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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摄政王靠我续命(穿书)》 作者:南天星
文案:
江心婉穿成男频不简单文的女主,倾国倾城,娇媚入骨。书中的男人从皇子到家丁,无一不在肖想她,每天都活在修罗场……最后被那个冷厉厌女的反派摄政王,扣上祸国妖姬的罪名,一刀咔嚓!
为了保住小命,她表示一定要远离大反派!
可越躲他越追,最后江心婉心如死灰:大哥,麻烦给个痛快的!
然而这大反派就是不杀她,反而还要娶了她?
司徒曜平生最厌恶妖艳媚女,一靠近就会浑身发疹,他干净利落地斩了江心婉这个祸国妖姬,没想到忽然天降惊雷,将他劈死了。
重生后的司徒曜才知道,江心婉不能杀,这辈子也不可能杀的,还得每天搂着她才能续命这样子。
让他去搂那个妖艳祸水?司徒曜满脸嫌弃,浑身抗拒。
但是后来,他竟然真香了?
小剧场:
开始:
江心婉:王爷,求不要杀奴家。
司徒曜:不可能(系统:抱她,否则雷电将在一刻后降临)
司徒曜咬牙:不可能……杀你。
江心婉娇媚一笑,素手环腰:王爷最好了。
司徒曜浑身僵硬,忍着要扔她八丈远的冲动。
后来:
江心婉:司徒曜,够了,快放开我!
(系统:今日份的亲近已足够)
食髓知味的司徒曜:不行!
女主穿越,男主重生,1V1甜文,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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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女配她主动退婚了》
涂娇娇穿成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不仅抢了女主婚约,还心急地药了男主想生米做成熟饭。
穿过来的涂娇娇忙提起裙子:男主你是女主的,告辞!
高冷腹黑的镇南王世子慕颜筳怒欲焚烧,沙哑道:“你敢走?”
涂娇娇不仅敢走,还敢退婚。
慕颜筳冷笑:呵,女人,想以退为进?
涂娇娇:这是我那白莲花庶妹,你们才是一对,拜拜了您嘞!
男主:……
几个月后,昔日无人敢惹的霸王花转眼成了京中人人想娶的白月光?
七皇子:“娇娇人美心善,又能给本宫助力,实乃良妃人选。”
侯府世子:“娇娇就该捧在掌心宠着。”
新科状元:“我愿为娇娇马首是瞻。”
小将军表兄:“表妹是我的,谁也别抢!”
慕颜筳:你们眼瞎吗?
众人:是你眼瞎!
涂娇娇星星眼:七皇子霸气、世子多情、状元郎有才、表兄温柔……我都可!
慕颜筳慌了:不,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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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傍晚时分,一队便衣护卫护送着两辆马车朝郊外行去。
马车华盖锦账,坠穗上的小铃铛与哒哒的马蹄声交相辉映,却难掩其中一辆马车里隐隐传来的女子抽泣声,似是肝肠寸断。
江心婉穿过来时正是原身哭晕过去的时候,眼泪还哗啦啦地流着,胸腔里堵满了委屈,以至于她穿过来还止不住地打了个哭嗝。
江心婉:……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瞥见“自己”的手,葱白如玉纤不见骨,又掐了掐腰,盈盈一握无半分赘肉,胸脯鼓鼓囊囊,俨然是妖精般的身材……更别说脸了,是她自己万里挑一选出来的,绝对的盛世美颜。
可提起这盛世美颜,江心婉倒是真的有点悲从中来,酸了鼻子。
坑爹,真是太坑爹了!
她本是走在路上,见到一个小孩蹲在马路中央,一个大货车疾驰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她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救人。结果小孩是被她撞开了,自己却卷到了车底,被车轮重重碾过……
灵魂飞升后,她看到自己被碾的不忍直视的尸体,不敢相信死亡来得如此之快。
在虚空中飘荡一阵遇到了个系统,说是要奖励她见义勇为,给她一个平行世界再活一世,并附赠一个满点技能——美貌、财富、地位、才学、武艺,任她挑选一个。
江心婉想想,尸体支离破碎已经再也无法回去了,要想活着只能选择穿越了。
她赚钱能力不错,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打架,至于地位也是越高越束缚,她都不想要,还是美貌这种高级出厂设置比较合算。
于是,她天真地选了美貌,并且天真地从系统给的N张美女图片中选中了最美的原身。
本以为拥有盛世美颜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哪知随着情节逐步录入,江心婉的脸从白到红,从红转到黑,看到大结局就只差两眼一黑晕过去算了。
因为她挑中的文,好像不一般……
剧情很简单,女主是男主养的瘦马。男主是戎然国王子,为了渗透和打败邺国,利用倾城之姿的女主做美人计。书中文字百分之六七十都是女主与各色男人的攻略和周旋戏码,从流民、将军、大臣到皇帝,无一不拜倒在女主的石榴裙下。
最后结局,为男主付出所有的女主并没有落到好处,被身为邺国摄政王的大反派以祸国妖姬的罪名一刀咔嚓了。
江心婉当时就躺倒装死,拒绝穿越。
“换一本书,好伐?”
“不行的亲,我已经录入穿越系统了,无法更改。何况这是您自己选的呢!”
“我我我……就只是选了一张脸好吧?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情节我怎么可能选?”
“抱歉呢亲,我们都是看封面选书,然后才拆书知道情节的呢。何况,在我们看来,每本书的情节没有优劣之说的呢,这边建议您接纳呢。”
“接纳?接纳个鬼啊!”江心婉垂死病中惊坐起,“女主死的时候还没有二十岁,没我活得久呢!你们就是这么奖励见义勇为的英雄的吗?”
系统沉默一阵,好似终于明白了,“也是哦,二十岁太英年早逝了。那我想办法给您打些补丁。”说完叮叮咚咚一通操作,“搞定!”
“我帮您设计了一个情感阀值,您只要攻略这些男人达到既定阀值,不管是好感值还是恶感值,即可保证本书主线不崩,世界不会崩塌。”
一、二、三、四……二十七!
江心婉不禁翻了个白眼,真够可以的。
“那第二个呢?我怎么避免被反派,那个叫什么司徒曜的人杀呢?”
对此,系统叹了口气。
江心婉心提到嗓子眼,“别说你没有办法吧?”
“有呢!有呢!您别担心!”系统嘟嘟囔囔抱怨道,哎,只是工作量增加了好多,又得加班了!”说完叮叮咚咚一阵操作,“要不您先穿了吧,时间到了!”
得不到肯定答案的江心婉:“哈?”
正要继续追问,然而下一刻,自己身下的地面就犹如一个垫子被掀翻了。她直接堕入一个漩涡,等到不再天旋地转时,她就已经附在了哭晕的原身身上。
她抹了抹眼泪,在脑内小心问道:“系统?你在吗?你还没告诉你要怎么做呢!”
无应答。
她换成真实语言,悄悄地问了一遍。
依然无应答,空气中只有马蹄的哒哒声。
她把手一摔,“坑爹玩意儿!”
马车驶入一片密林掩映的宅院,停了下来。
院前,已经跪倒一片的人,齐声道:“恭迎主上!”
车帘被撩开,一个锦衣华袍的男子下了车,居高临下地让众人平身,声音冷而低沉。
江心婉在马车内,心中忐忑。
从吸收的剧情得知,这正是书中的男主乌绍容,戎然国三王子。
他因母亲是邺国过来的舞姬,身份低微血脉不纯,从小颇受欺辱,成为心机深沉的美强惨。无所仰仗的他另辟蹊径建立了谍报组织,从小培养一群美人、杀手、谍者,其中就包括原身。
通过帮大汗铲除异己,渗透邺国,他有了竞争储位的资本。但到底底子薄,在其他王子纷纷为戎然开疆拓土的当下就显得很不够看。
他这一年来攻略守着邺国国门的容郡藩王司徒曜却无进展。打打不过,反叫司马曜反噬了数百里疆域;策也策不过,不管是刺客还是谍者,是美女还是美男,都是无功殒命,空叫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得已,他退而求其次地将目标转为防御要地甘城,并不惜将姿容最美的女主祭出来,对甘城总将萧锦使美人计。
但是恋爱脑的女主却一心爱慕着男主,总认为自己是男主身边最特别的那一个,难以置信自己也要去出任务。在百般劝说下,她痛苦地答应了,但却坚持自荐枕席要把第一次给男主。
然而男主拒绝了,拒,绝,了。
所以她哭了一路,男主也冷了她一路。
江心婉被雷得扶额。
这时脚步声传来,帘子被撩起,江心婉抬眸就看到一身斜襟墨蓝锦袍的男主。
他约莫二十二三的年纪,深眼窝高鼻梁,面若雕刻,有几分混血的感觉,很是英俊。只是浓眉微蹙,薄唇紧抿,如黑暗中蛰伏的鹰,天然带着几分紧绷和阴森感。
四目相对,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尴尬。
江心婉嘴巴咧了咧想打个招呼,但又想到自己刚哭过,挤出来的笑容一定很难看……又把嘴巴闭上了。
乌邵容见她杏眼湿漉漉的,脸颊被哭红了却仿若晕染了桃花般娇怯柔美,为了讨好他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一副小哭包倔强委屈但努力懂事的乖乖模样。
他坚硬的心有一丝软化,阴鸷的眸中柔和了一瞬,“心婉,以后不可再任性了,一切以大局为重。”
江心婉忽地看到他头顶窜起一股墨色烟柱,上面显示数字从3变到3.1,随后又渐渐隐去了。
江心婉瞪大了眸子,卧槽,这就是感情值吗?
原来会在数据增加的时候自动显现!
牛逼牛逼!
这下她心里有谱了,虽然也没有搞清楚为啥忽然增加了0.1。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递到江心婉面前。
江心婉回过神来,略想了一瞬就把手搭过去,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毕竟,现在小命都在男主手里,人家给了梯子,她就得识趣下来不是。
乌绍容拉着她到了众人跟前。见到女主,众人面色均是震惊,男子眼中皆是惊艳之色,女子眼中则复杂得多,有艳羡更有嫉妒,毕竟从没有一个谍者让主上如此青睐。
各种炽热的目光让江心婉很不自在,而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那个恨她入骨并即将作祟的女配花想容。
她很快知道了花想容是哪一个。
她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眼角眉梢都有了淡淡细纹,但在浓妆之下依然颇为美艳,一身暗紫绣百花衫裙穿得非常明艳大气,只是看向江心婉的目光是压抑的敌视,在密会中,她婉转质疑了江心婉的身份,为何能参与此密会。
乌绍容介绍道:“她就是心婉,这次攻略萧锦的人选。”
花想容讶异,“主公,不是这次由我来负责吗?”
乌绍眉眼一冷,“这么久,你拿到布防图了吗?”
“是因为那萧锦不慕钱财,不近女色,为人太正直古板,我折了几个姑娘都没法接近,正在计划其他的方法,没想到主上已有了其他人选……”她瞥了眼还红着眼圈的江心婉,她早知道主上身边有位对主上用情很深的女子,“可我瞧心婉姑娘好似不太愿意的。若个人不愿意,恐对任务不利……”
乌绍忽地将手中茶盏朝她面上挥去,“我数万军士就在城外蛰伏着,等不到你想其他法子!”
她心下骇然却不能躲闪,鲜血登时长流下白皙的脸颊。
“没用的东西!枉费你在此几年,却只办些蝇头小事!关键时候,毫无用处!”
他幽深阴冷的目光转向江心婉,语气森森:“心婉,你倒是说说你愿不愿意?”
随着乌绍容目光转过来的,是在场所有谍者的目光,包括跪伏着的花想容投过来那满是怨毒的恨意,都集中到正在偷吃糕点的江心婉身上。
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江心婉有点方,她不是旁听工作汇报的背景板吗?怎么突然成了焦点了?
江心婉赶紧囫囵咽下,又抹了抹唇角的渣渣,朗声表决心道:“愿意的!愿意的!心婉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主上的一切任务我都愿意!”
见她认错,又见她如此娇憨的模样,乌绍容虽面色依旧阴冷,但唇角却不着痕迹地勾了勾,于是江心婉看到他头顶出现的柱子从3.1变成了3.2。
江心婉:哇,这任务很简单嘛!
依然跪着的花想容却是心中暗恨,蠢货也配来和她竞争?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求预收,戳作者专栏可见
《恶毒女配她主动退婚了》
文案:涂娇娇穿成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不仅抢了女主婚约,还心急地药了男主想生米做成熟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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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娇娇不仅敢走,还敢退婚。
慕颜筳冷笑:呵,女人,想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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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
几个月后,昔日无人敢惹的霸王花转眼成了京中人人想娶的白月光?
七皇子:“娇娇人美心善,又能给本宫助力,实乃良妃人选。”
侯府世子:“娇娇就该捧在掌心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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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军表兄:“表妹是我的,谁也别抢!”
慕颜筳:你们眼瞎吗?
众人:是你眼瞎!
涂娇娇星星眼:七皇子霸气、世子多情、状元郎有才、表兄温柔……我都可!
慕颜筳慌了:不,你不可!
随缘佛系大神经VS傲娇腹黑偏执狂
追妻火葬场/修罗场/团宠,又苏又甜!
一句话简介:
女主:当恶毒女配不作妖后,我竟成了万人迷?
男主:被退婚后,开启追妻火葬场还来得及吗?
☆、第 2 章
会后,江心婉终于回到了歇息的地方,自然也是花想容安排人准备的一处厢房。刚回到屋,就听见丫鬟小珠抱怨这里条件太差了,样样都不入眼。江心婉懒得关注这些细节,只让小珠给她找来纸笔先。
小珠退去后,房间只剩烛火摇曳。
江心婉又唤了几声系统,依然是无人应答。
她无奈之下翻开小本子,咬着笔头,开始思考现在的情况。
第一,为保证世界不崩,这二十七个男人她避无可避,必须攻略到目标感情值。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一一记下每个男人的信息及目标值,虽然还不知道怎么攻略,但走一步看一步,一定有办法,毕竟男主的感情值一天就涨了两次呢,棒棒哒。
当然,为了保密,她用的是英文和各类自己才能懂的符号记录。
第二,如何避免被司徒曜杀。
江心婉秀眉微蹙,也不知道系统要打什么补丁,而且眼下又失联了,实在是不敢指望。
司徒曜是手握大权的摄政王,而她只是个美貌被他憎恶的弱女子,要杀她比捏死蚂蚁还容易……想来想去,唯有避开。
反正这二十七个男人中又没有司徒曜,她只要不认识,不接触,不摸老虎屁股,就一定可以苟!
避开司徒曜!避开司徒曜!避开司徒曜!
江心婉在本子上写了三遍,还加上了下划线。
可是,那些男人不少是与司徒曜有牵连的,而攻略他们,恐怕免不了成红颜祸水的人设,一旦被司徒曜发现,肯定还是要杀她而后快的。
啊,这可咋整?如何在避开司徒曜的情况下攻略与他有牵连的那么多个男人呢?
江心然揉着发,反复想着剧情和假设,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一路佛挡杀佛,让所有攻略对象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直到她春风得意搞定第二十二个男人,也就是司徒曜侄子、当今皇帝的时候还是被司徒曜抓住了。
她被囚在阴暗的地牢中,准备问斩。
她不甘心就此死去,于是勾引了狱卒和侍卫,让他们打开了牢门。
她浑身伤痕爬出地牢,眼前是一片光亮。她欣慰地笑了,自己终于逃出来了!
可是下一刻,那光线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
那人一身锦袍长身玉立,逆光下看不清楚面容,但气质实在太过出尘,宛若谪仙。
江心婉茫然抬头,“你是谁?来救我出去的吗?”
男人逆光的脸看不清楚表情,但声音却异常冰冷,“祸国妖姬,你还要出去祸害谁?”
江心婉惊惧,赶紧拖着伤体往后转,但还不等她转身就被那人一脚踢飞了,直直滚落下台阶。
她捂胸吐出一口血,但内心却还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不,她不能死!
她徒手奋力朝前爬,要远离那人,但是那人提着剑一步一步缓缓走下石阶,宛若煞神。
她一边爬一边哭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可那人却从容走到她面前,寒光略过,脖颈一凉,她的头颅咕噜噜滚到肮脏的地上……
闭眼之前她听到他说:“祸国妖姬,我今日替大邺斩了你替天行道!”
“啊——!”江心婉尖叫着醒来,赶紧用手摸向脖子,左摸摸,右摸摸,完好无损。
她长呼了一口气,幸好是梦,太可怕了!
回过神来,她忽然意识到这梦不就是书中剧情的翻版吗?书中原主就是这样被司徒曜砍西瓜般砍掉了脑袋!
江心婉拍拍惊魄未定的胸口,嘴里碎碎念道:“司徒曜老祖宗,上帝保佑您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好吗?求求您了……”
***
此时,数百里外的冀州王府内,司徒曜不觉打了一个喷嚏。
“王爷,夜深风凉,不若让这宴会结束?”旁边的一个老仆从道。
司徒曜冷眸未动,骨节分明的手端起眼前的青玉盏,台下众人顿时起身,纷纷举杯相迎,“王爷万福!”
声音很整齐,心可是各怀鬼胎,他清淡的薄唇微微一扬,琼汁入喉。
台下众人落座后,面色各异,有人暗自用眼神交流着疑惑,也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王爷今日为何宴请?”
“未知,并非节日,也未有功赏,邀请的人也很杂,官阶不等,甚至还有商贾之人。”
“依着王爷的脾气,莫不是鸿门宴?”
几个嘀咕的人瞬间噤了声,不敢设想。
在落针可闻的尴尬氛围中 ,忽地有腆着肚腩的大脸官员起身道:“王爷,今日这宴会难得,下官想进献一美人献舞,给诸位助兴,不知王爷允否?”
这话一出,殿上的人一时面面相觑。
给王爷进献美人?怕这吴安抚使是不要命了,谁不知道王爷最不喜女色。
没想到司徒曜未抬眼皮,只淡淡道了声:“可。”
吴安抚使也有点惊,没料到如此顺利。他惊得手上的酒抖落了几滴,强自镇定地唤人将那美人带上来。
丝竹乐起,一美人半遮面颊,飞天云髻,身着淡粉薄纱,飘带环绕,踏着赤足边舞边行,竟是若飞仙踏来。
她暗自与吴安抚使和另外一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朝前方大殿尽头舞去。
抬眸见那高阶之上那人身着紫色华服,丰姿俊朗,华贵逼人。
这就是她奉命要刺杀的人,容王司徒曜。
她舞姿更快,离那三步台阶越来越近,藏于指尖的细针被薄汗浸润,待要行动,一个抬眸见到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她从未见过如此一双眼眸,灿若星辰却又冷若寒月,印在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若远山烟秒,高山寒潭,超凡脱尘远离了这丝竹喧嚣和浑浊宴筳,仿若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似仙似魅。
她的片刻分神,就失去了先机。
司徒曜长睫一垂,宽袖下露出的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腕上渐渐起了点点红疹。
清冷的嗓音淡淡道:“你过界了。”
舞姬回过神来,目光瞬时一凌,纤手一扬,指缝中闪过一丝光亮,微不可查的长针就朝着司徒曜飞去。
司徒曜宽袖飘然一拂,拈着雪白丝帕的手接住了那三枚针,“如此伎俩,也敢来刺杀于我?”
舞姬一击不中,赤脚一蹬要飞升上前,但是她身影在半空中却忽地砸了下来,重重地跌到地上,额心被三枚银针穿透,瞬间毙命。
大殿里顿时响起尖叫和惊呼声,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吏有的钻到了桌下,然而很快被冲进来的侍卫给揪了出来,又有心一横妄图近身司徒曜的,还未及两步就被数名侍卫制服。
刚刚丝竹和谐的场面一扫而空,在场的数十人被跪押在大殿中。
已经做下行刺之事的人面如死灰,但其他人却是呼着冤枉。
司徒曜扔下手中的雪白绢帕,款款走下台阶,居高临下站定,清冷的眸子扫过众人,“冤枉?”
他清冷的眸光一一略过众人:“投敌卖国之人,他国细诈之人,异心而谋之人,还有贪腐受贿之人、尸位素餐之人……尔等扪心自问,即可对号入座。”
众人皆是惊骇,有人垂首,有人不服,“异心?王爷如何得知臣子就有异心?何况,若只是心有所想,未落实处,又如何能治罪?”
司徒曜看了眼辩驳之人,冷冷道,“异心之人,有异之,我杀便杀了,又如何?”
司徒曜一声令下,随即刀剑声起,人头纷纷落地,空气中满是血腥的味道。
他掏出雪白的绢帕捂了捂鼻子,吩咐人道:“把地砖也都换了。”
渗过血的东西,脏。
他抬步走出殿门,抬首望着暗黑的夜空,弯月在他清冷的眸中倒影,皎皎清辉中带着丝迷茫。
他本是在那行刑台上,看着那妖女竟然连刽子手都在诱惑,将那手上沾满血腥的汉子迷得丢了刀,没有人下得去手。
祸国妖姬,上了刑台都不安生!
他忿然而上,拾起那重重的刽刀,不顾那美眸的哀求,赶紧利落地斩了下去!
人头落地,再美的头颅也不过一堆脏污的血肉白骨!
可是却在那一刻,晴空万里间忽地降下惊雷,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灵魂出窍。
他竟然被雷劈死了!却又忽地又重生到了一年前,还身为容郡藩王的时候,身处冀州的容王府。
他的脑中多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您杀了江心婉,触犯了天罚,是以降下惊雷。重活一世,您需要江心婉在身边才能续命。”
“您目前的生命时长为五十六个时辰,若想获得生命时长,有如下选择:
与江心婉三尺以内,不消耗生命时长;
与江心婉肢体触碰一炷香,可增加时限三个时辰;
拥抱江心婉一炷香,增加时限六个时辰;
亲吻江心婉一次,增加时限十二个时辰;
……
以上若为江心婉主动之触碰,则时限再翻一倍;”
“若生命时长耗尽,未得续命,则天降惊雷,为时晚矣。”
规则很多,虽闪过一瞬,他却也抓住了几个关键的项,清俊的眉心微蹙,江心婉?那个被他杀掉的祸国妖姬?
他要靠接近她才能续命?可笑又荒唐!
他无视脑内不断发出的警告和倒计时限,首先将这冀州城内暗藏的乱臣贼子圈到一起,有了今晚的宴会。
前一世虽然也都是些无足挂齿的小人,但也给他添了些许的麻烦,而今都利落地除了个干净,并把冀州的一应事务提前安排好了,绝不会再出现前世的纰漏。
至此经过两天。
在细致观察后,他才确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不论是冀州、甘城还是京城,一切都是一年前的模样。
他还是在边疆做着藩王,京中还是皇兄在位,但应已在病中,半年后即将撒手人寰,幼子继位,无力掌控,京中巨变……
而脑内那个声音也告诉他,上一世在他死后,这大邺江山悉数都落入了那乌绍容之手,整个司徒皇族被屠戮殆尽。
他沉默了。
他望着天上皎皎朗月,终是止不住问道,“难道,苍天你无眼无心?”
怎让红颜祸水、乱臣贼子毁了这江山社稷?
“您的生命时限余三十六个时辰,惊雷初动,望您抓紧时间,勿谓言之不预!”脑内声音又响起警告。
此刻,天上弯月之后,隐隐传来暗雷之声。
司徒曜眉心紧蹙,若玉山之将崩,白皙的手攥紧,微微泛出骨白。
侍卫来报:“王爷,所有人均已斩首。”
司徒曜嗯了一声,半晌沉声道:“备马,我要去甘州。”
作者有话要说: 江心婉:我是要攻略二十七个男人的女主,有谁争锋?
系统:咳咳,还有个编外的男主要不要告诉你?
江心婉:哈?你说啥?
系统:您当前的系统忙,请稍后再拨。
江心婉:……
☆、第 3 章
这两日,江心婉被安排在一众谍者中学习媚术技巧,其中不乏床笫之术,女教官和男教现场教学,如何才能取悦男人。
她也是看过岛国片的人,但那到底是私下偷偷的,哪有如此大庭广众示范的,暗自感叹那啥文果然尺度惊人。
看着她的脸红了,周围同习的美人们不禁嗤之以鼻。
“自己要做什么的不清楚吗,装什么纯!”
“就是,自以为姿色过人就了不起吗?”
“姿色过人?我看不过是木头美人罢了。”
江心婉对那几个小声嘀咕的女子回眸一笑,“姐姐们不知勾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纯情和圣洁吗?你们一个个老江湖的样子,让男人如何有将仙子堕入凡尘的快乐呢?”
几位美人被说得一怔,一旁做督导的花想容悠悠地道,“是吗?想必江美人多做几次任务,依然可以维持纯情圣洁的模样。”
江心婉微微挑眉,“当然,这不是马上就要攻略萧锦了吗,我一定会保持好初心的。”
这戳到了花想容的痛处,她脸上一冷。
几位美人心中也是怨怼,有人嘲讽道:“不过这萧锦将军可不是好啃的骨头,咱姑娘可折了几个也没拿下,劝江美人不可轻敌免得误了卿卿性命呢!”
江心婉甜甜一笑,“多谢姐姐们关心,心婉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几个美人感觉说什么都被打在棉花上,渐渐也懒得和她打嘴炮,转而不再理她。
花想容却美目微潋,目光幽冷。
江心婉也不在意,她知道花想容接下来要干什么。
果然,第二日一早,花想容就主动找上她了。
当时小珠正在给江心婉绾发梳妆,江心婉听着外面的动静,让小珠不要给她化妆了。
小珠以为她是嫌弃这妆品太次,又抱怨两句。毕竟曾经在戎然的三王子府内,用的东西都是上品,而这里样样都挺差劲,不配她家倾国倾城的姑娘。
花想容进来后,见到还在绾发的江心婉,原本脸上备好的笑容僵了一瞬,那吹弹可破的皮肤,饱满若蜜桃的脸颊,不施粉黛都是极美。
这豆蔻年华的娇艳欲滴,她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了。
但旋即又想到她这清纯娇艳马上就要被碾落成泥,美玉掉进脏污里,心中就升起十分愉悦,笑道,“江美人,这里可还住得习惯?”
江心婉摇摇头,大喇喇地道:“初来乍到,哪有习惯的呢?”她拨了拨梳妆台的发钗和妆品, “这些啊,都太朴素了,我惯常喜欢鲜亮的东西,而且品种也不够,生活起来很是不便。”
这里书中娇生惯养的原身对此是极为不满意的,所以被花想容微微一撺掇,就擅自跑出去购物,然后被三个流民劫走,失去了清白,以至于被男主厌弃。
是的,女主的第一次是给了三个流民……恩,男频文的丧心病狂。
但也是如此,那三个流民也成了攻略对象,江心婉不得不将计就计。
花想容哈哈笑了两声,“妹妹果然是金尊玉贵,与我们这等烟花女子不同呢!”
江心婉听着她把称呼都变成了更亲昵的妹妹,莞尔一笑。
“是我没准备周到,让妹妹委屈了。我知道城西北那一片,南来北往各国的新鲜玩意儿都能买到,也许妹妹会喜欢。但主上来了,这月萧阁大家都很忙,恐是抽不出人给妹妹准备这些了”她眉心微蹙,装作为难的样子。
江心婉开心道:“那好呀!今日也没有什么其他课程了吧?我不叨烦姐姐,我带着小珠自己去挑就成。”
花想容心道两个蠢货,面上却还为难道:“可是主上可能不会同意你们出去,还会责罚我……”
江心婉悄悄道:“姐姐,我偷偷让我的马夫送我出去,你装作不知道就成。”
花想容想了想,道:“好吧,既然妹妹这么坚定,那我绝不会说出去。”
小珠闻言雀跃,“太好了,这下子咱可以好好挑挑了。”
江心婉也开心道,“我要买全套的妆品,还要几套头面首饰,若是看到这邺国有什么好的,也可以一并买了,才能讨那什么将军的欢心。”
小珠猛地点点头。
“唔……这样算来,三百两银子应该够了。”她说完小鹿眼眨巴眨巴望着花想容,“姐姐,银子是您给我,还是待会儿我去找谁取?”
花想容一愣,竟是没有想到让她出银子,而且开口就要三百两那么多,她请三个流民搞事才允诺一百两而已。
江心婉见她一时没有反应,惊讶道:“啊?是不是妹妹唐突了,不该要月萧阁的银子?”她皱眉道:“可是妹妹身上一向不带银两的,如若不成,只能去央求主公……”
花想容当然不能让她去找主公,“妹妹初来乍到,姐姐理当尽地主之谊。”
为了成这次事,再损失一点银两便是,她可真是厌恶江心婉这副装作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
江心婉得了银子,美滋滋地和小珠,叫上马车出发了。
马车行了许久,越临近西北市,就越感到繁华。店铺林立,商贩满街,有各种异域风情的商品兜售,而往来人群的面貌、肤色各异,显然人口很杂。但繁华之外,也不乏三三两两游民在路边瘫坐着,间或还有人斗嘴推搡的。
小珠与车夫坐在一起,见此轻轻撩开帘子,“姑娘,这里好像挺乱的,咱们还要去吗?”
“去呀,这里卖的东西多好玩儿。要不我们先下车吧,然后一路逛过去。”说完,她让车夫停下,扶着小珠的手跳下了马车。
她一袭素色衫裙,腰身加了布条缠粗,胸又裹紧了,看起来身材并不曼妙,头上还戴白纱帷帐遮面,在人来人往装束各异的街头倒也不显眼。
她让车夫先自行驶到前面最有名的酒家面前等着,到了一家珠宝定制店,又让小珠在店内盯着做首饰,说自己再去逛逛。
她出了店门口,开始寻找书中描绘那个偏僻的断墙处。
七拐八拐,终于到了看到道路尽头有一处跨了一半的青石墙,前面有个烂草堆,周围正好靠着三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其中一个还在抠脚。
她想应该这就是那三个游民了,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真的面对危机时,心中难免有些打鼓,毕竟不管是原身还是自己,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对付得了三个大汉?尤其此刻她脑中还不断浮现书里原身那被□□的凄惨描绘。
她先在旁边的酒铺买了一壶酒,又看到旁边摊位上有个卖葱油饼的,她顺手买了六个葱油饼,油纸包着,香味四溢。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从容地走上前去。
那三个男人被香味刺得睁开眼睛,看到江心婉的装束,均是一怔,接着下意识地跳起来要抓她。
然而其中一个身材最为威猛的灰蓝短衫及时按住了两人,用眼神示意他们先别轻举妄动。
江心婉被他们这忽然的凶样吓了一跳,心中也笃定了这就是要找的三个流民,他们已经和花想容勾兑好了。而花想容之所以找他们,也是因为四处逃散的流民绝不可能查到她头上,越是意外才越安全,就像后世激情犯罪的人总是最难找到关系和动机,也最难抓住。花想容也算动了这小聪明。
为了防止他们起色心,她先摘下帷帽,露出一张黄黑黄黑还布满刀疤的脸。
那是出门前特地化的妆。
三人看到,面上闪过一瞬难言之色。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拿钱做事而已,也没想过上一个美人,有钱就好,有钱才能吃饱饭。想起这里,三人目光均被那葱油饼吸引了,腹中咕噜咕噜不听使唤地叫起来。
江心婉看着他们,“你们饿了?想吃?”
“咕咚”一声,是三人不约而同的吞咽口水。
江心婉莞尔一笑,走上前将葱油饼都递过去,“诺,想吃就吃吧!”
三人面面相觑一眼,为首那个短衫男把那饼子接过来,三人狼吞虎咽,毫无形象。
同时,他们脑袋上纷纷出现了灰色的烟柱,数字从0到了1。
一个葱油饼换一分,值!
这三人与原身只是露水情缘,目标值只有五,应该不算难。
她看出三人中这个穿灰蓝短衫的汉子可能他们这个小团队之首,见他浓眉宽脸,皮肤黝黑,眼头还有一颗痣。
她暗自掐了掐自己腿上的嫩肉,疼得眼泪花微微泛了出来。
刀疤男已经吃了两个葱油饼,肚子里缓过来了,注意到眼前女子直直盯着自己,眼有泪花,心中忐忑又莫名。
江心婉对着他道,“大哥,你们是哪里人啊?”
短衫男喉咙咕哝道:“山岳人。”
江心婉瞪大眼睛,面上惊喜:“真的吗?你叫什么?”
短衫男有点摸不到头脑,“吴二,没什么好名字。”
江心婉眼睫一垂,“哦。”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想想也不是,我不该还有什么希望的。”
“什么不是?”
“曾经救我一个恩人跟大哥长得有点像,也是眼头那里有一颗痣,还是山岳人。”
江心婉于是开始编造曾经小时候跟随家里逃难,父母饿死在路上,她被一个像短衫男的大汉救了,那大汉是山岳人,却一路背井离乡将她送到要投奔的甘州城的表姨家,然后两袖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实乃大英雄。
她讲得声情并茂,尤其是讲到沦为流民那段时间又失去至亲的悲惨时候,不惜暗暗掐自己让眼中噙一点泪花,以及她恶补的山岳的风土人情,让三人都感同身受,听得入神,甚至有一个汉子还暗自垂了泪,三人头顶的柱子纷纷上扬到了2。
短衫男感慨,“姑娘是遇到好心人了,不过我不是那人,我……没救过什么小女孩。”
江心婉抹了抹泪,“大哥与我那恩人长得如此像,一定也是个好人。”
三人听到这里有点惭愧地低下头。
他们本来是要干啥来着?是受人所托毁了这姑娘清白,如此可以获得足足一百两银子!而后趁傍晚开城门的时候随着流民队伍一起出城,就可以做到无影无踪。
但此刻,吃人家嘴短,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何况,本来他们就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只是迫于贫困流浪的无奈,昧着良心做一次坏。
江心婉继续加火,“相识即是有缘!”她把买的酒拔了塞子递给短衫男 “这本是给我家里那位买的,给你们喝吧!喝得痛快点,心里就不那么苦了!”
三人都一年没喝过酒了,哪里受得了这个诱惑,短衫男说了句他娘的,接过来就豪饮。
三人灌了几大口,就开始敞开了心扉,向江心婉哭诉这一路的艰辛,颠沛流离,路遇歹人,亲人失散……
三个大汉说到动情处竟然呜呜地哭了出来。
江心婉原本只是做戏,但是此刻却忍不住有些动容。
她仔细想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和他们一般的“流民”?而且比他们还要惨,躯壳都换了,世界也换了,是真的永远无法回去原来的世界了,也再也没有办法见到自己的至亲。
爸爸、妈妈、哥哥……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想到这里,心里好难过,不觉眼泪哗啦啦地淌过脸颊。
因为一番诉衷肠,三人的感情值很快飙升到了3。
江心婉着看到数字,心中才略感安慰。
然而此刻,眼前三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却怪异起来,齐刷刷地盯着她的脸看,那被眼泪冲刷过的皮肤白皙如玉,哪里有半点暗黄和疤痕?
江心婉也意识到了,她用手抹了抹脸,手上顿时黄黑一片。
她看着三个人逐渐警惕的眼眸,干脆就着手又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变回了大花猫,笑道,“这里乱,独自出门我家相公都会让我乔装一番,让你们见笑了。”
三人的目光却还带着探究和思索,这时忽然不远处的一阵爆声响起,尖叫声传来,人群慌乱逃跑着,街边摊位被撞散了一地,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江心婉知道他们和花想容约定的就是,爆声一起,他们就趁乱掳走她。
而此刻三人看向江心婉的目光更剧烈,似是在做着强烈的抗争。
她心里突突的,赶紧往袖中伸,准备提前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可他们会不会人财都要?她吃不准。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掏出银子的时候,短衫男一把将她拉过来,抗起她就跑,江心婉吓得惊呼出声!
☆、第 4 章
江心婉心道,完了完了!她大喊:“放下我!放下我啊!”
但短衫男并不听,而是扛着她一路跑,一直到绕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子才放她下来。
江心婉看着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荒凉地方,心中涌起强烈的恐惧,脑海里满是书中少儿不宜的描述……
“得罪夫人了,不过这里安全,免得被外面的人撞到踩到。”短衫男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江心婉一时错愕看着眼前三个憨憨的汉子,原来是要救她而非劫她。
她心中恐惧消散,心也软化下来,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二百两银子递过去,“大哥,我别的没有,嫁的夫君生意做得很大,银两是最不缺的,你们现在很需要银子,这些你们就先拿去吧!”她把银子塞到三人手里。
三人一愣,捧着白花花的银两,眼睛都瞪成了铜铃。
干非法劫人的事情才能挣一百两,这姑娘竟然白给他们二百两?
糙汉子们眼中渐渐泛起了泪花,头顶的柱子一下子飙到了5,后面打了个可爱的小勾勾。
江心婉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奶奶的,可算完成了!
三人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江心婉面前,短衫男留下眼泪:“谢谢夫人慷慨解囊!我吴二还有两位兄弟原为夫人赴汤蹈火!”
江心婉莞尔:“也不用啦,这银子放着也是放着,我若不给你们,说不定也是便宜那些个勾引我相公的狐狸精了!”
短衫男抓到了关键点,“有狐狸精为难夫人?”
江心婉:“是有一个,还挺嚣张的,前两日说一定要给我颜色看看,叫我以后无颜面对我相公,也不知道她要使什么坏。”
短衫男和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短衫男对江心婉抱拳,“夫人的大恩大德,我吴二一定永生记得!夫人后会有期!”说完三人朝着前面人群混乱处奔去。
江心婉勾勾唇,掂了掂剩下的一百两银子,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呀。
她等到街上又恢复秩序后,戴上帷帽,开心地逛起街来,开始淘宝。
她在现代是个淘宝店主,专营女性饰品、包包之类,五年开了三个网上商城,年营业额达到上千万,最近还试水直播卖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是个小富婆。
哎,可惜没想到,突然就穿了,什么都没了。
不过没关系,她在这里一定也可以做起生意,赚小钱钱,只不过,要先把那些个臭男人解决了。
逛了好久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乌绍容的人才来寻到她,将她带回月萧阁。
江心婉被带去见主上,在正堂里,看到花想容正跪着,身上都是伤痕,脸上还被揍得鼻青脸肿,看到江心婉进来眼里迸发着怒火。
江心婉已经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小花猫似的脸。
乌绍容面上闪过一丝错愕,沉声道:“你去哪里了?”
江心婉低头垂眸,小声翼翼道,“主上,心婉还缺很多东西,花督主说西北市有卖的,还给了我钱,所以我就带着小珠去买了。”
花想容破口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给你钱让你出去了?”
她眼神狠狠地盯着江心婉,就知道当初这白莲花说自己不会说出去是假的!
“主上知道我身上从来不带银两,没有花督主给的银子,我怎么可能出去买东西呢?”她顿了顿,美眸看向花想容道:“何况,今日我还用花督主的银两做了好事呢!我给三个可怜的流民二百两银子,这样他们就能吃饱肚子,出城之后还可以去寻他们失散的亲人了。”
花想容瞪大了眼睛,嘴唇嗫嚅:“你……”
原来那三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收的是她给出去的银两,却反过来咬她!
她本是在那破庙里,喝着茶等待那三个肮脏的流民将江心婉带过来一番□□,期待欣赏她被碾落尘泥的样子,一定比她当年坠入青楼初夜卖给一个油面肥头的男人还要凄惨。
等到江心婉被糟蹋后,会被闻讯赶来的主上赶来,看到最不堪的一幕。
她不是最爱慕主上吗?被心爱之人看到最狼狈不堪的模样,她要不要选择去死?
就算不死,失身之人,如何去攻略那位高权重的萧将军?
不管哪种,她都是赢。
然而,她没有想到,闯进破庙的三个人空着手,却反将她暴打一顿,警告她不许再招惹江心婉,并抢走了约定的一百两银子扬长而去!
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让赶来的主上看到她最狼狈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只好谎称去寻找私自出门的江心婉,途中被流民所劫财,并被打。
这等无用,自然不受主上喜欢,于是被跪罚。
没料到此刻,江心婉却主动抖露是她撺掇她出门的,还点出了流民!
乌绍容沉着脸道:“什么样子流民?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江心婉:“有个穿着破烂的青蓝短衫,挺精壮,是山岳人。”
乌绍容阴鸷的眸子看了眼花想容,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与她刚刚说的流民如初一辙。
她死死地盯着江心婉,不得不怀疑这女人根本不似她看起来那般清纯无辜,而是心机深沉地在引她入套!
江心婉接受她的死亡凝视,并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你可知他们从何而来,又要去何处?”乌绍容继续问道。
花想容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眼不错地盯着江心婉,心中慌乱。
“我听他们说……”她又看了眼花想容,道:“听说他们要出城去寻亲人。”
花想容轻轻吐了一口气,却又听她疑惑道:“主上问这么仔细,可是认识这三个流民?或者他们犯了什么事?”
乌绍容目光如鹰,咄咄逼人地看向花想容,缓缓道:“花督主就是在一个破庙中,被三个山岳口音的流民所伤。”
花想容冷汗涔涔,她不知道聪明如主上,会不会猜到是她作祟。
而此刻,江心婉赶紧上前,蹲到花想容面前,乔装关心道,“是吗?那我看看花督主伤得严重吗?”
花想容此刻恨不得拿目光杀死她!她心思一动,“主上,会不会……”
江心婉却按着她的手,低声道:“别想着再作妖,否则我把真相给抖出来,你猜主上会如何?”
花想容惊惧地看着瞬间判若两人的江心婉,把“会不会是江心婉出钱让那三个流民来打她”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何况,即便我失了身,也比你强上百倍,主上依然不会把机会给你。”江心婉笃定说道。
毕竟原小说中,原主哪怕失了身,男主依然派她去了。因为原主这皮囊真是太美了,那流民只是辱她清白,并没有伤害她的身子。
花想容气得牙齿打颤,看到她虽然脏污的脸上依然难掩一双眸子的清澈魅惑。
乌绍容沉声道:“会不会什么?”
花想容不得不转口道:“属下在想,会不会并不是同一批流民,毕竟路过甘州的流民数百人不止,那山岳过来的人肯定不少。”
乌绍容哼了一声,沉声道:“萧锦的事,你也不用参与了,全权交给聂永。”
旁边一个黑衣谍者出列,面容坚毅,正是负责刺杀营的聂永,抱拳应道:“是,主上!”
花想容也不得不艰难地吐出遵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想来你是许久没回花满楼了,往后你就继续回去做你的花魁,好好再学一下基本功吧。”
花想容彻底软到地上,哭着祈求道,“主上,不要……”然而很快被人拖出去,她狠狠地看向江心婉,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但是对上江心婉暗含威胁的眼神却又瞬间泄了气。
她不敢招惹江心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主上知道真相,否则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只能任由着他们拉她出去,重回那个肮脏的青楼……
江心婉唇角一弯,她不说出真相并不是以德报怨,她是要离开这里的人了,才懒得纠缠进男主女配之间的事。男主的事业线她一点都不关心,女配想干嘛只要不影响到她也不关心,她只想做好自己的事。
***
夜深人静,她把小本本掏出来,对编号一二三的目标划上了叉。
接下来研究第四个目标,萧锦,目标值十分。
江心婉咬着笔头,这对原身是真爱啊。
萧锦是司徒曜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人称铁面将军,终年带个铁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原身顺利地接近了他,美□□之,偷了布防图以至被乌绍容攻破防守,夺下城池。激战之中,萧锦拒降,死守至最后一个巷口,浑身中箭数十羽而不倒,站立而亡。
江心婉叹了口气,这萧锦是个悲情英雄,只是爱错了原身。
这时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江心婉赶紧将本子放进抽屉里,出去将门打开。
乌绍容来了,一身墨蓝锦袍,背手而立。
☆、第 5 章
江心婉将乌绍容迎了进来,“主上,这么晚可有什么事?”
乌绍容看了眼低垂恭敬的眉眼,刻意保持的距离,淡淡道:“心婉,我怎得觉得我们之间越发生疏了?”
江心婉心里问号脸,但依然垂眸温顺道:“心婉不敢,只是……心婉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乌绍容苦笑了一下,“那就还是生疏了。”
“你可知我一直待你是不同的,你容貌最是出众,我却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多少人心中不忿,这次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让你出来。”
江心婉揣测答道:“心婉让主上为难了。”
“我也没让你去攻略那司徒曜,亦是不想你如师哥师姐那般折在他手里,所以我甘愿为你转了目标,换成了更容易的萧锦。”
江心婉内心:喵喵喵?你转目标不是因为你搞不定司徒曜吗?和原身什么关系?
做过多年店小二的江心婉早就练就了心里mmp嘴上笑嘻嘻的本事,还是乖巧应道,“心婉知道主上的苦心。”
他忽地拉过江心婉的手,“心婉,这次之后,我会给你补偿。”
陌生的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江心婉浑身一僵,忽然想起来原身在任务前夕还有过一次自荐枕席,因为被流民糟蹋后所以被乌绍容嫌弃……莫非就是这次?
可如今她并没有自荐枕席,他却三更半夜主动找上来敲打一番,不惜动手动脚……所以并不是原身贱,而是他有意在引导,所以去傻乎乎地自荐枕席,却被他严词拒绝,自尊心被打击,更渴望获得他的认可,为攻略男人而卖力,卑微到尘埃里……这不就是标准PUA嘛?
江心婉抬眸看着顶着一张帅脸的渣男,心里骂一句羊驼。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马上就要离开这月萧阁了,既然渣男送上门来了,是不是可以趁机再攻略一点点好感值?
打定主意后,她反手主动覆上了乌绍容的手,抬眸凝望他,眼波婉转,声情并茂地表白道:“主上,心婉不要补偿!心婉本就是你的人。”
“若没有主上,心婉早就飘零在这乱世,什么都不是!”她抬起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心婉每一寸皮肤,每一寸骨血,每一丝头发,永生永世都属于主上!”
乌绍容毕竟是原书男主,长得还是不错的,这么摸点小手小脸的,她就当反占帅哥便宜了。
乌绍容有些动情,手指微微动了动,有一股想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然而手臂还未将她圈住,怀中就一空,再看,江心婉已经到了五步之外。
“可是,我配不上主上!我不配!”江心婉掐了掐自己,宛若琼瑶女主附体,眼中湿漉漉起来,“我知道主上不属意我,主上心怀的是天下!为此我愿牺牲自我为主上铺路!”
“主上之幸,就是我的幸!终我此生,得见主上登上那无上之位,我此生无憾!”她说得慷慨激昂,温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一股柔弱而倔强隐忍的模样。
在她的含情脉脉注视下,终于看到乌绍容头顶上的进度条从3.2上升到了3.5.
乖巧、懂事、明理、甘愿为他牺牲的大美女怎会不戳男频大男主的心?搞定!
乌绍容脸上若冰霜化冻,柔声道:“心婉,你竟如此懂事……”
达到目的的江心婉才不想继续听他瞎哔哔,赶紧背过身去,只给他一个隐忍而决绝的单薄背影,“不!主上,心婉并不懂事!心婉怕控制不住我自己!”
乌绍容的话被打断了,一时堵在喉头,不上不下。
“我怕后悔!所以,主上!您快走吧!我明日就便要见萧锦,不能再乱了心境!”娇柔而倔强的嗓音带着哭腔。
乌绍容微微一叹,终是转身离去。
待他出门后,江心婉开心地跳过去把门赶紧关上。
终于要离开这全员恶人的鬼地方了,她心情大好!
至于接下来要攻略的萧锦,她直觉应该是好相于的人,起码是个好人。
哎哟,期待明日的“偶遇”呢!
***
清幽的林中,鸟叫蝉鸣,阳光透过繁茂枝叶撒下来。
江心婉抬眸望了望一望无垠的山林,感叹萧锦拥有这么大的私属猎场可真豪。
小珠守着被故意撞的四分五裂的马车,拿起碎木片猛地扎在自己的小腿上,一时鲜血迸溅。
江心婉肉疼地别过脸去,“我说,你真的不用割的。”
小珠疼得呲牙,哈着气道:“没事,奴婢皮糙肉厚的,这样才更真实!”
江心婉微微摇摇头,无聊地拿了根小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光打在她侧脸上,轮廓秀美绝伦,白皙的脸颊浮现淡淡的绒毛,眼睫微垂,在白皙的脸颊投下一片阴影。
小珠看得痴了,笑道,“姑娘,你真好看!”
江心婉唇角一弯,却听她下一句道,“定会将那将军迷得五迷三道!给咱主上立下一大功!”
江心婉:……
这时脸颊感到一点点冰凉,竟是星星点点地下起雨来,天空中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隐去了,乌云笼罩了上来,还传来轰隆隆的暗雷声,云层中闪电隐现。
糟糕,这可是在林中!打雷危险啊!
江心婉环抱着手臂瑟缩:我去,这萧锦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她好不容易捡来的命,不想被雷劈死啊!
忽地一个滚雷落到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上,将那树拦腰劈断。
“啊——”江心婉和小珠同时叫了起来,这时候忽地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愈来愈近。
江心婉意动,终于来了!
随后见雨中跃出一匹枣红马,马上一袭紫衣锦袍,身材高大挺拔,星雨中奔袭而来,宛若天神。
江心婉起身跑到路中央扬手,呼道:“公子,请留步!”
司徒曜勒住马,在她前面一丈处停了马,锦袍一扬,翻身下马。
江心婉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公子,我们路上遇到歹人,伤了我的丫鬟,马车也损毁了……这荒郊野岭的,希望公子能搭把手救救我们。”
江心婉咬着唇,尽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向对面的俊美男子。
这一细看,把江心婉镇住了。
面若冠玉,眉目如画,鼻梁高挺,雨滴顺着英挺利落的轮廓流下,无半分狼狈,反而愈发显得轮廓俊美非凡。
太……太帅了吧!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俊美出尘之人。
难怪平日里要带个铁面具,原来不是传闻中毁了面容,而是像兰陵王那般太俊美而已!
只是他面色冷冷的,嘴唇紧抿,没有回应她的话,一双若秋水寒潭的眸中似乎还带着些厌恶和抗拒。
江心婉知道书中的萧锦是不善言辞的冰块人设,一开始对原身无感,但爱上原身后却是真爱。
外表冰冷,内心火热!她get了!
而此刻,司徒曜内心的确是火热,因为天上雷鸣大作,脑中生命时长不断倒计。
“生命时长只剩下十刹,十、九、八、七……”
他看着这个曾经自己无比厌恶的祸国妖姬,正矫揉造作地试图勾引他。
别人看到的是或许是她娇媚的外表,无一处不是完美,但他看到的却是那美艳皮囊下的粉红枯骨、蛇蝎心肠,看到的是上辈子她如何与那些男人们承欢的丑态,如何用她的美貌做利器摧毁这大邺江山……
他厌恶,他迟疑,他在天人交战,也在赌……是不是真的需要上前靠近她才能活命!
这时,一个惊雷炸响在侧。
“啊!”江心婉吓得跳起来,下意识地朝眼前一动不动的男人扑过去!
反正,她的确被吓了一跳,而这个闷骚的男人也需要她主动一下,何乐而不为?
此刻司徒曜脑中时限依然在倒计,“五、四……”,见眼前女子忽然猛地朝自己扑来。
他有一瞬的犹疑,但身体的本能却驱使他侧身躲过。
他厌恶媚女,刻入骨髓,凡女子近身就会浑身长红疹,心底下意识地抗拒这曾经无比厌恶的孽女,哪怕生命的威胁在侧。
江心婉刹不住车,脚下一崴,摔了个狗啃泥。
她趴在泥草地里,心中叫苦。
而就在此刻,雨声雷声忽地停了,乌云也忽地散了去,阳光重新洒落下来。
司徒曜抬首望天,一双秋水寒眸暗流浮动,满是震惊之色。
他垂眸看了看扑倒在自己脚边、近在咫尺的江心婉,又抬起手腕,白皙光洁,没有半点红疹,也没有半分痒意,而脑中的倒计时停留在了三,没有继续数下去。
“对江心婉,您不会发疹。”
“距离江心婉三尺以内,不消耗生命时长。”
原来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来了,他头顶着滚雷闪亮出场!
☆、第 6 章
江心婉也很错愕,这天说变就变了?
她回头,见他只是冷然地站着,居高临下没有半分要扶她起来的意思,而远处的小珠正用一种掺杂着担忧和鼓励的目光望着她。
江心婉闷哼了一声,自己爬起来坐地上,掀开裙子一角,脚崴了,有些红肿,倒霉!
她一边揉一边委屈巴巴地自言自语,“好痛,太痛了……站不起来了。”一副柔弱无助的可怜模样。
司徒曜眉心微蹙,一番内心争斗之后,捏成拳头的手松开,缓缓伸到江心婉面前,“我扶你起来。”
嗓音清冽,若甘泉淌过,而眼前的手修长白皙,如玉似松,手上的纹路都是干干净净的,江心婉暗暗感叹造物主真是偏袒。
她把手放上去,他的掌心干燥温热。
而司徒曜握住那柔软滑腻的小手,脸上却是崩得更紧了,身体都有些微不可查的发僵。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女子,没有发疹,五味陈杂。
他把她拉了起来,镇定而淡漠的语气道:“我的马车很快就会过来。”
江心婉起身,发现原身已是高挑,却也只到他的肩头,她眸柔声道,“谢谢公子,不知公子什么称谓?”
司徒曜垂眸,看着江心婉澄澈的双眸,妩媚而纯真,上一世忠厚的萧锦就是被她这样蛊惑,铸成大错。
他淡然道:“姓萧,名锦。”
司徒曜这次到甘州,是秘密而行,计划用萧锦的身份肃清这里,避免上一世甘州城沦陷的惨剧。
江心婉装作惊讶道:“原来是萧将军,难怪一身英武。”
“小女子本是京城人士,到此甘州是走访亲戚,没曾想遇到歹人……小女拜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说完江心婉福了福身。
司徒曜冷着脸嗯了一声。
她知道书中他的人设是沉默寡言,眼瞧着也是不准备搭她的话了,于是只得自己接着说道,“小女如今马车散了,车夫也跑了,亲戚没有寻到,在这甘州城举目无亲,无家可归……小女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将军能否应允?”
司徒曜只淡淡地看着她的表演。
“小女想请将军能否暂时收留,给小女找个住所,待到小女等到寻到亲人,我便不再叨扰将军。”
司徒曜冰凉的唇角微勾,“好,这狩猎山下就是我的别院,姑娘可以小住。”
“多谢将军。”江心婉说完,见前面来了两辆马车,宽大而华丽。
小珠收拾路上散落的包袱细软,被人扶着坐上了一辆马车,江心婉也想着怎么过去,但是抬脚却是脚腕生疼,她嘶地一声皱了眉头。
旁边的侍卫也无人敢上前搀扶,司徒曜的眉心皱了皱,终是忍住了厌恶,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江心婉脚下忽然悬空,心中一惊,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他修长的脖颈。
说好的冰块人设怎么忽地这么主动热情了?
司徒曜一僵,有股强烈的冲动把她扔出去,但是他忍住了。
不过几丈的距离,他走得僵硬也走得很慢,怎么也得挨过一炷香才能获得三个时辰。
江心婉被抱着,感受到他坚硬挺立的胸膛,微微抬眸,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更显完美了。眸若灿星,眼睫如扇,鼻梁高挺,嘴唇薄毅,阳光在绝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宛若谪仙。
江心婉疑惑,如此一个超级大帅哥,又是骁勇善战为人正直的将军,对原身还是十分值的真爱,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渣男主那一根歪脖子树上?
司徒曜将她放上马车,江心婉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小珠上的那辆,而是另一辆。
而司徒曜眉心皱了皱,也上了马车。
他要和她同乘马车?
江心婉暗叹,啧啧,果然是外表冰冷,内心火热!
他一身紫色暗纹锦袍华贵似仙,气质出尘,但正襟危坐到有些僵硬,面容冷峻到近乎绷着,就跟刚刚抱着她一般,她能察觉出他很紧张。
江心婉拍马屁道:“小女还未到甘州时,就已经听闻萧将军,最是骁勇善战,将那胡寇打得落花流水,不敢进犯。如今到了这甘州城,亲眼见这边疆之城,竟是这番繁荣安定,如此都要仰仗萧将军的守护。”
“姑娘过奖了,不过是我分内之事。”司徒曜淡淡应付道,若不是为了不消耗那宝贵的三个时辰,他怎会愿意和她同乘马车。
“小女最是敬仰将军这样的大英雄,没想到将军不是传闻那般戴着铁面凶神恶煞而是如此……如此丰神俊朗。”江心婉继续夸,垂眸露出点娇羞。
铁面是萧锦戴的,的确是为了遮他凶神恶煞的刀疤,但他不是。
如此,便也不答。
见他如此冷若冰霜,清冷禁欲,江心婉不由得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
她眉心一皱,忍着痛道:“将军可有跌打损伤之药?我这脚踝肿了。”
司徒曜从旁的小柜里拿出一个紫瓶递给她,这是惯常备在马车上的。
马车行着,江心婉想躬身去擦药,但身子晃晃悠悠的始终不行。她叹了口气,小鹿眼抬眸,睫毛轻颤,一股娇羞:“小女够不到,将军……能否帮一下忙?”说着把药递过去,脚也微微往前伸出。
司徒曜冰凉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红肿的脚踝上,又上移到她一张仿若写明了“勾引”二字的脸上,媚眼轻佻,心中只是厌恶,然而脑海中“若是江心婉主动,则时限奖励加倍。”却让他无法拒绝。
一炷香,六个时辰。
他闭目吐出一口气,终是接过那药瓶。
江心婉开心地抬起脚伸到他面前,却听他凉凉地道,“下次对人做这样表情的时候,记得先把脸洗净。”
江心婉一怔,用手抹了下脸颊,手上沾了泥渍。
糟了,是刚刚那一摔把她脸都弄花了……等等,他刚刚是在讽刺她?
手中莹润纤足若羊脂软玉,让司徒曜有些错愕,预想中的厌恶感并没有袭来,反而触感极好……如此也好,那一炷香的时间就没有那么难捱。
江心婉看着他绷着脸认真擦拭着,一点点擦完再重复一遍……仿若过了四分钟?五分钟?宛若对待一件易碎珍品。
她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他莫不是恋足癖?
这时,马车轮像是撵着了硬东西,车身一晃,江心婉下意识地向前扑去,正好是司徒曜的方向。
然而还没有近身,就被司徒曜一掌拍飞了。
这完全是司徒曜本能的反应,待他意识到做了什么,立即就飞身跳车追去,赶在她落地之前将她抱住,稳稳落地。
江心婉被吓得面若土色,这是在行驶的马车,她要刚刚摔在地上,是不是非死即伤?
司徒曜将她放下来,见她吓白的小脸,像一只受惊的小兔。一向清冷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怜惜,沉声道:“没事吧?”
江心婉拍拍惊魄未定的心口,真是吓死她了,差点都没命了,能没事吗
她干了什么,她就是受重力影响朝前扑去,面对这么一个投怀送抱的大美人不是该稳稳接住吗?大哥,上一刻你还在给我小心翼翼擦药哎!下一刻你就pia飞我?
懂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吗?懂不懂说一句道歉呢?
但她能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认倒霉呗,只能心底暗暗吐槽这人无疑防御心过重了。
她虚弱地摆摆手,“无事,我也非有意,是马车不稳。”
此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驾马的年轻车夫跪在地上,“属下知错,请将军责罚!”
若是曾经,这样的过失司徒曜会直接将人砍了。可是如今重活一世,他更明了身边之人谁是忠士谁是奸人。
他冷声道,“回府后,自领二十大板。”
那车夫一愣,没想到一向严苛酷吏的王爷竟然如此轻饶了他,连忙磕头谢恩。
江心婉在一旁却是一惊,二十大板哎,她看向车夫单薄的身板,不由得劝道:“将军,刚刚马车不过是微晃了下,是我自己没有坐好,不关这位小爷的事,能不能……从轻发落?”
司徒曜看着江心婉,这样的祸国妖姬竟替人求情?也是新鲜。
他冷冷道,“我罚他与姑娘无关。”
江心婉:……好吧,当她没说。
她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那仆从走开的背影。
司徒曜想到此时已经有了九个时辰的时限,暂时不用忍着与她同行了,让人扶着江心婉上马车,自己骑马而行。
一路行到别院,江心婉和小珠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进了内院。
江心婉慢慢走着,脚踝已经好多了,心道果然这将军的伤药就是好。
别院不算大,但是处处精巧,就是江心婉这个不识货的现代人,也能明显感受到处处有种低调的奢华,是那种不显山露水,但是一草一木一石都挺讲究的感觉。
别院人也不多,侍卫都在外院守着,一路进去不过遇到几个男仆从。
王管事是个中年人,办事利落的,先寻来府医给她们处理好伤,又给安排了住处,在远离主院的一处僻静院落,院中几株海棠树,只是这是在夏季,没有花只有郁郁葱葱。
“姑娘先将就住着,只是这院子里从未住过女子,恐难免有准备不周之处,姑娘若还缺什么尽快给我讲,我会尽量给姑娘准备好。”王总管面上带着笑,很是随和。
这还倒是真的他们家王爷第一次带女人回来,且对她不过敏,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他巴不得多个女主人,让王爷也有贴心人,是以尽量对江心婉尽量好。
江心婉谢道:“王总管费心了。”她略看过,这屋内看着古朴,但每样东西都有很好的质感,想必都是花费不小的,她哪有不满意的。
现下她只有一个请求,于是问道:“请问这府上可有嬷嬷或者丫鬟?”
☆、第 7 章
她想洗个澡,总归还是叫嬷嬷丫鬟比较方便。
王总管面上有些为难:“咱院中没有过女主子,是以也没有嬷嬷丫鬟,姑娘有什么尽管让丫鬟给小厮讲是一样的。”
江心婉微微有些惊讶,乌绍容身边是有贴身女婢伺候的,因有的事情到底是女子更细心,这萧锦也真是怪,竟然一个丫鬟婆子也没有。
不过她也不多说什么,等到王总管走后,小珠才一瘸一瘸地走上来,拍拍胸口道:“姑娘,总算进来了。”
江心婉嘘了一声,让她谨言慎行。
小珠才小声道,“小姐,这个萧将军好像太冷了,有点吓人。”
江心婉:“可不是?”
小珠:“那小姐觉得他对你有意吗?”
江心婉:“不知道。”
她想着自己这一路上也算使尽了浑身解数了,两次生扑都落了空,人家还是那副岿然不动的冰块样,头上空空如也,哪怕一个0.1都没有涨出来。
她叹了口气,小珠也叹了口气,但旋即又打气道:“小姐,你这么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
江心婉嗤笑,她看了看自己这身玲珑身段,想到他一本正经地抱着她、给她上药的时候,虽紧张不自然却又故意拖延时间……分明就是喜欢接触她身子的!
恩,一定是闷骚。
如此想来,之前有些挫败的信心又回来了,她让小珠去找两个小厮抬浴桶过来。
这小院算偏居一隅,无人打扰,远离了那勾心斗角的月容阁,真是自由又舒坦!
她美美地洗完牛奶花瓣浴,王总管又命人送来了一桌子的菜,松鼠桂鱼、鸡髓笋、胭脂鹅脯、花酿驴蒸……都是好菜。她吃得心满意足,心道这萧将军果然待她是极好的。
肚皮撑圆了,她又放松地回躺到床上,被子软软香香的,丝滑柔顺,仔细看才能看到上面针线绣出的华丽暗纹。帷帐亦是层层薄纱累积,十层依能透景,淡蓝色朦朦胧胧的,让人特别放松,真是低调奢华的享受。
舒服下来的江心婉表示,攻略什么都先放一边去,她现在只想当个咸鱼。
在柔软的床上滚了滚,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司徒曜忙完将军府的事情回来已是晚上。
如今的他代为这甘州城的主将萧锦,让萧锦隐秘起来。一切都在谋划之中,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上一世甘州沦陷的结局重演。
他把银灰色的面具取下放到一旁,窗外是一轮半月,清清冷冷。
他的卧房是一栋二层楼,居高望远,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东北角的那个小院落,那是他让王管家给江心婉安排的居所,这别院里离他寝卧最远的区域。
司徒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天竟会让女子住进自己的府院,还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妖媚女子。
脑内时限若滴漏般不断流逝,他眉心微蹙,得想一个办法。
他提了一盏小灯,蜀绣高棉布底踏在黑曜石砖上,月光下踏过迂回的长廊,走过小桥,穿过翠竹林,走到那小院门前。
他将灯挂在院门栓上,踏进院内,此刻院中寂静,只有月光静谧地照着。
此时正是盛夏,江心婉居住的主屋房门半开着,凉风习习地吹进屋内,月光淡淡照出屋内朦朦胧胧的轮廓。
司徒曜内心冷笑,入了虎穴也能房门大敞睡得如此安稳。
他踏步进去,手中的匕首无声出鞘。
走近了,见她竟睡得四仰八叉,中裤只到膝盖,两条雪白笔直的长腿就那样肆意地蹬着床沿,宽大的衣领滑落一边,露出玉润雪白的胳膊,在月光下宛若发着淡淡荧光的夜光宝石。
司徒曜眉心微蹙,这女人睡姿竟然如此不堪。
可他转眸一想,即便不堪,可若是其他男子瞧了又如何能把持?
房门大敞,衣裙不整,不过是处处勾引人罢了。
他想起上一世,他第一次见她,是在京城肃穆的皇宫内。
小皇帝的病榻旁,她就半露香肩地要勾引他,一袭红粉薄纱裙被她穿成最浪荡的模样,环佩朱钗、艳丽妆容看不到对病危皇帝的半分伤心。
也是,小皇帝就是她日积月累毒死的,怎会伤心?
和大太监私通、和侍卫私通、和所有能利用的人苟合,浪荡无耻至极,他这个摄政王自然也在目标之内。
他当然不能遂她的愿,不仅把投怀送抱的她扔到地上,还命人将她押入大牢。
虽然斩了她,可是他可怜的皇侄却早已回天乏术,而他自己竟也命丧当场,随后山河破碎,戎然入主,邺国两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他的匕首在她的肩头轻轻划过去,落到了她露出的雪白,充满了憎恶。
这个女人,上一世就是千古罪人!
江心婉感到脖子一凉,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床前,而脖子上是一柄匕首,刀锋在月色下反射出一缕高亮。
她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僵硬,想叫都叫不出来,只呆愣愣地,浑身唯一的知觉就是脖颈处那锋利的冰凉。
好在那匕首很快移开了她的脖颈,肩头凉风拂过,耳畔一缕青丝被利刃斩断。
他拿起她的半截乌发,转身径直朝外走去了。
直到他走出了院门,江心婉觉得自己的身体才能动弹,她霍地起身,摸摸自己的脖颈,完好无损,又摸摸自己的头发,的确是少了一缕,剩下的半截头发垂在耳畔。
我去,吓死老娘了好伐?!
她赶紧起身将门关好,上了栓。以后可不敢开门睡觉了,再也不敢了!
她想起白日里他握着她脚仔细擦药的样子,这会儿又悄悄来削了她头发带走……
果然是变态啊!
司徒曜回到寝屋,他握着手里顺滑的乌丝,一时不知道放在哪里。虽然很厌恶,但是要隔得足够近才有效果,他掀开枕头放在了下面。
头枕上去,感觉怪怪的。
他尽量忽略这感觉,毕竟比起与她的肢体触碰,枕着一缕头发睡觉算好多了。
如此一想,也渐渐睡了过去。
但是第二日醒来,脑内倒计时辰却依然流逝了时间,原本的九个时辰,经过昨日下午和晚上的消耗,如今只剩下两个时辰。
原来靠近江心婉三尺之内,是需要她本人,割下来的头发不作数。
司徒曜烦躁,叫来王管事询问,江心婉今日在做什么。
王管事笑呵呵道,“江姑娘一大早问老奴要了一只母鸡,说是将军您日理万机,给你补补身子,也是报答您的收留之恩。”
司徒曜一想,如此也好,她做好了自然会来找他,于是暂放一边,让王管事伺候着穿衣。
王管事却一副欣慰的表情,道:“江姑娘花容月貌,万里无一,性子瞧着也是好,最重要的是,王爷您对她不过敏。”
他跟随司徒曜多年,从还是皇子时就一直在他身边伺候,后来到封地也一路追随,二十多年的相处已超过了主仆之情,至少在他看来早就把司徒要当做亲人一般,盼望着自家王爷能早点成家,有个贴己照顾。
司徒曜凉凉道,“不可乱语,何况只见人一面,不要轻易下定论。”
江心婉那祸水怎称得上性子好?他心中冷哼。
王管事应是,但心中依然开心,自家王爷二十八了还未娶亲,当前能迈出第一步就值得庆贺。
***
迎春阁内,花想容正对窗描妆,晨曦透过窗棂格照在她脸颊上,让她微黑的眼圈和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她又往脸上扑了一层薄粉,但对效果依然不太满意,一时叹息。
这时,床上传来了动静。
她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扬起笑容,起身走到床前,柔媚道:“公子醒来啦?”
床上的男人闻言一怔,捂着头痛的手顿时放下来,脸上赫然一道醒目的疤痕,横贯鼻梁一直延伸到右耳。他看向眼前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惊惧和茫然之色。
“公子,您忘了?我是花想容,昨晚您歇在我这里的。”
萧锦晃晃还有头疼的脑袋,依稀记得昨晚心情愁闷,的确与一女子对饮了一番,事后就不记得了,没想到醒来竟然是她的床上。
不过,虽然不善男女之事,但到底也是运筹帷幄之人,在这烟花之地误入女子床榻也是正常。花想容见他面色很快恢复镇定,心道果然是大将军,万事不乱。
她能在这里碰到他,简直是天助她也。
☆、第 8 章
一切要从昨晚说起。
花厅内,她刚刚陪了一波贵客,但到了最后选择留宿的时候,那几个贵人却无一选她,都搂了那些个正青春娇艳的小姑娘。
老鸨笑呵呵地提醒道:“她曾经可是咱迎春阁的花魁,官人们不要不识货呢。”
众人哈哈一笑,有人直言道:“是十年前的花魁吧!”
老鸨想了一瞬,“好像是有十二年了,官人们真是火眼金睛。”
众人哈哈笑起来,有人叹道:“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呐!”
花想容手心攥紧,染了凤仙花的指甲几欲陷进肉里。
她跟着老鸨出了花厅后,径直去拿了一壶酒,逃也似的远离这□□浪语的后院楼阁,一路豪饮,辛辣的酒入喉,将她的眼睛也刺得湿润起来。
她多少年没有受到这等侮辱了?还是一群无关紧要的酒囊饭袋!
这迎春阁也是乌绍容的产业,但是谍者从来是单线联系,是以老鸨等少数几个安插的谍者也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她就这样被乌绍容扔到这里来,名曰蛰伏收集情报。
呵呵,让江心婉去接近萧锦,而让她这鱼龙混杂的肮脏之地收集情报?
花想容恨得紧,十几年的青春付出,一朝被打回原形。
她靠着凭栏一口一口地灌着酒,想今晚也不会接客了,索性喝个痛快。
渐渐的,微醺的她发现了一个人。
在迎春楼,前厅是正常宴饮的酒楼,而后院楼阁是喝花酒的烟花之地。
那人独坐在前厅内的一处角落,一袭普通的灰蓝常服,但看得出身材高大而结实,脸上一道横贯脸颊的刀疤尤为惹眼。
他只闷着酒,桌上的菜一点未动。
看起来同是天涯可怜人,花想容走下去,坐到了他的面前。
她本就擅讨好男人,十分熟路亲切,何况这时又喝了酒,两颊绯红,一股子柔媚劲儿。
但是男人很是冷淡,在她几番热络下,也只是淡淡应声。
花想容心中又涌起挫败感,如今连一个破了相的男人也勾引不成了吗?
她心中气恼,便端起酒猛地呛好几口,终于被眼前的男人伸手制住。
“姑娘,喝太多伤身。”男人沉声道。
花想容转眸,道:“伤心之人,伤身又如何?”
男人沉默了一瞬,未言。
花想容却抓住了机会,编造了一个苦难的身世,终于引得男人微微侧目,却也只是和她碰杯饮盏。
隔得近了,她才发现男人的脸,那刀疤纵横的上半部好像比下巴处更为白皙,再仔细看,那白皙处的印子形状似曾相识。
她灵机一动,悄悄地在桌下掏出随身的迷药,不经意地沾了点在手指甲内,然后借着给他倒酒的时候,撒进杯盏。
虽只那么一点点,但是在酒精加持的作用,男人渐渐地趴到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
花想容轻轻喊了一句:“萧将军?”
男子咕哝地应了一声。
花想容瞬间酒醒了一大半,又试探道,“萧锦萧将军?”
男子又咕哝应了一声。
她按捺住心中狂喜,又道:“萧将军,您喝醉了,我扶您进去吧?”
男子咕哝道:“嗯。”
她招来一个小厮,将他扶进自己的房间,放到床榻之上,又给他脱了衣服,装作已经事成的样子。
萧锦,可是她研究很久的人,面具的形状一清二楚,沉默讷言,身材高大,所以下意识地试探,没想到果然是他。
她唇角一勾,这是萧锦,那江心婉那蠢货又是去攻略谁了?
此刻,花想容笑容妩媚地对向萧锦,见他起身,连忙伺候他穿衣。
萧锦有些不自在,道:“昨晚喝多了,对姑娘多有得罪。”
花想容:“公子哪里的话,我本就是以色侍人,还要谢谢公子解我昨晚之难。”
她知道萧锦连多年的面具都取下来,肯定是想隐藏身份,是以装作不知地以公子称呼。
萧锦疑惑道:“昨晚之难?”
他实在有些记不清楚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花想容轻轻叹了口气,将昨晚编纂的悲情故事又简单说了一遍,并添加上如今入了这烟花巷,十几年清纯蹉跎,未遇良人,年老色衰,无人再点她,没有进账屡被□□惩罚。
萧锦微皱眉头,他本没有找女人的打算,来这里不过是找一处平日无人认识的清静之地借酒浇愁罢了。昨日司徒曜强硬地让他暂时卸甲,要替他的名来肃清甘州城的布防,全然不让他插手,这分明是不信任他。而他追随司徒曜多年,太了解他的为人,他一旦不信任的人,除了死别无二果。
花想容见他无动于衷,忽地跪倒在他面前,哭诉道:“公子,我知道您是心善之人,您救救奴家吧!奴家不想在这里等死!”
她眼中哀婉,泪顺着脸颊淌下,晕花了妆容,露出原本不太年轻的皮相,很是狼狈和憔悴。
对萧锦这样的人,她懂得用真正的可怜博取同情,让他误会昨晚之事产生愧疚,而不是美□□之。
萧锦果然道:“你想要赎身?”
花想容点头,她掏出二百两的银票,“赎身要五百两银子,我攒了多年攒到这二百两,还差三百两,如果公子能将奴家赎出去,奴家侍奉公子一辈子!”
萧锦道:“既然如此,我帮你便是。只是,伺候就不必了,出了这迎春楼,姑娘就是自由身。”
花想容当然不干,她的目的就是要赖在萧锦身边。是以赎身之后,她磨着萧锦寸步不离,终于得到了他的应允,以陪伺丫鬟的身份跟着他回家,才发现萧锦住的是一处普通的一进宅院,也没有仆从和丫鬟。
随便能拿出三百两为女子赎身之人,是不会住这样的房子的。是以,她更加确认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是在刻意隐藏身份而已。
那为什么要隐藏?江心婉攻略的那个人、那个此刻在将军府主持大局的人又是谁?
花想容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总会查清楚,布防图也只能由她拿到!
***
江心婉看着处理得干干净净的母鸡和一桌子调料碗发呆。
旁边的孙庖厨小声道:“姑娘,要不要咱讲一遍怎么炖?”
江心婉打住他,“别,你给我讲了,回头熬出来的味道和你的一样了,那还如何体现我亲手熬制的心意?”
庖厨搓搓手,“那行。那小的就先退下了,姑娘遇到什么事差人来问小的就成。”说完,庖厨离开了小厨房。
旁边生好火的小珠道,“小姐,您没有炖过鸡,万一做的不好吃,那会不会适得其反?”
江心婉撸起了袖子,自信道:“炖鸡有什么难的,看我的,保准江氏风味!”
开玩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以前下载了好多教人做菜的app,待她回忆回忆。
她把鸡放进砂锅里,然后参了水没过鸡身,再把桌上看得顺眼的调料挨个放进去。
“使劲儿添火,要赶在午饭的时候炖好端上桌。”江心婉吩咐小珠后出了小厨房,回自己房间打了个小盹儿。
小珠是个武婢,但武功一般,因姿色和智商也平平,是以做谍者被淘汰了,所以做了江心婉的贴身丫鬟。她也是不会做饭的,只听江心婉的话,拼命加柴火。
等到江心婉一个多时辰后回来,揭开锅盖,发现原本一锅的水此刻只剩了个底。
她皱眉,这怕是一碗都盛不够。
小珠抱歉道:“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江心婉摆摆手,没事,她能解决问题。
她又添了半锅水进去,嘱咐道:“这次小火熬,看着点。”
折腾许久,终于端出了鸡汤,江心婉询问了将军正在书房,于是端着鸡汤款款朝着书房走去。
此刻书房里的司徒曜有些坐立难安,虽外表依然风轻云淡,但是手中的书颠倒了都没有反应过来,不时地看着窗外的情况。
“您的剩余时长仅余一刻钟,请及时补充。”脑内声音响起,天上云层也忽地遮住了晴空。
等到外面江心婉和守卫的对话声响起,他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她终于是来了。
江心婉被守卫引进内,她走到司徒曜跟前,“将军日理万机,小女给将军熬了鸡汤,给将军补补身子。”她把鸡汤放到他面前。
司徒要看着雪白瓷碗中,汤水是淡淡的灰黑色,没有什么油气更没有香味。
他出生皇家,身份尊贵,吃的、穿的、用的从来都是极好,这样的品色实在有些下不去口。但是脑内声音响起:“吃下江心婉亲手所做之食,获得生命时限三个时辰。”
司徒曜微蹙了眉头,准备就当中药喝了,但是还没等他端起来,江心婉却一把躲过汤碗,拿起勺子自己喝了一口,道:“民女试过毒了,将军您放心用膳吧!”
她见他一周皱眉为难的样子,突然想起古代权势吃饭可不是有人先试菜吗,赶紧补上。
她理解他这般防御心过重的人,对她这个半路出现的女子做的吃食谨慎。
司徒曜看着雪白瓷勺上若隐若现的红唇印,眉心却是皱得更紧了。
脑内又响起声音,“唇齿接触,近若亲吻,可获得九个时辰的时限。”
司徒曜嘴唇紧抿,终于做好心理建设。修长的手终于拿起汤匙,盛了一勺,闭着眼睛送入唇口。
汤汁味道味道寡淡却很奇怪,脑海中雪白汤匙上淡红的印记也挥之不去。
那是她含过的,上辈子那总是鲜艳红嫩的嘴唇,犹如血盆大口,森森可怖……
呕……他侧身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预收啦《暴君穿成本宫的狗》,戳作者专栏可见哒
文案:傅昭有个秘密,白日里他是人人敬畏的少年天子,而晚上他却会变成一条狗!
流浪狗子是小可怜,被平日里他不正眼瞧的妃子打断了腿。
拖着残腿的傅昭:齐妃我明天就打断你的腿!
然而寒风瑟瑟,他好像熬不到明天了……奄奄一息之际,一双素手将他抱起。
从此傅昭白日暴君、晚上化身小可怜,向美人姐姐求抱抱求顺毛……
桑兰是宫中的小透明,从不想争宠,毕竟当今天子就是那个把她全家流放的暴君,她惹不起躲得起。
一日遇到一条断腿流浪狗,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她抱它回了宫女都没有的冷宫,温柔道:“小可怜,咱两相依为命啦!”
渐渐地,赖毛狗长成油光水滑帅狼狗,而暴君也开始专宠她。
嫉妒的贵妃找上门,“好啊,后妃配狗,我替陛下惩处你个不要脸的!”
帅狼狗一扑而上:萧贵妃我今晚先咬你,明日再要了你的脑袋!
面对暴君突如其来的荣宠,桑兰很敷衍,“皇帝哪有狗子好,我最爱狗子了。”
傅昭:……我醋我自己。
暴虐傲娇心理年龄三岁半的暴君VS温柔治愈却清冷的小姐姐
1V1双洁,互宠甜文
☆、第 9 章
江心婉一怔,她刚刚尝过了呀,说不上好吃,但也不至于吐了吧。
“鉴于未吞咽,只能以碰触为标准,奖励时辰为三个时辰。”
克服极大的生理障碍,才获得三个时辰,呵呵。
司徒曜拿帕子擦了擦嘴唇,目光森冷。
两个仆人进来收拾干净,端走那碗毫无卖相的鸡汤时,看向江心婉的目光有隐约的同情和悲悯,让江心婉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不过是做汤普通了一点,味道虽淡情谊浓啊!就这么一口就吐,真的很不给面子好吧!
但是看向司徒曜黑沉的俊脸,她心中的理直气壮又弱了几分。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要攻略他,若是抓住男人的胃这条路走不通,她再谋它法就是!
江心婉垂首,“将军,民女厨艺欠佳,让将军见笑了,以后再也不班门弄斧了。”
司徒曜已恢复那副清冷孤高的样子,淡淡道:“那你擅长做什么?”
江心婉抬眸:“哈?”
司徒曜:“做你擅长的。”
只要她不上口,仅仅吃她做的东西就可以增加三个时辰的时限,总比碰触她一炷香易于接受。
江心婉眸色转了转,她擅长的?
哈,有了。
她只擅长一个烹饪,那就是做蛋糕。那是上一世她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的消遣,烤出各种香喷喷的松软蛋糕,按起来吃起来就很解压,并且屡次被朋友们夸赞。
而在这里,蛋糕是个新鲜玩意儿,想必能入这大人的法眼,还是入不了的话……那她就退出厨坛。
“会做糕点,如果将军想吃,奴家这就去做。”
客户至上,客户是爸爸,只要客户需要,她可以赴汤蹈火!只是瞅着他头顶上依旧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数据显现,让她有些愁人。
见江心婉转身走了,脚上兴许是伤还未全好,是以深一步浅一步的,但窈窕玲珑的身姿却愈发显得婀娜动人,宛若水蛇。
司徒曜清冷的眼眸沉了沉,妖精!
他戴上面具,准备利用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三个时辰去将军府处理事情,那些安插在各部的细作,他要全部拔出,那些防守漏洞也要一一补上。
江心婉在厨房中忙活起来,她这次再不敢小瞧冰块将军刁钻的口味了,必须拿出十二分的技术,何况在这本就工具不全的古代,要做好蛋糕可着实需要一番巧思。
没有烤箱,只能将就上锅蒸。
她让庖厨取来面粉、牛乳、鸡蛋、面粉、盐、醋和油。
鸡蛋分离蛋清和蛋黄,蛋黄好处理,加入白糖、面粉、牛乳和油搅均匀。蛋清则加了点盐和白醋后用三根筷子搅拌,一边搅拌一边逐步放糖进去,足足搅拌了一刻钟才发起来,变成了奶油状。
江心婉摇摇酸涩的手臂,这次再不好吃,她就自砸招牌了。
她将蛋黄和蛋清搅拌均匀后放入锅里蒸。
庖厨在一边问道,“江姑娘,这是什么地方的糕点呢?小的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做法。”
江心婉诌道,“以前遇到一个庖厨,因我喜欢吃,所以他给了我独家的秘方,我也是第一次做。”
旁边给她捏手臂的小珠面上有些恍然大悟。
蛋糕蒸好了,她掀开锅盖,一股香浓而奇异的味道扑鼻而来。
“好香啊!”小珠赞叹道。
但是江心婉却不太满意,她把大碗取出来,倒扣在盘子里,果然形状不好看,一个倒扣大碗的样子,很像电视剧四爷的黄帽子。
她尝了尝味道倒是不错,小珠和庖厨尝完也纷纷赞叹。
可是司徒曜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样子,会不会嫌弃这个帽子太丑了?到时候又不给面子怎么办?
