜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了因,另一个是苏尧。
“太后可知苏忠昊苏大人的公子苏尧?”
“就是那个和你一起办书院的。”
“正是他。苏尧有一家黄粱酒馆,除了招牌黄梁酒外,最近还研制出了几样开胃小菜。”
“你想让哀家试试?”
罗丞瑜轻轻点头,说道:“太医们为太后请过脉,御厨也做了药膳,太后何不试试苏尧的开胃小菜?”
太后微微沉吟了一小会,而后点头道:“听你的。”
于是,立刻便有人出宫去黄粱酒馆。
与此同时,后宫的娘娘们也来慈寿宫请安。一是在太后面前卖个乖,二是借机和罗丞瑜拉关系。
谁都知道南安郡王两口子在皇帝和太后面前有多受宠。
没过多久,苏尧带着开胃小菜进宫进献给太后。
罗丞瑜亲自为太后布菜。
曹淑妃说道:“这从宫外带进来的东西,还是先让人验过才妥。”
罗丞瑜拿筷子为太后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而后看向太后。
太后说道:“哀家信得过丞瑜,苏家这孩子也是个好的。”说罢,太后就尝了一口开胃小菜。
爽口,有点酸,也有一点点辣。
太后吃了一口又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笑意,不吝啬的夸道:“不错。”
罗丞瑜对太后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刻笑着让内侍传膳。
这一餐,太后明显多吃了些,精神也好了许多。
饭后,太后把苏尧留下来说话,问他酒馆之事,也问了书院的事。
苏尧一一作答,应对得体。
太后笑着说:“哀家还记得丞瑜成亲后第一次进宫,那个时候的他端庄大气。”
“现在就不是了嘛?”罗丞瑜故意表示不满,跟太后撒着娇。
太后笑道:“现在依旧端庄大方,不仅如此,而且还多了几分活泼。哀家今日见到苏尧,总算明白了,近朱者赤。”
罗丞瑜轻轻的笑了笑。
苏尧浅浅的笑着说道:“谢太后夸奖,但这话若是让王爷听了去,恐怕又得吃醋了。”
太后扑哧一笑,说道:“承昀那醋坛子,没事,他酸不死。”
罗丞瑜也扑哧笑出了声。
随即,其他人也跟着一起露出笑意。
整个慈寿宫,突然就呈现出了祥和之态,欢声笑语不断。
皇帝和李承昀一同走进慈寿宫,他们已经得知苏尧向太后献菜一事。
众人见过礼后,皇帝对太后说道:“母后今日感觉身体如何?”
“好多了。吃了苏尧进献的开胃小菜,哀家觉得有胃口多了。”
皇帝点点头,褒奖了苏尧。
宫里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尤其还有李承昀刻意推动此事的传播。
于是,黄粱酒馆客似云来,订购开胃小菜的除了平头百姓,还有权贵人家。
与此同时,把子女送到书院读书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个结果,让苏尧喜不自禁,对罗丞瑜连连表示感谢,派人往郡王府送上了两坛好酒。
这一晚,李承昀吩咐厨房做了几样下酒菜,陪着罗丞瑜小酌几杯。
罗丞瑜回想起前两次醉酒的囧状,再看着李承昀一脸狡黠的模样,暗自翻了个白眼,只小小的抿了几口。
虽然罗丞瑜没有喝醉,但是李承昀依旧缠着他解锁新姿势。
罗丞瑜心软,依着李承昀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下不来床。
他看着自己的枕边人,再努力伸手掀开床幔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惊讶的连忙叫醒李承昀,“你上朝要迟到了。”
李承昀把他搂进怀里亲了亲,“我已经上完朝回来了。”
“啊?”罗丞瑜惊讶过后,委屈的哼了哼。“以后再也不碰酒了。”他把昨晚的热情归结于酒的缘故。
李承昀轻轻的笑了笑,不拆穿他。
罗丞瑜扁了扁嘴,说道:“我饿了。”
“喂饱你。”李承昀倾身覆上去。
咕噜噜噜。
罗丞瑜的肚子适时的响了起来,“别闹,我真饿了。”
李承昀连忙起身帮他更衣洗漱,再抱着他去餐桌前。
罗丞瑜吃饱喝足后,便软软的趴在李承昀怀里,糯糯的问:“最近公务忙不忙?”
“不忙,可以有很多时间陪你。”李承昀目光柔和,还有一些歉意。打淮南时,让罗丞瑜独守空房数月。等到北征时,那日子就更难估量了。
罗丞瑜勾了勾嘴角,明显的口不对心:“谁要你陪了?”
“说错了,是我需要媳妇儿陪。”李承昀将他抱的紧了些。
罗丞瑜的嘴角溢出笑意,而后眨巴了一下眼睛,略显担忧的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李承昀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叹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罗丞瑜想了想,“是在想北疆之事?”
“是。”
“内忧已除,你现在请旨北征,皇上同意的概率很大。”
“北疆好不容易安定了这些年,我不能为一己之私而挑起战争。”
罗丞瑜眉眼柔和的笑了笑,作为武将,更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叫人叹息的是,“据我估计,你很快就能带兵北征了。”
“这话怎么说?”
罗丞瑜提醒他:“鞑子换了可汗。”
李承昀沉吟:“确实,新可汗是前可汗之子,虽然年轻有魄力,但也有人不服。”
“这位新可汗曾出使我朝,倨傲无礼,野心勃勃。”
李承昀面色严肃,“我现在就传书北疆,让守将们都警醒着些。”
罗丞瑜嘴角笑意加深,将静观其变四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小两口过了一段没羞没臊的悠闲日子。
这日,曾经答应不拿自己的事烦他们的李承哲过来了,一脸的愁容。
“堂哥,嫂子,对不起。”
“嗯?你做什么了?”李承昀不禁有些吃惊的问。
罗丞瑜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问道:“是你和苏尧的事情吧?”
“是的。”李承哲惭愧的说,“我答应了嫂子,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结果……”
罗丞瑜示意他坐下,说道:“结果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
“嫂子,苏公子不肯让我入赘。可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对我并非没有情意。”
罗丞瑜隐晦的翻了个白眼,给李承昀递过去一个眼神,让他来说。
李承昀大概猜到是个什么事,当着罗丞瑜的面化身情感大师开导堂弟。
“苏公子不同意你入赘,是不希望你和家里闹翻,不想影响你的名声。”
“我是庶子,没有机会承爵,家产也分不了几个,就算入赘也不会有多大影响。更何况,我不在乎那些。”
“你现在的官职是几品?其他兄弟是几品?”
李承哲默然垂首。
“承哲,你是常宁侯府的骄傲,将来也会成为苏尧的骄傲。”
“堂哥?”
“入赘这事闹得府里上上下下都对苏尧有很大的意见,现在就算苏尧肯嫁到常宁侯府,大伯和大伯娘也未必会同意。若想要他们妥协,你还需要站得更高。”
“请堂哥指点。”
“勤读兵书,继续练武。”
“……是。”
李承哲匆匆离开。
罗丞瑜不解的问:“你是借此激励他?”
“我是了解大伯,想要大伯妥协,除非承哲的官比他还大。”
“若遇战事,武将升得快。”罗丞瑜轻叹,“也不知苏尧能不能等到承哲北征回来。”
“会的。”李承昀将罗丞瑜揽进怀里,“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早就安排人潜入北疆了。”
罗丞瑜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我知道你心有成算,一直在做北征的准备。你放心,我会全力支持你。”
李承昀把他抱得更紧了些,额头相贴,方寸间都是两人的呼吸,“丞瑜,这一仗我也会打赢,会全须全尾的回来见你。”
“嗯。”罗丞瑜主动吻他。
李承昀抱着罗丞瑜走向内室。
次日,苏尧提着一壶好酒来王府拜访。
罗丞瑜将他请到偏厅,目光触及酒坛时愣了一下,“你怎么带酒来了?”
“我是给王爷送礼来的。”苏尧坐立不安,欲言又止。
“嗯?发生什么事了?”
“王妃,昨日李将军来找我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就好像准备赴死一样。我,我……”
闻言,罗丞瑜不禁扑哧笑了出来,说道:“这事我知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承哲是打算为了你拼命升官,想让你等等他。”
“啊?”
“那个傻子。”罗丞瑜叹气,“不过,武将升官,打仗时升得最快。多杀几个敌人,多立大功,自然就升了。”
“难道他想去边关?”苏尧心想,撤藩后,也就唯有边关可能会出现战事了。“边关苦寒,他们怎么一个个的都往那里跑?”
这个答案,苏尧自己心里很清楚。因为,他也有抱负。
罗丞瑜没有应声,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小口。
苏尧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茶,“我本来就比他年长,才不等他呢。”
罗丞瑜点头,漫不经心的说:“嗯,等过个三五载,承哲正值好年华,又有军功傍身,他可选择的对象就更多了。”
苏尧一口气憋着上不来下不去,把酒提上,“今日叨扰王妃,我告辞了。”
“怎么,带过来的礼,还要带回去?”
“我想起来了,这酒不好喝,改日再送坛好酒来。”
罗丞瑜轻轻的笑了笑,不跟闹别扭的人计较。
苏尧走到门口就将酒递给了送他出来的小厮,“这是黄粱酒馆的招牌酒,烦劳替我拿给王妃。”
罗丞瑜看到小厮送过来的酒时,笑弯了腰。
李承昀远远的就听到了罗丞瑜的笑声,不禁弯了弯嘴角,加快脚步。
“丞瑜,你备酒了。”李承昀的声音里满是愉悦。
顿时,罗丞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忙说:“这是刚才苏尧送过来的,我正准备让人收起来呢。”
李承昀从罗丞瑜身后环住他,把下巴搁他脖颈间蹭了蹭,意有所指的说:“你这朋友交的不错,咱们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罗丞瑜回想起酒后的那晚,满脸写着拒绝,“喝酒伤身,不许喝酒。”
“就喝一点点。”李承昀猛男撒娇。
最后,罗丞瑜终究还是没能招架住某人的软磨硬泡,又任由他不停休的折腾了一宿。
第51章 旧时
是日,李承昀先后收到暗卫和鲁七七的消息,负责武斗训练的管事杨艾玄死了。
暗卫指出,杀死杨艾玄的人,疑似是他的下属佟劲鸿,就是李承昀曾在一座小镇上见过的镖局总镖头。
鲁七七的信上却说,是负责钱粮的管事阮靖元谋害杨艾玄。不但如此,他还明确指出阮靖元私吞财宝,被杨艾玄发现后杀人灭口。
杨艾玄曾是李东逸的亲信,负责武斗训练这一条线,手底下多的是一等一的高手。
三个管事里,一个死于非命。活着的另两个,其中一个指责另一个是凶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承昀决定亲自前往事发地,他只带了数名暗卫,轻装快马赶了过去。
在他初次接触李东逸隐藏势力的那个小镇上,李承昀住进了他和罗丞瑜住过的那家客栈。
客栈掌柜明显还记得他,惊讶的说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李承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浅浅的笑着说:“掌柜的,我们投宿。”
掌柜的眼角眉梢都透出愉悦的笑意,把李承昀带到了他曾住过的那间客房,还把他旁边的房间安排给了现身的暗卫。
而后,掌柜的径直来到后厨,笑呵呵的对大厨说:“快,做几样拿手好菜。”
大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打趣道:“掌柜的遇到什么好事了,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掌柜的卖了个关子,“他来了。”
“谁?”摸不着头脑的大厨疑惑的问。
“是王爷。”掌柜笑得慈眉善目。
顿时,大厨反应过来是李承昀,激动得差点拿不稳手里的锅铲,不敢置信的说:“王爷怎么来了,又和王妃出游?”
闻言,掌柜的收起笑容,蹙眉思索了片刻,而后对大厨使了个眼色。
大厨停下手里的活计,暂时把厨房交给其他人,和掌柜的一起走了出去。
掌柜的仔细确认过没人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才面色凝重的对大厨说:“王爷只带了几个侍卫,轻装简从而来,许是发生大事了。”
大厨也蹙眉沉吟,说道:“这几天镇上突然多了些生面孔,或许是跟此事有关。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看王爷挺有本事的。”
“我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还是给尤先生送个信吧。”
此时,小镇上的镖局被杨艾玄的副手杨佳莱控制着。
总镖头佟劲鸿被缚,鲁七七和阮靖元对峙。
李承昀到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内部阋墙的情形。
杨佳莱上前行礼,说道:“属下杨佳莱参见王爷,请王爷为杨管事做主。”
李承昀点点头,“你们有话要对本王说的,一个个说。”
杨佳莱咬牙道:“日前,杨管事到此巡查,却在镖局丢了性命,被人一刀刺中心脏毙命。杨管事武艺高强,除非是熟人所为,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动手的。”
佟劲鸿辩道:“不是属下所为,属下也不知道杨管事是被什么人杀死的,请王爷明察。”
鲁七七冷笑:“是不是你动的手,我不知道。但是,这指令却是阮管事下达的。”
阮靖元立刻怒斥:“鲁七七,你休要血口喷人!”
“呵,阮管事经得起王爷查吗?”
“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何不可?”
鲁七七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对李承昀说:“王爷,阮管事府上有间密室,里面的金银财宝绝对能让您大开眼界。”
阮靖元藏起心虚,“你污蔑我!”
鲁七七哂笑道:“声音大不代表有理。阮管事活了几十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不等阮靖元辩白,鲁七七对李承昀说道:“王爷,属下已经派人去清点阮管事私自藏起的那些财宝了。”
阮靖元依旧硬撑着,鲁七七却是准确的说出了密室机关所在的位置。
顿时,阮靖元无力的后退。
鲁七七哂笑:“阮管事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到底要小看我们多久呢。若是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那我们也没必要存在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阮靖元怒视着鲁七七,“你是故意的,故意挑起我和杨艾玄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
“死到临头,还妄图泼我脏水。”鲁七七阴沉着脸,“那个□□偷偷给你生的小儿子,我本想留着他,让他自生自灭,看来你想让他来陪你。”
“不!别动他。”阮靖元愤怒后服了软。
李承昀目光发沉的看着这一切,三位管事各怀鬼胎的内斗,这烂摊子已到了不收拾不行的局面。
阮靖元为了儿子,乖乖束手就缚。
然而,被他用金银财宝收买过的那些人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四处逃散,藏于暗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鲁七七信誓旦旦的说:“请王爷放心,他们翻不出浪来,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李承昀姑且信他,但解散他们的心思却越发的坚定。
只待北征归来……
北征之时,他需要鲁七七的情报。
李承昀回到客栈时已过饭点,大堂内一个客人也没有。
掌柜上前询问:“王爷吃过了吗,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一直忙着处理事情,李承昀还没有进食。被掌柜这么一问,他还真饿了。“上两样简单的小菜吧。”
不多时,掌柜就亲自从后厨端了托盘过来,全是李承昀动筷最多的菜色。
“掌柜的,贵店大厨手艺不错。”
“谢王爷夸奖。”
掌柜憨憨笑着,拿着托盘回到后厨就把李承昀的话转述给大厨,直把大厨激动得手舞足蹈。
李承昀亲自接管杨艾玄和阮靖元的势力,越深入了解越胆寒,这股势力表面看似强大,内里实则早已腐烂溃败。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考虑着是除掉烂根还是直接毁掉时,李启发现了内卫的身影。
对此,李承昀并不意外。这样一股强大却已腐烂的势力,皇帝的内卫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李承昀并没有因此而打乱计划,处理完剩下的事情后才赶回京城。
罗丞瑜看见他回来,稍稍松了口气,关切的问道:“没什么大碍吧?”
李承昀拥住他,紧紧的抱着,把头埋在他颈窝蹭了蹭。
“怎么了?”
“我必须亲手毁了父亲建立起来的势力。待北征归来,我就毁了。”
罗丞瑜在心里轻叹,轻轻拍了拍李承昀的后背,“父亲仙逝十数年,他若在九泉下得知那群人已经变了样,恐怕会自己动手。”
李承昀沉默了一小会,徐徐说道:“皇上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罗丞瑜顿了一下,“你打算向皇上坦白吗?”
“我若现在就直接坦白,他只会认为我是因为事情暴露才不得不坦白的,反而弄巧成拙。”
“嗯。”罗丞瑜微微沉吟,“皇上若要怪罪,恐怕早就派人包围咱们王府了。他迟迟未动,或许就是在等着看你会如何做。”
“北征,父亲的死因……”李承昀危险的眯起了眸子,“我还用得上他们。”
罗丞瑜温声说道:“我让人去打热水来,你泡个澡就先躺下睡会儿。到了用膳时间,我再叫你。”
李承昀点点头,异常的乖巧。
罗丞瑜心疼的陪着他,不管李承昀在外人面前怎样,在自己面前始终是最真实的。他坚强,也有脆弱的时候。聪明,也有糊涂的时候。
在李承昀睡着后,罗丞瑜侧躺在他身边,伸手描绘着他脸部的轮廓。这张脸,从儿时的精致到长大后的英俊,再到现在染着忧愁的样子,罗丞瑜见过他许多样子。
从小认识,从小定亲,两人的命运早已相连。
罗丞瑜忽梦儿时事,梦见了自己与李承昀儿时一起玩耍时的开心模样,也梦见了李承昀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冷淡漠视。
那似乎是在李东逸过世后不久,罗丞瑜能理解李承昀心情不好。然而,这一理解就变成了许多年,渐渐的,罗丞瑜失望了。
直到那一天,李承昀带着黑东珠做礼物,再次来到卫国公府找他。
李承昀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儿时经常生病住院,经常昏迷不醒,直到有一天,身体突然莫名其妙的变得健康。再到后来,便是莫名其妙的穿到了这个异世界。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疑惑,儿时昏迷不醒的状态下,似乎不是单纯的无意识昏迷,他那会儿到底是怎么了?
李承昀不解的蹙了蹙眉。
罗丞瑜一醒来就看见李承昀蹙着眉头,不禁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头。
李承昀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眼底的警惕瞬间变成柔情蜜意,把罗丞瑜搂进怀里。
罗丞瑜轻声问道:“做噩梦了吗?”
“梦见了往事。”
“嗯。”他也梦见往事了。
李承昀想了想,怕罗丞瑜担心,也怕他误会,说道:“只是梦见了父亲死后的事情。父亲死后,皇上赐我封号和府邸,我从此过上了无父无母般的生活。幸好府里的老仆多是父亲留下的,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
“那段时间,你为什么不找我呢?”罗丞瑜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
“抱歉,我那时想不开。”
罗丞瑜扁了扁嘴,“我不是要跟你算旧账。”
“我明白。”李承昀与罗丞瑜额头相贴,感受着他的温度。
二人好一阵温存。
房外,李荣急得团团转,又不敢打扰主子们。
木笙说道:“若是急事,便去敲门,王爷王妃不会怪罪的。”
“对王爷来说,可能不算急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李荣叹了口气,略显垂头丧气。
“方便告诉我么?”
“是王爷的乳娘病了。乳娘是公主找来的,照顾王爷时并不尽心。王爷断奶后,她就被将军给打发了。这些,都是福伯告诉我的。但现在乳娘也挺可怜的,想见王爷一面。”
“所以你就心软答应她了?”
“是啊。”
木笙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去敲门吧。”
第52章 实情
乳娘有两个儿子,一个早夭,一个痴傻。
她知道这是报应,她曾在哺乳期服用药物,企图通过毒奶来害婴儿。
而现在,她知道自己油尽灯枯。
李承昀过来的时候,乳娘几乎已是吊着最后一口气。
李荣俯身在床边说:“乳娘,王爷来了。”
“王爷……”乳娘努力睁着眼睛想看清楚李承昀的模样。
“乳娘。”李承昀近前。
“王爷,当年宣威侯府的齐绍明把我介绍给公主,公主让我做了您的乳娘。那个时候,齐绍明让我服了药,我的奶是有毒的。”
乳娘大口喘气,连说话都极为费力。
“所幸老天有眼,王爷好好的,没有被我害死。等到了地底下,我就去找将军磕头谢罪。”
说完这句,乳娘咽了气。
李承昀定定的看着她,目光逐渐失去焦距,默不作声的回到了王府。
李荣帮忙处理了乳娘的身后事,将这些告知李福。
老管家浅浅的笑着,眼底的神色略显复杂,有悲伤,也有恨意。
他自言自语般的说:“咱们家二爷,威风凛凛的将军,为了救儿子连性命都甘愿搭了进去。王爷有意北征,是时候让他知道这一切了。”
李荣不解的问:“福伯,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王爷真相,要绕这么个圈子呢?”
“因为我答应过二爷,不能对王爷说。”李东逸愿意为李承昀默默付出,可他们这些家仆却不愿意让实情蒙尘。
“我不能说,不代表别人不能,更不代表王爷不能自个儿查出来。”
李荣叹了口气,“若是让王爷知道我是故意引他去见乳娘的,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我。”
“咱们只是想让王爷对幼年之事知情而已。王爷心善,顶多训斥几句,不会罚你的。”他们就没见李承昀严惩过下人。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这一点,异口同声的轻叹。
另一边,李承昀将乳娘的话告诉了罗丞瑜。
罗丞瑜想到乳娘两个儿子的情况,不由的一阵恐慌,“承昀,派人把了因大师请来吧。”
李承昀握住罗丞瑜的手,温声说道:“我身体健康的很,况且在西南那会儿,大师为我解蛊后数次号脉,说我身体无恙。”
罗丞瑜抿着嘴沉默了会儿,而后问道:“齐绍明已经得到报应,乳娘为什么还要在临终前告诉你这件事?”
“就是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李承昀不确定的说。
罗丞瑜却是蹙眉道:“如果是我,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因为告诉你,只会给你增添烦恼。”
李承昀想了想,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知道总比被瞒着要好。”
罗丞瑜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道:“齐绍明已经被流放,咱们不要想这事了。”
“嗯。”
这边,小两口打算不再提起此事。
另一边,萧淑华也收到了消息。
她终于知道了当年齐绍明通过乳母害李承昀之事,蓦地想起了自己初为人母时的情形。
她虽然和李东逸没有感情,但她对他们的孩子并非从一开始就冷漠和厌恶的。
她也曾期盼过那个孩子的到来,那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当年,李东逸二话不说的赶走乳娘,甚至让那个叫谷南的外室照顾李承昀。李承昀渐渐的也不再与她亲昵,甚至几乎把那个外室当娘,她便也渐渐的疏离了这只白眼狼,渐生厌恶。
她厌恶李东逸李承昀父子,厌恶外室,厌恶哥儿。
在那段时间里,是她的旧情人齐绍明陪伴着她。
后来,李东逸死后,她便改嫁给齐绍明,还和他有了齐贞。她尽己所能的给女儿最好的,只要这个女儿能和她贴心就行。
直到现在,萧淑华才知道最初的根结竟是在此。她和李东逸没有感情,没有沟通,尤其李东逸还是个常年在军营,很少在家的人。
萧淑华蹙着眉头,在屋里转来转去。
这些年,她视儿子为耻辱,儿子视她为空气,母子隔阂早已如深渊,深不见底。
齐贞在屋外静静的站了许久,她了解自己的母亲。
乍一知道李承昀尚在襁褓中的时候被自己的情人所害,想到这些年对他的冷漠,想必是后悔了,愧疚了。
只要暂时劝住她,过两天她就会忘了这份愧意。
齐贞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这样片刻热度的人。
“母亲怎么看上去如此焦虑?”齐贞缓步走了进去。
“贞儿,你来了。”萧淑华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母亲有何烦忧,可否告知女儿,女儿想为母亲分忧。”
萧淑华顿了一顿,轻轻叹息,将事情告诉了她,一点都没顾虑那个给自己襁褓中的儿子下毒之人正是自己女儿的亲生父亲,正在受流放之苦的父亲。
齐贞低垂着眸子,掩下眼底的情绪。“母亲是想补偿大哥吧。可是,恐怕大哥也已知道真相,想来此刻正在愤怒中。若是母亲现在就去找他,只会让大哥更加愤怒。”
“你的意思是晚些日子再去?”
“正是。那个时候大哥应该已经气消了,母亲去与他讲和,他应该会欣然接受,从此母慈子孝。”
“你说的有理。”萧淑华连连点头。
齐贞心中冷笑,她的母亲,就是这样好糊弄。
然而,就在乳娘下葬后的第二天,她的傻儿子疯疯癫癫的独自跑上大街,冲撞了常宁侯李东罡的官轿。
常宁侯的随从上前训斥,却发现他是个傻子,便想赶走他。
然而,这个痴傻之人却不停的念叨着:“是我害了李二爷和王爷。”
随从不敢大意,连忙禀告常宁侯。
常宁侯掀开轿帘一角,却发现疯疯癫癫之人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常宁侯心中疑惑,事关他二弟和李承昀,他微微犹豫,便吩咐道:“先把人带回府里。”
很快的,常宁侯便把疯少年查了个底朝天,自然也知道了齐绍明通过乳娘谋害李承昀之事。
常宁侯知道后,老太君也知道了,李三爷和李四爷也知道了。
老太君愤怒至极,由长媳常宁侯夫人陪伴着进宫觐见太后。
进宫的路上,常宁侯夫人犹豫着说:“母亲,是否需要先知会一声王爷?”
“不用。”老太君的态度很坚决,“发生了这种事,就该由我们这些长辈来为王爷讨回公道。”
事情闹到太后面前,终是闹大了。
围绕着萧淑华的两段婚姻,民间甚至有人悄悄的编成了话本子。
皇帝传召李承昀,直接说道:“齐绍明曾经通过奶娘给你下毒之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回皇上的话,臣知道。”
“你有何想法?”
“回禀皇上,奶娘已经死了,齐绍明也已得到惩罚,臣不想再追究此事。”
“好。”皇帝点头,看着李承昀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淑华已经知错,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们也该和解了。”
“臣遵旨。”
皇帝轻叹:“这不是旨意,而是作为舅舅,对外甥的关心。”
“承昀明白。”
李承昀太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算,常宁侯府想要更多的富贵,皇帝想要贤名,想要权势平衡。
李承昀心想,真正一心一意为他的人唯有罗丞瑜。或许,还有另一个人,他那已经死去的父亲。
李承昀跪安出宫,赵晋玮正在宫门外焦虑不安的等着他。赵晋玮是李承昀的心腹,也是李承昀从小就认识的玩伴。
赵晋玮一脸为难的对他说道:“王爷,这两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说。”
“王爷儿时,有很长一段时间,天色一暗就会昏睡,有时候连白天也会昏睡,而王爷自己却不知道。”
李承昀震惊,这是吃毒奶的后遗症?
赵晋玮继续说道:“因为晚上本来就是休息时间,你父亲巧妙的将此事瞒了起来。若非我一直跟王爷在一块玩,也不会发现此事。我还记得,李将军特意跟我说,您身体不好,睡眠时间长,这事不要跟人提起,包括您。”
李承昀愣了愣,他现在并没有这毛病,也不记得此事,“你可知我这一天黑就昏睡的毛病是何时好的?”
“好像是在李将军过世后。”
“我知道了。”
回府后,李承昀让李荣叫来了李福。
“福伯,我小时候是不是有昏睡的毛病?”若说有谁对李承昀儿时之事最清楚,非老管家李福莫属。
李福顿了一顿,面露犹豫之色,吞吞吐吐的说:“王爷是从哪里听来的,您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健康,怎会昏睡呢?”
“福伯,你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连你自己都觉得心虚吧。”
“王爷在说笑。”李福讪讪的笑着说。
李承昀垂下眼帘,黯然伤神的言:“最近接连翻出的都是我幼时之事,我完全没有印象,我想知道更多。”
“王爷,您别难过,您现在已经长大了。”
“长大后的我,却为何不能知道幼时之事?”
“因为二爷……”李福立刻噤声。
“我爹?”李承昀睁大了眼睛,“难道是我爹不让你们告诉我?”
“我不能说。”老管家为难不已,为难得快哭了。
“福伯……”
李福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真哭了,老泪纵横。
这是李承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老管家,看上去十分悲伤和无助,不禁慌道:“福伯,您怎么哭了,我不问就是。”
李承昀不问,李福却想告诉他了。
“王爷,你吃了乳娘的奶,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就是因为您渐渐变得病弱,二爷才会查乳娘。因为没有证据,二爷心善,便只是赶走了她。”
“所以我幼时昏睡什么的,都是真的。那么,我又是怎么被治愈的呢?”
“二爷找了许多名医,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有个巫医说王爷魂魄不稳。我们都说他神神叨叨的,不可信。可二爷却说为了您,值得一试。二爷为了王爷您,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老管家呜呜哭得伤心,为英年早逝的主子感到悲痛欲绝。
“那时,王爷的身体突然急转直下,危在旦夕,是那巫医出手让王爷暂时好起来的。二爷也曾怀疑过是巫医故意使坏,特意派人查了他,但并无发现。”
李承昀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地面看。
他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那个巫医叫什么,在哪里能找到他?”
“巫医叫火树,在二爷死后,他就不见了。”
“有派人找过他吗?”
“找过,但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承昀沉默了下来。良久,他突然问道:“萧淑华知道吗?”
李福微怔,轻叹道:“公主并不知晓。”
“同一屋檐下,身为亲娘,自己的孩子有这么严重的情况,她会不知?甚至府里的下人,就没有一个发现异常后告诉她?”李承昀觉得挺不可思议。
李福说道:“当时二爷请谷南来照顾王爷,公主误以为谷南是登堂入室的外室,对您和府里的事情都不闻不问。若是有下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她动辄就要打骂一通。”
李承昀微愣,轻叹了一句:“我的生身父母严重缺乏沟通啊。”
“二爷不善言辞,又常年在军营。”
李承昀轻轻摇头。
李福说道:“王爷,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您了。我知道您想北征打鞑子,为二爷报仇。但现在您知道鞑子并非害死二爷的真凶,就不要再惦记北征之事了。”
李承昀意味不明的轻笑:“这就是福伯的目的吧?”
“王爷?”李福吃惊的看着他,眼底的心虚稍纵即逝。
“福伯是为了不让我北征,才特意把这些事告诉我的吧。”
李福顿了顿,在李承昀的目光下终究是泄气般的叹道:“让王爷看穿了。”
另有一点,李福不想看李东逸默默付出,李承昀看破不说破。“不管怎样,我爹都是死在和鞑子的战场上,我应当为他雪耻。”
第53章 真相
李承昀双眼通红,怀着满心的不敢置信,跌跌撞撞的回房。
罗丞瑜惊讶的看着他的样子,连忙放下手里的书,挥退下人。
他扶住他,关心道:“承昀,发生什么事了?”
李承昀紧紧的抱住罗丞瑜,企图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罗丞瑜回抱着他,抚了抚他的后背。
“在济南时,刘翼扬说过,他感觉我爹战死沙场前,反常的就像是预料到自己的死期,主动赴死一样。如果我爹是信了神棍的话,以他命换我命,该怎么办?”
闻言,罗丞瑜也是震惊不已,很难想象李东逸会被神棍蒙骗,却又觉得作为一个深爱孩子的父亲,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并非完全不可能。
罗丞瑜问:“那个神棍,能找到吗?”
“不知道。”李承昀耷拉着脑袋,“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等找到人再说,你先不要胡思乱想。”
“这份父爱太深沉,我受之有愧。”李承昀心想,如果李东逸知道自己儿子的身体被异世之魂占据,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要胡思乱想。”罗丞瑜稍稍板起了脸。
“嗯。”李承昀把下巴搁在罗丞瑜肩膀上。
罗丞瑜抱着他,也想给他依靠。
另一边,四皇子和齐贞搞在一起,被萧淑华无意间撞破。
这一丑闻不胫而走。
萧淑华在慈寿宫哭得稀里哗啦的,把四皇子和齐贞都骂上了。
太后失望到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事已至此,让他们两个成亲吧。”
“那,四皇子妃怎么办?”
“四皇子妃还是皇子妃。”太后的目光变得凌厉了些,“给皇子做侧妃,不至于委屈了齐贞!”
“……是。”萧淑华不情不愿的应声。
太后按了按太阳穴,“你安心准备送齐贞出嫁,跪安吧。”
“是。”
萧淑华退下后,太后对内侍吩咐道:“去把丞瑜找来。”
内侍应了一声,连忙前往南安郡王府。
罗丞瑜接到太后的懿旨,惊讶了好一瞬,向内侍问道:“公公,可知太后传我进宫,是有何事?”