好了,反正时间还早,她可以继续试到满意为止,给孙庖厨形容她想要的器皿,让他帮忙找。对比了好几个之后,终于选到一个合适的。
江心婉再次做出来,这一次味道和形状都比第一次更上一层楼,她自己十分满意了。
这时,有个年轻的仆从抱着柴火进来,“姑娘,这是给您添的。”
江心婉正在切蛋糕,抬眸看到这仆从脸有些熟悉。
那仆从放下柴火后,对江心婉半跪行了礼,“小的李木,昨日谢谢姑娘为小的求情。”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昨天要挨二十板子的那个车夫,连忙道:“快起来快起来,我也没有起到作用,你还是挨了板子。”
江心婉是现代人,没有主仆上下级的观念,连小珠伺候她都是慢慢才适应过来,所以求情只不过是下意识的,穿过来也是个寄人篱下的谍者而已,身份就是个普通平民,见人突然对自己下跪,一时惊讶到了。
李木道:“小姐有这份心,小的已经很感动的。”有几个人把他们这种奴才当人呢?更别说求情了。
她见他行动如常,不似受伤的模样,问道:“你这看着,是还没有领那板子?”
李木起身,嘿嘿笑了两声,“二十板子昨天就打了,不妨事的。”
江心婉:“二十板子还不妨事,小伙你身体可以哦!”
李木挠挠头,“也不是,二十板子只是略施惩戒,五十板子走路微瘸,一百大板才需卧床,两百大板就是杖毙,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
江心婉嘴唇微张,“原来如此,长见识了。”这么想来,她的确是没必要求情,难怪被那冰块嫌弃。
旁边的孙庖厨道:“你小子运气好,犯那么严重的错误,咱将军恐怕是心情好,才给你二十大板,要是以前,估计你脑袋都丢了。”
李木笑笑,“兴许是沾江姑娘的福。”
孙庖厨也点头道,“是呢,将军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带女子回来过,将军对江姑娘可是不一般呢。”说完看看江心婉,但江心婉却还在想他们话中的人头落地,于是问道,“将军他平日不是这么宽容的吗?”
庖厨点头,“当然不是,我也是因着手艺好运气好,做的菜将军恰巧爱吃,但也是提着脑袋在做事,生怕做了一道菜将军不喜,那就真是要脑袋分离了……在我之前,据说已经死了五六个厨子了。”
江心婉咋舌,一道菜不对味就砍掉脑袋……那她那碗鸡汤?
怪不得那侍卫当时带着同情的眼光看她,合着是以为她马上脑袋要搬家了……
想起当时他森森又带着些厌恶的目光,江心婉打了个哆嗦,看着眼前的蛋糕,也瞬间没有自信了。
拿着命做菜啊!她胆子小,她不敢了。
孙庖厨见状,立刻道:“根据我的经验,姑娘这蛋糕应该能入将军的口。”
江心婉:“真的?”
江心婉切了两块分别给到庖厨和李木,“你们再尝尝?”
庖厨本就尝过了,这次尝最新的,赞叹道:“比上一个还好,肯定没问题。”
江心婉看向李木,桃花眼天然带着分含情脉脉,再加上姿容绝佳,腼腆的李木何时被美人这样注视和期待过,瞬间红了脸。
他咬了一口,认真砸吧砸吧,脸红红地道:“好……好吃。”
江心婉见他憨厚认真的模样,嘴上莞尔,她把之前废弃的蛋糕分成几块,递给他和孙庖厨,“既然好吃,那把这个都吃了。”
他们只是下人,哪里敢吃王爷贵客做的东西,连连推拒。
江心婉把蛋糕硬塞给他们,“你们喜欢我就很高兴了,不吃也是浪费,都给我吃了。”
二人推拖不过都接了过来,又见江心婉这么随和,心中都是一热,越发熟络。
江心婉也喜欢和这些没有心眼的人在一起,于是聊起一些家常和奇事,几个人在小厨房里竟是一时欢笑不断,气氛融洽,丝毫没有注意到院中一个清俊的身影。
司徒曜快速处理完公务后回到别院,眼瞅着时限只剩下两刻钟,而那女人却还没有把她所说的糕点送过来。
为了以防万一,他亲自去她院中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刚到院门口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他的别院里,什么时候如此人声鼎沸了?
他是个清冷孤高的人,下人也都谨小慎微,生怕声音大了冲撞了他,或是说错了掉了脑袋,断没有这样轻松的氛围的。
他走进院中,透过小厨房的窗户,就看到江心婉与两个仆人拉拉扯扯,说说笑笑。
她长得太娇媚,一颦一笑在别的男人眼中可以说是风情万种,勾魂摄魄,所以他明显能看到那个被她塞了一手糕点的年轻仆从红了脸。
而那个仆从正是他昨日小施惩戒被她求情的那个。
原来他是误会了,她的□□是刻进骨子里的。为人求情不过是处处留情,在男人的心中留下好感罢了,不管这个男人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有没有接近的必要,她都要勾引一番,天性使然。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依然平静无波,淡然地朝里走去。
里面的人终于看到他,笑声戛然而止,庖厨、李木和小珠立刻跪地行拜,屋内气氛顿时从轻松变得落针可闻。
江心婉也是一怔,反应过来也立刻福了个身,“将军好。”
☆、第 10 章
司徒曜清冷的眸子环视众人,目光所到之处,那人就瑟缩成鹌鹑。
他凉凉道:“目无尊卑,都下去领二十大板。”
孙庖厨和李木轻吐了一口气,道:“是,奴才领命。”
司徒曜这才把目光投向江心婉,寒凉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厌恶。
江心婉赶紧蛋糕盘呈上献宝,“这是小女给将军做的点心,请将军尝一尝。”
司徒曜冷冷扫了眼那金黄喷香的蛋糕,随即转身走了。
江心婉一愣,什么意思?不吃吗?
地上还跪着的庖厨小声道:“快追上去啊!将军这是让您跟上他呢!”
江心婉明了,对呢,她怎么忘了这是等级森严的古代呢,君子远庖厨的。
她端着盘子跟了上去,但是因为脚伤,实在是走不快,只能眼看着腿长的男人潇洒带风地越走越远。
行吧,反正她知道他主屋在哪里,自己慢慢挪去好了。
司徒曜察觉到身后没人了,停下脚步,回头看道被甩得远远的江心婉,一步一步慢得跟蜗牛爬似的,清秀的眉头微皱。
“靠近江心婉三尺之内,不扣除生命时限。”
行吧,时间宝贵,能省一刹是一刹。
他在原地等她,见她一步一婀娜,身姿绰约,仿若每一步都能踩到男人心尖尖上。司徒曜心中厌恶又起,想起她上一世薄纱裹身,用这身体征服了多少男人……
江心婉气喘吁吁地走到他面前,眼带奇怪地看着他,“将军,小女脚腕未好全,走得慢,您不用等小女的。”
司徒曜却冷冷道:“你走前面。”
语气不容置疑。
行吧,你说啥就是啥。
江心婉端着盘子越过他走到前面,但是实在是太累了,她站定了一刻,抬肘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先。
司徒曜看着她微湿的手肘要接触那托盘时,眉心蹙起,伸手去接那托盘,淡淡道:“我来拿。”
江心婉错愕地看着他接过托盘,那身气派华贵,一脸清俊高冷,端着个托盘很是违和。
不过,难道这就是冰块的体贴?
江心婉暗暗想了一番,反正她轻松了就好,甜甜道了一声“谢谢将军!”,开心地走在前面。
司徒曜一脸冷漠,端着托盘走在后面,始终与她保持好三尺之内的距离。
不远处修建园林的两个仆从见到了,面露震惊,互相使了眼色,小声八卦道。
“看看看,我就说吧,将军这次带回来的女子可不一般!”
“是啊!王爷是什么身份!竟然不顾尊卑地让她走在前面,还帮她端盘子!是不是那咱王府终于要添个女主子了?”
“快闭嘴,再提个王字小心你的脑袋!”
小院到他主院的距离也太远了,一路九曲回肠,再加上脚上有伤,可让她一通好走。奈何这有权有势的冰块就在后面紧跟着她,让她压力很大不敢停下来休息,只能咬着牙坚持。
但是这在司徒曜眼中却是,她慢得像蜗牛一样,从身后看,那曼妙身姿若水蛇一般扭来扭去,是一副勾人的矫揉造作。
终于到了主院,进了前厅,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子美味佳肴,江心婉赶紧去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哎,可算歇着了。
稍微缓过气来,江心婉睁眼看到司徒曜近在眼前,冷着一张脸,看向自己的目光宛若淬了寒冰。她心道不好,累瘫让她又忘记尊卑了,连忙起身,哈腰接过托盘,“将军,我来拿,您请上座。”
司徒曜心中的火气一时憋在喉头,看着她娇憨热情的样子,仿若与上一世妖精般的做派截然不同。
江心婉用刀切开蛋糕,分出一块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上去,“将军,您尝尝。”
司徒曜接过蛋糕,用小刀切下一小口,送入口中,又用绢帕擦了擦嘴,姿态十分优雅。
江心婉一囧,这人吃蛋糕竟然吃出高档牛排的感觉,只差旁边一杯红酒了……等等,古代又没有西餐礼仪,他无师自通?
司徒曜吃完一整片块蛋糕,脑内声音终于响起“吃掉江心婉亲自所做的食物,时限已增加三个时辰。”
江心婉见他吃完了,貌似还挺满意的样子,赶紧又给他切了一块。
司徒曜看着递过来的蛋糕,虽然无法增加时长了,但是还是接过来吃了,因这味道的确还可以,且很新鲜,是他从未吃过的类型。
江心婉见他又吃完了,开心道:“将军,好吃吗?”
司徒曜轻抬眼皮,见她一双小鹿眼笑得弯弯的,眼里亮晶晶的,仿若讨要夸奖的稚嫩孩童般天真纯粹。
他不自在地嗯了一声,“好吃。”
“那您还要吗?我继续给您切。”江心婉说着又要上手。
司徒曜:“不用了,再吃就腻了。”
江心婉心道也是,却听他下一句道:“以后每天做一份吧。”
江心婉:???
“每天吃一份……不会腻吗?”
司徒曜面:“每天一点,就不会。”
每天一点,就能有三个时辰,划算。
“好嘞,只要将军爱吃,小女愿每天做给将军!”
竟然有人如此痴迷于她的厨艺!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这心灵鸡汤诚不欺我!
司徒曜继续吃着饭,桌上的菜他挑着感兴趣的,一个夹一点,吃得斯斯文文,冷冰冰的表情仿若没什么味道。
但是一旁立着的江心婉此刻闻着一桌上的的菜香却开始咽口水了。
她忙活了这么久,终于圆满完成任务了,此刻才感到肚子的饥肠辘辘,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这大冰块毕竟没有让她跟着一起吃,她还是要面子的,这冰块不主动怜香惜玉,她才不会表现出她很饿很想吃的样子呢。
但是,一声很清脆的咽口水的咕咚声忽然从喉间传了出来。
司徒曜眉心微蹙,抬眸看向江心婉。
江心婉尴尬一笑,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他淡淡道,“坐下吧,再添一副碗,两副筷。”
很快,下人就端上来了,江心婉才一愣,为啥是两副筷子。
“要吃什么,就用公筷夹到你碗里。”司徒曜凉凉道。
哦,原来如此。
不过,他刚刚自己到处夹菜,怎么没用公筷呢?
不过江心婉也就是心中微微腹诽,有美食吃就很开心了。
她夹菜到自己碗里,一块红烧肉入口,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好吃,真的好吃!原来饿了,美味指数是要翻倍的。
又一块翡翠肉圆子、一块海参、一块蟹肉……江心婉美得要飞起,满心满眼都是享受,全然忘记了眼前还有个大冰块拿凉凉的眼神在审视她。
司徒曜有些疑惑,有那么好吃?
他知道这些都是珍馐,可也是他一直吃的东西,半分没觉得特别的,但是如今看这女人吃起来,却仿若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他于是也不由得仔细品了起来,不知不觉口中嚼着的食物也品出了几分滋味。
在她的带动下,他竟渐渐有了胃口,跟着她一起吃了两碗饭,让王管事都吃了一惊,又暗暗露出欣慰慈祥的笑容。
江心婉吃饱了,看到桌上被她扫了大半的菜,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忘记保持淑女风范了。
美人怎么能吃这么多呢?
她抬眸看向司徒曜,讪笑解释道:“今天实在有点饿了,才吃了这么多,让将军见笑了。”
开口说话让她吃太饱的胃不顺,顿时打了个饱嗝,江心婉赶紧用手捂住。
司徒曜眉心微皱,拿绢帕轻掩口鼻,“无妨。”
他愁的是,如今也只剩下三个时辰,竟是睡一晚上的时间都不够。
下人在收拾餐桌,他对江心婉沉声道,“跟我进来。”
说完径直朝内屋走去。
江心婉一愣,内屋就是寝屋了,是睡觉的地方,现在酒足饭饱让她一个女子进去……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瞬间天人交战。
这冰块显然很喜欢肢体碰触,那么是不是她献身后就能飙升到满分值?毕竟书中原身攻略其实也没有多少花样,写来写去还是床上运动最多,所以冰块也有可能就是在床上被征服的。
可是……要和他这番那番,虽然他长得很过关,身材也很诱惑,但是她这两辈子都是母胎单身啊!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司徒曜见她愣着,又回头冷冷道,“过来。”
江心婉回过神,见他已经走进去了。
她心一横,为了苟活一世,她试着拼了!
她走进内屋,见他坐在一旁的贵妃软塌上,对她淡淡道,“你过来。”
江心婉走过去,心中像揣着小鹿怦怦乱跳。
“坐下,我给你补上药。”
江心婉懵逼,一时难以置信,“擦,擦药?”
司徒曜抬眸看着她,一双眼睛凉若秋水,淡然道:“要不姑娘认为,我要做什么呢?”
江心婉挠挠头,尴尬笑道,“没……没有,小女只是受宠若惊。”
她顺势坐下来,把腿伸过去。
他拿起旁边的小瓶,拔了塞子,倒了一点褐色的药水,在掌心揉了揉,修长的手再覆到江心婉的脚踝处。
掌心温热,动作轻柔而缓慢。
见他认真的样子,江心婉心中腹诽,敢说他对她身子没有半分想法?
她的视线游移,忽地瞥见他床榻之上,枕头下的一点黑。
定睛一看,那是一缕头发。
那就是昨晚割的她的头发吧!
她想起昨晚那样子,真真是吓死个人了!
她回眸见依旧认真给自己擦药的冰块,心情变得十分复杂,这人真的是个变态!
恋物癖?恋足癖?X变态?……
在脑海中迸发出越来越多曾经看过的变态类型时,司徒曜忽地松开了手,淡淡道:“好了。”
江心婉机械地哦了一声,随即回过神来,便想起身赶紧离开,“谢谢将军,那民女这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不能继续呆在变态屋里了。
司徒曜将她的慌乱看在眼里,她也会慌乱吗?
他冰凉的唇角一勾:“姑娘这么急着走吗?”
江心婉讪讪道:“夜深了,男女有别,民女不敢误了将军的名声。”
说完赶紧溜,刚刚转身,胳膊却忽地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攥住。
江心婉脑海中顿时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里囚禁女人的那些变态,心道完了完了。
司徒曜将她拉回到身边,他站起身,高过她一个头的挺拔身影,将烛光挡住了,江心婉陷入阴影中。
她闭上眼睛,有些哭腔道:“将军,放一下……手,手臂很疼。”
司徒曜有些错愕,“为什么?”
“因为做那个糕点,需要不停地搅拌,所以手臂很酸痛。”这个倒也是实话,但他这样强势抓住她胳膊的样子,她不太指望能起作用。
司徒曜心中一动,他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转而开始揉捏起来,柔软瘦削的胳膊也是触感不错。
很好,他不厌恶。
脑海中不过剩下六个时辰而已,过一夜就会所剩无几。
如此,便又可以增加时限了。
他清冷的嗓音道:“这样会不会好点?”
江心婉:???
合着他搞这么大阵仗,只是给她按摩?
☆、第 11 章
江心婉觉得这萧将军真的很奇怪。
平日里对她总是冰冰冷冷,偶尔眼眸中还有一丝她不是很确定的厌恶,但却又要每天吃她做的小蛋糕,要她陪着一起吃饭,每天变着法子肢体碰触她一番。
脚踝还未痊愈的时候,要每天给她擦药,手臂也要给她按一按。如此肌肤相亲,在这男女大防的古代无疑是逾矩的,但却也仅仅止步于此,每次当她以为有下一步动作时,他按完就让她离开了,让江心婉摸不到头脑。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头顶上从来没出现过进度条,一次也无。
她很纳闷,乌绍容哪怕是0.1的进度都要显示,而那三个流民则是直接一个点、两个点的飙升。
莫非因为乌绍容是男主,所以刻度更精确?而流民等其他配角,分值刻度就比较大?那么这个萧锦,是不是也是分值太大了,十分满分,到时候有进度能直接飙到七八分,甚至十分?
江心婉想不出原因,没有进度条让她很焦躁。
她的脚腕已经完全好了,手臂也因为终于教会了小珠怎么搅拌而解放出来,不再酸疼了。她想看看这男人又要以什么借口亲近她。
没想到,他还是能想到各种奇怪的办法,有一次是竟让她伸手给看手相。
江心婉:……
她把手伸过去,看着他托起她的手,一张脸英俊清冷若高山之雪,实在不像个神棍。
看手相是假,每天完成定点任务才是真,司徒曜也很无奈。
他摊开她柔软的掌心,干净,白皙,纹路细小而绵长,“姑娘这手相,易犯桃花煞。”
江心婉咧咧嘴,算你这神棍说得有几分道理,原主这故事线走得,可不就是要犯那么多桃花吗?
她性起道:“那将军看如何才能化解呢?”
司徒曜抬眸,看向她澄澈却带有几分玩笑的眸子,凉凉道:“勿折桃花枝,桃花自不沾身。”
哈,这是在说她主动招惹自食其果?
江心婉心中咆哮,她也不想招惹啊,可她不招惹不去完成任务,那世界不就崩塌了吗?崩塌了你这男人也不存在呢!你倒是快点让我完成任务啊!
她叹了口气,“将军也知道小女这脸,恐是我不惹桃花,也难以避免桃花惹我,我也想早日择良人嫁之,免这烂桃花之苦,奈何良人……不懂我的心意。”
她说完抬眸直直地看向司徒曜,似水含情。
这暗示,相当于是变相地表白了。
司徒曜嘴角微微一勾,又来了,又要勾引他了。
他放开了她的手,终于熬到了一炷香,大功告成,冷冷地逐客道:“时候不早了,姑娘回去休息吧!”
说完起身走开了。
江心婉:喵喵喵?她刚刚的疯狂暗示看不出来?
司徒曜看着她不为所动,回眸道:“可还有事?”
江心婉闷下一口气,算了,这冰块还是得徐徐图之,干脆趁着这时间干点正事吧。
“将军,我想去街上转转,打听一下亲戚情况,也要买一些衣物之类,这次遇到劫匪,把行囊都抢了,十分不便。还想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能够烤蛋糕的锅炉,烤出来的蛋糕比蒸出来的香,将军也许会更喜欢。”
司徒曜清冷的眼皮一抬,眸色浮动。
买东西是假,给背后的人汇报进展才是真罢。
行,他就看看她是怎么通风报信的。
他淡淡应了一声。
但江心婉攥着袖口,依然未动。
“还有什么?”他凉凉道。
江心婉心道真是木头,她都说行囊抢走了就是没钱啊,为难道:“那个……路上银子都被劫了,将军能不能借小女一些银子,回京之后定还给将军。”
“需要多少?”
江心婉伸出五个手指,“加上回京的盘缠,应该五百两就够了吧。”
实际是她还想去报名工艺坊的培训项目,这需要钱。
她向王管事和李木打听好了。在司徒曜管辖的封地里,大的城市里都有工艺坊,是各种手艺和技术的培训基地,大概可以称为古代的蓝翔技校,可以学习织布、染色、刺绣、首饰制作等技术,让想靠技术吃饭的老百姓都有一技之长。所以这封地手工业发达,百业兴盛。
她想开起古代的淘宝店,就要先学习古代这些制造技艺,不需要精通,但要对其有一定了解,否则就是空中楼阁,对技术和成本一窍不通,肯定赚不了钱。
司徒曜当然不在乎这点钱,但即便他再不食人间烟火,也知道五百两已经够一个普通人家两年的花销。
这女人是个谍者,自然不缺钱的,却还狮子大开口,可真是贪得无厌。
“好,我让王管事给你。不用还,就当是报答姑娘每日做吃食的辛苦。”司徒曜说完,脑中又出现信息,“给江心婉钱财物件,可获得三个时辰。”
司徒曜抿唇,忍住想锤爆脑内声音的冲动,到底什么能获得时限,不能提前全部告诉他,非要他一次次触碰解锁?
“谢谢将军!”江心婉开心道。
这冰块是冰了点,但还算大方,也记得她的辛苦,哼。
见江心婉捧着银子开心地离开,他有些错愕。
不过是五百两银子,至于吗?还是说作为一个谍者真的很穷?那又为何给背后之人卖命?
他微微摇头,钱财疾苦他从来没受过,自然不能感受。
初到这容郡时,这里土地贫瘠,常年被戎然骚扰掠夺,百姓日子很贫苦,但与他这个皇亲贵胄无关,封地里的税收足够他挥霍享受。
他的确在享受,锦衣玉食不过是平常,处处都要最好的,那不过是他的寻常生活。但他不是食肉糜之人,既然责任给了他,他也就做下自己分内之事。
打退戎然,扩大一半疆土,治理封地,鼓励工商,不过都是顺势而为。对那些百姓的拥戴,文人的称赞他都是淡淡,仿若那不是他。
这天地间仿若没什么特别的,他的世界仿若一潭清水,死寂而澄澈,但最近却被这女子稍微搅起了几分涟漪,起码在吃饭这件事上,有她在旁,竟然能觉查那些食物的滋味来,不再味同嚼蜡。
没想到这感受,竟然是曾经的祸水红颜带给他的。
司徒曜摇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穿成佞臣的病娇表妹》 Zz之耶zZ
简介:一向喜欢极限运动的知名女导演,一夕之间竟穿进拍摄作品的原著中
成了男主娇滴滴柔弱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辣鸡小表妹
那怎么办?为保小命逃呗!
无奈,半路被狗男主逮回去走剧情。
可是不对呀,男主怎么带头把剧情带歪了?
再后来,苏秒枯了,她万万没想到男主他、他他他不仅破坏剧情,他还精力超旺盛!
☆、第 12 章
江心婉带着小珠出门了,先去成衣店买了几套衫裙和一些必要物品后,就直奔卖饰品的地方。
她不太看那些本土饰品,而是专门去寻那些异国人士卖的首饰,并且仔细对比材质,终于让她发现了竟然有卖铂金饰品的,还有玛瑙等宝石,她很惊喜,挑了一些原石买了。
这些到中原,可就是稀奇的珠宝。
而后又找到卖工具的铺子,问有没有卖金刚钻头。小珠在一旁十分不解,那卖家也不解,这白嫩嫩水灵灵的姑娘买金刚石干嘛?不是手艺人做首饰才用的吗?
而江心婉看着手心平平无奇的几颗金刚石,心道她可以发财了。
古人不识钻石,只拿来当切割珠宝玉器的钻头,不知钻石本身就可以切割成更璀璨的珠宝。
越想越觉得大有可为,她开心地揣起了战利品,又询问哪里是技学坊。
她起码要知道,在现在这个世界,用什么技术才能将这些石头加工成璀璨的宝石。
去技学坊的途中,小珠已是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干嘛了。
马车上,她悄悄问道,“小姐,我们今天不是要给月萧阁传消息回去的吗?这会儿去技学那种地方干嘛?”
江心婉:“那我们有进展的消息吗?”
小珠摇摇头,苦恼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那萧将军也太冷了,奴婢实在是看不透。”
江心婉:“是呀,我也看不透,所以咱对他得从长计议。这段时间,我们便可以事情做,你跟着我学点技艺。”
小珠苦了脸,“学……学什么呀?”
江心婉:“刺绣,做首饰、挑染……看你适合哪个。”
小珠抗拒道:“奴婢……只是个丫鬟,伺候小姐就成了呀!不需要学什么吧?”
江心婉知道这丫头没什么自己的想法,但还算忠心耿耿,于是道:“那小姐现在需要你学一样,以后才能帮我,你学吗?”
小珠为难地点点头,小姐让她学就学吧,虽然她还是没明白为什么要学。
到了技学坊,听说是要报名,里面的一个中年管事男人迎了出来。
他带着江心婉在工艺坊内走了一圈,有织布坊、首饰坊、鞋艺坊、染布坊、成衣坊、织布坊、刺绣坊……应有尽有,每个坊内都有学员正在学习,有的男学员多,有的女学员多。
“姑娘,看您要报哪个?”管事说道,但是看着江心婉细皮嫩肉的,穿着也不低,想必也就是来体验体验刺绣之类的。
“全部报的话,能不能便宜点?”江心婉道。
这句话让管事和小珠下巴都差点吓掉了。
江心婉继续解释道:“我不报全部的课,只是每个坊报几堂课体验一下,如此请管司折算一下如何收费?”
管司反应过来地点点头,合着是没有想真的学技术,只是体验派。不过还是有的技艺并不适合女孩子学,他提醒道:“冶炼和首饰等,姑娘是否也考虑?那些不太适合女子去学。”
江心婉:“全部都报。”
技学坊的技术都是涉及饰品、衣服和鞋子等产品的,她都需要了解一下。
管司点点头,“那行,每个课都给姑娘暂报五堂课,一共七门,统共一百四十两银子。若听完还需要深进的,可以续课。”
江心婉付完银子,加上今天买钻石、铂金之类原石的钱,她所剩并不算多了,还要留着回京城。
哎,要节省呀。
待办完手续后,管司将课程表递给江心婉,“一日两堂课,明日,江小姐便可以来上课了。”
江心婉带着小珠出了艺坊司,这才朝约定的那条街行去。
那是繁华主街旁边的一个巷子里,两壁都是高墙,仅一人通过。她让小珠进去找到半人高的那处砖石,拿出来将纸条放进去。
纸条是提前准备好的,因为没进度也没什么内容,反正就是萧锦此人过于慎重,还需要徐徐图之的意思。
她在主街上等着,一袭青白的长衫素淡雅静,但是姿容却很突出,让对面酒楼隔间里的一双清冷的眸子迅速锁定了身影。
“王爷,江姑娘买了一些衣物和首饰,多是普通成色,又去矿石店买了金刚石,后去了工艺坊,把全部课程都报了。”贴身侍卫薛挺汇报道。
司徒曜微微蹙眉,“全部?”他眼神微眯,有些疑惑地看向远处的江心婉。
薛挺应“是。此刻,那丫鬟进去放信了,我们全程盯着的。”
司徒曜:“别打草惊蛇,跟着找到老巢。”
薛挺:“是。”
这时,他忽然见一个灰衫男拽下江心婉腰间的钱袋就跑,江心婉反应过来也立刻追上去。
司徒曜微微皱眉,不得已飞身跃下二楼,朝那方向追了过去。
“别跑!还我的钱!”江心婉边跑边喊,好在原身身体不错,她跑起来很快,一直紧跟着那贼。
那贼没有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死命追她,心中暗骂,忽地灵机一动,闪身进了旁边一个巷子,并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一个小姑娘而已,他身强体壮的怕什么!
江心婉追进来,见他不跑了,而是眼睛凶狠地看向自己,手上还有匕首。
她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这可不是现代的法治社会,她又忘了,赶紧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听见身后男子的惨叫,她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被打趴下了,而旁边站着一个英伟的男子,脸上有一道横贯的伤疤。
“姑娘,这是你的钱袋?”他弯腰从贼人手里抢过钱袋,起身递给江心婉,但是看到她面容的刹那,面色一僵,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江心婉微微跑出汗的脸粉颊桃腮,一双小鹿眼清纯灵动,樱桃小嘴轻启,“谢谢公子。”说完,宽大袖摆下的皓腕洁白如玉,指若削葱,要去接过那钱袋。
萧锦看得呆了,竟一时忘了松开钱袋,古铜色的面上微微红了,头顶忽地冒出一个褐色烟柱,显示分数从0增加到5分。
江心婉震惊:这是个目标者?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悄咪咪更一章
对了,因为榜单,要压一下字数,所以章节要短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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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江心婉震惊地盯着眼前这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心里思忖着,这甘州城按理说只有那三个流民和萧锦,那这人又是谁?
难道是以后会在路上或者京城中碰到的某个人?
萧锦呆过一瞬,反应过来,赶紧放了手。
江心婉拿过钱袋,问道:“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还没等萧锦回答,他身后又款款走上来一个女子,与江心婉对视,两人均是一诧,眸光浮动。江心婉:靠,她不是被发配到那迎春阁了吗?怎么和自己的目标在一起?
花想容:靠,这都能让她遇上?
萧锦黑面微红道:“我……叫阿成,赵阿成。”
江心婉眉心微皱,记忆中那二十七个人中好像没有叫阿成的,但这名字听起来就跟张无忌的曾阿牛一样,极有可能是化名。如果是那样,那就不是他真的名字。
江心婉略微一想,反正有进度条的就是目标错不了,攻略就是了,她迟早会搞清楚他的身份。
她又看向花想容,目光中微有探寻。见她一身素色衫裙,头饰也极为简单,全然不是当初在月容阁见到的那番艳丽风格,左手还拎着菜篮,眉眼低垂,俨然是一副小媳妇模样。
花想容不想理江心婉,只柔情似水地看向萧锦,右手扶上他的胳膊,“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萧锦却看了眼江心婉,伸手把她的胳膊给推了下去。
花想容心中气得紧,面上却只紧紧咬紧牙关,江心婉这个半路杀出的陈咬金,难道要坏她的好事?
江心婉看在眼里,唇角一勾,也抬眸看向萧锦,柔声道:“小女江心婉,今日多谢赵公子相救,不知赵公子家住何处?小女改日亲自登门致谢。”
此话一出,花想容看向江心婉的目光瞬时变得毒辣,手心攥紧了,指甲陷入肉里。
萧锦一怔,一眼不错地望着眼前的美人,眸光闪动。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美的女子,光是见到心中就怦怦直跳,而她现在竟然说要来他的家里致谢,还对他嫣然一笑。他哪能招架得住,连忙应声好,报上了宅院地址。
“不知姑娘芳名?居在何处?”
“小女姓江,名心婉,如今每日在技学坊学习技艺。”
……
眼睁睁看着二人眉来眼去,一来一回制造机缘,花想容肺都要气炸了。
而不远处的高墙后,一个清冷的眸子微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司徒曜心中冷哼,这个处处留情的女人,哪怕萧锦现在是一个白身的身份,她都要去勾引,目的何在?而萧锦,是否定力太差了些,果真是如此容易受蛊惑的人?
他心中厌恶,却没有上前。他倒是要看看,他所谓忠诚无二的好属下、这个心怀不轨的妖女,到底会如何。
***
江心婉寻遍了市集,找到了一个小型的烤炉,本来是锅盔和馕饼之类的,她让铸铁师傅改造了一下,又买了一个铝金托盘,算有点现代烤箱的雏形了。
有了新工具,她想做点新尝试,正值夏季,打算去摘点薄荷等物,增加清凉的口感。
别院中有一处池塘,岸边长了各色水草,看起来是一副原生态的模样,实际是经过精心栽种和修剪的。江心婉记得那里就有薄荷,旁边还有一些栀子花之类的,都可以用到。
湖边有一处木质平台,延伸到水中,她走过去,正好看到那平台上有一袭白衣正在练剑,衣袂翻飞,身姿若燕,缥缈轻盈,映着湖光和晚霞,宛若谪仙。
江心婉看得赏心悦目,心道人是好看的,就是冷了点,难捉摸一点,变态了一点,攻略难度高了点,以至于迄今攻略进度都为0。
哎,她叹了口气,摘了几朵栀子花,放鼻尖轻轻一嗅,是沁人的香味。
她唇角一弯,看向那挥舞的身影,轻轻一哼,知道给他做什么蛋糕了。
她又去寻水岸边的薄荷草,看到一株,但是靠近水了,她不想弄湿衣裙,就使劲儿弯着腰去够,好不容易扯到那薄荷草,却因为身体的惯性向前一栽,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江心婉不会水,掉下去才发现这湖很深,但越挣扎却越远离岸边,身体不断往下坠不到底,她心慌,双手胡乱地扑腾,一时水花四溅。
“救……救命!”江心婉边喝水边呼救,把目光投向那远处平台上的白色身影。
但她呛水导致声音不大,那身影像是没有听到,继续在练他的剑。
不会吧,这么个大活人坠湖了看不到吗?
她气急,但只能眼睁睁地感受到水没过口鼻,感到水没过头顶,感到涌入鼻腔胸腔的窒息感,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在最后一丝清醒尚存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怨念,靠,又要死了吗!
等到水花声渐渐变弱,司徒曜才停下手中的剑,他回眸看着那水面仅剩下几个泡泡,唇角一抿。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她刚栽下去他就知道了,并听到了她的呼救,眼角余光亦能看到她在水中的挣扎。
可是,白日里她勾引萧锦的种种在脑中挥之不去。那做作的媚态,婉转的美目,那毫无矜持的自请上门……而上辈子,她就是这样,对男人从来来者不拒,甚至她自己的亲生弟弟都难逃魔爪……实在是令他恶心的女人。
所以看见她挣扎,他并不为所动,下意识地要惩罚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番。
等到她彻底沉了下去,司徒曜才走过去,跳下水,将她救了起来。
毕竟,他不是真的要她死,她还得为他续命。
他何时受过这种掣肘了?这种被掌控的无力感让司徒曜更加痛恨。
他抱起她,将她放躺在木平台上。她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浑身湿透,无力地躺在地上,愈发娇小玲珑。他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胸口,那里鼓鼓囊囊的,柔软又有弹性,轻衫薄纱被浸湿后,朦朦胧胧,如若未着寸缕,让人遐想。
但司徒曜心冷如冰,断不会对女子身体产生遐想,他只感受到她微弱跳动的心脏。
这个女人歹毒阴险,水性杨花,她的美貌对于男人来讲就是能攻略千军万马的利器。可是此刻,她只虚弱地躺在这里,如果他不救,她很快就会死去。
这个假设冒出来,他忽然感受到她的脆弱,心中的坚冰像是软化了一个角,溢出了一丝怜惜,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在军中待过,知道急救的手法,修长的双手交叠,在她胸口起起伏伏地按过片刻,她很快便吐出了几大口水,随后悠悠地醒了过来。
江心婉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脸上却是厌恶的神色,一手正用绢帕捂住口鼻,仿若自己就是个恶臭之源。
江心婉又呕了两口水才缓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吐到了他的锦袍……好吧,难怪司徒曜这个重度洁癖会嫌弃她。
她再往下看,他的一只手还按在自己的胸口,一起一伏地按着。
江心婉反应过来,是他救了她。
“谢谢将军。”江心婉道谢。
司徒曜捂住口鼻,淡淡应了一声,手却依然在她胸口按着。
“那个……我已经醒了,不用再按了。”江心婉尴尬开口,脸上渐渐红成了一个苹果。
虽然她脸皮不薄,但是这好歹也是敏感位置……这样一直按着,好吗?
司徒曜却置若罔闻,只默默计算着时间。
江心婉见他又是一副脸上冰冷手上却不停的变态模样,心中渐恼。
她忽地想起刚刚,她好歹挣扎了那么久,这人是真的没有看到还是装的?是不是就等着她快咽气了好袭胸?
果然是个只馋她身子的变态!
江心婉气愤了,想要发作却碍于对方的身份惹不起,只能忍着,但是小脸却憋得气鼓鼓的。但因她太过美貌,这生气的模样变成了娇俏。
司徒曜看在眼里,心中冷哼,又换了个表情勾引人吗?
可惜,对象搞错了,他才不是萧锦那般色令智昏之人。
时间终于到了,司徒曜抽回手,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江心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简直要气死了。
他就这样走了!走!了!
占了她的便宜,一句解释也没有!她浑身湿透地躺在地上,身子虚脱无力,他竟没有半分要拉她起来的意思!
这冰块,懂不懂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
江心婉不住地呼气,简直要气死她了!
她做了什么孽要来攻略这个冰块?还要攻略到十分值!
她现在特别怀疑自己看过的是假书或者智商有问题,完全没有搞懂原身轻而易举搞定的人对她来讲怎么这么难?
地上躺了一会儿,刚刚挣扎过度的身子才缓过劲儿来,此刻王管事带小珠赶过来,将她扶了起来,回到屋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心中怨愤,却还要给他做蛋糕,江心婉心中一万个羊驼呼啸而过。
好在“新烤箱”用起来顺手,稍微抵消了一些心中不快。
她叫小珠寻来藕叶洗净裹起来,戳一个小洞,做了个简易的奶油挤压袋,如此,她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做造型了。
她想起司徒姚那张讨厌的冰块脸,那总是不老实的手,手下就用力,在嫩黄的蛋胚上开始塑形,很快,一个冰山拔地而起,做得惟妙惟肖,又在在旁边碗碟里拿出一朵栀子花,放到那冰山之上。
她嘴角哼哼,高岭之花送给你,简直绝配。
旁边小珠感叹道“哇,小姐,您手艺好好啊!”
江心婉闻言,看着手里的冰山竟然还挺漂亮的,她气不过,拿起小刀在那冰山稀里哗啦一通乱划,很快,“冰山”覆满了刀疤。
让你个冰山总是欺负人!
小珠:……
而后她又玩闹似的做了一系列造型,给小珠的小蛋糕上是一串串的珍珠,给孙庖厨的是做了个菜刀的造型,稳稳地砍在蛋糕之上,给李木做的则是一颗松树,用薄荷挤出的绿汁染色,好看又好闻。
李木接过蛋糕高兴坏了,没想到自己在江姑娘心中是如松一般的形象,小心翼翼地拿着蛋糕回住所,嘴角一直上扬着,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司徒曜。
司徒曜刚刚换过被吐脏的衣服,又大洗完,才绝身上终于清爽了,一直紧皱的眉心微微舒展。从来没有人能吐到他身上,虽然那只是吞下去的湖水,但也让他快窒息。
此刻他冷着脸走出来,就见到李木原本一张老实的脸上喜笑颜开,但见着他后,面色却忽地吓白了,忙将手上的东西藏在身后,跪地行安。
反常。
司徒曜走过去,冷声道:“手里是什么?”
☆、第 14 章
李木见无法回避了,只得从身后拿出那小蛋糕双手呈上。
司徒曜看着熟悉的糕点,上面一棵青松矗立,“这是江姑娘给你做的?”
李木战战兢兢道:“是,江姑娘心地善良,体恤下人。”
“为什么是松树?”司徒曜看着做得惟妙惟肖的松树问道。
李木:“可能……可能是小的名字带木,江姑娘又说小的身姿如松。”
司徒曜看着憋红了脸的李木,想起那日在她小厨房中,他也是对她红了脸,喜笑颜开。
呵,这女人,连一个男仆都不放过。
他面上更加冰冷,覆手将手中的蛋糕倒扣在旁边的围栏上,那奶油塑的松树瞬间被压塌,绿的白的奶油顺着围栏杆滴滴坠落。
李木亲眼看着这个惨剧发生,看着江姑娘费了心血给他制作的糕点成了一滩碎渣,心中宛若在滴血。
等到司徒曜走远好久,他才敢起身去划拉那些碎渣,差点哭了。
***
司徒曜坐在桌旁,守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等着江心婉到来。
他要看看,这女人会送给他什么模样的蛋糕。
结果看江心婉递给他一坨不明的白团,上面似伤痕累累,只有尖尖上插着一朵雪白的栀子花。
他眉心微蹙,一时没有想明白这是什么造型,凉凉道:“这是什么?”
江心婉心中哼:你也有不知道的吧?高岭之花!
嘴上却笑笑回答,“以山喻将军,自是形容将军稳重如山。”
“可这似乎不像山,这么多划拉的裂痕。”
“比喻将军为民挡了无数戎然的袭击,每一道伤痕都是将军的勋功。”
司徒曜听着这个比喻,似乎是有道理,但又似乎不太对味,又指着那花道:“那这花?”
“为了好看,也为了添香,更为了比喻将军美名流芳。”
好歹是应付过万千刁难客户的,马屁自是张口就来,心中想的却是:哼,迟早会采下你这朵高岭之花。
司徒曜问过了,也就不再言语,虽然看她脸上那暗暗浮动的小得意,不知意味,却也懒得深思这女人的小心思,左右不过就是个吃食,主要目的是增加时限而已,转而拿起小刀开吃。
江心婉见糊弄过了,福了个礼道:“那民女就不打扰将军用饭了,民女告退。”说完,头也不回地潇洒走了。
司徒曜切蛋糕的手顿住了。
这女人,怎的,不陪他用饭了?
虽然她陪着也不过是三尺之内不耗费时限而已,但是……
司徒曜不得不承认,近日来,他已经习惯了和她一起吃饭。虽然她吃相不佳,全然没有贵女那份矜持克己,但却吃得很香很满足,仿若每一道菜都是世间最好的美味,引得他从来对这些饭菜无感的人,竟也渐渐察觉出那千变万化的美味来。
现在她忽地甩袖走了,嘴里嚼着的东西顿若味同嚼蜡。
***
江心婉回到自己的小院,刚到院门口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她今天特地请了王管事,孙庖厨、李木一起吃饭。
孙庖厨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没有料到她这么早就回来了,均是诧异。
江心婉摆摆手说没事,赶紧把酒拿出来。
她每天陪着那冰山吃饭可是憋得很,要随时察言观色伺候好冰块祖宗,还要尽量地控制自己的吃相,真是好累的说。
今天,终于不用陪那大冰块了,她爽死了,只想插上翅膀尽情翱翔!
上一世,哪怕工作再忙,她也会隔三差五约上狐朋狗友一起出去浪,喝酒唱K,看剧打牌,眼下这院中,这几人算相处得愉快的,平日里也对她多有照顾,所以她就特地请他们来喝酒。
在江心婉的影响下,几人对她私下里没有了主仆之间刻板的规矩和拘谨,宛若朋友一般,连小珠也被拉下来坐着一起喝酒,不讲那些规矩。
别院的酒都是好酒,清香醇冽,也最为醉人。几杯酒下肚后,众人都有了些醉意,说话更没了拘束。
孙庖厨开始讲起自己五岁就杀牛的故事,李木讲如何辗转被卖最后跟随了将军,王管事则讲了以前伺候将军的一些趣事。
“将军的东西谁都不能碰,别人若是碰过的,即便是稀世珍宝他也会丢弃。”
“要伺候将军必须先自己净身洗手至少三遍,如若是被他嗅出一丝异味,那么就等着咔嚓人头落地,所以近身伺候的都是提着脑袋在做事!”
江心婉喝得上头了,脸上红扑扑的,笑道,“既然这么危险,那你们怎么都还跟在他身边做事啊?”
孙庖厨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姑娘不知道将军给下人的例银恐是天下都找不到更高的,比普通公侯之家的仆役都要高好几倍,干一年相当于别人干五年十年,所以再危险也有人上。”
李木点头道:“不只是内宅仆役、侍卫,就是下面的士兵,还有官员俸禄都是高几倍,且论功行赏,赏罚严明,所以哪怕将军并不体恤下属,但依然有无数的人趋之若鹜。”
江心婉点点头,“嗦嘎,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管事在一旁道:“将军虽然看起来严苛酷吏,但也并不绝对,比如老朽跟得久了,平日里也难免犯一些小错,这些将军也不过问,我想他并不是传闻中那般不讲人情,他还是会念旧情的,转眼老朽伺候他已经二十多年了。”
江心婉灌了口酒,丧气道:“哦,所以二十多年换一个免死金牌。”
她想到自己要是需要攻略二十年的话,要疯。
王管事笑笑,“不过,最近觉得将军温和不少,这一阵都没有杀人了。”
李木点点头,“是的,上次我驾马车磕到石头了,本以为自己要被砍头结果只是罚了二十大板。”
江心婉闷着酒,心道几天没有杀人,都能说大冰块变温和了,所以他到底是有多冰冷酷吏。
王管事却道:“如此想来,江姑娘之于将军可真是不一般呢。”
江心婉头晕乎乎的,问道:“啥?有什么不一般啊?”
王管事笃定道:“将军是接回姑娘后变的,而且一直留姑娘在身边,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要知道将军他从来不近女色……”
江心婉嘟囔道:“他为啥不近女色呀,怕女人吃了他?”
但是王管事却没有回答她,房间里一瞬静了下来,看到来人一脸冰霜,王管事几人的酒被彻底吓醒了,霍地起身跪倒在地,“拜见将军!”
江心婉还坐着,回过头看见一张俊美却若寒冰的脸,冷厉的眸子直直地看向自己。
她忽地咧嘴笑了,脸上红扑扑的若春水荡漾开来,又桃花瞬间绽放,美得让人炫目。
她对着司徒曜道,声音有些大舌头了:“喂,就是说你呢!你为啥不近女色呀?”
跪着的几个人闻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们知道江姑娘虽然有些不一般,但是在王爷面前这么没有规矩的模样,怕也是在老虎身上拔毛,尤其见到司徒曜面沉如水,就知道他是不喜的。而正当他们忐忑之际,江心婉见司徒曜不回答,忽然霍地一下跳起来,跑到司徒曜面前抱着他两个手臂晃了起来,笑嘻嘻道:“我就是女人,我现在抱着你了,我看你近不近女色!”
跪着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司徒曜只觉鼻腔窜进一股酒气,而这都是她口中喷出来的……他眉心皱得更紧,被她晃悠的手握成了拳头,有一瞬差点忍不住地要扔飞了她。
王管事知道主上已经愠怒了,忙劝道:“江姑娘喝醉了,我让她丫鬟把她送回房间,不叨扰到将军。”
司徒曜目光从江心婉脸上移到众人脸上,脸上愈发冷厉,几人顿时把头缩进脖子,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司徒曜凉凉开口道,“在府中聚众喝酒,王管事你说该如何罚?”
王管事惴惴道:“余人五十大板,老奴……作为管事,一百大板。”
他心在滴血,一百大板其他人或许能承受住,但是他这把年纪恐是熬不过去。可是能怎么办?这已经是他能争取的最轻处罚了,按照王爷的性子,怕都是要砍头的。
司徒曜在江心婉离开后,不过草草吃了几口就再也难以下咽,放了筷子。
脑中显示的时限只剩下三个时辰,不得已,他必须来找江心婉。
刚走到院门口,又听到了里面的欢笑之声。
他冷着脸走进院子中,透过窗户看到江心婉和李木几个人正喝酒吃肉,每个人都肆意欢快的样子,空气里弥漫着酒肉的香味。
显然这些下人的吃食肯定比不上司徒曜平日吃的,但是看到她一边小酌,一边微笑着听人谈论,一边还不忘夹一口小菜,就觉得那饭菜特别香。
她听到高兴处会放下碗筷拍手而笑,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却莫名有股不自知的娇憨,分外勾人,让这群平日不苟言笑的下人都被迷住了,王管事都要替她说情。
司徒曜冷着一张脸,心中怒意翻滚,王管事几个瑟缩忐忑,觉得脖子都凉了凉,不自觉想象刀锋割破喉头的样子,浑身冷意。
在场只有一个人不怕死,江心婉继续晃着司徒曜的手臂。
“你看,我就是女人,我抱了你啦!哈哈哈哈!”
“你说谎,你才不是不近女色呢,你平日里想尽办法碰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哼!心口不一的大冰块!”江心婉说完,狡黠一笑,忽地伸手在他冰冷的脸上哧溜地摸了一把。
司徒曜:……
忐忑的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江心婉:没想到终究是摸了老虎屁股……哦,不,老虎的脸。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蜡笔小居,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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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涂娇娇穿成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不仅抢了女主婚约,还心急地药了男主想生米做成熟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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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
几个月后,昔日无人敢惹的霸王花转眼成了京中人人想娶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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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世子:“娇娇就该捧在掌心宠着。”
新科状元:“我愿为娇娇马首是瞻。”
小将军表兄:“表妹是我的,谁也别抢!”
慕颜筳:你们眼瞎吗?
众人:是你眼瞎!
涂娇娇星星眼:七皇子霸气、世子多情、状元郎有才、表兄温柔……我都可!
慕颜筳慌了:不,你不可!
随缘佛系大神经VS傲娇腹黑偏执狂
追妻火葬场/修罗场/团宠,又苏又甜!
一句话简介:
女主:当恶毒女配不作妖后,我竟成了万人迷?
男主:被退婚后,开启追妻火葬场还来得及吗?
☆、第 15 章
司徒曜感受脸上瞬间划过的触感,柔软而温暖,让他面上一僵。
他……这是被调戏了?
江心婉还在嘿嘿笑着,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模样。
这女人……简直放肆!
司徒曜心中窜起怒火,眸中暗色浮动,但却只手心攥紧,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谁让他得靠这个厚颜无耻的妖女续命?
为了不继续丢脸,他干脆打横抱起她,又冷冷地睥睨了下地上跪着的一干人等。他虽生气,但这几人都是对他忠心耿耿之人,上一世王管事替他埋骨,李木替他挡刀而亡,孙厨安分守己从不作妖。
他终是沉声说道:“都下去领二十大板。”说完抱着江心婉径直朝她的居室走去。
跪在地上的众人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爷竟然轻饶了他们?
王爷竟然不责难江姑娘调戏他,还不嫌弃她一身酒气反而抱着她进卧房去了?
几人面上都有活久见的表情,只王管事面上渐渐露出欣慰,心叹看来咱王爷真的变了!因江姑娘而变了!好事情呀!
司徒曜抱着江心婉进了屋子,江心婉一路手锤脚踢,“臭流氓,放开我!放开我!”
他果断地把她一把扔到了床上。
“哎哟!我的屁股!”江心婉揉揉被摔得有点疼的屁股,嘟囔着抱怨道。
脑中显示时间还不到一炷香,司徒曜只得皱着眉,俯身下去,继续牵起她的手继续磨时间。但是靠近了她,又是刺鼻的酒味,让他眉心微拧。
江心婉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笑嘻嘻道:“喂,我说得对吧?你又来占……占我便宜!别……别以为我不知道!哼!”她喝多了,说话有点大舌头,抽出另一个只手,指尖白皙修长,轻轻地戳在司徒曜胸口,嘿嘿笑道:“你说你,是不是嘴巴上不要,身体……身体却很实诚呀!”
江心婉手戳完胸口,又往上捏着司徒曜瘦削的下巴,嘿嘿笑道:“这脸真俊!就是……就是太冷了!我说帅哥,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司徒曜脸都黑了,一把扔开她的手抓。
江心婉又叹了口气,“哎,你说,要攻略你怎么那么难啊!”
司徒曜微微挑眉,“你要攻略我?”
江心婉老实地点点头,“要攻略你才能完成任务呀!”
司徒曜:“完成什么任务?”
江心婉嘿嘿一笑,正要说的时候忽地打了个酒嗝,话又被咽了回去。
司徒曜连忙起身,眉心紧蹙憋着气,躲过那令人窒息的酒气。
江心婉见他逃离,又笑了,眉眼弯弯,若春花灿烂,烛光中红颜若娇霞,一向对女色无感的司徒曜见了也是一怔,听她狡黠道:“你俯身,我偷偷告诉你。”
他当然知道她要完成什么任务,不就是为乌绍容窃取布防图吗?
但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微微俯身,凑到她跟前。
这么近的距离,酒气之余能闻到她身上还有一股独特而浓郁的暗香,有些醉人。
江心婉笑着凑到他耳边,“就是……呕……”
她还没说出来,肚子里一阵翻滚,忽地吐了出来,饶是司徒曜躲得快,肩头也被吐到了。
他觉得自己那边肩膀的半个身子都僵硬了。
那可是最污秽的呕吐物!这样脏的东西竟然沾到了他的身上!
一向清冷自持的司徒曜此刻气得微微发抖。
而江心婉还趴在床沿,使劲儿地吐着,仿若要把胃都吐出来,娇小的身躯也不断起伏,显然很是难受,很快地上一滩秽物。
司徒曜不忍地别过眼睛,屏住了呼吸,这女人到底是什么魔鬼!
江心婉吐完了,终于舒服了,她闭眼靠回床榻,竟很快睡过去了。
司徒曜听到两声轻微的小呼噜,才睁眼转过头去,看到江心婉没事人一样地睡着了,表情还特别香甜。
司徒曜:……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不忍直视的左肩上的秽物,闭眼轻吐了两口浊气,才堪堪压下无处发泄的火气。
罢了,看在脑内显示的九个时辰,他不和她计较。
他想转身离开,但是鬼使神差地又看了她一眼。
她睡得很熟,眼睫微垂,在烛火下像扇子般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鼻尖挺巧,嘴唇微嘟,唇珠显得更加圆润娇俏,只是嘴角还残留的一点秽物在如玉的白皙中特别刺眼。
他鬼使神差地掏出雪白的绢帕,俯身轻轻拭去了那一点污渍。
试过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作什么,眸中闪过一丝嫌弃,把那绢帕扔在旁边的桌上。
***
江心婉早晨醒来觉得头有点痛,她起身捂着脑袋。
这时候小珠一瘸一拐地进了屋,端了一碗汤,“小姐,你醒啦,快来喝点醒酒汤。”
江心婉茫然道:“我昨晚喝醉了?”
小珠点点头,心道岂止是喝醉那么简单。
江心婉端过醒酒汤喝了,又问道,“你腿怎么了?”
小珠咬咬唇,“昨日将军过来了,发现我们聚众喝酒,不成体统,让我们都领了二十大板。”
江心婉瞪大了眼睛,她此刻已经想起来昨晚是请了王管事他们几个喝酒来着,但是后面发生啥了?
“不过不妨事的,奴婢皮糙肉厚,那板子也不重,也就刚刚打完有点后劲儿,待会儿肯定就没事了。”小珠心大道,“小姐也不用担心,王管事他们几个还是男人,二十大板对于他们就更不是事了!”
江心婉忐忑道:“可,是我让你们聚众喝酒的……”
小珠开心道:“姑娘跟我们不一样,将军对姑娘不一般,哪里会罚姑娘,就算姑娘昨晚吐了他一身,他还让奴婢好好伺候您呢!”
江心婉:!!!
“我吐了他一身?”
“恩,是将军见你喝醉了,把你抱进这卧房的,出来的时候奴婢见他肩头有污秽,进屋一看你吐了一地……”
小珠递过来一个洁白的绢帕,“看,小姐!将军他还亲自给你擦脸了呢!”
江心婉:!!!
她拿过绢帕,是上等的丝绸,雪白丝滑,仅边缘用刺绣细密地绣出花边,是司徒曜的无疑了,只是此刻上面染了点点秽物。
她都能想象他昨晚拿着这帕子的表情,眸中定是充满了厌恶。
啊,死了死了!
他们说他几天没杀人就算温和了,她觉得这次怕莫不是要开荤让她祭天了。就算不祭天,她的屁股恐怕也是难保,可能还不像小珠止二十大板那么简单。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小珠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回来禀报道,“小姐,将军让您过去。”
江心婉一僵,不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第 16 章
司徒曜坐在餐桌旁,桌上摆了很多小菜,面前摆放了两婉翡翠虾粥。
王管事躬身道:“将军,要不要老奴差人去请江姑娘过来?”
司徒曜摆摆手,“不必了,把这菜再热一热。”
王管事应声,叫人再热一轮饭菜。他面上一直挂着欣慰的笑容,自家王爷果然是开窍了,顾念着江姑娘醉酒睡晚了,甘愿等她。
江心婉收拾好,战战兢兢地过去司徒曜居住的主院,见到的就是司徒曜守着一桌子菜,一脸冷冷地看着她。
她硬着头皮上前,低垂眉眼,躬身道:“民女昨晚喝多了,冒犯了将军,请将军责罚。”
哎,卑微的古代。
司徒曜看着她故作的乖巧,嘴角微凉一勾,“那你说说,我该怎么责罚你?”
江心婉一愣,让她自己说出打屁股到底是不雅吧。
她微微抬眸,见司徒曜冰着一张脸,眸色暗暗,特别有威压感。
她垂头丧气,死马当活马医地道:“不如就罚民女以后每日给将军做两次蛋糕?”
司徒曜嘴角一丝冷笑,她想得倒是轻巧。
续命的规则是,一日内一种方式仅可以使用一次,所以她不管做几次吃食,他都只能加时限一次。
他昨晚回来,那身衣物自然是扔了,哪怕是珍稀的织锦也不会再穿一次。他还在温泉池里用流水洗了许久,才确定将那污秽彻底净去。
只是心中那脏污染身的记忆怕是再也挥之不去了。
他从小就有洁癖。
皇宫中那么多皇子之中,他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所有的宫妃见到他,都喜欢捏两下他圆嘟嘟的小脸,这是他厌恶的。而这厌恶,源于他的母妃。
想起他母妃,他清冷的眸子瞬时暗波浮动。
他的母妃,颠倒众生,美艳无双,让六宫粉黛尽失颜色。若论倾城之姿,江心婉比起他母亲还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小姑娘的娇憨,风情自是比不上。
她足以让皇帝专宠,足以获得所有女人都艳羡的尊崇地位,可是偏偏她是个清冷又刚烈的性子,更对皇帝和整个皇家恨之入骨。
她有严重洁癖,洁癖到仿若他这个儿子都是不洁之物。她每日要让宫女太监里里外外将寝宫都打扫三遍,为此几乎每日都会累死人。而他,必须要净身之后才能接近他母妃,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是被她嫌弃的。
这样的养育习惯,自然也养成了他的清冷洁癖,不喜秽物,更不喜女子,以至于后面在他母亲死后,亲眼见到曾经绝美无双的一张脸被火烧成焦黑溃烂的枯骨,从此成为他午夜梦回的噩梦,也成为他对女子过敏的起始。
美色不过是浮尘,再美艳的皮囊之下也是森森白骨,是他从小就悟出的真理。
于是他望着江心婉娇媚无双的脸,做小伏低的娇弱柔顺,无半分动容,只念着她昨日竟然吐到他身上两次,若是旁人,早已经死了两次了。
这种宽容,统统只看在她能替他续命的份上。
司徒曜轻呼了一口气,冷声道:“不必了,我伏案易肩颈酸痛,你以后每日给我揉捏一下。”
江心婉错愕:哈?
她抬眸看着司徒曜一脸认真地样子,不像开玩笑。
这就算是饶过她还是没有绕过她?所以以后她不仅要给他当厨子,还要给他当按摩师了?
哎,总比打屁股好吧。
江心婉认命地点点头,在司徒曜的期待中,起身走到他身后,给他按摩。
她也不知道怎么按,一双柔嫩的手在他脖颈和肩膀来来回回捏吧,反正她知道他也不是真的脖颈酸痛,这个变态只是每天找机会亲近她罢了。
可是,光亲近了,又没有进度条,真是让人脑壳疼。
这屋里有一个记时的沙漏,江心婉捏得无聊时正好看到,心中一惊,忽然记起今天是她要去技学坊的培训课的啊!
我去,要迟到了!
可是眼前这个煞神没有开口,她没办法走人啊!
江心婉心下着急,手上就不知不觉加了力道,体会到变化的司徒曜微微蹙眉。
“可以了。”他淡淡道,一炷香的时间,她主动为之,增加六个时辰。
江心婉退回到左前,袖中的手攥着衣摆,想着如何借口离开,正在此时,却又听他道,“给我布菜。”
江心婉抬眸看他,啥?没听错吧?洁癖让她帮忙夹菜?
像是看懂了她脸上的疑问,他道:“用公筷。”
“哦,好。”江心婉又认命地拿起公筷给他夹菜,“将军要吃哪些呢?”
“一样都来一点。”
“好嘞!”
江心婉每一样都夹一点放到他碗里,等着他吃完又赶紧再添几样,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那沙漏,心道祖宗哎,吃快点!
司徒曜吃了两口,见她只是站着布菜,道:“你也坐下一起吃。”毕竟有她吃得更香。
江心婉只得无奈坐下,没胃口地扒饭。
司徒曜看她焦急的神色,道:“可是赶时间?”
江心婉眨眨眼,心道干脆明说也成,于是道:“是,民女昨天报了技学坊的课程,本来说今日去上课,不料今日起晚了,恐是要迟到了。”
她小鹿眼巴巴地望着司徒曜,一张小脸楚楚可怜,几乎把“求求大人您快放小的走”写在脸上了。
不料司徒曜却冷冷道:“你知道醉酒误事就好。”说完还放下筷子,高冷地等着江心婉继续布菜。
江心婉:……
好吧,果然是大爷。
她只得小媳妇般地继续布菜,偏偏这位大人慢条斯理的,半天吃不完。
“你要学什么技艺?”一向高冷的大冰块竟然还唠起嗑。
“什么都想学一学,再看看哪个更合适。”她每天要去培训,这点是瞒不住的,不若坦白。
“你为什么要学这些技艺?”司徒曜又问道,这倒是他真的疑问,他知道她是乌绍容培养的谍者,按理说是不缺钱的,更不需要和那些平民一般靠手艺吃饭。
江心婉也早准备好了说辞,只道自己家道中落,本来是投奔这甘城亲戚的,结果现在人也没找到,她作为独女,以后都得靠自己养活家人,所以希望学一门技术,哪怕学得不精,以后回京城开店也不至于被人骗。
这算半个实话了,但是在司徒曜听来却只是胡扯。
他嘴角冷漠地勾起一个弧度。
什么甘州城的亲戚,不过是她胡诌接近他的借口罢了,所以他明面上答应帮她寻找,实际一点都不用做,反正是个莫须有的人。何况她真的知道她京城的家是哪个吗?一个侯府,虽然只是承袭闲爵了,但也不需要她这个嫡女做工或做生意来养活。
他的重生对事情的预知,让她一切的借口和谎言成了笑话。
大概唯一能解释的,是她攻略不成,转而想塑造一个自立自强的形象博取他的好感吧,到底还是为了勾引他。
他附和道:“江姑娘上进又有担当,非寻常女子可比。”
江心婉没想到冰块竟然夸她,不好意思道:“将军谬赞了,民女也是为生活所迫。”
她想了想,拍马屁道:“民女昨天去看了,那技学坊真是气派,让好多人能学到技术,靠手艺吃饭,真的是百姓的福祉,将军治理这甘州城功在千秋。”
“创立技学坊的是容王,在这容郡每个重要城池都有,我不过是维护罢了。”他说完看向她,看她对自己这个容王会有什么看法。
作者有话要说: 求预收啦,《皇帝尾随我穿回来了》,戳作者专栏可见
文案:顾珊珊苟了十年后宫,终于功德圆满穿回来了。
去他的男尊女卑!去他的无聊宫斗!去他的龟毛狗皇帝老娘终于不用伺候了!
她全球浪完一圈,回来被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求收留,定睛一看:妈耶,这是狗皇帝?
本着人道主义,她捡了无家可归的皇帝回家,洗洗干净依然帅得让人合不拢腿,可是很快又龟毛了:
“爱妃,这水太烫了。”
“爱妃,这饭菜不香。”
“爱妃……”
顾珊珊一把锅砸他脑袋上:“不养闲人,去搬砖!”
陆廷可怜兮兮,堂堂天子要去搬砖。好在仗着一副好皮囊进了娱乐圈,一下爆火。顾姗姗数钱数得很开心。
“爱妃,钱够了吧,可以退圈娶你了吗?”
“别,谈感情伤钱。”
陆廷挠头:“可嫁我你会有更多钱,我爸找到我了,要把陆氏集团交给我,市值几千亿的那个。”
顾姗姗两眼放光:“不早说!”
她甩出当初他的卖身合约:“赔我十亿先!”
再嫁给这家伙?她莫不是脑子有病!
抱走十亿,顾姗姗做了豪门小逃妻:“不用娶我啦,往后依然有三千佳丽等着你!”
陆廷委屈:可我不要三千佳丽,我只要你。
上辈子养尊处优真皇帝、这辈子卑微忠犬小鲜肉VS上辈子卑微苟活小嫔妃、这辈子只看钱大灰狼经纪人
☆、第 17 章
司徒曜心中有个疑问,为什么上一世和这一世,江心婉没有直接攻略他?
如果上一世直接来攻略他,那么她很快灰飞烟灭,也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可,如果他过早把她杀了,那他是不是也很快被雷劈死了,甚至都还来不及回京城做上摄政王。
想到这里,司徒曜嘴唇紧抿,一向骄矜的内心也想骂天道一句脏话。
江心婉听到他提到容王,可不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将她一刀咔嚓的司徒曜吗?
上一世,萧锦以身殉城,尸身被戎然践踏,司徒曜率军亲征,几番鏖战后终于夺回城池,可对于萧锦,他丝毫没有念与城共存亡的其忠烈之心,而是将他已无完整的尸首高挂于城墙之上,惩罚他的丢失布防图的过失之罪,以儆效尤。
江心婉撇撇嘴,是个狠人。
司徒曜将她的撇嘴看在眼里,勾唇道:“看江姑娘,似乎对这容王不甚满意?”
江心婉忙道:“民女不知容王,只知道那天家的人都是高高在上,天横贵胄自是与我们普通百姓不同,随意一个手指头就能要人性命,民女怎敢妄议?”
司徒曜看了眼她娇俏的脸,淡淡道:“江姑娘容貌倾城,可知多少女子凭借美貌便能扶摇直上。江姑娘若是肯,或许会让那容王拜倒在你容貌之下也未可知?”
江心婉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那个恨不得斩尽世间女子的大魔头、那个恐女男、那个女子近身就要过敏的男人,怎么可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真的求他这辈子都不要遇到她,她就谢他八辈祖宗了。
司徒曜饶有趣味道:“姑娘为何如此笃定?”
江心婉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补救道:“小女只是一介凡衣,怎敢肖想那天横贵胄。”她抬眸望了眼司徒曜,似是含了一汪春水,带着几分委屈道:“小女的姿容,虽多有人夸,但似乎在将军眼中都不过尔尔,更别说那高高在上的容王了。”
司徒曜凉凉的嘴角一勾,又来了。
这女人真是无孔不入地勾引他。
见他未答话,江心婉继续道,“天横贵胄不过是出生皇家,一辈子含了金汤匙,且小女听说那容王杀伐果断,不近人情,也是因为有将军这样的肱骨才撑起了容郡的安定与繁华。”
司徒曜眼神微眯,听出一丝不同的味道。
“将军这般惊才风逸,能武能文,甘州城如此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技学坊广纳学徒,都是将军的功劳,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也只认将军的功劳。”
她替萧锦不值,还想提醒什么,但却不知道再说什么。想想这一世其实目前为止,什么都还没发生,而她根本就不会偷那个布防图,所以这一世甘州城会不会丢,萧锦会不会殉城,司徒曜要不要鞭尸都有了极大的变数。
话到这里,她也就不再说了。
司徒曜心思缜密,不过听个话风,就知道她似乎是有意挑拨萧锦和他的关系。
呵,这个女人,果然是大邺的祸害,也是萧锦遇到的祸害。
江心婉看着他清隽的脸上紧绷的表情,莞尔一笑,话风一转,又开始舔着脸告白道:“小女……小女最是倾慕将军这样赤手打拼、为国为民之英雄,而不是容王那般的天横贵胄。”
说完低垂眼眸,状似害羞。
她这大美人三番五次暗示和表白,就问萧锦你这大冰块还能不能把持住!
司徒曜放下碗筷,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江姑娘要去那技学坊就抓紧吧。”他用绢帕轻拭唇角,而后起身,在江心婉满含期待的目光中走了,走,了……
江心婉:靠,就知道这样的结果。
她也不继续墨迹了,赶紧叫了小珠往技学坊赶。
到了之后,她让小珠去隔壁的刺绣班,自己则到了首饰班。
此时,上午的课程已经过了一半,里面都在自己做着手工作业,身着灰青色长衫的老师在教室内来回巡视,不时指导下学生手上的活儿。
江心婉一进去,先是几个汉子看到了,而后所有埋首手工的人察觉到异样都纷纷抬头,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这首饰课因为涉及部分冶金技术,又苦又危险,有的还是力气活儿,是以学这个绝大部分都是汉子,仅有几个是女的,还多以年龄较大的妇人为主,什么时候有小姑娘进来学的?还是如此娇美的一个小姑娘。
那些汉子简直眼睛都看直了,而那几个妇人投过来的目光却复杂得多,都隐隐含着不善。
江心婉在众目睽睽中,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与娇柔面容相匹配的还有她娇滴滴的声音。
着青灰衫的中年老师眉心微皱,他知道有部分千金小姐也会过来学习些技艺,但大部分都是去刺绣坊之类的课,什么时候到他这打铁焊银的地方来了?
他客套地欢迎了江心婉,让她找个空位置坐下,先观察大家如何做的。
江心婉应下,看到中间排有一个空位,就走过去坐下。
每个独立位置相隔两尺距离,江心婉旁边坐的是一个穿灰色衣服的男子,见江心婉坐到自己旁边,手上的动作一时停住了,抬起脸看了眼江心婉,秀气的脸很快红了一片,又马上低下头去。
江心婉自然地打招呼道,“你好。”
那人一边忙手上的活儿,一边点了点头,脸还红红的,很腼腆。
江心婉坐了下来,转而认真地看向他手上的活儿,问道:“你在做什么啊?”
“做……做一根发簪。”他道。
江心婉好学道:“真好,能告诉我具体怎么做的吗?”
那人一边手上继续忙着,一边小声解答,江心婉听得不住点头。
因为她太漂亮了,在这群灰扑扑的技工间愈发被衬得像一朵娇花,美艳娇嫩。所以她一出现,暗暗地就锁定了所有人的目光,现在瞧她对宋围那般热络,男的不由得心生嫉妒,女的生了鄙夷,尤其是其中一个身着红衫裙的女子,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有些壮硕,样貌普通,看向江心婉的目光几近喷火,呸了一声道:“狐狸精在世!细皮嫩肉的,那手拿得动锤子不?专门是为勾引男人的吧!”
她旁边的女人应道,“就是!你看,还特地挑中你家的宋围,眼光可真好!宋围可是这里长得最周正的!”
红杉女人脸上微红,“什么我家的,别胡说!”
旁边女子挤眉笑道:“别当大姐我不知道,这狐狸精没来之前,我最是看好你和宋围了。”
“你虽然是个寡妇,又比他大一点,但是你这技术可真是有能耐,以后出去了找活干怎么都是养家一把好手!而那宋围,就一张小白脸,家里穷得叮当响,所谓女大三抱金砖,你们两,绝配!”
红杉女人听得嘴角不住地上翘。
“不过啊,这狐狸精来了就是个危险了,你想想怎别让你家宋围的魂儿被她勾走吧!”
红杉女人嘴上的笑容消失了,投向江心婉的目光愈发变得怨毒。
半个时辰后,大部分作业已完成,只待老师点评,这个当下,有了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红杉女人起身,气势汹汹地朝后排走去,这时宋围还在给江心婉耐心地讲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暮笙”投出地雷1颗,“蘼芜复齐i”灌溉营养液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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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叶蓁蓁作为一个具有隐性反社会性格的人类,虽娇媚惑人,实则狠戾,乖张,吃人不吐骨头,第一眼见易灼华,就想把他扯入凡尘,拉入泥潭,滚上几滚,沾沾人味。
易灼华一心修道,不念红尘,以祈长生,怎料第一次下山,就被叶蓁蓁给坑蒙拐骗,拐偏了道心。
她以人命逼他许下娶亲承诺,以乱道规;她绑他看遍人间凄惨,以乱道心;她骗他送亲,却以身相许,乱其道身,如此,终将易灼华道心坠尘,变成了人。
☆、第 18 章
红杉女冷哼道:“宋围,你这点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讲?”
宋围被奚落,清秀的脸涨得更红了,垂眸不言,只默默把手覆在那簪子上掩住。
江心婉抬眸,见女子表情不善,帮腔道:“宋公子讲得很好啊,深入浅出,我一下子就懂了。而且这簪子也做得很好啊,起码我做不出来。”
红杉女转眸看了眼江心婉,离得近了更觉得她的美貌有攻击性,切了一声道:“你当然做不出来,你这点眼界,怕是也没见过什么叫做得好。”
江心婉挑眉,哟,好大的口气。
宋围在旁边红着脸小声符合道:“吕氏手艺精湛,我这簪子自然是上不得台面。”
江心婉道:“那我可是很期待看一看吕大姐的手艺。”
吕氏被一激,从袖中拿出自己的成品搁在江心婉面前。
江心婉拿起一看,这簪子果然比宋围的要精巧许多,但嘴上却道:“我看平平无奇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觉得宋大哥做的更好。”
宋围在一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吕氏则是被彻底激怒了,从宋围手中夺过他的簪子,两根簪子比在江心婉面前,“你好好看看,到底哪根更好?!”
江心婉为难地看了看,摇摇头,“我真的不懂,在我看来真的差不多,要不你告诉我到底哪点好?”
吕氏被噎着,她这好斗的性格彻底被激起了,干脆拉过一个凳子在江心婉面前坐下来,一五一十详细地讲哪里好哪里不好,她又是如何做的,用了什么工艺,中途还不时贬低宋围的簪子,偏偏说的又是真话,让宋围无地自容。
江心婉听完了,不由得给她鼓掌,“吕大姐厉害!我终于明白了,这果然是精巧至极!能有吕大姐的指导,实乃我的荣幸!”
吕氏毫无保留讲完后,看到江心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忽然觉得不太对味儿。
她来的初衷是啥?是来搅局这狐狸精勾引宋围的,可她大喇喇的暴脾气,只能想到从专业上羞辱她,让宋围知道这个狐狸精是个花架子。可是眼下瞧着,这狐狸精好似根本不觉得自己被羞辱,再转过头看看宋围,此刻已经默默将被她鄙视过无数遍的簪子收回去了,低着头再也不看她半分。
她好像搞砸了……一时间,吕氏尴尬地杵在原地。
江心婉到了此刻,哪里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情况?这吕氏明显是爱慕宋围的,只是引起男人注意的方式错了,她想炫耀自己的技艺却总是打击宋围,男人可能会喜欢比自己强的女人,但绝不会喜欢一个处处打击他并扫他面子的女人。
江心婉会心一笑,拉了拉杵着的吕氏,道:“吕大姐技术精湛,还有诸多想请教的地方,要不大姐就坐在我旁边,可否?”
吕氏惊讶地望向她,见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收拾东西起身到了旁边一个空位置坐下。
这是把挨着宋围的位置让给她了,却美其名曰是挨着她坐,再迟钝也明白她的用意了。
吕氏这才明白,这姑娘不是想勾引宋围,而真的只是想学技术,并真心请教她。
一时间对她的全部恶意都没了,脸上的凶悍也消失殆尽,转而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过奖过奖,都是同生,姑娘有什么问题都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她顺势坐了下来,偷偷瞥了一眼宋围。
其实这个位置因为几天前有人离开就空出来了,也有人撺掇她坐过来,她自己当然是想坐,可是到底比较怂,她一个寡妇这么明目张胆主动贴男人不好,而且宋围也没邀请过一句,她做不出来。
这会儿终于坐到想坐的位置了,她搓搓手,想打招呼却不知道说什么。
一旁的江心婉拉拉她的袖子,她侧过身去,听她小声道:“宋大哥要面子,你夸夸他做的好的地方啊!”
吕氏难为情,“可是……”
江心婉:“男人要夸,女人要适当伏低,宋大哥喜欢这样的,没错。”
吕氏一向在宋围面前强势惯了,以为这样才能让他欣赏她,不知道怎么转画风。
江心婉看着她不上道的样子,微微摇摇头,笑道:“没事,你教我做手艺,我教你怎么攻略男人。”
吕氏见她胸有成竹,又认定她就是狐狸精本尊,对男人肯定有一套,于是立刻答应了这互惠条例。
这时上课钟声又敲响了,老师走了进来,对全部学员的作品进行了点评,果然吕氏是第一,各方面技巧娴熟,不可多得。
江心婉暗道,这个人若能成为以后生意的助力就好了,即便不成,她这个插班生也可以多问问,多学学。
于是,在吕氏的帮助下,江心婉进步神速,而江心婉不时传授她怎么与宋围相处,也让吕氏感激,两人关系拉近了不少。同时江心婉的进步也让老师刮目相看,摆脱了随便玩玩的印象。在班上也彻底摆脱了狐狸精的称号,当然这是后话了。
出了首饰课,江心婉遇到一脸愁容的小珠。
她笑问道,“学刺绣学的如何?”
小珠快哭了,“太难了。”她伸出手给江心婉看,“小姐,您看我这大手是拿绣花针的吗?千万别让我学了!”
江心婉拍拍她的肩头,“行,起码试过知道不行了,那你再换一个。”
小珠:“哈?还要换一个?”
江心婉翻了翻课程表,“喏,我待会儿去上染艺课,你可以去制鞋课。”
小珠生无可恋,但钟声响起时却治好无奈走近课堂。
江心婉到了染坊,看到就是大大小小的各色染缸,而这里面的学院则是女子居多的,虽然仍然是中年女子为多数,但起码也有好几个年轻女子,其中也有姿色不错的秀丽佳人,见到江心婉到来,没有明显的敌意,反而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江心婉也开心地回了笑脸,她反正都不认识,所以干脆走到那个对她释放善意的秀丽女子面,“我叫江心婉,姑娘呢?”
“我叫孟颖颖。”秀丽女子回应道。
如此便是认识了。
很快,江心婉发现自己找到了个宝,孟颖颖看着秀气斯文,但是染布却是一把好手,她交出的作业,在别人只能勉强做到纯色无色差时,她就能实现渐变色晕染,连老师都啧啧称叹。
江心婉自然也喟叹,在古代用落后的手工技法能染出这样的效果,实在是很厉害。
并且她还很有耐心,江心婉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问的问题再白痴,她都耐心解答,一步一步地给讲步骤。所以江心婉暗下决心,这也是她要挖的人。
可正在这时,染坊忽然闯进来两人,要把孟颖颖带走。
一个是矮胖的中年妇人,一个是与妇人有着几分相像的年轻男子。
妇人进来就对着孟颖颖骂道:“你这贱蹄子,让我一通好找!赶紧跟我们回去嫁人!把这劳什子课都给我退了!”
这么一声吼,让众人停下手中的活,都望了过来。
此刻已经临近下学了,是以老师暂时出去了,孟颖颖白净的脸上楼主难堪之色,却还是倔强道:“我不会退,也不会回去。”
中年女人声音提到八度,“吴公子聘礼都送过来了,你不嫁也得嫁!”
孟颖颖手上动作不停,头也没抬,只冷道:“聘礼不是我收的,谁收的谁嫁去。”
中年女人被噎,一时气急,见周围的人都围观着,忽地耍泼起来:“哎哟,你们看看,这是对娘说的混账话哎!这不孝女哦,白养这么大,还花这么多钱来读这班,结果是白眼狼!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哎!”
她这一嚎,搞不清楚状况的众人都侧目看向孟颖颖,只见孟颖颖终于放下手中的活,抿了抿嘴道:“这学费是我爹教的,与你无关,我爹若是在,定不会让我去做妾……”
中年女人又嚎道:“哎哎哎,后母难做哦!巴心巴肝换得这样结果,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她嗓门大,彻底盖过了孟颖颖的声音,让没说完的孟颖颖气得小脸通红。
江心婉看不下去了,直接走到孟氏面前,吼道:“你闭嘴!”
☆、第 19 章
孟氏被骂得一愣,这才看到眼前多了一个娇俏的美人,一双美目凌厉地望着她,“你先听她讲完你再嚎!”
江心婉衣着虽然普通,但明显在这里已经算得上华贵,样貌和气度更是不同于常人,孟氏是欺软怕硬之人,对权贵天然怕几分,是以见到江心婉,下意识地矮了几分气势,真的就先闭嘴了。
众人于是把目光投向孟颖颖。
孟颖颖本就不善言辞,这会儿到不知道说什么了,江心婉于是道:“姑娘不愿意回去嫁人?”
孟颖颖点点头,“我自然不愿与人为妾。”
江心婉点点头,对孟氏道:“不管是不是过去享福的,现在人家不愿意,你就不该逼迫。”
孟氏拔高声音:“吴公子是富甲之家,嫁过去为妾也是高枝了,是让她享福的,怎么算逼她?何况我是她娘,还会害她不成?”
江心婉斜睨一眼孟氏:“反正人家就是不愿意,你既然觉得是高枝,那你自己攀去!”
孟氏又被噎了,心里拐了个弯儿,冷笑道:“你不嫁人可以,把那债还了啊!这聘礼你以为我要拿来干嘛,还不是要折了还她当初报这劳什子班的学费?!更别说养她这么大的亏本生意!”
孟颖颖咬着嘴唇,“那是我爹给我报的,何况我说过出去做工后会还。”
孟氏嗤笑:“你做工?你做多少年工才还得起啊?”
江心婉听不下去了,拉开了孟颖颖,站到孟氏面前,冷冷道:“她没有义务还钱。”
孟氏声量拔高:“她没义务还,难道我有义务还?”
江心婉:“父母养育子女不是天经地义?”
孟氏脱口而出:“我又不是她亲娘!”
江心婉笑了,“所以你终于承认不是她亲娘,不会为她打算了?”
孟氏:“你你你……少管闲事!”说着转眸对一直观战的儿子道:“把她给我拉回去!今天不嫁也得嫁!”
江心婉却拦在中间,“你有什么权利逼嫁人?”
孟氏:“我是她后娘,是她家人,当然有权利!”
江心婉:“有没有权利,咱去官府理论理论。”
孟氏听到官府一怔,老百姓都下意识地怕官府,反应过来又道:“去官府,也管不着我们的家事!”
江心婉笑笑,“管不到吗?你私闯管家艺坊,大闹课堂,视官府规则于无物。”
孟氏闻言理亏,她到底是个没文化的妇人,在这官办学堂闹市自是少了几分底气的。
江心婉接着道:“你霸占孟氏家财,赶孤女出门,还要逼人做妾,桩桩件件都可以让官府审一审。”
孟氏心下一骇,“你胡说,孟家有什么家产让我霸占?我哪里赶她,是她自己要自立门户!”
江心婉却只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是不是,由官府说了算。”说完她看向孟颖颖,“既然她非要拉你走,那咱就拉着她去官府告一状,让青天大老爷判一判。”
孟颖颖明白江心婉的意思,于是配合她道,“那我们就去官府。”
这时候,老师终于进来了,见到乱作一团,忙问发生什么事。
江心婉道:“有人私闯我们课堂,我们正要将她送去官府。”
孟氏在乱中却清醒过来,镇定道:“老师,我们没有闹事,我们是给孟颖颖退学的,她要回去嫁人,是吴氏布庄的吴大公子,州府同知大人的外甥,所以不适合呆在这里继续学。”她打定了退学,技学坊就管不了他们家事的主意,并拿出吴公子的权势地位来压人。
孟颖颖祈求的眼光看向老师,忙道:“我没有想退学!也没有想嫁人!”
老师面有难色,踌躇之际,孟氏朝儿子使个眼色,一个大男人未必还拖不动一个小姑娘不成?孟贵终于反应过来,要去抓人。
孟颖颖被孟贵拉住,她面皮薄身形又单薄,虽有抗争但很快被推着往外走了。
江心婉忙上前拉住孟贵,“你住手!”
孟贵回眸,近看了一眼江心婉,更加惊艳,被她拉住的手上动作一时停了,面上有些痴,嘿嘿笑道:“美人若舍不得,不如同我们一起回家,我把那聘礼给你做聘礼,嫁了我可好?”
江心婉小鹿眼眨了眨,竟一时没有听明白眼前这个突然变猥琐表情的男人说的啥意思,怎么扯到她了?
下一刻,男人面上的猥琐表情就被一个拳头狠狠地打散了。
萧锦又补了一拳头,直接将孟贵狠狠地揍趴在地上。
江心婉连忙拉过孟颖颖护在身边,才看清楚来人是那天街上遇到的未知目标者。
“姑娘,你没事吧?”萧锦对上江心婉的面上,又微微红了一分。
孟颖颖看见眼前英武有力、挺身而出救她的男人,以为是在关切她,一时白皙的脸上也微微泛了红,垂眸道:“我没事,多谢相救。”
孟氏忙上前抱住被揍得鼻血长流的儿子,痛斥道:“光天化日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萧锦回过头,沉声道:“私闯学堂,扰乱纪律,触犯了学堂律法,如何不能打?”