内侍知道罗丞瑜受宠,乐意卖个好给他,说道:“回王妃的话,今日淑华公主去见过太后,太后让齐郡主嫁给四皇子做侧妃。”
四皇子和齐贞的事情,罗丞瑜已经听说。这个结局,不难猜测。
木笙拿了一包碎银子给内侍,内侍推辞两下后便收下了。
罗丞瑜进宫向太后请安。
太后对他说道:“丞瑜,齐贞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臣已经听说了。”
“淑华不是个合格的母亲,齐贞也养歪了。”
“……”这话,罗丞瑜不敢接。
“哀家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不能一直看着她们。你是淑华的长媳,齐贞的大嫂,哀家想把她们母女俩托付给你。你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只需要在淑华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搭把手。”
“太后,公主身份尊贵,我……”
太后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说道:“丞瑜,你嫁给承昀以来,哀家待你不薄吧?”
“是,太后待臣慈善亲近,比亲祖母还亲。”
“淑华不是个好婆婆,但也不曾真正实际为难过你,是也不是?”
“太后说的是,公主不曾为难过我。”对此,罗丞瑜深感庆幸。
也就只有在他和李承昀成亲前,萧淑华想把齐家的女儿嫁给李承昀。在他们成亲后,萧淑华无视他们夫夫,即便他嫁给李承昀一年多仍无所出,也没有以子嗣为由,给李承昀纳妾。
太后继续说道:“丞瑜,哀家以承昀外祖母的身份,请你日后能帮忙照看一下你婆婆。”
“太后言重了,丞瑜答应外祖母便是。”罗丞瑜抿了抿唇,“太后身子骨硬朗,您可不能再说丧气话了。”
“好。”太后露出了欣慰满意的笑意。
皇帝敲打了四皇子和宣威侯,太后也敲打了四皇子妃和齐贞。
齐贞嫁给四皇子做侧妃,似乎没有掀出点花来。
她出嫁后,频繁拜访罗丞瑜。出席世家宴会时,齐贞也表现出了对罗丞瑜的亲近和依赖。
罗丞瑜面上应付,心里提防。实在是这个小姑子做事够狠,屡次让他失望。
直到罗益昌提醒李承昀:“齐郡主是王爷的妹妹,她成了四皇子的侧妃,不少大臣私下里都在猜测王爷会不会投入四皇子的阵营。”
李承昀和罗丞瑜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叫防不胜防。
朝堂上,李承昀突然活跃了起来。不管是哪个皇子,只要有不合情理的地方,他都直接怼。数日后,关于他投入四皇子阵营的谣言不攻自破。
皇帝将这些事情看得分明,任由着他们闹腾。
另一边,李承昀的暗卫仍在竭力追查巫医火树的行踪。
查着查着,他们查到火树和了因相识。
于是,暗卫客客气气的将了因请进了京城。
罗丞瑜安排了因住在王府厢房,命人准备素食。
“阿弥陀佛,多谢王妃。”了因在随暗卫来京城前,已经知道他们找他的原因。“王爷王妃,贫僧与火树相识是在十五年前,他医术高明,对佛理也有很深的见解。”
李承昀问道:“大师能否找到他?”
“贫僧记得,火树曾说过大隐隐于市。”
“大师的意思是,火树藏身于繁华处。”
“贫僧以为,未必不会如此。”
“多谢大师。若是大师想起什么,请在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阿弥陀佛,贫僧会的。”
接下来,李承昀加派人手在京城找人,也在其他繁华的城镇找。
在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座村庄上,两个老汉正对弈着。一个留着短发,一个长发长须。
短发之人便是李承昀在找的巫医火树。
他将手里的棋子放入棋篓里,认输道:“跟你下棋下了十几年,我竟是一次也没赢过。”
长发之人也是李承昀在找的,正是李东逸的军师尤子禹。
他淡淡道:“你的棋艺日益精进,很快就能超过我了。”
火树叹道:“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闻言,尤子禹的目光瞬间透出几分凌厉,“你想要做什么?”
“相处十几年,你还是不相信我。”
当年,火树在京城外隐居,尤子禹很快就找了过来。一方面,尤子禹自己也要隐居。另一方面,尤子禹想盯着火树,他打从心底里不相信他,认为是火树蒙骗了李东逸。
“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
“我没有骗李将军。你不相信,南安郡王会相信的。”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伤害王爷。”
火树但笑不语。
两人收拾棋盘后,各自回家收拾细软。
第二天,两个老翁一同进城,来到了卫国公府。
罗益昌认得尤子禹,当年的尤子禹还教过他和李东逸,他们都拿尤子禹当老师一样敬重。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罗益昌立刻派人去把李承昀找了过来。
李承昀向罗益昌借了方便说话的地方,颇为意外的看着火树和尤子禹,暗卫找不到的人自己主动找了过来。
尤子禹努力克制着激动的心情,说道:“王爷长大了,有将军当年的样子。”
火树面无表情的说:“王爷现在很健康。”
李承昀有点语噎,“二位,本王想知道幼时患病之事。”
火树说:“王爷魂魄残缺,往返于异世。”
“一派胡言。”尤子禹目光冷冽的怒视着火树。
李承昀却震惊不已,不由的先信了三分,“照巫医所言,本王的魂魄是如何补全的?”
“王爷的一魂一魄在异世得到温养,于成年之际补全。”
李承昀目不转睛的看着火树,火树眼底一片坦然。
“巫医先下去休息吧,本王还有话要单独与军师说。”
火树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尤子禹担忧道:“王爷,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可轻信。”他担心李承昀步李东逸的后尘。
“军师不要担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
尤子禹默然,早已决定要看好了火树,他不会让他再害李承昀。
李承昀问道:“军师可知先父当年究竟是怎么亡故的?”
“知道,”尤子禹点头,“将军是自己杀死了自己。那时,将军手握重兵,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对阵的外敌,想要他性命的人很多,他本可以全部躲开,甚至将那些人一一剪除,但是……”
尤子禹哽咽,余下的话没有说完。
李承昀能猜出他后面的话,他爹是自己赴死。
半晌,李承昀才缓缓叹道:“先父已逝,军师也不要太伤心了,我们都应向前看。”
“对。”尤子禹用粗布手帕抹了抹眼泪。
“军师可知我爹的副将如今何在?”
“他们已经见过王爷。”
“嗯?”
“那两个老小子在一个小镇上合开了一间客栈,前不久我才收到他们的信,絮絮叨叨的写了一大堆,都是王爷入住他们客栈时吃了什么说了什么。”
李承昀想到了,“是他们啊。”
尤子禹说:“将军死后,朝廷势力必将重新洗牌,加上将军的政敌多,我为了以防万一,让大家各自隐居,以免牺牲在内斗中。”
“军师远见。”
李承昀又问:“军师可认得鲁七七?”
“认得,他是谷南的弟弟。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妨碍到王爷了?”
“他一心想为先父报仇。”
“原来是这样。当年鲁七七流落街头,是将军把他捡了回来,让他有机会和谷南相认。”
李承昀了解了,尤子禹不知道鲁七七那些人的事情。
“军师和火树先暂时住在卫国公府吧。”
“好。”
就在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李荣匆匆赶来禀报:“王爷,王妃在宫里昏倒了!”
李承昀稳住担忧的罗益昌夫妇,连忙进宫。
第54章 喜事
罗丞瑜进宫向太后请安,恰逢几位皇子妃也一起过来请安。
二皇子妃瞥了眼齐贞,笑着对罗丞瑜说:“郡主嫁给四弟,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罗丞瑜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浅浅的笑着说:“二皇子妃所言极是。”
太后稍稍板起脸,不赞同的看了眼二皇子妃,说道:“本来就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些了。”
“是。”二皇子妃笑着应声,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嫉妒。在太后跟前,外孙的男妻比她们这些亲孙媳还得宠,叫她怎能不嫉妒?
齐贞又向罗丞瑜示好,软软糯糯的说:“有些日子没见到大嫂了,大哥大嫂可安好?”
罗丞瑜瞬间浑身汗毛倒立,“我们很好,妹妹现已为四皇子侧妃,要尽心侍奉四皇子和四皇子妃。”
“是,妹妹谨记大嫂教诲。”齐贞低眉顺首的说。
四皇子妃不由的轻轻勾起唇角,罗丞瑜不喜齐贞这个小姑子,她看得分明。
四皇子妃笑着说道:“有郡王妃这样的好嫂子做榜样,齐侧妃差不到哪里去。”
罗丞瑜淡淡的说道:“四皇子妃谬赞,我倒是认为齐贞妹妹在四皇子妃身边能学到更多相夫教子之道。”
四皇子妃用手绢掩唇而笑。
太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小辈们在她面前话里藏刀,心中甚是无奈。直到她略感疲乏想要躺下歇息时,才让他们跪安。
走出慈寿宫时,罗丞瑜突然昏倒。
顿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慈寿宫的嬷嬷连忙朝小太监大喊:“快传太医!”
内侍把罗丞瑜抬进偏殿,刚准备歇下的太后连忙来到偏殿。
太后面色不渝的扫视了一圈这些皇子妃,而后看向送皇子妃出宫的嬷嬷。
嬷嬷禀道:“请太后恕罪,郡王妃突然倒下,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皇子妃们瞬间变了脸色,暗自猜测是谁对罗丞瑜下手。
太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目不斜视的来到榻前,先向太后见礼。
太后急道:“不必多礼,快先看看丞瑜怎么了。”
太医是去过西南战场的太医,和罗丞瑜同行了一路,心中也为他担忧,连忙近前号脉。
太医号了好半晌,一再的反复确认,而后弯起嘴角,对太后说道:“恭喜太后,郡王妃有喜了。”
太后喜出望外,“真的?”
“郡王妃怀胎已近两月。未免有错,臣请太后再传一位太医过来。”
太后笑得慈眉善目,让内侍再去传太医。
经过两位太医的诊断,确认了罗丞瑜怀孕之事。
太后高兴的赏赐太医,而后又担忧道:“丞瑜怎会昏倒?他和胎儿都无碍吧?”
太医回道:“回太后的话,郡王妃近日忧思过重,身体乏累才会昏倒。待臣开一副安胎药,郡王妃和胎儿都可无恙。”
“好,快去开方煎药来。”太后安心了,笑得合不拢嘴,喜上眉梢。
不多时,罗丞瑜就醒过来了。
皇子妃和内侍们都向他道喜。就连后宫的娘娘们收到消息,也来到慈寿宫向他道喜。
罗丞瑜靠着垫子坐在床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角不自觉的溢出笑容,甜甜的,暖暖的。
李承昀匆匆赶进宫来,听说罗丞瑜怀孕的消息,大吃一惊,惊讶过后便是又欢喜又担忧,连忙赶往慈寿宫。
“丞瑜。”
李承昀快步走向罗丞瑜,眼里只余他一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太医是怎么说的?”
罗丞瑜眉眼轻轻一弯,温声细语的说道:“太医说胎儿很健康。”
李承昀更关心的是,“你呢?”
“我也很好。只是今天有些累了,不知道肚子里有这小家伙才会昏倒。”
“你呀,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李承昀这才松了口气。
太后笑意盈盈的看着这小两口,笑着打趣道:“承昀眼里只有咱们丞瑜,连哀家都视若无睹了。”
罗丞瑜羞赧的觑了李承昀一眼,“让太后笑话了。”
李承昀这才向太后行礼。
太后说道:“让丞瑜再在偏殿歇息会儿,你们再出宫回府。”
李承昀应了一声是。
太后又叮嘱道:“丞瑜,你现在是双身子了,头三个月最重要,就莫要进宫来陪哀家了,养胎最重要。”
罗丞瑜也回了一声是。
李承昀和罗丞瑜回到王府时,太后和皇帝的赏赐就到了,各宫的娘娘们也派人送来了礼物。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上门探望的,送礼的,络绎不绝。
常宁侯夫人送走前来探望的世交,回房和罗夫人一起对罗丞瑜千叮咛万嘱咐。
罗丞瑜在两位夫人的轰炸下,无奈道:“母亲,大伯娘,我都记下了。”
罗夫人说道:“你这是头胎,我们哪里能放心。”
李承昀走了进来,“可否请岳母大人在府上暂住一段时日?”其实他也不放心。若是有岳母大人在,他也可以放心些。
罗夫人稍稍顿了一顿,而后说道:“既然王爷开口了,我便应承下来。”别说什么合不合乎规矩,此刻,在罗夫人心里,长子最重要。
罗丞瑜扁了扁嘴,有些不满。
罗夫人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罗丞瑜的额头,“我亲自看着你,我才放心。等你这胎有三个月后,我就回去。”
常宁侯夫人笑着说:“有罗夫人在,我们都放心多了。”
李承昀紧张的看着罗夫人戳罗丞瑜额头,生怕罗丞瑜被戳疼了。
罗夫人瞥到李承昀的神色,又好笑又高兴。“行了,让你们小两口单独待会儿,我们先出去。”
待到独处时,罗丞瑜斜了李承昀一眼,嘟囔道:“母亲住在府里,咱们就不能一起睡懒觉了,她一定会说我的。”
李承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若是岳母大人说你,你就把责任全推给我。”
罗丞瑜哼哼唧唧,“我以前生活作息规律,才不爱睡懒觉呢。”
“对,这是受怀孕影响。”
“哼,是被你影响的,每天那么晚才睡,早上哪里起得来。”
“是我的错,以后不熬夜了。”李承昀深刻反思,媳妇儿怀孕后就更不能熬夜了。“另外,岳母大人刚才说的请府医之事,我已经着手在办了。后期请稳婆和乳娘之事,岳母大人说交给她。”
“知道了。”罗丞瑜哼了哼,说道:“我饿了。”
李承昀忙说:“我让人去拿吃的过来。”
“嗯,我想吃杏子糕,还有荷叶糯米鸡。”
“好。”李承昀立刻让人通知厨房去做。
当罗丞瑜点的点心送过来时,罗夫人盯着他吃了几口就不许他再吃了。“快到用膳时间了,吃多了待会儿正餐吃不下。”
最后,罗丞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下人在他母亲的指示下把点心端走。
就这样,罗夫人在郡王府住了一段时日,直到罗丞瑜的胎坐稳三个月后才回卫国公府。
这日,四皇子妃和齐贞来探望罗丞瑜。
齐贞羞答答的对罗丞瑜说:“大嫂,我也怀上了。”
罗丞瑜惊讶的睁大眼睛,虽不喜她,但也为她高兴,“这是大喜事,你既已知怀了,就不该来我这里,当好生养胎才是。”
四皇子妃歉疚的说:“这都要怪我,没劝住她。”
齐贞说道:“我第一次怀孕,心中不安,就想和大嫂说说话。”
罗丞瑜下意识的蹙眉,他们的关系可没有好到这一步。
他温柔的笑了笑,说道:“我也会有心中不安的时候,但怀孕这种事总要经历,我们也都是这样被生下来的。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多听大夫的话。”
齐贞点点头,“谢大嫂开导。”
四皇子妃笑着说道:“还是郡王妃说话管用。”
闻言,罗丞瑜没来由的眉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笑容不变,说道:“还是你们姐妹抬举我。”
四皇子妃但笑不语,笑意不达眼底。
她们继续坐了会儿,而后告辞离开。
采荷采菱立刻带着小丫鬟检查屋里屋外,确认没多出东西,也没少东西,罗丞瑜才放心。
罗夫人虽然觉得四皇子妃和齐贞不会明目张胆的动手脚,但现在罗丞瑜怀着孩子,她也认为谨慎小心些为好。
是夜,罗丞瑜突然腹中绞痛,额头沁出层层冷汗。
李承昀惊慌不已,连忙命人请大夫。
不多时,府里的大夫和他的药箱被暗卫迅速扛了过来。
大夫两脚落地后,顺了口气,而后定定的为罗丞瑜号脉。他打开药箱,为罗丞瑜施针急救。
因不放心罗丞瑜又来暂住的罗夫人也匆匆穿上外衣赶了过来,急道:“小瑜怎么样了?”
“岳母大人,丞瑜突然喊肚子疼。”
罗丞瑜痛得死去活来,紧紧的抓着李承昀的手,“承昀,孩子,呜呜……”
李承昀焦急的恨不能替罗丞瑜承受这份疼痛,反而还是罗夫人在旁劝他冷静。
待到大夫施针结束,大夫已是满头大汗。“幸亏施救及时,不然胎儿就保不住了。”
罗夫人松了口气,谢过大夫后,忍不住双手合十,感谢满天神佛。
罗丞瑜沉沉的睡了过去,李承昀拿湿毛巾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这一晚,总算是有惊无险。
次日,四皇子府传来消息,齐贞流产了。
李承昀这边还没有动作,四皇子那边已有了定论。
四皇子妃犯了嫉妒,谋害子嗣,四皇子准备请旨休弃嫡妃。
四皇子妃身边的小丫鬟偷偷跑了出来,一路直奔南安郡王府,求见罗丞瑜。
才刚恢复些精神的罗丞瑜思忖片刻,决定亲自见她。
小丫鬟跪在地上,红着眼眶说:“王妃,我家皇子妃是被冤枉的,她没有害齐侧妃流产,更不可能连累您。”
第55章 孕中
四皇子妃的小丫鬟离开后,罗丞瑜把当日伺候的下人全都叫了过来。
大家伙儿仔细回忆着四皇子妃和齐贞还有随从们那天的举动,但似乎并没有回想起特别的地方。
一个小丫鬟突然犹豫着说道:“禀告王妃,那天是我上茶的。我端茶过来的时候,郡主的侍女在偏厅外面和我说了话。”
罗丞瑜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她问我是什么茶,我回说一杯铁观音和两杯红枣茶。”
木箫说:“王妃,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在茶里下了药?”
木笙道:“郡主流产了,她的侍女为何连她也要害?有可能是被四皇子妃收买了。”
茶杯早已洗净,无从核查。
罗丞瑜微微沉吟,若是齐贞安然无恙,他一定会首先怀疑她。可现在齐贞却流产了,她总不至于连自己的胎儿都害。
李承昀一回府就看见罗丞瑜在费心力,将他打横抱起,“大夫让你静心养胎。”
话落,他就把他抱回了内室,放在了软榻上。
罗丞瑜对李承昀说:“今天四皇子妃的一个侍女来了府上,说四皇子妃是被冤枉的。我就让大家一起仔细回想那天的异常处。”
“想到了什么?”
“可能是齐贞的侍女在茶里下了毒。可若真如此,那齐贞也太歹毒了,连她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都害。”
李承昀告诉他已查明的事情,“是齐贞指使侍女在茶里下毒,那侍女已经招了。不过,她流产却不是因为那碗添了东西的红枣茶。”
“是四皇子妃?”罗丞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是的。”李承昀点了一下头,“齐贞的本意是想让自己动一下胎气,以免被怀疑,好嫁祸给四皇子妃,并没有打算对胎儿下狠手。四皇子妃知道齐贞的计划后,便将计就计的让她流产。”
罗丞瑜轻叹:“没想到我和孩子会成为她们争宠的牺牲品。”
“她们怎么争宠是她们的事,但不该利用你,更不该害得你受那么大的罪。”
李承昀将查到的结果一五一十的禀告给皇帝,请求皇帝为他的妻儿做主。
皇帝传召四皇子觐见,让他自己给李承昀和罗丞瑜一个交代。
四皇子说道:“禀父皇,儿臣的正妃犯了七出中的妒忌,儿臣请旨休妻。侧妃害得郡王妃受累,但她刚失去胎儿,儿臣打算先送她回公主府休养。”
皇帝目不转睛的看着四皇子,半晌才道:“家不齐,何以治国平天下?正妃谋害子嗣,犯了七出之条,可去之。侧妃谋害南安郡王妃及其胎儿,同样不可轻饶,念及她刚失去胎儿,便送她到城外的庵堂修身养性。”
四皇子应了一声是。
皇帝说道:“正妃侧妃发生如此恶劣的争宠之事,你也有责任。从即日起,你便闭门思过吧。”
四皇子小心的偷偷觑了眼皇帝的脸色,快速思量权衡着,他暂先应下,从御书房告退。
皇帝对李承昀说道:“这样处理,你可满意?”
“皇上,臣无意与四皇子为难。但臣每每想起丞瑜那晚腹中绞痛,尤其是那痛不欲生的模样,臣心中甚痛。”
皇帝暗自轻叹,说道:“太后已经知道此事了,你自己去跟他说说,以免她担心。”
“臣遵旨。”
李承昀一到慈寿宫,嬷嬷就上前迎接,说道:“王爷您可来了,今早有位娘娘说漏了嘴,太后已经知道王妃动胎气之事。虽然我们已经禀告过她,王妃已无碍,但太后仍是很担心。”
“我知道了。”李承昀快步走进太后的寝宫。
“臣请太后安。”
太后忙说:“承昀,快起来,快跟哀家说说丞瑜和孩子怎样了。”
“太后请不要担忧,丞瑜和孩子有惊无险,现已无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承昀一五一十的说给太后听,一点都没有隐瞒,包括刚才在御书房里的对话。
太后冷着脸,沉声道:“谋害子嗣,不管是休妻,还是送去庵堂静养,都是她们应得的。”
“如果……”
“如果淑华来向哀家求情,哀家不会惯着她。现在,丞瑜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
李承昀的心里得到些安慰,“太后,等过些天丞瑜的身体完全恢复了,我带他进宫来看您。”
“好。”太后慈爱的笑了笑。
另一边,四皇子府闹翻了天。
四皇子被禁足,恨上了后院的女人,他的心思都在如何挽回圣心上,直接勒令侍卫把正妃侧妃送走。
萧淑华得知齐贞被送去了城外的庵堂,立刻赶到四皇子府,和四皇子大吵了一架。
四皇子对她说:“姑姑,我的本意是先送表妹回公主府休养,等过了风头再把她接回来,还可以扶正。然,不知是不是承昀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父皇执意让我把表妹送到庵堂。”
萧淑华知道在四皇子府闹不出结果,就转而前往南安郡王府。
李承昀刚回到府门前,就遇见了怒气冲冲而来的萧淑华。
“李承昀,贞儿是你亲妹妹,你怎能那样对她!”
“哦?有亲妹妹会屡次害自己嫂子?”李承昀挑眉,冷冷的看着她。
萧淑华的眼底露出瞬间的心虚,“她年纪小,还不懂事。”
李承昀继续讥笑:“都已经出嫁甚至怀上孩子了。”
“她是你妹妹,做错了事,你教她便是。把她送去庵堂是怎么回事?她刚小产,在庵堂那种地方怎能受得了?”
“现在是皇上在教她。”
李承昀转身踏进门内,让人关上大门。
萧淑华在门外叫骂了一通,惹得路人频频指指点点,最后又转而进宫。
待得知萧淑华离开后,罗丞瑜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叫个什么事呀。”
李承昀说道:“别管她们,连太后都说了,现在你和孩子最重要。”
这一次,太后严厉斥责了萧淑华,甚至把她留在慈寿宫,让内侍看着她每日在小佛堂抄写佛经。
李承昀顿感安生,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着罗丞瑜。
午后,李承昀让李荣搬了一张较为宽敞的躺椅放在院子的藤架下,而后他便牵着罗丞瑜一同躺在躺椅上。
老婆孩子热炕头,李承昀惬意极了,“真好。”
罗丞瑜轻笑:“什么好?”
“媳妇儿好。”李承昀在他脸颊啵唧一口。
罗丞瑜抿着嘴笑,那笑意柔柔的散在了整个院子里。“夫君也好。”
霎时,李承昀欣喜若狂,高兴到飘飘然。
罗丞瑜问:“是不是怀孕的媳妇儿更好?”
李承昀下意识的刚想说是,突然发现罗丞瑜盯着他的目光有些不一样,及时反应过来,说道:“媳妇儿不管何时都好。”
罗丞瑜轻哼:“你刚才犹豫了。”
“我是惊讶,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问。”
李承昀倒打一耙,委屈兮兮的说:“在我心里,你怀不怀都一样重要,我以为你知道。”
罗丞瑜歉疚的心虚了一下,而后不大用力的打了他一下,“你竟敢反咬我一口。”
李承昀伸长脖子,“我让你咬回来,咬吧。”
罗丞瑜羞恼得真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还挺用劲。
李承昀疼得嘶了一下,“挺好,我也给你留个印记。”话落,他就在罗丞瑜嘴上轻轻啃咬。
良久,两唇恋恋不舍的分开,牵扯出一条细长的银丝,罗丞瑜拿手帕胡乱擦了擦嘴角。李承昀看着他更加红润的唇,只觉得要命,连忙从躺椅上起来。
罗丞瑜瞥了他一眼,“自己去解决一下。”
李承昀跑了,罗丞瑜摸着肚子发愁。他心想,若是李承昀敢找别人,他就提刀砍人。他砍不动,就让小十替他砍。
这日,苏尧和池澜再次来看望罗丞瑜时,又看见李承昀杵在边上,忍不住说:“近来京城和皇宫都太平的很。”言外之意是李承昀这位禁军统领很清闲。
李承昀听得出他们的话外音,大大方方的说:“外营副将和内营两司指挥使都是能干之人,本王完全可以放心把两营交给他们。”
两位来访的客人隐晦的齐齐翻白眼。有李承昀在场,总觉得不方便说话。
罗丞瑜扑哧一笑,对李承昀说道:“你先去别处待会儿。”
李承昀十分委屈的看着罗丞瑜,最后还是被赶了出来。
池澜呼出一口浊气,满脸讶然的说:“没想到王爷是这样的。”
苏尧不以为意的说道:“王爷也就只有在王妃面前如此,我已经见惯不怪了。”
罗丞瑜轻轻的笑出声来,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只觉得世事难料。当时,谁能想到在座的这三人会成为朋友。
“对了,你们今天是不是有事找我?”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怀孕以后,我们见面聊天的时候就少了。”
“其实我四处走走根本就不要紧,哪就那么娇弱了,但承昀就是瞎紧张,竟真的只允许我在府里走走,他还为此专门铺了一条鹅卵石路。府里的桌椅家具,凡是有棱角的地方,也都用布包了起来。他简直就是把我当瓷娃娃一样,我说他好多遍了,他就是不听。”
罗丞瑜在好友面前尽情的吐槽,语气里透出的甜度却能让好友齁死。
苏尧轻哼:“我不想来找你了。”
“为什么?”罗丞瑜不解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见苏尧不回答,他就把目光转向池澜。
池澜笑着说道:“他的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嫉妒着呢。”
罗丞瑜不禁打趣道:“承哲近来勤加练武,还要学习兵法,想来没多少时间往书院跑。”
苏尧咬牙,“他忙着陪小姑娘呢。”
“嗯?”罗丞瑜惊讶的睁大眼睛。
池澜摊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尧有些泄气的说:“我亲眼看见他和严家那丫头在一起,偏偏是严恒睿的妹妹,真是报应。”
第56章 河灯
李承昀走进外书房,打算看会儿讲述孕夫和宝宝注意事项的医书。
不多时,李启呈上一封信,禀道:“王爷,李楚来信了。”
李楚和李启都是暗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早前李承昀得知李东逸死因可疑后,就把李楚派去了北边。
李承昀接过信,迅速浏览了一遍。
鞑子内乱,那位新可汗以铁血手腕进行镇压,甚至杀了两位部落首领。如今看似牢如铁桶,实则内里却是分崩离析。
在信里,李楚还写到苏勤已投身北疆大营,被安排在一个叫太平镇的边境小镇戍卫。
李承昀通过他三叔李东旭阅览过北疆大营的卷宗。
他记得北疆大营的统帅袁奥雄曾是李东逸的部下,在北疆经营十数年。近十年来,北疆大营的战力一直是各营的翘楚。
李承昀估算着,纵然鞑子举族来犯,北疆大营也应能抵挡。
罗丞瑜送走苏尧和云澜后,向侍从问道:“王爷呢?”
“回王妃的话,王爷在外书房。”
“可有旁人在那里?”
“只王爷一人。”
“知道了。”
罗丞瑜走向外书房,木笙木箫连忙跟在他身后。
书房外,李荣作了个揖,替罗丞瑜推开门。
“怎么皱着眉头?”罗丞瑜走近李承昀,轻声问道。
李承昀拉着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在想北疆的兵力部署。”
罗丞瑜抚平李承昀的额头,“宝宝还没出世,你这个做父亲的愁眉不展,会影响宝宝。”
李承昀展眉,“你说得对,需要给孩子好的胎教。”
罗丞瑜站起来,走到书架旁挑了一本诗集,重新坐到李承昀腿上,把书放到他手里,“给宝宝读一读诗。”
“好。”
李承昀翻开书页,声音温柔轻缓,像远山吹来的暖风,熏得人醉。
罗丞瑜头一歪,靠在李承昀身上睡着了。
李承昀不禁轻笑,抱着罗丞瑜放在书房里间的榻上,为他脱下鞋子,而后自己也脱了鞋躺上去,拥着他休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丞瑜先悠悠转醒。他侧头看着李承昀的睡颜,看到他脸上透出的疲倦,突然惊觉他这些日子几乎每晚都会把李承昀闹醒,顿时歉疚心疼不已。
罗丞瑜慢慢回过头来,静静的闭上眼睛陪着李承昀继续休息。
暮色将近时,两人几乎同时醒来。
李承昀神秘兮兮的说:“白天睡的时间长了,今晚可以稍晚些睡,带你去一个地方。”
闻言,罗丞瑜倏地想起了李承昀神神秘秘的带他去宫墙上的那次,不由的轻轻弯了弯眉眼,说:“好。”
用过晚膳后,罗丞瑜就一直期待着晚上的惊喜。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以后,李承昀才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府外走。
他们没有坐马车,而是一路走到了一条内河边。
罗丞瑜惊讶的看了看四周,除了侍卫随从比往日里多一些,并无特别之处。他好奇的问道:“这里有什么?”
“闭上眼睛。”李承昀声音低沉,仿佛带着一丝蛊惑。
罗丞瑜努了努嘴,闭上眼睛等着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多时,李承昀就让他睁开眼睛了。
罗丞瑜顿感眼前一片明亮清丽。
河面上静静的流淌着数不尽的河灯,如星辰般点缀着,闪耀着,潇洒自如的流向前方。
罗丞瑜惊喜的看着河面上的无数星光,唇角不自觉的高高扬起。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想起放河灯了?”
“想给你惊喜,哪天都可以。”
罗丞瑜轻轻的笑出了声,而后轻声说:“放河灯,是不是可以许愿?”
“稍等。”李承昀打了个响指,李荣立刻拿了一个孔明灯过来,还有笔墨。
“准备的还挺多。”罗丞瑜眉眼带笑。
李承昀把笔搁到他手里,“有什么愿望,尽管写上去。”
罗丞瑜想了想,提笔写下两行字。
一愿天下众安道泰,二愿家人平安喜乐。
李承昀微微一愣,从罗丞瑜手里拿过笔,蘸了点墨便在另一面写道:愿王妃天天开心,宝宝健康长大。
罗丞瑜噗嗤笑出了声,继而说道:“还是你写的愿望好,一定会成真的。”
而后,夫夫俩一起放孔明灯。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被河灯吸引,聚到河边驻足观看。禁军也出现在河的两岸,维持着河边的治安防护。
在孔明灯落下前,李承昀拥着罗丞瑜坐马车回府。
李承哲任劳任怨的带队维持治安,还要处理掉落的孔明灯。哦,还有这数不尽的河灯,他堂哥说也要处理一下。
不过,他对他堂哥哄嫂子开心的本事更加佩服不已。
“李将军!”严蘅湘站在人群外,遥遥唤着李承哲。
“严姑娘,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李承哲向她走了过去。
“我看到有禁军在这里,就不担心了。”
这话让李承哲听得舒坦,“我派人送你回家。”
“李将军什么时候回府?”
“我肯定得等到人群都散去,最后才回。”
“李将军是正五品的翼卫将军,仍身先士卒,教人十分敬佩。”
“严姑娘谬赞了,我派个人护送你。”说罢,李承哲就喊了个离他最近的禁军过来。
严蘅湘说:“李将军,我想再看会儿河灯。”
李承哲说:“行,我让他就跟在你身边,直到送你回家。”话落,他便继续去指挥治安了。
严蘅湘暗自咬了咬唇,见李承哲走远,只得先回去了。
数日后,常宁侯府和永平侯府重新议亲,说的还是李承川和苏玥的亲事。
苏二夫人听说她大嫂和常宁侯夫人在议亲,便又催着苏尧去相亲。
这一次,苏尧的相亲对象是王洛辰。
等到有机会独处一会儿时,苏尧定定的看着王洛辰,面色不渝的说道:“我堂哥去了边关,你就迫不及待的相亲,是不是有些绝情?”
“苏公子,我是被家母强迫的。”
“呵,”苏尧冷笑,“也就是说,令堂让你成亲,你就会成亲咯。”
“……是。”
“好的很。”这三个字,苏尧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眼中怒意更盛。
“堂哥看走了眼,真替他不值。”话落,他便拂袖离去。
王洛辰低着头,眼底万千情绪。他心道,苏勤的堂弟骂的对。
王夫人听说苏尧怒气冲冲的离开,连忙走了过来,不解的问道:“苏公子怎么了?”