孟氏望着萧锦,一身粗布衣衫,不是技学坊内统一的制服,挑眉道:“你谁啊你?凭什么管这闲事?”
萧锦:“我是技学坊新来的守卫,维护秩序,管的就是你们。”
江心婉闻言一怔,看向萧锦的目光有了一丝探究。
这汉子,不会是为了接近她特地过来做守卫的吧?这么上道的吗?比起萧锦那个大冰块也好歹多了吧!
萧锦对上江心婉投过来的目光,眼眸不好意思地别过去,孔武有力的手直接拧起孟贵,“走,去官府。”
孟氏被吓懵了,她想拉住萧锦,但是发现这人就跟个焊在地上的铁柱一样,根本拉不动,只能赖地上干嚎,“你们这般欺负老百姓,不让人活了啊!”
萧锦被她嚎得皱眉,回头用另一只手拎起孟氏,两手拎着孟氏母子往外走,并回头对孟颖颖道,“这位姑娘,你可要像江姑娘说的那般,一同去告他们逐你出家门、夺你财产、逼迫你嫁人之罪?”
孟颖颖点点头,跟上了萧锦。
孟氏母子心彻底慌了,但是任他们胡乱蹬腿哇哇大叫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被萧锦拎小鸡一样扔到州府衙门。
一番陈述,孟氏自是拿出吴公子和同知的身份来压,可是她这样的妇人怎会明白,如此直白在公堂说出来,知府也不敢应啊,反而要明着秉公办理,尤其萧锦虽寡言,但到底也是官场这么多年,岂不知这弯弯绕绕,很懂得适时把控节奏。于是一番审讯下来,孟氏母子被定了罪,虽罪名都不算大,但还是被先行关入了大牢。
走出衙门,孟颖颖长呼了一口气,对萧锦道:“谢谢赵大哥,要不是你,今日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萧锦摆摆手,“分内之事,无足挂齿。”
此时已经是下午,料着学堂已经下学,萧锦暗自感叹今日没法见到江心婉了。
他这段时间被迫解甲,正是无所事事,由此便将江心婉当日说自己在技学坊学艺的事情听进去了。他既已经看出她对他有意接近,怎好让女子主动?是以,他干脆去技学坊领了个职位,如此便能天天见到她,想起来心里都美美的。
没想到报道第一天,侍卫官服还未穿上,就看到一个猥琐男子对江心婉拉扯,那什么要给聘礼娶她的恶心话也被他听个正着,所以血气方刚一拳头抡在那混账脸上,让他知道好歹。
所以与其说是救这孟姑娘,不如说他是救江心婉。
两人都朝家走去,没想到方向都是城东南方向。
路上沉默总归是有些尴尬,萧锦内敛,孟颖颖不得不找话题地聊着,只是对于真实身份这块,萧锦一律隐去,倒也不让孟颖颖生疑。
而说到今日之事,孟颖颖叹了两口气,说起自家的情况。她娘在她十岁的时候去世的,而后父亲续弦了,孟伍氏带着十来岁的孟贵进了家门。父亲对她是宠爱的,毕竟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奈何父亲打铁养家累坏了身子,几个月前熬到灯枯油尽去了。而后,孟伍氏就左右看她不顺眼,张罗婚事要把她嫁出去。
可她这个恶毒后娘能张罗什么?只看重哪家给的聘礼多,甚至不惜要将她嫁给六十岁的老头子续弦。孟颖颖没有办法,干脆卷起铺盖逃出了家门,私自租了个小屋自己住。没想到就这样,孟伍氏也找到学堂来,要她去给吴公子做妾。
吴公子那花花公子,不过是前一阵在街上撞见她了,看上了她清秀可人的美貌,当街就调戏。孟颖颖好不容易摆脱了,没想到那人竟然找到孟伍氏要纳她做妾。
孟颖颖叹了一口气,“今日虽把他们都关起来了,可是罪名并不大,那吴公子又有关系,指不定哪天就放出来了,到时候恐怕……”
萧锦在她一番轻言细语的讲述后,终于将满脑子想着江心婉的意识中拉回来,他看到眼前女子一身淡青色的细麻裙,青丝柔顺地披在瘦削的脊背上,总是低眉顺目,但是清秀挺拔的轮廓却自然有几分倔强。
他不由得安慰道,“孟姑娘无需担心,若以后需要赵某的,我一定帮忙,定不会让姑娘受了欺负。”
这句话让孟颖颖心中暖暖的,这么久以来一直是她一个弱女子强撑着,何时有旁人来帮过她?而眼前的萧锦瞧着又是如此英武正义之人,有他在,总是生起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心中的积郁不由得散去了许多。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家门口。
“我到家了。”
“我到家了。”
两人异口同声,这才发现,他们两个的院落竟然是一墙之隔。
两个小院都是朴实无华的普通院落,位置也偏僻,租金比较便宜,这是孟颖颖选择的原因,而萧锦则是谨慎远离的选择。
孟颖颖心中不由得又暗喜了几分,“没想到,和赵大哥竟然是邻居。”
萧锦也不由得笑了,“如此还真是有缘分,这样也好,以后若真有人来找姑娘麻烦,尽管来找我,我让他们好看。”
孟颖颖玩儿一笑,有些羞涩地点点头。
这一幕被出来的花想容看到了,她目光在孟颖颖身上探寻了一番,而后妖妖娆娆地道:“公子,您回来啦!”
孟颖颖回头看到花想容,虽布衣钗裙,但却难掩脸上的妖娆之色,还有投向她那不友善的目光。
萧锦冷冷地回了一声,而后和花想容一起回了院子。
孟颖颖轻咬下唇,心中好似刚刚燃起的小火苗被人兜头浇灭了。
☆、第 20 章
江心婉学了一阵,终于对这古代的衣、饰、鞋等各工艺制作有了基本的了解,多少种技法、能达到什么效果心中都有了数,以后做生意不至于两眼黑。而且她还会上手做一些基础的,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也觉得挺有意思。
吕氏的技术的确没得挑,还未毕业,老师就已经将她推荐到官营制造了,毕业直接可去里面做技工。而像小宋等人还需要拿着毕业成品自荐。但是在她得知江心婉未来有开店打算的时候,她真和小宋走到一起,她可以不管什么官营制造,跟着她混,豪迈表示:“手艺在手,活计常有,男人却不常有!”
因为在江心婉的点拨下,吕氏终于找到了和小宋的相处之道。她虽然还是保留了刀子嘴豆腐心的本性,但是却在行动上将女人的温婉发挥得淋漓尽致。小宋家还有三个拖油瓶幼弟妹,吕氏就经常去照顾,而且她嫁人几年,前夫是个疯傻的,一直没有孩子,是以她渐渐拿小宋弟弟妹妹当自己亲人一般,经常买点东西过去,美其名曰送给孩子不是送给小宋的,让小宋特别感动。
在课堂上,也改变了以前只打击小宋的策略,听了江心婉的话,善于找出亮点先夸夸再说意见,这样小宋就很容易接受了,并不觉得伤了面子。
这样,渐渐地两人一来二去关系缓和了好多,暗暗撒一些狗粮出来,让江心婉时不时地觉得自己仿若是个第三者。
等到时机成熟,江心婉拿出买的金刚石,画了现代钻石的切面模样,让吕氏试一试。
吕氏对金刚钻是熟悉的,一直是用来做切割的,没有想过将它本身做成珠宝。
她犹疑道,“这能成吗?”
而鲁老师看到了江心婉的图纸却是饶有兴味,“我竟从来没想过金刚石作为装饰之用,因它本身并不璀璨光华,但如若是这样切割,在光下倒是说不定也有华彩出来,而它又是时间最坚硬之物,这点倒是胜过无数宝。”
江心婉对鲁老师仅看到图纸就有这番见解也是震惊,不愧是这技学坊优秀的老师。
接下来,在鲁老师的帮助下,吕氏和小宋突破了切割的技术障碍,根据江心婉的图纸真的将其切割了出来,虽然只是基础的56个面,且切割得并不太圆滑,但已经足见其华彩。
江心婉又指导他们做成了一枚钻戒的模样,这样佩戴在手指上,便是一个真正的饰品。只是他们不知道,在现代社会,钻戒代表什么。
这样一个试验品做出来了,江心婉也就心里有底了。
她干脆好人做到底,把这枚戒指给了小宋,告诉他戒指的传说,寓意一世一双人永远套牢。
小宋明白过来,不负所托地送给了吕氏,并表达了求娶之意,吕氏欣然答应。
如此,一桩姻缘促成了。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终于走到一起,江心婉很欣慰,然而又感叹自己攻略这么久都攻略不下某人的心,说好的在书里只是美色就诱到满分值的呢?那大冰块明显一点都不上道。
是不是需要一点杀手锏?
她一边琢磨着怎么钻戒,一边心中抱怨,却不自觉地将尺寸比划成大冰块的手指……
课间不到晌午,江心婉很快就饿了,回头一看,小宋已经化身暖男地给吕氏带了糕点,吕氏甜滋滋地吃着,那狗粮画面不忍直视。
江心婉只好捂住咕咕叫的肚皮,继续做戒指,这时候教室里飘来一股奇香。
江心婉闻着越老越浓的香味抬头,见到竟是萧锦一张冷峻的脸,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放到她面前,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刚刚出去巡视一圈,正好看到有人挑着卖,就买了两碗,给你一碗。”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有活跃的汉子直接哟哟哟,啧啧啧,女的也竞相投来羡慕的目光。因为萧锦虽然面上有疤,但是模样并不难堪,反而增添了一种更粗狂的男子气概,再加上他又是技学坊的守卫,也算是个稳定差事,多少女子暗中倾慕。
见到众人起哄,萧锦顿时微红了脸面,赶紧转身离开了教室。
江心婉看着他头顶窜出的烟柱从6变成了6.5,才反应过来,闻着眼前香味扑鼻的的面条,特别欣慰,赶紧大声说了句,“谢谢啊!”
她脸皮厚,对于旁人的叽里呱啦她才懒得管,完成任务才是王道。说完她就开心地吃起面来。
而萧锦在门口听到她的道谢,嘴角也微微上扬。
走廊上正好被孟颖颖看到,她看着端着一小碗面的萧锦,疑惑道:“赵大哥,你这是?”
萧锦嘴角还扬着,看到孟颖颖,心情也很开心,于是把手里的碗递给她,“饿了吧,给你带了碗面。”说完就风也似地跑了。
孟颖颖端着面碗愣愣地待在原地,面向蹿入鼻腔,让她久久不觉得真实。半晌薄唇微微上扬,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萧锦抓住机会对江心婉嘘寒问暖,俨然一副细心暖男做派,被大冰块总是冷落的江心婉才感到了被呵护的小仙女快乐。而他头顶的进度条也如期望那般涨到了八分。
乖乖,要到八分的值可真没几个目标者。但是对于他真实身份,萧锦却一直为莫如深不提及。
江心婉有心中有诸多疑团,于是打算借着由头去萧锦家拜访,正好也是之前答应过的。于是这日下学之后,萧锦就带着江心婉和小珠一同回家,路上还特地打包了江心婉点名的樟茶鸭和仙凤酒,准备回去好好地回去喝一番。
***
将军府。
一段时间没有杀过人的司徒曜正在杀人。
一群人被押解着跪在武场上,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侍卫,在司徒曜发出指令后,侍卫的刀齐齐扬起,再齐齐落下,一个个人头骨碌滚落在地。
这些都是由着上一世的线索,揪出来的叛逆之徒。这一世,不会让他们继续兴风作浪,直接扼杀。
营防官员取来一长卷图,呈给司徒曜,“将军,这是您要的布防图。”
司徒曜命人接过布防图,翻开略看了看,果然是上一世实际的布防设计。
他沉声道:“大体可以,但还有些漏洞需要补上。”
营防官疑惑,“还有何漏洞?这些都是将军当初和我们耗时许久制定出的……”
司徒曜拿出另一小卷图,道:“上面几个关卡按照图示重新布置。”
营防官只得接过仔细看了起来,看完恍然大悟,应声是就要退下。但司徒曜却让他把那图纸先损毁点,不许任何人再看到。
营防官称是,又问那布防图是否一并修改了。
司徒曜称不,布防图他要亲自带走。
营房官退下后,侍卫将反复擦拭过的布防图呈给司徒曜,司徒曜隔着绢帕接过那布防图,淡淡问道,“江心婉今日在做什么?”
***
萧锦带着江心婉回到了租住的小院,通的木房子,有些老旧,里面四方天地,仅中央有一株绿植。江心婉一身素兰衫裙袅袅婷婷走进去,艳若桃花,给这简陋的小院瞬时添了许多华彩。
萧锦看得有些痴了,自惭形秽道:“陋室太过简朴,姑娘不要嫌弃。”
江心婉拨了拨那绿植的叶子,“怎会,这小院子我倒是挺喜欢的。”
在厨房内忙活的花想容听到声音出门一看,就看到了江心婉与萧锦对视一笑。
她呼吸一窒,这女人竟然找上门来了?
她在萧锦身边这一段时间,每天想着法子对他好,可以说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不管是装可怜还是卖温柔,营造贤妻良母还是妖精般的勾引,她都试过了,但萧锦就宛若木头一般,只对她客客气气的,不管什么手段都宛若打在了棉花上了,让她十分泄气。
这会儿看着萧锦望着江心婉那眼眸中的光亮,那唇角不自觉的笑意,让她宛若被人打是数十个耳光那么难堪。
凭什么,江心婉到底是凭什么获得这冰块的青睐?难道就因为她的一张脸?
萧锦见她出来,三两步上前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她,面上全然没有面对江心婉时的热络,只说了句:“把这些菜热一热。”又让小珠过来帮她的忙,而自己则迎着江心婉进了正屋。
花想容气窒,这是在江心婉面前,完全把她当丫鬟使了。
要知道在月萧阁,她可是负责□□这一条线的督导,而江心婉算起来不过刚刚入门的小菜鸡,叫她如何甘心。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珠,转身狠狠地打开帘子,进了厨房。
小珠吓得瑟缩了一下,却不得不跟进去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主就来了
☆、第 21 章
屋内,萧锦给江心婉斟茶,却忽地嫌弃茶叶和茶具都不太好,比起曾经在将军府所用的简直天壤之别。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装一个钱财丰厚地位显赫的身份,目前这个朴素糙汉子身份实在不利于追求女子。
左挑右挑选了个家里最好的白玉茶杯,切上茶端放到江心婉面前,纳纳地道:“不是好茶,江姑娘莫嫌弃。”
江心婉被他今日总是莫名自惭形秽逗笑了,“不妨事,小女也只是寻常人,赵大哥待我若寻常人即可。”
萧锦坐下来,看了眼江心婉,花容月貌实在与屋内朴素的背景不相符合,“姑娘美若天上仙子,合该用这世间最好的东西,这些粗俗之物……的确唐突了姑娘。”
江心婉微微一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小女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这茶小女就觉得挺好。”
她转眸看了眼萧锦,探道:“倒是赵大哥,虽身处陋室,衣着普通,但能看出气度不凡,许是曾经并非寻常人?”
萧锦被她这句话微微怔住,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出来,不过对此他也早想过说辞,“赵某曾经的确家境殷实,后来生了变故,所以是如今落魄的模样。”
江心婉看了眼他鼻上的疤痕,试探道:“那变故……是和赵大哥脸上的伤有关吗?”
萧锦一怔,那当然不是了。这是曾经在战场上被砍伤的,险些丧了命,但却只能点点头道,“是的。”
他用手摸了摸鼻梁上的刀疤,“疤痕丑陋,吓着姑娘了。”
江心婉宽慰道:“男子不看样貌,赵大哥是英武之人,正直善良,在不少女子眼中自是最英俊之人。”
这一句撩拨的话让萧锦一怔,又听她柔柔说道,“那天赵大哥一招就把那歹人制住,救了小女,小女一直记在心里,而这连日来赵大哥又多番照顾,小女实在是感激不尽。”
美人的夸赞直接进了萧锦的心窝子里,暖暖的十分熨帖,他好想脱口而出,说他愿意护着她照顾她一辈子。
江心婉看着他头上的进度条又上窜了一分,分值到了8,却还没有到目标值。
她有些困惑了,二十七个人中,分值超过8分更少了,眼前之人到底是哪一个呢?
正在她思索之际,院门忽地被撞开了,几个侍卫冲进来,立在两侧,随后一个戴灰色面具、身着软甲将军官服的高挑男子踱步进来。
他长生玉立,贵气逼人,一下子让这小院黯然逼仄了。
萧锦没想到王爷竟然过来了,面露震惊,但这异色很快被他压下去了,随即坦然地跪拜下去。
江心婉一愣,这大冰块怎么来了,连忙上前福身道,“将军。”
司徒曜冷眸凝视着江心婉,淡淡道:“你为何会到这里?”
萧锦闻言一怔,竟不是来找他,而是……找她?
江心婉看着他面具下冷冷的眸子,心里嘀咕,嘴上却只能道:“将军,这位民女给您说过的赵大哥,他那天救了小女,所以今日特地登门致谢。”
司徒曜看了眼萧锦,凉凉道,“哦?还有呢?”
江心婉看司徒曜这表情就是对答案不太满意,她眸色转了转,继续道:“赵大哥还是技学坊的护卫,这段时间对小女也多有照顾,所以于情于理,早就约定好今日登门拜谢。”
她抬眸道:“不知……将军日常公务繁忙,怎也会到这里来?”
哼,就准你审讯我,我还审讯你呢!
司徒曜没有想到这女人还有胆质问他,冷眸睨了一眼身旁的侍卫,那侍卫接话说,“将军刚下朝,在马车上远远见到姑娘在街上等着,本想带姑娘一道回别院,没想到姑娘却和这男子同行,一道拐了个弯儿进了这院子,是以将军命我们也过来看看。”
江心婉一回想,那应该是萧锦去打包酒菜而她在街上等着的时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明白了。”
司徒曜看着她这副恶人还喊打恶人的无辜模样,心中嗤笑。
一旁的萧锦内心却是如坠冰窟。他听到这里已经全然明白,这姑娘竟是和王爷一同住在别院的,而王爷为了她特地寻到这里来,对他投过来的警示和冷淡目光无不在昭示……她是王爷的女人。
而王爷的女人,他如何敢再肖想?他又瞥了一眼江心婉窈窕娇怯的身姿,往日种种江心婉的笑颜如花在脑海中瞬时支离破碎,如落花入流水,心里的旖旎和希冀被冲散得七零八碎。
他瞬时垂头丧气,心痛宛若刀割。
然而司徒曜投过来的冷厉目光却还没有放过他,带着深深的审视和警告。
这段时日,萧锦和江心婉的一切动作司徒曜都了如指掌,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女人是在真心勾引萧锦,而萧锦也是真心爱慕上了她,让他心里如吞了苍蝇一般。
他没有搞懂这女人为何要攻略眼前看起来一穷二白的萧锦,因为她实在不像知晓萧锦真实身份的样子,而萧锦一如既往地色令智昏让他十分失望。
所以他现在也不想搞清楚原因了,直接过来震慑两人,把这段未成的孽情掐死。
萧锦能感受到自己头顶上如悬冰刺一般地探究,趴在粗粝石地上的手狠狠地抠着砖缝,终是沉声道:“草民荣幸,竟能救将军的女眷,甚感荣幸,不敢再担江姑娘的致谢。”
江心婉微微一瞥,就见萧锦头顶的进度条从8降到了7。
江心婉:!!!!
我去,这特喵地还能降的吗?
司徒曜看向萧锦,语气森冷如冰,“即是救人有功,那该担的谢自然是要的,只是姑娘家登门就不成体统了。”他顿了一下,凉凉的目光看向江心婉,江心婉还沉浸在失去一分的悲痛中,一脸丧气地没理他。
他接着道:“不若由本将军来替她谢谢你。”说完,他轻轻一扬手,旁边侍卫就搬来一个箱子,打开盖子,是满满一箱子的白银,“一千两银子,以表谢意。”
江心婉终于被白灿灿的银子拉回了思绪,瞪大眼睛看着司徒曜。
我去,大冰块你认真的吗?一千两啊一千两!给我五百两银子还若施舍一般,是我给你做了多少小蛋糕换来的,这轻易就给出去一千两!直接给我自己不好吗!
萧锦知道自己不能推脱,只能叩首谢恩,“草民,多谢将军!草民荣幸至极,竟是这辈子也不需要再做工了!草民真心感谢将军!”
这是表明他也不会在技学坊去招惹江心婉了。
伴随着的是头顶的进度条从7降了6。
江心婉心都在滴血:我那个去!
不仅失去了一千两银子,还失去了两分了!
心在滴血……
她用幽怨的目光看了一眼司徒曜,司徒曜回了她一个冷冷的目光,淡然道:“还不走?”
江心婉踌躇:“可是,我……”
她觉得这不太对,这大冰块来了真是哪哪哪儿都不对,她好不容易攻略的分值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降低了?她好不甘心啊!
她回头又幽怨地看了眼萧锦,心道你也是不争气,竟然这么惧怕大冰块,都这么有好感了,不想着哪怕争取一下下吗?一千两银子就把你收买了?!
但是萧锦根本不看她。
司徒曜看在眼里,冷冷道,“怎么,舍不得?”
江心婉立马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她回头看到花想容和小珠正好端着热好的酒菜,忙道,“我是舍不得刚买的樟茶鸭……挺好吃的。”
司徒曜:……
他上前,干脆拉起江心婉,“走,我给你买。”
江心婉:!!!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这大冰块说的话竟然有一丝温柔?
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拉着自己的手起身,我去,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拉手……这是男女大防的古代吗?
她没法,只得回头和萧锦道别,但是一眼瞥见萧锦看向她的眼微红,直直地盯着他们拉着的手,头顶的进度条从6又降到了5。
我去,走吧走吧,不能再看了,小心脏受不了!
她就势拉着大冰块的手快点往外走,然而司徒曜却停了下来,他冷厉的眸子越过萧锦,投向在最后排跪着的花想容,那双艳丽的眸子还在打量他,让他十分厌恶,转眸对身旁的侍卫道,“给她五十个巴掌。”
花想容一愣,看到两个侍卫朝她走来才反应过来真的是要打她,忙道:“为什么?你们凭什么打我?”
一个侍卫冷声道:“审视将军,不敬之罪!”说完一个人制住花想容的胳膊,一个人左右开弓,院子里啪啪啪的声音回响不停。
花想容不能反抗只能哭泣,她不过是多仔细看了那冒充的将军几眼,想看出点什么眉目,没想到就换来这番待遇,然而她却无法反抗,萧锦也仿若充耳不闻,她就只能不甘心地受着,心中充满了怨毒。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好基友的文《女配无所畏惧(快穿)》by沐清岚
女配们一时执念,就落得被沉塘,被祭祀,曝尸荒野,死无全尸的凄惨下场。
沈曼被9988系统选中,穿成了奄奄一息的她们。低眉顺眼委曲求全?不可能的!一副烂牌?没关系!
专业改命,逆转人生,让渣男渣女罪有应得,才是沈曼的专长。
【被沉塘的将军孤女】沉塘失败后,她成了富可敌国的第一皇商。
【身陷裸贷的豪门真千金】跳楼未遂后,她成了一言九鼎的医学科技大佬。
【被祭祀的祸国妖妃】祭祀失败后,她成了人人景仰的国师。
【雪藏退役的前世界冠军】回归后,她成了炙手可热的金牌教练。
【被灭族的异域公主】重整旗鼓后,她成了统一天下的女皇。
……
复仇、虐渣、苏爽风,感情去的同学可以看下哦~
☆、第 22 章
司徒曜拖着江心婉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到了自己的官驾前,因车身高,他干脆横抱着她上了马车。
突然脚离开地面的江心婉:……
她被放在宽大的马车里,眼带幽怨地看着眼前冷冰冰的某人。
动作明明是亲昵的,但是面上却总是冷冰冰里,那眼里半分没有肢体所表现出来的爱意。
江心婉知道自己没什么恋爱经验,可是系统给的进度条总是科学的吧,这大冰块每天痴恋她的身体,进度条可是分没有涨。
那既然都不涨进度条,为什么还要妨碍她攻略别的男人的进度条?
连日来好不容易将赵阿成攻略到八分,竟然这大冰块一出现就哐哐哐地降了三分!
江心婉想起来就捶胸顿足地心痛!而眼瞧着这样子,大冰块宣誓了主权,这赵阿成明显也是个怂蛋,肯定不会再争取了,说不定以后还会躲着她。
哎,那她的攻略任务可怎么办?
司徒曜见她一脸灰败样,淡然开口道:“怎么,真的喜欢那样的糙汉子?”
江心婉撇撇嘴,凉凉道,“怎么会?小女心中的理想型是将军这般气度不凡、英俊出尘的,才不是赵大哥那样呢。”
司徒曜勾唇,“可看你这失落的表情好像不是这样。”
江心婉一窒,忿然道:“那是因为好不容易排队买的樟茶鸭,一口都没迟到呢!还有那春香酒,都说是这甘城一绝!可惜了!”她本来说的是气话,但没有想到说着说着,脑海里真的浮现出美食美酒,瞬间觉得真的好饿。
哎,好气哦!这狗男人让她不仅到手的汉子飞了,美酒美食也飞了!
她桃腮气鼓鼓的样子,更加娇俏动人了。
司徒曜不觉嘴角轻笑,“真那么好吃?”
江心婉昂昂脖子,“当然!”
越想越饿,肚子愈发饥肠辘辘,最终一声很响亮的肠鸣传了出来。
江心婉赶紧捂住肚子,额,虽然证实了她没有说谎是真的饿了,可是有必要在她正在斗气的时候这么破功吗?真的很没美女的面子好吗?
司徒曜一向冷峻自持的脸微微一笑,轻轻拉了下车内的小铃铛,马车很快停了下来,侍卫在外恭敬道:“将军有和吩咐?”
司徒曜淡然道:“去这城里做樟茶鸭最好的酒楼。”
侍卫应声,车夫调转方向,重新驾起马车。
江心婉惊讶地望着司徒曜,啥意思?要请她吃饭?这冰块脸开窍了?
司徒曜在她的凝视下,淡然道:“不用谢。”
江心婉:……
没有想谢你好吧?要不是你搅和,我不仅能吃到樟茶鸭,说不定还已经攻略下赵阿成了呢!
她撅起嘴,心中腹诽。
司徒曜也不理她,顺手从旁边拿出从将军府带出来的布防图,状若无意地翻开看。
江心婉眼睛不自觉地看了几眼那图,随即便毫无兴趣地移开了,甚至百无聊赖地撩开帘子看街上的风景。
司徒曜清冷的眸光微微一抬,看了眼江心婉,未言。
马车到了酒楼门口停了下来,司徒曜把布防图交给贴身侍卫,说这布防图很重要,让他务必锁到自己书房中,不许任何人接近。
江心婉依然依然表现得毫无兴趣,只是打量眼前的酒楼。
司徒曜心中冷哼,看她装到何时。
虽然这杏雨酒楼是这甘州城里能数得上一二的酒楼,但是两人走进去,一身气度依然引得大堂内的人侧目。因为甘州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一品大将军萧锦中年戴着面具,再加上一身上位者的矜贵气质,即便再不知状况的人也明白这是萧将军来了。
即便看不到样貌,他通身生人勿进的冷峻气质和非凡气度竟叫堂内一向花痴的女子们不敢肖想,也更因他身边是一位姿容极美的女子,叫人看上一眼便自惭形秽,不敢嫉妒。
堂中女子们这时竟出奇地一致,对这等俊逸出尘的达官显贵只有欣赏,对江心婉这样的绝色美人只有艳羡,十分地和谐,十分地安静。
只有靠边上的一个位置,稍显浑厚的女声发出一声惊异,“这不是心婉吗?”
吕氏今日带着宋围和他三个弟弟妹妹一同来吃顿好的,毕竟三个小家伙心心念念的樟茶鸭,她技术好挣些外快,比宋围可是宽裕多了。
见到真是江心婉,她开心地站起来,大嗓门一吼:“江姑娘,你也来这里吃啊?”
吼完才发现江心婉不是独自过来,旁边还有个戴着面具都能感到三尺寒冰盛气凌人的男子。旁边安静的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吕氏觉察到不对,宋围拉了拉她袖子让她赶紧坐下。
江心婉见到吕氏和宋围一家,也赶紧回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打招呼,“对呢,我也来这吃!”
堂内的众人见到这般美人竟然没有半分架子,那笑容如山花绚烂,融冰化冻,丝毫没有书画中美人一般清冷高不可攀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司徒曜微微皱眉,这等嘈杂之地是他不喜的,那些男人女人看向他们的目光更让他不喜,见江心婉竟还一副要攀谈的样子,赶紧拉过她的手,直接拖着上二楼。
江心婉被动爬楼,抱怨道:“将军您慢点啊!要摔着了!”
吕氏见那身着官府的男子直接拉着江心婉上楼,扯扯宋围,“哎哟你看,那人就是传说中的萧将军吧!啧啧,没想到江姑娘竟然要做将军夫人了!”
宋围:“别乱说,江姑娘一介平民,即便跟了将军,能不能做正室夫人还不好说。不过,一品将军的妾室,也是值得了。”
吕氏恨了眼宋围,“哟,我竟没想到你这样看江姑娘,她那样貌身段哪个不是顶级的,说不定那宫里的妃子都比不上,还配不上一个将军吗?”她有点生气了,冷哼一声道,“谁当初也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这会儿埋汰别人了?”
宋围急道:“谁……谁五迷三道了?别在孩子面前乱说!”他顿了顿,轻轻扯了扯吕氏的袖子,在她耳边平心静气小声道:“关于江姑娘,我可是一开始就没动什么心思的,你别误会。就像你说的,江姑娘那模样身段,即便只是个平民,那也不是我能肖想的,所以我有自知之明。而你,才是与我最般配最合拍的,你的好我都记着呢!”
吕氏被他一席话热了心窝,面上也就缓和下来,“讨厌!你都不许忘了!”
宋围:“娘子的好没齿难忘。”他又叹了口气,“所以男子也都是现实的,江姑娘在我们眼中是天仙般的人儿,但是对那些权贵来讲,却不一定,他们更注重门第,尤其你看那萧将军一脸冷漠不好相与的样子。”
吕氏闻言终于回过味来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哎,江姑娘那么好,做妾的话终归是委屈呀。”
宋围也叹口气,旋即给吕氏夹了一个菜,“行了,也不是咱能管得了的。”
吕氏却摇摇头,“不成,我能帮的也是一定要帮的。”
……
江心婉被拖着上了二楼,在清静的走廊上,司徒曜才放缓了脚步,松开了她的手。
江心婉揉了揉被他攥太紧了的手腕,嘟囔道:“将军,刚刚给我打招呼的是技学坊认识的朋友,相处得可好了,我们不……不该对他们这么冷淡吧?”
司徒曜不言,只是径直朝小二说的包房走去。
她看了眼司徒曜,挑眉道,“将军,您什么都好,就是平时太冷了,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仙气,你看刚刚您一进去,人声鼎沸的大堂忽然就没声音了,您不觉得奇怪吗?”
司徒曜凉凉道:“又如何?”
江心婉小跑到他面前,边退步边说,“我想给您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啊,您一直是高处不胜寒,总当神仙也太寂寞了,在这人间还是需要吸一点人气才成,就算作为一州之长,您也可以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呀!所以我建议,要不咱今天在大堂吃?不要去那冷冷清清的包间了?”
司徒曜停下脚步,冷冷地睨着江心婉。
江心婉眨眨眼,“对不对?我这建议很好吧?”
脑内的声音响起,“接受江心婉的提议,获得三个时辰。”
司徒曜冷笑一声,旋即转身回头走。
江心婉看到他下楼才反应过来这大冰块是接受了她的建议,立刻欢天喜地跟上去了。
☆、第 23 章
小二没有想到这贵客竟然不要包房,要在大堂用餐,一时紧张地寻找合适的位置,恰好吕氏旁边还有一个桌子,小二赶紧拿帕子擦了擦,哈腰请司徒曜落座。
但司徒曜却是紧皱眉头,直到侍卫取来重新铺上桌布和椅布才勉为其难地落了座。
江心婉知道他洁癖臭毛病多,也不在意,只坐下后对邻桌看呆了吕氏和宋围打了个招呼。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没想到那个粗鄙的妇人还真是这天仙的朋友,而大将军竟然能爱屋及乌地屈尊在这大堂内。
江心婉闭眼大口地呼吸了一下,抬手对司徒曜道,“闻,这就是人气!热闹吧!”
司徒曜微皱眉心,让小二把菜单递给她,“点菜!”
江心婉接过菜单,呈给司徒曜,恭敬道:“将军,您看有没有想吃的?”
司徒曜淡淡道:“请你吃饭,点你想吃的即可。”
脑海里响的却是,“请江心婉吃饭,时限增加三个时辰。”
江心婉有些惊讶,这大冰块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真请她吃饭?那她可要不客气了。
反正是一千两银子都能随随便便给出去的土豪,她宰他一顿饭只不过是小小的劫富济贫。
她把看得顺眼的菜品都来了一通,等到菜都上来后,发现桌子都快放不下了,她自然而然地把一些菜端给邻桌吕氏,“别客气,今日有将军请客。”
吕氏和宋围有些惶恐地接过来,小朋友则是一脸开心。
江心婉望着一桌子的美食,尤其中间那一整只油亮亮的茶鸭,顿感满足。
但还没等她动筷时,司徒曜却拿过她的碗筷,倒了一壶茶水,仔细地将她的碗筷和自己的碗筷冲洗一遍。
大佬给自己洗碗?江心婉表示很惶恐,想要去接手却被司徒曜拦了下来。
然而更令江心婉惶恐的是,司徒曜不禁给她洗了碗筷,还亲自给她布菜,就如平日她伺候他那般,用公筷给她夹菜,尤其是她离得远的菜品,都一样给她夹一点堆到她碗里。
“将军,我自己来,不用麻烦的……”虽然敲诈他请客没问题,但他还伺候就让小P民江心婉惴惴不安了。然而司徒曜依旧我行我素,给她堆了一碗菜,才淡淡道:“吃吧。”
“给江心婉布菜,获得时限三个时辰。”脑海中声音响起,司徒曜冷嘲地勾勾唇角。
旁边的吕氏和宋围却是看得目瞪口呆,刚刚还在腹诽江心婉配不上权贵,这人冷冰冰的不好相与……回头人家不顾自己身份,竟然给她洗碗布菜,真的大跌眼镜。
而周围默默观察的人也都露出震惊,如果说一开始对江心婉的羡慕程度是五,现在已经飙升到了十二了。毕竟这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普通女子即便攀上这一品官阶的萧将军做妾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这将军竟然还不顾身份地给她洗碗布菜!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荣宠!
美食当前,饥肠辘辘,江心婉才顾不得周围人在想什么,也懒得追究今天大佬为何如此反常,开心地开吃起来。
司徒曜本来没有什么胃口,尤其这外面的吃食,哪怕是顶级酒楼的菜品,他都觉得不太干净,根本不想下嘴。他纯粹是被迫完成任务的,但是看到江心婉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肚子又很合时宜地感觉道了饿意,鬼使神差地也跟吃了起来。
江心婉见他开动,“怎么样?我就说很好吃吧!”
司徒曜淡淡嗯了一声。
江心婉觉得冰块真是无趣,转而和邻桌吕氏与宋围聊了起来,又逗了逗三个小朋友,一时间氛围轻松欢快。
吕氏被带动起来,又喝了几口酒有点上头,大妈心态就起来了,竟对着司徒曜语重心长地道,“萧将军,江姑娘真的是一个好姑娘,您可不能辜负她啊。”
“她人美,心美,古道热肠,还挺能吃苦!虽然吧她出身是一般,但是最重要是她这个人不是?她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在我们那技学坊,简直是天仙般的存在!我们家小宋这么好的也不敢肖想呢!”
此话一说出,小宋吓得一脸冷汗,连忙在桌下疯狂扯吕氏的衣角,让她闭嘴。
一直没有正眼瞧过她的司徒曜投过来冷冷的目光,又冷冷地扫了一眼埋头吃饭的宋围,吕氏顿时酒意醒了一半,心里一个咯噔,只想抽自己大耳刮子,真是酒壮怂人胆还糊人脑子,她咋开口就把自家小宋给卖了?
江心婉也是一愣,瞧着司徒曜眼里的不悦,赶紧打哈哈,“哈哈哈,这个……那个,我哪有吕大姐说的那么好,至于宋大哥,还是我撮合宋大哥和吕大姐的呢,我是他两的红娘!”
这大冰块,她算看出来了,虽然对她没半分意思,凡是今日在赵阿成面前宣誓主权就知道这人是个霸道的,虽然不喜欢她但也跟小狗护食一样,狗男人不许任何人接近她,毕竟他还馋着她身子呢!所以千万不能让小宋被盯住。
吕氏和宋围也讪讪笑道,“就是就是,多亏了江姑娘,我们在能走到一起。”说完两人还向江心婉敬酒,又看了眼司徒曜,颤颤地道:“也要……也要敬将军一杯,多谢将军照顾江姑娘。”
司徒曜凉凉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这菜、这酒、这布衣百姓……以往都是他绝不会接触的,这女人竟一一让他打破,而且……竟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排斥,尤其是对上他们淳朴到藏不住那点小心思的表情,他甚至觉得有点意思,比以往总是训练有素的侍卫或者带上面具的官员来得亲切。
江心婉见他表情竟没有变得更冰冷,会意这大佬没有真计较,赶紧给他满上一杯。
司徒曜拿起杯盏一个扬手,示意碰盏后一饮而尽。
这是接受他们的敬酒了?
吕氏和宋围反应过来顿觉受宠若惊。
***
司徒曜带着江心婉离开后,萧锦久久地跪拜在地上,等到打脸花想容的侍卫也打完离开了,才渐渐起身。
他毫无生机地垂着双臂,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这么多年来,江心婉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却想不到……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
他不会去肖想别人的女人,更不会肖想司徒曜的女人。
这天下让他佩服和追随的人不多,司徒曜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从一介小兵做起,虽然都是靠自己,但他一介白衣,毫无背景,是司徒曜的赏识和信任给了他展示的机会,用军功挣得这一级一级的官阶。在这边关,他不过是在司徒曜手下指哪打哪儿的将士,其实够不到一品的功劳,但是司徒曜却为他请命封赏了一品官阶。
他对他自是感激的,司徒曜虽不会感念他这份忠心,但他却是个难能可贵的好统领,是以这么多年忠诚追随,未改初心。
花想容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五十个耳光,已经红肿得眼睛眯起,两侧嘴角都渗出血。
这个冒充萧锦的人,不一般。
她看着萧锦明显是惧怕此人,能让萧锦惧怕的人,在这甘州城内,会是谁?
她目光缩了缩,随即扯动了脸上的肿胀,疼得嘶地一声。
不管了,她没必要知道江心婉到底歪打正着地攻略到了哪个大人物,她只需要搞定萧锦,拿到布防图即可,眼看起码现在,萧锦是放弃了江心婉了,那么也算一桩幸事,她得抓住机会,想办法加快进度才行。
她不顾脸上的疼痛跑出去,拉住萧锦结实的手臂,委屈道,“公子,他们太狠了,奴家的脸……好痛!”
但萧锦却似没有听到,不为所动。
她咬唇替他不值道,“这样的女人走了好,既然已经是将军的女人,却还要招惹公子,实在是水性杨花!”
萧锦闻言,拂去她挽着的手臂,冷冷地望向她,“你的脸怎么造成的你不知道吗?”
花想容心里一个咯噔,又听到他道,“谨言慎行,他是你能招惹和腹诽的?你要再多嘴,说她一句不是,我也会逐你出去!”甩下这句,他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他本就没想她留着,是她一直赖在她身边,而今她又得罪了王爷,简直让人生厌。
花想容呆愣愣地蹲在原地,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护着那贱人!
可以,真是可以!
她冷笑,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戳着手心窝,眼睛狠狠地望着萧锦的背影,你无义就别怪我无情!
萧锦靠着破败的院门,目光空落落地望着司徒曜带着江心婉离开的方向,这时候旁边的院门吱呀一声也开了,孟颖颖走出来,跟着萧锦的目光,望向前方已经消失的街角。
不过是隔了一堵墙,自从她知道萧锦住在隔壁,就格外留心了。所以今日萧锦带着江心婉回来她就知道了,也看到了后来那个带着面具一身器宇不凡的男人带走江心婉。
她悠悠道,“江姑娘那般人,的确与我们是不同,但没有想到竟是将军家的人。”
萧锦嘴角苦笑,把目光收回,转眸看向孟颖颖,“买了好些酒菜,过来陪我喝酒吧。”
孟颖颖随萧锦进了院门,花想容自知没有资格管萧锦的事了,识趣地回了自己的屋子。但实际却在关上房门后,悄悄地听着墙根。
她总是找一切办法想知道萧锦的一切,看能不能听到只言片语有关布防图的事。
但萧锦却只是与孟颖颖单纯喝酒而已,能从孟颖颖口中再听到江心婉的一些趣事,他就已心满意足了。毕竟,从今日之后,他决心再也不会再提起她。
孟颖颖看着他喝闷酒的样子,心中却有些疼惜,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一时心里也闷闷的。
如此,两个闷闷的人借酒浇愁,相顾无言,直到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孟颖颖,你夫君我来接你了!”
孟颖颖闻言一怔,接着听到隔壁院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听脚步声人数不少。
她脸色吓得一白,“糟了,那吴卓来了!”
萧锦喝红了脸,闷闷道,“那个要抢你做妾世的人?”
孟颖颖点点头。
萧锦啪地一声,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四个桌腿儿顿时如筛糠,差点散了架,让孟颖颖吓了一大跳。
“奶奶的,我这就去给他点教训!”说着起身走出去。
孟颖颖拉他却根本拉不住,“赵大哥,他们人肯定不少,你一个人去是不行的啊!”
萧锦咧嘴一笑,“那点人,我还没放在眼里过。”战场上他杀百人也不够砍的,何况这些个公子哥养的一点点打手?他今日心情不好,这些人正好撞来给他撒撒气,挺好。
他把拳头骨节捏得啪啪作响,一步步地走出去。
很快,外面一阵拳拳到肉的声音后,就只剩下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孟颖颖跑出去一看,见地上已经躺了七八个人,包括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吴卓。
吴卓见到她,再不敢出言调戏,带起手下的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还不忘回头喝道:“一个糙汉子敢打我,你给我等着!还有你个臭娘们,跟着这穷野男人,你也给我等着!”
萧锦追两步上去,厉声喝道:“老子就等着你!有马尽管给老子放过来!”
那吴卓吓得赶紧噤了声,吓得又一啪啦摔在地上,被下面的人扶起来又赶紧跑了。
孟颖颖连忙回头查看萧锦身上,看他和这么多人打了有没有受伤,“赵大哥,你有没有伤到?
萧锦摆摆手,“这点哪能伤到我?你不用怕!他这种酒囊饭袋再来,我一定打他得满地找牙!”
孟颖颖看到却是没有伤,对萧锦的倾慕又上升了一层。
这个男子,太英武了。
而背后倚靠着房门看完全程的花想容却是冷呵一声,这将军看来也不是事事都藏得住,一个不留神就在美人面前展露了真实实力。
呵呵,她一定要再加把劲儿,让他露更多的馅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鱼小清”,灌溉营养液1瓶
☆、第 24 章
江心婉觉得最近有点烦。
萧锦被大冰块一吓,全面撤退了,直接从技学坊请辞了,连面也见不上,更不说攻略进度了。
至于始作俑者大冰块,虽打退了“情敌”,进度条依然分毫不显,平日里依然不咸不淡地处着。
乌绍容屡次来信,他已从戎然备战完秘密回到月萧阁,要求她务必出来一见。
见什么见,回去送人头吗?
她也不造为什么大冰块突然发威,把安插在将军府和知府、督查院等机构的大部分暗桩都拔了,所以乌绍容慌了,肯定是要质问她,她才不会去见,哪怕小珠战战兢兢多次催促也不理。反正布防图她不会偷的,搞定萧锦赶快从这多事之地撤离才是,男主大人自求多福吧。
而除了这些,身边还多了个讨厌鬼缠着。那就是原本要纳孟颖颖为妾的吴公子,自从见了她,就把目标从孟颖颖转向了她。
那日,正是赵阿成辞去职务后的几天,吴公子养好伤,探听到萧锦没在技学坊做事了,赶紧叫上人去学堂门口堵孟颖颖,出出那天的恶气。
孟颖颖和江心婉一道出来,十几个人上前将她们围住,准备掳走孟颖颖。
但孟颖颖虽长相清丽,但在江心婉面前自然是珍珠对明月,黯然失色。
吴公子的眼光自然一下子被江心婉吸引住了,脸上立刻从暴戾变成谄媚的笑容,“哟,这位美人又是谁呢?”
本来对这类完全不是目标者的小饼干,江心婉是懒得搭理的,但是她已从孟颖颖的口中了解了前因后果。
这吴公子是甘州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家里生意做得大,官场里也有人罩着,可谓在这甘州城内横着走,孟颖颖这般毫无背景的小美人于他不过是囊中之物。赵阿成虽然靠拳头一时打退了他,但他到底是个平民,无权无势,这吴公子铁定是要报复回去的。
思来想去,这家伙既然看上了她,不若她就帮孟一把,彻底解决吴公子这个祸患。
于是江心婉也灿然一笑,“小女江心婉是颖颖的朋友呀,这位公子是?”
吴公子见江心婉不排斥,面上笑容又谄媚了几分,“江姑娘怕是到这甘州城不久吧?吴家都还没听过吗?吴氏布庄、吴家酒楼、吴家运船……但凡姑娘能见到的产业,几乎没有我吴家不涉及的,而公子我就是吴家的嫡长子,什么美人跟了我都是享福的。”
江心婉饶有兴味,“这么好的吗?”
“当然,姑娘这般花容月貌就该呵护着,不若跟了吴某,定会让姑娘一生锦衣玉食、享福不尽,这甘州城没有谁能欺负到你的,嘿嘿。”
如此直白猥琐之言,不忍卒听。
孟颖颖憋着小脸通红,骂出声:“你无耻!江姑娘岂是你能肖想的?”
江心婉微微扯了扯孟颖颖,示意她无妨,依然笑道,“吴公子的确家境殷实,想必在这甘州城内是如意郎君的人选。但是,吴公子要求娶的是我的好姐姐孟颖颖,我怎能与她争?”
吴公子连忙摆手道,“江姑娘若是肯跟我,我还要其他女子作甚?”
他真是越看江心婉的脸越喜欢,平日里在甘州阅遍美女,就没有见过这般水灵这般娇媚的,简直一眼就让人心痒痒!
江心婉道:“那好,你先承诺不再招惹我孟姐姐,我便考虑给你机会。”
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江心婉的吴公子点头如捣蒜,甚至当场就要上前想拉她。
江心婉连忙退后两步,面上也变了神色,“吴公子请自重,小女虽然出身贫寒,但到底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且想求娶的人众多,吴公子若是真心喜欢小女,还请拿出你的诚意和真心,和克己不逾矩的君子之态。若是能真正打动小女的心,自会甘愿心悦吴公子。”
孟颖颖难以置信地看向江心婉,但见她微微一瞥过来,似是心有笃定。她忽地想起,江心婉可是萧将军的人,这吴公子说到底也只是个商人,有什么可惧怕的?如此故意说,那定是另有其意了,当下也就不再说,静观其变。
江心婉这番话让一向胡混的吴卓起了猎狩的兴趣,,毕竟越是姿容美丽的女子越有资格让男人追逐。能让这般美人心悦臣服,简直比他后院那十几房小妾加起来都还要让他满足!
于是,他开始追求江心婉,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公子,每天打扮一新,人模狗样地在技学坊门口等着江心婉,只为给她一份爱心早餐亦或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江心婉对吴卓不冷不热摆足了高傲的架子,冷淡梳理但又不完全拒绝,让吴卓被吊得心痒痒,更加卖力表现,以至于还爱屋及乌,不仅再也不骚扰孟颖颖,还把曾经孟家欠的钱一笔勾销。
孟颖颖心中不安道:“心婉,我知道你是帮我,如今他已经不骚扰我了,是不是你也无需和他虚与蛇委,直接告诉他你是萧将军的人,他自然不敢再来招惹你。”
江心婉摆摆手,“这个我心里有数。”
她当然知道大冰块作为一州之长自然可以压吴公子,可是如此也太无趣了。
既然她和赵大哥走近,大冰块都要去宣誓主权,那这么个居心不良的吴公子……大冰块又会怎么样?
她要再刺激刺激他,看他这变态的占有欲能不能生出一点进度条。
她说完掏出吴卓送的花灯节龙舟赛的门票塞给孟颖颖两张,“明晚花灯节有龙舟赛,据说吴家主要赞助的,他献宝似地给了我,我匀出两张给你。”
孟颖颖拿着票有些踌躇,“两张?我和谁去……”
江心婉眨眨眼,“那赵大哥不是你邻居吗?你可以邀请他呀!”
她已经知道赵阿成就住在孟颖颖隔壁了,这两人缘分真是很像小说中的情节,从英雄救美开始到青梅竹马住隔壁,嗷嗷嗷,可惜赵阿成却是她的目标。
她送孟颖颖的票,其实有两个打算。
如今这赵阿成是躲着不见她,那么利用孟颖颖约他龙舟赛,或许她可以见他一面,彻底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那么孬,这事关进度。
而如果他真的那么孬地彻底放弃她……好吧,她就当给他们两一个机遇相处,毕竟能看出孟颖颖对赵阿成是有意的。至于任务进度,哎,反正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慢慢苟。
而且系统说过并不一定是好感值,包括恶感值也算,那么意思应该是不局限于爱情,就像那三个流民明显就是感激之情。虽然原主这具身体攻略爱情向的感情值明显是最容易的,但其他方向也可以尝试一下。
孟颖颖听她这样说,脸上微微起了绯红。
***
等到第二日傍晚时分,吴公子果然如约在技学坊门口等着江心婉了。
江心婉一改平日的素颜,今日稍稍装扮了一下,整个一天课上就足以让很多男子心猿意马了,此刻吴公子一瞧见她,略施粉黛就让原本就出挑的脸蛋更加明艳,飞天髻上插着精巧的步摇,
一身水粉色纱裙,飘带环绕,宛若仙子。
吴公子直接看呆了,一双呆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美人,嘴巴半张着傻笑,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嘴角都湿了,原来真的流哈喇子了。
吴公子讪笑着擦了擦嘴,“唐突江姑娘了,只因姑娘真是太美了,就像……就像那天上的仙女儿!”
江心婉忍着厌恶之情,面上微微笑了笑,和小珠一起上了吴公子为她单独准备的马车。
早晨她就给王管事说好了,给萧将军说一下她今日要和朋友去水灯节玩一玩,不回来陪他吃饭了。她有些好奇控制欲爆棚的大冰块回去之后听到后是何表情。
司徒曜忙完一天回到别院,下人替他换下官服时,王管事说到江姑娘今日打扮得明艳动人,晚上约了朋友一道去水灯会,不回来用饭了。
司徒曜顿住,眉心轻蹙,让王管事退下后连忙招来曾卫,是一直负责监视江心婉的暗卫。果然,曾卫说她是与连日来那个纨绔子弟一道去的水灯会。
他嘴唇紧抿,好,很好。
水性杨花生来入骨,这个女人,果然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那吴家的事,查得如何了?”他凉凉问道。
“都已查好了,案牍都在这里,王爷可要过目?”曾卫回禀。
“交给知府。”司徒曜沉声道。
曾卫退下后,他召来王管事,等他刚说完吩咐,王管事就像早有准备似的将吴家早前送来的龙舟赛请帖掏了出来,并附以一脸的慈父笑。
司徒曜命人带上请帖,他本无意参加这种闹哄哄的节会,可现在要去走一趟了。
他看到王管事的脸,冷冷道:“喜怒不容于色,王管事还需要修炼吗?”
王管事连忙收起嘴角,“王爷教诲的是。”说完就要退下去,却被司徒曜叫住,“库房里有个东西,你再给我取来。”
☆、第 25 章
水灯会是甘州城一年一度的盛会,七月里甘州穿城而过的潞河正是丰水期,水面开阔,历年来由夕阳龙舟赛打头,而后就是游河的七彩水灯船游河,普通民众则在河中放水灯祭祀水神水鬼以及先祖,传闻水灯里许下的愿望会得到先祖和神灵的庇护而成真。
江心婉到的时候正好是夕阳西下了,彩霞漫天,一切都罩在一层淡淡的金光之下。河面上已经停了备赛的十数个龙舟,每个龙舟颜色不一,漆色与挂的彩灯颜色一致,红的、黄的、黑的、蓝的……每个龙舟上还标注赛队名称,其中以吴氏的黑金龙舟和袁氏的红白龙舟最为华丽和显眼。
两边水街上早已人声鼎沸,摩肩擦踵,街边摆满了兜售节日小玩意儿和小吃的摊位,一片繁华的景象。
吴卓迎江心婉到高台左边的一个位置,仅比正中的主位矮几个台阶,属于观赏赛事的最佳位置之一。
吴卓得意地介绍到,这龙舟赛是州知府举办的,每年都需要有富商赞助。而这两年是吴家赞助最多,而每年吴家也能在龙舟赛中博得头筹,吴家的门第可以说无不让这甘州城的羡慕。
吴卓一路引着江心婉走过,路上不乏见到吴卓就娇羞打招呼的各色女子。但江心婉在侧,这等女子他怎会放在心上?是以他第一次做到了对这些主动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目不斜视,还对江心婉恭维道,“这些庸脂俗粉比不上江姑娘的一个脚指头,我怎会看上她们?”
江心婉笑而不语。
她坐到看台上,这才发现周围好似都是吴家人,有好些个女子应该是吴卓的妾世,对她投来不友善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好在吴卓安排她坐的位置是靠后的一个,离她们有些距离,她也就装作目不斜视,懒得理会这些和她没有干系的后宅女人。
吴卓又让丫鬟小厮端来新鲜的荔枝剥给江心婉,“这是今下午快马加鞭刚送到的,新鲜着呢,江姑娘尝尝。”
江心婉不吃他剥的,转而自己剥了一颗来吃,挺甜。心道在现代不过是寻常水果,可在这里却是千金难买,妥妥的杨贵妃待遇了。
她转眸看向身后的最高台,那上面主位还空着,后面已经坐了知府、同知等官员,还有旁边陪在侧的是一些赞助的商户,应该也包括吴家老爷。
她问道:“那主位是等谁呢?”
吴卓:“萧将军啊,不过他往年通常不来,今年大概也不会来,位置一直保留着。”
江心婉淡淡应了一声哦。
这时,一声礼炮蹿入天际,街边上十数个锣鼓同时开锣,龙舟赛开始了。
吴家今年主事,自然赛手也是花大钱请的顶级的人,是以一开始吴家赛舟就保持了优势,将大部分赛舟远远甩在身后,但也有一个王家赛舟始终保持着和吴家赛舟齐头并进,想来那王家也是财大气粗的罢。
吴卓一边看一边给江心婉讲解,“咱家的肯定没问题,一定是第一个冲到终点的,呵,那王家有个赛手明显在拖后腿,肯定很快要落下了!”
街边的人也俱是氛围热烈地给自己支持的赛队加油鼓气,那场面也不亚于现代的看球赛,江心婉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这时,忽地水街边就起了骚动,身着软甲的卫队小跑过来,将两边人群拨开,守护在两侧不准人进入,而后一顶华丽的软轿缓缓驶入,马车上赫然写着大大的“萧”字。
人群的注意力刹时从紧张的龙舟赛中抽离出来,都看向那个突然出场的轿子。
甘州这种边疆重镇都是武将镇守和管理,是当仁不让的一把手。且萧锦是正一品大将军,知府、都尉也仅仅是从四品,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因甘州常年稳定而富饶,是以萧锦的威望很高,但他平日里太过低调,从未在这样的节日中露过面,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来?
“是萧将军来了!”
“欢迎萧将军!”
“萧将军!萧将军!萧将军!”
人们欢呼着,都希望轿内的人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果能再撩开帘子近距离看一眼就更是荣幸之至了。但是那轿帘却始终耷拉着,未动半分,仿若对夹道上的欢迎置若罔闻,但也丝毫不减人们的热情。
只有一人目光幽幽如鹰地盯着那轿子,未有半分崇拜和敬仰之色。
乌绍容隐在人群里,身着粗布麻衣,还戴了低沿帽遮脸,却难掩下半张脸的英俊轮廓。
这时忽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兴奋地道:“萧将军和我们一起同桌吃过饭呢!我还敬了他的酒!”
他把幽幽目光转过来看着拉他的妇人,又看看她的手。吕氏被他锐利的眸子盯得心中发怵,赶忙放开了他,反而旁边的妇人接话道:“得了吧,为了给自己贴金,真能吹!”
吕氏才重新续上了兴奋劲儿,接着道:“我说的是真的!”
乌绍容不理会这些个无知妇人,继续转头看向已经走出轿子的萧锦,还有远远看台上那个被白痴纨绔缠住的俏丽身影。
他微微捏紧拳头,鹰眸暗沉: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知府以及吴老爷等人将司徒曜接下马车,迎上高台主位。
他身姿挺拔,宽肩窄腰,身形颀长但又看出略微的健硕,将一身素色月白长衫穿出了和仙气,他迎着台阶一步步向上,整个人在晚霞映照下镀上一层金光,面上银灰色冰冷的面具都显出了几分柔和。
岸上的姑娘们看得都心醉了,没想到萧将军是如此俊逸出尘之人,就凭借这身姿、这气质,哪怕面具下是一张毁容的脸,都让人神往啊!
“萧将军如此玉树临风,竟然还未娶妻,也没有妾,真真是……”
“是呢,证明将军洁身自好,一心扑在事业上,这样的男子最是迷人了。”
“家世好且简单,上无婆母兄嫂下无弟妹舅子,真真是……”
真真是世间最好的郎君人选啊!讨论的姑娘们话虽说一半,但无不是脸颊飞霞,心生向往。
吕氏轻嗤了一口,“人萧将军心有所属了,你们是轮不上了。”
那几个姑娘顿时斜睨她一眼,面露不悦。
萧锦和孟颖颖在半腰上的一处看台上坐着,孟颖颖不觉也道:“那萧将军果然是气度非凡,与江姑娘真是一双璧人。”她又回眸看了眼还在江心婉身边献殷勤的吴公子,清冷的嘴角微勾,心道这吴公子好日子是到头了,往后应是也再也不会骚扰到她。
萧锦一双眸子却是在司徒曜和江心婉的身形来回游弋。
这欢呼、这排场、这体面本都是属于他的。
如果一开始他便是以真实身份遇到她,她会如何?是不是此刻她就是属于他的?
可是即便如此,王爷若真的看上她,那么他一个将军,又如何与之争锋?
这甘州城的人,若是知道此刻他们陌拜的并不是身为父母官的大将军,而是这整个容郡的主宰,那高高在上的皇家贵胄容王,又会是什么场景?大概会比这欢呼更大上十倍。
他嘴角一抹苦笑,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敏锐的嗅觉已察觉到城外戎然有异动,容王应是为这个而来。但是奇怪的是,以往戎然进犯仅需他坐镇便可,这次为何容王要亲历还让他退居幕后?
萧锦眉心微锁,心中盘亘着诸多疑问。
司徒曜坐上了主位,对知府和吴老爷等人的寒暄冷淡回应,目光微微一瞥,就看到江心婉在左下的看台上,挨着那个令人生厌的纨绔公子,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司徒曜冷冷对旁边侍卫道,“去叫她过来。”
吴卓正在和江心婉搭话,此刻正吹嘘着,自己的父亲吴老爷就坐在将军身后的位置,他们吴家与这甘州城很多达官贵人都交好,在这甘州城可以横着走。而她要是跟了他,以后在这甘州城也可以横着走。
江心婉唇角微勾,并不答话,想着这大冰块果然不经激,还真的跑过来了。
那么,好戏来了,这吴公子口中说的与他交好,待会儿就看看是怎么个交好法?
侍卫走到江心婉身边,恭恭敬敬地道:“江姑娘,将军让您过去他身边坐。”
此话一出,看台上的人都呆了。
吴公子闻言口呆地看了眼江心婉,又看了眼高台上那高高在上看过来的冷厉眸子,心中顿时忐忑起来。而旁边的女眷闻言,一时脸上姝色各异,纷纷看过来。
江心婉宛若没事人一般,回眸仰头对着高台上的冷厉眸子,灿然一笑。
她本就笑容甜美,脸蛋总是微红如水蜜桃,嘴角边有两颗不太显眼的小梨涡,此刻又在霞光映照下,司徒曜虽隔了一段距离,却仿若能看到她娇嫩脸颊上一层薄薄的绒毛,天真若稚童。
他这一路上浅郁的心情仿若被什么吹散了,但忽地又很快反应过来,这女人媚术最是了得,他怎能受蛊惑?随即眼中的一抹柔色瞬间消失殆尽,换之是更冷的冰霜。
江心婉给吴公子道别,转身就要跟着侍卫走,吴卓连忙问道:“你认识萧将军?”
江心婉,“对呀,我住在将军别院,将军对我有救命和知遇之恩。”
吴卓:!!!
他忐忑道:“那将军对你?”
江心婉:“大概,是和吴公子一样的追求者吧?”说完对吴公子展颜一笑,“我就说过,追求我的人很多呀,吴公子要十分努力才行。”
吴卓愕然,妈的早知有萧将军追求,他还追个屁!这不找死吗?
这时,一声响亮的锣鼓敲响,随即数枚礼炮蹿入天际。
龙舟赛结束了,吴家赛船果然不负众望地再次夺得第一,群人里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声。
江心婉走到一半,回眸灿然一笑,对吴卓道:“吴公子,恭喜啊!吴家赛舟果然是最厉害的!”
吴卓面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只有深深的恐惧,糟了糟了。
他赶紧向那赛船挥手,不断做打停的手势,但任由他手舞足蹈船员隔得远仿若没有看见,等船完全越过终点红线后,几个赛手忽地拉起一串绚丽的彩灯,将船身围了个圈,每个彩灯足有半人高,上面明晃晃地印亮了几个大字:江心婉,以舟为聘可好?
船身两边的宫灯都是一模一样的,因此两岸的人都可以看到,一时起哄和口哨声起。
吕氏忿然道:“好个王八蛋,吃了豹子胆了竟敢觊觎江姑娘!”
乌绍容眼神微眯,鹰眸直直地看向高台上那个带着冰冷面具的脸。
而周围,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江心婉是谁?”
“没看到吗?那走到将军身边的女子便是!”
“哈?这吴公子竟敢觊觎将军的女人!”
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部分明了真相的人纷纷住嘴了,没一个人起哄了,都偷偷望向高台主位上那冷峻的身影和看不清楚表情的面具,以及已在他身边落座的那个倾世美人。
场面一时沉寂得可怕。
吴卓捂头顿时跪了下去,完了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入V了,届时会五更掉落!喜欢的小可爱先别养肥啦,文文需要你们的支持才能位置好一点,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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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女配她主动退婚了》
一句话简介:
女主:当恶毒女配不作妖后,我竟成了万人迷?
男主:被退婚后,开启追妻火葬场还来得及吗?
涂娇娇穿成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不仅抢了女主婚约,还心急地药了男主想生米做成熟饭。
穿过来的涂娇娇忙提起裙子:男主你是女主的,告辞!
高冷腹黑的镇南王世子慕颜筳怒欲焚烧,沙哑道:“你敢走?”
涂娇娇不仅敢走,还敢退婚。
慕颜筳冷笑:呵,女人,想以退为进?
涂娇娇:这是我那白莲花庶妹,你们才是一对,拜拜了您嘞!
男主:……
几个月后,昔日无人敢惹的霸王花转眼成了京中人人想娶的白月光?
七皇子:“娇娇人美心善,又能给本宫助力,实乃良妃人选。”
侯府世子:“娇娇就该捧在掌心宠着。”
新科状元:“我愿为娇娇马首是瞻。”
小将军表兄:“表妹是我的,谁也别抢!”
慕颜筳:你们眼瞎吗?
众人:是你眼瞎!
涂娇娇星星眼:七皇子霸气、世子多情、状元郎有才、表兄温柔……我都可!
慕颜筳慌了:不,你不可!
随缘佛系大神经VS傲娇腹黑偏执狂
追妻火葬场/修罗场/团宠
☆、第 26 章
江心婉看着那表白的宫灯,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天了噜,要不要这么中二啊?
司徒曜转眸看着身旁落座的她,低声道:“江姑娘, 男子如此对你,你开心得紧是吧?”
江心婉收了笑容, 绷起脸, 也小声道:“将军误会了, 小女不是开心,小女只是觉得这方式……挺好笑的。”
司徒曜微眯了眸子, “好笑?被你玩得团团转吗?”
江心婉收敛了, 谦逊道:“将军说笑了, 小女哪有那个本事。”
司徒曜心中绕了几个弯儿, 总算明白了。
这女人不是真的看上那货,这和她对萧锦是不同的, 她是在故意利用此引他吃所谓的醋,并利用他这把刀对付那货。
之前,在对她的厌恶和怒火中,是不能冷静地想到这层的。
他竟着了她的道。
吴老爷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知道了眼前坐在萧锦身边就是江心婉, 狠狠瞪了眼吴卓,“孽子!快滚上来!”
他知道自己这混账儿子,不学无术,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美色,但以往收的那些个女子都是寻常人家掀不起风浪, 即便偶尔招惹一两个有夫之妇也能用钱摆平。没想到他胆子竟越来越肥,敢利用这龙舟赛如此大阵仗向一个女子表白求娶?
若是普通女子倒还罢了,无非就是让人耻笑一番,可这女子明显是入了萧将军眼的,当着整个甘州城百姓的面敢觊觎将军的女人!
女人事小,面子事大,褪了将军的面子,这可如何得了?
吴老爷子越想越怕,待吴卓上来,顿时抡起两个大耳刮子,吴卓两边脸上顿时起了红印子,“孽障!还不快跪下!”
吴卓应声而跪,吴老爷子也跪下来,磕头道:“萧将军,我教子无方!他年纪小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做了今日荒唐之事,我回去再狠狠责罚他!”
司徒曜冷声道:“何事荒唐?”
吴老爷抬头望了眼司徒曜,又看了眼旁边的江心婉,自是不能明着提事关将军,转而道:“犬子冲撞了江姑娘。”
司徒曜转眸看向江心婉,凉凉道:“江姑娘可是觉得被冲撞?”
江心婉:“小女并不倾慕吴公子,如此兴师动众的确有被冒犯到。”
吴卓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江心婉,“江姑娘你说过我可以追求你的!”
江心婉挑眉,无辜地道:“我说过吗?”
吴卓噎住:“你你!”很快被旁边吴老爷子用拐杖轮了一棍子,“给我闭嘴!”
江心婉恍然道:“哦,吴公子莫非指的是我没有明显排斥你的接近?”她眉心轻蹙道:“可吴公子你心里知道,民女不过是忌惮你的权势,又为了保护我的姐妹不受你的欺凌,被迫接受你的接近而已。”
她起身,也在司徒曜面前跪拜下来,“将军,这吴公子看上民女的朋友孟颖颖,民女不过去劝慰,但他放过孟颖颖的条件就是要逼迫民女与他在一起,民女忌惮他的权势,不过与他虚与蛇委,没想今日却闹出如此阵仗,当着全甘州城百姓的如此折辱民女,还望将军能继续替民女做主!”
她算是明白这古人的逻辑了,天大地大不如面子大,一旦上升到毁女子名声就严重了。
吴卓只感到一口老血,而此时,吴家家眷所在的看台上,有几个女子奔上台阶,跪地呼道:“我们都是被他强抢而来的,请将军为我们做主啊!”
吴卓震惊,虽然的确是他强抢的,但这些个女人早就顺服了,平日里争宠玩得特溜,此刻却来指认他?
吴老爷子慌了,这些后宅女人竟敢站出来,明显是有人刻意指使了。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更让他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知府和督查也站了出来,督查手持一沓文献和案牍,请示道:“萧将军,吴家犯的事并不止强抢民女,还有贿赂、霸占漕运、杀人掠货等无恶不作,被告的案子就有十数个,牵涉重大,下官已秘将罪责证据收集完毕,呈递将军,请将军定夺。”
忽然之间,乾坤巨变,吴老爷子哆哆嗦嗦道:“将军,将军请听我说……”
司徒曜淡淡道:“即使如此,没什么好说的,全权由曹知府和李督查负责,将吴家,以及吴家牵涉的权贵和官员,都一并追责到底。”
此话一出,在场的部分官员也都变了脸色。
曹知府应声是,命人将在场涉事的人一并缉拿了下去,一时间包括同知在内的十余名官员,吴家一众男丁,还有王家等其他大家贵族的一些人俱被抓了起来。
他暗暗擦了额头的汗,没想到这萧将军平日不发威,一发威竟然将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商户连根拔起,心道幸好自己是个胆小的,无甚污点,但在拿到这些确凿证据要求与他共演一出戏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在场的人自然是有不服的,毕竟还没有见到所谓证据是什么,可再不服,背后势力再大,在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面前都不敢跳,当下只能侍卫绑着带走,心里都盘算着进了牢房后再从长计议。
但司徒曜知道他们再无缘出来,早在那吴卓缠上江心婉时他就让人着手查了,又因有着上一世的记忆,那些后来才落马的奸商和贪官他无非提前找出他们的证据罢了,是以非常详尽。
本来他不是很乐意动这些小虾米的,完全是拜江心婉所赐,他才有此一出。
说起来,他竟真的成了江心婉的刀。
也无妨,他就用她的刀肃清这些虾米,也算在大战之前少了一些祸害。
两岸围观的群众没想到能吃这么大一个瓜,但是对于惩处贪官污吏和奸商总是喜闻乐见的,是以人群中对萧锦又起了赞美之声,纷纷称赞为人父母官至此实乃甘州百姓之福。
唯有一些待嫁女子,此刻心情犹如做完过山车。这天人一般的将军没想到已经有美人在侧,而那美人竟然还被吴公子当众示爱求娶!所以萧将军一怒为红颜,将吴家连同一些世家一并打击了!
这是怎样一般深情!
可这深情却属于别的女子!
而那女子,若是个安分守己的,就不会招惹到吴公子这样的纨绔做出如此事情!
是以,这些女子心中对萧锦的爱而不得渐渐转化为对江心婉的嫉妒和鄙夷。
但她们也只能对那高台上投去几眼艳羡的目光,而后无奈地散去,寄希望于接下来的水灯祈福,许个找如意郎君的愿望盼先祖成全了。
司徒曜看着脸露开心的江心婉:“满意了?”
江心婉颔首:“小女十分感谢将军为小女做主、替这甘州城百姓做主!”
心里却是想的是这大冰块不声不响,竟然是憋着一直准备给她来个大的,可谓是用心了。
彩虹屁吹起来:“小女真是由衷地佩服将军真是厉害,不仅将那强抢民女的吴公子制了,甚至还连根拔起了那么多奸妄之人,有父母官如此,真是百姓之福!”
司徒曜看着她的表演,配合道:“可惜误了江姑娘嫁入豪贾之家的机遇了。”
江心婉惊讶道:“将军误会了,小女从没想过嫁给那吴公子。”她轻笑一下,“那吴公子和将军比起将军来就是□□比……比明月,没得比!他平日里总追着小女可真是烦死了。”
司徒曜微微摇头,这个女人,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不带眨眼的。
他转过身去,就见到下面一个看台上,萧锦正抬首望过来。
而这时,江心婉在他身后轻轻拉了拉袖角,“将军,这龙舟赛也结束了,您忙里偷闲不容易,要不再陪陪小女去放水灯?”
萧锦从低处望去,看到的是高台上两人逆着余晖的清隽身影,宛若一对璧人。他知司徒曜一向冷情,对女子厌恶至极,何时准许女子如此接近他?而江心婉一脸巧笑嫣嫣,十分动人……
他们是相配的,更是互相有意的。
如此,他该彻底放弃了。
他握着的掌心松开了,眸色彻底暗了下去。
旁边的孟颖颖对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一丝怅然。
而此刻,江心婉正好看下来,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个显眼的进度条,从五分降为三分。
啊啊啊啊啊!她要疯了!赵阿成这个怂蛋!
孟颖颖看到江心婉看过来,抬手笑着打了个招呼,而萧锦则是转身直接走了。
江心婉:……心在痛。
孟颖颖跟上去,提议道:“赵大哥,我带了水灯,我们去放水灯吧!”
她掏出两个白底晕了渐变红蓝色的精巧水灯,递了一个给萧锦,“这是我自己做的。”
萧锦心中彻底放下后,反而有种连日来的阴霾尽数散去的劫后余生般的轻松,但此刻看着自己大手中精致小巧的彩灯,略照亮了点心里的灰败,脱口道:“好。”
身边女子清淡的眉眼刹时舒展,笑道:“那我们去下游那边,那边人应该少些!”
***
江心婉看着赵阿成的进度条降到了三,遥想当初他可是见自己第一面就飙升到了五分的!
合着这么长一段时间不仅白攻略了,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再望望眼前这始作俑者头顶上依然空空如也,毫无进度。
得了,她今日这折腾也白费了!
内心是前所未有地沮丧,还夹带着愤怒,简直太难忍了!她想弃任务而逃了肿么办?!
司徒曜看着她脸上的失落神情,唇角一勾,“果然对他还余情未了吗?”他又看向萧锦离开的方向,淡淡道:“可惜,人家倒是再也不敢招惹你了。”
江心婉抬眸,心情太不爽,那望向司徒曜的一眼就特别像瞪了。
司徒曜看她气鼓鼓的小脸和奶凶奶凶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玩儿,甚至有股想揉揉她那飞天髻的冲动。
只是手微微抬了抬就发现不对,除了时限逼迫,他怎会产生主动亲近她的想法?
江心婉实在不想理这冰块了,凉凉道:“既然将军无意,那小女自己去放水灯了。”
她掏出两个彩灯,红蓝渐变色,在这古代也是很难得的晕染技法了,是孟颖颖送给她的。
“既然某个小肚鸡肠之人还逮着旧事的人不放,那我就放两个,望先祖保佑我实现两个愿望!”
她鼻息轻轻一哼,拿着水灯转身就走,却被司徒曜一把拉住。
司徒曜凉凉道:“谁小肚鸡肠?”
江心婉:“谁乐意主动套上谁就是。”
司徒曜:……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他拿过她手中两个水灯,顺手往围栏下一扔,那宣纸黏的灯在石阶上很快就被撞散架了。
江心婉惊呼:“我的灯!”
她这会子气得不顾尊卑了,直接瞪向司徒曜,质问道:“为什么摔了它?它是孟姑娘亲手做来送给我的!”
司徒曜凉凉道:“既然请我去放水灯,那这个灯自然不够好,我不喜。”
江心婉怼道:“你不喜你倒是做两个瞧瞧呀!”
司徒曜转身从刚刚坐的案几上打开一个木盒,拿出里面两盏月白染青的宫灯递给江心婉。
江心婉看着手中两个精巧的水灯,材质丝滑还泛着点点荧光,竟是绢丝制成的,与那些指纸糊的水灯自然不是一个档次了。玉白色很纯粹,边缘隐隐染了烟青色,越到边缘颜色才越深,非常好看。
这样一比起来,孟颖颖手工做的尚算精巧的水灯完全不够看,难怪被这大冰块嫌弃。
她惊异道:“这是你做的?”
司徒曜眸色暗了暗,“不是。”
江心婉:“那是……你买的?哪里买的呀?”
她这个淘宝店主真是改不了一看见精巧玩意儿就要追溯货源的毛病,见司徒曜不答,她扯了扯他衣袖,“告诉我呀,这么好看,我再去买几个。”
司徒曜被她烦到了,只冷声道:“我娘做的。”
江心婉听这语气,看他面色,想起书中对萧锦这个配角的背景描写很简单:从小父母双亡。
那看来是人家的伤心事了。
想不到大冰块竟然拿出亲娘的遗物给她,大概也算他有心了,当下对他的恶感又少了几分。
不过,如果是能增加进度条这种实实在在的好就更好了。
江心婉跟着司徒曜走在水街上,她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清隽身影,白衣飘飘在人群中宛若超凡脱尘的谪仙,将世人都比成了凡夫俗子,仿佛不在一个次元。
她想起那将军府别院一向冷冷清清,他一直独来独往,想必是很少到这人多嘈杂的地方,若不是她今日激他,他肯定不会来这水灯节。
她抬眸看向他冰冷面具罩着的侧颜,忽道:“将军,你是不是从来不参加这样的节日啊?”
见司徒曜不答,那就是默认了,她开心地跳到他近前,“将军是特意为了我才来的吧,不想我受那吴公子骚扰,将军对小女真是好!”
司徒曜看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伸手将她从自己眼前拨开,继续大踏步走着。
江心婉跟上来,看着司徒曜的脸得寸进尺道:“将军,您一直这样独来独往的,是不是都没有什么朋友呀?”
司徒曜睨着江心婉的好奇脸,冷声道:“为何要有朋友?”
“朋友就可以一起玩儿呀!”
“浪费时间。”
“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所谓劳逸结合,将军您日理万机的,也要学着放松不是?若有几个狐朋狗友,跟他们在一起轻松地喝酒聊天,多好啊!”
司徒曜停下来,砸味道:“原来朋友于你,是用来喝酒的,你倒是忘了上次喝酒误事的事了。”
江心婉噎住:“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朋友是陪伴呀!”
司徒曜:“我不需要陪伴。”
他的信条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和人之间不过是利益的结合,若非必须,他才不愿被利益裹挟着和他人接触。他的放松宁愿是闲看青山明月、怡弄花草。
江心婉摇摇头:“真的吗?那小女看将军近日有了小女的陪伴,倒好像、应该、想必还是觉得挺好的吧?”说完对他灿然一笑,证明自己真的很有用。
司徒曜看着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罩在她的小脸上,掌心轻轻抵着她精致凸起的轮廓,凉凉道:“这脸也不大啊?”
干燥温暖的掌心忽然触到鼻尖,江心婉心中微微悸动了下,但随即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悸动变成怒意:这个狗男人,骂她自夸太大脸了!
她伸手打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手彻底被男人攥在掌心而动弹不得。
“走吧,别闹了。”司徒曜道,他现在对如何获取时限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也没有了对接触她身子的抗拒,做起来非常自然。
江心婉:……
她想挣脱奈何力气太小,是以只得由他拉着走。
路人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这个世界,男女大防还不算到极致,年轻男女之间也并不完全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合,而是有些自由接触恋爱的意思,比如这水灯节除开节日传统之外,已经约定俗成地成为了男女相看和约会的日子。
是以众人对他们两拉着手倒没有显得很吃惊,甚至有热情的大娘祝福他们白头偕老,还有卖花的小童奔上来,将花往司徒曜手里塞,“大将军,送给姐姐吧!”
司徒曜不洗这些,奈何百姓实在是太热情,纷纷起哄,只得皱眉接过那花扔给江心婉,命侍卫付了钱。
再这样下去遭不住,他就顺势放开了江心婉,只是才苟到十八个时辰,有点可惜。
江心婉抱着花束,没想到在这古代,也是送玫瑰的,她对小童说了句,“谢谢。
旁边的路人被甜到了,纷纷星星眼道: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萧将军就该这样的美人相伴!”
江心婉笑眯眯地对这些助攻路人说谢谢,而司徒曜则是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
没走几步,江心婉闻到一股奇香,她四处望了望,见旁边竟然有个卖烤串的摊位!
哈?这个世界也有卖烧烤的?
这她怎么能忍,她的夜生活可是好久没有开启了!
那滋滋啪啪油被烤出来的声音让她不觉咽了口唾沫,赶紧拉了拉大冰块的袖袍,眼巴巴地道:“将军,我们买点烤串吧?”
司徒曜停下来,看向那烟熏火燎的路边摊,脱口道:“不行。”
江心婉拉拉他的衣袖,脚步不动。
这时,烧烤摊的老板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看了看旁边是敬爱的萧大将军,连忙拿了几串装好袋子跑了过来递给江心婉,“这是小的送将军和姑娘的,祝将军和姑娘百年好合!”
江心婉看着老板憨厚的笑脸,笑道:“谢谢!”
老板走后,江心婉重重地闻了一口肉串的香味:啊,熟悉的肉香!
正打算大快朵颐的时候,旁边凉凉而带着嫌弃的声音传来,“这么脏的东西,你也吃得下?”
江心婉柳眉倒竖,“很香的好吗!”
司徒曜扬手指了指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在这街边,多少人路过,尘土飞扬粘到上面,还有那炭火、那烤架上都是油,那老板的手烤了一串又一串又没有洗手,衣服上都是灰尘和污垢,多脏的在里面……”
江心婉:这家伙真的好扫兴!
她打断他,啧啧道:“大将军,这是人家百姓爱戴你,白送给你吃,你还嫌弃,真不是爱民如子。”
司徒曜反问:“我为什么要爱民如子?”
江心婉一口火气上来,又压下去:没法沟通,真的没法沟通。
她懒得说话,只当着他的面嘎嘣咬下一块烤肉吃了满嘴,满足地闭上眼,“恩,真香!”
司徒曜:“你!”
他怎么摊上这么个不讲究的女人,偏偏每天还要碰她才能续命!
江心婉看着他满脸嫌弃的表情,又吃了两大口,外焦里嫩,饱满多汁,唇齿间都溢满了香味,她吃的一脸满足,很是陶醉。
司徒曜看着她嘴角沾上的油渍,不忍直视。
但可恨的是每次见她吃东西,他的肚子就会不管合不合时宜地察觉出饿意,味觉和嗅觉也会变得异常灵敏,甚至生生压下他对不洁食物的厌恶感。再加上他今日自从午间在将军府用过少量的饭后,一直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未再进食,经她的一刺激,顿觉饿得不行了。
于是江心婉很快发现,面上还绷着的大冰块脸,突出的喉结竟微微滚动了一下,接着某人的腹部传来了熟悉的一声咕噜声。
江心婉瞪大了眼睛,待听清楚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哇,神仙也会饿,神仙也会肠鸣!
司徒曜:……
他尴尬地加快脚步,不想理这个粗俗的女人了,更不想听到她毫无顾忌的哈哈声。
江心婉一边笑一边追上他,伸手用一根烤串拦在他面前。司徒曜果然停下步子,不想那油腻腻的肉串碰到他衣襟。
江心婉走到他面前,狡黠一笑,像诱拐白雪公主吃毒苹果,道:“真的很好吃,大将军尝一尝呀!”
司徒曜只冷冷地望着她,不为所动,但是腹中咕噜咕噜的声音出卖了他。
江心婉笑得眉眼弯弯,把烤串干脆送到他嘴边去,只是他实在太高,她得微微垫脚才能够到。
“我喂你呀!张嘴,啊……”
司徒曜:……
江心婉反应过来,也有点被自己恶心到了。她怎么越来越对大冰块没了敬畏之心,看着他冷冰冰的故作样子就想调戏。
额,这大概是病,她得治治了。
但是没有想到大冰块在厌恶面色之下,还是轻启了薄唇,竟是咬了一块肉进去。
“接受江心婉的主动喂食,生命时限增加六个时辰。”
司徒曜嚼着口中的肉,本以为会恶心地想吐,没想到唇齿间竟是很香,味道十分浓郁,竟是比平日历府里那些清淡的饭菜多了许多滋味。
如此,他便就着她的手,一块一块地竟是将那串都吃完了。
江心婉想起一个真香的表情包。
“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
“恩,真香!”
跟眼下的司徒曜就是如出一辙。
她好笑地道:“我说好吃就是好吃吧?”
司徒曜不言,掏出雪白的绢帕擦了擦嘴,看到她嘴角还有油渍,他顺手递过去给她也擦了。
手指隔着薄薄的绢帕碰到她柔软的嘴唇,两人都是微微一僵。
司徒曜赶紧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嘴唇温润的触感,心中微荡涟漪。
他眉心微微蹙起,本欲将手帕直接扔了,但却鬼使神差地捏了捏,转而递给身后的贴身侍卫,“带回去洗了。”
江心婉觉得刚刚自己的心又悸动了一下,她想大概毕竟是嘴唇,是很敏感的地方,这反应应该很正常。继而看到他嫌弃地将帕子扔给侍卫,又想到那明明是他用过的帕子,没礼貌地直接上手不说,他凭啥啊?