“是我说错话,惹他生气了。母亲,苏公子这边,恐怕不成了。”
王夫人轻叹:“我安排了那么多相亲,你难得头一回终于肯见一见,我还以为一定能成呢。你若是看中了他,我豁出这张老脸为你求来。”
“母亲,算了吧。苏公子是侯门嫡子,我们家高攀不起。”
王夫人顿了一顿,叹了口气,说:“我再继续替你相看。”
王洛辰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来见苏尧,既是经不住父母的要求,也是想听苏勤的弟弟骂他。
他该骂。
自从苏勤离京后,他每日每夜的思念他。李承昀为罗丞瑜放满了几乎半条河的河灯那晚,他也远远的瞧见了。
那晚的河灯流向远方,仿佛也带着他的思念。
常宁侯府和永平侯府联姻之事定下后,恰逢永平侯五十大寿,永平侯府办了一场寿宴,请帖发到亲戚和世交家。
南安郡王府也收到了请帖,此时罗丞瑜这胎已有六个多月。
罗丞瑜回了帖子后,便让李福备礼。
永平侯寿宴正日,李承昀推了所有事情陪罗丞瑜前往赴宴。
他们一下马车,侯府就有人立刻跑去禀报给了永平侯。
永平侯亲自出门迎接。
李承昀小心翼翼的护着罗丞瑜,在永平侯的陪伴下走进去,来到宴会正厅。
几位贵妇瞧见这一幕,不无羡慕的对罗夫人说:“王妃是有福之人。”
罗夫人掩唇而笑,说道:“这孩子就是不省心,大着肚子也要亲自来贺寿,教人不放心。”
永平侯夫人立刻说道:“王妃贤德,看重我们几家的交情,我们心里也都记着王爷王妃的好。”
另一位夫人笑着说:“之前听说王爷为王妃放河灯和孔明灯祈福,可真是羡煞旁人。”
罗夫人笑意更浓,“他们年轻人就爱玩这些。”
李承昀扶着罗丞瑜走向这些贵妇,众人立刻起身行礼。
罗丞瑜依旧没有去坐主位,而是坐在罗夫人身边。主家的永平侯夫人离开主位坐在了边上。
李承昀把罗丞瑜交给罗夫人后,就去了另一边的席上。
李承哲迅速蹿到李承昀身边,小声道:“堂哥,苏公子躲着我。”
这段日子,他不论是去书院还是酒馆,都见不到苏尧。原以为今天是永平侯府的寿宴,应该能见到他,却是依旧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你不是有新欢了吗,还找他作甚?”李承昀从某个禁军那里听说了严蘅湘的事情,也不难想到这只是个误会。
至于某个禁军,正是放河灯那晚被李承哲安排护送严蘅湘回家的禁军。
“什么新欢?哪有新欢?”李承哲皱着眉头十分不解,还有着急。
“我问你,严家的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严姑娘?”李承哲愣了一愣,“莫非苏公子是误会了我和严姑娘?”
李承昀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李承哲不以为意的说道:“嗐!就是有一次,我看见她提着一袋米提得特别费劲,就帮她提回了家。”
“你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
“就是苏公子的小厮失踪那次,我和你一起去严家的时候。以前虽然有在宴会上见过,但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李承昀想起来了,说道:“既如此,你便想法子解释给苏尧听。”
李承哲挠头,“其实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我听说他最近一直在相亲。”
李承昀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傻小子,他能为这事躲你,就说明你们有戏。”
第57章 伤亡
常宁侯府和永平侯府联姻之事定下后,苏二夫人更不看好李承哲做她儿婿。
李承哲终于见到苏尧,将严蘅湘的事情解释给他听。苏尧虽然当时什么话也没说,但此后没再刻意躲着李承哲。
郡王府里,罗丞瑜安心养胎,李承昀一如既往的陪着他,小两口的日子甜蜜又顺遂。
罗夫人时不时的就会过来看望罗丞瑜,就连萧淑华也带着补品来过数次。
就在一切都似乎变得平静祥和之时,北疆的战事传来了。
李承昀收到李楚的信时,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袁奥雄的北疆大营节节败退,李楚带着暗卫小分队和苏勤的小队一起护送百姓撤离。
皇帝震怒,派出援军火速支援。
李承昀在罗丞瑜面前表现得轻松,实则焦急和为难。罗丞瑜已怀孕七个月,李承昀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身边。
他总是忍不住想,北疆不缺他一个,但他媳妇儿就缺他一个。
战报不断的被送进京城,战场上有胜有负。然而,稍稍细心点的人都会发现,自从援军抵达北疆后,最初是胜多负少,可越往后,打胜的时候就越来越少。
皇帝反思,几路大军汇合,缺的是一个能让他们合而为一的统帅。
皇帝传召五皇子,在御书房与他单独说了许久。皇帝对他说:“作战方略,排兵布阵,这些你无需费心。你只要坐镇后方,让各营统帅团结一致就行。”
皇帝心想,只要五皇子到了边关以后能够乖一点,就问题不大。
而后,皇帝派了内卫随行,既是保护五皇子,也是对他的监督。
然,突然成为三军统帅的五皇子慌乱过后是激动,仿佛储君之位就在眼前。经人一怂恿,便想好好表现,抓住机会立大功。
待到新战报传回京城,皇帝无力扶额,不得不让李承昀去北疆。若是形势不能逆转,鞑子的骑兵将会一路南下,朝廷危矣。
皇帝对他说:“王妃临盆在即,朕原本不打算让你去北疆,让你可以留在京里等孩子出生。但战事不等人,你今日便出发吧。”
“臣遵旨。”
出宫后,李承昀立刻回府见罗丞瑜。当他回来时,罗丞瑜已经收拾好了他的行李。
罗丞瑜温声细语的说:“先有大家才有小家,你去边关,万事小心。我和孩子,还有府里,都不用担心。”
李承昀抱着他,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安心等我回来。”
李承昀快马赶往北疆,他抵达那里后,五皇子就由内卫护送回京。
苏勤快速撤回营地,将北疆的情况仔细说与李承昀听。
自从和鞑子开战以来,苏勤打得很憋屈。
他向李承昀抱怨:“最开始,陈将军明明向袁帅禀报过鞑子此次来势汹汹,大有南下进犯的趋向。如果袁帅能及时派兵防御,而不是当作打草谷来处理……打草谷就是鞑子说的抢掠粮草财物,或许就不会失掉驼头岭,更不会被打得落荒而逃。”
李承昀危险的眯了眯眼,主帅判断错误,错失良机,后面就要花数倍的代价来弥补。
苏勤猛地灌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援军过来后,他们几位统帅各有各的主张,根本就没有协同作战,以至于被鞑子打得落花流水。还有,那个五皇子也很离谱,明明什么都不懂,还偏偏要到处指手画脚,白白的牺牲了许多将士。”
李承昀瞥了眼苏勤身上沾满血污的盔甲,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一下,今晚有行动。”
顿时,苏勤眼睛一亮,响亮的应了一声:“是!”
李承昀没有急着跟这些将领算账,而是召集他们商议作战方略。
他已研究鞑子和北疆多时,又有李楚的情报做辅助,他站在沙盘前一一指出鞑子的兵力分布和强弱势之处,直教这些常年在外领兵的将领不敢小觑。
李承昀说道:“我军连吃败仗,军中士气低落,急需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
“王爷打算从哪里突破?”
“派一队百人精兵从踏燕岭绕到敌军后方,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今晚天一黑就行动。”
“王爷,末将请命前往。”
“本王已有人选。”
将领们退下后,守在中军大帐外的李承哲立刻打了个手势,便有人行动了。
李承昀怀疑军中有探子或内应,他想首先排除可以触及机密的将领。今晚的行动,这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李承昀让苏勤自己选出百人精兵,等到太阳落山便出发了。
他们经过木雅草场,留下二十人与草场居民沟通协作设陷阱,另八十人直闯敌军大营正门,闹了一瞬就匆匆撤退。
敌军可汗想到纸条上的消息,加派兵力守在粮仓附近,没有理会在营门外来去匆匆的骑兵。
苏勤见他们不上钩,便咻的一声射出了带着火的箭。那一支支箭瞬间在敌营燃起,也很快被扑灭。
一支骑兵从营中冲出,苏勤迅速向木雅草场撤退。
木雅草场的前首领正是被新可汗杀死的部落首领之一。不但如此,而且木雅草场还被新可汗征走了几乎全部的牛羊粮草,不少族人都死在了新可汗和他的亲信手中。
李楚早已游说草场这边的新首领,让他们和苏勤留下的那二十人一同在草场设下陷阱。
于是,鞑子那边战无不胜的骑兵折在了他们最不屑的木雅草场。栖居在草场的部落归入了朝廷军队的保护圈内。
以百人胜千人,这一次奇袭打得十分漂亮,军中士气大振,将士们对李承昀信服不已。
袁奥雄手下的一名副将向敌军传递消息,被李承哲抓了个现形,而后被控制了起来。
审讯前,副将自尽。
袁奥雄向李承昀请罪,懊恼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副将的问题。
李承昀暂先忍着,叮嘱李承哲:“派人看好了他。”
“是。”
李承哲顿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说:“堂哥,我好像看见王洛辰了。”
李承昀微微一愣,说道:“随他吧。”
鞑子那边一夜折了一千骑兵,那可汗怒不可遏,对朝廷军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李承昀趁着士气正高,做好了正面迎敌的准备。
这一仗,注定打得艰辛。
城墙下,两军将士肉搏厮杀,鲜血横流。城墙上,流箭飞窜,不停的有敌人攻上墙头,然后被砍倒。
李承昀站在城墙上观察战局,指挥作战。
一支流箭飞来,李九立时砍断。
李承昀沉声道:“李九,你去帮承哲他们,我这里不要紧。”
“是。”李九砍倒利用云梯爬上城墙的敌军,借着云梯的力量一跃而下,冲入战场。
李九离开后,飞向城墙的羽箭更密,都是冲着李承昀而来。
擒贼先擒王,敌方可汗懂,李承昀也懂。
混入敌营的李楚突破可汗身边的重重防卫,一剑刺了过去。
刺伤可汗后,李楚便迅速撤退。李承哲带了一队人马为他作掩护。
鞑子退兵后,李承昀也下令鸣金收兵。
伤员们一个个的被抬进伤兵营,没有受伤的人主动充当起了救护人员。抬人的抬人,包扎的包扎。整个军营,几乎都在忙着救治伤员。
苏勤浑身是血的抱着另一个满身都是血的人冲进伤兵营,双眼充血,急道:“军医!军医!快救救他!”
李承哲听到苏勤的声音过去一看,吓了一跳,重伤的竟是王洛辰。
军医立刻过来为王洛辰处理伤口,苏勤就傻愣愣的杵在那里。
李承哲见苏勤这情况,在这里反而碍事,拽着他离开,找了个借口:“王爷在找你。”
李承昀正准备让将领们过来商议原地休整和反攻之事,看见李承哲和苏勤过来,不放心的问道:“你们没有大碍吧?”
李承哲回道:“我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苏勤也都是轻伤。”
“那就好。”李承昀蹙眉,这一仗伤亡惨重。
“堂哥,鞑子那边的伤亡比我们严重多了。”
李承昀叹了口气,这才发现苏勤的异常,“苏勤怎么了?”
李承哲小声道:“王洛辰受了重伤,军医正在为他医治。”
突然,苏勤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被人在胸口砍中那一刀。”当时,苏勤整个人都懵了。
他迅速回过神来,一脚踹开那人,再一刀砍了过去。在王洛辰倒下时,他扶住了他,一边护着两人,一边拼了命的杀敌,杀到双眼通红。
李承昀站起来,“带路,我过去看看。”
李承哲给李承昀带路,苏勤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泪,快速跟上他们。
王洛辰的伤口已被处理,但陷入了昏迷。
李承昀问旁边的军医:“他的情况怎样?”
军医瞥了一眼昏迷的王洛辰,手上为其他人处理伤口的动作不停,“胸前一刀砍中要害,能不能醒得过来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在战场上,军医从不说全凭天意,他更愿意相信伤兵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力醒过来。
苏勤蹲在王洛辰身边,轻轻的捧着他的一只手,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人眼睛里又蓄满了水雾,努力着不让眼泪落下。
军医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叹道:“他右腿以后走路可能不太利索。”
顿时,苏勤的眼泪簌簌落下,捧着王洛辰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虔诚至极,而后把他的手轻轻放下。
李承昀蓦地又想起原剧情里,苏勤战死后,王洛辰手刃西南王,最后重伤不治身亡。
“苏勤,你多跟洛辰说说话,或许他会听到。”李承昀真心希望他们这一世能有一个好结局。
第58章 太后
斥候来报:“王爷,鞑子可汗仍未清醒。”
闻言,不少将领都提议乘胜追击。
木雅草场的首领过来禀道:“尊敬的王爷,须卜首领和呼延首领想投靠朝廷。”
在木雅首领的安排下,李承昀见到了那两位首领,还初步谈成了议和。
李承昀决意乘胜追击,未免后院着火,让李承哲对袁奥雄展开了行动。
袁奥雄在北疆经营十数年,在军中威望甚高。李承哲点了几名亲兵和北疆大营的一队士兵,一起从袁奥雄的宅邸搜出了许多的金银财宝。
北疆大营的士兵们都惊呆了,一个比一个更加不敢置信。
李承哲押着袁奥雄和装满两大车的金银珠宝去见李承昀。一路上,他们吸引了许许多多的目光,也很快从那些前往袁府搜寻之人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中军大帐前,将士们愤怒的请求严惩袁奥雄。
李承昀淡淡的说道:“收受贿赂,通敌卖国,罪大当诛。两天后,就用你的血阵前祭旗吧。”
袁奥雄虽知自己难逃一死,但还想做点什么,说道:“末将是正二品的将军,应押回京城经兵部核查,最后由皇上圣裁。”
“本王出发前,皇上给了一道旨意,本王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闻言,袁奥雄愣了一瞬,继而说道:“没想到皇上年纪大了,反而愿意相信朝臣。不相信老子,相信儿子。”
李承昀不禁微微眯了眯眼,沉声吩咐:“押下去。”
李承哲带着人把袁奥雄绑在校场前的圆柱上,把那两大车的金银珠宝摆在旁边,派兵把守。
北疆的将士们纷纷围观,昔日的统帅成为阶下囚,然而看着那一箱箱闪着光的金银珠宝,将士们只觉寒心与愤怒。
攻打鞑子前,李承昀杀了袁奥雄祭旗,承诺将那许多的财宝全部分赏给有份杀敌的人,激励将士们用敌人的头换取财宝。
朝廷军队一鼓作气,收复被鞑子抢去的城镇,一路追击到了鞑子腹地,直捣王庭。
而鞑子内部,可汗负伤,各部落首领相继投靠朝廷,不得不北遁。
这一仗,前前后后打了一年多,朝廷终于大获全胜,北方至少可安定十年。
浴血归来的苏勤回到后方,惊喜的看见王洛辰已醒,杀敌无数的人猛地落下泪来。
王洛辰笑着迎接他,不疾不徐的说:“听说你杀的敌人数不过来,士兵们都说你赚了。”
苏勤用手背胡乱的抹了抹眼睛,说:“我的都是你的。”
王洛辰把手轻轻搁在右腿上,抿了抿嘴,转移话题:“王爷找木匠做了轮椅给我,我可以这样自己转动轮椅。”
“王爷有心了。”苏勤走到他身后推轮椅,“我们一起去见王爷。”
王洛辰说:“王爷正在校场上给将士们发财宝,你自己快去吧。”
“说了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一起去领赏。”苏勤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一点停顿都没有。
李承昀看见他们过来,对他们点了一下头,就看见苏勤推着王洛辰去队伍最后面排队去了。
周围的将士们与他们说着话,对苏勤钦佩又羡慕。苏勤大大方方的介绍王洛辰,表示他的就是王洛辰的。将士们立刻就懂了,友好的向他们表示祝福。
李承哲杀敌不比苏勤少,也乐呵呵的领了自己那一份,笑嘻嘻的对李承昀说:“堂哥,从西南得到的那块鲤跃龙门玉佩我已经送给苏公子了。这些,我打算用来提亲。”
李承昀不禁笑道:“加油,你一定能如愿。”此次回京以后,李承哲必定会加官进禄,在常宁侯府的话语权也将会随之大增。
“谢堂哥吉言。”李承哲眉开眼笑。
李承昀看着领赏的队伍排成两条长龙,不禁莞尔。
此时,京城正发生着巨变。
四皇子逼宫,软禁皇帝,囚禁兄弟,控制住京城。
太后一气之下病倒在床,萧淑华进宫侍疾后也被软禁在了慈寿宫。软禁萧淑华的人正是被四皇子接回来的齐贞。
太后的病情愈加严重,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候都处于昏睡中,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
曾经去过西南战场的太医突然想起了因大师,对萧淑华说:“公主,臣奉旨去西南时曾见过一位高人,是在民间极富盛名的了因大师。当时王爷中蛊昏迷,正是这位大师治好了王爷。”
萧淑华急道:“这个人在哪里?快去找来!”