他个洁癖嫌弃别人脏,她还嫌弃他脏呢!呕呕呕!
擦了也不长进度条,怄怄怄!
江心婉想骂人但是碍于权势威压只能憋气忍着,司徒曜虽心中有些歉意,但却擅长打破沉默。
他努力张张嘴,但还未说出口就被江心婉打断道,“我想去方便下。”
说完领着小珠转身走了。
司徒曜:……
此时,一直远远地尾随着两人的黑影终于从跃起,踩着屋顶片片瓦砾跟着江心婉而去。
这一闪而过的黑影没有逃过司徒曜的眼睛,他朝不远处潜伏的暗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上。
但略一踌躇,心中不定,终是提脚自己也跟了进去。
他本来武艺不错,身形又轻盈,很快就追上了江心婉,只是隐在不远不近的暗处,亲眼看到她们两还未进店就被那个黑衣人给掳走了。
江心婉大骇,随即看到了带着她的黑衣人扯下面罩,是聂永。
他沉声道:“主上要见你,我带你去。”
司徒曜眼神深沉,果然是乌绍容。
江心婉被聂永带着她两一路飞檐走壁,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看着脚下不沾地地掠过。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她心中惊惧,似乎是体会到她的僵硬,小珠也伸手托着她,“小姐,不妨事的。”
江心婉渐渐适应了,稳住了心神,她知道聂永是月萧阁功夫数一数二的,是以敢在萧锦眼皮子底下跟踪她和带走她,也足以证明乌绍容很急切。
废话,她都放了他几次鸽子了,能不急切吗?
江心婉一点都不想见男主,但此刻肯定是躲不过了,心中盘算怎么蒙混过关。
他们将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的荒凉院子,那高高的围墙都已垮了一半了,乌绍容隐在墙根的阴影处,不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在夜色中分辨还有一个人。
小珠跪倒在地,“奴婢拜见主上。”
江心婉只好跟着行礼,“心婉拜见主上。”
乌绍容缓缓转过身来,他的一张脸一半依然隐在阴影里,阴阳对比将他本就深邃阴鸷的脸显得更阴森,如鹰的眸子盯着江心婉,恻恻道:“心婉,你可是出息了。聂永不把你带来,你恐怕是要跟着那萧锦,彻底叛了我是吧?”
江心婉暗暗掐了把自己大腿,抬眸眼中闪着盈盈泪光,无辜又委屈道:“主上,心婉没有……心婉只是久久攻略不下那萧锦,无颜面对主上。”
乌绍容冷哼了一声,他缓缓走到江心婉跟前,她这才看到他穿着普通平民的蓝灰色粗布麻衣,少了些许男主的气质。
他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你可当我是傻子?我这么多年来安插在官府和军营的暗桩,几乎全军覆没,你告诉我,是为什么?是那萧锦突然开窍,还是有人刻意出卖?”
江心婉委屈地摇摇头,“心婉不知,心婉真的不知!心婉可对天发誓,绝不是心婉出卖的,若是心婉所做,就遭天打雷劈!”
一双无辜的小鹿眼直视着乌绍容,“主上,你知道我曾经一直在戎然,住在您的王府里,从未接触任何谍者,更没有来过甘州,心婉到现在都不知道哪些才是暗桩,如何会出卖呢?”
乌绍容目光锐利,深深地看着江心婉,他知道她说得是事实,即使她刻意倒戈,短时间要掌握这些人的身份也绝不可能。长年以来,只有他才如此清楚,花想容和聂永等人均只知道部分上下线而已,她一向不谙世事又如何做得到?
江心婉轻咬嘴唇,“主上,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且花督主当时对我多番防备,我更不可能知道暗桩的身份了。”她顿了顿,“倒是花督主,月萧阁出来后,并未安心待在迎春楼,而是被一个男子给赎身了,心婉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但却不好多言。”
乌绍容鹰眸微眯,若是花想容刻意报复,掌握这些难度倒是比她低一些。
江心婉知道他多疑的性子不可能不怀疑花想容,如此火力就被分走一半了。
她此刻才轻蹙眉心,娇娇柔柔道:“主上,您弄疼我了……若是留下印记,恐惹那萧锦怀疑了。”
乌绍容才缓缓放开了她,白皙的下巴上有了一处被指甲掐下去的红痕,他又顺势揉了揉,将那抚平。
司徒曜在隔了两个宅院的一处屋脊上望过去,他目力极好,此刻看在眼里,清冷的眸色暗了暗,比这夜色还深沉。
“现在,你与萧锦是个什么情况?”乌绍容起身,冷冷地问道。
“他对我应是有好感,但防御心过重,因此现在我还没有找到机会。”
“那布防图你可知在哪里?”
“知道,在他书房中,重兵看管,我暂不能接近。”
乌绍容鹰目一凛,“找机会拿了它,不要打草惊蛇。”
江心婉踌躇道:“可……那是将军的别院,萧锦武力又强戒备心重,我实在是寻了这么久也找不到机会。”
乌绍容掏出一个小墨瓶,“这是戎然宫中所用的合欢药,我又让大夫加重了三倍的剂量,如此但凡人服用了,再烈性的人也会情不自禁。”
他把小药瓶放到她掌心上,锐利而深邃的眸子直盯着她,“这便是机会,你好好筹谋一下。”
江心婉看着掌心小巧的细颈药瓶,这就是传说中的春,药,果然古言真是离不开这道具。
她握在掌心,道:“是,主上。”
乌绍容又掏出一瓶红色的药瓶递给她,“无论成与不成,最终你要给他服下这个。”
江心婉:“这是?”
乌绍容森冷道:“这是最浓的鸩酒,由数十根鸩羽提炼所制,饮之便可当场毙命。”
江心婉讶异,这和上一世不同。上一世原主得到布防图悄然离开,萧锦安然无恙直至战败。而现在,竟是要她不管事成与否都要直接毒杀了他。
“他拔出我经营多年安插的上百个暗桩,这就是他应得的。”乌绍容语气阴狠,锐利的眸子再度落到江心婉娇媚的脸上,“而你,事若不成,你便与他共饮这瓶吧。”
江心婉:……够狠。
她抬眸,一双眸子泪眼汪汪的,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轻声唤道:“主上……”
乌绍容却转眸无视,冷冷道:“我十万大军不出即日便会军临城下,时间不能再拖了,父王还有我那几个好皇兄弟都看着,我必须赢!”
江心婉心里一个咯噔,还有几日……还有几日就要打仗了。
她抬眼望着头顶依然仅仅只有3.5分进度条的男主,想起萧锦空白的进度条以及那个赵阿成的3分进度条……脑壳疼。
哎,握紧手中的小药瓶,她是不是该拿出杀手锏一搏……
既然男主不吃柔弱撒娇这一挂了,她仰头把即将躲出眼眶的眼泪憋了回去,轻咬嘴唇,娇怯全部褪去,一张小脸柔弱却决绝,“心婉明白了,定不负主上所托,不成功便成仁!定会为主公除去萧锦这个心腹大患,以解主上的心头之恨!”
他看着她脸颊未干的泪痕,一张小脸故意绷成倔强的模样,却难掩娇怯的底子。
她一直是他放在身边娇滴滴长大的美人,大概是因着她自小身子骨柔弱,又太过美色所以总是被其他谍者嫉妒和欺负,像极了他这个血脉不纯的皇子在宫中的艰难处境。
所以他才将她接到身边,另外安排了宅院安置,也从不让她接触任务,对她一直若妹妹一般宠着,竟是真的娇养出了一个心地单纯的大小姐,享受了十余年的岁月静好。
可是,生在皇家,哪有岁月静好。
阴暗里长大的他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便待她若妹妹,这份稀薄的情谊那比得上争权的利益。
他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心婉,待我事成,他日我必定让你成为这世间最尊崇的女子,让这世间所有人都臣服于我们,没有人再凌驾于我们之上,没有人再逼迫你做不愿做的事。”
江心婉心中嗤笑,得了吧,按照原剧情走,这可是本BE文,女主付出所有后身首异处,留给你三千后宫,男频男主真是爽歪歪。
她摇摇头,抬眸一双清澈的眸子,“不,主上,心婉什么都不图!心婉早说过,只要此生得见主上君临天下,心婉便知足了。”
“主上你一直都知道,你便是心婉的天,心婉的地,心婉这辈子都是为你而生的,哪怕为主上身死亦不悔!”
江心婉内心:呕……
乌绍容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就知道她一直是心悦于他的,这世间唯有她是真心待他,不枉这些年当妹妹一样待她。
他是不该怀疑她。
江心婉终于看到他头顶进度条弱弱地升了0.1.
我那个去,真的好艰难!
他很自然地将她揽在怀中,低低的嗓音似是带了几分深情,“心婉,速战速决,我需要你。”
江心婉贴着男主紧实的胸膛,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她应该做出回应去拦住男主大人的腰才是,但是双手抬了抬,好像有些难为情。
心中郁闷,原来厚脸皮如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豁得出去。
司徒曜看着抱着的两人,手心收紧,捏得骨节泛白。
作者有话要说: 12点还有更,ps:因为周一上夹子,所以将明后两天的更新提前在今天了
☆、第 27 章
司徒曜知道, 这男人才是她这妖姬的真爱,上辈子不惜以身体为他铺路,做下那么多孽事, 为虎作伥,让他用阴险狡诈的伎俩窃取了这万里江山社稷。
他无声地冷笑一声。可惜, 这男人不过是利用她, 这女人偏偏看不穿。
重活一世, 他当然不会让他们再得逞。
这男人胆大包天,折了他那么多暗桩的情况下, 他还敢从边外整顿军务中杀个回马枪再次回到这甘州城。
也是。这女人迟迟没有拿布防图, 他心急了。而他故意给他留下完好的月萧阁大本营未动也让他麻痹了。
他此刻杀掉他易如反掌, 尤其看到两人拥在一起, 心中的杀意更甚。
他眸中暗色浮动,终将那股杀意给压了下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张开的大网还要等着这蠢货投进去。
而这对狗男女……他目光一扫,目之所及周围有月萧阁七八个暗卫守着,而断墙靠着那处屋檐有半截破布拉扯着,横梁上有一只灰猫。
他捡起一枚碎木片,朝那猫儿身上打去。
那碎木屑快若箭矢, 那猫儿吃痛,喵呜一声,从梁上跳开,那半截破布本就已经腐朽了,顺势飘落下来, 上面累积的灰尘也荡了下来。
乌绍容见状赶紧放开了江心婉。
他不习武,是以动作不算灵敏,虽然躲过了那破布,却被灰尘浇了一头一肩,很是狼狈。
司徒曜冰凉的嘴角一抹冷嘲,头也不回地起步跃走了。
江心婉不在那破布坠下的正中央,是以不过飘了少许灰尘到她身上,她拍了拍就所剩无几,看着总是阴鸷气势强硬的男主此刻的狼狈模样,她想笑但生生忍住了。
“回禀主上,是一只猫。”聂永探后回禀。
乌绍容脸色铁青但也无可奈何,他恢复冷静,只是灰头土脸的气势减了不少。
他对江心婉道:“如此,你便会去,记住我说的话。”
送江心婉走后,聂永有些迟疑道:“主上,她是否真的可靠?”
“在色诱这条线上,如今唯有依靠她。若她不成,还有你的那条线,双线并行,是我现在能仰仗的。”
聂永抱拳:“誓死完成任务!”
乌绍容眸色暗了暗:“你派人将花想容寻来。”
没想说曹操曹操就到,花想容请见,一身素色麻衣,没有昔日花督主的高调,但脸上依然是艳丽无双。
她走到乌绍容跟前,施施然行了一礼,“拜见主上。”
乌绍容让聂风退下,冷冷道:“你近日在做什么?”
花想容抬眸,“回禀主上,我接近了萧锦。”
乌绍容鹰眸微缩,“萧锦?”
花想容嘴角一勾,“对,是真的萧锦,江心婉接触的那个是冒充的,她被人骗了。”
于是她便把过程讲了一遍,听得乌绍容面色铁青。
“情况便是如此,江心婉实在是没脑子,而那人又是刻意伪装,她如何分辨得出?我接触的萧锦每个细节都对得上,绝无可能有错。”
乌绍容眸光浮动,回想刚刚高台之上那人,是身居高位的气质。
“那如你观察,那人是谁?怎会拔出所有的暗桩?”
“属下与他接触不多,实在不知。至于暗桩,是江心婉到他身边之后才一网打尽的,我见那人对她极好,而她也似乎是真心仰慕她。”她眼带深意地看向乌绍容,“所以,如果是江心婉是付出真心,刻意出卖我们呢?”
乌绍容眼神微眯,就知道她们两互相推诿,冷声道:“她无法知道所有暗桩的身份。”
花想容闻言,垂首无声冷笑了下,连主上都如此相信她,是个男人都要着那女人的道吗?
呵,她迟早会用事实证明一切。
她也不提这茬了,转而说道:“属下既已接近了真的萧锦,就从萧锦这里入手,定会为主上拿到布防图。只是,希望主上能给我一些人手。”
她一双美目微眯,眼露出几分狠毒,“对付萧锦,若不能色诱之,那便用其他法子,定会让他不得不从!”
乌绍容望向聂云,沉声道:“给她人。”又对花想容道:“三日之内,我要拿到布防图。”
如果那人真是伪装的,那他必须加强对甘州城内的谨慎布置。花想容若是真的能拿到布防图最好。若不是,这些人便是监视她的。
花想容满意地领命而去,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成功。
乌绍容却是脸色阴沉,一双鹰眸暗波浮动。
关于那个伪装之人,他心中有几个猜测。
司徒曜?但他身在几百里之外的冀州,近日一直在温泉山庄休养,他负责监视的人并未察觉他有离开,不久之前还大动作地肃清了一批人,也没有他的人,证明他并未暴露。何况有萧锦这个容郡第一将军坐镇,司徒曜可是从未亲自过问过甘州城。
而干城本地与萧锦熟识的人也不太可能,首先没有高于萧锦职位的,也没有演双簧的必要性。
京城过来的人?对甘州城并不熟悉,不会如此明晰他布下的暗网。
心机深沉又和他不对付的二王兄、不顾戎然成败也要来打倒他?他的确有这份狠心,之前也设计搞到了他的情报和人员,害他损失巨大。可若是如此,这二王兄未免能力太大,能搞定他所有的暗桩信息不说,还能策反萧锦那样的人……他亦不信他有那个能力。
他左思右想后决定暂且放下,只命聂云根据他这几个方向去做更谨慎的调查,到时候真拿到布防图后再进行核实是否为真。
他眼下没有时间继续待着了,需要出城与队伍会和,毕竟他是名义上的主帅,而粮草只够几天的时间,即便没有布防图他也必须要攻城了。
***
那边,江心婉重新回到水街河边时,正是人群摩肩接踵最热闹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多人在放灯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水灯随着河飘荡,寄托着人们的思想和心愿。
她左看右看,终于望见一棵老柳树下的月白锦袍。
司徒曜长生玉立,仿若和周围的人天然隔了一段距离甚至次元,头顶一排水灯在他身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源,见到她过来,微微回头,银灰面具下薄唇微弯似在浅笑,对她伸出了手过来,倒没了那身孤冷的气质,多了许多温柔。
那一刻,江心婉有些恍惚,脑海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也鬼神神差地将手放在他掌心,两人宛若眷侣一般相携步下石阶。
司徒曜转眼看了眼江心婉,这里有许多年轻女子在放灯,正值青春年华,刚刚在他独自等待时还有大胆的过来给他招呼,但此刻她们与江心婉出现在一个视线里,无一不变得黯然失色。
江心婉从侍卫手中拿过那两盏精巧的水灯,水灯里面是可以塞纸条写下愿望或思念的。她也悄然写了个塞进去,把另一个递给司徒曜,“喏,将军,你要写什么吗?”
司徒曜反问:“你写了什么?”
江心婉挑眉:“不告诉你。”
司徒曜唇角一勾,想必是祈祷任务完成,可与那乌绍容双宿双飞。
他淡然道:“我不放。”
江心婉:……
“来都来了,真的不放?”
“不了,你便可以放两个,许两个愿望。”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水灯上,这是他母妃亲手做的,比送入宫中的贡品都还要精巧。宫里也是每年都有水灯节的,众妃嫔都乐于参与,在宫中的镜湖投入水灯遥寄相思和愿景。他母妃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独会参与水灯节。
她会亲自制作水灯,在水灯中放下空白的纸条,让那薄如蝉翼的水灯寄托着她无法言说的情思飘走。
小时候他不懂,为何母妃盛宠之下总是愁容,为何自己总是被母妃嫌弃。待到长大一些后,才听到传闻,一切疑问才解开了。
他的母妃是被迫进宫的,在进宫之前,已为人妻,夫家只是普通的士人之家,为遮丑事,自然都被暗暗处决了。
那些空白的纸条或许就寄托着她的恨意和思念,又或是复仇的愿望。
可,又如何呢?终归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虚无罢了。
他从不放水灯,也从不许愿,只相信自己能做的。
江心婉嘟囔道:“真无趣。”
不放就不放,她乐得真写了两个愿望塞进两盏灯里,蹲下身把它们放进水里。
缓缓流动的河面上已经飘荡着各色水灯了,两盏鹤立鸡群的水灯也渐渐融入进去了。
江心婉双手合十许下愿望:一愿我在这个世界一切顺利!挣到好多好多钱!二愿那个世界的爸妈还有哥哥身体健康,没有她的日子一往既往地平安喜乐,不要太想念她!
许着许着,鼻子有些酸涩起来,她睁开眼望着缓缓飘走的水灯,想起小时候父母带着她去逛庙会,庙会上人群拥挤,父亲就把她骑着脖子,骑在父亲一米八的个子上,她抬眼就可以看到两旁挂着的各色温暖的灯光,回忆起来那画面竟是异常清晰,与今日之景有些相似,可却是天人永隔了。
司徒曜见她迟迟未动,也扬起锦袍蹲下来,转眸见到一向跳脱的她竟泪光连连,一颗一颗的金豆子从颊边滑落,若花瓣上滚落的露珠。
她平日里要么是在演戏勾引他,要么是没心没肺的俏皮样子看不到她真实所想。
其实如果没有伪装,她平日里没心没肺毫无心机的样子他倒是不排斥的,可关键那是她伪装的。
而此刻的她,仿佛剥离了那层伪装,一个人抱着膝默默垂泪,竟让他一时有些无措,心中十分不自在,看不得她继续哭下去。
他掏出绢帕,递到江心婉面前,一向冰凉的语气带了几分柔和,“擦一擦。”
江心婉看到忽然递到面前的绢帕,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掉泪。
晕,刚才太入神了。
她下意识地用手抹了把眼泪,回眸咧了咧嘴“没事,不用了。”
司徒曜见她抹得粗糙,脸颊尚存泪痕,微微蹙眉,直接上手给她擦了。
他手法温柔而仔细,将她脸颊和睫毛都试干了,倒让江心婉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望着微微湿润的帕子,歉疚道:“我拿回去替将军洗干净吧。”
司徒曜的帕子从来不会洗的,脏了就扔,没想到今日为她连脏了两个帕子,他却都没有当场扔掉的冲动。
他捏了捏湿润的帕子,终还是递给她,“刚刚为何垂泪?”
江心婉不好意思地笑笑,“让将军见笑了,就是……就是在这种节日里,忽然想家了,想亲人朋友。”
司徒曜闻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温柔消失了。
这个女人,又在说谎。
她这个从小就被掳走去做谍者的人,何时见过她真正的家人?又怎可能想到泪流满面?
他薄唇微勾,自嘲自己竟然会被这妖女的眼泪所迷惑。
联想起刚刚她与乌绍容的见面,下巴上微微的红印他是看出来的,那乌绍容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想必斥责了她,所以她才会如此伤心难过吧。
想到这里,司徒曜心中一凛,眸光又多了几分寒意。
江心婉可不知道他看似平静无波的面容下,思绪已经绕了这么几个弯弯,更不知道自己放出去的水灯最终还是被侍卫打捞起,将她的纸条呈给了司徒曜。
司徒曜看到一个纸条上写着“想家,想你们,我很好。”
他又展开另一张纸条,“保佑我发财吧!要挣好多好多钱!”
司徒曜:……
难道她没有骗他?可是,怎么可能?
她一个谍者,哪里和她真正的家人相处过,也是后面回京为了入宫认回亲人才认识了家人。何况,她上辈子那么个奢华程度,何时是缺钱的?
他略一想了一遍,还是觉得这个女人既然是谍者,做戏做全套,也许料定了他有可能会看到,自然不会在他能轻易得到的纸条上写清楚她真正的意图,如此便解释得通了。
司徒曜想随手撕了纸条,但又想起她垂泪的那一幕,将已揉成团的纸条又摊开展平,复又折好放进了水灯,重新放回河里。
不知怎的,他知道她在演戏,但那一刻依然觉得她是真的伤心。
他想,也许这字条代表的是其他意思。
如此,他便成全她,反正也是无意义的一种希冀罢了。
而在河流的不远处,萧锦和孟颖颖也在放水灯,孟颖颖双手合十许下愿望,往年她写的基本上是希望自己能早点独立门户,今年悄悄地加了一句希望自己能找到如意郎君。
她许完愿,转头看了眼一脸冷肃的萧锦,道:“赵大哥许的什么愿呢?”
萧锦看着茫茫河面上若无数荧光的水灯,还有岸上水街那攒动的人群,慨然道:“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既然喜欢的女子他无缘,那么战场就成了他唯一的追求。
孟颖颖哑然,“赵大哥,要去从军?”
萧锦不能说自己本来就是将军,只能附和道:“对,戎然虎视眈眈,大丈夫当保家卫国才是。”
她看着萧锦坚毅的面容,他其实长得并不粗狂,尤其脸型还是很瘦削秀气的,但是鼻上的伤疤给他添了粗狂和狰狞。
“也是,赵大哥一身武艺,倒真是挺合适的,说不定他日能够立下军功,从此飞黄腾达。”她想从军的确适合他,可是……
“但,战场危险,赵大哥是否有其他兄弟?否则家人应不会同意你参军吧?”
萧锦笑笑,“我爹娘早亡,如今孑然一身,没有谁回不同意的。”
“可是,那这样就更……”孑然一身孤死沙场连一个牵挂的人、一个后代都没有吗?
萧锦笑道:“如此便更不能祸害人家姑娘了,还不若我孑然一身去,哪怕死了也没人惦念,没人伤心岂不是更好?”
孟颖颖听他如此不在意地说,鼻子都酸了,她想说她会伤心,但是却没有立场。
不知怎么的,她对他起了那些心思,即便知道他心里喜欢的是江心婉,可是还是止不住。
她想或许是他有几分她爹的影子,还有几次三番地救她给了她这几年从没有的安全感,有他住在隔壁,她再也不担心地痞流氓来找茬了。
所以渐渐地依赖他,想看到他,以前认为自己自立女户即可,可是现在有了喜欢的人就忽地期待起建立一个独立的家庭。
她想说,即便是去战场,她也愿意等他。
可是,他不愿。
如此,她哪怕够大胆,再多的话也无法说出来了。
萧锦看着她落寞的样子,眼睛都微微红了,不自觉心中一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孟颖颖一惊,抬眸看向他,却听他道:“没事,我这一身武艺,怎会轻易马革裹尸?”
孟颖颖听到这里,吧嗒吧嗒地掉起泪来。
萧锦再粗大条,也是隐隐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思的,可是自己给不了她什么。
他柔声道:“这世上关心我的人不多,姑娘有此心,我感激不尽,也觉得亲切,像我妹子一般。
不若这样,我们结拜吧!真的成兄妹,也让我出征无憾,如何?”
孟颖颖闻言抬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心中酸涩难挡。
原来,他是把她当妹妹。
江心婉坐马车提前回府,在一个人的马车上她才把药拿出来。
一个媚,药,一个毒药。
她有些好奇,这古代的药真那么有用吗?不过既然身在小说的世界中,作者说有用那便是有用吧。
对于大冰块,她实在是没辙了。
继续在这里为这一个目标耗时间实在是划不来,而且很快仗要打起来了,她实在不想掺和进去。
要不,真的试试杀手锏爬他的床得了?毕竟他那么喜欢肢体碰触,且原书中原身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搞定他的。
她深吸一口气,那就做好豁出去的准备吧,正好他长得挺好,安慰自己也不算吃亏。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会用什么媚,药。
一是用药搞定的想来肯定不会是真爱,达不到目标值。二是太丢份儿了,想起以往看过的小说里的相似情节就恶寒。
不要了不要了,她把两瓶药塞回衣兜里。
既然做了决定,她回府之后,首先打算好好收拾自己。
她穿越到这里来,一直清汤挂面的,没有把原身真正的美貌发挥出来,今天也不过稍加修饰就让吴公子眼睛都看直了,但大冰块貌似还是无动于衷。
如果真好好打扮一番,他会不会也另眼相看?
她先让小珠准备了牛奶玫瑰浴汤,好好地沐浴一番,又让小珠给自己盛装打扮。原主的底子是明艳中带着些许娇憨,她平日里冷清素净的装束给压了不少艳色,这会儿不再压着,就着底子细细描画下来,黛眉长睫,粉颊红唇,一张脸璀璨若明珠,让人不敢逼视。
头发绾成高髻,平日里从不戴的繁复步摇一插,瞬时亮眼了起来,她又把搜罗的异域铂金饰品——一枚简洁的金叶子作为装饰插在发髻上,再平添了亮色。
小珠又取来那日购置的最华丽的一套烟霞色繁绣对襟衫裙给她穿上。
整套装扮下来,小珠都看呆了,由衷称赞道:“小姐,您真是太美了!”
江心婉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挺满意,不愧是自己挑选出来的容貌,平日里已是超凡脱俗,这一打扮起来,她自己都挪不开眼,一时觉得攻略二十七个男人又算得上什么!要是在现代,她恐怕整容二十七次也达不到这个地步,顿觉心里补偿了好些回来。
今晚,只要今晚搞定萧锦,她在这个地图的副本就算主要完成了。
至于赵阿成和男主的未满进度,男主本来就是贯穿全文的主感情线,是需要慢慢攻略的。而赵阿成在原书中查无此人,想必是京城那个副本里的某位人物,那在这里攻略不下也是自然。等她到了京城,没了大冰块从中作梗,想必还另有转机。
如此,她便又坚定了几分决心。
让孙庖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并取来了这别院里窖藏的、也是大冰块最爱喝的雪酒,江心婉就端坐在桌前等着他。
司徒曜深夜回来,他一进来就看到江心婉,不是以往清淡素净的身影,而是一身浓墨重彩,她一回头,发髻上的朱钗环佩叮当,璀璨闪耀,却还不及那张美艳绝伦的脸。
她对他莞尔一笑,“将军回来啦!”
他注意力都被那张脸吸引住了,一时愣在当下,脚步也顿住了。
他虽知道她在见了乌绍容之后,想必会在今晚行动,可饶是有了此心理准备,却依然被她的美惊住了。
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世间恐没有男子能抵挡这美色。
他以往认为他可以,但是现下跳得过快的心脏仿若昭示了他与那些凡俗男子也别无二致。
这可太奇怪了,他对女子的厌恶感呢?若是近日因为时限所逼不得不亲近她,对她没有了生理抗拒,可何时会被她美色所惑了?这般盛装故意勾引他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上辈子她是贵妃,他是摄政王,她穿的更华丽也更清凉,端得更妖媚也更露骨……可那时候为何他对她那副样子只有厌恶,而如今,竟是想把这温香软玉狠狠地拥入怀中……
江心婉见他愣在原地,显然是被自己这番打扮给镇住了,心道乖乖,原来这才是大冰块的命门!早知道她提前豁出去得了,说不定早八百年完成目标了。
她起身,施施然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将军,我等你好久了,这饭菜都热了两轮了。”
司徒曜被她柔软的小手拉着,本就僵硬的身子又僵硬了一分,木木地被她拉到桌前坐下。
江心婉给司徒曜斟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她举杯道:“将军,您是小女的大恩人,这第一杯酒,小女敬您当日的救助之恩。”
青玉酒盏中清酒微微荡漾,让他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跳动的心脏也瞬时一窒。
他亲眼看到乌绍容给她两瓶药,因距离远他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这药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
要么是让他就范的媚,药,要么是直接毒杀他的毒药。
他眼中恢复了清明和冰冷,抬眸看向江心婉的巧笑嫣嫣,心里猜不出她会给自己下哪个药。
他把眼前的酒盏推到她面前,“今日我太乏了,不宜饮酒,辜负江姑娘的美意了。”
江心婉一楞,敬酒也不吃,不给面子。
但想想大冰块就这风格,她今日是有要事要做的,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这计较了。
她笑道:“将军日理万机,小女自是理解的。将军可以不喝,但小女却不能不敬。”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
她的交领有些低,内层又是玉粉色轻纱,这一仰头越发显得脖颈雪白而修长,若羊脂白玉,看得司徒曜喉头一紧,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把那股子怪异的燥意压了下去。
江心婉喝完,又端起他推过来的酒盏,“我替将军喝了。”
司徒曜眸色浮动:她敢喝,那这酒……
江心婉端起来干脆地一饮而尽,又满上两杯。
“第二杯酒,要谢将军这些日子的收留,还有派人为小女遍寻亲人。将军日理万机,还能为小女做这些事,小女非常感激。”说完又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司徒曜:……
酒是好酒,醇厚却又清冽,她喝完四杯后脸颊已微红了,又继续满上两杯,“这第三杯酒,要敬将军今日为小女出头,教训那缠人的吴公子。”
司徒曜忙按住她的酒杯。
他可是忘不了上一次被她喝醉了支配的恐惧,赶紧打住,“你的心意我已经领了,这酒,就不用再喝了。”
“这怎么行,酒是我敬你的,不喝不能代表我的诚意!”她说完抢酒杯要继续喝。
“你忘了上次喝醉了的事情了?”司徒曜凉凉道。
江心婉一僵,摸摸自己有些烫的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笑:“行,那将军说不喝就不喝了吧,但将军一定要接受我的谢意哦。”
司徒曜微无奈地微微颔首,将她眼前的酒挪开,防止她不自觉地又喝。
清冽的酒微微荡出来,溅到他手上,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既然她能喝这酒,那这酒若是毒酒,她那两瓶就一瓶是毒药一瓶是解药,她提前服下了解药。又或者她觉得攻略他还有机会,是以下的媚,药,她自己喝了也无妨,反正都是要攻略他的。总不会是什么都没有下吧。
正在思忖之间,又听到江心婉开口道:“将军,民女今日要敬将军是有一事告知。民女叨扰将军多时,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既然找不到那亲戚,民女决议即日便要启程回京了。”
司徒曜心中惊讶,布防图她还未拿到,就这样明确告知她要离开了?
江心婉面色有些为难,“但去京中路途遥远,小女和小珠都是女流之辈,小女又这副容貌,实在是危险,所以小女……小女恳请将军是否能拨一些人马护送小女回京?”
司徒曜眼神微眯,深深地看向江心婉,思忖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向他讨要人马护送,那不是暴露她行踪吗?难道她真是要回京,而不是回乌绍容身边?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毕竟心婉已经叨扰将军许多,但……”她咬着下唇,像是鼓起勇气道:“我愿以身报答将军。”
司徒曜一凛,心中冷笑:说了这么多,这才是重点。
江心婉看着他头顶依然空空如也,心中微叹,道“小女一直心悦将军,但小女知道将军对小女却是无意。”
“小女一介平民,自是攀不上将军,所以小女也想通了,不能再烦扰将军,但离开之前,小女希望感谢将军,也希望将自己……交给将军,小女此生才无悔。”
她抬眸看着司徒曜,见还是一副冰冷不辩神色的表情,心道:我知道你对我身子很感兴趣的,你倒是快点答应啊!
司徒曜心中却绕了几个弯儿,他想起上一世她是如何勾引他的,媚眼如丝、软语轻喘的暗示,巧借机会地挑逗、薄纱滑落香肩微露……无一不是把勾引做到极致,段位比如今她赤裸裸地说出来可是高明多了。
或许是上一世见她时,是已经阅尽千帆功力深厚,而此时萧锦作为她的第一个目标,她还保留着青涩稚嫩。
可偏偏他竟觉得这青涩稚嫩更让他难以抗拒,一时脑海中竟真的冒出了若是与她云雨会是如何一番画面……
这想法一出,他顿觉自己喉头干涩,腹下窜起一股燥火,继而一股恐惧涌上心头:他何时对女子会起反应了?
江心婉见他依然绷着脸,期期艾艾道:“将军不应,是嫌弃小女吗?”
她咬唇道:“将军放心,小女只是了却心愿,绝不会缠着将军……”
她红唇有珠,如此委屈嗫嚅的时候,那唇珠愈发娇润可人。
司徒曜忽地用手挡住她的唇,掌心触到那娇软,他心中涟漪荡开,面上却还冷着,压低声音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的更新提前到今日,很肥吧,快三章的字了!!
周一上夹子,为保名次,所以白天不更新啦,晚上12点双更补上!
谢谢小可爱:chunli投出地雷1个,么么哒!
☆、第 28 章
江心婉被他干燥的掌心触碰到嘴唇, 比之前隔着手帕还要直接,心中又是一阵悸动,再加上听到他答应了, 心里更是狂跳起来。
她深呼吸了两口,心道莫慌莫慌, 抬眼望着他头顶依旧空空如也没有进度条, 攥紧了手心:加油, 就这最后一搏了!
不知道她是如何跟着他到了里间的,等她晕晕乎乎地反应过来, 人已经站到了他床前。
司徒曜一身锦衣玉袍已端坐在床上, 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直直地看着她, 仿若等着她行动。
这氛围……有点尴尬。
江心婉心中忐忑:要要要……怎么做?她没经验呀!
司徒曜见她紧张的样子, 不觉薄唇微扬。
江心婉又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一通气,看着他一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 心道老娘为了这张脸豁出去了,没啥大不了,就当莫得感情的419好了。
她就义一般将手伸向腰间,扯住系着的腰带,可是见眼前之人直愣愣地看着她, 唇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虽然是很好看没错,可是要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真的很难为情。
她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手指将腰带捏了又捏,就是下不去手。
司徒曜见她着急地轻微跺脚, 唇角笑意更甚,凤眸几乎弯成了一个月牙,起了逗弄的心思,“江姑娘既然心中不愿,我绝不强人所难,依然会派卫队送姑娘回京,这点姑娘尽可以放心。”
“不不不,我愿意的!”江新婉赶紧道。
她闭眼深呼吸了一口,心一横,终于将腰间一拉,交领外衣顺势脱落。
司徒曜看着她衣衫飘落,垂在背后的青丝被荡起,露出的半截玉背上蝴蝶骨显露好看的弧度,然而厚重的青丝垂下后又将它遮住大半,剩下的若隐若现,唯露出两个光滑的美人肩,让人遐想。
他听到自己喉头滚动了一下,胸腔内仿佛能听到心脏扑通跳动的声音。
意识到后,司徒曜微蹙眉心,连忙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而那边江心婉亦是心跳如鼓。她轻呼了一口气,没事!稳住!心中甚至哼起了歌: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一把扯了抹胸裙,猛地转过身去,直面惨淡的人生!
不,不敢直面,实际上她是闭着眼的。虽说还穿着小肚兜和中裤,露肉程度比现代的比基尼还要保守些,但是到底是内衣示人,那啥氛围比较浓烈,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而那边司徒曜余光中只觉得眼前墨发一扬,一股清新的香味猛扑鼻尖,接着外面传来急促的步伐直奔内室而来,“将军!将军有报!”
那是他之前就安排好的,在他进屋后不多时就须进来禀报,以打断她的勾引之术。
江心婉听见外人来了,本来就提着的心一惊,“啊”地一声尖叫,风一般地朝床上窜去、躺下并拉起锦被把自己包住,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过眨眼之间。
这才听到那声音停在了门外,恭恭敬敬道:“将军,最新的布防图已经修改好了,您要过目吗?”
她咚咚跳着的心回过神来:这可是将军的寝卧,没有他的允许,那些个侍卫怎敢进来?
是她太一惊一诧了。
她轻呼一口气,眸光向上,这才发现某人正唇角带笑、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
她目光向下,看到自己还露着一截白润的肩膀,被子下的身子默默地缩了缩,将肩膀也收进去,却又忽地想到,她钻的是洁癖患者的被窝,这……他不会介意吧?毕竟都是要做那啥事的了,她今天还特地把自己洗得香香的呢!
司徒曜看着眼前女子忐忑乱转的眸子,一向清冷自持的他忽地想哈哈大笑。
刚刚她虽然动作奇快,但对于他这个习武之人来说,她每个动作都尽收在眼底,真是像一只受惊而机警的小兔。
他笑得更开了,薄唇扬起大大的弧度,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脸颊上隐现出浅浅的酒窝。
这笑容就像冰雪化冻,万物复苏,春风醉人。
江心婉看得有些呆了,这才想起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这么开心,以往总是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清冷傲雪,没想到一笑起来竟然很甜的,还有酒窝。
江心婉感觉像吃了口勇气小甜点:这美色,我可以的!
司徒曜笑过之后,对门口沉声道:“拿进来。”
那侍卫走进来,眼眸一直垂着,绝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他摊开卷轴,呈现给司徒曜。司徒曜略一看过,就命他放在一旁,又问起布防的情况。
“戎然多有异动,百里外有发现踪迹,今日还抓了一个戎然的探子,正关押在军牢。”侍卫禀道。
“我去看看。”司徒曜说着起身。
江心婉:!!!
什么情况,她裤子都脱了,现在人说要走?
司徒曜回头看着她脸上失落和震惊的神色,唇角又不觉上扬,“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大踏步地走了,走,了。
江心婉:……
望着忽然空下来的屋子,她不禁对自己千挑万选的美貌产生了怀疑。
竟然比不上一个抓到的戎然探子???迷惑.jpg
茫然一阵后,她目光游移到旁边桌上放着的那卷轴。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如此随意地放在这里吗?
虽然是他的寝屋,但她这个外来人还在里面啊?真的不用更加谨慎一点吗?
想想乌绍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想得到这个布防图。
而此刻,它就在自己眼前,好像随意就可以拿到。
如果……如果她真拿了这布防图给乌绍容,男主那可怜的3.6会不会增加许多?
江心婉摇摇头:原书中男主对女主在前面大半部分剧情里,都是处于利用大于感情的阶段,也就到了后面屡次被女主感动而逐渐变深,女主死后才达到了最高值,当他攻入皇宫后,抱着女主的尸身痛哭流涕……但那才仅仅到了八分。可想而知,在这一开始,他的分值多么可怜。
所以,哪怕她像原女主一样拿到布防图给他,也不会增加多少,而因此导致书里萧锦令人唏嘘的结局重现。
虽然大冰块平日里有些讨厌,油盐不进总是攻略不下来,但她还没有要让他去死最后还被司徒曜那家伙暴尸城墙的地步。
恩,就是这样,布防图她不会拿的。
她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开了,无聊地看向帷帐顶部。
大冰块这人真是处处冷清,连帷帐都是冷色系的蓝绸,真是让人冷静。
但饶是如此,她这个秒睡达人看着看着还是闭上了眼睛,彻底睡了过去。
司徒曜出了门,他当然不是去看所谓的戎然探子,而是特地给她留出最好的机会:布防图尽在眼前、别院表面的守卫亦降到最低……如此情况,她会如何?他静观其变。
但谨慎如他,自不会把全部的计划都压对她的试探上。他心中莫名出现一个侥幸的万一,万一她不会那么做的话……就需要另外的安排。
他秘密召来萧锦,将另一份假布防图递给他,引花想容上钩。
萧锦惊讶,这才知道花想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司徒曜嘱咐他待花想容拿走图后,他要回到将军府,作为主帅抗击戎然的攻城。
连日来他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原来一切都是有安排。
可为何是如此安排,他还盘亘着很多疑问,但司徒曜显然不想答太多,只让他尽快回去,勿暴露行踪。
他应声退下,拿着布防图卷轴回到小院。
他其实早有察觉花想容对他的时有探究。但那时候他已经被暂停职位且前途未明,甚至担心自己被司徒曜所除掉,不过是一介真正的白衣,那她探查什么为何探查都显得没有意义。
反正戎然那位三王子惯常养些谍者的,平日里经常抓一些小探子无伤大雅,也并未把花想容放在心上。
没想,她竟是要图这布防图,那他可以成全她了。
刚到院门口,旁边的院门就应声推开了,孟颖颖笑着招呼道:“赵大哥才回来呀?”
萧锦应了声,见她抱着一盆染成墨蓝色的水,知道她又是连夜自己染布,随口道:“这么晚还在做工?”说着把那水盆接过来,端着走向旁边的沟壑倒进去,再还给她。
孟颖颖笑道:“今日去那水灯节耽搁了,回来要补上,这料子主顾过两天就需要呢!”
萧锦颔首,朝自家院门里去了。
花想容倚在堂屋门边,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咧嘴冷笑,一个染布女也想掺和一脚,真是自不量力。
见到萧锦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黑长条的布包,表情看向她似乎带着警戒,未等她招呼,就抱着那黑布条去了旁边的侧厢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又听见里面上栓的声音。
那侧厢房平日他是禁止她出入的,但她是何人?一个资深谍者,这还能难住她吗?
她早偷偷进去看了好几次了,但是除了部分他曾经在将军府的旧物能证实他身份之外,别无其他实用的东西。这会儿他神神秘秘拿进去的黑布条,她直觉肯定有鬼,待会儿一定要趁机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
萧锦进去后特地找了个隐秘位置放好,他刚刚看到花想容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就知道她肯定会来找,如此便上钩了。
出来之后,她像往常一样伺候他吃饭,为他斟酒。
但他知道,这酒肯定有问题。
迎着她逢迎的笑脸,萧锦将酒一饮而尽,却并未真正吞下。
不一会儿,他乔装晕过去趴在桌上,随即听到她匆忙朝右厢房跑去,而后是窸窸窣窣开锁的声音。
他抬头,冷冷地看了眼厢房的位置,将嘴里的酒吐了出来。
花想容翻到了黑布条,打开一看,果然是详尽的布防图,上面还标注着实施的日期,正是最新的。她心中狂喜,忙把它收起来,依旧是用那布条包好。
她走厢房,复又走到萧锦身边,见他还趴在桌上睡着,推了推他,并无反应。
她冷笑一声,手指扣着嘴边一个轻哨,很快陆续从屋子四周蹿下十余个黑衣人。
她冷冷吩咐道:“烧了这里。”
黑衣人听令,围着萧锦和屋子周围倒了一圈烈酒,而后将火折子打燃,扔到了地上。
火在酒精作用下,迅速燃了起来。
她对着火中央的萧锦蔑然一笑,“赵大哥,让你死得不痛苦,也算是这段时间相处对你的情谊了。”说完大笑几声朝外走去。
这时候,孟颖颖看到隔壁火光窜起,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奔向隔壁,刚进院门就看到正朝外走的花想容还有一干黑衣人。
她心中惊惧,下意识问道:“赵大哥呢?”
花想容唇角一勾,“自然是在里面了。”
孟颖颖往正屋一看,已经火光冲天,大喊道:“赵大哥!赵大哥!”想要冲进去却被黑衣人拦住。
“放开我!放开我!”孟颖颖喊道,转过头看着花想容面上再也没有平日里做小伏低的模样,又看着周围来者不善的黑衣人,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赵大哥?”
花想容哈哈大笑两声,看着孟颖颖天真的一张小脸道:“我是谁没必要告诉你,不过你要救你赵大哥我可以不拦你,还要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她对拦住孟颖颖的黑衣人道:“把她一并扔进去吧!”
那黑衣人领命,架着孟颖颖往烧得最旺的火光里扔。
孟颖颖毫无武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跳入火海……
花想容满意地看着身后越烧越大的火,而后带着布防图去找乌绍容。
乌绍容看着终于得到的布防图,仔细看了每一处,并无大的不妥。
可,这未免也得来太容易了。
“把这份布防图拿去复刻一份,聂云协助让人核实这里面的关键布防点是否一致。”
花想容和聂云领命,她要的黑衣人就是发挥这个作用的。
不管是否真假,乌绍容已没有时间继续停留,他即日便要找机会出城与大部队会合,与谋士和将领一同针对此图进行分析和谋划。
花想容抓住机会道:“主上,那江心婉如何处置?”
乌绍容眸色暗了暗,半晌道:“先勿打草惊蛇,待到战起时,抓了她来见我,要活的。”
花想容唇角微勾,“是,主上。”
孟颖颖被扔进火海里,火苗正好舔到她的腿,薄薄的衫裙起了火,小腿传来灼热的刺痛。
她闷哼一声,但很快冷静地滚向未着火的空旷处,将身上的火熄灭了。
来不及管腿上的伤,她忍着剧痛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环顾四周的大火和浓烟,喊道:“赵大哥!赵大哥你在哪里?”
她一边拖着伤腿一边在未着火的里间寻找,然后烟雾太大,她很快剧烈咳嗽起来,眼看着头顶一根着火的横梁即将要掉下来,但自己拖着伤腿却来不及移开……她闭上眼睛,就在以为自己即将送命于此的时候,忽地被拉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睁开眼,正是萧锦一脸无虞地抱住了她。
“闭上眼。”萧锦嘱咐一句,而后一只大手附上她的眼,孟颖颖呼吸一窒,随后她就感受自己被带着跃起来,一阵扑面的灼热之后,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鼻子也再没有呛人的烟味了,那只覆在她面上的大手也拿来了,她这才看到,自己已经离开了火海,已经稳稳落在院中。
她喜道:“赵大哥,你没事真好!”
萧锦看着她已被烟熏黑了的脸,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也是傻,这么危险,跑过来干嘛呢?”
“看到火光,自然担心你的危险,想也没想就跑过来了。”
“他们还不至于害得到我。”
“那花想容为什么要害你?她不是你的丫鬟吗?”
“不,她是在我身边的探子。”
孟颖颖吃惊,“探子?她为何探你?”
萧锦一笑,事到如今,他也不必再隐瞒了,“因为我不是赵阿成,而是萧锦。”
孟颖颖嘴巴张得更大了,“萧……萧锦?那个大将军?”
萧锦点头,“回头我细细说与你,但现在,我们需要找个地方隐藏起来,过了这几日,我便可以恢复身份了。”
孟颖颖茫然地点点头,但是脑袋里却还是一片浆糊,一时不能消化这个事实。
萧锦看着她还在流血的腿道:“正好你的腿也需要治疗和休养。”
被他提起,她才回过神来,顿时想起腿部被烧伤了,一时间钻心疼痛才涌来,她疼得闷哼一声。
萧锦干脆抱起她,“走吧,去我另外一处藏身之地。”
司徒曜回到别院时,天已经泛起鱼肚白。花想容已经积极地拿到了那假的布防图,而江心婉却还毫无动静。
他步回房间内,见她呼呼睡着,睡姿依然一言难尽,身上的锦被已经滑落,枕头也飞到一边,整个人对角线一般斜在床上睡着,呼吸很安稳。
如果是酒内有药,她不会睡得如此平静。所以,那酒真的是没有下药的吗?她没有听乌绍容的指示?
他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转而走到放置布防图的桌前,那图和他走的时候摆放位置是一模一样的,证明她连拿来看一眼都没。
司徒曜轻蹙眉心,若是她怀疑有假而不拿,起码也会趁机翻开一看以辨真假,可是她却没有。
他走到她面前,离得近了,还可以听见她的小呼噜。
司徒曜:……
依然睡得很心大。
她光洁如玉的胳膊和腿都大喇喇地伸直了,整个人宛若一个大字。胸前鼓鼓的,粉绸肚兜若隐若现可见的饱满,随着她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着。
司徒曜感觉自己喉头又一紧,连忙拉过被子给她盖住了。
他拿起她的手往里一放,自己顺势坐在床沿上,没想到他刚放下她的手反被她手给抱住了胳膊,一张小脸也顺势往他手臂上蹭了蹭。
司徒曜身上一僵,但垂首看她并未醒来,只是嘴里哼唧了两声,像小狗找到了舒适的窝,双手抱着他的手臂似乎睡得更香了。
司徒曜:……
脑海中时限又开始记时,如此他也没有推开她,反而合衣躺在了她身边。
他清冷的眸子打量着她,睡着后的她更是一脸人畜无害,抱着他的手臂仿若充满了依恋。
到底是她真的纯良?还是极度聪明不露马脚?或是与乌绍容产生了裂痕?
司徒曜端详了一阵得不出结论,但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已不影响大局。
瓮中捉鳖,即便没有她,乌绍容依然会入瓮的。
如此想来,他便也懒得深究了。
胳膊被她软绵绵地靠着,脑海中不断增长时限,很快他也安然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
江心婉悠悠醒来,睁眼就看到一张绝美的侧脸轮廓近在咫尺。
她以为自己梦到什么古装剧的男主了,复又闭上眼……等等,好像有点熟悉呢?
她再次睁开眼:我去,这脸是大冰块的啊!
她霍地坐起来,摸摸身上,我去,穿的很清凉啊!但仔细一想,自己昨晚睡之前就自己脱成这样了,到现在好像也没再少片布料。
她又仔细感受了下身体,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好像也没有异常之处,又钻入锦被查看床单:恩,自己这边都是干净的,没有血迹。
她又朝大冰块那边看去,除了他身子挡住的部分,也都是干净的。
她趴着,轻轻地掀起他的一角衣服继续查看,这时候忽地一个凉凉的声音传来,“你在干嘛?”
江心婉吓得赶紧收了手,立起身子挠挠头:“没……没干啥,将军,早啊!”
她谄媚地笑笑,忽悠发现自己还穿着暴露的肚兜,而这大冰块的眼正好落在自己胸前……
江心婉:嘴上不要身体却很实诚的……色狼。
她不动声色地拉过被子盖住。
司徒曜移开视线,他也就是看在刚刚她跳动的时候,胸前鼓鼓的也跟着动……不自觉吸引了注意力。
这会将注意力移到她脸上,才发现她头上的发髻已经被睡得乱蓬蓬的了,而脸上的妆容也已经晕染,眼圈周围都黑黑脏脏的,嘴唇周围也晕了一圈红色。
想起昨晚被她屡次弄醒的刹那,他眉心微微蹙起。
她的睡姿……真的不敢恭维。
一次是肚子忽地被她踢了一脚给踢醒了,还有一次是她忽地抱着他的手狂吸,等到终于趴在他胸口安然睡着之后,没多久他竟然觉得胸前微微湿润起来,原来是她流口水了……
因着母妃的习惯,司徒曜从来是极度喜洁之人,但是江心婉却一次次打破他这习惯,若是别人,早不知道被杀头多少次了。可她作为续命工具却不能杀,久而久之他对她的忍耐就悄然地无限扩大,以至于昨晚几次三番挑战他底线的情况下,他竟然也能被无边的困意支配几度安然睡去。
这会儿见着胸前衣襟上不明显的水渍,他才皱起化不开的眉,急切要起床去洗漱唤一声。
见他起床,江心婉反而拉住他,不好意思地垂眸道:“将军,那个……那个……既然昨晚没有,现在还早,不如……”
司徒曜:“白日宣yin,不好。”
江心婉眨眨清纯小鹿眼,轻咬嘴唇,娇娇柔柔道:“真的不要吗?小女今日便要离开了……”
司徒曜抿嘴压住要溢出来的笑意,长手一伸,拿了旁边桌上的一个铜镜扔给她,自己起身走了。
江心婉莫名其妙地拿起铜镜一看,里面赫然一张炸毛的花猫脸……
江心婉:!!!
好了,色诱宣告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很快要掉马了
☆、第 29 章
两人都各自洗漱收拾好, 坐到了早饭桌前。
江心婉又换回了平日里素净的模样,一身芙蓉色淡雅长裙,简单的发髻上只有根碧玉簪子, 脸上未施粉黛,压住了五官的艳丽, 多了清秀素雅的气质。司徒曜则是一身玄色银纹锦袍, 少了平日里温润清隽的气质, 多了几分凌厉的英俊。
两人都默默地喝粥吃菜,仿若经过昨晚之事, 空气里多了几分尴尬。
江心婉打破沉默:“将军, 今日我便要启程回京了。”
司徒曜剑眉一扬, “今日?”
江心婉点点头, “既然已经确定无法寻到那亲戚,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意, 还不如早些回京去。今日上午技学坊那边结业后,我便可以离开了。”
司徒曜眸色转了转,应了声:“如此也好。”
江心婉:“可昨晚……”
昨晚没有实现献身大业,目标值依然空空如也。
司徒曜淡然道:“昨晚之错在我,江姑娘不必介怀, 幸得有事离开,未做下趁人之危之事。”
江心婉:……哈?怎么忽然又正人君子了?不是一直身体很实诚的吗?是嘴巴硬还是真的不要啊?
司徒曜看着微有些懵逼的江心婉,勾唇道:“姑娘放心,我答应过的事依然会做到,待会儿便拨三十个精英侍卫护送你回京。”
江心婉还在懵逼着, 看他一脸认真不似玩笑,想来大冰块也从来不开玩笑,所以这……是真的要走了?他真的不要啊?
“他们都是武艺高强之人,一路必不会出现什么差池。”司徒曜继续道。
江心婉有些木然地点点头:“谢谢将军。”
三十个精英侍卫,路上遇到那些个山匪应该没问题了。不用牺牲色相就能换得平安,她该高兴才是,但是饶是她怎么在心中劝慰自己一辈子那么长,大冰块可以先像男主一样放着,以后有机会再攻略,但心中还是空落落的。
她抬眸看着司徒曜冰冷如霜的面容,相处这么久吧,大冰块似乎真的对他的离开毫不在意,没有半分怀恋和挽留,连身子他都可以不要!
她有些戚戚然道:“将军,小女近日来是不是烦扰到将军了?”
司徒曜手上的汤勺一顿,抬眸道:“怎会如此说?”
“将军本就是清冷之人,喜静不喜闹,偏小女因着对将军的心意,在将军身边叨扰这么久,是小女唐突了。”
“如今小女也认清了将军对小女无意,彻底放下了,以后再不会烦扰到将军了。”她看向司徒曜的眸色中带着些哀婉,倒不全然是演的,毕竟有真的失落在里面。
这么久的相处,她也算尽力了,就是个石头也被焐热了吧?可惜这是个冰块,最多化开点冰水,真是让人泄气。
司徒曜眼神微眯,看向江心婉:她这是想自己挽留她?以退为进?
江心婉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卡地亚款式的玫瑰金钻戒,是她在吕氏的指导下尝试做的第一枚戒指,比较稚嫩,仔细看戒圈周围不够圆润,镶嵌的钻石切面单一而不够璀璨,玫瑰金色的配比也不太精确,颜色略有偏差。所以她打算借花献佛,靠此最后在大冰块面前刷点好感值。
“这是我做的第一个饰品,也算在这段时日学习的成果,礼轻情意重,感谢将军这段时日的照顾。”她顿了顿,继续道:“也想留个念想,望将军以后见到这枚戒指还能想起小女,如此便满足了。”毕竟缘分未尽,后会有期,还要继续攻略的不是?
司徒曜看着锦盒中的戒指,不是玉,也不是金银玛瑙,他自认阅尽天下的奇珍异宝,但这确是他全然没有见过的,尤其镶嵌在戒圈中的小粒珠子十分夺目璀璨,竟是比之金银宝石还要更华彩,遂问道:“这是什么做的?”
“这戒圈用的是胡商那里买来的白金锻造,而这几个很亮的小宝石则是用金刚石切割而成,可与宝石媲美。”
司徒曜知道金刚石,作为最坚硬的石头可以做成钻头,切割玉石金器,制作武器有时也需要用到,竟没有想到能打磨成宝石使用,闻所未闻,而效果竟比许多名贵珠宝还要好。
可江心婉又是如何知道的呢?能想出这样新颖的方式,证明她有天赋或者有心为之,所以她去技学坊是真的学习技艺想要以此为生?
那么如今她不碰布防图、不理会乌绍容的计谋并想要离开也是真心为之?
见司徒曜未言,江心婉以为他不知道怎么戴,干脆拉过他的左手,将戒指套在他修长的无名指上。虽然在现代,左手无名指是戴婚戒的,可是在这里,谁知道哦?
她本来就是卖饰品的,对戒指尺寸了如指掌,而拜他总是动手动脚所赐,她很自然就摸清了他的手指尺寸,于是在做戒指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做了他这个手指的尺寸,如今套上刚刚好。
玫瑰金映衬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矜贵低调,简直就是手模的范本,她不由得感叹道:“真好看。”
“接受江心婉亲手所做的钻戒,时限增加九十九个时辰。”
司徒曜:……
他看向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小巧精致,不似那些个玉扳指或者金银戒指一般,粗粗笨笨的套在手上平添俗气,这个反而干净利落,细节虽有些粗糙,但胜在款式别致,丝毫不俗,一向要求很高的他心生了几分喜欢。
更重要的是,是她亲手所制,可以增加这么多时限。要知道,很多增加时限的方式都是有限额的,比如吃东西的方式一日只能用一次,肢体接触的方式超过半个时辰就不会再增长,是以他到现在也才累积了六十个时辰,而现在就一下增加了九十九个时辰。
他亦拉过她的手,玉润白皙,指尖和掌心都是柔嫩的,没有一丝茧,丝毫看不出是可以做出这等首饰的手,他摩挲了两下,唇角微弯:“让江姑娘费心费力了,我十分喜欢。”
江心婉望着他依然空空如也的头顶,抽回自己的手,无奈一笑,“将军客气了。”
***
用过早饭,江心婉让小珠开始收拾行囊,自己去技学坊结业。吕氏和小宋都挺不舍她,她让他们留了地址,以后可以通书信,等她店铺真的开起来可以找他们合作,对其余技术精湛的同学甚至老师,她也一并留了联系方式,毕竟甘州虽繁华,到底比京都还是差远了,不少人表示若有机会可以赴之一搏。
她没有见到孟颖颖,心中还是略有遗憾,赵阿成那家伙自然也是看不到了。她心中微叹,到底甘州副本还是完成得不太好。
但人无完人,她自认没有其他穿书里面那些女主的金手指或是强大的计谋和手段,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她一步步的脚踏实地过好日子,至于任务,她尽最大可能让其不影响自己的小日子即可。
一辈子那么长,二十几个男人嘛,她可以慢慢苟,心态超好的。
做完一切回到别院之后,小珠的行礼已经收拾好了,三十个精英护卫也已经整装待发,大冰块早已不见人影,他都不稀得送她。
江心婉撇撇嘴:如此,便出发吧。
她坐上马车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低调而不失华丽的别院,一丝怅然过后,干脆地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城外驶去,街上繁华渐渐退在身后,江心婉有些恹恹的,她迄今依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0.1的进度都没有苟到,想想真有点挫败。
小珠同在马车里,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悄悄地道:“小姐,我们这是真的要走吗?”
江心婉放下帘子,“当然了。”
小珠惊讶:“可我们还没拿到主上说的东西啊?”
江心婉看了眼小珠,“正是因为拿不到,所以要走呀。”
小珠紧蹙眉心:“可是主上会责罚我们的……”
江心婉:“就是怕他责罚,所以我们要先溜为妙呀!难不成等着被咔嚓吗?”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珠吓得一哆嗦,理是这么个理,可感觉不对啊,她顿了下道:“那我们这不是背叛主上了?”
江心婉挑眉:“为了小命,不得已而为之。”
小珠担心道:“可主上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能逃得了吗?”
“所以我找了萧将军要了护卫呀,而且天高任鸟飞,等我们到了京城,隐姓埋名,融入茫茫人海,他怎会找得到?”她俏皮地眨眨眼,“对吧?”
小珠依然忐忑,江心婉搂着她肩膀道:“放心,我会罩着你的。”她顿了顿,“当然,若你不愿,现在就可以下车,去找主上……不过他应该不在城内,你也可以去找花赏容和聂云他们。”
小珠马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我要跟着小姐!”
江心婉莞尔一笑,拍拍她的肩,“行,那咱就去闯京城去咯!”
小珠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有她在身边也算有个伴,两人坐着马车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核验文牒后顺利出了城,继续往东朝官道上驶去。
营帐内,乌绍容与几个将领正在商讨攻城事宜,忽地营帐外聂云传报,乌绍容赶忙宣进来。
聂云汇报了这两日核实的布防情况,每个关键点的调兵布防、武器及粮草数量等均能对上,也有部分因线人均被拔出了无法核实。但根据已核实的关键点,已经可以初步确认这图是真的。
“很好。”乌绍容沉声道。
“主上,既然没有问题,那我们便可以照我们的计划实施了。臣建议直捣布防的最弱处,闪电出击,若一把尖刀插入进去,迅速瓦解他们的布防,便能以最小的兵力获得最大的胜利。”
另外有几人附和,但也有人提出应该谨慎行事,多线出击,不可过度依赖这图,须留后手,以免着敌方的道。
乌绍容目光锐利,听完两方的一番争论后,最终选择了第二条。
他是谨慎之人,这世上没有他绝对相信的,尤其是对萧锦这番骁勇善战之人,不可不防。
如此定下了后,众人又做了具体的计划,攻城时间定在明晚午夜时分,在敌营修整不设防的时候打个出其不意,而聂云则需要再回城做城内部署,届时里外汇合,争取以最小的代价取胜。
一切定下之后,乌绍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聂云道:“花想容呢?”
聂云:“她在城内安排月萧阁的事宜,同时在查江心婉的下落。”
“江心婉的下落?”
“是,但属下也不知目前是什么情况。”
“行,你下去安排吧。”
“是。”
备战并非易事,有许多繁琐之事都需要筹备,乌绍容也没时间再想江心婉之事,投入积极备战中。等他真的拿下甘州,再唯她是问。
☆、第 30 章
很快到了第二日午夜, 潜伏多日的十万戎然大军悄然进入甘州城外,因一直在密林中行进,并未被邺国守军发现行踪。他们循着布防图端了几个邺国哨所, 是以没有人将戎然进犯的行踪通传回去,也让戎然诸将更明确了这布防图的真伪。
一直到了能望见那高高的城墙, 一片宁静, 灯火吸收, 仿若和平日一般仅有部分寻常巡逻兵士。他们看到突然而至的戎然军队,慌张地敲响战擂, 在城墙上来来回回仿若十分惊慌。
乌绍容怎会等他们做好准备?一声令下, 埋伏在东城门、西城门和北城门的士兵同时发动进攻, 早就装备好的攻城车、云梯等即时投入攻城, 一时杀声四起。可是当他们真的攻入城下的时候,原本无多少防守的城墙上忽地火折光起, 灯火通明,一下子涌现了无数士兵,吼声震天,拉动投石车,源源不断地将石头投向攻城车和云梯, 弓箭手也驻满了每个墙垛处,万箭齐射。
一时间,在石雨和箭雨之下,无人能登上这坚固的城墙。很快,那些冲在前面的人迅速倒成了一地的尸体。
乌绍容知道中了埋伏, 他抬眼一看,更令人窒息的画面出现了。萧锦一身战袍出现在城墙之上,而他旁边是数十个被缚的戎然谍者,包括月萧阁的人。
萧锦没有带面具,一身铠甲映着脸上狰狞的伤疤,很是威严,他大声喊话道:“乌绍容,这可都是你的人?”
乌绍容面色铁青,彻底知道自己着了道,他捏紧了拳头,不发一言。
“我萧锦最讨厌这些个狡诈的探子,要夺我甘州,明着打来我敬你是条汉子!靠这些个奸细算什么本事?今日我就先除了他们再与你死战!”说完一声令下,那些被俘的谍者身后站着的士兵纷纷抽出刀刃
有胆小怕事的连忙朝着乌绍容喊道:“主上!主上!救我们啊!”
乌绍容远在百米之外的卫队阵营中,自是有心无力,阴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城墙上萧锦的脸,暗恨花想容办事不利,为何没将他除掉?
有的谍者见无望,对萧锦投诚道:“萧将军,我有很多情报,可以帮您揪出所有甘州的戎然谍者,只要萧将军饶我一命!”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萧锦哈哈大笑三声,扬手指着一排数十人的戎然谍者道,“你们都在这里了,你们的情报有什么用?你们大部分都是邺国人,我留你们这般叛国之人何益?”
说完一个手势下,士兵手起刀落,人头纷纷落地,一时城墙上血光四溅。而后被斩落的人头,被邺国的士兵纷纷掷向戎然的队伍,并伴着讽刺和嘲笑。
戎然兵士早前内部就谣传着这甘州城主上已在此深耕了数年,早已打入内部,攻城时必有人里外接应,再加上一路上遇到的邺国布防皆在计划之内,是以连普通的兵士都明白,攻城必胜。
可这会儿才刚刚开始,邺国就斩杀了所有的探子,明显做了埋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他们才是那黄雀。被杀个措手不及的戎然兵士开始兵心涣散,进攻越来越疲软,有的人开始溃逃。
乌绍容命后面的士兵盯着逃兵,有一个杀一个,渐渐的那些个兵士也不敢再往后逃了,只得畏畏缩缩地继续攻城,但很多人还没摸到梯子就被射成蜂窝。
乌绍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那布防图上这东城门是最薄弱的布防,明显是假。既然如此,他该反其道而行之,那布防图上的北城门是最严守的,也是守城主力部队镇守之处,那一定是最薄弱的。
是以,他命人迅速调转队伍,转而几股兵力汇集到北城门下,做最后一搏。
他不愿灰溜溜地回去,无功折返会让两个王兄看笑话,更让父王对他彻底失望。现在即便是
出师不利,也只能代表他无法走捷径而需要和萧锦硬碰硬而已,若殊死一搏,未必没有生机。
他把怀中早已准备好的信递给身边近卫,“去向大王搬救兵!快!”
近卫带上十余名兵士领命而去。
乌绍容鹰眼微眯,看着他们快马加鞭的背影,心道只要坚持到父王数百里外的援兵到来即可。戎然尚武,他即便单独攻不下这甘州城,也会让父王看到他的勇气和胆识,早已不是那个从小病弱胆小又卑微的邺国混血儿,对争储有益。
北城门果然不像其他城门一般重兵把守,但也作了完全的防备,此刻乌绍容将兵力集中起来攻打,虽不占上风,但也改了之前颓然的气势,倒是势均力敌地拉锯起来,直到城内重新部署完毕,镇守其他门的士兵和武器调集到北城门后,才又落了下风。
不过乌绍容此刻的计谋本就是拖,于是他命令退兵,转而在距离城门外数十里的地方扎起营帐来,大有打长期的准备。
***
江心婉一路朝南而行,又通过了两座小城,离甘州城越来越远了,听闻路上的人说,戎然攻城了,现在甘州被封城了,里面处处戒备。
她心道幸好自己早点出来了,没有继续留着。她是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哪里经历过战争,偶有看到网上叙利亚的战争照片尤其是那些小孩子照片都觉得揪心。所以面对战争,她有多远躲多远。和平享受小日子不好吗?至于任务,她相信有主角光环的男主不会有事的,而她他没了布防图做后盾,想必也攻不下甘州城,如此大冰块也会没事。
三赢局面,多好。
她继续赶路,因为官道平坦,是以晚上有时也不停歇,马车里宽大舒适,她和小珠就蜷在马车里休息一下。直到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太对。
她是个路痴,这古代的路啊城啊的都长得差不多,有时候就没有太注意,但是这两日她看到的车外景色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尤其是经过一个驿点,看到那个包着花头巾卖豆腐脑的妇女时,她很明确是前两日见过这个女人,因为她还嫌她为啥只卖咸豆腐脑。
她推醒小珠,“小珠,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小珠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朝外看去,也看到了卖豆腐脑的大娘,点头道:“是呢,这不是前天经过的遂城吗?小姐还让奴婢买了豆腐脑和大碗茶给那些侍卫呢!”
江心婉眸色微转,看了眼前后守卫的侍卫,个个都是冰冷无表情,饶是这几日对他们诸多感谢和笑脸相迎,也仿若没有软和半分。
她心里突突地觉得不太对味,叫停了马车,对前面领队的那个张护卫道:“张护卫,我们这这是又绕回了遂城了?”
那张护卫板着一张脸,只是道:“姑娘坐好马车,我们赶路要紧。”
江心婉:……
马车又动起来,她忙地扒拉着车窗稳住身形,大声道:“可我要赶去的是京城啊,这往反方向怎么能到?张护卫!张护卫!”但是任凭她怎么喊,张护卫都不再应,其他侍卫也俱是板着脸不理他们。
江心婉只得坐回飞驰的马车,心道不妙。
小珠也慌张道:“小姐,这是回甘州的路啊,他们为什么要送我们回去?”她忽地惊诧地叫了一声,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江心婉本就心乱如麻被她唬了一跳,才听她道:“会不会他们都是主上的卧底,带我们回去问罪的?”
江心婉摇摇头,乌绍容哪有那本事?他在将军府安排的探子可都被大冰块拔出了,何况能给大冰块近身安排这么多侍卫探子,还需要她用美人计干嘛?
可若不是乌绍容,那便是大冰块。
他让人护送自己回京,却又仅仅只是过了两个城池就悄然折返。这些个侍卫也都是冷淡不理她们样子,中途也并没有谁收到什么信息,显然是大冰块一开始就给他们下的命令。
可既然不想她离开,为什么要带着她兜这么一圈儿?是在试探她?
江心婉忽地想起大冰块屡次在自己面前毫无忌讳地翻看那布防图,甚至昨夜故意将那图留下给她,当时她就觉得不太对……现在一回忆,这不就是试探吗?
难道他已经察觉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是戎然那边派过来窃取布防图的谍者?
她心里一个咯噔,而这想法开了头,渐渐地很多被她忽略的东西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的敌意和抗拒,还有那晚的梦游,拿着刀到她房间,浑身都是杀意,他平日里对她的莫名展露却又快速隐藏的厌恶之情……都说得通了。
所以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奸细,却处心积虑地伪装这么久试探她,等她露马脚……可这样心机深沉、用心险恶的人,竟是原书中那个爱原主到十分、直肠子没有心机的萧锦?崩人设了吧?
原书里他明明是对原身一看就心生好感,从未对原身身份产生过怀疑。而她穿到这里,除了破坏花想容安排的三个流民的小支线剧情外,并没有做过任何影响主副线剧情的事,怎会让萧锦在一开始就怀疑她身份并厌恶于她?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双手挠头,真是想不通。
也都怪她自己,她太信任原剧情了,自以为掌控剧情就掌控了全局,偶有这些直觉不对之处也都被自己的咸鱼心态给忽略过去了,不去深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方向没错就行。
但现在,好像错的就是大方向?
对,大方向错了,萧锦如此崩人设的话,大胆设想一下,万一大冰块就不是萧锦呢?
这个想法一出,江心婉浑身一僵。
是了,万一他根本就不是萧锦呢?所以他才会头上从来不会出现进度条,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目标人物!
如此心机深沉、如此厌恶她、并非目标人物、身在容郡……这些想法一对上,答案越来越指向一个人……江心婉顿觉后背冷汗涔涔。
这时,马车停下来,江心婉听到外面张护卫与守城的对话,听见了甘州二字。她撩开帘子一看,高高城门上果然刻着巨大的“甘州”。尽管城门紧闭,但在张护卫一番交谈后,厚重的城门被重新打开,身下的马车缓缓地驶了进去。
☆、第 31 章
江心婉此刻很后悔, 当初若是选武力值就好了,想必会进入武侠副本,眼前这三十个侍卫算什么, 她左手一个右勾拳,左手一个慢动作, 通通干翻一走了之……咳咳, 思绪飘远了, 她没那金手指,如今只能自己想想办法怎么脱离困境。
过了一会儿, 她一拍大腿, 心道死马当活马医吧, 拉过小珠耳语一阵。
小珠听完, 懵逼地眨眨眼,“小姐, 能成吗?奴婢功夫很低的,万一不成……”
江心婉:“就是博这个万一,那萧锦让我们回去,自然是发现我们也是戎然探子,回去必死无疑!还不若此刻一搏, 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珠想是这么个理,当下也捏紧拳头打了打气,决议豁出去了。
待马车入了繁华街道后,江心婉叫停了马车,张护卫板着脸走过来, 冷冷道:“江姑娘,马上要回到府上了,无特殊事不必要再停车。”
江心婉大喇喇道:“我要方便,忍不了了!”
张护卫:……
他面上微红,只得命人跟着她去。
江心婉挑眉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溜了不成?需要你们大老爷们跟着我去?”
张护卫噎住,也不好驳什么,毕竟王爷只是吩咐带她回去,一路上尽量不要和她说话以免着她的道,所以才一直板着脸,却也没有想苛待她。既然如此,他也就答应了,让她速去速回。
江心婉戴上帷帽遮面,下了马车寻了一家店铺走了进去,他命几个人侯在外面。
不一会儿,马车异动,车内一个身影从内跳出,快速朝大街上人群最多的地方跑去,穿的竟是和江心婉一模一样的衫裙,亦是用纱巾遮面!
张护卫一惊,连忙让护卫追上去。
但人群多,她跑得又快,一路上撞翻了很多街边的货摊,场面很混乱,侍卫饶是武艺再高在混乱的人群中也难以施展开,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很快地跑过了转角。
张护卫不知哪个是真正的江心婉,但知道这是故意在分散他们。常识来讲,一开始伪装成江心婉进店的那个可能性要低一点,因此他让大部分的侍卫都追那逃跑的去了。但他也不放过那个进店的,由他亲自追进去。
他冲进店里,果然得知进店的女子并没有寻方便,而是寻着后门早就逃走了。后门对着几条巷道,他命令剩余的几个护卫分散每个巷道追进去。
江心婉选了一条巷口跑进去,两边都是高高的山墙,进去之后又找了个岔道穿进去。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娇弱了些,跑了一段就跑不动了,停下来靠着墙大口地喘气,捂住狂跳的心脏。
我去,亡命狂奔既视感,太可怕了。
小珠好歹有武艺傍身,所以让她换上衣服声东击西地吸引那些侍卫去追她,只要离开他们视线便可以施展轻功快速寻到一个地方躲起来。只有她逃跑还得全靠腿,也不知道追她的到底还剩下几个。
喘过气后,她耳朵隐隐听到有响动,回头一看,吓得心脏一突。
张护卫离她不过十步距离,一张黑沉严肃的脸正看着她,“江姑娘,还是随属下回去吧!”
江心婉看他身后没有人,她才不要回去受死好吗,赶紧转身继续跑!
张护卫:……
他无奈只得跟了上去,眼瞧着马上就要抓住她,从旁的忽地跳下几个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那些人都蒙了面,拿着刀,都是练家子,挥刀冲着他身上招呼,双方很快打了起来。
江心婉听见身后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回头一看,见到几个黑衣人与张护卫打在一团。
她有些疑惑,她怎可能有援兵,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既然黑衣人拖住了张护卫,她赶紧溜才是大计。
可是等她转身没跑几步,眼前一抹红色从旁的高墙跃下,翩然落到她面前,还挺有美感的,可是看清楚红衣女子的面容时,这份美感刹时消失。
“江美人,别来无恙呀!”花想容笑道,一张浓妆的脸上烈焰红唇,十分明艳和高调,一看就是没继续呆在赵阿成身边做小伏低了。
对了,花想容的异样,她为什么缠着赵阿成也是蹊跷之处……而她竟然之前都偷懒地没有去深想,皆因她不想掺和男主宏图霸业的剧情线,但是到头来,她好像根本就逃不开。
也是,原书女主用身体为男主铺路的,男主的事业线就是女主的献身路线,也就串起了她的目标攻略路线……哎,早知逃无可逃,她就不该偷懒侥幸的。
她稳了稳心神,道:“赵大哥呢?你不待在他身边,拦着我干嘛?”
花想容哈哈大笑了三声,“江心婉啊江心婉,我说你是天真还是蠢呢?到现在都还在叫他赵大哥吗?”
江心婉挑眉道,“要不我该叫他什么?花督主这么聪明,该明示一下,我才会明白。”
花想容笑得花枝乱颤,而后忽地收住那笑容,森森道:“你可知你攻略半天的萧锦不是萧锦,赵大哥才是萧锦?”
果然如此,她心底隐隐的猜想成真,那赵阿成才是萧锦,所以才会见到她就飙升了五分的好感值,这么一条重要的疑点被她忽略过去了。
而既然赵阿成是萧锦,而萧锦一直很怕大冰块,甚至到了放弃自己的地步,那么大冰块是萧锦的上级,在这容郡,萧锦之上的人……只有司徒曜。
又一次铁证,江心婉心中欲哭无泪。
花想容见她愣着,勾唇道:“ 连人够搞错了,所以你无论如何也攻略不下他,拿不到布防图。”“主上若是靠你,可真的就是损失巨大……不过你放心,那布防图我替主上拿到了,现在主上已经兵临城下,不日就会破城,你猜到时候他会如何奖励我,又如何对你?”
江心婉心里咯噔,那图作为试探她的工具,肯定是假的,那么乌绍容凭此攻城,岂不是中计了?
虽然这和她没关系,但毕竟他是男主啊,他要是死了,会不会这个世界就崩塌了?
花想容看着她木然的样子,心道真是蠢,而这么蠢的人,竟然总是压她一头,叫她如何甘心?
以往的种种涌上心头,她眼里嫉妒和恨意。
主上到了这一步,还嘱咐带江心婉回去,一定要活口。
呵呵,留着活的她好巧言令色继续迷惑主上吗?
她抬眸望了眼以一抵多的那个侍卫头子,勾唇一笑:既然那人都要除掉江心婉了,她不过就是搭把手而已。
她内袖一抖,一把匕首滑下来,出鞘后寒光凛凛,直指江心婉,“江美人,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能救到你,只有带着你的尸体回去给主上了。”
江心婉被锋利的匕首晃得回过神来,看着花想容狠厉的表情,赶紧道:“你别胡来!你说的布防图我见过,并不是我没有机会拿,而是那图有诈,是故意引诱我们的。”
“你现在不该来对付我,而是赶紧回去告诉主上,切不可照那图行事!否则大败!”
花想容冷哼一声,“江心婉,我信你的鬼话!”
“我说的是真的!我接近的人是容王,他早就察觉不对了,故意设计来引诱我们,所以我没有拿。而且你想想,你那图是不是得来得太容易太蹊跷了?”
花想容眼眸微转,想起当日盗图之事的确有些蹊跷,心下略过一丝慌张,但随即又想到这多半江心婉诈她呢,她可不会上当。那图她和聂永已经验过了,她回头可以再查一番便是,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杀了这个祸患。
她一步步逼近江心婉,面上露出杀意,“什么蹊跷都不劳你费心了,我先送你去见阎王了!”
说完,手上发力,直接刺向她!
月萧阁个个身怀武艺,除了原身……此刻江心婉再次感叹原身为啥就不习武,光有娇滴滴关键时候抵什么用啊!
江心婉感到眼前寒光略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道完了,难道自己要被这么一个炮灰给干掉吗?
这样想着,耳边听到利刃划过血肉的可怕声音,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脸上。
她睁开眼,见到前面花想容一张怒目圆瞪的脸盯着自己,手里的匕首定格在自己脖子前一寸,反而是她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粗血线,继而整个脑袋掉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落到一边,而后残缺的身子才软软地倒下去了。
这一幕太刺激神经了,江心婉直接被吓傻了。她是在法治社会阳光下成长起来的,何时见过这样人头落地的杀人现场?而且还是被……她目光上移,看到眼前清隽英挺的面容。
这不是萧锦,这是司徒曜。
她想起书中描述原身被他斩落头颅的描述,也是如花想容这般……只是书中是文字,此刻却是冲击力爆炸的血腥现场。
她想挪开视线但是眼睛不受控制,想叫但张嘴什么都叫不出来,脚软趴趴的挪不动半分,浑身的血液仿若冷得凝固了。
司徒曜收起刀,用绢帕仔细地拭去上面的血迹后放入刀鞘,对江心婉淡淡道:“走吧。”
见她未动,他便很自然地走上去牵她,没想刚走到她面前,她就一头栽倒,他连忙抱住了她。
见她一张脸已经煞白,双眼紧闭,额头的汗将鬓角染湿了。他眉心一拧:她难道是被他杀人给吓到了?可她不是一个谍者吗?难道还怕杀人?
但是她这番表情饶是演技再好,也无法做到生理上如此真实反映,所以她的害怕是真的。
而她这次出城回京也是真的,若不是他要求过了遂城就折返,她便也许不会回来了。
她通过了他所有的试探,没有偷布防图,也没有对他下药,她有意勾引他却好像并不是为他所想的这些目的。所以平日里那些他认为她是演的,有多少就是真实的她?
他掏出手帕将她额头和脸颊的薄汗轻轻拭去,指尖隔着绢帕能感受到她脸颊柔软却冰凉,一张小脸不足他的手掌大,娇娇弱弱的。
他忽地心生一个明晰的念头,不管上一世如何,起码此刻,她还并未做下任何恶事,宛若一朵还没染污泥的青莲。她是这世的她,而不是上一世的她,他又何意去因上一世的她而厌恶此生的她?
想通了这点后,心里仿若明镜拭去覆盖的灰尘,一切都光亮可鉴起来。
他抱起她朝外街的马车走去,怀里的人芊芊细腰,轻盈无骨,身上也是他不讨厌的淡淡幽香。这是他第一次对女子发自内心的没有厌恶之情。
他想若是他好好护着,不让那些污泥近身,她是否就不会走上上一世的路、做出那些荒唐丑恶之事?而他自也不会厌弃她。
重活一世,有的事情本就可以变得不一样。
他眸中若石入深潭,清波浮动,垂眸看着她的瞬间,多了温柔缱绻。
☆、第 32 章
江心婉醒来, 入眼之处是熟悉的淡紫色帷帐,旁边传来小珠惊喜的声音,“小姐, 你终于醒啦!”
江心婉觉得身子不太舒服,犹记得晕倒之前可怕的一幕, 她转眸看到小珠, 也看到屋内熟悉的一切。
所以, 她是又回到了别院。
“我昏迷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可把奴婢担心坏了。”
江心婉望了眼没心没肺的小珠, 心道她不该更担心的是她们两被捉回来的下场吗?
“你怎么也被抓到了?”
小珠叹口气, “哎, 奴婢就说自己武艺不精吧, 虽然跑了几条街,可是还是被他们抓到了, 本来我以为至少小姐你跑掉了,奴婢即便牺牲也没关系,没想到小姐你也被抓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但随即又换上有些欣喜的表情,“虽然被抓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把我们怎么样呢!
还让我来照顾小姐,又专门找了大夫过来给小姐看病。”
她说着转身端起桌上的一个小碗,吹了吹,道:“药已经不烫了,奴婢伺候小姐喝药吧!”
江心婉:……果然是没心没肺。
她看了眼墨色的药汁, 眉心一皱,“我不喝。”
小珠皱眉:“可是容王交代,务必让小姐喝了……”
“你先放着吧,把李木找来,我想问问他。”
“哦。”小珠只得把药放下,去寻李木去了。
不一会儿,李木到了。
她靠在床榻上,见李木垂首不敢直视她,声音淡淡道:“行了,我知道你们是被迫对我隐瞒身份的,若不然他必定会杀了你们,我理解,也不怪你。”
李木躬身:“谢谢姑娘理解。”
“我就是想知道,现在戎然攻城是什么情况了?能告诉我吗?”
李木迟疑,“这……”
见他纠结,江心婉直接道:“对,我是戎然的探子,但我不是想做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单纯想知道前线是个什么情况。”
李木见她脸色苍白,咬了咬唇,还是一五一十把听来的消息都告诉了她,戎然怎么攻城又怎么发现被埋伏到目前苟延残喘的僵持。
江心婉听得眉心紧蹙,司徒曜果然利用假的布防图将计就计对付乌绍容,而乌绍容还中招了。
虽然乌绍容是男主,按理说有男主光环,是以之前和萧锦对线她不担心他,但是换了司徒曜,她不禁为男主捏一把汗。
原书中,乌绍容就处处被司徒曜牵制,每次对上都是处于下风,大概作者是想将司徒曜塑造成一个强大的终极反派boss,好让最后的对决显得高潮迭起,毕竟反派越强才会显得战胜了的主角越牛逼。但是对特殊文的清水剧情不要抱太大期待,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写崩了,反正最后这超级厉害的反派boss司徒曜,竟然是因为杀了女主后被雷劈死了,让男主白捡了江山……江心婉真心觉得扯淡。
她是肯定不想牺牲自己利用天雷劈死反派,那么男主大人又如何战胜反派呢?
如果不战胜,男主反而被反派杀了,是不是剧情就彻底崩坏,这书中世界也不复存在?
她又在脑中cue系统,但是依然显示系统忙。
江心婉:……这不称职的坑爹系统。
但她根据看穿书小说得来的经验,觉得应该是吧。
既然是男主,起码不该在她完成目标之前就嗝屁了,那还玩什么?
如此想着,江心婉觉得很棘手。
因着战事,司徒曜这两日都没怎么合眼,此刻刚回来别院,第一时间便是奔向江心婉居住的小院。得知她已经醒来后,一向冰凉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他接过仆人手里端着的翡翠虾粥,推门进去。
江心婉听到开门声,转眸一看到司徒曜,心中就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花想容脑袋骨碌滚落地的场景新鲜重现,让她胃里又翻滚起来,她想压住那股想吐的欲望,反而咳嗽起来。
司徒曜走过去拍她的背,“好些没?”
江心婉被他碰着的后背一僵,咳嗽也忘记了,忙推开他的手,“好……好了。”
司徒曜收了手,端着碗坐到床沿,舀起一勺粥送到江心婉嘴边,“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先喝点粥暖暖胃。”
江心婉本就恶心,此刻闻着粥的味道更想吐。
她抬眸看着司徒曜,眼眸清冷无波,嘴角一弯浅浅的弧度,仿若心情还不错……可是这在江心婉看来,无疑是狼外婆伪装的微笑,让她胆颤。
书中司徒曜是什么人,作者描述得很清楚。无心无情,冷厉严苛,对女子最是厌恶,甚至到了女子近身就要发疹的地步。因此无女子能近他的身,一旦近身非伤即死,所以是书中唯一一个让原身攻略不下来的男人。
想起这个,江心婉不由得看着眼前端着勺子的手,白皙修长,广袖处露出的手腕亦是光洁的,顺着向上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再到下巴、脸颊,都白白净净没有一个疹子。
怎么,他对自己不过敏?
江心婉错愕,有些怀疑系统给自己看的是假书,为什么这哪哪哪儿都和书中描述不一样?
司徒曜见她不动嘴,只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脸看,道:“美色不能填饱肚子,还是要喝粥才行。”
江心婉:……
行吧,如果要毒死她,何必等她清醒过来?
她张嘴喝下粥,而后司徒曜又舀了一勺,先放到嘴边吹了吹,动作十分温柔。
江心婉:……
她在目瞪口呆中喝完了粥,惊讶得都忘记了自己胃里的不适,而随着热粥下肚,胃里反而暖融融的不再恶心了。
司徒曜又端来药碗,浓郁的中药气味熏得江心婉回过神来,皱眉道:“太苦了。”
司徒曜长手一够,拿过来旁边一碟蜜饯,“喝完了吃个蜜饯。”
江心婉丧着脸,抱着不敢惹怒大佬的心态把药灌下,苦得小脸都皱成一团。
司徒曜指尖捏起一个蜜饯塞到她嘴里,冰凉的指尖碰到柔软的红唇,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指尖窜流到掌心再涌入心尖。他微微一颤,收回了手。
江心婉赶紧咬下蜜饯,甜蜜的滋味渐渐压过了嘴里的苦味,脸上的表情才舒展开来。
从小她最讨厌吃药了,西药容易卡住喉咙,中药又苦得很,为了吃药她从来都是好好爱护身体,极少生病。
司徒曜放下碗,脑海中响起:“主动照顾生病的江心婉,获得时限六个时辰。当前时限剩余一百三十二个时辰。”
他唇角微弯,当他不排斥接近江心婉后,这个时限规则对他来就已经无效了,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时限。
他回头望着江心婉,她也抬眸望着他,但很快把目光移开,似乎是挺怕他。
他唇角一勾,淡淡道:“说说吧。”
江心婉手心捏了捏,垂眸道:“容王。”
“终于知道我的身份了?”
“恩。”
“你来我身边做什么的?”
“小女没想来您身边,小女本是接近萧锦,是您装作萧将军……”她声音越来越小,抬眸又看了眼司徒曜,依然是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若是以往顶着萧锦的身份,她可能会觉得他这样子若冰雪化冻,有几分难得的温柔,但现在知道他是司徒曜后,只觉得瘆人。
“为什么是萧锦,而不是我?”
“因为攻略您的人都死了,所以乌绍容让我转而攻略萧锦。”
司徒曜一抹冷笑,“算他还识相。”
江心婉:当然了,谁不要命了敢攻略您啊。
“为什么不偷布防图?”
“因为……小女并不想卷入这些纷争,也不想成为乌绍容的工具。”也算实话,她一点都不想掺和剧情,只想走完自己的感情线目标收工大吉。
司徒曜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所以你违抗他,不给我下毒,还想逃去京城?”
“恩,我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她如实答道,抬眸望了眼司徒曜,死马当活马医地请求道:“容王,既然我什么都没做,能不能……就放了我回京呀?”她想像平日里那般俏皮地眨眨眼撒撒娇,但此刻得知他是司徒曜之后,脸皮仿若被冻住了,老老实实的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不敢矫揉造次。
果然,司徒曜只冷冷道:“不行。”
江心婉:……好吧,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他接着问:“为什么要违抗乌绍容?你不是一直追随他吗?”
江心婉心中叹气,这大佬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呀?又不是好奇宝宝,一点都不可爱好吗?问的还都是送命题!她心里还有对他一万个为什么想不清楚呢,她怎么没一股脑儿地问他?
哦,她不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斟酌着答案道:“因为……他对我不仁,从小我就跟着他,我当他是朋友是亲人,他竟然只是当我棋子!和那些个月萧阁的人没有半分区别!我才不干!”
司徒曜眼神微眯,看着她道,“那你可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情况?”
江心婉她听李木已经说过情况,此刻听着司徒曜的不善语气,自是更担心了,但嘴里却道:“不想知道。”
司徒曜紧紧地盯着她躲闪的眸子,凉凉道:“即便他要死了,你也不想知道吗?”
江心婉眉心一跳,脱口而出:“他要死了?”
心里却是在呐喊,大反派你不要作死呀,搞死男主这书中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和意义?
司徒曜将她的慌乱看在眼里,心中冷了几分,道:“他靠着梦寐以求的假布防图成功入瓮,如今攻城不成,苟延残喘继续僵持在城外。”
这是江心婉知道的,她虽不懂战术,但既然乌绍容是攻方,若是他真的撑不下去自会退兵,这样僵持难道是还有胜算或是什么其他原因?
“不过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即便是等援军,也注定要落空了,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冰冷而又笃定的语气让江心婉眉心一跳,道:“为什么?”
“你不是不想掺和?为何还关心?”
“我……我只是好奇。”
司徒曜薄唇冰凉,冷冷道:“既然好奇,那我便让你亲自看看,乌绍容是如何死的。”
江心婉下意识呼道:“不!不要!”
司徒曜不管她的不愿,他心中有一股无名火,这才想起自己对她还有个终极试探,那便是乌绍容。他叫来小珠,伺候江心婉起床,将她带到了城墙之上。
☆、第 33 章
此时, 他的数万援军已从冀州赶来,将遵循拖字诀的乌绍容打了个措手不及。
前有城墙,后有追兵, 戎然兵士夹在中间逃无可逃,此刻的拼杀都是绝望的抵抗。
看着越来越多倒下的戎然士兵, 乌绍容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此刻, 他忽然看到那高高的城墙之上, 江心婉与那容王出现了。
他阴鸷的眼中近乎喷火,这个背叛他的女人, 将他几乎害死了!
江心婉听着城下震耳欲聋的砍杀声, 以及身旁的投石和箭羽略过的声音, 觉得心惊胆战, 她不过略一看,城下就无数血光横飞, 其中一个身着“戎”字衣的兵士脑袋都被削掉了一半,红白喷溅。
她啊地一声蒙住双眼,夭寿啊,这可是纸片世界,要搞这么血腥残酷的吗?
司徒曜冷冷道:“你不看下, 你的主上乌绍容在何处?”
江心婉露出一个指缝,睁开眼再看向混乱砍杀的人群,乌压压的能看到戎然兵士被前后夹击在中央,被包围的范围越来越小,四面八方都是邺国的兵士和旗帜。
她放下手, 惊讶道:“你们……冲出去打了?”
“岂止?我的五万援军从冀州过来,为的就是将他们全歼。”
江心婉嘴唇微张,此刻也顾不上对那些个血腥场面的恶心了,她一一在那被包围的戎然兵士里寻找,终于看到一个头顶着黑柱进度条的乌绍容,此刻虽隔着百米远,他阴鸷的眸子却宛若利刃一般射向她,让她不觉打了个哆嗦。
我去,男主大佬也惹不起。
司徒曜抬眸望了下接近中天的日头,阳光照着他高挺的鼻梁,在他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淡淡道:“他最多还能撑两个时辰,就再也看不到这太阳了。”
江心婉心中焦急,可这种情况她没法帮啊,眼看着戎然兵士几乎是被屠杀,包围圈越来越小,尤其是看到骁勇善战的赵阿成……不,萧锦入场,势如破竹,在他的大刀之下,戎然兵士迅速倒下一片。
他直逼乌绍容而去,而乌绍容在书中的设定是不会武艺还有些病弱的,对上杀人如砍瓜的萧锦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必死无疑。
她不觉地拉了拉司徒曜的衣袖,小声道:“容王……”
司徒曜感受到衣袖的轻微摆动,本就冰冷的面容此刻宛若冰霜,接着听她道:“乌绍容毕竟是王子,戎然大王的亲儿子,活捉他兴许更有用。”
既然兵败是既定的,那么先想办法保住男主的小命,走一步看一步,世界不崩才有得玩儿。
司徒曜斜睨着江心婉,声音冰冷如霜,“是你舍不得吧?”
江心婉斟酌道:“小女毕竟跟随他多年,自然有些情谊,但主要还是为王爷您着想……”她说着,忽地看见远处一片尘土飞扬,紧接着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看到巨大的戎字旗飘扬。
援军到了!是打头阵的骑兵,均是身着铠甲的精英骑士,呼啸之间袭来,很快在邺国兵士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个口子。戎然兵士见有了生机,一改之前的颓然,配合援军奋力拼杀,一时间颓败之势被扭转。
乌绍容松了一口气,父王肯派人来援,证明没有放弃他。然而在看清楚为首那人面胄下熟悉的眉目时,他鹰目微缩:竟是一向和他不对付的二王兄来救援?
江心婉也松了一口气,暗道男主果然有光环,按照一般小说的逻辑,男主肯定有救了。
司徒曜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眼底暗色涌动,手心微微捏紧,一把拿过旁边的弓箭,利落地搭箭上弓,直指数重护卫下的乌绍容,冷冷道:“既然来了援军,那我就提前送他一程。”
江心婉闻言,转眸就看到司徒曜已拉满长弓,凤眸微眯,白羽箭对准了乌绍容,跟着他的身影最后调整着微距。
书中司徒曜擅剑术和箭术,可百步穿杨,他这一箭下去,男主肯定嗝屁了。
这怎么行?在利箭出鞘的刹那,江心婉下意识地扑了过去!虽司徒曜下盘扎得稳,身形并没有因为她的碰撞而移动,但手肘难免被撞歪了点,箭头就微微偏离了既定的路线,原本应该射中乌绍容额心的箭射在了他的左肩。
由于力道强劲,那箭生生地刺透了铠甲,扎入了肉里,鲜血刹时涌出,乌绍容痛苦地捂住肩头,抬眸看着城墙上的江心婉,心里一时复杂。
刚刚的一幕他是看在眼里的,面对司徒曜的箭他当然也在躲,可是那人太厉害了,竟然能预知他躲闪的方向,提前放了箭,若不是江心婉扑了一下,他恐怕已经没命了。
江心婉扑在了司徒曜怀里,被司徒曜放完箭的手重重地捏住肩头。他骨节用力微微泛白,但她毫无知觉甚至还沉浸在喜悦中,因为看着乌绍容头顶的进度条蹭地一下增加1分,总分值到了4.6.
可喜可贺,男主大人的进度条终于不再是涨0.1分那么抠门了!
这一箭未中,司徒曜眼睁睁地看着那援兵与乌绍容汇合,而后戎然士气大振,破了邺兵的围追堵截,有序撤退。乌绍容四周被架起铁盾和人墙,连萧锦都无法突围进去。
江心婉欣慰一笑,这世界可算是保住了,阿门。
这时才感受到手臂传来的疼痛,某人好似正将她的手臂当沙包捏泄愤。她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干了啥,脑袋嗡地一声炸了!她算是把大反派给得罪透了!
她此刻只想逃,然而此刻却被大反派按在怀里,一动不敢动,只能悄悄埋头缩在大反派胸前想当个鹌鹑,怂的不行。
然而待司徒曜放下手中的箭弓,还是搂着她的肩头,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杵在自己面前,一向清冷无波的眸中此刻是盛怒难耐。
江心婉闭眼不敢看反派大佬,心道自己有时候真的一言难尽,大义凛然过头了,世界虽然是保住了,可是自己小命好像要马上玩完了。
她紧闭双眼,嘴唇害怕得有些颤抖,哭丧道:“我……我能提个请求吗?”
她心一横,“全不全尸倒没所谓,主要是让我死得不要痛苦,可以吗?”她现在莫名羡慕花想容,虽然死状可怖,但是看她神情应该是没反应过来就死了,肯定不痛苦。
司徒曜:……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在我给你做了那么多小蛋糕的份上,以后逢年过节派人给我烧点纸钱可以吗?就当工钱了。”她估摸着这次死掉就是真的死透了,不会再有穿书的机会了,既然如此得谋划一下身后事了。
司徒曜:……
他胸中怒火莫名消了一半,甚至还觉得有些想笑,尤其是她这番折腾下,她头顶的发髻都被撞歪了,那些不听话的绒发飞扬毛茸茸的,他手心痒痒的竟有一股想上手揉揉的冲动,但终究只是捏了捏拳头忍住了。
他怎么能笑?这个女人明知会死也要护着乌绍容,根本就不是她口中说的对他不在意。她没有通过最后的考验,在她心中乌绍容才是最重要的,上一世和这一世都是。
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对身旁的侍卫,冷冷道:“先把她带回去。”
江心婉闻言睁眼:茫然地看着两个侍卫带走自己,司徒曜却已转身不再理会她,转而与将领开始商讨对策。
江心婉:???不杀她吗?
江心婉被重新带回了别院,又见到了小珠。
小珠忙迎上来,扶着她关切道:“小姐,你没事吧?刚刚容王冷着脸把你带走真是吓死奴婢了!”
江心婉嘟囔道:“现在是没事,继续待着就不知道了。”
“那主上呢?他有没有事?”
江心婉斜睨了眼小珠,心道她可真是胸怀广大,竟然还能关心乌绍容。
她躺倒贵妃榻上,生无可恋道:“他倒是没事了,我事恐怕大了。”
提问:待在一个书中设定会要你命的大反派身边,并且明知他厌恶你,你还阻挠了他斩杀敌国首将,是什么感受?
江心婉:……脑袋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感受。
她不由得为自己的命运长叹一口气。
小珠劝慰道:“小姐,容王既然没有杀我们,想必也不会杀我们了,放心吧,他待小姐还是不同的。”
江心婉摇摇头,那个疯子,原书人设大概没做稳定的,只知道深不可测,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行,没水了咸鱼还得翻翻身子呢,更何况她一个大活人,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抚了抚额头,对小珠道:“去叫人把那个给我看诊的大夫请来吧,我头晕。”
小珠领命而去,没过多久,那大夫就提着药箱过来了。
江心婉虚弱地道:“大夫,我头很晕,想睡觉却睡不着,能不能给我开些安神催眠的药?”
那大夫替她把过脉,道:“姑娘身子无虞,只是近来情绪起伏较大,忧虑过重,是以才会头晕失眠,今日我便给姑娘再添一些安神药物,只要睡好了,放宽心情,过几日便无碍了。”
江心婉扶着头,“劳烦大夫给我开重一些吧,我自小睡眠就不太好,普通药物已经不太顶事了。”
那大夫面露震惊,“姑娘这番吃重药可是不好啊。”
江心婉摇摇头,“不妨事,过了这段日子,大夫您再给我好好调理,养养身子便是。”
那大夫想想也是,她这身子这几日明显是因为过度惊吓扰了心神,须好好休息静养恢复,如此便依言给她加重了药量。
大夫走后,江心婉让小珠把所有药物一并熬煮了,小珠震惊,“小姐,这是几天的量呢!”
江心婉拉过小珠,嘱咐她将药熬得浓稠后,想办法放进孙庖厨熬的凉茶内,给那些护卫喝。
小珠作为别院里唯一一个奴婢,经常出入厨房,并不惹人主意,且这别院并未加大守卫,司徒曜喜静,内院加上仆从也不过三十几人。
夏日午后本就容易困倦,待喝了凉茶昏昏欲睡之际,便是她们的机会。
☆、第 34 章
军医给乌绍容疗伤, 因箭有倒刺,只得拿小刀一点点扼开肉取下箭头。虽然已敷了麻醉药,但是依然疼得钻心, 乌绍容直冒冷汗,低呼出声。
乌拓奇在一旁, 一边啃着苹果, 一边嘲讽:“想来三弟这些年真是过得金贵呢, 竟是这点小伤都没受过。”
乌绍容登时咬紧嘴唇,只鼻孔喘着粗气, 等到包扎好伤口, 额头的汗已打湿鬓发。
“如此, 三弟该交出蓝骑营的副符了吧?”乌拓奇放下苹果核, 拿出怀中的一枚蓝色铜制令牌,“喏, 父王把虎符都给了我,以后都归我统领了,你那符有没有都不顶事了。”
乌绍容鹰眼闭着,他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却损失巨大, 父王果然已经放弃让他执掌任何军权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手心攥紧了又放开,终是让身边侍卫去取来兵符,交了出去。
乌拓奇翻来覆去看了会儿,啧啧道:“三弟筹谋多年, 也是可惜了。不过,为兄会为你好好善待蓝骑营的兄弟们的。”
乌绍容忽地喉头一股腥甜,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
乌拓奇忙过来拍他的后背,“三弟莫气,父王何尝不是为了你好?你看你这身子,哪里是行军打仗的料?不若好好守着月萧阁,还能做出一番事业。”
乌绍容慢慢擦掉嘴边的血,片刻之间,他心思已经千回百转。
兵权是没有了,可他还不会认输,大不了从头再来!何况,并非没有好消息。
邺国京都那边,他安插的人已经入了高堂,近日还有人升了吏部尚书和太傅,而那皇帝也传来病重,太子年少又痴傻,实在是介入的大好时机。
他缓和语气道:“是,父王和二王兄的关心,我自是知道的。”
乌拓奇哈哈一笑,“这就对了嘛,你我各司其职,该通力合作才是。”他一把揽过他的肩,“你也知道乌拓圭那家伙近日把杳然、密西等数十个部落和小国家都给打下来了,尤其得了沣水牧场,那地方可养马匹十万头,真真是得了父王的亲眼了。”
“不是我说啊,咱兄弟间也就小打小闹,大王兄可与你有杀母之仇的,这种结解不了。要是他上位,会容得下你吗?”
当年乌绍容的母亲地位卑贱,被乌拓圭的王后折辱致死,但被压了下来,王后并未受任何处罚,乌绍容自是怀恨在心的,乌拓圭也心知肚明。
他眸中沉下一抹阴鸷,低沉道:“自然。”
“而你若扶植我上位,我必不会亏待你,他日封你为戎然最大的藩王,不是君王也胜似君王了!”
乌绍容唇角一抹冰凉的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既无缘储君,那我必会全力支持二王兄。”
乌拓奇满意一笑,“我们两只要合力,能在邺国做出些成绩,比他打那些个小国部落可是强上数倍,必将扭转乾坤。”
“是了,只是这司徒曜是极难对付,容郡铁板一块,二王兄即便收编我的蓝骑营,恐怕也很难对付。”
“所以我才需要三弟呀,我在这里牵制司徒曜,三弟便可全力渗透邺国的朝堂。”他凑到乌绍容面前,勾起一抹笑,“近日,我可是听说那边是极好的时机,千载难逢。”
乌绍容微微一笑,他这狡诈的二王兄果然随时关注着他的动态。不过他牵制司徒曜正中他下怀,只要司徒曜不去京都掺和,他便可以放手一搏。
他说得没错,最难对付的其实是大王兄乌拓圭,如此与他合作又何妨?只是谁是最后的王,谁是藩王,还说不一定。
“我的确要布局京都,但最重要的棋子,目前却还被司徒曜抓着。”
“那个美人?”乌拓奇回想起城墙上的那个倩影,虽隔得远,但已能分辨出身姿曼妙,不觉舔了一圈嘴唇回味了一下,“如此美人,我去帮三弟救回便是。”
乌绍容看着他毫不遮掩的垂涎样子,皱眉道:“你不可碰她。”
乌拓奇哈哈一笑,“行,三弟的美人我不碰!”说完又挤眉道:“不过,若是美人要主动投怀送抱,我可不能保证了。”
乌绍容捏紧了拳头,忍着想轮他一脸的冲动。
***
小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江心婉的指点下,得亏平日里孙庖厨对她信任,终于成功在凉茶里下了药。
护卫们午后喝过凉茶,渐渐的一些人果然开始昏昏欲睡,在岗位上就打起瞌睡,但也有的武艺高强或是根本没喝,依然精神抖擞。
江心婉的小院子最远最偏,四周仅有的四个护卫都在打盹儿,司徒曜看来对她很是放心,没有想到她这般弱质女流也会拼死一逃。
她和小珠悄悄地溜了出来,很快就摸到了小院不远处的围墙,翻过围墙就是外面了。
她不会翻墙,但是小珠会武艺,拉着她就飞上了墙头往外一跃,刚刚落地,不知从什么地方忽地跃下来十数个暗卫,将她们围住。
江心婉心道我去,原来宽松只是表象,还有这么多暗卫守在外面呢,怪不得他不担心。
为今之计,只有最后一个备选方案了。
她给了小珠一个肯定的眼神,小珠坚定地点点头,而后将袖子里的一枚银筒拔出,冲向天际炸开一枚蓝花。那些暗卫抬头一惊,小珠又迅速地摔了一枚银弹在地上,瞬间散开大团蓝烟,猝不及防的守卫被呛得咳嗽,她趁机带着江心婉拔足狂奔,朝那蓝花炸开的方向逃去。
乌拓奇带着百余精骑接近司徒曜的别院,正在谋划如何进去救人时,就看到别院以东的天际炸开一片蓝焰火,看着像是已经出来了。
他唇角一勾,这小娘们还有点意思。
登时命人追过去。
***
小珠的烟雾弹不过能障眼一时,她轻功只能算一般,带着江心婉飞檐走壁还是显得吃力,眼看着暗卫很快就追上来了,她慌张道:“小姐,怎么办?主上来得及救我们吗?”
江心婉绝望地摇摇头,乌绍容眼看着自身难保,哪有心力来救她?何况是这么个关键的节骨眼儿,能赶得及吗?不过是最后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眼见最快的一名暗卫已跃到她们眼前拦住去路,小珠心一横,往旁推了一把江心婉:“小姐你快跑!”说完便与那人缠斗起来。
江心婉被推得一个踉跄,看着后面不断追来的护卫,绝望地摇头:插翅难飞,老天亡我!
就在一个护卫即将抓住她时,忽地眼前一个黑影闪过,揽着她的腰纵步一跃带她飞离了一丈余,让那护卫抓了个空,而后被突然窜出来的几个黑衣人给缠上,再也够不到抓她。
两人旋转着落在地上,江心婉抬眸一看,一双深邃而邪气的眼也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打量,带着赤裸裸的欲.望,唇角斜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果然是绝世美人,不枉我三弟这么多年金屋藏娇!”
江心婉看着他头顶刷地一下增加了三分的进度条,眉心一皱,知道此人是谁了。
是原书中一见面就强了原主的恶棍,男主的二王兄乌拓奇。
戎然是游牧民族,民风彪悍,女子地位比牲口也高不了多少,是可以掠夺、转赠和继承的一项财物。乌绍容尚有几分礼数,对女子彬彬有礼,从不逾矩,与那些个戎然种马一样的男人截然不同,大概也是原身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乌拓奇则是典型的戎然男子,甚至更甚,对那方面有异于常人的爱好,他身居高位,十分肆无忌惮。只要是他看上的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了再说,兽性十足。
是以原身虽是乌绍容的人,但遇上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见到第一面就不由分说地被强了,真是欲哭无泪。原身恨他入骨,而隐忍的男主得知后竟也忍下了。
江心婉没有想到,竟然是此人来救她。
看着他眸中赤裸裸的欲.望,她心里一阵恶心,而他还揽着她的腰,那手还不老实地摩挲着。
江心婉使劲推了推但根本推不动,她冷冷道:“放开我。”
乌拓奇当然没放,笑嘻嘻道:“美人,我这刚救了你,你就要推开我吗?”
江心婉看着他赖皮的色相,心里一时竟后悔逃出来,是不是留在司徒曜那个杀人狂身边更安全些?起码死得很干净……
戎然尚武,乌拓奇的武艺尤甚,他选拔在身边也都是武艺高强之人,此次他秘密带了数十人过来,虽然司徒曜的人武艺也不错,但到底人数不占优,渐渐地处在下风。
乌拓奇看了眼还在斗的双方,对江心婉眨眨眼,“美人,我去收拾了他们再来抱你。”
说完放开江心婉,飞身上前。他出招狠准,又在其他黑衣人的配合下,很快便斩杀了剩余的护卫。
他回头对江心婉邪魅一笑,“美人,如何?跟着我有安全感吧?”
江心婉稳稳心神,沉着道:“我是乌绍容的人,望二王子自重。”
乌拓奇哈哈大笑,一步步走进江心婉,看着她有些惊恐煞白的小脸,啧啧道:“你在戎然长大,竟还遵循这汉人女子的规矩,戎然兄嫂弟妻都可继承,你也该入乡随俗才是。”
说完手一抬,想捏住她的下巴。
江心婉赶紧往旁边躲了两步,避开了他的手,“主上是要我攻略汉人的,他们对女子贞洁看重,我便不能轻视。”
乌拓奇手里落了空,但手心还痒着,更是难耐,尤其这美人还在拒绝她,更激起了他的反应,登时不管不顾了,哑声道:“在司徒曜身边这么久,还讲什么贞洁?恐怕是多我一个不多吧!哈哈哈!”
他笑完,竟是直接去扯她的衣衫!
噗呲一声,肩头的一片布料被他撕了下来!
玉润白皙的肩头,单薄细腻,是与戎然女子截然不同的风姿,乌拓奇看的眼睛发直。
江心婉遍体生寒,书中原主是去拜佛路上被他撞见,光天化日之下就被强了……这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要廉耻的强X犯,她抱住光光的左臂身子强止住微微发抖的身子,告诫自己要冷静才能应对。
“美人,岂有我没尝过就送去给邺国那些王八蛋的道理?放心,让我先好好待你!”他嘿嘿笑着,就要直扑过去。
江心婉立刻抽出头上的银簪,拿尖锐处戳着自己的脖颈,一脸决绝。
乌拓奇顿住,右眉一挑,“哟呵?美人还有几分骨气,我更喜欢了。”他的头顶目标值从3升到了3.5.他并没有停下,依然打算上手。
江心婉知道此人无下限,自己哪怕自尽了恐怕也难逃屈辱,她冷静道:“二王子,请你以大局为重。这里是司徒曜的地盘,他随时可能回来,你竟还想着荒唐之事,是你自信自己三刻钟便可万事吗?”
乌拓奇闻言楞了一瞬,才明白她说的三刻钟是什么意思,随即哈哈大笑三声,“有趣,真是有趣!”头顶的进度条又从3.5升到了4。
他走近江心婉,低声道:“我迟早会让你见识一下,我到底是三刻钟,还是三个时辰。”
说完,他下令即时撤走。
***
司徒曜赶回来的时候,看到是一地的尸体,以及那片鲜艳的翠烟锦缎。
他拾了起来,知道这锦缎是从她今日所穿的衣衫上扯下来的。
听着身旁的侍卫描述了来人的长相和身手,他眉心越拧越紧,锦缎被紧紧攥在手里,骨节泛白。
是乌拓奇那个混账劫走了她!
上辈子乌拓奇作为戎然使者来邺国与他和谈,大庭广众之下对已为皇后的江心婉的垂涎三尺,毫不掩饰,辱没大邺。那时的江心婉就讨厌此人至极,避开和他的所有接触,以至于他误会她不是那般水性杨花之人。
后来他找机会除掉此人的时候,才知道她是被他强的,临死之前那人还笑着侮辱,说尝过这大邺皇后的滋味,死得值当。
回忆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捏着布料的手微微颤抖,白皙的额头也因用力而青筋微微凸起,脸上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而是充满了煞气,若山雨欲来。
护卫们从来没见过他这番模样,均是胆战心惊。
他冷冷道,“通知萧锦,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轻骑营,我要直捣戎然的兵营!”
☆、第 35 章
衣衫破碎, 江心婉披着小珠撕下来的一片裙角遮住肩头,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她的本意是谁都不想招惹,奈何事情发展并不受她控制, 如今是逃离司徒曜的虎穴,但又要进乌氏的狼窝。
她本笃定乌绍容会看在城墙上那一箭以及接下来的宏图大业而保她, 毕竟在接下来的剧情里, 她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他必定会送她回京的。
所以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她不得已地选择了他, 可是没有料到来人却是乌拓奇这只没有底线的豺狼。
他有几分能耐, 将她们藏于马车暗板之下, 混在邺国外运的队伍出了城, 而他自己带着那群高手护卫则是神不知鬼不觉,等绕到了戎然营帐后才又悄然出现。
乌拓奇依旧是那副邪魅欠打的模样, 对她伸出手,“美人,我扶你下马车可好?”
江心婉不理他,转而让小珠牵下了马车,但乌拓奇却还阴魂不散, 跟在她身侧,“美人,你确定不跟我?你这般国色天香,去给邺国那些个人糟蹋,我多心疼呀!”
江心婉忍着怒火, 加快步伐往前方最大的营帐走去,乌绍容想必就在里面。
到了营帐门口,乌拓奇啧啧叹了口气,对江心婉冷着的粉颊舔舔唇,浪荡道:“美人,既然你选择了,那么我等到你过尽千帆,再来京都寻你。”
他忽地凑到她耳边,吐气道:“到时候,你还是我的。”
江心婉顿时浑身起了恶心的鸡皮疙瘩,心中喷薄而出的愤怒让她想暴走:妈的,这是什么变态!
见她反应,乌拓奇哈哈抬起头,干脆地撩开门帘,大声道:“三弟,你的人我给你来带了,完璧哦!”说完对江心婉眨了个意味深长的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江心婉看着他离开的熊腰虎背,心中恶心犹在。这人的目标是5分,现在进度为4分。
她美目沉静如水,既然是要攻略的目标,她不想放过他了。
乌绍容从床榻上起身,因着肩膀的伤势,让他动作很缓慢小心。看着江心婉还站在外面,他沉声道:“进来吧。”
江心婉闻言进入,福身道:“拜见主上。”
见她用片衣衫碎了一小片,用另一片碎布包着肩头,他眉心一皱:这个混账。
他拿起旁边一件长披风,走到她跟前递给她,“披上吧。”
江心婉一愣,抬眸看到乌绍容虽仍一脸阴鸷,手上却递过来一件蔚蓝色端面披风。
她起身接过披风把自己裹住,一路上的尴尬和狼狈才略微消失。心中一时感叹全靠旁人衬托,在这群半开化的戎然男人堆里,男主果然算得上有几分风骨,难怪原主会喜欢。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江心婉摇摇头,“未让他得逞。”
乌绍容眸色一沉,脸上更加阴冷,不知道宽慰她还是宽慰自己,狠厉道:“放心,今日之罪,他日我必让他加倍奉还!”
江心婉想了想原书中的剧情,男主还没来得及从忍字头上一把刀走出来,乌拓奇就被司徒曜给杀了,所以对男主还是不要指望,听听就好。
过了一会儿,乌绍容鹰眸直直地看向她,沉声道:“你可有发现他并非萧锦,而是容王?”
江心婉摇摇头,“未曾,他隐藏太深了,我也是最后才得知,但为时已晚,幸得还能在城墙上救主上一箭。”
想起那一箭,乌绍容面色又黑沉了几分,顿了顿道:“难为你了,司徒曜攻略不下,我不怪你。”
江心婉:……过关得这么快,果然男主被司徒曜整怕了。
“这甘州就留给我那二王兄和司徒曜死磕,我要带你入京。”
“入京?”江心婉装作吃惊。
“皇帝病重,那小太子正值选妃的年纪,我会送你入东宫……”
正说着,外面一阵声响,账帘被忽地撩开,乌拓奇进来,一脸兴奋,“猜怎么着?司徒曜竟只带了一批骑兵冲出城来了!”
“数量看着不过三五千人,简直是找死!哈哈哈哈!”他大笑几声,道:“你们先行绕道去京都,我这就要去会会他!三五千人敢闯我几万人的大营,我让他死得痛快!”
江心婉眉心一跳,乌绍容沉声道:“小心有诈。”
乌拓奇不以为意,“他打头阵,即便有诈,我哪怕损失一两万人,只要斩了他的头颅,这买卖不亏!”
他转眸看向江心婉,嘿嘿笑道:“美人,你说我这刚把你劫出来,他后脚匆忙带着几千兵士冲出来,是不顾一切英雄救美吗?”
江心婉心中一个咯噔,司徒曜会来救她?
不过这想法转瞬即逝,怎么会?
那个厌女男、无心无情的狠厉大反派,她还把他得罪得透透的,他杀她还没来得及呢,最多也就气不过她逃了,来抓人而已。
她不懂战争,但是几千人冲几万人的敌营,这战术……她也不看好,司徒曜不是如此鲁莽无脑之辈,所以再拐个弯儿,她更倾向乌绍容的说法,是他留着后手。但乌拓奇也说得有理,他再强大也不过是肉身,擒贼先擒王,他要是被杀了,对甘州乃至整个容郡甚至大邺都是致命的打击,没必要他做饵来冒这个险。
江心婉愣神之际,乌拓奇忽地抬起她的下巴,笑道:“不过这张脸,倒是值得天下任何男人替你冒险。”
江心婉微蹙眉心,乌绍容在旁边解围道:“王兄,战事要紧,司徒曜不可小觑。我这便带心婉先行离开。”
江心婉美眸微转,忍着心里的恶心,抬手拨开乌拓奇的手,转眸对乌绍容笑笑:“主上,既然是二王子救了我,我想走之前单独留几刻种,向二王子致谢。”
乌绍容闻言,眸中闪过不解和探究,江心婉却只投过一个眼含深意的目光。
乌拓奇乐开了花,忙催促乌绍容快去准备离开的事宜,别耽误美人答谢他。
乌绍容只得不甘愿地离开了营帐,只留他们二人。
没人之后,乌拓奇的目光更加赤.裸不加掩饰,“美人,我就知道你上道。”
他要去搂住江心婉,却被她伸手制止,莞尔一笑,“邺国有句话,叫人择明君而臣,鸟择良木而栖,如今心婉什么都看到了,三王子已失势,二王子才是我最佳的选择。”
乌拓奇会意地一笑,“我就喜欢你这种识大局的女子。”他头顶的目标值从4分上升到了4.2.
江心婉转身走向旁边的乌木桌,上面是现成的酒瓶酒器。她倒了两杯酒,背对着乌拓奇悄然从袖中滑落了红黑两个小瓶。
她以为自己会手抖,没想到越是紧张危险的环境,反而越镇定。她快速地拔开瓶塞,分别倒了几滴在其中一个酒杯里,全程又快又稳。
这是当初乌绍容给她的,黑的是媚.药,红的是毒药。毒药可当场毙命,那媚.药想必也是很烈。她不能在戎然军营公然毒杀他,所以两种药少量混在一起,无人会知。既然是烈药,那他饮下之后滋味定不好受,待会儿若是再对上司徒曜那家伙,必会占下风……再乐观点,说不定通过司徒曜的手除掉这家伙。
她转身酒杯端给乌拓奇,莞尔一笑:“二王子,这是心婉敬您的,谢今日的救命之恩。”
乌拓奇眼神微眯,看着杯中还在轻微晃动的酒,痞痞地笑道:“和美人饮酒,我自然要喝交杯酒。”
江心婉忍着恶心,保持微笑,绕过他的臂膀与他交杯,却被他一拦,拉着她手里的杯子到自己的唇边,而他手里的却到了江心婉的唇边,“我说的交杯,是要喝美人手里的酒。”
江心婉笑得更灿烂了,僵直的脊背也略松了松。她等的就是他多疑反被多疑误,虽然乌拓奇此人很混账没有底线,但能和乌绍容斗这么多年,也是有两把刷子的。面对她突然转换的态度,他不可能不生疑。所以她赌一把,在自己杯里下药,看他是否会上当。即便赌输了,药量并不大,应该也不至于到死人的地步。
幸好,她赌赢了。
她扬手将酒喂给了乌拓奇,也饮下了他手中的酒。
乌拓奇黄汤下肚,身上更燥热起来,就要凑上去一亲芳泽,却被江心婉躲开了。
她指着营帐外越来越嘈杂的声音道:“二王子,司徒曜在外,您不可再耽搁了,而心婉也要先离开了。”她嫣然一笑,“以后,有的是机会,心婉在京都等着二王子。”
内心os:等你尸成白骨。
乌拓奇心更痒,道“不妨事,我们可以先……”
江心婉退后两步,道:“三个时辰,司徒曜怕是把这整个营地都跑完一圈了,二王子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乌拓奇登时明白了她说的三个时辰是什么意思,又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小姑娘竟然连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跟他开这种玩笑,真是让人牙床都酥了。
他拍手道:“有趣,真是有趣。”头顶的进度从4.2分上升到了5分。
脑内一声叮咚:目标任务值完成!
江心婉笑着舒一口气,这次不是假笑了。
“美人,等着我!”乌拓奇头一次压住心中万般欲念,朝江心婉邪魅一笑,转身离开了营帐。
江心婉有些虚脱地长呼了一口气,登时跌坐到靠椅上,背心都被汗湿了。
火中取栗,她总算做到了。
不一会儿乌绍容进来,看着江心婉衣着完好,不易察觉地轻吐了一口气。
他看着江心婉心有余悸的眸子,沉着问道:“刚刚是为何?”
江心婉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主上,我知道您维护我,不想我受二王子侮辱,但心婉怎会不知,此次甘州失误,您不得不和二王子联手,且屈居他之下。”
“既然他对我有意,那我又何必冷冰冰地拒人千里?不过是一杯酒水说过软话,既能为主上缓和他的关系,又可取得信任,何乐而不为?”
乌绍容闻言,阴鸷的眸中闪过一丝柔情,随后是难掩的苦色,喃喃道:“你……不必如此委屈。”
江心婉摇摇头,乖巧道:“心婉不委屈。”尤其是看到他头顶的进度条又增加了1,感叹男主果然越来越大方了,不再以0.1为刻度涨分,棒极。
乌绍容鼻中有些酸涩,可能近日受了太多打击,甘州谍者全部被拔除、处心积虑得到的布防图为假、甘州大败、军权被剥夺……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四面楚歌的悲惨境地。
而这样的情况,只有她舍命救他,不离不弃,处处为他考虑,还要继续为他赴汤蹈火……
这世间,只有她一人还会如此待他!
他忽地将江心婉揽入怀中,双眼微红,紧紧地箍着她的手臂,喃喃道:“心婉……”
被吓了一跳的江心婉:……我去,这便宜说占就占吗?
但当她抬眸看到乌绍容微红的眼圈和头顶继续攀升1分,总分值到达了6.6分……她忍了。
看在帅哥的面子上,抱就抱一会儿吧,她当自己不吃亏。
乌绍容闭目,将眼眶中隐忍的泪悉数憋了回去,缓缓放开江心婉。
现在,不是动情和磨蹭的时候。
他面色恢复如常,沉声道:“已经准备好了,要绕开甘城我们则需绕远穿过望城、沿楚、荣合三城才可达到睦州,而后再一路进京。为掩人耳目,我不便带大量护卫随行,通关文牒一城一换,你我也需扮做普通百姓,最好是夫妻,才不惹人注意。”
江心婉点点头,未表异议,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
司徒曜的三千骑兵像一把尖刀,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生生破开了戎然的守卫,直逼主营帐。当乌拓奇穿好铠甲,提刀迎出来的时候,司徒曜已不过距离百米之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司徒曜,甲胄覆了大半的面容但依然能看出丰神俊朗,一身黑甲衣英挺俊秀,异常干净半分不显战场的脏污和狼狈。他动作亦是干净利落,红缨枪总是在敌未近身时就一枪制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挑倒了十数名兵士。
乌拓奇唇角一扬,果然是个人才。
他啪啪啪地拍手喝道:“容王,果然不凡!我乌拓奇佩服!”
司徒曜见是乌拓奇,清冷的眸中满是狠厉,冷冷道:“交出江心婉。”
☆、第 36 章
乌拓奇哈哈大笑, “英雄难过美人关,容王果然是为了美人而来呀!”
司徒曜不废话,“交出她, 我留你全尸。”
乌拓奇挑眉:“哟呵,口气果然大!”他啧啧道:“但你只有三千兵力, 是什么给你的勇气呢?”
司徒曜冷冷道:“你大可以一试, 我能不能斩你首级?我三千精兵能不能撑到城内十万兵士集结而出。”
乌拓奇看着司徒曜一脸镇定, 心中也生了几分忐忑,他知道此人不易对付, 就连最骁勇善战的大王兄曾经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当即换了一副笑脸。
“容王所言, 我自然是相信的, 但是你让我交出我就交出,岂不是没面子?”他嘿嘿一笑, 道:“我们戎然有个规矩,凡夺美人者可进行生死斗,谁赢了谁抱得美人归。既然容王是为了美人而来,而那美人我也喜欢得紧,如此便进行生死斗如何?”
他大刀一挥, 眼前的兵士让出了方圆丈余之地,“就你我两人出列,在这圈里比斗,如何?”
司徒曜冷眼看了眼,那场地是在乌拓奇跟前, 距离他很远,也就是深入戎然兵士的腹地了。他知道乌拓奇看着爽朗,实则阴险狡诈,这是要诱他深入。
“生死斗,可以。但既然你不惧我区区三千兵士,又何必在窝边划圈?”他也抬手一扬,红缨枪指着他们之间的中间处,“你我各进百步,谁都不占谁便宜。”
乌拓奇哈哈大笑,“容王,我与你单独比试,已是让你占便宜了。”他打个哈欠,“既然容王不愿,那就只有我这几万将士们来招呼了,我接着回去再睡一觉起来替容王收尸。毕竟,美人的滋味……啧啧啧,简直是太美妙了,我得再去品一番。”他说完还仰头闭眼,一脸享受而猥琐的表情。
这表情彻底激怒了司徒曜,本是平静无波的深潭宛若掀起了滔天巨浪,掩不住喷薄而出的盛怒,握着红缨枪的手用力到颤抖,白皙的额上青筋突突的。
他修长的腿下狠狠地一夹,马儿瞬时冲向前去,势不可挡。戎然的兵士纷纷自主让出一条道,没来得及让的都被他挑开了,一时人仰马翻。
等邺国士兵反应过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主帅已经冲进了敌人的阵营,纷纷惊惧,也提刀冲上前去,然而却被戎然如潮水般的兵士阻挠,寸步难行。
在见到司徒曜冲过来,乌拓奇却是骑马退步,脸上满是邪气的笑,身旁的兵士见状纷纷举刀护在他跟前。
司徒曜到了圈内,见乌拓奇退步躲到重重兵士身后,根本不迎战,而里三层外三层的戎然兵士对他拔刀相向相向。
司徒曜冷厉道,“乌拓奇,卑鄙小人。”
“多谢容王夸赞!不过可惜,今日之后再听不到了。”他扬手起势,“给我都上!谁取了容王首级,直升三级!赏黄金千两!”
一声令下,戎然将士沸腾了,纷纷朝着圈内那黑甲身影砍去,喊杀声震天。
圈外的邺国将士急了,他们奋力拼杀想冲上前去,但因为周围戎然兵士太多,不断地涌过来,斩不尽杀不完,看着不远处主帅的黑影已经被淹没在戎然蓝衣浪潮中,纷纷心急如焚,目眦欲裂。
***
江心婉听着账外的汹涌起来的砍杀声,有些焦躁不安,不自觉地抠着手指,来回地踱着步。
乌绍容已经悉数准备好,进来叫她,“我们走吧。”
江心婉回过神,纳纳道,“哦,好。”
出了营帐绕后离开时,她望前方那乌泱泱的拼杀阵营里看了一眼,是海一般的戎然墨蓝色兵服,靠中的一小块才是邺国黑色的兵服,隔得太远,她看不到司徒曜在哪里,但由此情景来看,似乎不妙,她不由得眉心微蹙。
乌绍容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怎么了?”
江心婉回过神,“没什么,只是担心这战事会如何?”
乌绍容冷淡道:“狗咬狗,不必担心。”
江心婉:……
“可是我见司徒曜似乎处在劣势,若是他败了,二王子势力大增,对我们恐也不是好事吧?”她斟酌着问道,想听听男主的意见。
乌绍容望了眼她,想不到她竟能想到这层。的确,若是杀了司徒曜,得到整个容郡易如反掌,届时他这二王兄比大王兄还要得脸,他就不再那么重要,甚至会成为碍眼的石头被除掉。
他望向那小片被包围的黑色,缓缓道:“不会,司徒曜不会那么容易死。”
能让他输得如此彻底的人,怎会这么容易地被乌拓奇给杀了?司徒曜不是冲动之人,他如此做一定留有后招。要么城内早集结了埋伏,要么冲过来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萧锦……毕竟他们互换过,再次互换身份也并不稀奇。
江心婉听他如此笃定,心中绷着的一根弦莫名地松了几分,脱口而出:“真的吗?”语调上扬,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惊喜。
乌绍容眉心微蹙,毕竟继续夸将自己打败的对手,终究不是一件让心里畅快的事。他冷淡地点点头,催促道:“走吧,我们还要赶路。”
此刻已是近黄昏了,霞光照着战场的杀戮仿若镀上了一层暖光,显得不那么血腥残酷。江心婉微眯着眼,才能看清楚那团黑色,心中依然有隐忧,但此时此刻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只隐隐望大冰块也和男主一样有光环,毕竟是书里的终极boss,理论上是不会现在就死的。
***
书中的终极boss司徒曜面对汹涌而来的戎然兵士,果然非常镇定。
他冲过来的时候,就料到了这个可能,毕竟对于乌拓奇这般小人来讲,出尔反尔太正常了。
他明知是个圈套,但那一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敢给自己时间和空间去想她经历了什么,只想去锤爆乌拓奇的狗头,碎尸万段。所以他两世人生里第一次没想明白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全然被自己强烈的情绪所控。
此刻乌拓奇躲在人墙后,他们之间不过百余人。他带着对自己实力的一丝信任,料定这些个小虾米不至于拦住他,决定速战速决。
他骑马快狠准码冲上去,将拦人悉数挑翻,又抽出长刀,刀锋一过,砍倒一片。一时间兵士还来不及补充上去,眨眼之间,竟让他朝着乌拓奇的方向开拓了数十步,快如闪电。
乌拓奇被这突然的袭进吓了一跳,心中暗叹司徒曜看着精瘦颀长,文质彬彬的和他不会武的三弟很像,没想到有这饭能耐,就是自认武艺卓绝的他也无法做到片刻间突袭数十人。
眼见着司徒曜越来越近,一脸杀意无人能挡,他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沉下脸冷声下令道:“弓箭手,齐射!”
一时间,在人墙之外,数十名弓箭手上前,目标都瞄准那个黑色身影。
片刻间,箭矢齐射,密密麻麻如同箭雨。
司徒曜看着漫天箭雨,拿枪横扫数人挡在面前,很快那些人就被扎成了刺猬。
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身形本就偏瘦,不擅长耐力,要应付不断涌入的戎然兵士还要防着漫天箭雨,渐渐体力不支。
身下的马已箭射中了,长啸一声扬蹄倒地,没有马的优势后,形势更急转直下,又是数人劈来,他背后斜中了一刀,这次刀刃透过已经被几次砍裂的铠甲划过皮肉,传来钻心的疼痛,分神的一刹那,又一箭袭来,深深地扎入他的左胸。
乌拓奇见状乐坏了,大喊道:“让开!我来取他首级!”说着他腿下一夹横冲上去。
他嚣张大笑,想提前扬起手中的大刀,但刚刚托起,手中就觉得酸软无力,他不得不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平日里耍的虎虎生风的大刀举过头顶。
他心下生疑,强行用力让他胸中也不爽快起来,甚至连夹着马腿肚的脚也微微有些发软。
这不过是片刻间发生的事,在他狐疑之间,人已经冲到了司徒曜面前。
司徒曜心口中箭,面胄已经在打斗过程中摔掉了,白皙英俊的面容混着血水和汗水,鬓发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一向澄澈清冷的双眸泛着红。他胸前中了一箭,背上斜劈的伤口触目惊心,有些狼狈,再没有平日里纤尘不染的矜贵模样。
面对来势汹汹的乌拓奇,已经接近虚脱的他不知道还能否应付此人,如若不能,他便会再死一次。
若是上一次因杀她而被迫死亡,那这一次自己算不算是为了她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利刃折射的光映在他眸中闪烁,那一瞬有一闪而逝的茫然,他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这个女人,做下如此冲动之事。
但当他扬手起刀,触碰到胸前那一箭,箭尖触及到那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一小块,那是是江心婉送他的那枚戒指。那么小,却恰好帮他挡住了利刃。
他心中难得升起一缕温暖和柔情,那是他两世人生中极少能体会到的感觉。
在这生死瞬间,他想或许是值得的。他靠她续命,所以注定要救她要护她。而她也不是上一世那般荒唐无度坏事做尽,这一世的她不令他生厌,实属难得。
所以于理于情,他已经离不开她。
乌拓奇心中很难受,但是眼见着受了重伤的司徒曜近在眼前,只要杀了他,容郡唾手可得,储君之位唾手可得!
所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忍着腹中爆炸般的难受,双手握着刀,艰难地举过头顶,由着刀本身的重力向司徒曜重重砍下……
司徒曜看着他难看的表情和笨拙的动作,心中略过疑惑,随即看到他刀未落下,嘴里却哇地一声先吐出血来。
他嘴角一勾,机会来了,扬手沉着地挥刀一挡,竟是把乌拓奇的刀都整个撞了出去,再顺势一劈,血线迸溅,竟是直接斩落了乌拓奇的头颅!
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乌托起的头颅滚落在地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均倒吸一口凉气。
司徒曜看着他头颅上嘴角流出的黑红色血迹,明白他是中了毒。否则作为戎然王室中武艺最高强的人,怎会被一招致命?
而谁会对他下毒……他脑海里浮现了女子绝美而娇俏的脸,她逃走时还药倒了别院中的一干侍卫……他唇角微勾,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一时,他胸中积压的大石莫名松快了。
她能在如此情况下凡将这人一军,也许证明事实并不是像这人说的那般,也许她并未受欺负……总之,她没有坐以待毙就好,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乌拓奇被斩杀,戎然兵阵顿时起了骚乱。此刻司徒曜的人也终于冲杀了进来,护在了司徒曜面前。而远处,更大的冲杀声传来,黑压压的邺国士兵如潮水般涌入。
司徒曜为了速度,只迅速集结了三千多人的骑兵奔袭,数万人的大部队则交给萧锦集结准备。这一次,他不仅是要救江心婉,乌拓奇惹恼了他,他决定把整个戎然大军都给端了。
此刻,萧锦终于集结了十万大军,打开城门,浩浩荡荡势如破竹地攻了出来,气势雷霆。
此时不仅是戎然兵士兵心涣散,一部分准备重振士气的将士见状也纷纷绝望,带着自己的小队逃为上策。无人指挥,几万之众的戎然军队没有主心骨,宛若一片散沙。内围的邺国兵士则士气大振,一时可一抵十,甚至抵百地屠杀四散逃窜的戎然兵士。
这场战斗,一直从黄昏持续到天黑,戎然主力悉数被歼灭,邺国大胜。戎然营地起了火,漫天的火光照亮了营地的上空。
***
乌绍容和江心婉一行已经行了数十里,正绕行到一座山的半山腰处,视野开阔。
她撩开帘子,一直回望着远处那点点火光。山间寂静,但是她脑海里总是莫名响起战场上嘈杂的的厮杀声。司徒曜那般重度洁癖的人,她很难想象他在脏污血腥的战场上是什么样子。而靠三千兵士就冲进来的,到底是司徒曜还是萧锦?两人她都不希望有事……
她心里胡乱地想着,仿佛总是有什么牵挂着放不下。
☆、第 37 章
一夜过去, 晨曦初照,已经平静的战场却是喧哗而忙碌,冲淡了空气里血腥的味道。
邺国兵士在打扫战场, 掩埋尸体、清点战利品、收编投降的戎然兵士。
司徒曜未闲着,冷着脸寻完最后两个主营帐, 依然没有找到江心婉和乌绍容的踪迹。这时, 其他搜索的卫队也回来禀报, 均无找到乌绍容及江心婉的踪迹。
因为背上的伤口没有处理,他面容有些苍白, 神情很冷, 转眸看着营地后绵延的群山, 晨曦中雾气弥漫, 袅袅绕绕。
凤眸微眯,想起昨日担心她受欺辱, 来不及整编军队就冲杀出来,妄图先救下她,九死一生差点丢了性命,而她却跟着乌绍容跑了,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凉的笑。
昨日那般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又恢复到平日清冷漠然的模样。
萧锦在旁劝慰道:“王爷,您身上的伤要紧,须及时处理了。至于江姑娘和乌绍容,属下这就派人去追,定会将他们寻回, 王爷无须担心。”
“勿需,知会往京都的沿途城池加强出入管控即可。”
萧锦惊讶,“他们是往京都而去?”
司徒曜颔首,重活一世,他对乌绍容的算盘了如指掌。
“去京路途虽然遥远,但乌绍容狡猾至极,属下担心如此力度恐抓不到他。”
“无妨,我会亲自去寻他们。”司徒曜望着绵延的群山,冷冷道。
萧锦更为震惊,“可王爷若是走了,这容郡……”
“往后这容郡就交由你了,这两日我会做好安排,你依言行事便是。”
萧锦只得领命道:“是。”心中叹道王爷竟是对江姑娘用情如此之深,当初幸好他退出了。
*
撤离回京并非一件易事,有诸多需要安排,除了容郡事宜交接萧锦之外,司徒曜还命另一个得力的将领田彻整顿二十万军队,跟随他回京驻扎。因京都他离开多年,皇兄近些年因身体原因常不理朝政,大权早已旁落在那些老匹夫手里,他要介入,兵力是直接可倚仗的。
当然他领兵回京如此重大之事需先知会皇帝,虽然他那皇兄这些年屡次来信劝他回京坐镇,以往都是婉拒,不知这次主动回来会是什么反应?
他本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当年把皇位摆在他面前,他都没有接受。上一世和这一世再掺和到这乱局中,是为了当年太后的养育之恩、皇兄的维护之义,也为了生在天家的责任,才不得不为之。
他提笔给皇兄写信,信件由快马日夜兼程赶在他之前送往京都皇宫。
此时,给他收拾行囊的王管事,拿着一封刚收到的信件进来,禀报道:“王爷,温县主的信又到了,您是拆开还是放着?”
司徒曜未停笔,淡然道:“放着。”
王管事应是,又道:“那装信的匣子,老奴要不要给您收拾了一并带上?”
司徒曜此次秘密回京,要轻装上阵,仆从只带了李木一个,侍卫也不过几名高手,行囊自然也要求精简。
可是这让王管事却犯了难。他家王爷一向排场大,吃穿用度尽数是最齐全最好的,这两日一层层筛了数遍,才好歹只装了五箱子,依然被司徒曜打回,要求再减。是以现在重要的东西他都冒着被骂的风险,报给司徒曜决定。
“还有那枚戒指,老奴也差工匠修好了,您看也要带着吗?”王管事继续问。
司徒曜终于顿笔,想了想道,“都拿过来我看看。”
王管事应声退下,不一会儿捧来一个半臂宽的檀木匣子,又呈给司徒曜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司徒曜接过小盒,打开一看,原本被撞变形的戒指已经复原,在烛火的映照下,十分璀璨夺目。他拿绢帕擦了一下,套在修长的手指上,左右看了一阵,没有看到明显的瑕疵,“修复得很好。”
王管事闻言颔首,他可是找了甘州内最有名的手艺人修复的,还两次返工,确保一定能他的眼才敢递上来的。
司徒曜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戒指闪烁着莹润的光泽,不觉想起当时她当日拉过他的手指替他套上的情形,不觉用拇指轻轻摩挲了带着戒指的指腹,仿佛还尤有留有当时她指尖的温润柔软。
已经过了两日,不知道她已到了哪里?
他其实知道,她是因误会他要杀她才逃离的,而她本就是乌绍容的人,跟着他逃走也无可厚非,他要尽快找到她解释清楚误会,逃离乌绍容的诡计和枷锁,彻底改变上一世的命运。
虽是如此,但心中却依然是不快的,这两日总是有些恹恹的,让他更显得冷漠疏离了。
他淡然地摘下戒指,重新放回小盒子,又打开那个木匣子。
木匣子里有母亲的一点遗物、父皇给的一点赏赐物件,还有皇兄这些年来的信件,以及表妹的来信。他是个清冷至极的人,这些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至亲之物。
他把小木盒也放在里面,眸色浮动:从今之后,江心婉也成了他的责任。
转而又冷冷地想,毕竟他要靠她续命。
他关上木盒子,手却未移开,想了一会儿复又将它打开,拿出戒指盒揣在了身上,而后让王管事拿走木盒子,“这次不必带走,等田将军回京的时候带回即可。”
王管事收了木盒子,看着里面一垒温县主没有拆开的信,踌躇道:“王爷,您这次回京,要不要先看看温县主的信了解下最新的情况?”
司徒曜淡然道:“不必,她不会写那些。”至于她会写的那些个人琐事,他也没兴趣。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又过去了一日,脑中的时限还剩余六十个时辰,也就是五天,他终于踏上了回京之路,一路快马加鞭,希望快些赶上她。
*
江心婉跟着乌绍容绕了几个城池才绕过甘州,接下来才是直往京城的大道,一路还要通过数十个城池,约两个月才能到达京都。
此时他们已经听闻乌拓奇在甘州大败。司徒曜三千精兵深入戎然八万人的营地,直接斩了其首级,让八万戎然大军溃不成军,悉数被歼灭。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快板打着,说得激情四射,画面感十足,下面的人也听得入神,这是活脱脱一个战神在世的话本,让容王令人闻风丧胆的形象又深入了几分,只是这次还加了料。那就是一向传说中厌女而多年不娶妻的容王,如此冲冠一怒竟然是为了一个红颜!继而故事被编纂成这次两国交战是因这红颜而起。
红颜祸水引得两国王子争抢,说书先生添油加醋丰富了细节,下面的人自然更爱听了,纷纷鼓掌。
红颜祸水江心婉:……
她无语地听着“自己”的故事,转眸一看,旁边的乌绍容面色更黑。
也是,戎然大败,乌拓奇死翘翘,没人牵制司徒曜了,真不是好事。
乌绍容知道司徒曜不简单,但没想到乌拓奇如此不堪一击。
他拉着江心婉起身,冷声道:“走吧。”
江心婉随他起身离开。他们两都化了妆,脸上涂了黑黑黄黄的粉末掩了姿容,眉形被改变,肩背和腰上也绑了布料,改变了身形,穿着灰扑扑的普通服服饰,像一对平民夫妻。
乌拓奇死了,江心婉心中拍手称快,隐隐地想跟自己下药会有几分关系?不过司徒曜这么猛让她始料未及。大反派果然是大反派,男主你情况不是很乐观啊。
她追上乌绍容,安慰道:“主上,反正我们已不在容郡了,去了京城,司徒曜便管不着了。”
乌绍容紧绷着脸,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了眼江心婉,把她看得有点心里打鼓,而后才缓缓嗯了一声。
这时,忽地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声,江心婉转头一看,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正往这边发足狂奔。她发髻乱了,脸上还有几处伤痕,神情满是恐惧,但没跑几步就被后面一个光头大汉给抓住了,拖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
“臭娘们!我让你跑!让你跑!”光头大汉边打边骂。
被打的妇人一边嗷嗷叫,一边求饶,“相公!我在也不敢了!以后你再找多少女子我都不管了,求求你别打了!”
然而男人一身酒气,越打越起劲儿,妇人只能抱头哭嚎。周围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地围了上去,却碍于男子的威猛蛮横而无人敢上前劝慰。
江心婉看得眉心一皱,这时候忽地出来一个俊朗的少年,厉声喝道:“住手!”
他拨开人群走到中央,朗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一个大男人怎可当街殴打妇人?”
光头男停了手,抬眸鄙睨地看着少年,“你谁啊?我打自家婆娘关你屁事!”
少年继续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自家媳妇也不能打,男人打女人,就是不对!”
光头男挽起袖子,“臭小子多管闲事,老子先揍你!”
少年也不惧,马步一扎,双手摆开架势,“看你赤手,我也不用剑,就徒手教训你个打女人的龟孙!”
江心婉看着光头男高大威猛的身形,又看看少年虽挺拔但瘦削的身材,有些担心地微蹙眉头。
不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光头男只是看着雄壮,那少年虽看着单薄但招式倒还像模像样。来回数个汇合后,光头不敌少年,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流了鼻血。他捂着鼻子丢下老婆跑了,还一边叫嚣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老子叫人来收拾你!”
少年意气风发,回敬道,“等着就等着!小爷我行走江湖的还怕你?哼哼!”
路人纷纷赞赏少侠仗义有为,那妇人亦是感激涕零。少年小表情很是得意,仿佛十分享受这份夸赞。
江心婉微笑着摇摇头,年少轻狂真是美好。
然而帅不过一秒,下一刻那少年表情就僵了。
跪在地上扯着他裤腿千恩万谢的妇人肿着一张脸,哭求道:“小少年,您救了奴家的命,就是奴家的救命恩人,奴家愿以身报答!”
少年:……
“等等,不是,阿婶,我担不起啊!”
“恩公!求求你带我走吧!您把我相公揍那么恨,我哪还敢回去!”
少年一脸扭曲,“这您也不能跟着我呀!我是浪迹天涯的浪客,带不了你!”
妇人抱死大腿不松手,“奴家跟定你了,随你浪迹天涯!做牛做马都可以!”
两人就那么僵持在那里,路人有笑呵呵劝少年劝救人救到底的,也有义正言辞骂妇人不要脸的,人家还是青葱少年,她个徐娘半老缠着干嘛。
江心婉看得目瞪口呆,乌绍容在一旁冷冷道:“吃瓜吃够了吗?该走了。”
江心婉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跟上乌绍容,还不忘回头给了少年一个十分同情的目光。
*
他们一行目前只有四个人,她和乌绍容,小珠还有另外一个仆从。如今每个城池都戒严,十人以上的队伍都会被严查,是以乌绍容不得不弃掉多余的护卫,只留了几个人在暗中跟着他们保护安全。
乌绍容命人在旁边客栈开了三间房,他一间,江心婉和小珠一间,另外的男仆从一间。
江心婉回到房中休息,她打开逃出来时匆忙带出来的包袱,里面主要是她精挑细选的一些首饰还有工具以及她的那个小本本。
打开小本本,里面已经划掉五个人了,可惜五个都只是炮灰,有戏份的主要人物还没有划去一个,不过男主的进度已经到了6.6分,只剩下1.4分就可以搞定本书最重要的目标了,也算有些安慰。
正看得愣神,小珠进来道:“小姐,阿才说主上让您过去一下。”
江心婉哦了一声,放下小本本出了门。
她背过身把房门关了,冷不丁地一转身就撞到一个人。
那人哎哟一声退了好几步,捂着脸嘴角痛得直抽抽,“痛痛痛!”
江心婉一看,这不是刚刚仗义救人反被缠住的少年吗?怎么浑身是伤?
“你怎么了?刚刚还看到你在街上救人,将人揍得鼻青脸肿,怎么转眼自己也变成这样了?”江心婉好奇道。
少年一听是知情人,当下苦着脸道:“别说了,那妇人一直赖着我,我走不开,生生等到那光头带着帮手过来,他们孬,六个人打我一人!”
他不服气道:“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小爷我道上多得是朋友,振臂一呼叫过来非把这些人揍趴下不可!”激动时又扯动伤口,他痛得嘶地一声。
江心婉听着都疼,关切道:“小心,你这伤要好好治一下,万一破相就不好了。”
少年说起这个也气愤,“这群王八蛋看小爷长得比他们帅,专门指着脸打!气死小爷了!”
江心婉见他憨直,笑道:“你等下,我有上好的伤药。”说完打开房门去取了一小瓶药出来。
乌绍容从小是药罐子,有储药的习惯,是以身边各种药备够备得齐全,且都是好药。
“喏,这个是外涂,止血生肌,不留疤痕,药效非常好。”她把小瓶子递给他。
少年一愣,今日倒霉催的没想到还能遇到好心姐姐,当下开心地接过,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谢谢姑娘!”他的头顶忽地窜出一个进度条,分值从0分涨到1分。
江心婉:!!!
她看着眼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头,虽然瘦削但已是成人的身形,只是脸上还有未完全脱去的稚气。
这未成年人……竟是目标?
她回忆一下原书,唯二在这个年纪的两个人……一个是太子,一个就是原身弟弟。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敢问少侠名讳?”
少年朗声道:“本名江玉轩,江湖别名玄玉子。”又拍了两下胸脯,“姑娘今日赠药之恩,往后遇到困难,可报我玉玄子的名讳,我必定帮姑娘摆平!”
江心婉:……好的,这中二少年是她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手废作者加不了更,但是还算比较肥吧……嘎嘎
☆、第 38 章
别过少年, 江心婉回忆起书中丧心病狂的骨科情节。
原书中,乌绍容从小便心机深沉,十一二岁便琢磨另辟蹊径培养谍者, 命人物色了一批不大不小的邺国世家,想方设法掉包了他们的孩子, 江心婉就是其中一个。因江母生得实在是太美, 而江家又只是个承闲爵的空架子, 有入宫选妃的资格却没有权势,十分方便控制。于是, 真千金江心婉被掉包了, 换上了普通农户的假千金。
乌绍容带着她回京之后认回身份, 假千金被天降横祸, 心仪的未婚夫也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原主,于是彻底黑化, 千方百计地陷害原主,包括利用在外浪迹天涯的弟弟不认识江心婉这事儿,下药陷害导致不伦……把原主父母差点气死,而原主弟弟也就此自闭,从此真的浪迹天涯不再归家……
江心婉回忆到这里, 只觉得脑壳进了shi。果然对于小X文,别去想伦理,别去想逻辑,变态肉就对了。
她想起刚刚少年的一脸阳光和憨直,心中唏嘘, 再次坚定了绝不走原书剧情线,不要认回亲的决心。什么真假千金、争抢未婚夫、入宫选妃……她统统都不要!
远离原主的关系网,非目标不接触,独自美丽多好!
而第一步,就是想办法逃离带她回去的乌绍容。
*
她到了乌绍容房门前敲了两下,里面沉声道,“进来吧。”
江心婉推门而入,关上房门才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儿,好像房间里水汽有点大。
她走进几步,转眸在旁边屏风处看到乌绍容,正闭目坐在浴桶里,越过浴桶边缘能看到他赤.裸的肩膀和半个胸膛。
我去!!!
江心婉登时蒙住眼睛转过身去,“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主上在沐浴,我待会儿再过来!”说完就想溜。
乌绍容睁开眼,沉声道:“别走,过来伺候我沐浴。”
江心婉:???
她没听错吧?要她给他搓澡?
心中顿时炸裂:男主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乌绍容见她不动,重复道:“你是我的人,伺候我沐浴是理所当然。”他唇角微微一勾,“这不是你曾经一直想的吗?”
以往她自荐枕席,是他拒绝了她。但是现在,他手上的砝码不多了,必须对她加强控制,不允许任何意外存在。
而对女人的最佳控制,自然就是身体。
她心已经属于他,再加上身体也属于他的话,她就决计不会背叛他。
江心婉听到这里,自然也明白过来了,哪里只是搓澡,分明是想那啥啊!
她想起原身的自荐枕席,表情成了苦瓜,这的确是原身想要的……可是她不想要啊啊啊!
乌绍容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瘦削但是玲珑有致,正是少女最好的年纪,美过世间任何一个女子。
他心中微漾,这是他的女子,该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只能由他采撷。
他哑声道,“还不过来吗?”
这声音听得江心婉心中发毛,心中腹诽男主你不是要PUA吗,忽然这么心急是怎么回事?
虽然男主进度已经到了6.6分,说不定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圆满完成。可,要靠这个事来临门一脚的话……她做了一瞬、两瞬、三瞬的心理建设……直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行,作为一个有原则的小仙女,真的做不到!
她深呼吸了一口,“主上,心婉毛手毛脚的,怕伺候不周,要不我还是让阿才进来伺候吧!”说完不等他反应,一溜烟地打开门跑了。
乌绍容只看见眼前身影旋风一般闪过,人瞬间就消失了,一时傻了眼。过了会儿,阿才真的进来了,要伺候他沐浴。
他的脸彻底黑下来。
*
江心婉小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
我去,这男主太狗了!
幸而她激灵,认准了他不至于赤身来追她,所以赶紧跑了。
只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动了这个心思,防得了一时怎么防得了一路?
看来,还是得尽早逃离他了。
只是若是离开了男主一路的庇佑,前方即将遇到的几个土匪目标又咋整?
江心婉愁得抠脑壳,前有狼后有虎的,她想问系统这确定这穿越是福利而不是报复吗?
思来想去,能苟一时是一时。
为防着男主这个觉醒的狼,她悄悄摸去客栈厨房,要了些猪血,回来后往月事带上泼。等待乌绍容经过时,故意让小珠拿出去洗,让他看到。
乌绍容见了了然,也不再提那事,反而亲自给她端来红糖水,接下来的几天都极尽温柔地照顾她。但江心婉却觉得男主越是这般温柔,越是骇人得紧。
这几日,他们都待在这座小城里,因着这是他寻的那假千金父母所在的地方,只是他们在乡下,来着城里还需要时间,如此他们便在客栈里等着,也顺便让江心婉养养身子。
大姨妈这种借口也就能用几天,她烦躁地推开窗户,打算吹吹冷风思索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一眼瞥见原主弟弟在下面的街边上,双手环臂抱着剑,脸上还有些淤青。他旁边还有七八个佩剑青年,鲜衣怒马的似乎都是江湖青年。
江玉轩正激动地讲述着什么,配合手上夸张的比划,江心婉看懂了是在说前两日被揍的事情。感情他也是找了江湖朋友来帮忙,想揍回去么?
江心婉觉得这种中二少年打群架还挺无聊的,但是转眸一想,她这弟弟1V1能揍趴一个大汉,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现在又找了这些个帮手,再加上他热情的性子,说不定她能指望他……
这样想着,她就朝街上少年挥了挥手,少年见楼上是赠药的小姐姐,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也挥手打了个招呼。
蹲到少年回了客栈后,江心婉命小二端来浴桶,她要洗澡。
这几日防着心怀不轨的男主,她澡都不敢怎么洗,生怕男主来个突然袭击。这会儿终于大摇大摆地搞出动作,不怕男主在隔壁听见动静了。
果然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
江心婉穿着单薄的衣衫,连忙拿旁边的浴巾遮住身子,道:“主上,您怎么来了?”
乌绍容关上门,微微笑道,“可以沐浴了,身上可是结束了?”
他说得十分坦然,让江心婉一时错愕,这真不是在和她讨论大姨妈吗,怎么能这么自然?
乌绍容看她这副紧张无措的样子,脸上划过一丝怅然。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拿起旁边的茶盖了盖,“心婉,看来你长大了,对我很是生疏了啊。”
江心婉纳纳道:“主上,是男女有别……”
乌绍容却是感慨一笑,“这些都要避讳着我了,可知当初第一次来葵水吓得惊慌失措的那个小姑娘,是我照顾的?”
江心婉:……还有这些养成情节吗?
乌绍容轮廓较深,看起来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和司徒曜差不多年纪,不显小也不显老,有几分未褪去的少年感,又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正是是男人颜值的最高峰,比江心婉真实的年纪也大不了两岁。所以她从来把他们当同龄人,但是对于只有十七岁的原主来讲,他们已经年长十岁有余了。
乌绍容把手在自己腰间以上比划了一下,“那时候的小姑娘只有这么高,却嚷嚷着长大后要嫁给我,让我不要变老,一定要等她长大。”
“她生的太美,越来越美,倾国倾城无人能敌。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用美貌做嫁,得到女子所能得到的一切。可是,她却一直愿意留在我这个落魄皇子的身边,甘愿为我做所有的事,哪怕是牺牲自己,唯一的要求却只是希望第一次是给我……”
乌绍容像打开了话匣子,说得挺动情,让江心婉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说的都是原身,而原身的确一心一意地爱着他,但原身不是她。
见她没有反应,乌绍容嘴角一丝苦笑,“所以,现在,我的心婉已经变了吗?”
江心婉硬着头皮道,“不,心婉没有变,自从上次主上拒绝了以后,心婉已经想通了。主上岂是心婉能肖想的?既然主上不愿,以后心婉只一心一意完成主上的心愿,绝无非分之想。”
乌绍容唇角微弯,“如果我愿意呢?”
江心婉:……可我不愿意。
乌绍容起身,缓步走上前,“心婉,你是我的,你是我养大的,以后也注定待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他一步步走进,江心婉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了门边,“你是我最不愿交出去的人,可我别无他法。但是我答应你,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王后,我唯一的王后。”
“我要让这世间再无可以欺辱我们的人,要让这世间所有人都匍匐在我们脚下!弱水三千,我只要你同我享受这荣耀!”他伸手抚上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你愿意吗?”
江心婉忍着恶感,手已悄悄在门后扣住了把手。
她摇摇头,“我不愿意!”
说完背后啪地一声抽开门栓,转身就跑!
乌绍容一愣,随即伸手抓住她的衣襟,扑哧一声又把她肩头的衣衫撕裂了。
靠!又被撕衣服?!
她心中一股火气,转身就是一踹,“去死吧!色狼!”
这一脚正中乌绍容的下腹,差一点就踹到命根子。这让他始料未及,当即弯下腰捂住肚子。
江心婉赶紧裹紧了浴巾,发足狂奔。
旁边房间的阿才听到声音跑出来,乌绍容指着江心婉跑的方向,“快!给我追!”
阿才当即追上去,等到肚子稍微缓缓,乌绍容也起身追了过去。
她见到少年正在一楼,就往一楼跑。此时正是中午,客栈有很多人在一楼吃饭,看到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逃跑模样,都愣住了。
江玉轩也看到了,连忙起身拉住江心婉,关切道:“姑娘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江心婉一脸惊恐地躲到他身后,此刻阿才和乌绍容已经追了下来,乌绍容一脸黑沉地盯着江心婉,他本就轮廓深邃,沉着脸就更显得阴鸷不好惹。
江心婉指着他们道:“是他们欺负我,你快救救我!”
江玉轩的正义感又出来了,对着乌绍容道,“你大老爷们的,光天化日欺负民女岂有此理?”
乌绍容冷冷道:“勿要多管闲事,她是我夫人。”
为了不引人注意,经过这几个城池时,他们都是扮的夫妻。等到接到假千金父母同行之后,才会扮做兄妹。
江玉轩微怔,随即道:“即便是自家妇人,也不可欺负!”
旁边有人认出了少年,啧啧道:“咋又插手别人夫妻之间的事?”
另外有人附和道:“这妇人姿容比前两天那个好多了,倒是可以管一管。”
旁边知道的人会心一笑,不知道的忙是询问什么情况。
江心婉面上依然是乔装过的,黄黄黑黑十分普通,她对着众人吼道:“他不是我夫君!”
众人闻言顿时安静了,江玉轩亦是惊讶,乌绍容阴鸷的眸子微缩,盯着江心婉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夫君!”她干脆站出来,对大伙儿指着他道:“他是一路胁迫我来的!”
江玉轩怒气上涌,指着乌绍容骂道:“好啊,你竟然是强抢民女!”
乌绍容眸中怒火翻涌,没想到被江心婉如此摆一道。
旁边的阿才道:“夫人,您怎么能这么污蔑公子呢?您就是夫人啊,公子他哪有胁迫你?”
江心婉笑道,“我是他夫人吗?他拿得出合婚书吗?有什么证据能表明我是他夫人?”
阿才语塞:“这……”他望向乌绍容,见他一脸阴鸷不说话,十分可怕。
江心婉仗着人多继续演戏,“民女今年年方十七,从未嫁人,就被这一伙歹人劫持至此,今日他又要欺负于我,我实在是忍受不了才跑出来,”她裹了裹浴巾,身子微微发抖。
“幸得跑出来遇到这位仗义的少年,还有诸位拦着,否则我又要被他捉回去!呜呜呜!”她说着垂眸擦擦没有泛出的眼泪,一副十分可怜无助的模样。
听到这里的小珠终于下定勇气,趁着人多不注意,赶忙跑到江心婉身边,“我作证!我们家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乌绍容锐利的目光射向小珠,小珠连忙缩了缩脖子转过眸去,只紧紧地抓住江心婉的胳膊。
江玉轩最受不了弱势群体被欺负,当即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姑娘你不必害怕,有我在,他们欺负不了你!”
旁边的百姓也纷纷附和,安慰江心婉。
“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有我们在,姑娘你别怕!”
“姑娘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我们带你去报官,让官老爷主持公道!”
乌绍容不理会旁人喧闹的声音,一锐利的鹰眸冷冷地看着江心婉,情绪暗涌翻滚,愤怒、不可置信、失望、杀意……组合起来是咄咄逼人的危险目光。
他转眸一看,几个角落里都是他的暗卫,但是却不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行动。
他手捏成拳,指甲几乎陷入掌心才能控制住情绪。
江玉轩挺身而出挡住江心婉,“看什么看!有种和小爷单挑,定把你个欺辱良家妇女的败类打得满地找牙!”说着便挽起袖子做准备。
乌绍容被挡住视线,锐利的目光收了收。
罢了,他忍一时,待晚些时候再行动,他不信她还能翻出他的五指山。
是以,也不看这少年,转身走了。
想要大干一架的江玉轩:……
☆、第 39 章
江心婉提出少年若无要紧事, 能否护送她回京,她会出工钱。
江玉轩抬手用虎口卡着下巴,沉思道:“要送你回京倒是可以, 我正好顺路,不收你的钱。”他皱起眉头, “可是真的不先把那家伙揍一顿?也不去报官?就这样跑了?”
江心婉点点头, “我们惹不起他的, 你叫上你那些道上的朋友一起走,我也出他们工钱, 相当于雇个镖队, 他们应该会同意吧?”她从司徒曜那里拿的钱还剩下大概一百两, 应该够了。
江玉轩更不干了, “为啥还要请他们啊?我玉玄子自也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师从华山门派, 玉子辈正经徒孙,怎么还不够护送你啊?”
江心婉想翻个白眼,“玉玄子同学不是前几日才一不敌六被揍了吗?”
江玉轩:……“那……那是他们以多欺少!”
江心婉谆谆善诱,“是嘛,所以你双拳难敌多手呀!京城路途遥远, 一路上难免遇到歹人和绑匪什么的,再加上那人肯定不会轻易作罢,我们多几个帮手总没错的。”
江玉轩撇撇嘴,“好吧,那些个闲散游民他们会答应的, 也不贵,一人三五两银子管食宿,他们就乐开花了。”
江心婉:“那就好。”
江玉轩找了七个人,果然都欣然同意了,四两银子一个人,加上他们一行共十人,在乌绍容眼皮子底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乌绍容站在二楼窗户前,眸色黑沉如墨,阴鸷得可怕。
江玉轩回头看见了,举手握了个拳头,皱着鼻子做了个凶狠的表情回敬,意思是这次看在江姑娘面子上放过你,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让你尝尝小爷的拳头。
乌绍容不理会他,薄唇微动,对旁边隐在暗处的暗卫道:“跟上他们。”
暗卫应声而动,跟着江心婉一行行了几里路观察一阵,才回禀乌绍容道:“属下已探明,他们就这些人,并无其他帮手了。那几个人有些功夫,但看着不像是高手。再往前就是野路了,无人经过,我们抓回江姑娘应该不是问题。”
乌绍容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去安排。不要伤了她,其余的人不要留一个活口。”
暗卫应声,还未退下时,又有一个暗卫前来禀报。
他气喘吁吁,面色匆匆,急促道:“主上,属下刚探到了容王的踪迹!”
乌绍容眼皮一跳,“他怎么跟来了?”
“是,但他只带了十来人,一路快马加鞭似乎也是往京城赶,距离我们这不足百里路了。”
乌绍容眉心轻蹙,一时想不到司徒曜的目的,是单纯去京城还是为了追他们,况且他知道他们要去京城吗?
刚才领了命的暗卫道:“主上,那我们此时要去抓江姑娘吗?”
乌绍容摇摇头,“先不动,我们不可暴露行踪,先看看司徒曜要做什么。”
他望着前面绵延的群山,眼神微眯,问道:“前面就是多有土匪出没的瓦林山吗?”
暗卫:“是的。”
乌绍容眸色浮动,“很好,那便先等他们到瓦林山,看有没有坐收渔利的机会。”
他想了想,又对另一个暗卫道:“去沿途散播容王秘密回京的信息,一直传到京城。”
暗卫们应是,领命之后分头行动去了。
*
一路上江玉轩都在唉声叹气,没有揍到人就灰溜溜地跑了实在不是他的风格,手心痒痒得无处安放。
江心婉却是一路胆战心惊,尤其是过了城镇,行到无人之处,生怕乌绍容的人搞突然袭击。虽然人多是壮胆了,但是这些人到底只是一些游侠,还是四两银子就能买通的那种,恐怕比不上乌绍容身边的高手。
但好在行了一路都没有动静,她的心才稍稍安放下来,想着乌绍容到底还是有些忌惮,估计是怕打起来暴露行踪吧。
行到瓦林山,她又担心另一个问题了,那便是注定会遇到的土匪。
在书中,这是原主的一劫。
书中的情节是,原主搞定萧锦之后,被告知还需要入京去搞定太子,再次被当棋子的她崩溃了,于是独自逃跑了,想自己回京认回亲人。但是一个貌美女子的回京之路怎么可能顺利?于是在这瓦林山遇到了土匪,自然又是小X文的恶趣味,被轮了。人数是五个人,分值是5分。所以她不得不到瓦林山,想办法保证自己不受伤害的情况下攻略成功。
真的……很坑爹。
原主后来是被男主赶到救了,所以她一开始的打算是跟着男主回京过了这段路再逃跑。但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男主搭错了哪根筋,觉醒了那想法,她也就只得提前跑了。眼下,只能依靠她这中二弟弟搞定前方的土匪。
好在她知道剧情,能预知土匪出没的地方,好好谋划一番应该问题不大。
*
下午时分,又是茶楼最热闹的时候,说书先生继续着二王争一女导致两国大战的戏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十分捧场,口哨和鼓掌声此起彼伏。
忽地,一行黑衣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人身姿英挺,黑衣衬得肤白如血,面上轮廓分明,眉如墨画,五官因太过俊美而天然带了梳理感。他阔步走进来,虽身处简陋的茶楼,却仿若与周遭的普通人隔开了一个世界,天然带着一股不食人家烟火的仙气。这强大的气场震得原本听入神的人都回过来看,他们哪里见过这般神仙似的人物,人声鼎沸瞬间安静了下来,连说书先生都察觉不对地停下望过来。
成为焦点的司徒曜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到旁边角落里的一桌,冷着脸等侍卫在桌椅上垫好一层绸缎,才微蹙眉心坐了下去。随即侍卫又去找店小二要了水壶和茶叶,反复将茶杯和茶叶清洗了几遍才给他家王爷斟茶,一步步动作做得特别仔细。
这气度、这排场,这讲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于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把这枯燥而漫长的过程看完了,直到那冷面贵公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又回过头接着听戏。
说书先生被打断了,清了清嗓子才又找到几分感觉,接着讲起来。
“那美人真是生得倾国倾城,据说天上的仙女见了都会自惭形秽!所以勾得从不近女色的容王也为她神魂颠倒,老树开花要封她为妃!”