太医蹙着眉头,也是焦急不已。“了因大师行踪无定,臣等不知去哪里找啊!”
另一位太医说:“王爷王妃与了因大师相识,不如问问王妃有没有办法找到大师。”
萧淑华抿了抿嘴,而后说道:“眼下我无法出宫,你们想法子递消息出去。”
“是。”
太医退下,整个慈寿宫都弥漫着焦虑不安的气氛。
傍晚,太后缓缓睁开眼睛,全身无力。
“淑华……”
“母后,您醒了。”
“淑华,哀家好像看见先皇了。”
闻言,萧淑华倏地潸然泪下,“母后,您别这样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太后用尽力气说道:“淑华,哀家走了以后,你一定要改改自己的性子,多亲近承昀和丞瑜。有事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去帮丞瑜带带孩子。”
“好。”萧淑华哽咽,“母后,我听您的话,我听话。”
太后看着头顶的床幔,目光空洞,“哀家等不到承昀凯旋的那天了。”
萧淑华用手绢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道:“母后,太医说有个神医能治好您的病,就是在西南治好承昀的那个人。”
太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嬷嬷端着一碗粥过来。萧淑华扶着太后靠坐在床头,而后从嬷嬷手里接过碗,亲自一勺一勺的喂太后。粥从太后嘴角溢出,萧淑华便拿着手绢为她擦拭。
嬷嬷背过身去,悄悄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南安郡王府外,四皇子的人将整座王府团团围住。
府内,罗丞瑜把孩子哄睡着后就交给了乳娘。李承昀出征后,罗丞瑜足月产下一子。罗丞瑜为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小忆,大名等着孩子他爹回来起。
木笙禀道:“王妃,府医求见。”
“请他进来。”
“是。”
很快的,府医满脸焦灼的走进来,快速见了个礼,而后说道:“禀王妃,小人今日遇见一个同乡,他在太医院做学徒。”
说到这里,府医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还有些味道的纸。
他想呈上又突然觉得不妥,就那样拿在手里,尴尬的说道:“我那同乡说,宫门口盘查严密,他把这张纸条藏在鞋里才带了出来。咱们府外也有人盘查,我依葫芦画瓢,学着藏鞋里带进来的。”
罗丞瑜说道:“无妨,呈过来吧。”四皇子的动作来得突然,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他没能及时带着孩子出京是他的失误。
罗丞瑜最担心的是四皇子会用他们父子威胁李承昀。
府医呈上纸条后告退,完成了同乡拜托之事。
罗丞瑜看完信后立刻唤出了小十,吩咐道:“去请暗卫协助查找了因大师的下落,一发现他就立刻请来京城。”
“是。”小十闪身退下。
现在,也就只有他们这些身手敏捷的暗卫能避开四皇子的耳目出入王府。
木笙将那张纸条拿去烧掉,木箫端了一盆清水给罗丞瑜净手。
罗丞瑜的手攥了攥拳,知道宫中局势紧张,但没想到会是这般严重。
最严重的是,皇帝情况不明,太后病危。
罗丞瑜思索着,找不找得到了因大师是一回事,就算及时找到了,能不能进宫为太后诊治又是另外一回事。
给李承昀的信已经由暗卫送出京城了。
罗丞瑜思念他,需要他,但也想在他不在京城的时候,承担起更多。
罗丞瑜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过,卫国公府里正住着一位民间神医,正是李承昀跟他提过的巫医火树。
太后病情危急,罗丞瑜有意请这位巫医为太后看诊,但怎么进出皇宫却是个大问题。
罗丞瑜把能想到的人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小十去了一趟谷南家。
他猜的不错,鲁七七果然胆大包天的把手伸进了皇宫里。
在鲁七七的协助下,火树很快就被悄悄带进了慈寿宫。
火树为太后诊治后,太后很快就清醒了。火树开了张方子,萧淑华连忙道谢。
此刻,火树见到了一个关心母亲的孝女。
但他不理解的是,这样一位出身高贵的公主为何苛待亲儿。
他淡淡道:“终于听到公主的一声谢了,但您还差了一句谢。”
“神医此话何意?”萧淑华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火树不疾不徐的说:“十多年前,我曾治好了令郎。”
萧淑华愣了一愣,却是蓦地松了口气,不以为意的笑着说:“一定是他小时候的头疼脑热吧。”
火树的眼里透着意味不明的光,虽然在进宫为太后治病前,尤子禹再三叮嘱他不要多嘴乱说话,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他耐人寻味的说:“王爷喝的母乳有毒,幼时便一脚踩进了鬼门关,是我从旁协助,李将军才能一命换一命。”
霎时,萧淑华面色苍白,极其抗拒的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火树重复:“李将军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了王爷的命。”
萧淑华无力的后倾,幸亏有嬷嬷扶住才没有跌倒。她不禁疑惑,为何自己以为的事情,总是跟别人说的不一样?
她以为齐贞单纯善良,结果这个女儿亲自软禁她。她以为李东逸纯粹是战死沙场,结果他是为了救儿子。
她还以为李承昀从小就不亲近她,结果他小时候得过重病。明明是生活在同一座府邸,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何时患了重病?
萧淑华满脸都是受到打击的模样,心中又生起了对李承昀的愧疚之意。
如果她没有在婚后和齐绍明藕断丝连,或许齐绍明就不会生出毒害她儿子的念头,李东逸不会死,她不会和李承昀走到今天这样形同陌路的一步,她不会改嫁生出齐贞这个孽女。
可惜,她再怎么后悔也是徒劳了。
隔着屏风,太后也听到了,浑浊的双眼无声的流下泪来。
火树给她们扔了个响雷,挥一挥衣袖,跟着带他进宫的内侍离开了。
很快的,小十带回了消息给罗丞瑜。
“禀王妃,火树说太后已现油尽灯枯之象。”
罗丞瑜顿感惶恐,他知道李承昀有多重视太后,李承昀母族这边是太后给了他最多的亲情和关爱。
罗丞瑜沉声吩咐:“让暗卫加快寻找了因大师的下落。”
第59章 收场
李承昀接连收到数封急件,他安排完北疆的戍卫后,便立刻班师回朝。
临近京城时,有个老熟人前来见李承昀。
闵鸿羲呈上四皇子的信函,老神在在的等着李承昀答复。
李承昀将信放在一旁,看也没看那信一眼,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闵鸿羲说道:“闵将军,真是让本王想不到啊。”至于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李承昀几乎可以猜得到,无非是对他的威逼利诱。
闵鸿羲嗤的笑了一声,“谁不想要泼天的富贵?但我们没有王爷这样的出生,不得不另辟蹊径。”
李承昀的唇畔扬起一抹冷笑,说道:“闵将军亲自来这一趟,还只带了数人同行,不怕本王扣押你?”
“王爷若是不想看见王妃和小少爷受到伤害,一定会让末将安然无恙的回去。说起来,王爷还没见过小少爷,听说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李承昀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本来没有要扣押他的意思,但现在不想放他回去了。
李承哲一见他堂哥这吓人的表情,便立刻劝道:“堂哥,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李承昀放闵鸿羲回去后,下令全军继续原地驻扎,冷着脸待在中军帐里。
苏勤扶着王洛辰走过来,把他们找过来的李承哲也一起走进了帐内。
王洛辰说道:“王爷,当务之急是要查探清楚宫里的情况。”将领们的亲人大多都在京城,四皇子若要威胁,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内乱。
李承昀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我已经派人在查了。四皇子掌握了禁军内营和京畿营,整个京城都被他控制着。”
“内营?是哪个混账!”李承哲气得拍案而起。
“两司指挥使都投靠他了。”李承昀只能怨自己识人不清,御下不严。
王洛辰问道:“王爷可知禁军外营的情况如何?”
“外营未动。”李承昀微微沉吟,“承哲,你今晚拿着我的令牌去一趟外营,请孟副将率领外营禁军牵制住京畿营。另外,同时请他派人游说内营两司指挥使,只要他们悬崖勒马,本王会劝皇上一律既往不咎。”
“是。”
第二天,四皇子拿出皇帝的传位诏书,当着众臣的面宣读。
四皇子之心,路人皆知。但此刻,一个个手持刀剑的士兵围在大殿内外,朝臣们对他无可奈何。
李承昀兵临城下,四皇子站在城墙上让侍从宣读圣旨,勒令李承昀退兵,并交出兵权。
李承昀不从。
四皇子也没指望他会服从,命人把罗丞瑜父子带上了城墙。
罗丞瑜抱着孩子,面不改色的看向城下的李承昀。
四目遥遥相望,虽看不真切,但却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罗丞瑜在王府被团团围住的那一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不怕死,怕的是李承昀因他而受到迫害。
不过,他相信他们会度过这一关。因为该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做好了。
李承昀的手紧紧握成拳,这样的场面他以前只在影视剧和小说里看过,没想到他也会面对这一刻。
“这个小人!”李承哲忿忿不平,急道:“堂哥,让我带一队精兵去救嫂子和小侄儿。”
“怎么救?”李承昀不赞同的蹙眉,他们的动作不可能快得过站在罗丞瑜身边的人。
城内外两方僵持着,李承昀因为罗丞瑜父子不敢轻举妄动,四皇子也因为顾忌北征军的实力而不敢真的伤害罗丞瑜父子。
和火头军一起落后一步的王洛辰找了个小兵去寻苏勤。
苏勤很快就过来了,急忙担忧的问:“洛辰,怎么了?”
王洛辰摇摇头,“我没事,前面怎么样了?”
“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四皇子押了王妃在城墙上逼王爷退兵,还要交出兵权。”
“苏勤,你听我说,我有个主意,但是不能让王爷知道。”
“嗯?”
“就是夜袭。”
“啊?”
僵持的第一天,李承昀退兵二十余里。
李启请罪,四皇子那边人数过多,暗卫眼睁睁的看着罗丞瑜父子被带走。
李启长跪在帐外,李楚李九等人眼下都不敢求情。
不远处,苏勤和李承哲对李楚李九招了招手,两人面面相觑,而后向他们走了过去。
入夜后,十几个人换上夜行衣,悄悄离营。
他们利用八爪钩,轻松的爬上城墙,跃到了另一侧。
按照王洛辰说的,四皇子会把罗丞瑜父子就近看押在城墙下。他们避开巡逻的士兵,分散寻找。
好在,终于让他们找到了。
苏勤和李承哲一左一右的放倒房门口的守卫,推门入内。
借着屋外的火光,听到声音就惊醒的罗丞瑜认出了李承哲的身形体态,小声道:“是承哲吗?”
“是我,”李承哲迅速靠近,“嫂子,我们来救你了。”
罗丞瑜暗自叹气,不忍责备他自作主张,想了想,抱起孩子跟着他们一起走。
然而,就在他们走出屋子后,还是被人发现了。
所有人边打边退。其中,李楚李九的武功轻功最好,他们一个带着罗丞瑜一个抱着孩子迅速翻到了城墙外。
城外,发现他们不见了的李承昀派了一队精兵来接应他们,有惊无险。
李承昀张开双臂,罗丞瑜立刻奔了过去,抱着他喜极而泣。
这时,孩子突然哭了起来,罗丞瑜又立刻离开他的怀抱,抱着孩子小声哄。
李承昀面色如常,但同手同脚出卖了他此刻的激动心情。
“丞瑜,我可以抱抱他吗?”
“当然可以。”罗丞瑜把孩子给他抱。
不会抱孩子的李承昀几乎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不敢动。
罗丞瑜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倏地扑哧笑出了声,继而说道:“你离开一年多,孩子也已经满一周岁。他的骨骼早就硬了,你随便抱,不要紧。”
“好。”李承昀稍稍松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抱。哭着的孩子突然止住了哭,还笑了起来。
李承昀不禁弯起嘴角,“他笑了。”
微凉的夜风拂过,清清扬扬,仿佛带走了所有的疲倦与烦恼。
苏勤等人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闹着要抱孩子。
李承昀问罗丞瑜:“会走路了吗?”
“会了,但走得还不是很稳。”
于是,李承昀放下孩子,孩子立刻走向他最熟悉的爹爹,可惜中途被人劫走抱起。
李承哲两手撑在孩子腋下,向罗丞瑜问道:“嫂子,给孩子起名了吗?”
“小名叫小忆,回忆的忆。”
小忆皱巴着脸刚要哭给他们看,就被高高举起,瞬间眉开眼笑,咯咯笑个不停。
李承哲还没玩够,小忆就被苏勤给抢了去。
罗丞瑜看着他们抢孩子,一开始还能笑一笑,不一会儿就看得心惊胆战,连忙把孩子抢了过来,说道:“他该睡觉了。”
还没和孩子玩尽兴的一群人颇觉可惜,只能先让孩子睡觉。
罗丞瑜抱着孩子进中军帐屏风后,让小十看会儿孩子。
帐外,李承昀训斥着自作主张的人。
“你们知不知道今晚的行动有多危险?你们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是你们运气好。”
“堂哥,我们也是心急想救嫂子和小忆。”
“就算你们不行动,他们也不会有事。四皇子身边,有我的人。”
“啊?”被训斥的人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罗丞瑜走过来,说道:“四皇子派人包围住了我们王府,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所以提前做了些准备。”四皇子会收买人,他也会。
李承哲反应过来,“难怪我们出现的时候,嫂子好像叹了口气。而且,我们今晚逃得也很顺利。”
王洛辰自责道:“王爷王妃,是我出的主意。”
罗丞瑜这才发现靠在苏勤身边的王洛辰似乎是一只脚着力,说道:“你们做的没错,毕竟是承昀没有事先告诉你们。”
“就是。”李承哲小声嘟囔,“嫂子,您可要给我们做主。”
罗丞瑜抿着嘴笑了笑,但笑不语。
李承昀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不告诉你们是要骗过四皇子。”
罗丞瑜在旁笑着说:“好了,大家都辛苦了。承昀,让他们去休息吧。”
“听见王妃的话了吗,都下去吧。”
李承哲等人立刻退下。
罗丞瑜说:“听说你罚李启了,是我不让暗卫出手的。”
“行,不罚了。”李承昀打了个手势,而后拥着罗丞瑜进帐内休息。
另一边,四皇子失去了罗丞瑜父子这对人质,立刻派兵去把常宁侯夫妇和卫国公夫妇带过来。
然而,当他的人到达时,等着他们的却是再次反水的禁军。即使那两名指挥使不能悬崖勒马,李承昀的人也会取而代之,结果依然不变。
四皇子心知大事不妙,即刻进宫准备登基。
赵乐扶着面色苍白的皇帝走出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鲁七七。
皇帝早就知道鲁七七等人的存在,没处理掉他们,既是顾及到谷南,也是顾念着与李东逸的君臣之谊,再加上鲁七七等人尚未触及到他的底线。
四皇子逼宫后,他让内卫联系谷南,请谷南做中间人让他和鲁七七见上一面。
鲁七七知道李东逸的真正死因后,与皇帝达成了和解。皇帝答应对他们既往不咎,条件则是他们要协助他解决四皇子逼宫之事。
城外的京畿营被牵制,城内的禁军反水,四皇子所拥有的,除了他自己培养的侍卫和死士,就是事先调进城内的部分京畿卫。
穷途末路之际,四皇子孤注一掷想挟持皇帝,但皇帝的内卫,鲁七七的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皇帝既自责,也恨铁不成钢,说道:“你从小就刚愎自用,但朕没想到你会蠢成这样。”
软禁皇帝,宫里却到处都是破绽。发动政变,手里却没有牢牢的掌握军队。
在皇帝眼里,四皇子的举动与其说是逼宫,不如说是更像一场闹剧。
“父皇!”四皇子心知败局已定,惊慌失措。
皇帝徐徐说道:“你该庆幸自己没有造杀孽,朕不杀你。”
四皇子被幽禁,参与逼宫的主要人员全部被投进大牢。
就在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太后薨了。
皇帝病倒,让赵乐把谷南找了过来。
谷南见他这般病容,心中叹息,语气轻缓的说“我来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皇帝靠坐在床上,声音虚弱的说:“谷南,朕想求你一件事。”
谷南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你是皇帝,有什么事是需要求我的。”
皇帝费力的对赵乐摆了摆手,不一会儿,赵乐抱了一个婴儿过来。
皇帝说道:“这孩子是朕意外宠幸了一个宫女得来的,那宫女生下孩子便去了。朕希望你能当他的爹爹,朕会把皇位传给他。”
“你疯了!”谷南不敢置信的来回看着皇帝和那个婴儿。
皇帝不停的咳了起来,赵乐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谷南,朕不追究鲁七七,也不收回承昀的兵权,这江山几乎已经成了承昀的囊中之物。”
谷南终于明白了,不禁冷下脸,说道:“他并无此意。”
“朕知道,但朕是皇帝,朕不放心。承昀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顾念着太后与朕对他的那点好。但太后已经走了,等朕一走,皇室就再也没有人能让他有所顾忌了。”
“所以你就让皇室多一个能让他顾念情分的人?”