“可是,那戎然的二王子怎能忍受美人被夺走?于是他集结了数万戎然兵士要攻打甘城夺回美人!……”
司徒曜皱眉:……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转眸对旁边的侍卫道:“去通知康城知县,把这些个乱嚼舌根的人都抓了。”
侍卫应声退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说书先生才堪堪讲了一集,康城县令就带着人马赶过来了,不由分说地把那说书先生带走了,对民众道此人妄议国事,一派胡说八道,以后不可再聚众听这些流言,否则等同于违反县规,将一视同仁地抓起来问罪。
众人被轰了出去,吓得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一时间茶楼人去楼空。
县令舔着笑脸,恭恭敬敬在司徒曜面前跪拜,“下官不知容王到来,多有怠慢,望容王赎罪。”
司徒曜眼皮未抬,冷冷道:“你通知周边所有郡县,往后还有这般谣传的,统统给我自摘乌纱帽。”
县令擦着冷汗,“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司徒曜把茶盏里的茶喝完,解了渴,但是口感实在是太差,眉心微蹙。
县令忙讨好道,“王爷,这茶楼的茶太差了,下官家里有些好茶,可供王爷消暑解乏,不如……”
司徒曜冷冷道,“不必了,我要赶路。一炷香之内,我要你集结这县里所有的衙役和兵士,随我到前面的瓦林山剿匪,晚一刻钟,我要了你的脑袋。”
县令被吓得一身冷汗,见司徒曜一脸冷峻不想是说着玩儿的,当即赶紧退下去准备,县衙里所有差爷上下差点跑断了腿,终于在一炷香要燃尽的时候,集合了几百名兵士,又叫上了千户一同前行,誓要把瓦林山土匪窝全都端了,否则就是自己康城这窝被容王端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瓦林山进发。
*
江心婉指着前面两个夹道的矮崖,“你们找五六个武艺最好的绕去崖山捉人,那些土匪肯定在上面埋伏着。”
江玉轩不以为意,“几个小土匪而已,我们怕什么?直接过去,小爷和他们正面刚!”
江心婉:……“你怎知他们就几个小土匪?这是人家的山头,我们必须防着。”
旁边的人也附和道:“我觉得江姑娘说得有道理,小心使得万年船,前面那地方的确容易埋伏,我们绕到而上说不定能抓他们个黄雀在后!”
江玉轩嫌弃道:“成语不是你那样用的。”
江心婉不想提着性命陪中二少年冒险,道:“行了,我出钱我最大,就这么定了,王五你们几个人都去山上蹲着,就玉轩和我们三人走过去,正好麻痹他们。”
其他人都道好,于是分头行动去了。江玉轩无法,只得依言,只是嘴上委屈地嘟囔道:“照你这分法,我竟然连高手都算不上。”
江心婉转头笑道,“你算小可爱啊!”
江玉轩:……
“说不定待会儿你靠颜值就能战胜他们,加油!”
江玉轩:……“别说了,小爷我从不靠脸。”
等到人差不多都上山了,她们三个才朝前走去,一路警惕着两边。等到行进到崖下的窄路时,两边果然窜下好几个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几个人都是膀大腰圆,一脸横肉,标准的土匪样子,只有为首的一个长得年轻秀气些,似乎是他们的小首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江心婉,撇撇嘴道:“姿色甚是普通,我看不上,我爹可能还有几分兴趣。”他手一挥,“把他们都给我抓了!”
几个大汉闻言出动,但刚踏出步,头顶就嗖嗖地飞来几只冷箭,还有石头,两个大汉应声倒地,剩余三个也连忙跳着躲开了,这才抬头看上面。
小首领咒骂:“你们这些饭桶自己人看不清楚吗?乱放箭……”骂着骂着见到上面探出的都是陌生的脸,顿时愣住,“你们是谁?”
崖上的王五几人哈哈一笑,拉过来被制服住的几个人,嘲讽道,“看看,你们的人在这里呢,真是没用!”
小首领怒道,“你们到底是哪个山头的!当家的是谁?没人告诉你们这是我杨家的山头吗?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王五哈哈大笑,“小子,我们又不是土匪,哪个山头都不属于,但是你们抢我们的人就不得不管!”
小首领皱眉,想了想喝道:“过杨家地盘都要留下买路钱,你们交了买路钱,我酌情考虑让你们过去!”
江玉轩早就按捺不住了,挽起袖子道:“想得美!小爷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铲除你们这些恶霸!”
说完就冲了上去,小珠也顺势上去帮忙。路边的三个大汉有被石头砸伤的,有中了一箭的,战斗力并不高,很快就被制服了,而那小首领更是花花架子,没几分真功夫。
江玉轩反剪着小首领的手,仰着鼻孔对江心婉炫耀道,“小姐姐,如何?我就说制住他们不费小爷我一个手指头吧?”
江心婉会心一笑,不想和这骄傲少年掰扯还不是她用计让这些人受伤才让他捡漏的,只是走到这小首领面前,搜地一声抽出一个匕首,锋利的刀刃架到小首领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刃让小首领一抖,颤声道:“你……你干嘛?你别乱来啊!我告诉你我爹是杨家山寨的寨主,你敢动我必定会扒了你们的皮!”
见江心婉似乎没有被吓到的样子,他又补充道:“虽然你长得不咋的,但是我给你讲,你被抓到我们寨里,数十个兄弟一定把你轮了又轮,轮到至死!”
江心婉闻言一笑,果然是他。手下匕首一划,刀刃在他脖子上拉出一个口子。
小首领啊地一声捂住鲜血直流的脖子,嗷嗷叫痛,随即头顶上出现一个红褐色的烟柱,分值从0分涨到了2分,这是恐惧值。
对付这种土匪,她就没有想过要攻略他们的好感,直接吓趴他们才解气。
小首领捂着脖子连忙求饶道:“女侠饶命!你要多少银子好商量!我爹多少都给的!只要你们饶了我!”
她又把匕首拿到他脸上,沿着他的轮廓比划,缓缓道:“我看你也挺细皮嫩肉的,要不掳了卖去鸭馆,让那些有特殊嗜好的老爷轮了又轮,如何?”
冰冷带血的刀刃触碰在脸上,小首领一个激灵,差点吓尿了,忙道:“不要不要!姑奶奶求求你!千万别!我错了!”头顶上的烟柱又增加了2分,到了4分。
江心婉笑,这人胆子小,还挺好攻略的。
她转头,拿着刀往另外被制住的一群大汉眼前一晃,笑道:“你们这群作恶多端的山匪,怕是没少欺辱良家女子吧?那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也不要你们的命,先割了你们的家伙,让你们没工具再为非作歹,如何?”
她笑嘻嘻地走到他们面前,刀锋从他们面前比划过去,那群大汉都被制住不能动弹,闻言只觉得裆.部寒凉,纷纷求饶。于是江心婉看到其中有四个人头顶上冒出了进度条,涨了1-3分不等。
很好,瓦林山的五个目标齐了!
今天搞定他们就可以走了,往后一路到京城都顺畅……江心婉美滋滋地想着,拿着刀的脸上笑得更灿烂了,只是这笑容在等待宰割的土匪们看来太渗人了点,几个大汉头顶的分值又蹭蹭蹭地冒了一点。
但是正当她要进行最后的恐吓时,自己的脖子上反而感到一阵冰凉。
身后的人夺了她的匕首,将刀架在她脖子上,“不许动!”
这声音熟悉,正是江玉轩找来跟着他们一行的剑客之一,王丹。
她被扭着转过身去,见到另一名叫孟利的剑客拿着刀架着江玉轩,小珠在旁边惊慌失措,其他剑客正制着土匪,一脸懵逼。
江玉轩也一脸懵逼,“孟利、王丹,你们在干嘛?”
孟利收起了一路的老实嘴脸,冷笑道:“江玉轩,你可还记得你拿的郭家剑谱?”
江玉轩闻言一怔,“你也是为了那剑谱?”
“对,否则我们为何潜伏一路?劝你把剑谱老实交出来,否则我就把你们交给他们,既能让你护着的江姑娘生不如死,又能卖杨家寨人情,是不是?”
旁边的小首领没想到还能有这等峰回路转,连忙讨好道:“少侠,人情我买!我买!快放了我们,我杨家寨有一百种法子让他吐出剑谱!”
江心婉一头黑毛线:这是what和what啊?为啥有武侠副本?
她忙对江玉轩道:“那什么剑谱,你给他们啊!”
江玉轩一脸苦相,“可是剑谱不在我身上啊!”
江心婉:……
孟利冷笑,“好,既然不交出剑谱,那就只有把你交给杨家寨了。”说完对另外的中立剑客们努努嘴,“你们没必要为他这白身卖命,不若放了他们,卖杨家寨、也是卖我玉华派一个面子,有你们不少的好处!”
小首领连忙点头,“对对对!”
那些中立剑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后最终还是齐齐放了人。
小首领兴奋地振臂一呼,“把他们三人都给我绑回去!”
江心婉:……
于是,三个人被五花大绑回了杨家寨。
江心婉无语地望向江玉轩,“那剑谱,真那么香?”
江玉轩忙缩了脖子,“不不不,我其实没看懂来着,也真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抢……”
要不是被绑了手,她真想弹他脑瓜崩,“你真的……我真的……”
气死她了,没想到算来算去竟然栽在一本莫名奇妙的剑谱上!
作者有话要说: 江心婉:轮猪队友的威力?ps.又到了我一章攻略五个的时候了!
三点还有一更,小可爱们可以明早看了!
以及,我是不是更得太晚了,大家可以提一下什么时间更好更方便你们看哇?
☆、第 40 章
江玉轩被搜遍了全身, 孟利还是没有找到那剑谱。
“我就说那剑谱不在我身上吧,你们还不信。”
“不在你身上也是你拿的,你不交出来, 我便让你很痛苦地去见阎王!”说着匕首比到他脖子上,“说不说!”
江玉轩无奈道:“行, 我说!那剑谱在京城我家里放着呢。你先放了我们, 我回去取了给你, 我玉玄子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孟利匕首又进了一步, 在他脖子上割出一条血线, “你当我傻?放你了还能拿到剑谱?”
江玉轩痛得嘶了一声, “你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孟利哼了一声, 转身对小首领道:“小杨寨主,您是否能差人去京都跑一趟, 这小子家是闲散世家,没权但有钱,以他的性命做要挟他家人,剑谱我们拿,钱你们拿, 如何?”
小杨寨主闻言起了兴趣,“好啊!”
旁边的老杨寨主却是沉着道:“他们家真的没官位?”他们这些土匪最怕的就是官,只要不惹着官爷,普通百姓他们随便踩。
孟利点头,“杨寨主放心, 你们的人去了京城一查便知。”说完又把匕首逼紧,对江玉轩道:“你写一封信,让你老爹拿剑谱和钱财取人!”
江玉轩不顾梗着脖子,不顾伤口流血,道:“放了我们,我便去取那破剑谱给你!但要威胁我爹娘的话,要剑谱要钱都没有!只有我命一条!”
孟利冷哼,“有几分骨气啊?”
小杨寨主走到江心婉面前,低首抬起她的下巴,嘿嘿道:“你的命可不止一条,这位江姑娘虽然姿色普通,但是也能给兄弟们慰藉,是不是?”
江玉轩怒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江心婉别过脸去,脑中快速想着该怎么做。但是一切弯弯绕绕的计谋都是对文明人用的,对这群粗暴的土匪可不管用。
其他的土匪爆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让江心婉身上起了一层恶心的鸡皮疙瘩。
江玉轩看着众人的摩拳擦掌,怒吼道:“你们这群人渣!土匪!”
小杨寨主耸耸眉,“我们本来就是土匪啊。”
江玉轩目眦欲裂,而后渐渐地像被抽掉了全身的气,垂头道:“行,我写。”
江心婉转眸看着鲜衣怒马的少年此时面上都是灰败的神情,心中又愧疚又感动。
小杨寨主命人拿来纸笔,只松开了江玉轩的右手。
江玉轩拿着笔,接着道:“信我可以写,但你们必须答应在我爹送来剑谱和钱财时,不能伤害我们一根毫毛,尤其是江姑娘!”
小杨寨主点点头,“我答应你,不过银两我要……”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老爹给他比了个一的手势,开口道,“我要一万两!”
江玉轩想喷一口血,他们家没人做官,经营的生意也一般,靠着租子等收入也就一年不过两三千两,一万两是好几年的总收入,更是普通百姓十来户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能屈辱地写上……
小杨寨主收了信,命人即刻快马加鞭赶去京城,接着笑嘻嘻地走到江心婉面前,“你今天恐吓我的时候很得意呀!”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你那么嚣张,我不教训教训你怎对得起自己呢?”说完嘿嘿笑着,很是猥琐。
江心婉心中一冷,旁边的江玉轩炸了,“你答应了不许碰她的!”
小杨寨主挑眉,“我是土匪,我说的话你也信?”
江玉轩:“你!”
见他笑着将手伸向江心婉衣襟,江玉轩咬牙道:“你敢碰她,我就咬舌自尽!到时候我爹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剑谱你们也拿不到!”
小杨寨主停了手,道:“你以为咬舌自尽那么容易的?”
江玉轩冷笑道:“我好歹也是有江湖人称的玉玄子,把你揍趴下过,这点功力还是有的。”
江心婉:……
虽然气氛紧张不合时宜,但是这傻弟弟还给她解了个惑,原来咬舌自尽果然不容易,若是她来实施说不定人没死成光受活罪了。
“观儿,你退下!我们盗亦有道,既然答应了,不动他们便不动他们,不要因小失大!”老杨寨主浑厚的声音传来,终于让小杨寨主不情不愿地松了手,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把他们三人关在了柴房。
江心婉看着神情落寞的少年,他面容俊秀,仔细看和原身有几分相像,身上的衣衫也能看出用料其实不错,是细布的,只是因有几处破损,显得比较落拓,但也比其他几个剑客的粗麻布衣衫好多了。
“你既然是侯府公子,为什么要出来跑江湖啊?”
“当个纨绔公子哥儿,整天逗鸟遛狗的,哪有出来行侠仗义有意思?”
“侯府公子又不一定只能当个纨绔,你可以去读书考科举啊!”
“切!我爹娘就想我读书来着,可我是那块料吗?我看书就是所有字我都认识,可组合起来我就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了,更别让我写文章了,那真是要老命也搞不出来!”
江心婉听到这里,同为学渣的她真想和他握个手,不愧是姐弟……咦,不对呀!他是原身弟弟又不是她的!她自己亲哥哥反倒是学霸一枚,从小没少生活在他的阴影下接受爹妈和老师三重毒打。
“那你可以考武举啊!你这么喜欢打架,说不定很有前途!”
“切!当今朝廷是重文轻武,武官都被那些个老匹夫压制着,受不少鸟气!而且你不知道现在官场什么风气,尤其是京都那一圈儿的,恶臭死了!小爷我直来直去的性子才不想掺和!”
江心婉闻言一愣,没想到小小少年对于前程倒还是考虑挺多的。
江玉轩感慨道:“反正小爷我家有钱,既不靠我挣钱,也不需要我做官,这样小爷我还是行走江湖来得多逍遥自在!”
江心婉:“可是你们家的钱这次被勒索了后,还有剩吗?”
江玉轩:……
江心婉叹了口气,看着少年郑重道:“对不起啊,今日是我连累你了。”
江玉轩摇摇头,“无妨,反正没有你,那孟利也不会放过我,一样会找机会对我使诈逼我交出剑谱,防不住的!”
江心婉好奇道:“那剑谱你怎么搞到的?有用吗?”
江玉轩:“也就是做好事多了,无意中救了郭老先生,他去世前把剑谱给我了。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反正对我来说没太大用,就是一些招数,我练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他摇摇头,“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太笨还没有领悟到。”
江心婉看他茫然的小表情,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三个人看着墙上唯一的小窗上投过来一轮弯月,才知道天都已经黑了。
小珠不禁叹一口气,“小姐,我们就这样等着吗?”
江玉轩闻言一脸无奈,江心婉则道:“先休息吧,睡饱了再说。”
三人这就先歇下了。
*
到了半夜,小杨寨主带了四个心腹悄悄摸进了关人的柴房,看着三个人已经完全睡熟了,他冷冷一笑,对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走上前,端着水桶就往三人身上泼。
忽然兜头一桶凉水浇下来,三个人都醒了,见到杨观一脸不怀好意,江玉轩登时骂出来,“你又想出尔反尔?!”
但是刚说一句,就被旁边的人用破抹布塞住了嘴,旁边小珠也被塞住了嘴,呜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只留下江心婉没被塞住嘴,因为他要听听待会儿这女子怎么叫的。
杨观把目光投向江心婉的时候,才发现水流过她面颊冲刷下几道白痕,他登时上去用帕子擦了擦她的脸,很快如剥壳的鸡蛋一般,一张白皙无暇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眼前一亮,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江心婉,过了好一会儿才啧啧感叹,“我去,原来是大美人啊!”
江心婉忍受着他猥琐的目光,抬头看见他头顶的进度条从4分上涨到6分,增加的是好感值,这样总分已经超过五分的目标值了。再看他身后四人,头顶的进度条也不约而同地到达或者超过目标值。
任务是完成了,可是这一劫是躲不过了吗?
她忍着杨观已经凑上来的手,绝望之下吼道:“你们不能碰我!否则……否则容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杨观手一顿,“容王?容王是谁?”
江心婉哼哼道,“容王是我大靠山!我是容王的女人,不信你去容郡问一问……不对,你去山下听城里说书先生讲就知道,容王近来和戎然的一战就是为了我!容王为了救我不惜三千人马深入戎然阵营,大败八万戎然兵!”
“所以你们要是敢碰我一个手指头,他必定将这整个瓦林山都端了!把你们碎尸万段!”
江心婉说得煞有介事,一张小脸努力做出凶凶的模样。
但是太过美貌让她看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杨观闻言只是一愣,随即感觉这美人真是有趣,心里更痒痒了,哈哈哈大笑道,“美人果然是美人,编故事都这么可爱!”
他挑起江心婉的下巴,“既然容王都那么紧着你了,你说你干嘛还乔装跑我们这穷山头等抢啊?当我傻子才信你编的鬼话吧?”
“我说的是真的,你只要下山去问……”江心婉急到,但是根本不能阻止眼前男人的手抚上她脸颊,她真是恶心得要吐了。
忽地,脸上的手垂了下去,她睁眼一看,杨观瞪大眼睛,心脏处从背后刺入一根木棍,一直贯穿到胸前,血刹时染红了衣襟,直直地倒了下去。而江玉轩站在杨观身后,一脸懵逼,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招把人给杀了。
后面几个土匪见状,猛地冲上来,江心婉猛吼一声:“小心!”
江玉轩回过神来,转身接招,旁边小珠也跳起来加入阵营,与那几个大汉缠斗起来。他们两个刚刚看着江心婉受欺负,悄悄地靠背互相解开了绳索。
江心婉不会武,只能躲到旁边拿起一根粗的柴火棍,瞅着机会就给对方敲一棍,也算帮上了忙。
这四个土匪白日里都受了点小伤,是以很快就被他们三个人制住,也幸亏这柴房比较偏远,门口守着的土匪又被杨观自己给药晕了,所以这番动静都没有惊动人。
三人堵上那四个土匪的嘴后,三人出门寻路逃跑。
但到底不熟悉地形,再加上夜里夜里巡逻的人多,很快还是被发现了踪迹。首先是几个土匪追他们,而后变成十个,二十个,都追着他们三个跑。
最辛苦的是江心婉,她根本不会武功,很快就跑不动了,只能被一左一右的江玉轩和小珠搀着跑,如此速度便又降下来了,很快就被这些土匪包围了。
他们打着火把,火光印在三人脸上,也不说话,等着老杨寨主过来发落。
江心婉和江玉轩相视一眼:糟了,杀了老杨寨主的儿子杨观,这下完蛋了!
果然等了好一会儿,老杨寨主才蹒跚而来,脸上老泪纵横,但是看向三人的目光忽地变得凶狠可怖,冷冷地道,“把他们给我带回去,我要亲自给他们凌迟!每个人不割上三千刀我就不姓杨!”
这时,忽地山头周围出现了无数火光,显然是很多人打着火把过来了,有土匪慌张跑来禀报,“寨主!不好了!官家来剿匪了!有上百人之多!我们赶快跑吧!”
土匪群顿时炸了,又听到不远处喊话道:“你们被包围了!乖乖降了,不许伤害江姑娘人等人,否则杀无赦!”
土匪们催促道:“寨主,别管他们三了,我们快跑吧!”
但是杀子仇人就在眼前,老寨主怎想放过?他目眦欲裂抽出大刀,道:“老子不跑!谁是忠心的,就跟着我!人争一口气,我就是死我也要替观儿报仇!”
那些土匪闻言,各自思忖了一瞬,只有几人留了下来,其余人都四散逃窜了,然而也没跑多远,很快刀剑相接和惨叫声就传来了。
留下的人不要命地朝三人扑去,小珠和江玉轩护着江心婉拼杀。他们都知道再撑一小会儿,官家就来了,他们就得救了。
但是,当江心婉看着官家来人的脸时,仿佛听到了希望破碎的声音。
竟然是司徒曜那冷冰冰的脸!
她死了!要么死这老头手里,要么死司徒曜手里!天要亡她!
官家兵士冲上来后,那几人很快被制住。只是这老寨主倒是很有几分本事,毕竟是寨主,想必当年也是靠能力镇住这些个土匪的,他见形势不对,趁着眼前最顺手的人一抓,带着江心婉朝朝前方山林逃去。
司徒曜见状,登时下马追了上去,快如风驰。
江玉轩见状,不禁赞道:“厉害啊!”说完也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司徒曜就追上两人,但是没想到林子里机关众多,那老寨主一路奔一路触发沿途机关,一会儿是暗箭,一会儿是犬夹,一会儿是断树……司徒曜都冷静避过,但也因此一直没有捉住这狡猾的老头。
后面跟着的江玉轩全程看到了司徒曜精准又优美的躲避,眼睛都看直了,嘴上不自觉地连连赞叹。
“我靠,太牛逼了!”
“我靠,这也能躲过!”
“天啦,我终于见到高手了!”
“大侠,回头请接收我的膝盖,我要拜你为师啊!”
……
司徒曜自然是不理后面莫名其妙跟着的小迷弟,只紧追这前方的老头,很快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那老头终于停了下来,拉着江心婉转过身,脸上阴恻恻地笑着,“小子,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她,我就给你个机会,过来看看能不能从我手中抢走她?”
司徒曜垂眸看了中间一丈有余的距离,芳草萋萋,一看就是有陷阱。
他抬眸,“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放了她我考虑给你全尸,如若不然,我不仅让你碎尸万段,还要掘了你祖坟!”
老寨主双目瞪圆,“你!”这山头是他父亲就霸下的,父亲的坟墓就在这山头上,十分气派,儿子被杀,竟然连祖坟也不放过吗?他老眼中迸发着愤怒。
江玉轩此时赶来了,一时不知道为什么双方竟然这样僵持着,喝道,“大侠!让我来收拾这个老匹夫!你顺便看看我招数对不对,有没有要提升地方……啊!”
话没说完,他猛地绊倒一个藤蔓跌倒了,而那藤蔓竟然是一个机关,被牵扯后,司徒曜看着那老头和江心婉站的草地登时裂开了,老头嘿嘿一笑,把江心婉一扔,自己一个飞升上树跑了。
脚下忽然悬空,江心婉吓得尖叫一声,而司徒曜想也没想地冲上前去,正好赶着抱住江心婉一切跌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把两人位置调换了,他在下,江心婉在上,刚刚调完两人就重重地摔到了洞底!
江心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好像并不痛,再一看,竟然是趴在司徒曜的胸前。她连忙起身,但是见司徒曜闭着眼睛没反应,像是摔晕过去了,然后看着他身下的地面渐渐被染红了一小片,显然是流血了。
她吓了一条,慌了神:“容王,你醒醒!你怎么了!”
“你不要吓我呀!你死了我可担待不起啊!求求你了!你别有事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差点着急哭了,甚至不惜上手拍他的脸希望能拍醒。
司徒曜咳了两声,而后悠悠睁开眼睛。
江心婉心中一喜,“你终于醒啦!你没事了吧?”
司徒曜背上剧痛,腰腹也被压得喘不过气,艰难道:“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我才没事……”
江心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日万了!天了噜,我做到了!
挑战周末日万开启,求评论求灌溉求动力啊!
☆、第 41 章
江心婉才发现自己正跨坐在大佬的腰腹上, 吓得赶紧起身。
司徒曜感到背上很痛,应该是摔下来把还没好的伤又撕裂了。他想起身,但背伤让他无法使力, 一时竟起不来。
江心婉想去扶,但又想起书中描述此人不近女色, 凡女子近身, 全身发疹, 所以一旦靠近他的女人没一个好下场……但又想到他竟然能为了扮演萧锦,容忍自己那么久, 简直太奇怪了。
见她抬了抬手却不敢来扶, 司徒曜只得自己伸手到她面前, 凤眸斜睨着, 冷冷地给了她一个示意的眼神。
江心婉看着伸到跟前的手,白皙修长, 骨节分明,真是很好看。欣赏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迷惑地看向司徒曜等的不耐的眼神。
啥?这是要让她扶?大佬他不过敏吗?
司徒曜见她这副迟钝的样子,只好又将手伸了伸,意味不能更明显了。
江心婉哦了一声, 既然让她扶她就扶嘛,发疹不要怪她。
她双手拉着他的手,用尽全力才堪堪将他扶坐起来,累得一屁股跌在地上,这才感受到洞地是凹凸不平的泥地, 上面只有极少的落叶,摔下来该是很疼的。
她抬头望向洞口,约莫有八九米高,周围也没有藤蔓,都是光秃秃的泥壁,显然很难爬上去。
洞口探出了江玉轩的脑袋,看到他们两安然无事,高兴喊道,“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去找人来帮忙!”说完脑袋就消失了。
司徒曜抬眸望了一眼,语气冷淡又嫌弃,“这个傻子是谁?”
江心婉:……“我路上遇到的江湖朋友,请来护送我回京的。”
司徒曜眼皮微抬,也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眼光可不怎么样。”
江心婉:……大佬你说得对。
“要不是他撞破了机关,我们又怎会掉下来。”他想到自己竟然栽在这小傻子手里,表情一言难尽。
江心婉讪讪一笑,也不造怎么接话。如果告诉他,他们能进这土匪窝都是拜她这傻弟弟所赐,不造大佬会什么反应……
司徒曜感觉背上的伤口钻心的疼,弓手往背上一抹,手心满是血,果然已经裂开了。
这种伤口,起码要静养一个月才能好,但他不过三日就骑马奔波,日夜不歇,伤口就一直没好,这一摔不轻,恐怕是更严重了。
江心婉连忙绕到他背后,他身着黑衣看不清楚血渍,但能明显看见已经湿了,上面沾染的些许泥土都是红色的,还能闻到血腥味道,看着都觉得疼。
“怎……怎会摔得这么严重?”她皱眉道,抬头看这崖壁算起来也有两三层楼高了,要不是刚刚他垫在下面,她恐怕摔残了都有可能,一时心里有些愧疚。
司徒曜双拳紧握,皱眉忍着剧痛,忽儿灵机一动,窜出一个想法,沉声道:“你帮我弹掉那些个尘土。”
江心婉:……
不是,大佬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在洁癖?而且到底是这满背黏糊糊的血脏还是这么一点泥巴更脏?
她很迷惑大佬的脑回路,却不敢反驳,只得老老实实地用指尖一点点地拈走泥土。
手指难免碰着伤口,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皮肉翻开的凹凸感,她轻蹙眉心一脸不忍直视,仿若自己都能感觉到疼。
但司徒曜却体会到了异样,在她指尖碰过的地方,伤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
他心中更加笃定,“你用掌心把那伤口都按一遍。”
江心婉:“哈?您确定?”难道又要开启武侠副本,进行疗伤环节?
可是不对呀,她又没有内力,手掌可是什么都传不出来,怎么疗?
“沿着伤口,细按一遍。”司徒曜又重复一边。
“哦,好吧。”大佬说啥就是啥,按疼了别怪她。
手心一寸寸仔细又轻柔地按着伤口,有点恶心又有点恐惧,她目光上移,看着大佬的后脑勺转移注意力,视线落到他的耳朵,不大不小服帖精致,耳尖微红……等等,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不是对女子过敏吗?一看耳朵光光滑滑的,没有疹子,修长的脖子也没有疹子,她微微歪头看他放在盘腿膝盖上的手,也没有疹子!
江心婉震惊:真是什么不得了的发现!大佬竟然不过敏?
到底是对她不过敏还是对所有女人都不过敏?!书中不近女色的设定是不是错的?
司徒曜正感受着背上传来的奇异的疗愈感觉,温热、轻柔、不疼,能体会到伤口正在被抚平和治愈,继而脑中也出现了进度:“当前伤口恢复七成,须江心婉继续进行疗愈。”
他唇角一勾,她对他竟然还有疗愈能力,也算是这坑爹天道的一点良心了。
感受到她的不专心,他悠悠道,“继续按,不要分心。”
“哦。”江心婉重新坐直了,继续一寸寸地帮大佬按摩伤口,心中依然满是疑问。
当司徒曜感受到伤口已经完全好了,丝毫没有痛感后,才悠悠道:“可以了。”
江心婉停了手,乖巧地坐到他旁边,试探又讨好地问道,“好些吗?”
司徒曜淡淡地嗯了一声,江心婉点点头,“那就好,这么高摔下来的确挺严重。”
司徒曜斜睨了一眼仿若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悠悠道:“不是摔的,是旧伤被撕裂了。”
江心婉小心陪大佬唠嗑,“哦,怎么会有旧伤?”
司徒曜冷然道:“你说呢?”
江心婉一脸懵逼,他们很熟吗?她怎么会知道大佬身上有几道伤?何况她都离开他不少日子了。
她老实地摇摇头。
司徒曜冷冷道:“你真以为我带三千人冲进你们几万人的大营,还能全身而退?”
江心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所以您是那次受的伤?”
司徒曜心情有些复杂难以名状,“那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冲进去?”
江心婉心中一个咯噔,缩缩脖子一副鹌鹑状,战战兢兢道:“为了杀我?”
司徒曜:……
他深呼吸一口,把心中窜起的怒气压了压,沉声道:“你头过来。”
江心婉:“啊?”
妈呀,难道此刻就是她的死期了?!
但是看着大佬一脸怒容,要是不过去仿佛会比断头死得更惨的样子,她只得战战兢兢地把头伸到他面前,紧闭双眼,眼睫颤动,“我不怕死,就怕疼,所以再次申请,您行行好一定要确保一招毙命好吗?”
司徒曜圈着的手指因她这副样子破了功,卸了力气。他唇角微弯,最终只轻轻在她额心弹了下。
江心婉:……
她扶着额头张开眼,惊讶地望向大佬:只是弹她脑瓜崩?还这么温柔?!
司徒曜已经平复了情绪,淡然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是探子?”
“那你探了什么?”
“我……好像也没有探什么。”
司徒曜一脸不可置否的表情望着她,却又听她接着道:“可是……我放走了乌绍容?”
司徒曜:……真是给了台阶都不下硬要自己栽下去的人。
他继续深呼一口气,平复道:“你放走他也阻止不了我大败戎然。”
江心婉点头:对,你是大反派你最牛逼了。
她腹诽过后,随即回过味儿来,顿时眼睛一亮,“所以您的意思是您不会杀我?”
司徒曜一脸看小傻子的表情看向她:这么迟钝是如何当探子的?
江心婉依然不敢相信,傻白甜地再确认一遍,“真的?”
司徒曜无语地点点头。
江心婉捂住嘴:天啦,原来大佬不想杀她!悬着的一颗不定时炸弹就这么解除了吗?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她开心地几乎想跳起来,看司徒曜的冰块脸终于没有恐惧感了,甚至想抱着他转圈圈……好像当初误会他是萧锦的那股放肆感又回来了,不过意识到他并不是萧锦,还是搓搓手忍住了,只望着他一个劲儿地傻笑,“那就好,嘿嘿嘿……”
司徒曜:……
也幸亏她脸实在太好看,这么笑起来竟然不算多傻,反而挺娇憨可人。唇角弯弯,齿如编贝,一双小鹿眼仿若扫去了所有的阴霾,刹时亮若星辰,舒眉展颜的笑容像抹蜜一般很醉人。
司徒曜不觉也跟着扬起了嘴角,笑道:“这么开心?”
江心婉点点头,死亡警告解除了当然开心了!
她瞥见大佬竟然也对她开心地笑,温温柔柔地又出现了两个小酒窝……往日种种浮上心头,没有害怕心理后,她发现他这人也就平日里冷一点,脸臭一点,人凶一点,但其实还真没对她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得上对她不错。
心思活跃起来后,更多细节就出来了,她忽地想到关键点:他既然对她不错,完全没有想过要杀她的话,那他敢于冲进二十余倍兵力的敌营……既然不为杀她,难道竟是为了救她?!
她震惊,当即问道:“所以您冲进去难道……是为了救我?”
司徒曜:……“是吧。”
江心婉倒吸一口凉气,大佬承认了!他竟然承认了!
所以他真的是去救她,不顾生死身受重伤而去救她!
哦,对了,放走了他的死对头乌绍容他也只是给了她一个温柔的脑瓜崩!
天了噜!难道书中注孤生的大佬竟然爱上她了?!
她魅力这么大的吗?!
司徒曜看着她脸上变幻的精彩纷呈的表情,尤其是最后仿若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一双美眸瞪大了直勾勾地看向他,似乎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还夹杂着感动、羞涩甚至怜悯……他感到莫名其妙,微蹙眉头。
“容王,没想到您对小女这么好,这么好……”她深深叹一口气,满是感慨,“所以您是喜欢小女吧?很喜欢很喜欢才会这样奋不顾身吧!”
司徒曜:……
她啧啧道:“没想到那说书先生说的竟然是真的!您是为了我才和戎然大战,不惜三千兵士直闯数万人大营……哎,那我还真算得上是红颜祸水了。”
司徒曜:……
被她这番深情款款地盯着,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听她说出自己喜欢她,更是不好意思。心里十分别扭,眉头紧锁,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看着司徒曜俊美无俦的脸,清雅出尘的气质,真是比现代好多明星帅上许多,更别说还是皇家贵胄的身份……而这样的人竟然喜欢她到无法自拔?!
她脸上微热,双手捧着脸颊,感叹道,“哎,小女何德何能当容王如此喜欢?”
司徒曜忍不下去她这份自恋了,垂首见自己右手上正好有一道刚刚被木刺割破的一道血痕,于是抬起手给她展示了下他的伤口,而后抓起她的手覆在那伤口上。
江心婉不明就已,但没过一会儿,看到他手上原本一寸有余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她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伤……伤口没了?”
司徒曜一脸不可置否。
“我的手治愈的?”
司徒曜依然一脸不可置否。
她赶紧起身跑到他身后,用手覆上他背部那道长长的伤口,因为隔着衣料,她那时候也害怕触碰并未认真感受,只觉得有皮肉翻开的凹凸感,但此刻再摸上去竟然是非常平滑的,和其他地方的皮肤并无二致。
她震惊了半晌,终于想明白了,喃喃道:“原来我是奶妈……”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狂热又任性的魔女,把帅气的男朋友诱拐回家。
奶妈·蔡文姬·江心婉上线!
不行了,后面还没写完,早上九点再更了。
☆、第 42 章
江心婉终于明白系统打的补丁是什么了。让大反派不能杀她那就干脆让大反派离不开她, 类似于离开她就得死,或者只有她能治疗他之类的,所以这金手指让司徒曜根本不能杀她, 她完全不用担心了。
所以曾经那些司徒曜身上那些她想不通的矛盾都能解释了。
恐女是真的,但却不得不靠她续命;知道她是探子厌恶也是真的, 所以他试探她, 而她这条咸鱼恰好通过了试探而已;他不顾一切救她也是真的, 完全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救她等于救自己……如此真实直白不造作的真相简直是一股清流, 可让她安心的同时又有点莫名的小失落。
她捧了捧余温犹在的脸颊, 想大概是刚刚一番自作多情太不好意思了, 脚指头抠着鞋底, 真是老尴尬了。
司徒曜却还在想她的话,蹙眉问道:“什么奶妈?”
江心婉打着哈哈道, “没什么没什么,原来我能治愈你啊!我就说你咋一边好像挺讨厌我,一边又非要凑近我,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司徒曜:……
他看她丝毫不惊讶的脸, 讶异道:“这么玄的事情,你竟然半分不吃惊?”
江心婉撇撇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她抬眸望了望洞口,“就像刚刚那小傻子还因为一本破剑谱被追杀呢, 想不到竟还有那么多人幻想所谓的武功秘籍!你觉得稀奇吗?”
当然,她不吃惊因为那是她的系统,总不能让他发现他受的掣肘是因系统要补偿她,所以把他炮灰了吧?不知道大反派会不会呕死……
司徒曜微蹙眉心,这倒也是。
江心婉好奇道,“所以,我还对你有什么作用?”
司徒曜见她脸上挺得意的,并不想告诉她细节。
江心婉执拗着猜,“是不是必须触碰我,不碰我会死这种?”毕竟让他这恐女男打破原则,要非常的设定才能做到,亏她当初竟然误会是他馋她的身子……思想也太单纯了。
司徒曜:……突然变聪明是怎么回事。
见他不回答但一副她已经猜对的无奈表情,江心婉不禁叉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高冷大反派也有今日,作为一名不可或缺的奶妈,他岂止是不能杀她,她简直可以为所欲为了。
司徒曜:……他怎么有种他今天说不说都很吃亏的感觉?
江心婉大喇喇地坐到他面前,郑重道,“行吧,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来打个商量吧!”
司徒曜挑眉,“商量什么?”
江心婉掰手指,“第一,你是不是从今以后就要靠着我活命了,对吧?”
司徒曜微蹙眉心,“所以呢?”
江心婉挑眉,“所以,你需要我一辈子呆在你身边给你续命?”
司徒曜颔首,“算是吧。”
江心婉暗示道:“所以咯?!”
司徒曜不明白:“恩?”
江心婉瞪大眼睛,不能理解他怎能如此理所当然,循循诱导道:“那我和你什么关系?”
司徒曜不吃她这套,没耐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得,大佬架子又出来了。
江心婉也不虚,道:“你看,您老现在又是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想说咱两没关系吧?既不是血亲,更不是夫妻,充其量算朋友而已。所以呢?我为啥要一辈子呆在你身边帮你呢?”
司徒曜闻言,冷冷道:“那你不待我身边,试一试。”
哟,一个需要她保命的炮灰还敢威胁她?
江心婉理直气壮:“试试就试试,难不成我不待,您还能杀了我不成?”
司徒曜:……他的确不能杀她。
一时间竟然很后悔告诉她原因,这无异于自暴底线,给了她尚方宝剑在他眼前跳还拿她没办法。
“那你想如何?”
“做我的大靠山,谁欺负我,你欺负谁。”
“这有何难?答应你便是。”
“再给我名份。”
司徒曜心中一跳,抬眸道:“什么名份?”
江心婉看看他,缓缓道:“是做你妹妹还是做你女儿,你自己选吧!”
“咳咳咳……”司徒曜被自己口水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
江心婉憋着笑,起身给他拍背,“您看呀,男未婚女未嫁的,我天天在您身边被您搂搂抱抱算什么事儿?所以总得有个身份不是?”
“女儿家的名声最要紧了吧?我一未出阁的女子,长得又如此花容月貌,是需要个好名声,以后要找个好夫婿嫁的呢!容王您说对吧?”
司徒曜咳过了,抬眸看着江心婉一脸认真的表情,“你想嫁人?”
江心婉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今年都快满十七岁,再过两年不嫁人都算老姑娘了。”虽然她真实年龄是二十七了,但是原身才十七岁,那她不管,她也十七岁。
司徒曜:……
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因为他从来没考虑这个问题。他清冷惯了,对男女之事从来不感兴趣,还曾为了让父皇和皇兄安心,发誓此生不娶妻不生子,不会威胁那至尊之位。是以婚姻大事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已经习惯了,也理所当然想不到别人这事,这会儿才猛然发现别人的不同,她竟是要嫁人的。
江心婉见他沉默不答,刺激道:“容王您觉得我说得在理吗?您要是毁了我名声,总不会您来娶我吧?”她进一步凑过去看着他眼睛道,“您会娶我吗?”
司徒曜蹙着眉心,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更不会委屈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所以哪怕曾经温表妹那般哀求他,最后赌气独自留在京城,他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江心婉耸眉,“那就是了啊,您又不娶我,就不能耽误我嫁人不是?”
她现在又不担心大反派杀她了,唯一的生存危机解除后,往后都是她美好的小日子。而这美好的小日子不仅包括赚钱和享受生活,也包括找个喜欢又合适的人一起过一生。毕竟在这个世界,她没有亲人,没有挚友,人生已经够惨了,得找个爱人挽回一点。
想到这里,她便憧憬起来,抬头望着洞口之上的天空,舒月郎星,笑着喃喃:“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女子抬眸,睫毛如羽扇,眼眸晶亮如星辰,唇角弯弯十分动人……可是这憧憬却是给另外一人的,他心里十分不爽快,冷冷道:“是乌绍容还是萧锦?”
江心婉一愣,连忙摇摇头,“不不不,乌绍容这个利用我的混蛋已经排除了!而萧锦那个怂蛋也不是!我的盖世英雄才不会这样呢!”
见她一脸认真地全部否认了,他不觉地微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弯。
江心婉继续道:“虽然他还没出现,但这是迟早的事呀!所以,容王您好人好报,不会耽误我的,对吧?”
司徒曜思忖了一阵,缓缓嗯了一声。
见他终于答应了,江心婉乘胜追击,“那我到底做您妹妹还是女儿?”
她掰手指道:“义妹呢,觉得还是不太好避嫌,太亲密了容易惹人非议。干女儿的话,您比我大十来岁,年龄差小是小了一点,但是有伦理在那里摆着,非议的人想必少很多。”
虽然干爹干女儿这两词在现代已经被玩坏了,但是在着古代还没有,于是她道,“要不,我就做您干女儿如何?”
司徒曜脸都快黑了,忍着没喷出一口老血,半晌才道,“不必,你做我义妹。”
江心婉看着司徒曜一脸吃瘪的样子,开心到爆,没想到占他年龄的便宜感觉这么爽。
便宜占过了,她见好就收,乖巧道,“行,王爷您说了算。”
她美眸一转,“既然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在这里结拜吧!”
司徒曜:……
他黑着脸眼睁睁地看她整理了一小块空地,捡了旁边的落叶垫着做了两个简易的垫子,一边喃喃道:“简是简陋了点,但还算是有仪式感,心意到了就成。”一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见司徒曜还站着不动,她回头催促道:“王爷,您快过来呀,趁着他们救援的人还没到,我们赶紧拜了,否则让他们看到您堂堂王爷还在拜天地,多没面子呀!”
司徒曜:……谢谢您想得周到。
他一脸不情愿地走过去,嫌弃地看着地上的枯叶,上面还有两只正在爬的小蚂蚁。
江心婉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伸出手biu~biu两下把蚂蚁弹开了,很自然地道:“可以啦!”
司徒曜无奈地跪下去,转眸看只到自己肩膀的小脑袋此刻一脸认真地仰着,抬眸看着天上的清月,睫毛扑闪扑闪的,一字一顿认真道:“苍天在上,今日我江心婉与容王司徒曜结为兄妹,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离不弃。”
说完她转头看向司徒曜,“该你了。”
司徒曜冷着一张脸,百般无奈道:“曜与婉,今日契若金兰。”
江心婉竖大拇指:“有文化。”
二人朝天地拜了三拜,这荒唐可笑的仪式总算是结束了。司徒曜起身拍拍膝上的泥土,一脸嫌弃。
这时,上面终于来人了,一根手腕粗的麻绳放下来,县令和千户的脑袋都探过来,陪着小心和歉然道:“王爷,要委屈您一下,抓着这个绳索上来。”
司徒曜面无表情,一把揽过江心婉的腰将她揽过胸前,沉声道:“抱着我。”
江心婉忽然贴着他胸口,男人磁性又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这么简短又有力的话简直男友力爆棚,她不觉心中一跳,随即又反应过来,他们可是兄妹了!
于是她稳稳心神,抱住了他的腰,这一抱发现他腰还蛮细的……想着想着,身子忽然悬空,司徒曜已经抓着绳索离开了地面,她不由得啊地尖叫一声抱紧了他,头贴上他胸腔。
绳子被缓缓拉上去,江心婉就这样一直贴着,渐渐察觉到耳朵下能听到他汩汩的心跳声,男人的胸很结实,腰也很细。她的手是错落抱着的,所以下面那只手有半截手指隐隐碰着他起伏的臀……这走势很翘。
她抬眸向上,在仰视的刁钻角度下,下巴和高挺的鼻梁依然撑起了完美的轮廓,脖子修长,连喉结都是性感的,肩膀平直而宽,天生的衣架子。
江心婉承认自己被美色迷惑了,这等大帅哥要一辈子靠抱着她才能续命,简直是福利。虽然已经是兄妹名义了,但不妨碍她偶尔花痴一下,反正这点猥琐的小心思她不说出来,谁都不造对不对?
于是她闭上眼睛,安心地躺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十分享受,感觉真是超有男友力和安全感的。
两人很快被拉了上来,侍卫扶着司徒曜的时候,江心婉才恍然惊觉地睁开眼,见到周围已经一大圈人,她下意识地抽手,但却被司徒曜按住,“别动,还不够时间。”
江心婉:哈?还有时间限制的?
既然大佬发话了,她就不动了,装作还在后怕似地没有松开挽着他腰的手,而司徒曜也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肩做安慰状。县令、千户以及其他的侍卫和兵士都很识趣,面上一点都没有异样,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垂首待命。
只有江玉轩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本来江玉轩这武痴,一眼相中了这便是他要拜的的牛逼师父,但转眼知道了师父竟然是容王……也就伤心地死了心。此刻见到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小姐姐,竟然和容王是一对!那心思不由得又活络起来……脸上顿时洋溢幸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江心婉:我是做你妹妹还是做你女儿,自己选。
司徒曜:……做我媳妇?
12点还有一更
☆、第 43 章
乌绍容黑着脸听着暗卫的汇报, 得知司徒曜根本没亲自动手,只一句话就让康城官府出动全力剿匪,端了瓦林山的十数个土匪窝, 尤其是抓住江心婉的杨家寨更是一人不剩,全被斩首了, 而江心婉又重新到了他的身边。
他鹰眸中怒意翻涌, 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往地上一摔, 瓷片砰地一声碎裂开来,茶水泼了一地。
“他现在在何处?流言传回京城那边有动静了吗?”
“他现在到了瑞郡云悠山, 连续两日住在山里一处道观, 似乎还没有想走的意思。京城那边听闻了他要回去之后已是暗流涌动, 有探到人马已经出动。”
乌绍容微蹙眉心, “云悠山有何特别之处?”
“属下不知,只知道云悠山风景秀丽, 气候宜人,有很多休养和避世的人居住在那里。听闻他在瓦林山受了伤,在云悠山休养疗伤也是极有可能的。”
乌绍容沉思了半晌,道:“你派人即刻去查,云悠山有哪些有才能的隐士, 以及他们的生平来历,同时继续紧盯着司徒曜和江心婉的动向。”
“是,主上。”
乌绍容补充道,“京城那边也盯着,继续散布他在云悠山小住的消息。”
暗卫应声退下后, 一对身着普通的老夫妇被带了上来,看着乌绍容一身气派,面容不善,老夫妻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你们便是江大林、江李氏夫妇?”
“是,小民是。”
乌绍容点点头,难得地展露了一丝笑容,“十数年不见,倒是认不出了。”
当年掉包的假千金便是这对农户之女,那时候便商议好如今再认回亲。
江大林黝黑的面容也尬笑着附和,“是是是,当年王爷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如今长大了更排面了。”
乌绍容点点头,没计较他话里土味的“排面”二字,对外道:“心婉,进来吧,见见你的养父母。”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款款走进来。姿容说得上是很美的,花容月貌,冰肌玉骨,有几分像江心婉,但在乌绍容看来,却还是有不少的差距,到底只是他从其他谍者里选出来的一个赝品。
“江心婉”走过去,自来熟地拉住两老人的双手,“爹,娘。”
江大林两夫妻显然没有这般演技,脸上讪讪地笑着,乌绍容就让他们下去相处几日,好好培养一下父母子女之间的默契和感情,以免到时候露馅,并允诺了他们事成之后的诸多好处。
“江心婉”热络地抚着二老退去。她这个三流谍者忽然被委以重任,自是拿出十二分的努力来,哪怕面对她看不起的农户,也能拿出对待亲爹妈的恭敬和讨好来。
可她却不知她越是努力越是刻意,乌绍容越不喜。
谍者里从来不缺这般圆滑世故之人,看似聪明伶俐能糊弄老实人,但对上老狐狸便能轻易看出她们浅薄的心机,不堪重用。只有江心婉那般单纯无害才会让人放松警惕,绝不会意识到危险……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承认,他竟也被她摆了一道。
他到现在都没想清楚,她只是一时自卫抗拒他而逃离,还是因为她早就存了心思,那些所谓爱他为他也许都是骗人的鬼话。
情感上他更易于接受第一种,毕竟是他养大的女子,从小到大的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可是,理智却让他倾向于第二种。毕竟仔细想来,从偷取布防图开始,她似乎就已经背叛他了。
每每这种想法涌上心头,他就觉得自己被怒火和不甘冲得难以自持。
她怎么可以背叛他!
乌绍容紧抿着嘴唇,眉眼阴沉,最终勾起一个冰凉而危险的冷笑。
反正替身都找好了,如若她真是背叛他,那么他也将彻底放弃她,就让她随着司徒曜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云悠山。
白云观位于云悠山临近山顶的地方,视野开阔,常年隐在白皑皑的雾气之下,宛若仙境,是云悠山上最大最出名的道观,不少达官贵人常到此小住,或祈福或休养。是以道观算半个管家的,修得十分气派和讲究。司徒曜是重生活品质的人,自然带着江心婉一行住在了这里。
山腰上一株古柏掩映着的三层木楼上,司徒曜找了最好的靠窗位置,独自品茗,既僻静又能欣赏一览无余的壮阔山景。
江心婉坐在下面小广场的石桌旁,抬眸正好可以瞥见古柏枯枝下半遮半掩的挺拔身影。
她吹着山风,一会儿朝左转看看山景,一会儿朝右转看看帅哥,好不美哉。
“哎呀,小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可算找到你了!”江玉轩端了两个碗小跑过来,把其中一碗放在她面前,谄媚道,“新鲜出炉的蜂蜜柚子水!蜂蜜是我去山里捅的蜂窝摘下来的野蜜,加了柚子皮一起熬的,酸酸甜甜好喝又养颜,你们姑娘家一定喜欢!”
江心婉看着黄橙橙的汤水,舀一勺尝了尝,惊讶道:“挺好喝的,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一手!”
江玉轩嘿嘿道,“这是我娘的菜谱,我娘就喜欢喝,所以我早做会了。”
江心婉听他提到娘亲,也是原主的娘亲,有些好奇道:“你离家这么久,你爹娘担心吗?”
“我都这么大了,武艺还这么好,能有什么问题?他们那就是瞎担心!”
“那他们就还是担心的。”她顿了顿道,“对了,我现在又不用你护送回京了,要陪容王在这住一段时间,你就不用跟着我们啦,所谓父母在不远行,你可以早些回去陪陪爹娘。”
江玉轩摇摇头,“不需要,爹娘还有我姐陪着呢!”
他姐,不就是那个假千金?她问道:“你姐性子如何?和你爹娘和吗?也像你这般不听话不?”
江玉轩不服气了,“我哪里不听话了?我可讨爹娘喜欢了!反而我姐那人吧……”他顿了顿,“懒得说她,反正也是我爹娘亲女儿,虽然三天两头闹吧怎么也是一家人,也算她陪护有功。”
江心婉闻言一蹙,她在原书中就知道这个假千金很能作,只能无奈笑笑,接着喝茶。
江玉轩转眸看到高处临窗的司徒曜,喝个茶都是挺直了背脊端坐着,墨发长披,白衣胜雪,在古朴的木楼映衬下,宛若谪仙。
他感叹道:“容王,可真是好看呐!”
江心婉一顿,抬眸看着傻弟弟一副花痴样,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也不能阻止他看痴了的目光,惊到:“你喜欢这样的?”
江玉轩表情痴痴的,“当然了,容王武功那么好,身姿还保持那么修长挺拔,气质又出类拔萃,真是让人神往啊!”
江心婉:!!!她这傻弟弟原来真是这癖好!
没察觉江心婉一言难尽的表情,江玉轩继续赞叹:“你先看看他的风姿,再看看这周围的凡夫俗子,能比吗?我玉玄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般极品。”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痴了,司徒曜冷冷的目光斜睨过来。
江玉轩激动地捂住嘴巴,“啊,他看我了!”
江心婉抬手挡着脸,不想和他一起丢人。
他满脸堆笑,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但司徒曜只一脸嫌恶,冷冷地拉过旁边的窗绳,竹帘啪地一下落下来全遮住了。
江玉轩一脸失落:……
江心婉无奈地摇摇头,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弃吧,你喜欢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江玉轩一脸疑惑,“啥?你说我喜欢他?”
江心婉:“不是吗?我都看到你口水了。”
江玉轩擦了一把嘴巴,道:“瞎说!我这是心水容王的身材!”
江心婉耸眉,一脸‘所以咯你还辩解什么’的表情。
江玉轩反应过来,“不不不!不是你想得那种!”
“在我们武学界,容王武艺这么好还能保持这般修长俊秀的身材,你知道多难得吗?多少武艺高强的前辈都是练成五短身材、虎背熊腰的,才能让自己有足够的爆发和耐力?”
“要知道小爷我为啥武学还没有登峰造极?那不就是为了保持身材做了一定牺牲吗?”
看着他振振有词,江心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玉轩急道:“我说真的!没骗你!所以遇到容王这么个完美平衡武艺和身材的理想型,你不知道我多想拜他为师!”
“所以请不要以肤浅的喜欢来玷污我这颗神圣求学的心!更不能玷污我师父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你这是低俗,是肤浅!”
江心婉哈哈哈地捂着肚子笑,“行行行,我低俗我肤浅,不能理解你的神圣。”
江玉轩拉着她袖子,“所以,小姐姐求你了,看在我这一路都帮你,不惜为你名节咬舌自尽的份儿上,帮我说说情,让容王收我为徒好不好?”
江心婉忙摇摇头,“虽然很想还你人情,可是你提的这个我可不敢。”
让司徒曜做人师父,还是他嫌弃的小傻子的师父,他不把她炖了。
江玉轩不依不饶地扯袖子,“求求你了,你和容王是一对,他一定听你的。”
“不,首先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一对,他是我义兄;第二,他一定不会听我的。”
“义兄也好,反正他会听你的。”
“不,他不会。”
“会,他会。”
“不会。”
“会。”
……
两人掰扯了半天,江心婉本以为自己是擅长无形磨人的高手了,没想到江玉轩更是不遑多让,死皮赖脸又一口三寸不烂之舌,直到最后她被磨得听他开口都想吐了,终于勉为其难去找司徒曜。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搞定了万字章,撒花!
☆、第 44 章
依山而建的白云观, 司徒曜作为贵客居住在高处的一个独立小院,有侍卫把守,禁止外人进入, 只有江心婉拥有奶妈的特权,可以随意出入。
她走了上百步台阶才终于来到小院, 简直快累趴了, 进去见到司徒曜正在生龙活虎地练剑。
她坐在围栏边上, 一边休息一边欣赏。虽然她不懂剑术,但是司徒曜的剑法看起来行云流畅, 优美如舞蹈, 就像武侠电视剧里那些很好看的花把势。但她知道司徒曜的绝不是花把势, 因为那剑舞过的时候仿佛都能听到破空的呜呜声, 隔空的力道震得近旁的桂花树飒飒落下花雨。
江心婉心道难怪她那傻弟弟想拜师,如此花瓣簌簌, 白衣墨发,衣袂飘飘,简直是美成了一副画,连她都看得有些痴了。
正在愣神间,眼前忽然一白, 一串桂花瓣打过来,撒了一头一脸,打断了视线。
她打掉身上的花瓣,脱口道:“干嘛?”
司徒曜冷然道:“给花痴送点花。”
江心婉:……
见他已练完,她走上前去, 辩解道:“谁花痴了?我才不花痴呢!”
司徒曜薄唇微勾,并不言语。
江心婉找切入点道,“不过容王您这剑术真挺好的,考不考虑收个便宜徒弟?”
司徒曜挑眉,“你?”
江心婉忙摆手,“不不不,我哪里是这个料。”
司徒曜勾唇,“算你识趣。”
江心婉:……喵,莫名其妙受到鄙视?
“是江玉轩,他才是你的小迷弟,特地求我来说说情,看您能不能收他为徒。”
司徒曜眼皮都没抬,“不收。”
“真的不考虑吗?多一个便宜徒弟多好啊,可以给您端茶倒水、捶背按摩,吹彩虹屁,让您身心愉悦,多好!”
见他不应,她接着道:“何况这是一个根正苗红、古道热肠、行侠仗义对武学痴迷的大好少年,对您的崇拜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这样的徒弟您不要真的亏了!”
司徒曜抬眼看她,冷然道:“这么替他说话,你和她什么关系?”
他知道那小傻子是她弟弟,可她自己知道吗?上一世违背伦理之事,也是他厌恶她到极致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一世他绝不让她重蹈覆辙做出荒唐之事。
江心婉想也没想,道:“他是我朋友啊,而且也算救命恩人吧,不仅帮我从乌绍容身边逃脱,在杨家寨中也是他护着我,所以于情于理我要报答他这份仗义不是?”
司徒曜定定地看着她,眼眸浮动,“只是如此?”
见他一副不太相信似乎眼含深意的目光,江心婉心中狐疑,忽地她到了,这狗男人不会是在怀疑她是故意勾引人吧?
她叉腰道,“王爷,您不会觉得我是另有企图吧?”
司徒曜微微挑眉,等着她回答。
我去,是真的。
江心婉吹了吹并不存在的胡子,尽量心平气和道,“虽然我在寻觅合适的夫婿没错,可是我对比我小的小毛孩不感兴趣,望周知。”
司徒曜看着她小脸鼓鼓的,认真又有些愠怒,勾唇道,“如此便好,不要带坏小孩子。”
江心婉:……她又不是大灰狼。
但懒得和他掰扯这个,她继续道:“怎么样?那王爷您答应了?”
司徒曜依然只有冷冷的两个字,“不收。”
江心婉:……想打爆他的臭脸。
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嘴上软言细语,甚至开始拉着他衣袖撒娇,“王爷,这一路要不是他,小女说不定已经性命不保了。而小女要是性命不保,王爷您不也跟着……性命不保吗?这样算来,他也是对您有恩的呀!”
她心一横,干脆伸手环抱住他的腰,“所以,能不能看在我给您续命的份上,勉为其难收了他成不?”
怀里忽然撞进来一个软软的身子,司徒曜身子微僵,见她仰起一张小脸,笑容灿烂,“要抱多久才能算时限?小女无限期配合。”
司徒曜:……
他拿她没辙,淡然道:“可以,但我不是收为徒,只允许他旁观我练武,我不会做任何指导,一切领悟在于他自己。”
江心婉开心道:“好,成交!”她说完下意识地要放手却被司徒曜按住,“一炷香,每天。”
她暗暗撇撇嘴,“没问题。”心道回头一定大宰那小子一顿,她这色相牺牲可是太大了。
说完后,两人就沉默了,就这样干巴巴地抱着,互相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一瞬、两瞬、三瞬……渐渐地空气里似乎有了一丝不自在的尴尬。
江心婉梗着脖子有些累,却不好意思贴胸前去,而司徒曜感受的重点却是两团柔软。
两个人都越来越僵硬。
江心婉暗自数数,心中默念五分钟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她脖子虽酸但能苟!
司徒曜则是皱眉,尽力去忽略,可是越忽略反而感觉就越清晰,柔软的两团像两只小兔子般,有触感又有了画面……心陌生而狂乱地跳个不停。
为了转移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之前说的在京都的亲人是?”
江心婉一愣,随即道:“哦,那个啊,是我之前随意找的借口。我在乌绍容身边长大,哪有什么亲人。”
司徒曜薄唇一抿,“但你是邺国人,在到乌绍容之前,总是有家和亲人的。”
江心婉转了转眸子,正好思忖大反派这是啥意思,斟酌道:“倒也是,但我并不知道是谁,所以就当自己一个人了,正好了无牵挂。”
司徒曜:“所以你回京后是一个人?”
江心婉抬眸,狡黠一笑,抱着他腰的手更紧了,“不是呀,这不有了您这个大靠山吗?”
她这笑容也像小兔子,司徒曜觉得自己忽地被拨得更乱了,当即伸手把她头按下去放正,又清了清嗓子道:“所以你回京城是要投奔我?”
江心婉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也不算投奔吧,我自己挣钱自己花,有了足够的钱我就可以出去自立门户。”
司徒曜皱眉,“挣钱?”
江心婉笑,星星眼道:“对呀,挣很多很多钱,几辈子花不完那种。”
司徒曜冷然道:“女子自立门户谈何容易,既然是投靠我这个大靠山,便不需要你出去挣钱。”
江心婉摇摇头,“靠树树倒,靠猪猪跑,怎么能靠您呢?还是靠我自己最实在。”
司徒曜皱眉,这话听着不太对……
江心婉估摸着差不多了,问道:“王爷,时间到了吗?”
司徒曜听到脑内的提示,纳纳道:“到了。”
忽地怀中一空,她已经跳开两步了,但是胸前腹间仿佛还停留着刚刚那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怔,而后身上的僵硬感略微放松了些,不觉轻呼了一口气。
“王爷,您还接着练剑吗?”
司徒曜微颔首,“还要练一会儿。”
“那我去把那小子找来!”江心婉开心地跑了,步伐轻松。
没一会儿,江玉轩就手舞足蹈跑来了,一定要先给司徒曜磕三个响头,说虽不算师徒但他徒弟的礼仪也是要尽到的。
司徒曜漠然没接收也没拒绝,只顾着自己练剑,江玉轩就跟着在身后练起来。
虽然司徒曜说了只让他观看而不会指导他,但是在瞥见他总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动作后,他眉心皱得越来越紧,而后终于看不下去地走过去,让他做陪练。
面对刺过来的招招毙命的狠辣剑招,江玉轩又惧又怕,为了保命被迫不停变换动作接招,于是江心婉不断听到江玉轩面对死亡恐惧情不自禁发出的叫声,尖细而凄厉。
她捂住耳朵不忍卒听,听得多了甚至想把他舌头割了,这时候看着冷面的司徒曜依然面无表情,看似凶狠实在处处放他一条狗命,深感大反派此人耐心和爱心还是很足的,悄悄在旁竖起大拇指。
***
过了一日,司徒曜带上江心婉,并几个侍卫带上好些包袱,甚至包括锅碗瓢盆,一同出了白云观。
江心婉疑惑道:“王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司徒曜冷然道:“去拜访一个前辈。”
“哦。”她接着打听道,“能让容王亲自拜访的前辈,想必定是德高望重之人。”
司徒曜没藏着掖着,直接道:“我曾经的师尊。”
江心婉一怔,迅速回忆书中情节。奈何毕竟司徒曜只是反派,书中前面大部分情节他都存在于别人的口中,是个名副其实的背景板,所以对他的生平介绍寥寥无几,更没有提到有什么师父。
见她若有所思,司徒曜道:“就是吴道崖圣人,师从他的学子遍布朝堂和江湖,多有建树。”
江心婉听到这里,明白是谁了。书中传闻得吴道崖得天下,可扭转乾坤之人,但是却站在大邺这边,最后男主不能得之便杀之。
江心婉附和道:“哦,我听说过,原来是你也师从他呀。”
司徒曜微微点头,“我师从他三年,那时候他还在京郊的一处道观,如今却是到了这云悠山。”
一边说着,脚下的路已经越来越崎岖,江心婉不小心踩掉边缘的一块,石头就咕噜噜地滚落山崖,吓得她啊地一声叫出来,身子也不由得往外一斜。
“小心!”司徒曜立刻抓住她手臂稳住了身形。
江心婉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接下来的路越来越难行,好在司徒曜一直牵着她,过分难走地方还将她抱起来,一路上也算有惊无险。到了一处豁然开朗的山谷间,里面有一处小道观,正是吴道崖的居所。
小道观比起白云观要朴素得多,但是环境很是清幽。
院外有一个小道童在洒扫,侍卫上前通报了身份,小道童就进去禀报了。不一会儿,那小道童出来告诉众人师尊在讲学,不便见客。
吃了闭门羹,司徒曜无半分懊恼,很坦然道,“那我便在一旁等师尊,等师尊什么时候腾出时间,我随时在。”
江心婉一瞥,心道没想到一直目中无人的大冰块还算有几分尊师之礼。
他们走到道观旁的一个小茅亭,见亭子里面已然有了一批人。
为首的那人约莫二十几岁,却长了一副凶样子,衣着华贵,身后也有几名护卫,见到司徒曜一愣,道,“你是何人?”
司徒曜懒得理他,只命侍卫清理好旁边的桌椅。
年轻人见此人比自己还傲慢,怒道:“若是你也来请吴老圣人的,劝你赶紧离开。人我马启俄请定了,敢我和争的没有好下场,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司徒曜终于开口了,“马启俄?”
年轻人唇角一勾,得意道:“我爹当朝宰相马霍海,是吴老圣人当年的学生,特地差我亲自来请吴老圣人入朝辅佐圣上!”
司徒曜闻言唇角一扬,更不理他,转身坐到了旁边侍卫铺好软垫的石凳上。
马启俄没遇到过这种冷遇,气得登时站起来,身后的护卫也纷纷拔刀,一时剑拔弩张。
江心婉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司徒曜装逼,这时听旁边的侍卫也是学着自家王爷的傲慢气派,缓缓道:“马公子,这是容王。”
马启俄闻言一愣,一双三角眼里满是震惊:容……容王?司徒曜?!
☆、第 45 章
马启俄心中狐疑:这容王不好好呆在封地, 怎会跑千里之遥到了这云悠山?他嗅觉灵敏,当即觉察这事不简单,怕不是要回京摄政了?
自从皇帝生病后就一直有传言容王会回京摄政, 但一直都没得到确切消息,如今却是忽然在这云悠山狭路相逢, 不可谓不震撼。
他虽跋扈, 在京中仗着一人之万人之上的宰相爹横着走, 对地方官从来不放在眼里,但这容王毕竟是皇家人, 又声名显赫, 是以不得不被迫收敛了戾气, 换上一副笑脸跪拜行礼, “下官眼拙,不知是容王殿下, 望容王赎罪。”
司徒曜微抬眼皮,“你刚刚说你爹是马宰相,那你是何官职呢?”
“下官是佥都御史,在都察院办事。”马启俄又恭恭敬敬地报了一回家门。
司徒曜冷淡道,“正四品, 官威倒是不小。”
马启俄赔笑道:“不敢不敢!只是下官近来在此等候吴老圣人,总是见到一些不怀好意的闲杂人等妄图打扰老人家的清静,也就急了些想赶跑这些人,没料到冲撞了容王。”
江心婉在一旁欣赏着此人的变脸,顷刻间便从凶悍到俯首恭敬, 理由还能洗得这么白,也是人才。
司徒曜冷笑道,“你为何等吴圣人?”
马启俄冠冕堂皇道:“下官是为当今圣上纳才。”
司徒曜冷淡道:“哦?那你有圣旨吗?”
马启俄一愣,没料到这容王如此尖锐,不由得额头微微冒汗,幸得他反应也算快,当即垂首道:“下官只是奉家父之命先行来请吴老圣人,但王爷您也知道,吴老圣人很难见上一面,更遑论请他出山,所以家父预备的是请到了吴老圣人后再回禀陛下,给当今一个惊喜。”
司徒曜眼神微眯,“哦,是吗?看来马宰相真是想得周到。”
马启俄自然能听懂他话里的讥诮,但也只能赔着笑,一边问道:“不知容王来此是为何?”
司徒曜端过侍卫泡好的茶盏,轻轻一抿,“你想的是如何便是如何。”
没台阶的马启俄眼神提溜转了一圈,自找台阶笑道:“既然容王也是来请吴老圣人出山的,那下官运气真是好,定能跟着王爷把这吴老圣人请下山,为陛下效力。”
然而心中想的却是糟糕,这容王□□不离十是要回京摄政的,连人才都要先抢了。
司徒曜只淡淡扫了一眼他提溜转的小眼便不再理会。这等小炮灰,他懒得多费一个眼神。
马启俄恭维几句得不到回应,也就渐渐知趣了,在一旁安静待着,心里却是琢磨如何把容王回京的信息尽快传回去通知家父。
江心婉陪着司徒曜干坐在这古旧的茅亭,越等越乏味。她很好奇地看向始终昂首挺胸保持一个坐姿的司徒曜,想问问他颈椎不会酸吗?再看看他眼前的茶盏,已经添了多次,但是他也不去上个厕所什么的,大佬肾很好啊……思绪宛若脱缰野马的时候,司徒曜忽地回过头,一双清冷的目光看着正在对着自己发呆的江心婉,冷冷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的肾……”江心婉反应过来,补救道:“看您的身边的景色,好像有点单调,您觉得单调吗?”
司徒曜:……
他回头命侍卫拿出准备好的晚膳,是各色各样的糕点小吃。
他放了一盘到她跟前,淡淡道:“先吃饭就不单调了。”
江心婉看着冷冰冰的糕点和外边渐渐变黑的天,踌躇道,“王爷,吴老圣人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啊,我们要一直等在这里吗?”
司徒曜一边拿起蛋糕吃了一小块,淡淡道:“多年不见师父,也不知他性子如何了,便等着吧。”
旁边的马启俄仿佛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忙道:“这吴圣人名气大,架子更大,我都等了五天了,还没见到人呢!哎,要是依我的脾气,我真是……”
他还没说完,司徒曜投过去一个凉凉的目光,一向蛮横惯了马启俄一缩,咽下了后面的话,改笑道:“我也就只能继续等着,幸亏容王您来了,吴圣人肯定不会晾您很久的。”
司徒曜不再看他,转而专心地吃糕点。
江心婉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木凳石桌,道:“王爷,那我们要在这亭中过夜吗?”
司徒曜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心婉挠头,他这会儿怎么忽然这么不讲究了,晚餐就是这几个小糕点?晚上就住这野亭子?
“会……会有蚊子吧?
“侍卫会解决。”
“哦。”江心婉点头,再龟毛下去要招大佬烦了,只能认命地跟着一块儿吃起了糕点。
吃完之后,天就彻底黑了下来,几个侍卫果然四处捉蚊子。司徒曜盘腿而坐,上身笔直,闭上眼睛,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过去了。
江心婉看见旁边马启俄,已经歪在一边,睡得很不讲究,她估计自己睡着了也是这副样子,当下就决定是不是为了形象保持熬个夜,又一边感叹这吴道崖得有多厉害,才能让堂堂一个王爷和一个四品官这样等着,刘备三顾茅庐想必也比不了。
她依旧坐在司徒曜旁边,望着天空发呆,睁大眼睛驱赶睡意,但是她高估了自己,很快还是睡了过去,啪地一下倒在司徒曜肩膀上,脑袋越来越垂。
司徒曜张开眼,垂眸看着靠着自己右肩头的小脑袋,左手将她脑袋扶正,但是很快又滑了下去,司徒曜干脆江她头抬起,轻轻地放在自己盘腿的膝盖上,让她枕着睡觉。
马启俄睁开眼看到了这一幕,望着容王对此女小心翼翼,再看此女的绝色姿容,心如明镜。
这时他派出去准备悄悄下山的护卫却忽地回来了,身旁多了一个护卫,那护卫他眼熟,是父亲身边的。他顿时心中一凛,却还要在司徒曜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接过那护卫递过来的饭食,让人误以为那只是出外去给他买餐去了。
司徒曜也把一切看在眼里,重新闭目养神。
见他闭目,护卫连忙凑到马启俄耳边悄悄耳语。马启俄闻言小三角眼转个不停,既震惊又兴奋。原来家父早已经知道容王回京的事,并且已经派了人前来蹲守,此刻就在山谷之外埋伏着,而眼下司徒曜就带了这么四个护卫,还有一个拖后腿却很看重的女人。
他眼中精光一闪,这便是好机会……
江心婉被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睁眼便看到马启俄在吃东西。她微微蹙眉,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枕着大佬的腿,一时惶恐但随即想到她一个奶妈惶恐什么?
这一睡她肯定又给他增加了不少生命值,他该谢谢她才对呢。只是湿润的嘴角让她没有那么理直气壮,悄悄起身看了眼,果然刚刚枕的白色下摆有一小团不明显的水渍。
她抹了抹嘴巴,寄希望于大佬没有察觉,装作无事人一般地扭扭脖子伸伸懒腰,毕竟哪怕有大佬当枕头,这睡姿依然不舒服。
不过动作没掌握好,脖子忽然咔地一声动不了了。
她痛得不行,“啊!扭……扭到脖子了!”
司徒曜睁开眼,看到她歪着头,表情像要哭似的叫喊,“怎么办怎么办?我脖子动不了了!”
司徒曜冷着脸,伸出双手捧住她的头。
江心婉叫道:“啊啊啊!王爷您别乱动手啊!您不是大夫不要乱来啊!”
司徒曜冷冷道,“闭嘴。”
事关人命,江心婉才不想闭嘴,继续叫道:“脖子不是其他的啊,您力道不好万一断了我可就没命了啊……啊!”
咔嚓一声,随着江心婉第二声啊字叫完,她感到自己脖子的疼痛一下子消失了,她晃晃脑袋也能动了,一切如常仿佛刚刚闪到脖子没有发生过。
看着依然冷面的司徒曜,江心婉惊喜道:“王爷您真厉害,竟然还会正骨!”
司徒曜淡然道:“你也挺厉害,年纪轻轻就长了一把老骨头。”
江心婉:……
她以后再夸他就不姓江!反正大家是奶妈和靠山的牢靠关系,不需要经营!
正腹诽着,江心婉见到一个男子端着托盘正朝亭子这边走。他玉簪盘法,青衣宽大,身材颀长,走起来衣袂飘飘挺有仙风道骨,待走得近了能看到脸时,江心婉不觉眼前一亮。
此人生得面如冠玉,五官秀气斯文,气质温文尔雅,若浊世佳公子。而这佳公子见到江心婉的那一刻,也是眼前一亮,随即头顶忽地窜起一个青色烟柱,数值从0到3分。
江心婉震惊:这又是什么目标?
见到两人这风驰电掣的眼神交流,司徒曜眉心一拧,清了清嗓子,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语气非常冰冷,“你是何人?”
青衣公子从江心婉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对着司徒曜颔首道:“在下吴师尊的徒弟顾允安,见过容王师兄。”
他不以世家身份而以师弟自称,不卑不亢,谦然得恰到好处。
江心婉一惊,这不就是原主在京城的未婚夫吗?两个世家从娘胎里定下的娃娃亲,也是假千金恨原主回京夺回一切的重要原因,竟然提前在这里见到了。
司徒曜自然也知上辈子两人的关系。他凉凉的目光扫过江心婉,见她面上压住的惊诧神色,眉心微拧,心中更不快起来。
☆、第 46 章
顾允安微微一笑, 歉然道:“师尊今日上课劳累了一天,已经乏了休息去了,怕是不能出来见容王与马都御史, 还望见谅。”
说着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拿出一壶茶盏, 从容给司徒曜斟了一小杯茶, “这是我们自己在后山种的银针, 清新淡雅,希望能稍解诸位久候的劳顿。”
一旁的马启俄忍不住了, 口气冲道:“我等了这么五日了, 不是为了每天喝你这茶的!”
本欲给马启俄斟茶的顾允安停下了脚步, 不喝便不喝罢。
他看了眼司徒曜冷冰冰的脸, 仗势道:“我这小小四品佥都御史没面子就算了,我爹堂堂一品宰相没面子也算了, 可今日容王驾临,等了大半日了,竟然还是不能见到吴老圣人吗?”
顾允安脸上依然是温润浅淡的笑意,淡然道:“马都御史想说什么呢?”
马启俄冷哼一声:“究竟是吴老圣人不卖面子,还是你们在从中作梗不通传消息?真当我们是可以戏弄的傻子吗?”
顾允安从容道:“马都御史言重了, 我顾某何德何能敢扣下信息?实乃师尊年老体乏,无法接待每日寻来的这么多人,烦请见谅。”
他又补充道:“师尊他老人家也说了,他已年衰恐负所托,希望诸位回去, 不要苦等于他。”
马启俄已经厌烦了他这些太极,要不是面前是石桌,他早就想掀了,此时冷眼威胁道:“得吴道崖者得天下,吴老圣人这名声既然传出来了,便绝无隐世的可能了!而你也要知道,顾家只是普通袭爵之家,令父不过是吏部侍郎,你不过是一介白衣,希望你能认清楚形式,是赶客还是帮着游说,最好拎清楚点!”
顾允安微笑,“马都御史是在威胁师尊与我吗?”
马启俄目露凶光,眼神说明一切。
他本就欲今日摊牌,他的礼数给得够多了,再敬酒不吃便只有罚酒了。这老头子就是绑他也绑回京城,若是实在不能为他所用,哪怕杀了他也不留给其他对手。如今这容王来了,虽是对手,他也要趁机仗对方之威,把这老头子先逼出来,是生是死稍后再论。
他对上司徒曜投过来的冷冽目光,三分警示七分威胁,显然是与他意见相左,不由得面上一怔,凶恶迫得收回去几分。
顾允安转向司徒曜,恭声道:“容王也是如此认为吗?”
司徒曜淡淡道:“本王尊重师尊的意见,绝不会强迫师尊,也不允许他人行强迫之事。”冷冷的目光一直落在马启俄身上,“是吧,马都御史?”
见是这么个拆台的结果,马启俄又怒又不得不憋着,面上强迫挤出一丝笑容:“下官刚刚也不过是为了当今,为了朝廷仗义执言,如今既然容王无异议,那下官我便没什么好说的。”他啪地一声坐回石凳上,不再言语。
顾允安一笑,“如此,师弟便安心了。”
他又端起一壶玫瑰花茶给江心婉斟上,“这是山里摘的野玫瑰,晒干了与茶叶一同炒制的,希望姑娘能喜欢。”
江心婉见他温和有礼,想得周到,而刚刚面对马启俄那般霸道也是不卑不亢,以柔克刚,自是多了几分好感。
原书中这位未婚夫对原主也算不错的,目标值是十分,与萧锦同样是满分。只是不同的是,萧锦多为原身的美色所惑,到最终被背叛死时是怨恨原身的。而这位未婚夫却是知道了原身的处境后,理解了原身并要带她逃离乌绍容的牢笼,但作为配角自然是失败了,而且原身心中只有男主,所以最终的结局只能是炮灰。
她心中慨然,望向顾允安的眼神自觉就带了几分深意,实在是不明白好儿郎这么多,原身为什么非要吊死在男主那棵歪脖子树上。
被她眼带热切的盯着,顾允安白皙的面颊微微一红,垂下眸子,修长白皙的手端起托盘直起身子,头顶的进度条又上升了0.5.
江心婉看到,哇,小帅哥脸红了哎,羞涩得有些可爱!
见着两人公然在面前这番调情,司徒曜脸上绷不住了,在江心婉要端起花茶要喝时,将茶杯一把夺过。
江心婉手里捧了空,疑惑地抬头,见到司徒曜面上黑沉得像要吃人,心中咯噔:这大佬最厌恶妖媚女子了,自己刚刚是眼神没收住惹他嫌了?
司徒曜冷冷道:“野花不宜做茶,勿饮。”说完,将那杯茶往亭外倒了个干净。
顾允安微蹙了眉心,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未言,只是淡淡笑道:“谨慎是应当。”
江心婉见司徒曜这般不给人面子,鼓起勇气给小帅哥打抱不平,“不好意思,我义兄这人就是太谨慎了些,顾公子不要见外。玫瑰花茶是稀松平常之物,平日里我自己也喝的,断是没事的,我相信你,也谢谢你的心意。”
司徒曜冷冷的眸子斜睨过来,看向江心婉:什么意思?还非要澄清他们的关系?
江心婉无视这死亡凝视,继续看向小帅哥。
顾允安温润一笑,“谢谢姑娘理解。”他顿了顿,道:“夜里风大,姑娘家在这亭里终是太苦了些,观内还有空的耳房,如果容王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义妹到观内住一晚,好歹遮风避雨。”
司徒曜冷冷的目光扫向顾允安:这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成?
他又转眸看向江心婉,却见她抱着手臂瑟瑟,装出一脸可怜样,就差把“求求你,我真的很想进去睡”说出来了。
见她如此想跟着这小白脸进去睡,司徒曜心中更不悦了,但是看着她瑟缩的样子,薄唇翕动了几次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垂眸看了下自己膝盖处被她枕出的褶皱及上面一小块快要干的湿渍,心下一软,终究冷着一张脸缓缓开口道:“可。”
江心婉登时甩掉瑟缩样,开心道:“谢谢兄长!”又对顾允安甜甜一笑,“谢谢顾公子!”
看着她过分高兴的样子,司徒曜心又沉了几分,眉心紧蹙,薄唇抿着不想再说一句话。
没想她也没打算继续理他,很干脆地起身拍拍屁股很头也不回地跟着顾允安走了。
司徒曜:……
看着两人非常协调养眼的背影,还有时不时的对视而言,以及依稀传来的温言笑语,让司徒曜心中的无名火越窝越大,直到手里的茶杯啪地一声,竟是被捏碎了,刚刚顾允安给斟的茶水撒了一桌子。
侍卫忙上前收拾,看向他的手道:“王爷,您手没事吧。”
司徒曜捏了捏湿润的手心,冷声道:“没事。”
他又斜睨了旁边顾允安放下的整壶茶,吩咐道:“拿去都倒掉,茶壶也不要,什么劣质玩意儿也敢拿来。”
听到自家王爷说出玩应儿这么口水的话,心下一愣但手也不敢停,赶忙收拾茶壶去扔了。
马启俄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微微一勾。什么义兄义妹在他这个混迹情场的高手看来,简直就是不良关系的遮羞布而已,没想到传闻不近女色的容王也栽了,如此也好,这位战无不胜的容王便多了一个弱点……
顾允安带着江心婉来到耳房,是一间很小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看起来就是平日少有人住的客房,但好在看起来很干净,又焚了檀香,萦绕着淡淡的木香。
见她打量,顾允安道:“怕姑娘住不习惯,之前的床品我都换了,这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皆是全新没有用过的,姑娘可放心。”
江心婉看着淡青色的锦被,虽低调却能看出质感不错,想来顾允安是世家公子,对生活品质还是多有要求的,她点点头道,“顾公子想得周到,小女十分感谢。”
顾允安又指着旁边地上的一个大水壶道:“这里面是打的热水,盆也是崭新的。”又拿起旁边一个木盒子递给她,“这里面有新的柳枝条,还有粗盐,可供洗漱之用。”
江心婉接过小盒子,心里对此人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毕竟不管是现代还是这书里,这般温柔贴心又周到的帅哥可是不多呀!
她抬眸望着他,真诚地道:“谢谢顾公子。”
顾允安一笑,那笑容温温柔柔的,“姑娘不必客气,还没问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姓江,名心婉。”
“江心泛涟漪,婉约初动人,好名字。”
江心婉玩儿一笑,又听他道:“姑娘早些休息,我在对面的厢房住,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叫一声。”
江心婉点点头,随即道:“应是没什么事的,我就凑合一万而已,夜深人静的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允安一笑,“近日都在温书,很晚睡,倒是无妨。”
江心婉闻言,想起书里这顾允安后来是中了状元的,此时还没有参加科考。
她点点头,“顾公子如此用功,他日一定能金榜题名。”
顾允安:“借姑娘吉言。”
说完便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还真是住在对面,江心婉从门口望过去正好能看到他烛火摇曳的窗户。她靠在门边,无所事事地欣赏他温书的样子,长生玉立,端坐笔直,垂首微微蹙眉,手下一页一页地翻着书,间或顿住在旁研磨提笔记下几字。
是标准的学霸样子,只是穿的古装,墨发青衣,多了几分儒雅风骨,很有光环,是她这个学渣从小非常崇拜和欣赏的那种。
看着看着,忽地见到一只三花猫儿窜上他的腿,立起来蹭他白净的脸要亲亲要抱抱,但是顾允安显然没有时间,将它打发走了,但不一会儿又重新爬他身上,不断在他面前捣乱,甚至把肥肥的身体趴在书页上不让他翻书,搞得顾允安一脸无奈。
帅哥和宠物是最配了,江心婉心都快被萌化了,连忙跑过去敲门。
她要撸猫!她好久没撸过猫了!
☆、第 47 章
顾允安开门见是她, 笑问:“姑娘遇到什么问题了?”
江心婉摇摇头,指了指他怀里的猫,“看它老骚扰你, 要不给我吧,免得影响你温书。”
顾允安垂眸看了眼怀中的猫, “不必了, 它有点凶, 我怕伤到姑娘。”
江心婉却是低头对那猫眨眨眼,只是只普通的三花猫, 但眼神狠冷漠, “它叫什么呀?”
“阿喵, 是我从山里捡来的流浪猫, 就一直养在观里,不过平日里只亲我, 其他人都碰不得。”
江心婉笑道,“那我试试。”她垂首对着猫儿笑容可亲道:“喵喵~小祖宗,跟着我走好不好?”说着试探性地轻轻摸了摸它,见它并不是很抵抗,就把猫给抱了过来。
猫大着一双瞳仁瞅着江心婉一动不动, 而后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便喵地一声往她怀里钻,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一双眼睛才冷漠地看回来,仿若是找到新人而对旧人的不屑。
顾允安哑笑:“这猫脾气又大又傲,没想到喜欢江姑娘。”
一团毛茸茸到了怀里, 江心婉开心地顺着毛,笑道:“大概我比较有猫缘。”毕竟她以前也是三个猫的铲屎官。
“顾公子便好好复习吧,我今晚带它。”
“好,如此便谢谢江姑娘了。”
江心婉抱着小猫回屋,走到两屋中间的空旷地带,过堂风往身上一吹,不禁打个寒颤更抱紧了怀中的小团子。她忽地想到了什么,转眸往外面那凉亭一看,黑灯瞎火地什么都看不到,但却莫名感到一股凉意。
她四处望了眼,那凉亭比这里地势略高,看过来的视线又无遮挡,而这里却因屋内烛火照得比较亮堂,都知道从暗处看明处最是一目了然……所以刚刚的一切是不是被司徒曜看到了?
她心道不好,讨厌的妖女形象恐怕又深了三分。不过转眸一想,她怕什么,她都是奶妈了,往后靠奶……呸,靠金手指过活,根本不需要巴结讨好他,反而他该好好护着她才对。
他再讨厌还能吃了她不成?如此让他讨厌又不能干掉她的样子真爽,治治他这直男癌厌女症!想到这里,她转头对凉亭处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司徒曜:……
他此刻真的很后悔答应她进去睡了,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勾引男人她还有理了?
他的掌心捏了又握紧,刚刚见她竟然主动去敲顾允安的门,差点就要暴走下去抓她回来了。好在还没等他冲破忍耐极限,她就抱着猫走了。
他就该留她在这里好好吃吃苦头,还能增加很多时限,何况他都勉为其难让她枕着了,竟然她还百般嫌弃,真是越想越气。
见她已经进屋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压抑住那莫名的烦躁和怒气,开始闭目养神。
但是心却一直静不下来,久久不能入定,睁开眼见她的烛火早已熄灭,想起她平日里瞬间入睡的技能,自己在这里喝风无法入眠,旁边还时不时有蚊子传来的嗡嗡声。
“阿达,左边有蚊子,去打了。”他冷冷开口道。
名唤阿达的侍卫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皱眉道:“王爷,属下没有听到亭内有蚊子。”
司徒曜蹙着眉心,冷厉道:“你往外走几步。”
阿达一愣,亭子外的蚊子也要管吗?
但他自然是不敢忤逆王爷的,只得走出去寻蚊子。
于是一晚上,几个侍卫都在周围三丈范围内不断搜寻蚊子蟋蟀等窸窸窣窣的小虫子,营造这野外绝对的静音,但是司徒曜却依然不满意,几个侍卫被折腾得又怕又累,到最后觉得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
旁边的马启俄见这阵仗,也不敢造次,窝在一边瑟缩着不敢真睡过去怕打呼噜。
如此几个人在亭中都是通宵未眠,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眼下都有淡淡的淤青。
江心婉却是一夜好眠,抱着毛茸茸睡觉就是比自己睡觉好。
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把旁边的猫也吵醒了,开心道:“小猫咪,早上好呀!”
猫咪又跳到她怀里拱了拱才跳下床,江心婉也起床穿衣,如今她在衣服这块算是穿脱有度,但是面对头发她就有些犯难了。
这次司徒曜精兵简行,小珠也没有跟过来,此刻她拿着梳子面对一头过腰的长发,不知道从而开始。
猫儿又跳到她腿上,喵喵叫了两声,她就开心地用梳子先给猫梳起毛来。
梳完了才准备自己随便扎个马尾得了,但是这古代连一个橡皮筋都没有,布条总是不能很好地固定,头发太长松垮垮地批在背后也是有些讨厌,她此刻格外怀念现代自己的齐耳短发了。
正在头上和马尾奋战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江姑娘,收拾好了吗?我带你去斋堂吃早饭。”
是顾允安。
江心婉恼怒地把布条一扔,顺了顺过腰的长发直接批在背后,“好了好了。”
她打开门,头发随着动作就垂了一缕在前面,顾允安看见一怔。
女子清水出芙蓉,白净的脸仿若天然雕刻,每一分都恰到好处,丝毫未打理的头发柔顺地垂着,将女子的慵懒尽显。
他脸微微红了红,“姑娘你这头发……”
江心婉不在意地道:“哦,我发簪不小心断了,今日可能只有这样披着头发了。”
顾允安为难道:“可待会儿斋堂人多,姑娘这般披着头发去恐是不太好。”
江心婉蹙了眉心,“哦,这样啊。”
“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用我的观簪,是之前观里统一打造的一批,我有旧簪子,所以还没有用过那新的。”
江心婉尴尬地抠着脚趾头,这哪里是簪子的问题,这是她不会用的问题啊!
她看了看他头上那个古朴的木簪,“可……这观簪这么简单,我不知道怎么用。”
顾允安闻言一愣,随即想到这般娇养的贵女平日里总是有丫鬟帮着梳头,自己不会倒也是正常,当即笑道,“这个很简单,待会儿我帮你便是。”
江心婉这就放心了,立刻点头道:“好啊!”
顾允安便回去拿簪子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手上多了一根雕着祥云暗纹的木簪。
他怕旁人看到,辱没了江心婉的名声,便进屋关上门,在窗前的梳妆台前给她绾发。
白皙修长的手绾起乌发,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女子的头发,曾经江玉琴也有一次非要让他给她绾道姑头,被他严词拒绝了,没想到此时事情从急,竟是给另一个女子绾发了。
但不可否认,他对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子比对从小有婚约的江玉琴更有好感。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怔,舒朗的眉心微微皱起,而后细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口气。
乌发滑过掌心,冰凉而又顺滑,触感很高,搅得他心慌慌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手掌缠绕几圈一把将所有头发盘起,用簪子扣住,又加了几枚发卡固定,不过片刻就盘好了。
江心婉诧异:这么快的吗?果然古代不管男女,各个都是巧手,让她望尘莫及。
看着镜子里自己头上的大丸子,不像平日里小珠梳的那么复杂,戴那么多珠翠,还挺清新的,符合她这现代人的审美。
“谢谢顾公子,您手真巧。”她回眸一笑,见到他白净的脸又有些微红,头顶的进度条又增加了0.5.
她心里感叹:果然肢体碰触能让感情升温是不变的真理。不过,司徒曜那注孤生的家伙除外。
此时,注孤生的司徒曜看到这一幕简直要气炸了。
送簪子?让男人帮着绾发?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是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他黑沉着脸,眼下淡淡的淤青让表情更加可怕,周围伺候的侍卫暗暗一凛,都觉得这九月的天忽然像下雪那般严寒起来。
司徒曜起身,他不想等下去了,再等不知道这对前世有婚约的男女还要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他既然决心留江心婉在身边,作为一个家人的存在,就要对她负责。
他大跨步离开凉亭,而侍卫见主子离开了,互相狐疑地对视了一眼,都纷纷跟了上去。
亭子内空余了马启俄一行,他三角眼微眯,招来护卫耳语几句吩咐下去,几人领命分散去了。
江心婉正和顾允安正出门,但是小猫忽然不是很安分,喵喵地叫得有些急促。顾允安面露难色,“江姑娘稍等,我带它去后院溜一下。”
江心婉很快明白了,“它要拉粑粑了是吧?”
顾允安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接,但是“拉粑粑”这个称呼用在猫身上还有些可爱,当即也不觉得尴尬,笑着点点头。
江心婉估摸这时候还没有猫砂之类的东西,于是道,“每次它要拉粑粑还要特地带它出去太麻烦了,我有个简单的办法可以解决。”
她让顾允安去寻一个盆子,装一些干燥的沙子过来。顾允安闻言,有些迟疑地走了。
司徒曜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心婉一人抱着猫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他环顾一下也没有看到顾允安。
江心婉感觉到面前仿若吹来一股凉风,气氛不对,她抬头看到司徒曜已经站到她面前了,吓了一跳,“容……容王,您怎么过来了?”
司徒曜沉着脸,“我不能过来?”
江心婉心中腹诽:您当然能过来,但当初是谁非要选择以礼相待静等师父的?现在不要这礼数了?
见他眼下有些乌青,她微微笑道:“容王,昨晚睡得如何?”
司徒曜冷冷道:“很好。”
江心婉也不戳穿他,点点头道:“那挺好,我睡在这里也很好,屋子虽然简单,但很干净舒服的。”
司徒曜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目光移到她的头顶,大大的丸子头显得她脸小巧精致,未施粉黛白白净净的,若清水芙蓉,是另一番姿色。
可他就是看那簪子不顺眼,直接伸手将它抽走了。
江心婉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头顶感觉一松,她忙抽出一只手扶住发髻,随即又感觉到什么东西插入了发髻,再次给固定住了。
她摸了摸新入的发簪,好像是个玉的,有些冰凉。
她看着司徒曜摘下来的木簪子,心道这真不是有病?但是嘴上却还是要以礼相待,“容王,您这是做什么?”
司徒曜拿着木簪子道,“这是他们观统一的观簪,莫非你想出家?”
江心婉摇摇头,“没有,只是顾公子见我簪子坏了让我用用而已。”
司徒曜听着顾公子三个字,语气更冷,“即使如此,男子之物可随便用的?”
江心婉无辜道:“这簪子是新的,他没用过。”
司徒曜不想和她掰扯,只冷冷甩下一句话,“那也不行。”说完就想把这簪子处理了,却见到顾允安此刻正回来。
☆、第 48 章
顾允安看到司徒曜面上也有些惊讶, 随即看到江心婉头顶的木簪已经变成了一枚碧绿的玉簪,木簪子到了司徒曜手中。
司徒曜见他端着个盆,盆里是一堆沙子, 傲慢地把木簪顺势丢到他盆里,背着手淡淡道:“义妹没有出家打算, 所以这簪子不能用。”
江心婉皱眉, 司徒曜这家伙要是没有容王这层身份, 恐怕被打死十回了。
顾允安心思转了转,眸色浮动, 继而笑道:“是, 是师弟事情从急, 未考虑周全。”他弯腰放下盆子, 白净修长的手从沙里拿出簪子,用手帕擦了擦, 放回衣袖。整个动作不疾不徐,姿态优雅,仿若不是在脏污里捡东西而是在斟茶一般。
江心婉不太想理身旁的大冰块,从他旁边走过去,到了盆子跟前一看, 大半盆干燥的小沙粒,正好。她把怀里的猫放下去,“喏,你的猫砂到了,可以拉粑粑了。”
猫儿已经憋坏了, 到了盆里开始奋斗,很快拉了几小坨,而后自己用两只前爪刨沙子埋住。
顾允安惊奇了,笑道,“原来还能这样。”
江心婉点点头,“猫生来就很爱干净的,所以会埋自己的排泄物,以后只用连着沙子清理,就会方便得多。”
见两人围着猫拉屎讨论得起劲儿,一旁的司徒曜脸更黑了,不仅是讨厌他们这对本来就有婚约的男女莫名走近,还有那猫此刻拉完还在自舔屁.股清理……他简直要做呕了。
但是人前他必须得装着,所以只是移开视线,皱眉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
两人回过头才发现被冷落的容王。两人起身,顾允安道:“容王要随我们一起去斋堂吗?”
司徒曜淡淡地嗯了一声。
三人一同朝斋堂走去,一路上司徒曜看着江心婉怀里的猫,怡然自得地清理着全身的毛,而刚刚那小舌头明明是清理过……他皱眉,这些畜生真的不太干净,偏偏江心婉还毫不在意用手一遍一遍地顺它的毛。
他很烦躁。
三人来到斋堂,顾允安让小道童给二人打了饭菜,自己则给师尊打了一份,对他们道:“容王,江姑娘,你们便再在此用餐吧,我给师尊他老人家先送去。”
他又拿了一小碗给江心婉,“这是阿喵的,一点稀饭一点馒头,别给小菜给它吃,它不能吃盐。”
江心婉接过道好,心想这道观里的猫咪好可怜,连鱼儿肉肉都没得吃。
司徒曜则冷声道:“去和师尊说一下,我已经进来了,务必要见一面他老人家。”
顾允安恭顺垂首,“是。”说完便拎着食盒走了。
江心婉撇撇嘴,到底还是受不了苦,一晚上下来就不行了,又拿出王爷的架子威胁人了。
他们坐下来吃饭,这观堂的饭菜自是很简单的,清粥小菜之类的,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江心婉就先喂猫,让猫也蹲坐在凳子上,把小碗放它面前,“阿喵,吃吧!”
猫儿显然也不是很有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馒头舔着稀粥。
司徒曜想想刚刚的事,又是心中一阵恶心,看着面前的饭食,更没胃口了。
江心婉看着他一脸难色,笑道:“吃呀,在这里就要将就一下了。”
司徒曜很想说这点他能将就,但是有的事情他没法将就。
他冷冷开口道:“你……先去洗洗手。”
江心婉一愣,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心觉得还算很干净吧,不过饭前洗手也是好习惯,于是哦了一声去找地方洗手了。
回来后又一把撸了下乖乖吃饭的猫才拿起勺子准备开吃。
司徒曜忙伸手阻止她,“等一下!”
江心婉顿住,疑惑道:“怎么了?”
见他总是不动,反应过来这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于是把面前距离他有点远的菜碟往他面前一推,“容王,这小菜看着不错,尝一尝。”
司徒曜绷着一张脸,已经完全忍不下去了。
“你……能否再去洗个手?”
“哈?我刚刚洗了呀!”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白白净净的,倒是他自己没有洗手,怎么能嫌弃别人脏?
“你刚刚摸了猫。”
“所以呢?”
“它刚刚拉了,然后自己又清理了。”
“不是挺好吗?”
“可它用嘴。”
江心婉:……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大佬这是重度洁癖症又犯了,意思是她这干净的手此刻间接也接触了屎粑粑。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人类好多亲密举动都很脏,大佬接触岂不是要shi?
她同情地望了眼司徒曜,这脾性,这习惯,这态度,果然是注孤生,没救了。
她十分克制地道:“行,我先洗手,然后把桌上所有的饭食重新打一份干净的,容王您看这样成吗?”
这样当然成,司徒曜点点头,可是看江心婉看他的目光似乎带着嘲讽和怜悯,很是莫名其妙。
两人用完饭后,顾允安回来了,对司徒曜欠身一礼道:“师尊请容王过去,他在瑶华殿。”
他让小道童带着司徒曜去找师尊,自己则才坐下用饭,江心婉则是抱着猫在一旁。
司徒曜皱眉,怎么两人又碰到一起了?
但他要去见师尊,这才是更重要的事,于是跟着小道童离开了。
顾允安喝着粥,江心婉撸着猫,悠悠道,“这小猫总吃这些斋饭也太可怜了,猫是食肉动物,总要平时吃点鱼肉什么的,才有营养。”
顾允安闻言一愣,没想到她还挺懂,笑道:“江顾娘也养猫?”
江心婉点点头,“以前养过的。”
顾允安点点头,“难怪。”他忽地凑到她面前,悄声道:“其实我平日有时候悄悄捉鱼给它,姑娘若是没事,待会儿我下学之后,一起去后山小瀑布那儿捉鱼。”
江心婉惊喜地睁大眼睛,“好啊!”
此时两人的距离很近,互相都能闻到对方的气息,顾允安身上是淡淡的檀木香,江心婉则是淡淡的清香,不似京中任何一个女子浓郁的熏香味。
两人俱是一怔,随即很快拉开距离,顾允安又埋头扒饭,只是耳朵尖有些红红的。
江心婉倒没有那么脸皮薄,但是看着薄脸皮的顾允安觉得挺好玩儿的。
温润又纯情的学霸小帅哥,她这个怪阿姨还蛮吃的。
想到若是她真的回去认亲,他们就是有婚约的命定夫妻了,这种直接送老公的媒妁婚姻她觉得还挺不错的,省心省力省时,门当户对还不容易产生矛盾,何况如今见到本人也不错,她并不排斥……可惜啦,她不想回去认亲惹一堆麻烦。
***
瑶华殿很空旷,中央是一个鹤发白须的老头,精神矍铄,一身青衣很有几分仙风道骨,面前摆了个棋盘,正在和自己对弈。
司徒曜走上前,对着老人行了个礼,“师尊。”
老头执着白子,落在一处,并未抬头,只淡淡道:“你终于来了?”
司徒曜走上前,在对面的蒲团上落座,很自然地拈起一个黑子落在刚刚白子的对线处,“师尊知道我昨便已来了。”
吴道崖又落下一子,抬头笑道,“所以又经过了一夜,你小子可想清楚了?”
司徒曜颔首,“命运如此,不避祸端。”他下了一个黑子,生生将老头之前的白子吃了。
老头懊恼道,“啊呀,你还是这般截断为师的退路。”
司徒曜笑笑,“那师尊当年的承诺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他落下一子,“人都道得吴道崖者得天下,可曾知明君之下才有卧龙之才?当年为师便说过,你若当朝,我便出山,你若放弃,我便退隐,十年来未曾变。”
司徒曜颔首,朝吴道崖做了一揖,“多谢师尊。”
吴道崖呵呵一笑,“行,这样的礼数多用用,往后我这老头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受用。”
司徒曜谦恭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之礼永不会变。”
这边两人继续下着棋,那边江心婉陪着顾允安做早课。
她也顺势翻了翻这里的书籍,但都是文言文的《庄子》、《黄帝内经》之类,很头大,但顾允安却似是很得很入迷。阳光透过木格窗棂照在他身上,整个散发着恬淡安静的学霸光芒,让江心婉这个学渣很是佩服。
待到他终于看完两本了,见为数不多的几个师兄弟都离开后,才对江心婉道:“走,带你去后山给阿喵捉鱼。”
快要睡着的江心婉顺势来了精神,“好啊!”
还在亭中的马启俄来回踱着步,终于等到护卫回禀,“大人,那吴圣人已经让容王进去了,两人正在瑶华殿中攀谈。”
马启俄握紧了拳头,“好个吴老头,摆什么清高架子?到头来还不是趋炎附势站队?”
另一个侍卫也回禀道:“大人,相爷安排的人已经进来了。”
马启俄点点头,“好,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都让他们见黄泉去!”
不多时,小小的山谷便涌入数百人,将不大的道观圈圈围住,他们有的手持弓箭摆好架势,有的拿着木桶往道观倾倒火油。
外围的道士发现蹊跷,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制住了,带火的箭矢一射,很快火就燃了起来。侍卫赶忙去通知司徒曜,司徒曜带着吴道崖赶出来时,外围已是漫天火光,而更外圈则是数百护卫的包围。
马启俄见到司徒曜,哈哈大笑道:“容王,你是选择烧死还是出来被乱刀砍死?”他顿了顿,“我猜你肯定是要出来,毕竟这火舔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呀!容王应该很明白。”他大笑起来,笑容里意味深长。
漫天的火光映红了司徒曜冒着冷汗的脸,他攥着手心紧紧地杵着手里的剑才能保持稳定。
旁边吴道崖沉着道:“好个马霍海,还是如此擅长诛心。”
司徒曜怕火,因当年冲进火海救其母时留下的后遗症,只有极少数经历当年的老人才知道这事。
吴道崖一把扣住司徒曜有些颤抖的手,“这里内有地窖,我们便进去藏一时,这火总要燃尽。”
司徒曜有些虚弱地点点头,毕竟他的人马很快就到这里了,十万人对线这区区几百人有何惧?可是他忽地想了什么,心下一个咯噔。
果然,马启俄一脸胜券在握地道:“不过你那位相好与情敌在东跨院那边,火势最为猛烈了,再不去救,恐怕会如当年兰妃一般,好好的美人变成焦炭了……”
司徒曜闻言浑身如坠冰窟,手脚仿若被无数冰渣穿透,钉在原地丝毫不能动弹,但心却跳得极快仿若要跳出胸膛。
他沉闷地大口喘气,额上青筋和虚汗密布,回忆里母妃的绝色容颜和最后化成的变形焦炭来回切换,最终都换成江心婉那张娇俏欲滴的脸庞……他握着剑的手骨节发白,终于提起一口气,咬牙开口:“阿达,你们护着师尊躲进去。”说完他便迈开沉重的步伐朝东厢而去。
☆、第 49 章
顾允安带着江心婉到了后山, 瀑布高悬,碧水山青,雾气萦绕, 宛若行在仙境中。
江心婉吸了一口满是负离子的清新空气,看着远处绵延的黛山, “这里真是太美了, 空气又清新, 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隐居于此了。”
顾允安笑笑:“这里的确不错,但也并非一切都好, 所谓大隐隐于市, 心若明镜, 不管是山林还是繁华都能保持宁静自得。”
江心婉看他从容地挽起袖子和裤腿, 下河捉鱼,竟也一点和世家公子的模样不违和, 笑道:“顾公子便是如此吗?”
顾允安勾唇,“顾某不过随波逐流,适应能力好。”
江心婉点点头,这点和她倒是很像。她也是适应能力一流,从现代穿到这狗血又危险的书里, 她还活得好好的,得给自己点个赞。
“顾公子过谦了,能被吴老圣人选中的徒弟都是天资非凡。顾公子还如此用功,届时出山后参加科举说不定能一举夺魁。”她可是知道原书内容的人,随便就能预言成真。
顾允安笑着微微摇头, “江姑娘过誉了,科举并非易事是以顾某才如此用功,而成为师尊的徒弟自是很荣幸,不过并师尊对我们并不算太满意,他这么些年最看重的徒弟还是容王,无人能比拟。”
江心婉想了想点点头,虽然大冰块冷酷无情,但在治理上还是有一套,容郡百姓安居乐业便是证明。想来正因为能力突出所以才能成为大反派,而顾允安不过是书中的一个背景炮灰,只能算芸芸众生里比较优质的一个,和她在现代倒是蛮像的,大家谁还不是平凡人过着平凡的生活?
什么书里的女主男主大反派那都太跌宕起伏了,她敬而远之能避则避。
正胡乱想着,江心婉余光瞥见道观的方向有一股浓烟冒出,她惊讶道:“顾公子你快看,怎么那么多烟?”
顾允安闻言抬头,也看到了那股浓烟,完全不似平日里清淡稀少的炊烟,“糟糕,起火了!”
他立刻从水中起来穿上鞋子,但与此同时,两人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人数似乎还不少。
顾允安拉起江心婉,“快跑!”
他们沿着河道跑,但两人都是不会功夫的,即便占了先机,也很快被后面的脚步声追上,越来越近。
他们一直跑到小路的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河流坠下崖壁形成高悬的瀑布。
他们两停下脚步,回望着追兵,总共约莫七八个人,都是身着软甲的精壮护卫。江心婉看穿着是大邺的护卫而不是戎然,所以应该不是乌绍容的人,那这又是谁的人?
为首的高个子护卫冷哼一声,“识趣地就走回来乖乖束手就擒,我们暂时不会伤害你们。”
顾允安冷然道:“你们是谁?”
高个子回答:“你无需知道!”他说完朝身后一瞥,“都给我上!”
见着人纷纷涌过来,顾允安紧握了握江心婉的手,江心婉疑惑地转眸,看到顾允安朝她眨了个眼,未等她反应过来,拉着她便跳下崖。
高个子一行心惊,跑过去见两人已经湮没在哗哗坠落的瀑布里,再没有人影。
这崖壁眼见数十米高不止,还有瀑布的强力拍打,两个没有武艺的人必定没有生还可能。
是以众人也只有无奈折回,去回禀马启俄。
然而崖下不过一丈余处却有一个洞口,隐藏在瀑布水幕之后。顾允安抓着藤蔓荡进了洞里,和江心婉一同跌在湿硬的地面上。
江心婉看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洞壁,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她这又算捡回一条命了吗?
刚刚跳崖脚下悬空的刹那简直吓死她了,幸好顾允安是留了后手的,终于明白他那眨眼是什么意思了,应该是他经常来这里,所以知道这个洞穴,关键的时候救了命。
但略一回过神,便对刚刚道观的浓烟和他们被追杀的情况心悸不已,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等过了一会儿估摸着崖上的人已经走了后,就准备重新爬上去回去探探情况。
顾允安不会武艺,手抓着藤蔓拖着两人到了这里已是极限,手上被勒得通红。
他对江心婉道:“江姑娘在此等我,我回去看看情况。”
江心婉看着外面哗啦啦的瀑布和那根细长凹凸的长绳,叹口气道:“好,顾公子注意安全。”
顾允安点点头,随即抓着那根藤蔓艰难地爬上去。
江心婉抬头大声盖过哗啦啦的水声,忽地道:“容王怕火,一定要确保他无虞!”
顾允安一顿,水幕中回头,但看不清楚江心婉的脸,只点了点头就继续向上爬。
江心婉隐约见他上去了,焦急地在洞里踱着步。她刚刚记起原书里讲过司徒曜的心疾由来,包括为什么对女子过敏,为何厌恶妖媚女子,那便是因他母亲的缘故。
他母妃倾国倾城,怕是比原身都要更美,是以虽已为人妇,仍然被皇帝一见倾心给抢了过来做妃子。为封住悠悠之口,捏造了未出阁的身世,暗杀了他母妃夫家几族,封了娘家的口。
而他母妃和那原夫君是真爱,为此很透了皇室,待他也满是怨气和恨意。是以大反派小时候就是在自己母妃的嫌弃和恨意中过活的,自然成长扭曲了。
而后,他母妃勾结外党,参与了一次政变,失败后自焚而死。而大反派可悲地目睹了母妃死的惨状,生生看着粉红变成焦骨,也许是触动太大,自此怕火也怕女子近身,对这两样都是生生的厌恶。
所以看似强大的大反派,若是戳中其弱点并非不可战胜。
江心婉不安地抠着手指祈祷大反派没事,忽地想到自己为啥这么担心呢?他待她又不算好,还总那副臭脾气的样子,是大反派靠她续命,又不是她需要他.
江心婉怔了怔,随即想到毕竟作为一个大靠山,她有他才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该担心没错。
这般想着,她心安理得地闭目默念他一定要没事。
正在这时候,洞里忽然传来一个低沉而阴冷的声音,“心婉,好久不见。”
江心婉吓了一条,睁开眼便见到乌绍容那张深邃而阴冷的脸。
她惊讶地往四周望了望,完全不造此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乌绍容冷哼一声,“别看了,这洞里面别有洞天,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里。”
江心婉:!!!男主你是地鼠吗?
她心思转得飞快,心道难道顾允安和乌绍容是一伙?否则他怎么知道这洞?还待了这么久?
但原书里没有提及啊,两人根本不是一路的,顾允安后来被乌绍容坑惨了,结局凄惨。
见她眼带疑惑,乌绍容冷冷一笑,“你莫不是以为你逃了我便不知道你的行踪了?这云悠山我早就让人转了一遍,发现这么个合适的地方并不算难。”
他在旁边稍微干燥的一个石头上落座,“我一直暗中盯着你和司徒曜的行踪,等得便是现在。”
“司徒曜被马启俄那家伙绊住了,很好。但我不认为他有事,我的人禀报他十万人马就在赶来的路上,所以我们时间不多了。”
听闻司徒曜会没事,江心婉微不可查地轻呼了一口气,随即回神,换了一副冷冷的口吻道:“不,是你的时间不多了,而不是我的时间。”
乌绍容鹰眸微眯,面色缓了缓,用磁性而低沉声音道:“心婉,还在和我置气吗?”
江心婉也跟着演,“主上,我们回不去了。”
乌绍容淡淡一笑,接着磁性蛊惑道:“你怨我是应当,之前是我太心急了,不知你未准备好,不该违背你的意愿,是我的错,往后我绝不会再唐突。”
“你逃离了我,如今却被司徒曜捉住,身陷险境,都是因我的缘故,我的错。”
江心婉:不,你来了才是险境,司徒曜身边已经不算险境了。
乌绍容继续谆谆诱导,“ 心婉,我看着你长大,我们才是一体,你永远是我这边的人,司徒曜永远是我们的对立面,他是什么人?能被你蛊惑一时,还能被你蛊惑一世吗?”
江心婉内心os:当然,谁叫我是他补血的奶妈!
“只有我成功才能保你一世无虞,我陪你长大,亦江陪你变老,我以前对你的承诺不会改变,亦不会再逼迫你。心婉,不要离开我。”
江心婉已经对他这套洗脑功夫嗤之以鼻了,反正有司徒曜大靠山在,她还怕男主什么?唯一的一点愁是男主剩下的1.4分怎么搞定。
但是她不太想像以前卑微求好感了,男主这做派让她恶心。
她微微一笑:“回到主上身边,继续被主上送到其他男人身边,为主上铺路吗?”
她纯粹嘲讽的话在乌绍容听来却像是在置气,心道她果然很在乎这个,是一直嫉恨他送她去攻略其他男人才会心生嫌隙。
他摇摇头道:“不,司徒曜在甘州不仅全身而退,还势力大增,此番回京会全然打破我的计划,所以我不会让你去入宫为妃了,那样你很危险。”
江心婉唇角微勾,冷漠地看着他假惺惺的作态。
“既然他还留你在身边,那你便继续待着,也不用勾引他,找机会杀了他,我们便没有对手了。”
江心婉挑眉,“主上你觉得我有能力杀他?”
“即是近身,便总有机会,别忘记我给你的毒药。”
江心婉摇摇头,嘴角冷笑连连,“很好,这就是主上对心婉的好,永远置我于危险之中。”
乌绍容叹了口气,“我亦不想这样,但走投无路,我只要这一次你帮我,往后你便是我身边谁都不能动的人。”
江心婉看着他脸上令人信服的神情,这种冷酷之人说出这样的话往往更容易令人动心,想必原身就是如此一次次被他蛊惑的。但她不是原身,她看腻了。
都是演戏么,既然他答应了她回去司徒曜身边,她就借着台阶下,不过为表真实,她要把姿态端起来,太轻易倒戈反而中了他的试探,她不信经过她这番折腾 ,乌绍容还会如此轻信她的承诺。
“主上,心婉从上次离开就已经彻底想清楚了,我既已离开便不想再掺和,今生今世认定了主上无缘,心已经死了。”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司徒曜的身边,但是他却是去哪里都带着我,让我毫无机会逃走……如今我知道主上难处,那便最后做这一次。”
“我会帮主上除掉他,算是还主上这么多年的抚养恩情,也算解决我自己的难处,但是除掉之后,我想离开,一个人过活。”
她抬眸道:“主上,可以吗?”
乌绍容阴鸷的眸子暗光浮动,“你真的对我毫无感情了?”
江心婉微微颔首,“哀莫过于心死,是我死心了。”
乌绍容面上阴晴不定,过了一刻,头顶上的烟柱升升降降,让江心婉看得迷惑,最终正数值压到负数值,微弱地涨了0.2。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化,但眼下这个不是要紧的,赶紧逃才是正理,于是开口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乌绍容背过身去,冷冷道:“服药之后便可以离开。”
江心婉:“服药?”
这时,两个暗卫从洞穴内侧走出来,将她制住。乌绍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枚白色的药丸。
江心婉顿感不妙:“主上,你要做什么?”
乌绍容冰凉的嘴角一勾,露出阴恻恻的弧度,“心婉,这是你逼我的。”他把药丸强制塞给她。
江心婉无力反抗,被迫咽下这不明药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已经彻底黑化的面孔,原来这才是男主本来的样子,没有半分伪善,阴狠得让人害怕。
“这药的解药只有我有,所以半年之内,拿司徒曜的命来换,否则你必定毒发生亡。”
他抬起她下巴,“心婉,我也不像如此对你,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实乃让我很难再信你,情谊是水中月,不若这药物来得让人信服。”
江心婉冷笑:“所以主上每次表现出来的情谊,便是水中月吧?”
乌绍容阴鸷的脸忽地哈哈一笑,“心婉,我竟是从没认识你。”他头顶的烟柱又上升了0.1。
“我养大的女子,果然也非凡人,很好。”
懂得反抗,懂得计谋,懂得黑化……这完全就是当初他走的路,她太像他了。
江心婉不知他心中所想,但福至心灵,也算明白男主这人的癖好了。
他喜欢强大的女子!所以原主那般做小伏低付出所有,最后到死了也只能获得一个不高的分数,盖因压根不是男主的菜。
乌绍容很自信,“不过,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江心婉勾唇,“那我们拭目以待。”
此时,洞后又有一名护卫跑来,“主上,司徒曜的人追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乌绍容眼带深意地望了眼江心婉,“半年之期,不要让我失望。”而后跟着几个护卫进入洞中深处,想来是有另外的出口。
江心婉赶紧弯下腰,用手催吐,奈何早饭吃得不多,吐不出来。
她想着得灌点水,于是跑去洞口接水,但此刻藤蔓摇晃,很快便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下来了,直到来人落到她面前,见到那张熟悉却又不熟悉的脸时,她手捧着水花顿时愣住了。
是司徒曜,可是此刻脸上起了不少的红疹,有些可怖。
见她完好无恙,他绷着的脸像是像卸下一口气,大手一揽腰,猛地将她抱进怀里,喃喃道:“还好你没事。”
江心婉被他用力抱得有些发懵,“我没事,倒是你脸上怎么了?”
然而司徒曜没有回应,江心婉只感到他整个身体坠在自己身上,差点被他压垮,回眸一看,见到他竟是晕过去了。
☆、第 50 章
江心婉被救了上来, 回到道观的时候,看到昔日精致古朴的道观已经烧成了灰烬,士兵在空旷地带搭起了营帐, 将昏迷的司徒曜安置了进去。
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马启俄心怀鬼胎,想刺杀司徒曜和吴道崖, 因为知道司徒曜的弱点, 所以就采用了放火, 数百人围困。奈何司徒曜命田彻率领垫后的十万大军赶来,峡谷不过进来几千人就将马的兵士全数歼灭, 包括马本人已经被斩首。
司徒曜是为了救她才冲进火海的, 不顾自己对火的生理性恐惧, 虽没有被火伤到, 但发了一身的疹子。
江心婉得知后心情有些复杂,看着他俊秀面容上能引起密集恐惧症的斑斑红疹, 能想象他的难受,她想起刚刚见到她的第一面,从他疲惫的眼里看到的光,还有他抱着她的力道,和那句低哑的声音, 都让她心中一悸:他真的只是为了救给自己续命的人,还是为了救她?
军医给司徒曜诊过脉,说除疹没有问题,但是如此多的疹子,恐会留下疤痕。
一时间账内所有男人都有些神情复杂, 虽然男人看男人没什么稀奇的,但是想着他们如此俊美的王爷以后要成一个麻子了,心中到底出现了美玉蒙尘的叹息。
江心婉站出来,“我有偏方能治王爷这疹子,但需要我单独照顾他,谁都不可来打扰。”
她在路上就已经察觉她手碰触过他的皮肤后,他的疹子就在变淡甚至消失,什么样的医术都比不上这原生金手指厉害,所以她笃定可以治好他。
其他人犹疑,因为有的人是知道司徒曜对女子过敏会发疹的,而主动请缨的江心婉便是女子,会不会让王爷的病症更加重?
吴道崖看向江心婉的目光则是更为复杂。他会相术,微眯着眼捋着长须将江心婉打量一番,面上神色沉重起来。
李木和几个多年伺候的贴身护卫则力挺她,因他们知道王爷和她关系密切,并不会发疹。
几个将军略一商量,询问吴道崖的意见。
吴道崖思索了一会儿,沉稳地颔首,这个非凡的女子说有办法必定是非寻常的办法,他同意让她一试。
等到所有人退去,江心婉赶紧坐到他床榻边,双手捂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他手上的疹子就渐渐变淡直至消失。她又如法炮制治好了他的另一只手,还有脸,慢慢地皮肤便重新恢复白皙光洁,一点疤痕也无,仿若从来没有生过疹子。
她继续扯开衣领查看,发现修长的脖颈也是点点红疹,再往下胸口也是……虽然不似面部那么密集,但眼看这样是布满全身的……她犹豫了。
这可咋整?难道脱光了搞?江心婉脸腾地一下红了。
虽然大冰块已经被她屏蔽成注孤生的第三性别,但到底生理上还是男人,她两辈子加一起,正经恋爱都还没谈一个,忽然这样生猛她接受不了。
司徒曜此刻面上冒着冷汗,眉心紧锁,像是昏睡得很不安稳,显然是很不好受吧。
毕竟这憨憨主观上是误认为她在里面才奋不顾身冲进去的,江心婉实在难以坐视不管。
她看着他恢复白皙如玉的脸颊,高傲清隽的轮廓,再看看脖颈和胸前触目惊心的红疹,往后都会变成麻子……觉得实在太暴殄天物。
何况司徒曜还是这么高傲自矜的人,到时候看着自己一身麻子会作何感想?还要不要洁癖地嫌弃别人脏来着?
算了,就当本姑娘怜香惜玉,勉强牺牲一下,反正只天知地知我知,麻溜地搞完谁也不知道这事儿!
这么想着,江心婉便开始扒他衣服,露出白皙却布满红点的结实胸膛,很好,宽肩窄腰的。再往下退裤子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退下裤子,只剩下中裤的时候,干脆闭眼一把给扒掉了,而后赶紧拿被子扑他身上盖住。
她再退掉自己的衣衫,只穿着抹胸和小裤上了床榻,伸手抱了过去。
他身子有些滚烫,眉目间依然深深地皱着,表情痛苦。
她不由得抚了抚他的眉间,然后顺着他利落秀美的轮廓的一路往下,抚了抚整个脸颊。
这大概是一张被造物主最眷顾的脸,可惜了,配上这么个清冷无情的性子,否则得折了书中多少女子的心?
不过这样也好,太美的人不能被玷污才能保持神格,芸芸大众舔他的颜就够了。
然而正在这时,江心婉忽然感觉身下碰到神格美人的什么东西,这轮廓,这大小,这温度……她顿时一僵,脸顿时红成了虾米。
她轻轻把腿往后移了移,终于脱离那个什么,见司徒曜始终紧皱着眉心没有醒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恢复心神。
额滴神,太刺激了!
但是刺激过后,竟然萌生了更大胆的想法。
江大胆合计着这辈子还没见过真实男人果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用两根指头轻轻拈起一角被子,望里面一看,顿时瞪大眼睛,啧啧好大!
可惜这辈子都好像没用武之地了,可惜。
江心婉边看边感叹,也不顾自己脸上滚烫又火辣,脸红到了脖子根。
满足了偷窥欲后才轻轻盖上,此刻再抬眸看这一张俊脸的时候,觉得自己亵渎了神灵……
看着他身上的疹子渐渐变淡,她咧咧嘴:哼哼,算是学费吧。
本想着等他好了她便撤退的,但是疹子消退有点慢,加上她沾床就睡的性子,慢慢地眼皮就沉重起来,而后渐渐地竟是和司徒曜一起睡了过去。
司徒曜在梦中。
他梦到自己身处熊熊大火包围之中,红彤彤的火苗弥漫天地,周围空气是灼热的,地面已经被烤得滚烫,滔天的大火让他分不清楚到在何处。明明很厌恶那些火苗,却要去接近和探寻,他在寻找什么东西?他记不得了,只紧皱着眉心,忍耐着不断从皮肤里窜起来的红疹,又痒又痛,让他焦灼难安。
这时,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猛地回头,是一张多年不见的脸,和他有七八分相似,或者说他的容颜几乎继承于她。
他的母妃依然那般年轻绝美,但眼里依然盛满了冷漠,朱唇微启,淡漠道:“我告诉你过,妖艳的女子都是毒药,你忘记了?”
司徒曜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温馥兰缓缓上前,目光一直盯着司徒曜,但司徒曜却视线下移,看到她赤脚踏过滚烫的石砖台面,白皙柔嫩的皮肤被烫得绽开,猩红的肉翻出来而后很快焦化,空气里是噼噼啪啪皮肉烤熟的声音,但她面上却毫无痛楚,只是冰冷如霜。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他才看到她的一张脸也在焦化,绝美的五官开始变形,表情变得哀伤,“曜儿,我对不起你……”
司徒曜感到灼烧般的疼痛,颤抖着手想要去抱住母妃,但是母妃却忽地化成了焦炭在他面前碎裂开。
他什么都没有握住。
周围的火越来越旺,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双手布满了红疹,而那些红疹还在泛滥,让他像一个怪物……正当他觉得自己即将在这烈火烹油中毁灭时,忽地一双清凉的手从身后环抱住他。
这是一个柔软而轻柔的怀抱,她触碰到的地方,灼热的刺痛感消失了,一丝一丝沁人心脾……很好的感觉。
他转身,对上的是一张熟悉而娇俏的脸,对着他恬然一笑。
是江心婉。
他平静地睁开眼,入眼之处是白色的帐顶,而自己怀里真的抱了一个人,他垂眸见到的是女子圆润的发髻,还有那一枚属于他的碧玉簪子。
真的是她抱着他。
他抬手看到自己的手白皙无暇,他的红疹消失了。
她果然能治愈他。
但目光向下,他猛然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再感受一下,好似裤子也没有穿,轻轻掀开被子:真的没穿!!!
司徒曜瞪大了眼睛,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继而整个身体都微微发红,因皮肤白皙,愈发显得明显,抱着江心婉宛若烫手山芋。
江心婉被他滚烫的皮肤刺激得悠悠醒来,睁开眼见他皮肤已经没有红疹了,准备起床撤退,但是刚抬起头就对上他一双幽深的瞳仁。
四目相对,白皙的面上都飞着红霞,两人都嘴唇微张,一时说不出来话来。
司徒曜目光微微向下移,才看到不仅是自己,江心婉也只身着了一个小衣,薄薄的丝绸能透出旖旎的形状,让人遐想……他不觉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
江心婉反应过来,啊地一声尖叫出来,连忙拉过被子把自己给裹住。
没想这一扯把原本盖在司徒曜身上的被子整个扯走了,而正在这时,守在外面的将士立刻冲进来,却见到这么一番场景,顿时吓得垂眸闭眼。
“将军,看来您已经好了,我们……我们这便出去!”田彻鼓起勇气努力圆场,起码刚刚白花花一晃,一看王爷便是已经消疹了。
只是这消疹的方式……咳咳咳,不得了。
司徒曜在刚刚一瞬间已经扯过裹成粽子的江心婉压在自己身上,遮住春.色,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显然都看到了。
他面上由红转青,冷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得命,赶紧滚了。
江心婉瑟缩在大佬怀里,又羞又怕,忙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司徒曜扯被子想盖住一角,奈何她人小力气大,死命抱着被子竟然扯不开,他顿感又气又笑。
作者有话要说: 江心婉:害大佬被看光了,咳咳咳……打个地洞还来得及吗?
☆、第 51 章
见她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球, 脑袋完全不见了,他便干脆果着起身,拿起旁边褪下的衣衫穿了起来。
等到穿好了, 见江心婉还裹在里面,他拍拍那被子球, “别憋死了, 出来吧, 我转过身不会看你的。”
江心婉的确憋得快窒息了,闻言悄悄探出一点点, 见司徒曜果然背身而立, 于是小心地出来穿好衣服。
刚刚发生的一出自然是尴尬至极的, 但是她觉得大佬应该比她更尴尬, 毕竟一向高冷清贵的王爷竟然被属下看光了,成何体统。
她小心翼翼道:“王爷, 刚刚是我的错,我也是太慌张才不小心的……”
“无妨。”司徒曜冷冷地打断她。
江心婉挑眉,惊讶道:“真的没关系?”
司徒曜转身,凉凉的目光扫过来,“不然呢?我把他们眼睛都挖下来?”
江心婉连连摆手, “不不不,那倒是没必要,都是大老爷们嘛,的确没有关系。”
司徒曜上下打量她一眼,“但你不是。”
江心婉倒吸一口气, 结结巴巴道:“我……我可没看!我纯粹是为了救你,非要皮肤接触不得不为之,我眼睛闭得可好了。”
她理直气壮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看看,你现在全身上下还有红疹吗?都是我的功劳。”
司徒曜听到“全身上下”这四个字,白皙冰冷的面上微微一红。
“如果是让军医给你诊治,会留下一身麻子,您再也不是最英俊的王爷了。”
司徒曜当然明白,这次都是她,梦里那清凉温柔的感觉久久萦在心间不散,但一想到那梦对应的却是现实里他们赤.身相拥,脸就更红了。
他也有些结巴道:“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江心婉摆手道:“咱是兄妹之间,不讲究这些。何况王爷也是为了救我才冲进火海的,虽然我那时候不在里面了……”她说着说着忽地停顿了。
她才想起自己给他消疹忙活了这么久,竟然忘记了自己服药的事了!
我去,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洗胃还来得及吗?
司徒曜微微皱眉,“可这次和以前不同……”赤诚相见,可不是曾经碍于任务的那些简单的肢体接触,男女到底授受不亲,他是男人倒无妨,可是她……真的没关系吗?
江心婉没时间和他这封建男人掰扯了,她再怎么也要试试,不想被这破毒药要了命,于是快速结尾道:“没啥不同的,咱两还是互惠互利的纯洁关系,以后您记得多罩着我就成,我也继续给您疗愈,现在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先告辞了!”说完一溜烟跑出营帐了。
司徒曜:……
江心婉跑出来,端了水悄悄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蹲下来深深呼吸一口,准备喝水催吐,用最原始的方法洗胃。
司徒曜在账中想了一会儿,毕竟这次非同小可,这时代女子没有不在乎名节的,还是应该摊开来说清楚,不能这么含糊而不明不白的。
在兵士的指引下,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她,见她正蹲在一棵树下,似是在咳嗽,能看到瘦削的肩膀微微颤动。
他眉心一拧,走上前帮着拍她的背,却听到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司徒曜:……
他手上一顿,看着面前的秽物有些发僵,但见她痛苦的模样,还是忍着继续给她拍。
江心婉此刻无暇顾及身后之人,以为是哪个好心人,待吐完后,有些虚脱地朝身后伸手道,“给我些水。”
司徒曜反应过来,拿起旁边的杯子接了一杯水递给她。
她漱完口,终于清爽起来了,看着眼前也不知道到底吐出了多少药物,但好歹她尽力了,
起身回头,看到英俊而面露嫌弃的面容时,她怔住了:原来给自己拍背的竟是司徒曜!
他不是最怕脏吗?那自己这形象怕不是又跌落几分了……
她看着他眉心微拧,而后拿出帕子,以为他是要捂住口鼻,没想到却是伸手过来给她擦拭嘴角,动作轻柔。
她一怔:……大佬今天好像有点温柔?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又吐了那么多,司徒曜锁着眉头,冷冷道:“怎么了?”
他本意是一句关心的话,奈何说出来跟威胁人似的,江心婉还误以为这是在嫌弃她。
对于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她思考了一瞬。
既然她没有打算拿司徒曜的人头去换解药,那么还不若告诉他。
于是她便把洞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司徒曜听得面容越来越冷,马上招来军医替江心婉诊治,又命几个将士带人分几路去搜山寻找乌绍容的踪迹。
军医把脉过后,面上有些难色,“江姑娘这脉息倒是有中毒之色,且毒物很是罕见,好在她的催吐减少了毒物剂量,老夫可以尝试用普通的解毒汤药调理一下,但要除却根本,最好还是找到原毒物的解药最好。”
司徒曜面容阴冷,微微颔首,让大夫去煎药,而后坐到了江心婉床前。
“乌绍容,我会抓到他的,解药不必担心。”他冷冷道。
“他大势已去,翻不出什么浪花,他要到京城搅局最好,他即便出逃,我的人就算追到戎然也要把他找到。”语气冰冷但笃定。
江心婉点点头,这点她更信大反派的实力,也是选择告诉他的原因。
见她对他说到的对付乌绍容毫不在意,遥想之前,她在误以为他可能杀她的情况下,依然放走了乌绍容。而这短短一个月,乌绍容作茧自缚竟是把这份情谊全都败光了,真是大快人心。
而让他更高兴的是,她想也没有想就选择了把事实告诉他,而不是选择用他的命换取解药。毕竟在他们这般特殊又密切的关系里,她真的有心要暗杀他,也并不是不可能。何况,如今的他早就对她放下戒备了。
想到这里,他绷着的神情微松,唇角一抹浅浅的弧度。
他想起之前未结束的问题,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或者有些忐忑她会给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未语脸微红,清冷深邃的眸子看向江心婉, “之前在账内,我们的事……”
江心婉瞬间疑惑,为什么又续上这个问题?
她看大佬表情似是又苦恼又娇羞,我去,他不会真的误会了吧。
她伸出四指对天:“我发誓,之前账内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是清白的。”虽然被看光了。
司徒曜:……
他眉心微拧,“你真不在意?女子名节可是最重要的事。”
江心婉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大哥,我要是在意的话,早抹脖子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搂搂抱抱早就授受不清了,她不是很明白他忽然龟毛的点是在哪里。
司徒曜闻言一窘,淡然道:“对不起。”
江心婉觉得他今日很反常,竟然还道歉了,愕然道:“我真的不在意的。”
她可是新时代女性,多少现代谈很多恋爱休不成正果的比比皆是,看一眼抱一下又不会怀孕,是吧?
司徒曜显然不这样想,他很震惊,如此赤诚相待了,她作为女子,真的不在意?
江心婉看着一向杀伐果断的容王好似有些娇羞和失望,惊奇道:“难不成王爷想如何?想对我负责?娶我?”
司徒曜一怔,看向江心婉眼神有些茫然:是啊,他想干嘛呢?真的娶她吗?
这想法被她点明以后,他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
见他愣怔,江心婉笑着摇摇头,“行啦,我不会为难王爷的,您放心。”
司徒曜看着她毫不在意的神色,心叹也是,他只在考虑自己接受这个可能性,却没有想到她也无接受之意。
那便罢了,他又何必再纠结什么,只需要去警告那些个今日目睹的将士,万不可将此事传出去毁了她的名声便好。
如此想着,虽得到了好的结果,却偏偏心中好似不太得劲儿。
***
收尾之后,司徒曜带着吴道崖及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启程回京。
顾允安不太想出现在司徒曜的阵营,毕竟顾家一直的家训就是不站队,即便不能平步青云却也不至于被某方牵连而万劫不复,秉持的家规是做一个矜矜业业的中立派。
他便借口要临近郡县探亲,不与容王同行了。
司徒曜自是不勉强,巴不得这个碍眼的家伙离得远远的,唯一不完美的就是讨厌的家伙本人是走了,却偏偏留下他的猫给了江心婉,让她带回京照顾,美其名曰是和她有缘。
有缘个铲铲,看到江心婉抱着那脏兮兮又表情冷漠一点都不萌的猫就心烦。
一旁的吴道崖见到自己这得意门生眼神都集中在这女子身上,不禁微微锁眉,将司徒曜叫到一旁,开门见山道:“我观此女面向颇有些蹊跷,似有山河败落之相,若妲己玉环之流,与她过近,并非好事。”
司徒曜眼眸微动,心道师尊果然慧眼识人,她上辈子本就是祸国妖姬。
“师尊说的是,她本是戎然的谍者,但已与戎然背驰,如今既已在我身边,便不会让她兴风作浪,这点师尊可以放心。”
“我一向信你的决断,但你也须知道,如你性子这般清冷的,竟能让她留在身边并为她涉险,已是反常。”
“何况,她还能解你顽疾,如此便已不是寻常之人。”深邃清明的眼神盯着司徒曜,吴道崖沉声道:“你要警惕,这是否是天注定的,你的劫数?”
“勿要被蛊惑而不自知。”留下一句警言,吴道崖背手离去。
司徒曜则立在原地,久久想着刚刚师尊的话。
莫非他真的被蛊惑而不自知?
想起之前竟有动摇想娶她之心,心中一惊。
她是祸国妖姬的命数,哪怕脱离了乌绍容,怕也是很难脱离既定的命运,尤其在他大权在握之后,若真的被她蛊惑,一切便不受控制了。
他抬头望着青天白云,忽地想到为何会恰好在他重生后要绑定这么一个天道系统,非要依赖于她?是预测他会让乌绍容不成气候,大权在握,所以让便直接改变他的命运,与她绑定?所以哪怕重活一世,此女依然会变成他的劫数?
想到这里,他眼眸微寒,心里那些混沌之处再度冷却下来,骨节用力,暗暗捏了捏拳头:他须警惕,万万不可被她蛊惑了。
他一定要改写前世的命运,不管是他的还是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嗑瓜子:男主你真的想多了。
☆、第 52 章
去往京都的路上一路顺畅, 十万大军在身侧,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暗中势力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乌绍容也不知所踪, 这个习惯在暗处行动的鹰仿佛蛰伏了起来。
江心婉虽中了毒是个隐患,但并非眼前之急, 每日服军医调理出的汤药, 身体并无半分不适。
江玉轩依然想跟着司徒曜偷师, 却被大佬一把扔进军营里让田将军带他,几番折磨下来他反而适应了, 感觉与了解的京中军营大不同, 没有那么多各种世家军户错综复杂的关系, 全凭实力说话, 渐渐起了参军的兴趣。江心婉也很欣慰,这个无所事事的中二少年总算有了想干的正事, 也算是江家之福。
唯一不太美好的是,司徒曜这大佬好像和阿喵杠上了。
这一日,他又冷着脸上了江心婉的马车,见到她又在撸猫,一张俊脸更垮了, “把它扔出去。”
江心婉瞪大眼睛,“阿喵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让它下去呀?”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先来后到,也是人家先来呢。”
司徒曜睨了眼那猫, 那猫亦是冷冷地睨着他,瞳孔缩成一条线,很是不屑。
司徒曜冷哼:“它对我不敬。”
江心婉笑了,“王爷,它只是一个小动物而已,哪知道您的尊贵身份?”
司徒曜:“畜生就更没资格坐马车了。”
江心婉:……
她面也冷下来,淡淡道:“那小女只是一介平民,也没资格和王爷一起坐马车。所以小女还是带着它先下车,不打扰王爷清静了。”说着就要拉铃铛叫停车。
司徒曜眉心微蹙,连忙拉住她的手阻止,语气强硬中带着一丝为难,“你不能下去,我……我时限要到了。”
江心婉微微挑眉,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没动,“触碰可以直接增加时限,那小女就让王爷一炷香的时间再下去,王爷便有时限了。”
司徒曜看着掌心握着的玉白纤细的手,小巧柔软,但忽地想起刚刚这手才摸过那猫,顿时眉心蹙了起来,“ 这手……刚刚摸了它。”
江心婉要被他的洁癖折磨疯了,“对呀,可是王爷您都握住了,就勉为其难坚持一会儿可成?反正王爷您又不直接碰它,有什么关系呢?”
司徒曜蹙着眉心,一时却倒没有把手挪开。
可阿喵见自家小主的手被这讨厌的家伙攥在手里,而没有抱它,顿时就炸毛了,身子从江心婉怀中立起来,右爪子果断伸出去,啪啪啪地在司徒曜的手臂打了几巴掌。
江心婉:!!!
司徒曜:!!!
虽然猫爪打着就像挠痒痒并不疼,但是重点是他堂堂一个容王,竟然被一只猫打了?
岂有此理!
司徒曜当即就打算大开杀戒,但江心婉反应快地一把将紧紧它搂在怀里,背过身去护着,不露出半点可趁之机。
司徒曜声声地把手掌停在半空中,见她是要护到底的样子,把手慢慢放下来,面上仍是怒容。
江心婉小心翼翼道:“王爷,它只是不长眼的畜生而已,您大人有大量,犯不着和一个畜生计较吧?”说完回过头去讨好地对着他笑。
司徒曜冷哼一声,“对皇家不敬,人尚会获斩首甚至株连家族,屈屈一只猫算什么?本王将它拔毛烤了都是对它的赏赐。”
啧啧啧,好大的官威。
江心婉面上笑嘻嘻:“我相信容王这样的大英雄,不会这般恃强凌弱的。”
她把猫儿顺手先放下马车,握着拳头给司徒曜捶腿,乖巧道:“王爷您看,我帮您捶腿按摩什么的奖励会不会多一点呀?”
司徒曜眼神微眯,看着她做小伏低的样子,悠悠道:“江心婉,为了一只小畜生,你至于吗?”
江心婉卖力地捶腿,“再小也是个小生命,小女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呢。”
司徒曜冷哼一声,“那平时也没见你少吃肉?”
江心婉:……
司徒曜冷冷道:“是因为是姓顾那小子送的,你便如此看重吧?”
江心婉眼眸微转,“当然啦,本来就不该妄杀生,何况这还是顾公子送的,是他一片心意,我怎能回头就让小家伙丧命呢,顾公子知道得多伤心啊。”
司徒曜没想到她竟然承认得理直气壮,顿时一口气憋在胸腔,想起之前在道观他们的眉来眼去,他都还没有质问她呢,冷道:“男女私相授受乃是大忌,你可知道?”
江心婉挑眉:“我们哪里私相授受了?”
“未婚男女互赠物件便是私相授受。他是男子,送你这猫,还是他贴身的宠物,如何不是?”
“这么苛刻啊?那王爷您说是就是吧。”
司徒曜:……
他深呼一口气,继续谆谆诱导:“你之前说与我结为兄妹是要保护你的名声,便于以后找个好姻缘,为何现在却这般不注意与那小子之间的关系?”
江心婉理所当然道:“因为顾公子便是小女觉得好姻缘的人选呀!”
司徒曜:……差点被一口气憋死。
“你……喜欢他?”
江心婉仰头认真思考道:“喜欢还算不上,不过小女觉得他人不错,人长得好,家世也好,前程也光明。”她瞥了眼脸已冷成冰霜的司徒曜,“而且,他脾气也好,待人贴心,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哪个姑娘不喜欢?”
“所以小女觉得他是个可以考虑的对象,便与他交往交往,以观后续。”
司徒曜脸都快黑了,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你算盘打错了,他已订婚了。”
江心婉当然知道,是冒牌她的假千金嘛。
但是看司徒曜好似气得不轻,知道这大佬肯定不爽她嫁人,害怕有失去奶妈的风险,也知道他有偏见认为她妖艳贱货不是好人,便起了逆反之心。
她还就装出祸水给他看,让大佬改改他那厌女直男癌。
于是她不在意地道:“哦,这样啊。不过只是订婚嘛,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们两若是真心喜欢对方,他可以退婚娶我呀!”
司徒曜蹙着眉心,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害臊吗?”
她猜大佬想骂她三观不正,但是这时代没有这语言。
憋着想笑的冲动,认真道:“追求真爱而已,有什么可害臊的?为了真爱,祝英台可化蝶,崔莺莺能私奔,顾公子退个婚又有什么?世俗的牢笼需要我辈来打破!”
司徒曜气得鼻孔哼气,“你……你恬不知耻!”
这个女人,他就不该对她抱什么幻想!
心术不正、勾引成性、破坏别人姻缘,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他叫停了马车,甩袖而去,不再想理她。
江心婉朝他背影做个鬼脸:谁叫你厌女直男癌,活该讨厌她又不干不掉她,哼!
没过多久,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便到了京都。
城门守军见到司徒曜拿出圣旨不敢拦着,开门迎接,京都宽敞的大道顿时被这乌泱泱的兵士占满了。百姓见这阵仗都吓了一跳,在沿路侍卫的指引下,纷纷退到道路两侧。
看着前不到头后不见尾的兵士,百姓个个心里都很慌,摸不着头脑。但这些兵士行军有素,并不伤人,且见到是“容”字旗,便有人猜到是容王回京了。于是之前传出的容王要回京做摄政王的传言便又传开了,渐渐地都知道这是即将要摄政的容王回来了,恐惧之情稍减。
司徒曜前两日收到皇兄快马加鞭送来圣旨,他打算直入朝堂,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便让王管事等人送江心婉先回容王府。
他打马浩浩荡荡进入皇宫,虽大半的兵士留在了宫外,但依然带了不少精锐兵士进去,乌泱泱围在太和殿外。
殿内马宰相正代理皇帝主持早朝,见到这阵仗,面上一黑,众朝臣也纷纷震惊。
司徒曜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一脸肃杀地阔步走了进来。
马霍海强自镇定,厉声道:“容王,你率军入皇宫,是想要谋反吗?”
司徒曜冷笑一声,“没有皇上的谕旨,本王怎么能率军进这宫内呢?”他冷漠的目光环视一周,“诸位放心,本王不是想谋反,而是被迫自保而已。”
他命身后的两个侍卫将手里的木盒打开,赫然是马佥都御史和林参将血糊糊的首级!
众官员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便是刺杀本王的人,你们想必都认识吧?”他冷冷的目光扫向马霍海,“马宰相想必非常熟悉?”
看到儿子的头颅,马霍海眼眸紧闭了一瞬,手心攥紧强撑着身子。虽早已暗中得知行刺失败俄儿丧命之事,但此刻亲眼见到依然是心胆俱裂,却要乔装忍痛,断臂求生。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咬牙道:“这逆子作孽非一日两日了,容王替下官除害,做的好!”
司徒曜眼神微眯,看着马霍海纵横沟壑的脸上,微不可查的紧绷和抽搐,冷笑道:“逆子?血缘亲情,马宰相不是一句逆子便可逃脱关系的。”
马霍海抬眸冷冷道,“他早前弑父,这朝堂上便有不少人知道,我与他早已断绝关系,势不两立了,何来撇清关系?”
一旁的几个官员闻言便站出来作证,“马宰相句句属实,我们都是亲眼所见这马启俄为夺世子之位险些弑父,而后便断绝关系离家投奔于林党,是以马宰相也不能耐其何。”
“对了,就是这林参将,是林党的头目,想来这次刺杀便是林党指使,与马启俄合谋,与马宰相断无干系!”
“马宰相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多年的功劳和苦劳,怎会与这般宵小同流合污!”
司徒曜鼓掌,“很好,那本王还要盛赞马宰相大义灭亲了?”
☆、第 53 章
马霍海朝上空荡荡的龙椅做了一揖, “下官只恨未能大义灭亲,教子无方,自会请罪于皇上!”
虽嘴上说是请罪, 但态度却很倨傲,悠悠转过来脸对着司徒曜, 拿出了代政宰相的威严道:“倒是容王, 未经允许, 带兵入宫,是何居心?”
司徒曜冷傲一笑, 还未回答, 便听殿外传来大太监的唱诵, “皇上驾到!”
众臣又是一惊, 皇帝已有数月不来朝了。
随着由远及近的喘息咳嗽声,一脸病容的皇帝由太监搀扶着走进殿内, 黄浊的眼睛看了眼司徒曜,嘴角牵了牵想露出个笑容,但很快又被咳嗽声淹没。
司徒曜不禁皱了眉头,十年前临幸前,皇兄虽然身子骨也不好, 但到底还是富有朝气的,此时看着却是如苟延残喘了。
众大臣跪拜行礼,等仁宗皇帝咳完之后,目光扫过众大臣的后脑勺,依然有着几分天家的威严, “容王,是朕请回来的,带兵入宫也是朕允许的,众位爱卿勿要误会。”
他在太监搀扶下,缓缓走向台阶上的龙椅坐下,睥睨众臣:“朕宣布,今后由容王替朕摄政,册封为摄政王,尔等须尽心辅佐,稳固大邺百年江山。”
传了许久的谣言终于成真,还是以这样强势的方式,一时间不管什么党派都心中惧怕。
马霍海经过刚刚那一茬,面上已恢复镇定,他站出来道:“皇上,下官斗胆直言,我朝自建立以来,未有武将摄政,一向重文抑武,怕的就是挟兵自重。”
他看了眼司徒曜,继续道:“虽容王抵御戎然有功,治理容郡昌盛,但挟十万重兵入京甚至入宫,如此来势汹汹,望皇上三思啊!”
马霍海言毕,跟随他左右的一些大臣纷纷站出来坚决表明抗议立场,反对司徒曜摄政,尤其是一些能言善辩的文臣,引经据典口若悬河以证容王摄政不妥,说道激昂处,号召反对者站出来,向皇帝施加压力。
一时间,二十余个大臣纷纷站了出来,从一品到六品不等。
法不责众,反对的人越多就越不容易被惩处,他们这帮重臣皇帝总不会都把他们给惩处了,朝廷失去要职,保不齐会瘫痪。
这便是马霍海与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虽也有风险,但司徒曜若真的上台,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但是他们太小瞧司徒曜了。
法不责众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他凤眸冷冷地扫过众人,轻描淡写道:“这些都是反对本王的人吗?”
他气势太强,神情太过冰冷,虽这些年在边疆,但不少人也是听说过他的手段的,一时间有些犹犹豫豫还没有来得及站队的人先暗暗收回了脚。
“很好。”他唇角一勾,对守在外的侍卫道:“那便都拉出去,砍了吧。”
二十几个站队的官员都懵了。
大殿上杀人,虽前朝不鲜见,但本朝还未有过。敢这样做的帝王,哪个不是得了暴君的称号?
有人厉喝“暴君”“残杀忠良”、“没有王法”,也有人哭呛着求饶。
连旁边中立的大臣也看不过去,唇亡齿寒,不少站出来求情,不可在这朝堂上草菅人命。
但皇帝并未有所反应,他早对这群把他架空的老匹夫不满了,站出来的个个都是马霍海的爪牙,苦他良久。
司徒曜冰冷的面容未有一丝变化,仿若视这些人的诉求与谩骂或者求情为空气。
他记得上辈子,这些人便是祸害,通敌叛国之人不少,他杀了正好。
马霍海的面上是震惊之情,终于遇到一个比他还狠辣无情的人,全盘打乱了他的计划。
听到外面已经传来的刀剑声和哭喊声,他脸上横列的皱纹抽了抽,一把老泪淌了出来悲愤道:“皇上,他们都是重臣,岂可因一句劝谏就亡命朝堂?这样的摄政王如何服众?皇上的一世英名也将毁于一旦啊!”
司徒曜冷冷一笑:“服众?那本王问问,在场的还有谁不服众的,尽管站出来。”
大殿一时鸦雀无声,自是无人敢站出来。
皇帝咳了两声,清嗓道:“朕不理朝政许久,朝堂之上结党营私,腐堕僵化,朝堂之外灾害连年、民不聊生,容王来肃清,有何不可?”
“容郡从一个苦寒之地到如今的繁昌之地,屡次击退戎然的入侵并扩疆域千里,便是容王的功劳!他来摄政,朕支持他的一切举措!若为大邺好,朕无所谓什么英名!而谁反摄政王者,罪便可当诛!”
一通话下来,仁宗又剧烈咳了起来,旁边的周福海连忙拍背顺气。
一向清冷的司徒曜也触动,行了一礼,沉声道:“臣帝必不负皇上所托!”
虽然仁宗被架空多年,但到底还是天家,是以如此厉声维护之言无人敢反驳。
何况,司徒曜的重兵就在外殿,朝堂之上的人再有势力和能耐,此时也不过是一群徒手的臣子而已,是以再无人敢言。
马霍海没有想到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料中,竟然能遇到如此粗暴蛮横的手段,而不是以往官场的明争暗斗,他一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先认栽而后再徐徐图之,大丈夫能屈能伸才能做大事。
但他知道,这不是最坏的结果。果然,那病痨皇帝看向他,继续道:“马宰相这些年辅佐,朕甚念其苦劳,但其子刺杀摄政王却不可不追究。”
他心一跳,果然宰相之位也保不住了,哪怕他断臂牺牲了儿子也不能挽救今天的颓势。
仁宗借此罢免了他的宰相之位,而给了一个国师的虚职,继而宣布退隐多年的吴道崖为宰相。
吴道崖是侍奉过先帝的能人,做宰相十余年,大邺的国力蒸蒸日上,退隐之后也屡收贤士为徒,这朝堂之上有不少便是他的徒弟。
是以听闻是他接替马霍海,之前不少人迫于司徒曜的武力的人此时真正心悦臣服,甚至一些马党的人也识时务地抛弃了原有的立场,甘心拥立吴为新宰相。
一时间,朝堂之上竟过半数站到了甘心拥护司徒曜和吴的阵营。
虽然一切已经预料到,但是看着仙风道骨的吴道崖,马霍海依然恨极了,垂下的眸中暗涌翻滚,广袖之下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
他叱咤朝堂数十年,曾经被吴道崖压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他不会甘愿再拱手让出去!他不服输,启俄之仇,今日之仇,必报!
***
那边朝堂上的风云诡谲江心婉是不知的,现在她关心的是这容王府会是什么样的。
照理说容王多年不在府里,这般回去之后能住吗?房子要不要修葺?庭院是不是长草了?
面对她的疑问,王管事笑道:“不会,有温县主一直住在里面,我弟当年留下来打理,应该不会有这些问题,姑娘大可放心。”
江心婉好奇道:“温县主?是谁?”
王管事如实道:“是王爷的表妹,母家唯一留下的血脉。”
想起当年离开时,温县主不过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直追着王爷的马车十几里地,直到最后晕倒了被人送了回去。
对于王爷唯一的血脉亲人,他还是有些心疼的,如今十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姑娘如今是何样了?他家王爷实在太过冷情,这么多年温县主的信大部分都是不看的,更是不会提起,他们下人也就更无法知道情况。
想起这些来,他便轻叹了口气。
书中大体也提过司徒曜的背景,讲了他母亲以及他心疾的由来,包括母族被株连三族,却不提到还有个生还的表妹。
江心婉便小声问道:“原来如此,可我也听说过王爷的母族当年不是被……”
王管事倒也知无不言地小声回道:“是王爷当年力保的温县主,再加上她人小,又是女儿,皇后求情之下就格外开恩了。”
江心婉点点头,“原来如此,那王爷和温县主关系想必很好了?”
她实在有点难想象大冰块和人关系亲近的样子。
王管事看了眼她,意味地笑道:“作为王爷的血亲,自是不一般,不过王爷待江姑娘也是极好的。”
江心婉笑笑,心道那也是因为她是有用的工具人。
她此刻对这温县主也是好奇了,有她这个bug存在的这个世界里,司徒曜不会早死之后,难道终于要走感情线了?毕竟表哥表妹什么的,在古代可真是最佳婚配对象了。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就是靠着工具人的金手指好吃好喝便成,谁的感情线都不想去掺和。
容王府位于皇宫外两条街后,可以说天子近旁,占地极广,红墙高瓦,石狮震门,十分威严肃穆。
小王管事将他们迎了进去,安排在偏殿稍事休息,便去通报温颜。
温颜此时正在湖心亭抚琴,悠扬的琴声自湖心岛传出,悠悠扬扬,惹起三两只白鹭盘旋。
近看女子一袭白纱长裙,面容清丽似仙,天生带着几分哀婉,美如画中人。
一曲毕,旁边的丫鬟玲儿赞叹道,“小姐的琴技越来越出生入化了,奴婢这不懂琴的人听了都觉得触动,莫名哀伤。”
温颜淡淡道:“又有何用?不过是孤芳自赏罢了。”
见她又自伤,玲儿道:“要不,小姐这个月再办个诗会?到时候小姐的琴棋书画必定又会在这些贵女中拔得头筹。”
温颜微微摇头,“每年这些诗会聚会什么的,都是那些个人,都是不相干的。”她望着波光粼粼的眼眸微潋,“想要他听的人,却远在天边。”
玲儿知道她又在想王爷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湖中一翩小舟摇了过来,上面小王管事挥手,大声道:“县主!县主!王爷回京了!”
温颜闻言登时起身,由于动作太猛,心口一股血气没有提上来,扶着额头犯晕。旁边玲儿赶忙扶住,直到小王管事到了近前,她音色微微颤抖地问:“王爷真的回来了?”
小网管事兴奋道:“千真万确!王爷已经到了京城了,现下去宫里见皇上去了,兄长带着所有的侍卫和行李在偏殿候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温颜微微向下的嘴角终于上扬,露出一排白皙整齐的贝齿,一扫之前的哀愁,接连说道:“好,好!”便让玲儿搀着自己下船。
小王管事又补充道:“对了,王爷带回了一个姑娘,听说是王爷的义妹,让县主好生安排住所。”
温颜闻言脚下一滑,差点跌入水里,“什么?义妹?”
☆、第 54 章
小王管事对江心婉也不甚了解, 温婉听不出所以然,只能加快脚步朝外殿走去,只是她身子弱, 这般急行之下,白皙的脸很快泛红。
她家表哥她最清楚不过, 姨母去世后, 世间女子于他都是洪水猛兽, 避之不及。她作为他仅留的血亲表妹,能受他庇护, 居住在这王府, 已是这世上的独一份了。而现在, 他竟然会主动带女子回京?她迫不及待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 会有如此殊荣!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外殿,温婉已是气喘吁吁, 拿帕子捂着口鼻,撑在门栏外不住地咳嗽。
江心婉听到女子娇弱的咳嗽声,朝外一看,只看到一角白素的衫裙,虽不见全貌, 却也看出仙气飘飘的,气质很好。
她猜应该是那位表小姐了。
想着以后便同在一个屋檐下了,这关系还是要搞好的,于是便倒了一杯清茶端出去。
跨过门槛,看到眼前的女子果然清丽脱俗, 就是有些过瘦,但也正好把一身素白的衫裙穿成了仙女裙。
果然瘦子适合做衣架子。
她走过去,递上茶,“姑娘,喝口茶润一润会好些。”
温颜掩鼻咳喘着抬眸,入眼的是怎么一个女子呢?可以说她见过的京中贵女,无一人可比其姿色。
只见她气色红润,眉眼口鼻无一处不精巧,脸上也没有一般贵女面上的那股骄矜之色,而是几分平易近人的娇憨。
温颜一直是京中贵女的翘楚,无数才子为其作诗,叹息她病美如西子,还为容王年逾二十而不嫁,实在是佳人典范。
可如今,骄傲如她心里却酸酸的。清水芙蓉怎比得上绝艳的牡丹那般夺目?何况她还有她没有的健康朝气……这个让表哥特殊对待的女子,起码在姿色上,她不敌她。
但温颜是越酸越不服气的冷傲性子,即便心底承认江心婉姿色过人,她也看不上。
不过是前来投奔的孤女罢了,无权无势,无才无华,如今又这副巴结的样子,让她不耻。
呵,再漂亮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她咳完了,面上恢复清冷高傲的模样,高冷道:“我不喝这茶。”
身后的玲儿闻言知音,接道:“我们县主只喝皇上赐下来的贡茶,这般劣茶是入不了口的。”她一句话说得傲气极了,打量江心婉的目光也不善,鼻孔恨不得翘上天。
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就是这么细微末节,江心婉哪怕再神经大条也明白过来了,这表小姐不喜欢她。
好吧,她才热脸贴冷屁股呢。
她把茶收回,也不会承认她刚刚觉得这茶挺好喝的,哼。
玲儿却接着纠正江心婉方才的话:“我家小姐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不是寻常姑娘。”这乡巴佬果然礼仪都不通。
江心婉哦了一声,无谓地叫道:“那民女冒犯县主了。”
温言清冷的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玲儿则鼻孔哼了一声。
小珠听不过去了,想要发作却被自家小姐暗暗扯了扯袖子,止住了。
不就是逞口舌吗?她没必要和她计较。
只是心中有些失望,眼前的女子真是白瞎了这副仙女皮囊,素质可真不怎么样。果然作者都是反派后妈,给配个cp都这么不走心。
王管事跑过来,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妙,忙介绍道:“温县主,这便是王爷的义妹,江心婉江姑娘。”
温颜只嗯了一声,表情十分冷淡,转而问王总管,“王爷带了哪些行礼回来,都放在哪里?”
王管事回道:“已经安排搬去库房了,县主不必挂心。”
温颜点点头,“仔细着些,别把王爷的东西磕了碰了。”
王管事允下,话题又转到江心婉身上,“王爷让县主安排好江姑娘的住处,您看宅院这么多,安排在哪里呢?老奴才好去准备。”
温颜语气冷淡:“让小王管事去安排便是,平日里寻常客人住哪里的,安排一个客房便是。”
王管事皱眉道:“县主,江姑娘是王爷义妹,在外无亲无故是要常住在王府的,住客房怕是不妥。”
温颜睨了一眼江心婉,果然是小门小户来投奔的,清冷的语气有着明显的蔑然,“也有长住的客房,安排一间便是。”
王管事没预料到温县主如此敷衍,明明曾经不是这般的……但他到底也十年未见了,十年发生了什么已未可知。作为一个听命的下人,他没立场说什么,但他知道王爷若是知道如此安排必然是不喜的。
比起宛若煞神的王爷,显然县主不足为惧,于是他面色为难道:“可是江姑娘是贵客,是王爷义妹……”
温颜傲娇惯了,心道贵客又如何?义妹又如何?区区来投奔的民女,她为难一下又如何?难不成表哥还要因此来指责她不成?
于是面对王管事再三的阻挠,她面上便有些不耐了,正要出言一锤定音,却听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心婉开口了。
她红唇一勾,笑得如春花灿烂,美不胜收,“县主,您确定真的安排我去客房吗?”
在现代她一个人还住着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呢,初来这世界谨小慎微时,司徒曜也给她安排的是独立宅院,现在这县主竟然一个客房就想打发她?
这不只是住得不舒服的问题,还牵涉到以后的各种权利问题,这县主莫不是要处处苛待于她?那她还怎么玩儿!
她缓缓道:“县主是王爷表妹,我却也是王爷义妹,都是对王爷重要的人,而县主住着这么大的王府这么多年,却我这个义妹便要被扔客房去?怕是说不过去吧?王爷回来看到会如何呢?”
温颜没想到被她看轻的女子忽然换了一张有恃无恐的态度,如此堂而皇之地和她相提并论,当下就气得一口气没顺下来,登时又咳了起来。
玲儿赶忙拍背,气愤道:“你区区一个乡下来的民女,凭什么和我们县主相提并论?”
在京都人眼中,京城以外的都可以统称为乡下。
江心婉气笑了:“我从甘州来的,甘州是乡下的话,那王爷也是乡下来的咯?”
一句话把玲儿给堵死了。
她又摇摇头道:“其实我是没关系啦,就像这位小丫鬟说的,我乡下来的,住这王府哪里都觉得可气派了。可是关键是王爷会心疼呀,王爷对小女一向非常好,怎么忍心让小女去住简陋的客房。是吧,王管事?”
从来没拿这语气说过话的江心婉,觉得自己真是婊极了,妖艳贱货的人设把握得不错。
果然对面的县主听了,咳得更凶了。
她算是摸清了,这县主虽然柔弱但心气却是极高,把她视为入侵者了,就跟护犊子的母老虎似的,容不得她僭越半步。
那么,也别怪她不怜香惜玉了,她偏就渲染这犊子对她的喜欢来气她。
是的,被护的犊子就是司徒曜。
王管事点头回应,“王爷最是看重江姑娘了。”
她看向王管事,“那王管事看我住在哪里合适呢?同为妹妹,找个和县主住的差不多的院子就成。”
王管事思索了下,虽然离开王府十年,但这里面的边边角角他都记得,便道:“温县主住在王爷主院东厢的竹雨苑,要不江姑娘就住西厢的兰亭苑吧,离主院都近。”
江心婉道:“好啊。”
温颜闻言要被她们气死了,奈何身子骨不争气,越气越咳得厉害。
玲儿急得插话道:“县主没发话呢,王管事你怎么能擅做主张?”
江心婉甜甜一笑,“王管事是执王爷的意思,哪里算得上是擅做主张?何况这是王府,也不是县府,县主不听王爷的意思吗?”
玲儿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乡巴佬,急道:“你敢拿王爷当挡箭牌,王爷回来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江心婉耸肩,无谓地道:“那我等着王爷,看会不会被扒皮咯!”
她是奶妈,她可以为所欲所!
温颜好不容易咳完了,一张脸还红扑扑的很是娇弱。
十几年了,哪怕只是作为孤女独自生活在这京城,也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奚落和刺激她,因为有司徒曜的庇护,再加上她本身的才气和地位,皇上太皇太后对她的补偿和偏爱,京中贵女无不艳羡她,才子无不倾慕她。这个乡巴佬凭什么在她面前这般嚣张?
难道凭的真的是表哥的喜爱?
不,她不信!
她这妖女是故意气她的!小家子气地为了个住所,故意借表哥来气她!
她压下火气平复心情,万不可上她的当。
既然她要住那西厢院,便让她住好了。西厢院比她东厢院离主院还近,而表哥凡女子近身便要发疹。她说他们关系好,她便看看这妖女接近表哥被轰出来的场景。
她喘息了一会儿才稳住心神,冷笑了声,“好,既然真是表哥最疼爱的义妹,那我这个表妹肯定要好生照顾了,江姑娘要去住兰亭苑便去住就是。”
江心婉终于搬到了自己费一番口舌搞来的兰亭苑,果然很大很气派,里面还有三进宅院,中庭亭台楼阁都有,很是精巧,虽长久未住人,里面却摆满了鲜花,最多的便是各色兰花。
只是在江心婉还没有欣赏完满园的兰花有哪些稀奇品种,玲儿却带着人进来了,轻飘飘地说了句县主要把这些王爷喜欢的花搬去主院后,便指挥丫鬟小厮开始搬花盆,很快便将院中的兰花都搬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最普通的品种。
江心婉也懒得计较,反正她也不是花痴,多几盆少几盆并无多大感觉,现在她只关心能吃什么。
孙庖厨是跟着一起回来的,路上没法吃他做的菜,她可是很想念,刚进王府就让王管事带着他去厨房先忙活去了,这会儿终于见到菜上桌了,原来孙庖厨给她准备的都是京都特色菜,京酱鸭、黄焖鱼翅、水晶鱼片……都是大菜,她爱吃!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美食治愈了刚刚遇到那温县主的不爽。
哼,一个县主而已,司徒曜这个即将要做摄政王的王爷她都没带怕的,她才不会受制于人!