“谷南,你会成为太后,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百年后还可以同朕合葬皇陵。”
“我不愿意。”谷南满脸写着拒绝,抗拒的后退。
皇帝失望的露出苦笑,说:“谷南,你是朕最爱的人,朕从未强迫过你,也未曾求过你。朕临死前,只想求你答应这件事。”
第60章 落幕
郡王府里,鲁七七抱着小忆不肯撒手。
罗丞瑜随口问道:“谷南叔在家吗,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进宫去了。”说到这事,鲁七七直接表现出不满。“所有事情都已经说开,真不知道事到如今,皇帝还要找我哥作甚。”
“皇上真的答应不追究你们的事情?”
“是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反悔。”鲁七七撇了撇嘴。
皇帝能允许鲁七七这些人存在,实在是出乎罗丞瑜的预料。他不禁微微蹙眉,问道:“皇上还对你说过什么吗?”
鲁七七仔细回想了一遍,“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当初李东逸根本就没想过要建什么势力,只是想借用大家的力量寻找救李承昀的办法。
鲁七七轻叹,是他们自己误解了李东逸的用意,尤其后来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想为李东逸找出真凶报仇,不断的扩大势力。
罗丞瑜也轻叹:“罢了,若是皇上有别的用意,或许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鲁七七继续逗了会儿孩子,问道:“王爷也是进宫了吧?”
“是啊,太后过完头七,就要下葬了。”罗丞瑜的眉眼间染上一抹哀愁。太后去了,皇上病危,接下来不知道会怎样。
鲁七七瞥了他一眼,将小忆塞到他怀里,“在你儿子面前,多笑笑。”
小忆蹬了蹬腿。
罗丞瑜轻笑,把孩子放在地上。顿时,小忆摇摇摆摆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咯咯笑个不停。木笙等人围在一旁,防止他磕碰。
办完太后的丧事,李承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罗丞瑜看得心疼不已,把孩子交给乳娘和下人,用更多的时间陪着李承昀。
另一边,暗卫终于找到了因,将他请到了京城。
李承昀立刻带着了因进宫,请他为皇帝看病。
皇帝服用了因开的药后,恢复了些精气神,但了因如实相告,皇帝先前中的毒早已经让他的身体各项机能受到严重损伤,如今也只能用药吊着命。
这日,皇帝传召大臣们,也传了李承昀。
李承昀扫视了一圈殿内的人,不仅有重臣,还有后妃和皇子们,心里不禁突然咯噔了一下。
此时,皇帝已是弥留之际。
他伸出一只胳膊示意了一下,谷南抱着婴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李承昀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谷南。
谷南微微别过脸,心虚的不敢与李承昀对视。
皇帝对臣子们说道:“这是谷南,号亦怀山人。他怀里抱着的是他与朕的孩子,朕已决定传位给这孩子。”
顿时,有大臣谏言:“皇上,小皇子尚在襁褓中,非嫡非长,万万不可。”
二皇子的母亲陈妃也说:“皇室血统不容混淆,此子来历不明。”
皇帝用尽力气说:“朕意已决。朕拟了两道旨意,由朕亲口所述,大学士陈卿家代写,最后再由朕亲自盖上玉玺。”
“皇上……”大臣还欲再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帝伸出的那只手猛地垂下,合上了眼。
候在一旁的太医立刻上前查看,而后悲声道:“皇上驾崩了。”
顿时,寝宫内哭声震天。
李承昀无力的后退,即使已事先有心理准备,也还是难以接受。
赵乐请出皇帝临终前所说的两道圣旨,一道是传位给小皇子,一道是命李承昀辅政。
李承昀起初想不明白,直到他三叔李东旭悄悄的对他说:“以现在的局势,皇上就算不赐封王爷为摄政王,这江山也在王爷手里。”
得知皇帝最后的心思,李承昀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有失望,有难过,也有理解。
从宣读完圣旨那一刻起,李承昀就成了主事人。
他既有圣旨,又有兵权,没有皇室宗亲和朝臣敢反对他。
但是,对待看似没有背景的谷南和小皇子就不一样了。后妃和皇子立刻对他们展开了攻讦。
李承昀上前扶着谷南坐下,说:“叔,以后您就是太后了。”他虽然不理解谷南的做法,但不妨碍他维护他。
新帝登基,先帝下葬,李承昀忙得几乎没有片刻空闲。不过,他就算再忙也会每天回府陪罗丞瑜和孩子。
等到朝堂之事稳定下来后,李承昀让鲁七七解散他们那股势力。
鲁七七没了执念,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他每日里闲云野鹤,时不时的进宫逗逗小皇帝,或者到王府逗逗小世子,日子好不快活。
罗丞瑜时而也会进宫探望谷南和小皇帝。
有一次,谷南主动说:“王妃,你和王爷为何不问我为什么?”
“太后自有太后的道理,臣等不敢多言。”罗丞瑜的声音平静无波。
“你们都不再唤我叔了,还自称臣。”
“君臣之礼不可废。”
“你们还是怨我了。我知道先皇的用意,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你们怨我是应该的。请王妃转告王爷,凡事不必顾忌我。”
罗丞瑜轻叹,说道:“确实是怨的,怨叔没有事先告诉我们,生怕叔不是出于自愿。”
谷南的眼眶不禁泛红,“我是自愿的。”
“叔是为了承昀,为了我们。因为您知道承昀无心皇位,与其让别人做太后来抚养和教导新皇,埋下隐患,不如叔自己来。”
闻言,谷南的眼泪终于不争气的落下,是被人理解后的落泪。
他目光坚定的说:“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皇室伤害王爷。”
自此,罗丞瑜进宫的频次高了,时常进宫探望谷南。
这日,罗丞瑜刚回到府里,萧淑华就派了人过来。
齐贞自尽了。
罗丞瑜顾不上疲惫,一方面派人通知李承昀,一方面赶往幽禁齐贞的别院。
他赶到的时候,齐贞已经被穿戴整齐的放在床上,萧淑华跪趴在床边痛哭流涕。
“公主。”罗丞瑜上前轻轻唤了一声。
良久,萧淑华才用手绢抹了抹眼泪,说:“贞儿她走了。”她再怎么气齐贞欺骗她软禁她,说到底也是她疼爱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能不心痛?
“公主,请节哀。”此时,多余的话,罗丞瑜也不知该说什么。
萧淑华说:“我现在只有你们了。”那一瞬间,她仿佛苍老了许多年。
“公主,先办郡主的身后事吧。”
“好。”萧淑华站起来,或许是跪趴的久了,无力的起不来。
罗丞瑜上前扶她起来,又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萧淑华说:“丞瑜,我可以把这事交给你吗?”
“公主有命,莫不敢从。”
“不是以公主的身份,而是婆婆的身份。”
罗丞瑜没有立刻回答,他下意识的想先和李承昀商议。
萧淑华说:“我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惹人厌,对承昀不够关心,也没在意过你。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都会改的。”
罗丞瑜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公主,我都听承昀的。”
萧淑华黯然叹息:“我知道了,你不要为难。”
“公主,我会劝承昀的。”
话落,才刚止住哭泣不多时的萧淑华又潸然泪下。
在萧淑华的要求下,四皇子写了和离书,齐贞以齐家女的身份下葬。不论是四皇子,还是宣威侯府,都是罗丞瑜出面去斡旋的。
李承昀默认了罗丞瑜为萧淑华做的事情。
另一边,常宁侯府爆发了激烈的家庭战争。
李承哲执意要入赘苏家,常宁侯坚决不同意,就连常宁侯夫人和苏二夫人也当众发生过龃龉。
苏二夫人原本松了口,打算把苏尧嫁进常宁侯府,毕竟年纪轻轻的李承哲已经做了禁军统领,还把他的战利品全部用来做聘礼,但现在苏二夫人铁了心的只招赘。
两家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相让。
李承哲向李承昀求助,常宁侯和苏二爷也来见他,李承昀最后也只有爱莫能助。
已经和李家联姻的苏家大房也表示爱莫能助,他们大房也遇到了相似的麻烦。不,是更大的麻烦。
大房的嫡子,在北征时立下大功的儿子,竟然要娶一个男人,还是寒门出身的跛足之人。
永平侯气得想和苏勤脱离父子关系。在家族和王洛辰之间,苏勤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王洛辰,最后还是王洛辰劝苏勤与永平侯和解的。
李承昀把京畿营交给了苏勤,苏勤几乎每天都待在京畿营里,还把王洛辰带了过去。王洛辰的右腿不能用力,弃武从文,在京畿营给苏勤当个军师。
王大人和王夫人倒是看开了,唯有心疼自己的儿子,一个人偷偷跑去战场,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
他们的亲事受阻,就这样拖了下来,拖了一年也没能拖成功。
反倒是池澜送了张喜帖到摄政王府,他要成亲了,对象是书院沈山长的孙子。
池澜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对罗丞瑜说:“原来沈山长和我祖父是同年,我和沈郎幼时就已相识。沈家不介意我曾经流落风尘,愿意明媒正娶。”
罗丞瑜真心为他感到高兴,“你大喜之日,我和承昀都会到场祝贺。”他们的到场,将会让旁人不敢小觑没有家族父兄做靠山的池澜。
池澜明白罗丞瑜的这一层用意,“多谢王妃。”
于是,池澜出嫁的那一天,虽然没有十里红妆,但嫁妆和排面一点都不输世家贵女,那头一箱嫁妆满满的都是摄政王妃的添妆。
李承昀和罗丞瑜亲自到场贺喜,更是为他撑足了场面,让他风风光光的出嫁。
回府的时候,罗丞瑜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猛地回过头看去,就看见一个依稀有些熟悉的背影没入人群中。
李承昀问:“怎么了?”
罗丞瑜顿了一顿,说道:“我好像看见周宸安了。”
李承昀微愣,不放心的让人把周宸安找了出来。
周宸安穿着朴素,脸上留着络腮胡,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沉稳了许多。
周宸安不甚在意生死般的说:“也罢,被你抓到了也好,四处躲躲藏藏的日子并不好过。”
李承昀说道:“追踪你的人,本王早已撤回。倘若你没有出现在京城,本王已打算放过你。”
周宸安怔怔的多看了李承昀两眼,而后释然一笑,说道:“愿王爷王妃事事如意,还有小世子平安健康。”
他心中惦念的从来都不是罗丞瑜本人,而是肖似他父妃的人,他希望那个人不要步他父妃的后尘。
这一次,他真的了无牵挂,心中执念消散。
两年后,李承昀和罗丞瑜有了二宝。
李承哲和苏尧也终于盼到了两家父母都松口,李家同意儿子娶,苏家同意儿子嫁。
苏尧眼看着罗丞瑜连二胎都生了,池澜也生了一个,他再不成亲生子,跟他们两个人都快没共同话题了,要说完全不恨嫁,那是假的。
苏尧愿意嫁到常宁侯府,李承哲却执意要入赘。
李承昀给他们出了一个馊主意,另建府邸,自立门户。
苏二爷很爽快的就同意了,自立门户就是他儿子做当家夫人,总比在常宁侯府做个庶子媳妇要好。
常宁侯最终也妥协了,他心想,儿子自立门户总比入赘体面多了。
李承哲和苏尧成亲后,永平侯对苏勤和王洛辰的事也松了口。
这两年里,永平侯夫妇用尽办法,就连送女人离间他们的昏招都用上了,换来的却是那两人感情更深。
永平侯夫妇终于认了,同意苏勤和王洛辰结成契兄弟。
不过,那两人却是不甚在意这些的。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京畿营,遇到休沐日,不是一起回府探望双方父母,就是结伴出游。虽然没有名分,但像两口子一样生活着。
不管是京畿营的将士,还是其他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最后,苏勤和王洛辰也自成一户。
当得知此事的时候,罗丞瑜笑着打趣了李承昀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第61章 完结
光阴如梭,李承昀和罗丞瑜相携走过了大半辈子,如今两人都已不再年轻俊逸,而是鬓角斑白,眼睛浑浊。
早上,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两个老头就在院子里晨练。日落时,两人便手牵手的饭后散步看夕阳。
平生最幸运之事,便是与你相携到老。
在小孙子出生后的那个冬天,李承昀没有熬过去,终是一睡不起。
罗丞瑜颤颤巍巍的握着他的手,对儿孙们说:“他走得很安详,嘴角还挂着笑呢。”就是没等他一起。
罗丞瑜躺到他身侧闭上眼睛后,再也没能睁开眼来。
当天,早已亲政的皇帝下令全城缟素,亲自到王府祭奠李承昀和罗丞瑜。
二人合葬。
生同衾,死同穴。
某私立医院,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头,眼皮也微微有些动静,仿佛正在努力睁开眼睛。
面容憔悴的年轻男子猛地睁大眼睛,惊喜的大喊:“医生!医生!”
医生护士匆匆赶来,连忙对病床上的人做身体检查。
李承昀醒过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心心念念的人。白净的脸蛋清秀俊丽,眸子自然的灵动,只是此刻的他看上去满脸倦色,憔悴的很。
罗丞瑜喜极而泣,握着他的手说:“你终于醒了。”
李承昀的脑海里,异世的记忆从小孙子出生开始往回倒带,自己和罗丞瑜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承昀,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罗丞瑜见他傻愣愣的,不禁心生慌乱。
“水。”李承昀费劲的说了一个字,声音嘶哑。
罗丞瑜连忙倒了一杯温开水,摇起病床,喂给他喝。
李承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罗丞瑜。
他们两人是大学同学,也是一对恋人。
然而,即便这个社会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已经宽容了许多,他们也还是遭到了双方父母的竭力反对。
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
李承昀开车送罗丞瑜回家,在十字路口与一辆私家车相撞。
千钧一发之际,李承昀牢牢的护住罗丞瑜。
罗丞瑜满脸满身的血,几乎都是李承昀的血。
他怔怔的看着李承昀被抬进救护车,连忙跟了上去。
急诊手术室外,收到消息的两家父母都匆匆赶了过来。
罗妈妈心疼的看着儿子,急道:“小瑜,伤到哪了,疼不疼,还有哪里伤着没?”
罗丞瑜轻轻摇头,他只是受了些轻伤,他被他保护的很好。
护士说:“你们放心吧,他的伤不碍事,已经包扎过了。倒是另一个,情况严重,还在手术中。”
罗父罗母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和焦急等待的李父李母,知道现在不是说其他事情的时候,都沉默的待在一旁陪儿子等手术结果。
罗丞瑜不知道手术持续了多久,只知道不管多久,自己都会等下去。
终于,手术室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罗丞瑜和李父李母一起急忙迎上去,焦急的询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手术顺利,但患者情况仍旧不稳定,还需要观察。”
罗丞瑜不眠不休的留在医院里,直到医生说李承昀的身体各项数据已经趋于稳定才松了口气,疲惫到昏睡了整整一天。
然而,三天过去,李承昀依旧没有醒来。
医生照例检查了一遍李承昀的身体情况,奇怪道:“身体各项数据都恢复正常值了,按理来说应该已经醒了。”
罗丞瑜的心紧张的跳到了嗓子眼,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出声道:“医生,他会醒的,对不对?”
医生摇摇头,轻叹:“现在这种情况不好说,有可能很快就醒,也有可能需要几年,甚至……”
更坏的可能性,医生没有说完,但罗丞瑜听懂了。
罗丞瑜坐在床边看着李承昀,眸光黯淡,渐渐的黑沉一片,寻不到一丝光亮。
许久,久到天黑,久到李妈妈看不过去让人帮忙买了晚饭过来,“那个,小罗啊,吃点东西吧。”
李妈妈见他没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小罗,你这样不吃不喝的不行,先吃点东西吧。”李妈妈边说边把饭菜摆好。
“谢谢阿姨。”
李妈妈看着这两孩子,倏地哽咽。
后来,在李承昀昏迷不醒的一年多里,罗丞瑜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相信一个自称是巫医的人说的那些织梦的话。
“丞瑜,我躺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一年多。”罗丞瑜背过身去,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泪。
李承昀眼眶微湿,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罗丞瑜是怎么过来的,他不用问也能猜到。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算久等,多久我都会等,就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说到这里,罗丞瑜哇的一声,趴在病床上放声哭泣。
李承昀轻轻摸着他的头,等他发泄的哭了一会儿后,才温声说:“好了,不哭了。”
罗丞瑜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鼻涕,说道:“幸亏把你转入了单人病房,没有别人看见。”
李承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门外,李妈妈弯了弯嘴角,敲门走了进来,而后习惯性的把食盒放在小桌子上,和蔼可亲的说:“小瑜,洗手吃饭了。”
罗丞瑜眉眼轻轻一弯,甜甜的笑着说:“阿姨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李妈妈慈爱的说:“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鱼。”
李承昀顿感喜出望外,老妈这是认可丞瑜了。
“妈,我也饿了。”
“呵,你还知道饿啊,饿了不知道早点醒过来吃饭。”李妈妈故意冷着脸,但表情没有绷住半刻,吸了吸鼻子,愣是忍着没哭。
李承昀和罗丞瑜一起哄好了她。
李妈妈说:“不知道你今天会醒,接到小瑜的电话时我和你爸已经出门了。”
“爸呢?”
“给你买粥去了。我怕小瑜饿,就先过来了。”同时,她也是急着想确认儿子清醒过来的事。
李承昀笑嘻嘻的说:“怎么感觉丞瑜更像是妈亲生的?”
李妈妈没好气的说:“谁叫你竟会让我们担心。”
李承昀被说得缩了缩脖子,求助的看向罗丞瑜。
罗丞瑜打开饭盒享受李妈妈的厨艺,笑得眉眼弯弯。他是真的欢喜,爱人终于醒过来了。
李承昀看着眼前人,嘴角不由的轻轻勾起。
李妈妈目光柔和的看着他们,只要他们能相互扶持,相携到老,做父母的又有何求呢。
当天,罗父罗母也来到医院探望李承昀。
时隔一年多,他们终于在自己儿子的脸上看见笑容,看见他眼底的光,也不再奢求其他。他们最想要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快乐。
想想一年多前的那场意外事故,李承昀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罗丞瑜,罗丞瑜在医院照顾了李承昀一年多,罗父罗母选择了成全他们。
在医院又住了一周后,李承昀得到医生批准,终于出院。
罗丞瑜把李承昀带到了他们的新家,“这是我们的新房,我用自己的积蓄付了首付,每个月的薪资还完房贷后所剩无几,以后你可得好好赚钱。”
顿时,李承昀有种吃软饭的感觉,双手环着罗丞瑜的腰,心疼道:“以后我来养家。”
他们两家都不是普通工薪阶层,不然哪里支撑得了李承昀住的私立医院单人病房。
李承昀康复后就去了自家公司上班,迅速恶补这一年多来缺失的信息,对业务上手很快。
相反的,罗丞瑜去自家公司报到的时间越来越少,熟知儿子秉性的罗父颇为无奈,权且当作给他放假了。
公司遇到事情想要找人商量时,罗父就会给李承昀打电话。就连罗母在外聚会遇到麻烦时,也会第一个想到李承昀。
在对待罗父罗母的事情上,李承昀特别殷勤,让罗丞瑜没少翻白眼。
这日,李承昀正在开部门会议,特殊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是罗丞瑜录的一段音频。
李承昀大大方方的接听电话,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神色迥异。
挂电话后,李承昀让主管们自行讨论,而后把讨论结果发邮件给他。
至于他自己,则早退了。
古色古香的私房菜馆里,李承昀报出包间号后,服务员把他领了过去。
一名中年男人正和罗丞瑜面对面坐着交谈,李承昀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有想起来他是谁。
罗丞瑜在他坐下后说道:“承昀,这位是巫医火树,在你昏迷不醒时为你织梦过。”
火树的唇畔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李承昀猛地睁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是不是好奇那个梦是什么?”
“对!那个梦是什么?”李承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罗丞瑜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真的成功织梦了?是什么样的梦?”
火树耐人寻味的说:“佛说因缘,缘起性空。佛说来世,此生性空。”
罗丞瑜疑惑的问:“你不是巫医么,怎么说起佛理来了?”
“融合百家,集各家之所长。让两位见笑了。”
罗丞瑜瞬间对火树多了几分尊重,说道:“承昀能够醒来,我们应该好好的表示感谢。”
“这是我与两位的缘分。”
虽然火树施恩不望报,但李承昀和罗丞瑜知恩图报。他们协商过后,李承昀出资给火树开了一家小诊所。
两人回到家后,罗丞瑜将李承昀堵在门口,气鼓鼓的问:“你是不是该和我说一说,那个梦是什么?梦里有什么人?”听火树今天话里话外含糊不清的意思,那个梦说不定有可能是李承昀的前世。
虽然他是不相信这些的,可要万一是呢?
李承昀轻笑了一声,“好,我慢慢告诉你。”
罗丞瑜哼了哼,从冰箱里拿出水果切了个果盘,然后还拿了袋奶油瓜子出来。
他嘟了嘟嘴,道:“说吧。”
李承昀愣愣的看着他的这波操作,而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
他媳妇儿怎么这么可爱?
罗丞瑜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李承昀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从头到尾说给他听。
在那个梦里,他们从小相识,还定了娃娃亲。只是他起初一直误以为自己穿越,小时候的人是原身,不是他。
其实不然,不管是小时候,还是后来,自始至终与罗丞瑜相识相处的都是他。
他小时候就在现代与异世之间来回穿越了。
罗丞瑜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昏迷住院,后来莫名其妙的突然恢复健康,会不会那个梦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或许吧。”李承昀觉得那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此刻,他正拥着他的全世界。
第62章 番外苏尧的番外
苏尧的父亲苏忠昊是永平侯胞弟,外放为官十载,终于得以回京述职留用。
于是,苏尧跟着父母回到了京城永平侯府。
侯府规矩甚多,甚至把哥儿当女儿养,这些都让苏尧难以忍受。
苏二夫人见苏尧自回京后整日里无精打采,听人提起西郊皇觉寺香火旺盛,周围的风景也不错,便提议和儿子一起去皇觉寺敬香。
烧香拜佛后,苏二夫人去听禅,苏尧便在寺里四处走走,不多时就走到了后山。
顿时,梨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枝头上,洁白的梨花一簇簇一丛丛,摇曳在春风中。
不远处的梨树下,苏尧看见两个年轻男子似乎正在互诉衷肠。看他们的穿着,便知不是出自寻常人家。
苏尧返回寺里,发现他母亲正和一位贵妇有说有笑。
苏二夫人笑着说:“这就是我家那混小子,叫苏尧,在府里行四。小尧,这位是卫国公夫人,向罗夫人问声好。”
“见过罗夫人。”苏尧抱了个拳。
苏二夫人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朝着罗夫人尴尬的笑了笑。
罗夫人微微一愣,而后浅浅的笑着说:“苏四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苏尧陪着两位夫人小坐了片刻,继而又见到了梨树下的两个人,原来是这位罗夫人的公子和南安郡王。
起初,苏尧心底里是瞧不上罗丞瑜的。虽然罗丞瑜是个哥儿,哪怕是从小就被许配了人的,也不应活得像闺阁女子一样。
后来,一次次的接触,一次次的交谈,苏尧才慢慢认可了罗丞瑜这个朋友。虽然罗丞瑜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如何持家与相夫教子,但他并不迂腐,他内心深处也渴望改变,也希望哥儿能像男子一样出将入相。
于是,当苏尧在白云书院遇见罗丞瑜时,他向他提议一起创办书院之事。
书院成功开办后,苏尧几乎把全部心思都扑在了书院里。
让他没有预料的是,李承哲会闯入他的生活。
李承哲年轻有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承昀有多器重他,就连沈山长也说李承哲前程不可限量。
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他展开了追求,甚至愿意入赘。
感动吗?心动吗?答案是肯定的。
然而,在李承哲面前,苏尧突然不自信了。
他看似把心思都用在书院上,甚至连苏二夫人安排的相亲也都会去,但实际上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关注着李承哲。
直到有一天,他在前往墨香斋为学生们挑选文房四宝时,恰好见到李承哲与严蘅湘有说有笑,李承哲的手里还提了一袋米。
霎时,苏尧面色苍白,愣愣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转角处。
他心想,偏偏是严恒睿的妹妹,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后来,李承哲对他解释了严蘅湘的事情,还送了一块鲤跃龙门的玉佩给他。
再后来,李承哲随军北征了。
在李承哲出征的一年多里,苏尧每日都把鲤跃龙门玉佩贴身戴着。
期间,罗丞瑜派人给他转送了一封信,是李承哲写给他的。
在信里,李承哲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但也看得出来,李承哲报喜不报忧。
苏尧找了一个精致的漆盒,把那封厚厚的书信收进盒子里,放在床头。
他心想,等李承哲回来,只要他来提亲,他就应。
他们的亲事因为入赘之事一拖再拖,拖到了李承哲自立门户。
大婚之日,苏尧对镜梳妆,忆往昔如同昨日,又恍如隔世。
苏二爷夫妇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几乎搬空了他们二房给他做嫁妆。
罗丞瑜和池澜也都来为他添妆贺喜,他的这两位好友都已是当爹的人。
那一天,十里红妆,京城许多百姓都忍不住驻足观看,羡慕不已。
成亲后,李承哲显然有向李承昀看齐的趋势,抢了侍从近身伺候苏尧的活。
渐渐的,苏尧终于体会到了罗丞瑜的幸福与无奈,他也快被宠得四体不勤了。
又一年春天,苏尧邀请罗丞瑜和池澜去皇觉寺敬香和赏花。
三家人一同行动,大人小孩都来了。
李承哲拉着苏尧的手悄悄走向梨树林深处,还是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
“再往里走,就走远了。我们到底要去那里?”苏尧有些担心。
“跟我去了就知道了。”李承哲神神秘秘的不告诉他。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地方,一到这里,苏尧就惊呆了。
梨林深处有一条溪流,溪流岸边是一片草坪,而草坪上铺满了梨花。小小的成堆成群的白色花瓣点缀在绿草中,一阵清风拂过,好像白色的精灵在绿草上跳舞,让这片绿草地多了一份浪漫,也让洁白的梨花多了几分柔情。
苏尧看的惊呆了,他从没有想过李承哲会偷偷瞒着他事先准备这样的惊喜。
李承哲一脸求表扬的看着苏尧,“怎么样,喜欢吗?”
苏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数秒,而后扑哧一笑,说道:“很好,像春天的阳光,温暖、明亮。”也像你。
顿时,李承哲嘴边的笑容逐渐扩大,在一边看着他,只觉得这春天、这阳光、这绿草地和梨花,配上这美人,真是妙极了。
李承哲拉着苏尧往草地中央走了走,草地中央用梨花铺成了一个心形,而后拉着苏尧坐在心形图案中间。他怕苏尧嫌地上脏,还事先准备了一块大小差不多正合适的厚布铺在草地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图案吗?”李承哲开口问道。
“是什么?”苏尧微微抿着嘴笑,故作不知的问。这个图案,他在罗丞瑜那里见过许多次。
“这是心形,把我的心送给你。”李承哲边说边用两只手比出了一个心形,这些都是李承昀教他的。
苏尧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微微扬起下巴,故作高傲的说:“你的心不送给我,还想送给谁?”
“只给你一人。”李承哲凑近他,两唇相碰。
阳光下,小溪边,绿草地上,梨花丛里,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良久,直到苏尧快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才分开。
他们肩并肩靠在一起,一边看着眼前的美景,一边感受着彼此的浓情蜜意。
“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苏尧开口,他已经被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折服了,也被李承哲满满的爱意感动了。
“你说打算来皇觉寺赏花后,我把这周围都走了一遍,然后就发现这里了。”李承哲深情的看着苏尧,手慢慢抬起,抚上他的眉梢,只觉得风景再美也不如眼前人美。“我就想带你来看看,想把这份美也送给你。”
苏尧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像个小媳妇一样的把头靠在李承哲肩上蹭了蹭,欢喜又无奈的说:“你呀,怎么一遇到我的事情就小心翼翼,赏个花,还提前踩点来了。”
李承哲腼腆的笑了笑,“总要防范危险。”
苏尧眉眼轻轻一弯,而后说道:“皇觉寺是皇家寺庙,以后像这样的地方,就不要辛苦多走一遭了。”
李承哲拥着苏尧躺下,伸出胳膊为两人的眼睛挡住斑驳的阳光。
“我们的亲事从一开始就给了你很多压力,成亲后也是,偏偏我愚钝的不能及时意识到这些,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压力。”从他一开始的执意入赘,到后来的自立门户,不论是常宁侯府的人,还是外人,言辞间都有许多针对苏尧的话。
“瞎说什么呢?”苏尧小声的说,把头埋在了他怀里。
李承哲却是极为认真的道:“以后有什么我疏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们是两口子,万事都要一起商量一起面对。”
“知道了。”苏尧嘟囔了一声。他还真有一事,压在心里好久了。
李承哲发挥敏锐的感知力,“你是不是有心事,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万一我一直怀不上,怎么办?”
“嗯?”李承哲愣了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从未把这事当作一件事情。
苏尧不由的扁起嘴,目露委屈的看着他。
李承哲轻轻一笑,翻身压在了他身上,“怀不上正好,没人打扰我们恩爱。”
苏尧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看堂哥和嫂子他们,堂哥时不时的就要抱怨,说嫂子只顾着孩子,不理他,他在府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那你怎么没看见他抱着两孩子的时候,那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李承哲勾了勾嘴角,说道:“我知道了,你这是在怪我没尽力呀。”
不等苏尧反应过来,李承哲便低头吻了上去,腾出一只手解开了他的腰带。他不顾这是在外面,不顾这是在草地上,现在他只想要他。
苏尧双手抵着他,坚持要一个答案。“如果我怀不上,你怎么办?”
“我多吃点补药,再努力点。”李承哲一本正经的说,不假思索。
苏尧怔愣之际,被李承哲攻破城防,一路攻城掠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停歇。
李承哲坐在苏尧旁边,用衣袖替他轻轻擦着额头上的汗,然后替他细细的整理衣襟。
苏尧紧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一句话也没说的任由他替自己收拾,但胜却了千言万语。李承哲感受到了苏尧对自己的依赖,心里瞬间被一种温暖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两人对望,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同一种心情。
苏尧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快活了再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那些生了儿子的,也有被冷落甚至下堂的。而有些没有生子的,依旧两心相依,白头偕老。
李承哲握住他的双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认真的说:“有没有子嗣,都是两个人相依相守一辈子。没有,就代表我们与孩子无缘。有孩子了,我们就一起抚养他长大,然后让他自立门户去,以免打扰我们养老。”
苏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从他的眼里只看到了真挚,没有一丝敷衍。
李承哲继续说道:“为了娶你,我可以脱离常宁侯府,可以入赘,又岂会在意子嗣问题?”
苏尧明白他的心意,但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想要个孩子的。
李承哲懂他的意思,说道:“你若想养孩子,可以从李家或苏家过继一个,领养一个也行。”
苏尧微微沉吟了片刻,继而徐徐说道:“我们还年轻,还没到不能生的时候,不急。”
“对,不急。”李承哲在他侧脸啵唧一口,咧开嘴笑了笑。
说开这件事后,苏尧顿感心里松快了。
突然,他想起一事,担心道:“有没有人知道我们来这里了,王妃他们会不会找我们?”
“别担心,堂哥知道。”今天的计划里,他堂哥还给他出了主意。
“我们过来好长时间了,回去吧。”
“好。”
李承哲拉着苏尧站起来,为他拍了拍身上的花草尘土。
两人逆着光往回走,身后的小溪依旧不间断的流向远方,白色的梨花也依旧随风起舞,美如画卷。
却也依旧不及人世间的情意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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