这般想着,心情就更舒坦了,肉也香了好几分。
这边她大快朵颐,那边温颜却是找来王管事以及随行的好些侍卫,询问江心婉的情况。
得知她竟然是戎然探子并还放走了对方王爷后深感震惊。
她眉心微蹙,都这般了,为何表哥还要留她?
难道真的是那个冷心冷情的司徒曜对男女之情开窍了?而开窍对象竟然不是她而是这个妖女?
她心中咯噔一声,瘦骨如柴的手指攥紧,丝丝恐惧和凉意爬上背心。
☆、第 55 章
一场不寻常的早朝下来, 众人都见识到了雷厉风行的新摄政王,用不敢想象的雷霆手段,将把持朝政数年的马宰相给拉下马。
马霍海勉力支撑着下了朝, 几乎快气得吐血。他能预料司徒曜回来是场恶战,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比他还要狠辣果决, 一个回合就让他栽了, 失去了最关键的宰相之位,还被拔出了二十余个同党, 可谓伤筋动骨。
但他经营这么多年也不是能被轻易铲除的, 也是司徒曜不能杀他的原因。如今明面上落到闲职, 那他便退隐暗处退而结网, 好好蛰伏,万不可再轻敌!
司徒曜被仁宗召进内殿。
十年未见, 仁宗很激动,拉着司徒曜的手朝御书房走去。
司徒曜本不喜这般肢体碰触,但看在皇兄一脸槁色、时日无多的样子,终是有些心酸地忍了下来,搀扶着他。
他不是重情之人, 但记恩。
当年母亲与人谋反、母族被株连时,他不过才八岁,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皇太后把他带到身边抚养。皇后和太子都是敦厚之人,当时对他这个身份低微又极为孤僻的皇子给予了极大的耐心,让他体会到自己生母身上所没有体会到的些许温情。
可以说, 没有他们,他也许早就魔化了。
是以一直以来,他便力所能及地回报他们,包括当初的夺嫡之争。
仁宗太过仁义,以至于会显得软弱,很多事便是他出手去做的。而他的冒头让老皇帝看在眼里,认为这才是最像他的儿子,狠厉果断最有帝王之才,以至于年老之后动了要传位给他的念头,不惜力排众议,摒弃他母族的牵连影响。
当时的风雨漩涡中,皇后对费尽心力得到这样的结果自是不满意,可是对养在自己身边几年的司徒曜却又下不去手,而仁宗则甘愿让出太子之位,衷心觉得司徒曜比自己更合适。
司徒曜当然是拒绝了,于情于理,他都不想得那皇位。
他不惜忤逆老皇帝的意愿,还顺手除了当时唯一有威胁的四皇子,引得老皇帝大发雷霆,骂他有母族谋逆的血脉,几乎等于流放地将他贬去了八百里苦寒之地的容郡。
他欣然接受,还发下了此生不娶妻不生子,绝不会威胁皇位的誓言,遂所有人的心愿,包括他自己。
往事历历,不过在司徒曜脑海中略一拂过,是十年前发生的还是昨日发生的,并无甚区别。
可是仁宗回忆起来,却是感慨万千,尤其是今日朝堂之见,他更坚定了司徒曜才是更适合皇位的人。
“六弟,如今你回来我便安心了,皇位我可随时传位于你。这些年也证明了,唯你坐上这位置,才是大邺之福。”
司徒曜冷然道,“我无意于皇位,十年前和十年后都是。”
仁宗摇摇头,“我时日无多,并无力掌控,而环儿也是不成气候的,年龄又小,怎敌得过那些世家大臣?”
“我可辅佐,直到他能独挡之时,皇上不必忧心。”
仁宗要再劝:“可是我并不放心他……”
司徒曜打断道:“我此生不娶妻生子,没有子嗣的皇帝,何以为继?”
仁宗有些惊讶道:“六弟还执着于此?”
司徒曜冷言道:“君子一诺,理当遵循。”
仁宗道:“这又是何必?你可知你那表妹二十有二而不嫁,是一直在等着你?你难道要负她?”
司徒曜微怔,“等我?”
仁宗:“你不知吗?”
司徒曜想起那一堆未拆的信,淡然道:“知与不知又有何意?本是不可能她何意执着?我改日便给她择了良胥便是,二十有二又如何?我司徒曜的表妹一样不是谁能高攀得上的。”
仁宗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两眼,而后想了想温颜的样子,虽是瘦了些,但才貌双全,怕是宫中妃子都无人能及的,他这冰冷不开窍的见了说不定能改主意也未可知。
于是他道:“你们也是十年未见,六弟不若先回去见了她再说,亲自问问她的想法。”
司徒曜颔首,“这是自然。”
仁宗又补充道:“那些誓言,也不过是当初权宜之计为堵住悠悠之口罢了,何必执着?”
司徒曜抬眸,心道那誓言可不是权宜之计,而是他真心所向,若非如此,谁能逼迫他?只是嘴上搪塞道:“现在摄政,便更要堵住他们之口了。”
仁宗无奈笑笑,“所以若我传位于你,那便无人敢言了。”
司徒曜笑:“看来对你那儿子,你是一点都不看好?”
仁宗咳了两声,“他像朕,但朕起码还学着治国之道努力为之,而他本心就不在于此,尽喜欢捣鼓金银钟鼎的,不生在皇家做个手艺人倒是不错。”
司徒曜:“既然他不成器,那便让他尽快纳妃,多生几个皇子,总有成器的。”
仁宗点点头,“罢了,也只有这样了,今年他也十四了,倒是可以纳妃了。”他看向司徒曜,“正妃侧妃位置怕那些臣子又是百般设计了,便由六弟你来选。”
司徒曜点点头,他想起上一世,江心婉虽小门小户,但却凭借着出众的容貌脱颖而出做了侧妃,正妃被她陷害暴毙之后便成了正妃,继而又成了皇后,和乌绍容里外会和,将大邺卖了个干净。
这辈子他自不会让这些重演。
选妃他把着,江心婉想都别想这个机会!他还要设立一个长相的门槛,妖媚的通通不要,越普通越好。
不知自己已经预定了“丑妻”的司马环被召进来,恭恭敬敬地拜见六皇叔。
只见六皇叔板着一张脸,冰冷又威严,着实有些吓人,便更显得唯唯诺诺的。
司徒曜一看果是不行,缩脖驼背的,小小年纪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他厉声道:“太子平日里学些什么?”
司马环小声道:“因身子骨弱,所以只有早上在太学,下午便在殿内休养。”实际是下午在殿内做金银器械好不开心。
司徒曜皱眉,厉声道:“小小年纪要休养?得了,你便去武场休养吧,我让教头好好带带你!”
司马环吓得一哆嗦,视线转向仁宗求助,见仁宗咳了两声然后点头认同了司徒曜的做法。
他心都凉了,暗道这下完了。
司马环下去后,司徒曜转过头看着自己这过于仁慈的皇帝兄长,冷言道:“皇侄未免就不可救了,是你太过仁慈不加管束,做太子如此宽松律己,成何体统?”
仁宗无奈笑笑,“他志不在此,之前也是屡逼无效,反伤了身子才……”
司徒曜哼了一声,“我让他每天扎一个时辰的马步试试还能不能伤了身子!”
不知道预定了“丑妻”还预定了“艰苦”的司马环回宫路上愁的却是还能怎么抽出时间,完善那一堆金银饰品的半成品……
***
离开仁宗,司徒曜又去见了皇太后。
与单纯敦厚的仁宗不同,当年因着皇位,他与皇后是生了嫌隙的。毕竟,哪个母亲再宽容,也不会允许一个外子来威胁自己的亲儿子。
直到司徒曜发下毒誓离开之后,皇后心里渐渐起了自责,如今十年过去,这自责自是越来越深,见到司徒曜的瞬间老泪纵横。
司徒曜却是无甚感觉,只看到当初很有精神气的皇后如今已两鬓斑白,面色憔悴,怕是这些年为仁宗为社稷所愁的。
皇太后想抱抱司徒曜,但是又知道他的过敏症状,忍着缩回手,只让他陪着自己吃饭,让御膳房准备了一顿十分丰盛的饭菜,又搬来最大的席桌,一人坐在一边相隔了一丈有余的安全距离。
与皇太后不过就是拉些家常了,司徒曜无多少话,只是听着老太太絮叨,在谈到他婚事的时候才找了些借口搪塞过去。
离开的时候,皇太后百般不舍地又淌泪,让他日后一定要常来多陪陪她这个老太太。
司徒曜微微皱眉,他是不喜欢这种场面的,但知道老太太年事已高,且现在面对仁宗可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况,的确很难承受,便心软地嗯了一声。
想了想,他还破天荒地抱了抱她。
抱过之后,司徒曜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微微垂首,看到手上已经泛起了点点红疹。
皇太后也看到了,心疼道:“曜儿,我传太医过来……”
司徒曜摇摇头:“我有奇药可治,不用再请太医了。”
皇太后惊讶,“真的?”
司徒曜肯定地点点头,于是愁眉许久的皇太后终于欢喜了,“那这样你便可以娶妻,不用再这般孤零零一个人了!”
司徒曜:……
她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人老了就特别想子孙满堂,尤其是仁宗不久于世还只有环儿这么一个独苗的情况下,司徒曜若是能给多添着子孙多好。
她感慨道:“温颜那姑娘等你十年,也算守得月明了,你若有心,哀家马上就给你们赐婚!”
司徒曜:……为什么全天下除了他自己,仿佛都知道温颜非他不嫁?
皇太后枯瘦的手慈爱地拍着他的手背,“曜儿,当年之事是我糊涂,错怪了你,难为你形单影只这么多年,如今你可不要再有什么顾虑。”
“仁宗的意思我是知道的,他有意传位于你,哀家……也是不反对的,但需要你有子嗣。”
她想了想道:“温颜那姑娘才貌是佳,但身子骨不似好生养的,不过念在她对你一片痴情上,理应是她为正妃,若是实在没有子嗣,以后便再多纳一些侧妃便是,总会有的。”
司徒曜:……
见着絮絮叨叨的老太太越说越远,他赶紧打住,“太后不必自责,当日之誓是我执意为之。如今我刚回来,这些事往后再说吧。”
太后嗔怪道:“那你抓紧,二十八岁,老大不小了。”
司徒曜:……“好。”
终于应付完出宫之后,已经近天黑了,他抓了抓有些发痒的手臂,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回到王府后,小王管事立刻迎了上来,道:“王爷回来了,县主给您备了晚膳在御香堂等着呢,我这就带王爷过去……”
“不用。”司徒曜冷冷地阻止了他,“江姑娘住在哪里?”
小王管事一懵,“江……江姑娘住在西厢的兰亭苑。”
司徒曜便大步朝兰亭苑而去。
☆、第 56 章
江心婉正在埋头做些小饰品的设计, 毕竟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决定在京城干一番事业,就得努力了。
她循着记忆中卖过的爆款饰品, 结合这些日子的观察,把一些元素融合到一起, 争取设计几个符合这里审美的新爆款。
司徒曜过来的时候, 就看到半开的窗前, 女子垂首认真描画的样子。
她右手执笔在纸上涂画,左手则是半撑着头, 白皙而瘦削的指尖插进乌发里, 小拇指却单独地蜷缩起来, 用指甲轻轻地刮着额头。
这是属于江心婉独有的动作。她还有很多类似的小动作, 比如撒谎时虽然面上一本正经,眼睛却总会不经意地先瞟一眼右上角, 睫毛随之轻轻颤动一下;
又或者要露齿而笑时要先轻咬下唇,眼波顾左右微微婉转,似是自己再回味一番才忽地笑出来,霹雳哗啦若烟花绽放。
那是属于她的独有风情。
每每这时,司徒曜都会在在心中暗骂一句妖精。
比如此刻, 他暗骂之后便跨步走进去,小珠要进去通报却被他伸手制止。
他步伐很轻,一直走到她身后都没有被察觉。
从背后能看到她正描的是一个女子的侧颜,笔触简单,甚至没有五官, 只突出了头上环绕一周的细细发圈,镂空花纹简洁流畅,在耳后汇成两片金叶子束起来,再没有其他饰品,却让原本单调的发髻有了重点,变得亮眼起来。
司徒曜一向喜欢简洁低调的,所对时下女子总是满头金银朱钗的繁复发饰不喜,便觉得这个好看,又想到她曾经送他的那枚与众不同的戒指,也是如出一辙,符合他的审美。
“不错。”司徒曜冷冷地赞叹了一句。
江心婉被吓了一跳,回眸看到了司徒曜冷冰冰的一张脸,捂着胸口抱怨道:“王爷神不知鬼不觉的,真是吓到小女了。”
司徒曜淡漠一笑,扬起锦袍,在旁坐了下来,“看来你要开店是认真的?”
“当然了,我要自食其力在京城扎下脚跟。”她挑眉道:“王爷您要是有兴趣,可以入股呀?正好我缺钱也缺铺子,需要您的大金山。”
“入股大可不必,铺面有一些,你拿去经营便是。”
在商言商,无亲无故的,江心婉可不想占他便宜,道:“别,你出铺子的话,我会给您租金的。”
司徒曜勾唇,她怕是不知道那些铺子是在什么地方要多少租金,想想之前五百两银子都要向他借,可见遇到乌绍容这么个老板是多么抠门了,他当然要展示他的大方了。
“不用了,我王府不缺你一点租金,你拿去便是。”他顿了顿,又道:“这王府里住着,也不需要你自食其力,做个爱好经营打发时间便可,足以让你富贵一生了。”
江心婉小声嘀咕,“王府都有女主子了,我才不想寄人篱下呢!”
司徒曜皱眉:“什么?”
江心婉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这个点,王爷您来这边干嘛呢?不去温县主那边先看看吗?”
司徒曜便伸出右手,那是之前皇太后握过的,此时从手背绵延到小臂,都爬满了红疹。
江心婉一看明白了,合着是需要她才过来的。
她无所谓地伸出白皙的双手,将他手握着。两人的手都很修长,女子的手更为小巧些,需要两只手才能将他的手整个包住。
司徒曜没想到她这么快动作,不过才刚刚说完,手就被她包了个严实。她指腹柔软而温热,
她的指尖正好触碰到他的掌心,一瞬间像是一股暖流从掌心蹭地一下窜至手臂再沿着手臂一直进入了心脏,登时突突地跳了起来。
司徒曜皱起眉头,浑身便有些僵硬起来,但转而一想或许是一路上他时限相对宽裕,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般肢体碰触了,才会被她吓了一跳。
江心婉握着也是无聊,便道:“王爷怕是以后这般都要注意避嫌了,免得惹您那位高傲的表妹生气,那么娇娇弱弱的,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司徒曜稳了稳心神,回神道:“温颜?”
江心婉点点头,耸眉道:“您回来还没有去见过她吧?那想必会更生气了。”
司徒曜却听出了另一层,皱眉道,“她为难你了?”
这让江心婉怎么说呢?为难是为难了,可是她是谁,怎么会白等着受气?倒是那病弱县主,怕是不易不住能把自己给气死了。
想想这有可能是配给大反派的cp,江心婉觉得还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便委婉道:“我是何人,怎么会被为难到?”
司徒曜却是了解温颜的性子的,眉心微蹙,“温言她性子小,心气高,猛一见到你来,怕是误会了,待会儿我便带你过去,让你们两正式见一见。”
那边温颜听到小王管事的回复,得知司徒曜一回来就直奔江心婉那里,气得把手里的汤婆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发出砰地一声,溅起点点火花。
玲儿和雪儿忙上前扶着单薄而颤抖的身子,劝慰道:“姑娘,您别气坏了身子。”
十月的天便用上了汤婆子,她家姑娘的身子可不经气。
可是温颜怎能不气?她撑着病体一下午给他准备寝殿,还有院子,什么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准备了这么一桌子好菜等着他,而他却回来第一时间是去那个女子的院里。
他们不是一路都在一起吗?就这么一点时间都分不开?
她可是在这京城苦苦等了十年!
这世间就没有让她如此这般上心到委曲求全的人,她的眼圈登时红了,一张素白的小脸更是娇弱生怜,可惜却无人见怜……
正在自怨自艾时,门外的小王管事又来禀报,“县主,王爷他来了。”
纵然心中百般慨然和骄傲,但是面对这么多年一直等着的人,温颜听着沉稳的脚步声踏进来便忍不住地回头迎上去。
入眼的男人英伟非凡,气质比十年前更加稳重,面容也更为英挺。
纵然梦了千百遍,也不如此刻见到的真实和深刻。
本就红着眼圈的温颜一下子泪便滑了出来,柔柔地叫了一声,“表哥。”
司徒曜不善这般场面,偏偏今天遇到了三次了,皇兄,皇太后还有眼前的温颜,着实让他百般不自在。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温颜情不自禁地想要上前,却被他伸手制止,于是停在了三尺开外的距离。
温颜一愣,果然还是她那丝毫不近女色的表哥。
她抹了抹泪,破涕而笑,“我知道,不能近身。”她指着身后足有三丈长的餐桌,分别在两端摆满了一模一样且丰盛的众多食盘,“看,你我各做一边,便不会有问题了。”
“这些都是我特地准备的,都是你以前爱吃的,只是太匆忙了些,食材有限。表哥怕是很久没有迟到京中的食物了,改天我让厨子专门去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表哥。”
她一说起来便打开话匣子,不似之前的郁郁寡欢,毕竟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等了十年守得云开见到他更重要呢?
只是这欢快持续得太短了,司徒曜进来落座之后发现江心婉没有跟进来,于是皱眉叫了一声。
江心婉听到自己的名字,眉心一皱,刚刚那番相认的温馨画面,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第三者,真不像入框去破坏和谐。
但既然被叫到了,那便只能进去再次享受病弱县主的死亡凝视了。
果然,温颜的面上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换之一副僵冷的表情。
她倒是也不怕,只是看着眼前这长度大概有□□米的饭桌犯了难。
乖乖,这么长,他们两倒是一人一边坐好了,菜也是在两个端头摆好了,那她该选择那边坐下?
挨着司徒曜?怕是这病弱县主目光能杀死她。挨着县主?她怕被近身突突。
看见她的犹豫,司徒曜开口:“过来。”
嗓音低沉但不容拒绝。
好的,大佬让她过去可不是她上赶着的哦。
于是她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了,在司徒曜的右手边端坐了下来,下人又上了一副碗筷。
温颜在另一端怔了,她看过去明明两人已经突破了三尺的距离,尤其他们放在桌上的胳膊肘几乎挨着了,可是司徒曜却没有异色。
不仅如此,司徒曜还拿自己的筷子先给她布了菜,又似乎低语了两句,是她听不见的,而他看向她的目光里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两人之间只有熟稔和隐隐的亲昵。
这哪里是表哥的风格?以往只有她能离他三尺之距,其他的女子若是近身早被他扔出去了。
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怔怔地问道:“表哥,你们这么近不会生疹子吗?”
司徒曜淡然道:“她近身,我不会发疹。”
这话无异于在温颜心里炸响一声惊雷,久久回不过神。
司徒曜又道:“这是江心婉,对我有救命之恩,孤身一人,我便认了她做义妹,一同随我到了京城,往后便同我们一同生活在王府内,你不可拿乔县主的架子,怠慢于她。”
他又转过来对江心婉道:“她是温颜,是我母妃妹妹的女儿,算是我母族这边唯一的亲人了,从小便跟着我,但身子骨弱,所以这些年一直在京都疗养,你若有什么法子可调养她身体的话便更好了。”
江心婉:……啥?意思是让她去奶?
司徒曜结尾道:“你们两都是我的妹妹,也是我唯二最亲的人,居住在这王府里要互相担待,互相照顾。”
江心婉看着温颜煞白的脸,心道恐怕你这美好的愿景怕是不好做到……
司徒曜也看到了温颜面色不对,他唤了一声,“温颜?”
温颜喉头忽地涌出一股甜腥,刹时用手帕捂住口鼻,果然白色的手帕上沾染了大片鲜血,她怔怔了地看了眼手里的血红,便晕了过去。
☆、第 57 章
“小姐!小姐!”身后的玲儿连忙上前扶住温颜。
司徒曜起身过去, 见她真的晕厥过去,忙道:“扶她回房,立传府医。”
小王管事和玲儿应下, 将人扶走了。
司徒曜怔在原地,看到手帕上刺目的红, 没想到她身子骨竟已弱到这个程度。
江心婉也是诧异的, 没有想到原书配给司徒曜的cp竟然这么弱, 大反派明明是气死人的性格,这么娇弱的姑娘怕是快了, 那最后他还是孤寡老人一个。
啧啧啧, 她心里起了一丝诡异的同情。
司徒曜像是想到了什么, 转过来对着江心婉道:“要不, 你也过去看看,能不能用你的方法给她治一下?”
江心婉:???
她抬眸看着大反派一脸认真的样子:不是吧, 真当她是谁都奶?
她摇摇头:“王爷您搞懂她为什么会咯血吗?你再让我过去,好她见了我再咯一次?”
司徒曜皱眉,“怎会?”
江心婉:……
她实在不明白明明这大反派这么强悍,但是情感知觉为什么还比不上小学生。
行了,注孤生人设不要太去计较。
她只得继续科普:“温县主对您一往情深, 相思成疾,十年未嫁苦苦等您,一直等成了老姑娘才把您等回来,结果您却带了个妹妹回来,而这妹妹您竟然还不过敏!我要是她, 我也要吐血了。”
司徒曜:……
“依我看呀,您才是她的千年人参,壮阳补药,这会子只有您去才顶事。去哄一哄,关心关心,不比什么都强?”江心婉最后下了结论。
司徒曜听完,面色冰冷如霜,最后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说完,便转身阔步离开了。
江心婉:……他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随即摇摇头,明不明白都不关她的事,反正她只是工具人奶妈,在这里也无非是苟个大腿罢了。
可现在这三人行的感觉真是好让人不爽!
非常不爽!
她吧嗒一下把手中的筷子插进炖得软绵的东坡肘子,准备化郁闷为食欲,大快朵颐。
*
司徒曜一路上眉心微锁,没有想到自己某一天会为情事所困。
他回到自己的宅院,让王管事找来那木盒子,取出了里面未开封的几十封信,信封上是拈花小楷,清秀雅致。
记忆里他也是拆过一些的,但不过女子家的信里都是些有的没的,他渐渐也就没了兴致。何况对于温颜,他一直是责任大于情感,不只是她,对皇太后和仁宗皆是,他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而现在,竟然所有人都认为温颜对他一往情深以至于二十多岁未嫁。可在他看来,一生不嫁娶不过是平常,所以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尤其是她和他一样,曾经是经历了家族灭亡那般变故,应是早已看透生死才是。
他眉心微凛,把信放在袖中,心道那便去找她问问清楚。
他到了温颜的房间,见府医正在给温颜施针,过了半晌,温颜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近前的司徒曜,眼里闪过一丝欣然,干涸的嘴唇张了张,虚弱地唤了一声:“表哥。”
那一声微不可查,司徒曜也没有听清楚,便转身问大夫情况。
府医便答道:“王爷,县主只是刚刚急火攻心所以咯血,并无大碍,我再开点药调理调理。”
司徒曜点点头,有些疑惑道:“她这身子调养这么多年,怎会越来越弱?”
十几年前温家遭遇变故时,温颜小小年纪从千金小姐到了阶下囚,身心备受打击才伤了身子,也是后来让她留京休养的原因,没想到十年过去,人倒是长大了,但身体却好像更糟了。
府医叹了口气,“许是县主常年独居,性子又是内敛孤高的,容易郁结缠心,便不利于身子的调养。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下官一直劝县主要宽心,养心,但……效果并不太好,王爷您要多劝劝县主。”
司徒曜闻言转眸,看着床榻上温颜苍白的脸,半垂的眸子清冷而又楚楚可怜,仿若依然是当年他从阴暗潮湿的牢狱中救走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登时心软了几分,对府医道:“知道了,下去吧。”
他让丫鬟倒了一杯温水,自己端着进去走到温颜的床榻前。
温颜抬眸,惊讶道:“表哥,你离我这么近会长疹子吧?”
司徒曜冷然道:“不妨事。”
他伸手绕过她的肩将她扶起来半靠在床头。
从来没有挨得如此之近的距离,让温颜的心怦怦直跳。
十几年了,他这是第一次接近她!
温颜不可谓不惊诧,转眸看到他在旁的凳子上坐下,又喂她喝水。
温颜红了眼圈,喝了两口水,却见到端着碗的修长手指上已经泛起了点点红疹。
她感动道:“表哥,你的手……”
司徒曜不在意地把碗拿开,“不妨事。”
温颜忽地心生希望,道:“表哥,这些年我到处打探名医,也积累了好些医术高明尤擅皮疹这块的,我让他们来试试。”
司徒曜打断道:“不用。”
温颜疑惑道:“你不想治好吗?”
司徒曜冷然道:“治好了又如何?”
温颜心怦怦直跳,垂眸道:“治好了……我们便不用总是保持距离。”她抬眸道:“表哥,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不希望你因此排斥我。”
司徒曜微微勾唇,抬手看了看越来越多的疹子,“我不会排斥你,这些疹子都不足为惧。”
温颜咬唇,摇摇头,终于鼓起勇气道:“表哥,你看了我的信吗?我……我想嫁给你,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永远和你在一起。”她早几年便不顾女子的矜持,向他吐露心意了,但却没得到任何回复。
司徒曜面色冷冽下来,沉声道:“ 你知我早便发誓此生不娶妻不生子。”他掏出那一沓信,放在床边,冷然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是这样的心意,抱歉。”
温颜看着一封封未开启的信,心碎成了渣渣,“这些……你竟然都没有看过?”
司徒曜冷然道:“儿女情长我从未考虑过,所以也看不懂你信上的心绪,便不再看了。”
温颜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眼泪无声划过脸颊,嘴唇抖抖着:“所以,永远不可能吗?”
司徒曜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心疼,却依然决绝,“如果你愿意,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是我的血脉亲人。”
“你若想成婚,我便为你择一良胥,为你准备最丰盛的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眼泪滑到嘴角,非常苦涩,温颜怆然一笑,“江心婉也是吗?”
司徒曜一顿,微微颔首:“是,你们都是我的妹妹。”
温颜摇摇头,“不,我是说你也会为她择一良胥是吗?”
司徒曜皱眉,顿了顿道:“她志不在此。”完了想起了什么,又道:“她想在京中开铺子,等你好些了,便把王府名下那些铺子都收回来,交给她吧。”
温颜心中一冷,寒意代替了心伤,冷笑道:“打理铺子便不会结婚吗?她愿吗?”
司徒曜眉心微蹙,忽地想起当日她说过她是要嫁人的,一时没了言语。
见他神色,温颜便懂了,她冷笑着一字一顿道:“如果她某一天有了想嫁的人,那人芝兰玉树,与她天造地设?表哥也会成全吗?也会为她准备一份风光的嫁妆,四百八十抬从门口一直延续两条街,看着她峨眉粉黛,大红嫁衣,披上红盖头,亲手牵着她走出这王府,扶她上另外男子的八抬花轿,与别人对拜天地,共入洞房……”
“闭嘴!”司徒曜低吼了一声。
对上温颜震惊的神色,半刻他恢复沉声道:“她会待在这王府,我护她一生荣华,哪里需要去嫁人。”
温颜被他吼得一愣,怔怔地半晌没有说话。
敏感如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或许比司徒曜本人还要更加明白。
可能唯一的幸好,便是他还不明白。
她勾了勾唇,冷然道:“好,既然表哥终身不娶,那我便继续安然这王府守着,反正也守了十年了。”
她目光中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恳求,定定地道:“只是希望表哥能再发一番誓言,真的此生不娶,谁也不会娶,包括江心婉。”
司徒曜眉心微蹙,很是心烦意乱地捏了捏手心,冷着面道:“誓无二言,既然你想通了,那便如此吧,早些休息。”
说完,便转身阔步离开了。
温颜没有得到想要的誓言,目光暗了暗,看向窗外朗朗清月。
也许是因为已然知道答案,反而在绝地之间吊起了一口心气。
她本就接受一生不嫁地守在他身旁,可绝不允许他会转身去娶别人。
绝不。
*
司徒曜出了东厢之后,穿过长廊和庭院。他走得很慢,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得不说,温颜的话对他触动了。
他一直以为把江心婉接到这王府,从今往后便可高枕无忧了,却没有想到温颜会如此大的反应。
他一直以为对她们两个,都是同样的亲情和责任感,但刚刚听温颜的一番话却让他恍然察觉他待她们根本就是不同的。
温颜更像是他的一份责任,所以如果能让温颜出嫁,他心中是觉得松快的,如此便不会为他再自怨自艾,伤了身子。
可是若是江心婉出嫁……他却是百般不愿的。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要续命所以离不开她,但当温颜形容她一步步出嫁的情形时,他终于发现那不是。
他不想她嫁给别人,十分不想,这是从情绪上而不是理智上生出的心思。
不知不觉,烦躁的他已经走到了西厢,此时已夜深,屋内已经熄灯,只有守夜的小厮和丫鬟在外。
他一样没有让他们去传报,而是自己走进去,一直走到了内屋。
屋内只有一盏灯,照在江心婉熟睡的脸上,明明暗暗。
他走过去,见她依然把被子蹬掉一半掉在地上,便将它拾起来重新给她盖好。
江心婉虽然睡得熟,但天然的警惕性还是有的,察觉到什么人在近前,她便猛地睁开眼,见那人邪恶的手臂已经伸到了她面前,她下意识的自卫——吧唧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司徒曜手腕吃痛,下意识要用功却忽地想到是她,这一掌下去还不毙命?便生生地忍下了,等她抬眸看仔细了,才惊讶地松了口,“王……王爷?”
司徒曜抽回手,看着手腕处两排深深的压印,冷着脸等她道歉。
江心婉看他递过来的冷冷目光,挑眉理直气壮道:“看什么看,王爷又怎么样?半夜闯人闺房,咬你一口算轻的!”
司徒曜:……
☆、第 58 章
司徒曜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 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面上却是不表,只抬手圈起食指在她额头上一弹。
这个力度的脑瓜崩自然是不痛的, 只是有些囧。
江心婉无语,随即看到他把整个修长的手摊在她眼前, 上面已经有了不少红疹。
司徒曜淡淡道:“帮我治一下。”
江心婉哦了一声, 明白过来。
这大佬半夜过来, 原来还是找她治疗的。
也是,刚刚他才从他那表妹cp那里回来, 自然是有了接触才会起疹。
想到这里, 江心婉便不舒服了。
见她面色有些难看, 他鬼使神差地道:“那个……她没有碰我, 我只是靠近她三尺之内便发了疹。”
江心婉哦了一声,勉为其难地握住他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开始治疗, 但随即反应过来大反派竟然是在向她解释?
啊,他为什么要解释?
江心婉脑内像在跑高速一般,很快想到以后他们真的cp成真了,每天这番那番亲密接触后岂不是都要来找她治疗?
啊啊啊啊啊!满脑子都是他脏了他脏了的念头,江心婉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司徒曜感受到她的手心有些薄汗, 面色更难看了,疑惑道:“你怎么了?”
江心婉转眸,带着五分嫌弃、三分认命、两分视死如归的眼神看向他,哀婉道:“王爷,我以后每天给您治疗, 您的铺子租金能给我打折吗?”
司徒曜:……
他皱眉道:“哪里需要你每天治疗?”
他还想说租金全免了,他堂堂摄政王还念她那点租金么?可是随即一个新的想法浮上心头,他眸色暗了暗,便开口道:“好,今日麻烦你两次,就打八折吧。”
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案,江心婉当即道:“那就好,一言为定!”
哼,让你们发展cp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后说不定还打成负折扣呢,那她可就赚了。
想到这里,金钱的补偿终于战胜了心里的不爽。
为了方便,司徒曜顺势坐在床沿边,仰头半靠在床头,虚看着上面垂坠着玉色帷幔,悠悠开口道:“我没有喜欢她。”
忽然来这么一句陡的,江心婉吃了一惊,转过头见大佬是一副忆往昔的神色。
司徒曜继续道:“我到现在才知道她对我是有那番心思,以前她便写信于我有说过,可我从来没有拆开看过,所以一直不知。”
江心婉:……大佬够狠。
“我也没有想到她二十几未嫁都是因为我,还以为她只是如我一般不愿婚娶而已。”
江心婉:……大佬够想当然。
“不过如今我知道了,便已和她说开了,让从今之后不要再起那些无望的心思了,除非她看上了别人,那我便为她准备丰厚的嫁妆,送她出嫁。”
江心婉:……没见过你这么狠的。
她想起温颜才受了刺激咯了血,怕是才醒过来又接受他拒绝的暴击,那病弱身子能受得住吗?
“你这样说,那温县主什么反应啊?她……没有再吐血吧?”
“她一向外柔内刚,所以事情对她说清楚了,断了那些虚妄的念想,对她才是好的。”
江心婉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冰冷的面容,显然是不太认同这个观点。
他这钢铁直男,怎懂女儿家的心思?那温县主怕是这会儿已经伤心欲绝了。
“那温县主什么打算呢?”
“她说终身不嫁。”
江心婉:……看吧,果然,伤心到家了。
司徒曜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似乎是有些感慨,想起温颜之前说的那番话,便道:“那你呢?”
江心婉没有反过来,“我什么?”
“你会为了男子终身不嫁吗?”
江心婉被刺得来了精神,“我怎么会为了男人终身不嫁?我脑壳怕不是长了包?”
司徒曜没听过这么粗俗的比喻,不由得眉心一皱。
江心婉干脆坐起来,“我遇到这种不喜欢我的树,只会绕开它,然后拥抱一整片森林。”
司徒曜眸色浮动,想起之前她毫不犹豫放弃的萧锦和乌绍容,顿时汗颜。
果然是个无情的女人。
江心婉继续侃侃而谈,“我即便终身不嫁,也是为了我自己不想嫁才不嫁,绝不会为了别人!”
司徒曜眸色浮动,“那你还是有可能不会嫁人?”
江心婉想了一瞬点了点头,随即道:“终身不嫁也行,不过我也会养一群小白脸,环肥燕瘦各种风格的帅哥都来一打,应该比嫁给一个人爽多了!”
司徒曜:……
他就不该对她抱什么幻想!
他没好气地道:“男人,对你真那么重要?”
江心婉看着他一脸严肃求索的样子,不禁挑眉逗笑道:“当然了!食色,性也。这是老祖宗告诉我们的,爱好美色,这乃天经地义!”
说完捧着小脸,娇俏一笑,“何况,他们找我也不吃亏是吧,我这么好看!”
司徒曜就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说起这样的事半点不脸红,还特别理所当然他竟然无法反驳。
他黑着脸,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冷冷道:“够了。”
江心婉见调戏成功,开心地咯咯笑起来。
司徒曜心中十分不悦,便有些赌气似的朝里面挪了挪,顺势躺了下来,大有赖下来的架势。
江心婉:……
她看了眼他手上几近消失的疹子,道:“王爷,您疹子马上就好了。”
司徒曜闭眼冷冷地嗯了一声。
江心婉继续道:“所以……您好了就回去了吗?”
司徒曜未睁眼,淡淡道:“不了,我时限不多了,今晚就宿在这里。
江心婉:……流氓。
如果不是因为他厌女,她真的要破口大骂他臭流氓了!
她气得鼓着腮帮子,随即又想到他这样是不是因为怕温颜知道?
为了怕刺激病弱表妹,不惜大晚上过来与她同床共枕……啧啧啧!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讥笑道:“王爷,您看我们这般避着温县主,是不是很像一对奸.夫淫.妇?”
司徒曜若是此刻在喝茶,一定是喷了。
他睁开眼,斜睨着躺在右肩下的江心婉,喉头有些发紧,“别胡说!”
江心婉嗤笑一声,随即哼哼道:“王爷,您这么维护表妹,那心婉也有句话要说在前头。”
她用胳膊撑起脑袋,侧躺着看向司徒曜冷冰冰的脸,道:“以后我成婚了,您就不可以再这般爬床了。”
司徒曜:……他堂堂摄政王,被她说成爬床?岂有此理!
她悠悠道:“您这位置,以后只能是我夫君的,您如果再这般做,他肯定会打断您的腿的。”
司徒曜脱口而出,“他敢!”
江心婉一言难尽,爬床还爬得这么理直气壮也是没谁了。
她不服气道:“有我撑腰,他当然敢!你要是敢对付他,我……我就不给你增加时限了,哼!”
敢得罪她,不要命了?
司徒曜:……
这女人,满脑子都是嫁人,还有恃无恐,真是气煞他了!
一瞬间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傻的事便是当初告诉她续命这事。
偏偏他还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憋着气,胸膛起伏。
江心婉憋着笑,转移话题道:“王爷,有没有一种法子能够一次性增加很长的时限,最好是一劳永逸的那种?”
她经过观察,大致是知道了碰触能增加三个时辰,吃饭能增加三个时辰,但是这些都太少了。
司徒曜冷哼一声,“不能。”
很多方式一天之内只能增加一次,重复无用,且基本上是三五个时辰,最长的一次便是她送的那枚戒指,一次性增加了数十个时辰,但赠与贵重礼物的方式也只能一年之内使用一次。
何况,他已经越来越不抗拒这番频繁续航了,怎么她反而越来越嫌弃?
他心中便有些不悦。
江心婉撇了撇嘴,忽地灵机一动,“哎,你说我们要是做那什么,会增加多少?”
司徒曜疑惑,“做什么?”
江心婉顺势朝他那边倾了倾身子,嘿嘿一笑:“做奸.夫淫.妇做的事啊!”
司徒曜闻言脸腾地一下红了,喉头一滚咽了口水,一时没说出话来。
江心婉看他又被逗住了,于是更倾身向前,一双素手趴到了他胸口,脸一寸一寸向上挨近他的脸。
两人呼吸温热,司徒曜只觉得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只扑他的面颊。
她的一双秋水剪瞳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愈来愈近……司徒曜只觉得周围萦绕的都是她的浓郁的气息,让他几乎要醉过去,腹下升起了陌生的燥热,一颗心烧得滚烫。
他暗暗咬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该推开她,但是脑中却疯狂想要抱紧她,揉碎她……这两种强烈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手心捏紧又松开却反而没了动作,被她压着僵硬得不能动弹,任由她一寸一寸靠近。
她贴近他红彤彤的耳朵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他便感觉到腹下猛烈地一跳,浑身一个激灵,几乎难以自持……
她轻笑着又将嘴唇移到他的唇上,收住笑意,两人鼻尖几乎触着鼻尖,近前的眸子幽深如潭,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最终闭上了眼,强烈的冲动战胜了理智,等着她即将要落下来的吻……
但那吻始终没有落下来,眼皮忽地一亮,阴影转瞬消失。
他猛地睁开眼,见江心婉已经离开了,蜷在一旁捂嘴笑得正开心。
司徒曜:……他这是被她戏弄了。
江心婉见他看过来,忙止住笑意:“无意冒犯,就是单纯做个试验,刚刚那样会增加时限吗?”
司徒曜面上红白相加,不想回答这么显而易见的愚蠢问题,重新闭眼压下身体还残留的冲动。
江心婉本就是搪塞,更不知道他此刻心底正在做天人斗争,见他不追究就乐呵呵地闭嘴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逗他了,调戏美男的感觉真的不要太爽。
司徒曜缓缓压下心里的冲动和燥热,终于平复了心情。
这个妖精,真真是祸害。
他第一次意识到,男人堆女人的渴求是什么感觉了,那是一种压不下恨不得将对方揉进骨子里的冲动……她的柔软,她的娇艳,她的气息,都像是一簇一簇火星,轻轻碰一下便让他浑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焚骨挠心。
他终于明白上辈子为何那么多男人拜倒在她的美色下了。
以前想起来都是满满的厌恶,现在想起来却是脸黑如炭。
想到她也是刚刚那番勾引别的男人就让他百爪挠心,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与其让她去勾引其他男人,不若……
他想到这里,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他口中干涩,喉结滚动,最终开口道:“不若你嫁于我罢。”
这样,她的身侧便只会有他,再不会有其他男人了。
他轻呼了一口气,恍然意识到自己心里竟然是不排斥的,还隐约有些道不尽的向往之情。
这让他惊讶,却并不是难以接受。
于是他接着道:“我长得还成,想必也能满足你说的……食色什么的。”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面色重新覆上了绯红。
想不到他竟然某一天会为了她那劣性,甘愿牺牲自己。
他竖着耳朵听她的回答,但是等了半晌都没有回应,空气里只有他砰砰的心跳声,还有几声微不可查的小呼噜声。
他转过脸,看到她果然靠着他臂膀睡着了。
司徒曜:……
见她垂着的眼眸上睫毛如扇,在她微红的面颊上投下小片阴影,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带着浅浅的笑意,睡得甜而安详。
他看了一阵,面上也温柔下来,而后扬起两人还交握的双手,将她的那面覆在唇上,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其实,这般和她在一起,也挺好的。
司徒曜这样想着,唇角微微一勾。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9 章
想通之后, 司徒曜心中分外澄澈起来,既然接受了,以往种种的排斥和抗拒比想象中还要快地烟消云散了。至于曾经不娶妻不生子的誓言, 那本就是当初他用来搪塞众人之口的,一切凭他心意而定, 当初尚且无人能胁迫他娶妻生子, 如今他若真的娶亲更无人能阻止。
只不过, 唯一的顾虑便是当下的时机。
他刚回来主持大局,虽拉下了马霍海, 却并没有整个肃清马党, 朝堂内外还比较动弹, 尤其是以马霍海为主的文官集团, 虽折损了势力,但如今却是暗流涌动, 利用文人的优势带节奏,对他进行口诛笔伐,俨然已经将他塑造成了野心勃勃的篡位者,朝堂内外对他反对声四起。
他也不在意这些人的蹦跶,也不介意乱臣贼子和暴君的名声, 反而手段可以更利落和雷霆,清除这些个自动跳出来送人头的奸臣。
他知道马身后最大的仰仗便是南疆驻扎的数十万军队,那是他连襟赵家的势力。只要他动作够快够利落地清除了异己,整肃有利于皇室的朝堂,削弱了马党, 那么赵家有眼见力的便知道怎么选择了,如果没有眼见力非要搅和,虽是麻烦了不少但也坐实了马赵的叛乱谋逆,正好除个干净。
只是这些都非朝夕能解决的事,他还需要时间,而这时间内,便不适宜他娶亲落下有篡权之心的把柄,也不适宜将江心婉搅进乱局。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考虑到给温颜时间和心理准备。
他虽一向冷漠心硬,但对于温颜既然给了一份责任,他便做到力所能及的照顾,虽然这可能在温颜看来依然是冷漠无情的,对他却已是做到极限。
如此这番情形,他便将这决定按捺在心中不表,只每晚去找江心婉时更加理直气壮。
只不过愈来愈难以把控,所以他便尽量克己本分只为延续时限。
江心婉对他这理直气壮有些恼火,但好在他从不逾矩,又争取了两次折扣后,便随他便了。
毕竟,她看到了这大反派名下的铺子可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华丽。
散落零星的一些铺面就不说了,他竟然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段拥有整整一排二十几个铺面,而整个街都是经营首饰、布庄、胭脂等,已经形成了女性商圈氛围。
既然有靠山,有铺面,也有技术,那便直接搞一票大的。
她要这全部的铺面!
只不过,这些铺面都被温颜租出去了,而且租户还挺有来头,京都闻名的几个世家都有,也都从事这些生意。
不过世家再大,能大过摄政王吗?
她不怕,感觉小钱钱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只需要等温颜去收回铺子即可。
不过温颜此时最关注的却是找出为什么表哥对江不过敏。
她找来这些年积累的神医,一一给他们把脉,看看是否是她有特殊体质,或者因为其他外物原因。
司徒曜和江心婉都各自知道原因,却不能为外人道也,再加上温颜在病中,司徒曜便也百般不情愿地配合大夫诊脉。
结果当然是,所有神医都找不出具体原因。
大多数神医认为,这是王爷的心理因素,毕竟这病症并不是生而有之,是因为小时候的变故忽然出现的,如今对特定的人不过敏,必然是王爷心理对此人极为亲近,以至于突破了身体的防御本能。
这答案自然让温颜不喜,她本能地倾向于另外少数神医所说的,也许是有外因,比如江姑娘用的熏香,甚至沐浴之物,亦或是其他不布知的物品,他们要看到才能做决断。
江心婉觉得无语,却也配合着玩儿,把他们提到的物品都拿过来给大夫看,当然也是看不出什么。
温颜看她坦坦荡荡,反而起了她是不是暗藏了什么,毕竟本是戎然探子来的,有什么戎然的秘物也说不定。于是便悄然差人趁着江心婉出门搜她房间。
东西搜出来一些有的没的,大夫自然看不出来,急得出汗,只能承认自己医术有限辨不出。
温颜自是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真的想是不是表哥对她亲近才不会过敏。
那这是何等的喜欢?
她心中酸涩难当,暗自垂泪。
旁边玲儿拿着江心婉的物品,问道:“小姐,那这些我让人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吗?”
温颜抹了抹泪,“慢着。”
她从那批物品里挑出了一叠纸,上面她一一看过了,都是写首饰的绘图,看着像是设计稿。
“把这些手稿,找画师描摹了,再还回去。”她冷冷道。
玲儿应下,又问道:“小姐,铺子那边王管事回复说已经给那几家说了,他们不满意我们中途退租,还打听铺面要回去是要做什么,王管事如实说了,他们便更有意见了,想亲自见见您商量一下。”
温颜抽出一张画纸,看着上面细细描绘的细节,冷冷地勾唇,“好啊,你让王管事去安排吧,我和他们掌事的都见一面。”
江心婉是个不拘小节的,回来也没发现房间里有什么不对,最主要是她觉得也没什么秘密可言,如此便正常去找温颜。
这个狗司徒曜,她都说了她对旁人无效,却还非要她抽出时间每日去温颜那边,美其名曰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有效呢?
呵呵,他想得可美。
秉着人在屋檐下暂时低头的原则,江心婉就去了。
见到温颜一副冷冰冰的高傲表情,江心婉觉得绝了,这表兄妹果然有血缘关系,太像了。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便一个熊抱。
奶妈,不管有没有用,也算奶到位了。
温颜:……
多年来从没人这般抱过她,还是她讨厌的人,她放映过来脸色就更难看了,冷厉道:“放开!放肆!”
江心婉收了手,一脸无辜地道:“没办法,王爷说我有治愈功能,所以让我每天都要亲近你,咱两都受着吧!”
温颜气道:“胡闹!”
江心婉勾唇,“是挺胡闹的,不过他都对我不过敏,始终觉得我挺神奇,才让我来治愈你的,也算是对你的关心哦!”
温颜听到这样说,面色稍稍缓和下来,没再追究。
江心婉又打量了下她,道:“温县主瞧着似是好多了?”
温颜淡淡地嗯了一声,放松后又靠向床头,打算拿起旁边的书来看,并不想和她再言语。
江心婉却一把扯起她,“外面阳光明媚的,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她的力气自然比文弱的温颜大多了,温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她扯起来了。
她这下子是真怒了,这粗鲁的女人怎能如此对她?
她急道,“我不去!你放开!你这个女子立刻离开我房间!”
江心婉显然不听她的,拉着她瘦骨嶙峋的手就往外走,温颜急了,忙叫玲儿快来,但是玲儿却被小珠和王管事拦住了。
王管事笑着道:“王爷说了,县主的调理一切听江姑娘的,江姑娘要做什么,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插手阻止。”
温颜:……
江心婉:……
真是谢谢您的信任了。
她便把温颜一直拉到了外面的临湖小径,抬眼看着湖面的波光粼粼,映照着阳光,水面吹来的微风轻轻抚着鬓发,江心婉觉得很惬意,道:“你看,外面多舒服,整体闷在屋里没病都有病了。”
温颜却是手盖着额头遮挡太阳,“太晒了。”
江心婉看着她惨白的皮肤,把她手打下来,“就是要晒晒太阳,补补钙,身体才好,看你都像吸血鬼了。”
温颜恼怒:……
但是没明白什么是钙,什么是吸血鬼,微微蹙眉。
她看着江心婉,觉得她真不太一样。
江心婉见她杵着,便又拉着她的手,“走吧,我们环湖走一圈。”
温颜甩手却甩不开,浑身都是抗拒地道:“不要!我怎么能走那么多!”
江心婉斜睨过来,学着她嫌弃的表情,“你这身子就是欠收拾,走吧!”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圈儿,不过念在她身子还弱的情况下,步伐放得慢,最后也只走了大半圈便停下来了。
“今天就先到这里,以后每天逐步加量。”江心婉无情道。
温颜已经累得不顾形象地撑着膝盖半蹲在一旁,闻言抬起头来,额头上的汗把鬓发都黏在脸颊上了,一张脸红彤彤的终于有了血色却很是狼狈。
她喘气道:“你……你是魔鬼吗?”
江心婉露齿一笑,“有我这么好看的魔鬼吗?”
温颜摇摇头,她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明明知道自己讨厌她却还这般贴上来。
但是内心却不得不承认,她很特别。
她看着江心婉恰到好处的身段,明媚娇艳的脸庞,整个人朝气蓬勃,不似她这般病恹恹的,若她不是讨厌她,与这样的人在一起相处倒是很愉悦的,难怪表哥那般冰冷的人会喜欢她。
她心里又酸了,纳纳地喘气不说话。
江心婉见她情绪又不对,便叹了口气,心道爱上大冰块可真是惨,偏偏还是这么个娇弱的,便有了几分同情。
“温县主,您该多出去看看,会发现好多好玩的事情,比如我要开铺经营生意挣钱,比嫁人可爽多了!”
温颜嗤笑,“经商不过是下等营生,这王府里哪里需要去做这些?”
江心婉直接道:“那这王府也不是你的呀,如果没有了王爷的依靠,您又会如何呢?”
温颜:……
话虽毒舌却是事实,离开了表哥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
一时便心更闷了,嘴上却不服气道:“女子本就依附男子,又有什么问题?”
江心婉摆摆手,“错!女子为何要依附男子?又不是软脚虾,我便要做一番事业看看,还不信我玩不转了!”
阳光打在她精致的鼻尖上,有一圈淡淡的光晕,逆光中的轮廓却很是坚定。
温颜莫名看得有些触动。
☆、第 60 章
温颜被江心婉这么胁迫着每日多吃多活动, 身体还真是变好了不少,甚至这个月来葵水肚子都不太疼了。
望着略微丰腴红润起来的脸颊,温颜心情有些复杂。
玲儿进来禀报, “小姐,王家、李家的管事的都已经到了醉轩楼了, 您现在过去吗?”
温颜回过神, 淡然地点点头, 她从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沓画纸,上面都是画师临摹江心婉的设计稿, 有首饰有衣服, 样式大多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非常大胆和新颖。
她虽是京城公认的才女,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不过都是风雅不食烟火之事。这般的设计画稿当然称不上画工, 但是却很有巧思,若是做成实物能想象效果不错,莫名觉得比她那些伤春悲秋的山水图似乎更有意义。
她心中又微微酸了酸,这个江心婉真是个宝藏,屡屡超乎她的预料。
她眉心轻蹙, 想了想便抽出了其中设计最繁复亮眼的几张画稿,重新放回匣子里,才跟着玲儿出了王府。
*
虽然温颜还在忙于收回铺子的协调,但江心婉已经结结实实地忙碌起来,毕竟是一下子要开二十几个铺子, 产品涵盖首饰、成衣、制鞋和箱包多个范畴。
她给甘州的吕氏、孟颖颖等人写信,让他们若有意愿便过来京城这边帮她,这也是当初便说好的。她想到孟颖颖如果真和萧锦在一起了怕是不会来了,但吕氏小宋应是没问题,她还让他们尽可能招揽当地娴熟技工一起。
她承诺了丰厚的待遇,并解决路引和安家的问题,想必应该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背井离乡闯荡一番。
她还需要他们带过来一批重要的原材料,尤其是饰品的,许多在京城买不到,却是她呈现独特效果的关键。
这番折腾除了精益求精之外,也是因为这店还没有开起来,便遇到了阻力。
京城首饰店和成衣店非常多,但主要是李家和王家把持着,且之前都是租了王府的铺子,现下要被收回还要做竞争生意,自然要暗中使绊子,也算是商场上常见的了,她并不诧异。
这个时代还没有工业化,所以首饰这一类的都是手工打造的。京城达官显贵多,高端首饰店都是请了老师傅,手店前是卖场,店后便是作坊,家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款式。平民用的简单银饰铜饰,倒是有些作坊批量生产,然后批发到各种小店。
所以江心婉要开店,要么聘请老师傅坐镇,要么需要去让作坊代工。
但这两个都受到了阻碍。
她贴出了高薪聘请的告示,应聘之人却寥寥无几。一打听才知道百姓知道这是摄政王家的铺子便心存畏惧。
因摄政王专政暴虐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京城,什么在朝堂之上动辄杀人,清洗异党,朝堂血雨腥风人心惶惶之类,完全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大魔王。故而这铺子被传出谣言说是摄政王强制收回便是要自己敛财,以后会强制人人必须进去买,不买便会受到严惩。
这么可怕的存在,自然没人应聘了。
并且街对面李王两家剩余的铺面生意更好了,因为百姓担心以后再也不能自由购物了。
江心婉:……这降智谣言让她说什么好?
她转而去找作坊,很自然地京都几个作坊也都拒绝了她的订单。
她有些恼,真想搬出暴虐专政的摄政王名号出来,看他们敢不敢。
不过转眼一想,看大反派最近总是忙得脚不沾地,且这些谣言明显就是故意抹黑他,这般焦头烂额的她还是不要拿这种小事去烦心他了。何况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的话,她还在这京城怎么混?于是便自己想办法。
她还不信她搞不定这些个奸商。
不过很快她发现,这些个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奸诈。
李王两家在街对面剩余的铺子里,竟然出现了她画稿的首饰和成衣。
她进了号称京城最大的首饰水云轩,是王家开的。四间铺子联通,非常大气,不过比之前还有对面四间铺子呼应,已逊色许多。
里面的金银首饰玉器分区域排列,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她略一转悠,便在最显眼的展示位看到了自己的设计款,一个发箍和一个项链。
她唇角一勾,抄的速度还挺快。
只是工匠明显没有用对材质,原本璀璨的铂金换成了银,镶嵌的钻石更是只用雕刻的花纹替代了,最终的效果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偷了她的设计稿。
温颜看来一直对她恶意满满啊。
幸好她对这种抄袭事件轻车熟路,画稿并没有标注材质,所以明摆着也不怕被人偷。就算偷了也就最多像现在这般,别人做出的最多就是低低低配版。
正好这般新颖的样式,要引导市场接受其实还是挺需要时间和成本的,他们还能做个前锋做个推广,倒也不算坏事。
小二见她对这些新款感兴趣,忙过来招呼。
江心婉便问道,“这两款是谁设计的呢?”
小二弯腰笑道:“姑娘真是有眼光,这两款都是我们自己的老师傅精心设计打造的,款式十分新颖,独一无二,保管在京城找不出一样的。”
江心婉微眯着眼,“可是看起来不太好看呢。”
小二讪笑,这已经不是客人第一次这样说,好似这次新款接受度不是很高。
也是,到底这样式太新了。
“要不,您上头试试?戴上很别致的。”他继续推着。
江心婉道不了,她看着这头面虽然做的灵魂全无,但镂空工艺却能看出很精湛,她打算买回去研究一番,便让小二包起来。
小二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便连连应好,笑成花儿地夸赞道:“姑娘好眼光,我们这套新款还有二十几款,真真是全京城独一份,到时候出来了我通知您过来瞧瞧?”
江心婉嘴角一抹淡笑,“好啊。”
她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抄去了。
“哟,什么独一份的新款让我们家小姐先看看呗?”
江心婉转身,见到出声的是一个十几岁的丫鬟,身旁是一个穿鹅黄色对襟百褶裙的少女,两衣衫华贵,面容却说不少很好看,不过中人之姿,但神情却是很倨傲。
小二见到,忙笑迎,“原来是江小姐啊,欢迎欢迎。”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已经包好的首饰,道:“不好意思,我们目前只做了这两个出来,都被这小姐买下了,不便再试戴,江小姐可以看看其他款式。”
倨傲女子闻言,把江心婉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她面容艳美远胜自己便有些心酸,但看到通身不过普通的青白衫裙便知道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不足为惧。
她下巴微微上扬,“你们店哪个款式我没看过?今天来就是看新款的,还是你们掌柜差人来通知我来试戴的,怎么到了店里反而看不到了?”
小二知道这是常来光顾的大主顾,江家虽算不上家大业大但到底也是承爵的世家,不便得罪,便看向江心婉讨好道:“姑娘,要不就让那位姑娘看一眼试一下,东西还是您的,其他新款做好了我第一时间通知您,您看成吗?”
江心婉本觉得这没有什么,本想答应,可是这倨傲女子的态度却让她不爽,于是便拒绝了。
倨傲女子没想到被拒,有些恼怒道:“你是哪家?本小姐可从来没看到过你,想必是没资格参加过这京中贵女的聚会吧?那买这水云轩的饰品有何用?”
她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一夜乍富的小门小户。”
江心婉被她这夸张做作的表情逗乐了,心道小说果然是小说,说不定又是什么炮灰女配。
正想到这里,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江玉琴,原来你在这里!”
少年冲进来,面有愠怒,噼里啪啦对着倨傲女子道:“让我一通好找!竟然又跑首饰铺里来了,娘还在病中,你倒是好心情!”
江玉琴哼了一声,“娘三天两头病歪歪的,我难道一直陪在跟前?顾公子很快就要回来了,我来挑两件首饰怎么了?”
江玉轩指着她怒道:“你你你……你要不是我姐,我真想揍你个没良心的!”
江玉琴一把打开他的手指,也横道:“你有良心!你有良心就自己回去每天陪着呀!”
江玉轩哼道:“我不像你每天没事干!我要每天在军营练兵!”
江玉琴撇撇嘴,“才去几天,看把你能的!”
江玉轩忍着打人的冲动,摊开手,“我懒得和你说!药方给我,我去找药!”
江玉琴拿出房子扔给他,“给!上面好些药材可是珍稀得很,我看你这能人能不能找到!”
江玉轩收下药方,哼了一声,“那你拭目以待咯!我也拭目以待看你买这锦衣华服金钗首饰,到时候顾公子会不会多瞧你一眼。”
江玉琴气得红了脸,“你闭嘴!有你这样和姐姐说话的吗?”
江玉轩吐舌头,“有你这样当姐姐的么?”
吐完才发现被江玉琴挡了一半身形的江心婉,一时楞了。
江心婉也愣怔着,没想到这倨傲女子竟然是假千金。
江玉轩推开江玉琴,笑着招呼道,“江姑娘,你也在这儿?”
江心婉笑着点头回应,“对啊,好巧。”
江玉琴惊诧,对江玉轩道:“你认识这不知好歹的女子?”
江玉轩皱眉,“谁不知道好歹?你怎么说话呢!”
江玉琴冷哼了一声,斜睨了一眼江心婉“寒酸”的穿着,“当然是她呀,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和我抢东西?”
江玉轩看了眼江心婉已经拿到手里包装精美的盒子,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是首饰。
他无语了,一把戳在江玉琴的额头,“我看你才是不知好歹!她可是摄政王的义妹!”说完便回头对江心婉道:“江姑娘对不住,我家姐惯常跋扈惯了不懂礼数,您别放在心上,若实在想出气,就让摄政王惩罚她一人吧!”
江玉琴:……
摄政王如今谁人不知,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是能得罪的主?
江玉琴登时嚣张劲儿没了,面上白了白,攥着手心向江心婉道歉。
江心婉挑眉:“啥?你说啥?我听不到。”
这嚣张劲儿她要还回去。
江玉琴咬唇,只得大了几分音量,“对不住,是我无礼冒犯了江姑娘。”
江心婉依然道:“不够大声,仍然听不到。”
江玉琴只得闭眼,几乎算是吼地再说了一遍,引得大堂内的几拨客人都看过来。
身为侯府小姐的江玉琴那里受过这种气,只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江心婉勾了勾唇,才悠悠道:“劝你做人别太嚣张,否则容易打脸来得太快。”
江玉琴咬牙认道:“是。”
江心婉便不再理她,只是心中为顾允安和江家父母遇上这假千金有些惋惜。
毕竟她不打算认回去,便会由着这假千金继续鸠占鹊巢。
以后对他们,她便能帮则帮吧。
正想着,江玉轩便开口道:“江姑娘,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江心婉道:“不用这么客气,你救过我,但凡我能做的一定做。”
江玉轩便指着药方上两味稀缺药,“这两个药很难得,你在王府能不能看看有没有?”
有些珍贵药材是贡品,非寻常百姓能用得起的。
江心婉点点头,拿了药方,“我回去寻寻看。”
温颜是药罐子,说不定她有。
想了想,她又道:“江母的病很不好吗?王府上还有几个医术高明的府医,若是需要,我让他们去看看。”
江玉轩眼前一亮,“那便再好不过了。”
☆、第 61 章
午后, 百无聊赖。
温颜便拿出玲儿买回来的一款头面,又拿出画纸来对比,的确是照着做的, 但却好似不太对味。
看画稿想象效果应该是不错,而水云轩里的师傅手艺是非常精湛的, 可为什么做出来并算不好看?
她微蹙眉心, 思索着原因, 倒是想得入神。
这时门外却传来几声喧哗。
“江姑娘,县主正在休息, 您不能进去。”
“您硬闯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是玲儿的声音, 夹杂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显然是没有拦住。
温颜连忙把首饰和画纸放抽屉里, 刚刚把抽屉闭合上江心婉便走了进来。
江心婉开门见山,“我画稿上还没有来得及做出的首饰和成衣, 现在在王氏和李氏的铺子里都已经做出来了,温县主知道吧?”
温县主镇定道:“我如何知道?”
她转过头,看到江心婉炯炯有神的黑漆漆的眸子,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这京中流行的款式就是一阵风, 这阵子流行这个,所有的首饰铺都做这个,下阵子流行那个,又全部跟风做那个。”
她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指甲,“我们这些只是买饰品的人也就戴个新鲜, 对你们这行毫无了解,怎会知道你的画纸和他们首饰之间怎么回事?”
江心婉朝她面前的抽屉努努嘴,“温县主,您知不知道打开您的抽屉不就全明白了吗?”
别当她什么都没看到。
温颜闻言,手不自觉地抬了抬想扣住抽屉的把手,见江心婉一脸势在必得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炸她,忙缩了手恢复端坐的样子。
江心婉勾唇道:“我以为温县主是个爽快人,没想到却还是敢做不敢当。”
从未被人如此当面呛白,温颜面上微微发白,却无法反驳,顿觉难堪。
江心婉悠悠道:“其实我知道温县主为何如此做。”
温颜踌躇解释道:“因为王李两家租赁多年,贸然让他们退让给竞争的人自是百般不愿,才提出这个条件……”
江心婉冷笑了一声,“温县主觉得这个理由靠得住吗?”
温颜不擅长说谎,本来就越说越小声了被她一句道破,面上便微燥不再言语,半晌才道:“不好意思。”
这段时间仔细想来,其实江心婉待她不错,这么做纯粹是她小人之心了。
而曾经,她是多么不耻那些京中贵女间彼此打压的小人之心,她也曾受过别人的构陷,如今却构陷于她人,面上更是臊得慌。
“我……并没有把全部的画稿都给他们,一些看起来很不错的主打款式我没有给他们。”
江心婉微微颔首,“我知道。”她看过所有李王两家做出来的新款,的确没有她最看重的几个主打款。
她唇角一勾,“没想到县主还挺有眼光,给我留下的的确是我最看重的。”
半带嘲讽的话让温颜无法接,只能讪讪垂眸。
江心婉勾唇:“不过你这样做也不错,我丝毫不介意。”
温颜抬眸,目光疑惑。
江心婉抱臂道:“他们做出来那么丑,损失的是他们,正好可以衬托出我正品有多好,也算反向宣传了一把。”
温颜微微拧眉,想起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差异,“为什么他们照着画纸会做成这样?”
江心婉勾唇,狡黠一笑,“小间谍,我可不会告诉你,反正我有绝招,到时候做出来你便能看出差距了。”
温颜:……
虽然被呛了,但不得不承认她这表情真的很夺目,让同为女子的她都不禁被怔住,难怪表哥会喜欢她,一时心中又起了惆怅。
江心婉看她呆愣愣的样子倒不是特别罪大恶极,纯粹是把她当情敌了,虽然手段低级但到底也是制造麻烦。那么有的界限是该划明白了,往后她可没有时间和这小县主弯弯绕绕。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道:“我知道你刁难我是为了王爷。”
温颜闻言回神,虽有些难堪却不好反驳。
江心婉微蹙,“只是,若是为了王爷,县主您该盼着我生意兴隆而不是制造障碍,因为如此我才好早日自食其力搬出王府呀?”
温颜惊讶,“你想搬出王府?”
江心婉笑,“当然,自立女户多么潇洒?我以前给县主说的话可都是真的,都是我要做的。”
见温颜若有所思,她直截了当道:“我并不喜欢王爷,只是王爷义妹而已,所以请县主不要再把我当情敌了。您和王爷之间的事都与我无关,我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可以吗?”
温颜微微张嘴,“你……真的不喜欢他?”
江心婉挑眉,“当然。”
这世界只有你当大冰块是宝贝疙瘩好吗?
温颜见她不似说谎,回想她的确对司徒曜表现很淡然。
那便是表哥单恋了。
她心下稍有安慰,起码不是两情相悦。
江心婉继续道:“铺面也不是王爷给我,而是租我的,县主既然收回了铺面今日我们便可签约,只是我现在没有钱,王爷也答应了可以延后付,县主觉得如何?”
温颜立刻答应道:“好。只是租金不必了。”她顿了顿,“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罪。”
江心婉:“一码归一码,县主当然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不过在商言商,租金我一定要给的,而且王爷已经答应打五折。”
“至于赔偿嘛,我有个朋友的娘亲生病遍寻名医,县主养在这王府里的神医们,可否帮一个忙?”
见江心婉这般说,温颜自是答应下来。
**
店铺已经尽数收回了,江心婉便着手准备。
她做设计,王管事则负责请来木工油匠做活,忙得热火朝天。
这日,又在店内忙活的时候,进来了一个清隽的身影。
看到熟悉的温润面容,江心婉笑道:“顾公子,你回来京城了?”
顾允安笑着点点头,“恩,很快便要会试了。”
江心婉看了看杂乱的四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这地方乱得也没地儿坐。”
顾允安笑笑,“不妨事,我一会儿就走。”
他转头看了看差不多成型的内饰,赞许道:“看着不错,没想到你有这番能力。”
江心婉笑笑:“尝试而已,还在摸索中。”
顾允安眉眼弯弯地看向她,语气温柔但坚定道:“没问题的,我相信你。”
江心婉一怔,妈呀,这温柔她吃!
毕竟,到京城忙活这么久,还没有受到过鼓励呢。
她点点头笑道,“恩,我也觉得我能成。”
少女巧笑嫣嫣,十分好看。
顾允安不觉笑意更深,“听说你要做成衣?我们家正好有做布匹生意,若是有需要便说一声。”
江心婉惊讶,“真的?”
她正愁京城布匹都被李家垄断了,到处都买不到,没想到顾允安来解围了。
顾允安笑着点点头,“恩,布匹是顾家的产业之一,都由我母家那边打理,以前和李家合作,但是他们既然不守规矩,那便不和他们玩儿了。”
江心婉更讶异了,原来他是特地来帮她的。
断了和李家的合作转而来寻她这个毫无经验的新人,自然全是看在情谊的面上。
而且,他刚回来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难道他对她关注至此?
“谢谢顾公子。”
“朋友之间不必言谢。”
说完两人便相视而笑。
他眉宇舒展,眸若清潭。
她蛾眉皓齿,丰姿冶丽。
一时间无话,空气中便有了一丝微妙和尴尬。
江心婉觉得,如果按照现代相亲标准的话,他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结亲对象。
但她不打算认回去,那便可惜了顾允安了,要去和那假千金凑cp。
只是,顾允安这样的人,会甘愿和江玉琴在一起吗?
她便开口道:“听说,顾公子定亲了?”
顾允安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收,“是的,不过是儿时的娃娃亲。”
江心婉听出了华点,“不过?”
顾允安点点头,“我与那姑娘并不相熟,如今回来倒是想重新审视下这结亲。”
“但我听说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公子也不得不遵循吧?”
顾允安笑笑,若是说门当户对实在算不上,江家比顾家还是差了一大截,且日渐式微。这门亲事纯粹是因几十年前欠江家的恩情才订的。
如果他真不愿,那么恩情用什么方式还都可以。
以前便说过想法,但江玉琴却死缠烂打,他又不是一个特别忤逆的人,又恰逢他去了云悠山便搁置下来。
现在想来,如今退亲这事儿是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只是,她为何如此问呢?
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他心中一跳,莫非这是在试探他?
于是,他便也开口道:“那江姑娘呢?是否也有媒妁之约?”
江心婉摇摇头,“我无父无母,潇洒一人,哪有什么婚约。”
顾允安一笑,“可你有个做了摄政王的义兄。”
江心婉不以为意道:,“哦,他啊,他可管不了我。”她看着顾允安狡黠一笑,“我只嫁给我自己喜欢的人,想要嫁的人,谁都不能替我做主。”
对上少女直接而勇敢的目光,笑道,“那姑娘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江心婉不好意思的笑笑,“倒是没有太具体的标准,毕竟我也没有经验。不过首先得长得好看,然后相处起来舒服自在,这样感情就慢慢培养了。”
她没好意思说出觉得他还挺合适培养感情的。
顾允安心下明了,那她应是不喜欢那司徒曜的。毕竟他们作为义兄妹相处这么久都没有产生感情。
心底的顾虑扫除,他正要心安地离开,却听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向舒展的眉心便微微蹙了起来。
“顾公子,原来你在这里。”江玉琴走了进来。
☆、第 62 章
顾允安见江玉琴走进来, 眉心微蹙。
他朝江心婉作揖告别,又嘱咐道:“我会让管事过来和姑娘再接洽,争取这两天便把布料之事谈妥, 如此才不耽搁姑娘生意。”
江心婉点点头,“如此便劳烦顾公子了。”
刚进来的江玉琴狐疑地看了下两人, 疑惑道:“顾公子, 顾家布庄不是一直和对面李家合作吗?怎么忽然要供货给她?”
饶是脾气再温和, 顾允安此时脸色也不太好了。
他冷冷地睨了一眼大嘴巴的江玉琴,缓缓道:“顾家做事自有章法, 江姑娘便不必多虑了。”
江玉琴本想仗着未婚妻身份再辩两句, 但对上顾允安少见的冰冷面色, 便不由得住了嘴, 换了个撒娇服软的口气,“奴家知道嘛, 这不是关心你吗?既然有考量,那便好。”
她警惕地看了眼江心婉,心道虽是没什么家世,但好歹有摄政王撑腰,如此也算有背景了, 只要顾允安看上的不是她的美色便好。
江心婉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二人。江玉琴姿色太普通了,在顾允安面前黯然失色,实在是不太相配,又想起刚刚顾允安说要重新审视这份婚约,对上江玉琴不太友善的目光便也回了走着瞧的高冷目光。
顾允安觉得很尴尬, 不想江玉琴继续骚扰江心婉,便对她道:“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江姑娘的活儿。”说着对江心婉歉然一揖,转身跨步离开。
江玉琴见他走了,便也顾不上江心婉,赶紧追了上去。
追到店外才拉住顾允安的袖子,“顾公子,你别走那么快啊!”
顾允安扯过被她拉住的袖子,一向温润的脸微微泛白,“不要这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江玉琴却笑道:“这有什么,我们是有婚约的。”
顾允安听见婚约便皱了皱眉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玉琴嘟囔道:“不要这么急离开嘛,人家找了你好久,才找到这里。”她羞赧地垂了眸子。
顾允安却视而不见,冷淡道:“江姑娘,会试在即,顾某实在没有时间耗费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上。”
江玉琴抬眸看着顾允安有些陌生的冷淡神色,喃喃道:“顾公子,和我见面是无关紧要,来这里便不是吗?”
顾允安道:“来这里是谈生意。”
江玉琴又朝里望了一眼,看到江心婉面容心中便冷哼一声,这鬼话她可不信。
但面上却装可怜道:“允安,我们有近三年未见了,你……你就不想玉琴吗?”
顾允安当然不想,以前被江玉琴支配的恐惧还历历在目。
但他不是个容易说出拒绝之话的,想了想便问道,“家母身子还好吗?”
江玉琴闻言微微一愣,没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转了,但也如实答道:“最近有个神医在帮着调理,身子好多了。”
顾允安点点头,“那我改日登门拜访吧,今日实在有事,便不能陪你了。”
江玉琴闻言心中一喜,顾允安什么时候说过主动拜访的话,而且这么正式的拜访,那肯定是商量婚事了。
毕竟他们两年龄也不小了,此时成婚便是在好不过,免得他金榜题名后再生什么波折。
毕竟,就算京城藏龙卧虎,像顾允安这般家世样貌才学品性样样都拔尖的可谓凤毛麟角,保不齐被什么贵女甚至公主郡主给瞧上,那她能怎么争?
她便开心地答应下来。
顾允安上了马车,又叮嘱她赶紧回去,便让车夫驾马离开了。
江玉琴望着他马车离去,目光还有些痴痴的,幻想着与他成婚后的种种,不觉微红了脸,嘴角也微微上扬。
“让一让!姑娘家别在这里挡道!我这木头可是不长眼睛!”抬着木头的师傅声音浑厚地对江玉琴喊道。
江玉琴堪堪避过他们抬着的木头,不由得瞪着他们脱口骂了一句,“你们要是撞着我,让你们好过!”
江心婉抱着臂,悠悠道:“这位江姑娘,不是他们要撞你,而是你挡在我家店门口妨碍装修。”
江玉琴嘴硬道:“那他们也应该小心点,要是撞伤我了,你这个店主要怎么赔?”
江心婉挑眉,“要是真撞了,可以赔你治疗费呀,可是你妨碍我装修,我这装修一天的租金、工人等费用一起可不下于一千两,姑娘耽搁的时间也该折算成银两赔给我吧?”
江玉琴没想她这么算,一时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背后的工人又在催促她让开,她才情不愿地让开一边,对上江心婉一张她永远比不上的绝美容颜,到底压了压火气,心道反正顾公子已经走了,她没必要在这里争一口气,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江心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假千金,真的一言难尽。
回到店中继续忙碌时,忽闻一个有些尖细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请问,您是这家店的店主江姑娘吗?”
江心婉转过身,见到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道:“是的,请问你是?”
男子指着手中揭下来的招聘告示,“姑娘在招手艺人?”
江心婉点点头,“你是来应聘的?”
男子摇摇头,“我替我们家公子先问问的,姑娘这里能否接受不固定的时间?因为我们家公子平日有些忙,不一定每天过来。”
江心婉抓住华点,“你们家公子要来我这里做工?”
男子点点头,“我们家公子做首饰、木艺都很有一手的。”
江心婉皱眉,“不是……可,我们这里给不了多少工钱的。”
起码给不起能养仆人的工资。
男子摇摇头,“我们家公子不看重钱。”
江心婉恍然哦了一声,行,那便有得谈,看来是个有此爱好的公子哥。
她继续打预防针,“不过,我们这里的活儿都挺苦的,不知你家公子能不能接受?”
男子道:“这无妨,主要是时间宽松,我们家公子便接受。”
江心婉点点头,“行吧,不过我也要看你家公子手艺是否过关,如果是手艺精湛的,时间宽限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男子点点头,“成。”
说着便出门了,过了一会儿,领进来一个面蒙白布的少年,抬头见了一眼江心婉便害羞地垂下头去,但江心婉却赫然看到他头顶升起一个明黄色的烟柱,数值显示从0到1.
江心婉错愕,她看着少年未完全长成的身形,和江玉轩那家伙应该差不多年纪,身旁跟着的两个面白无须的人也不似寻常人……她心中便有了个猜想。
少年拿出一个小木箱打开,指给江心婉,“这……这些便是我做的。”
江心婉从中拿出一些端详,很多是木质的簪子,但雕花很惊喜,打磨也非常平整,银器头面也算精良,只是量少。
她点点头,“不错。”她抬眸又看了眼少年,“你擅长做木雕?”
少年腼腆地点点头,被眼睛弯弯露出小片脸颊微红,头顶的进度条又涨了1分。
他开口道:“金银器也可以做,只是之前在工坊那边,木质的首饰做的更多一点。”
江心婉点点头,心道夸一夸就能涨好感值,这少年也是可爱。
“既然有经验,那便可以在我这里做,只是……”她指了指他面上的白布,“我需要看看你的模样。”
少年一愣,旁边白面男子道:“我们家公子不宜让人看见容貌。”
江心婉闻言挑眉,“我不收不明人士。”她又对着少年道:“我这里不日会来一批老师傅,你在这里能跟着他们学到很多东西。”
果然,少年眼中放光。
终于他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和司徒曜有三分相似的少年脸,样貌精致,但比起司徒曜的矜贵高冷,他是弱弱的宅男气质。
江心婉便彻底确认了,这不是当今太子,司徒曜的侄子吗?
她想起原书中好像提了几句设定,原主搞定他便是迎合他对木工的爱好。
现在不用她去皇宫寻人,他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如此,便也好办了。
她留下了小太子,又顺势夸了几句,一脸非常欣赏他的神情,让一向在宫中受冷落如今又被摄政王每天欺压的小太子十分受用,当即分值又涨了一分。
江心婉也受用,如此看来用夸夸大法能给八分的目标值增加不少分值了。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这小太子是如何逃出皇宫的,还要每周来她这两三次,司徒曜一向以严明著称,能由得他这样搞?
晚饭间,她便拿一双含水秋眸不时地盯着司徒曜看,见他眼底有些淤青,白皙的肤色一点点憔悴便难以掩饰。
江心婉想他最近应该是很忙吧,也是三不五时才能到她这里,今天能陪着一起吃晚饭已经很难得了。
被她总盯着看得有些不自在,面色微微泛红,语气却还冰冷道:“看什么?”
江心婉便给他夹了一块鱼肉,“王爷,您最近日理万机都变憔悴了,多吃点鱼肉补一补。”
司徒曜有些不好意思抹了抹脸颊,没想到她看出来了,心中便挺受用,嘴角微微上翘。
他最近是非常忙的,毕竟要和那帮子朝臣斗智斗勇,内政外策都要亲力亲为,连时限都只得临近了才到她这里,实在是顾不上。
江心婉又给他夹了些菜,“是呢,王爷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司徒曜嗯了一声,原本并不好的胃口食欲大开。
江心婉想了想道:“听闻太子年少,王爷这么忙,是不是除了朝堂公务还要管教太子什么的?”
“最近忙,倒还没顾得上他。”他想起那不学无术的小太子,眉心便微微一皱。
江心婉点点头,如此便明白了。
这是司徒曜还没有腾出手管他呢,所以这小太子才能有机会跑出来,那她便要加紧时间攻略,免得以后进皇宫见一面都难谈何攻略?
毕竟,她可不想像原女主那般去选妃。
司徒曜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转而问道:“你呢?店铺筹备得如何了?”
江心婉如实道:“还好,虽然不算特别一帆风顺,但大体无碍。”
司徒曜皱眉,“那些人刁难你了?”
江心婉点点头,“生意场上,难免同行恶意竞争,不过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怕他们呢!”
何况顾允安愿意帮忙,等到吕氏他们到了京城,便是原料人员两不误了。
司徒曜点点头,冷哼一声,“也是,这群废物能有什么能耐?”
他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江心婉,“我从国库里挑了一些金银玉器,都是进贡之物,材质应都是极好的,你看看能用便用上。”
江心婉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串钥匙,“国……国库?”
司徒曜继续道:“至于人工,我让人从大狱里挑了一批手艺精湛的裁缝、绣工还有金玉器师傅,想必你也能用得上。”
这时江心婉不仅眼睛瞪圆了,下巴也快掉到地上了,半晌才说出话:“王爷,这能行?”
偷国库的金银给她,释放犯人给她当技工……这比现代的霸总还酷拽。
霸总司徒曜却浑不在意,依然高冷道:“有何不可?”
☆、第 63 章
江心婉震惊得都结巴了, “王……王爷,偷国库,放犯人, 您确定不违法吗?”
司徒曜见她一双小鹿眼微颤,是一副快吓破胆的模样, 不觉唇角微扬, 破天荒地解释道:“国库那些金银饰品都放了多年了, 有的还是前朝之物,与其放着落灰毫无用处, 不如让你用起来。”
“可……到底还是偷啊?”江心婉依然咋舌。
国库哎, 虽然是摄政王没错, 可真不是自家后院库房啊。
司徒曜冷眸斜睨过来, 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心弹了下,“不能说是偷。”
江心婉夸张地哎哟一声捂住额头, “那说什么,窃吗?”
司徒曜皱眉,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向她,冷冷道:“你还真以为我白拿?真当国库是自家后院库房吗?”
江心婉一副理所当然的眼神回应:不是吗?
司徒曜微吐了一口气,又解释道:“我让人盘了那些金银首饰的价值, 用同等的银两充盈了国库才拿出来的。”
他冷睨了她一眼,“这银两自然就是从后院库房里拿的了。于国于民,银两可比那些无用的夜光珠、玉雕首饰有用多了。”
钱财而已,他犯得着偷吗?他连便宜都不惜得占,银两都是添着折算的。
他等着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道歉, 却看到她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半晌吐出一句话,声音都有些发抖:“王爷,您用自己的银两垫付买下国库……那,我现在得欠您多少银两了?”
司徒曜:……
江心婉一直记得,她租他二十个铺面,虽然是打五折,可依然已经欠下巨款了,如今再加上这些折算国库的银两,她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这商业小天才往后的还钱能力。
又想到另外一个关键,她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些犯人呢?真能释放给我做工?”
司徒曜瞧她那谨小慎微的模样,不觉微微扬唇,安抚性解释道:“和国库一样废物再利用罢了。
大都是些犯了不大不小的事要被养在牢狱一辈子的人,与其花钱养着他们,不如让他们做工自己赚这个牢饭钱。”
废物再利用……好吧,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想起现代监狱里犯人们都还是要做活的,接那些可以在监狱劳作的活计赚钱,分摊监狱财政。
“我让人找的都是经过技术筛选的,个个都是精湛的老师傅,不过你倒不必付多少工钱,市场价一半或者三分之一折算给刑部即可。”司徒曜不无贴心地补充道。
江心婉:“哦……谢谢王爷。”可她总觉得不□□心,便又问道:“即使如此,您真的能放他们?”她语气小心翼翼,一副真不是在质疑他权威的态度。
司徒曜冷哼了一声,“自是有些老匹夫反对,不过我已经搞定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江心婉仿佛能想象又是一番朝堂的血雨腥风。
大反派真是给自己树敌不少啊。
司徒曜下巴微扬,原本倨傲的神情更加傲娇了,仿佛在邀功等赏。但是江心婉却没有get到,一张小脸呆愣愣的,还没有从他强行砸过来的馅饼儿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司徒曜挑眉:“这么感动?”
江心婉漠然地点点头,“算是吧。”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您真了不起。”
不亏是天生治国小能手,但是他财大气粗不觉得是钱,可都算是她花的啊,她要怎么还?
“这得多少钱啊?我都不敢听您报数字了,怕是好久好久都还不上……”她小猫似的扯扯他衣袖,“您大人大量,给小女无限期宽限可以吗?”
司徒曜的手臂被她扯动的布料擦得微痒,勾唇道:“成,你拿什么来报答我?”
江心婉下意识地想到“人情债肉偿”这句标准俗语,不过咽口水吞了下去,换了个文明的说法,“以身相许?”
司徒曜闻言心中一跳,面上却还冰冷着,扬眉道:“你确定?”
江心婉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排如编的贝齿,猛地双手抱住司徒曜的手臂,脸枕着他肩头,用甜甜的嗓音道:“当然,我不是帮你续命吗?这不就是以身相许?”
司徒曜皱眉,冷冷道:“强词夺理。”
江心婉不服气地摇晃两下:“哪有?你敢说我不是用身子给你续命?”
这话说得就有些无意中的挑逗了,尤其在她晃动之间,他坚硬的手臂有意无意地碰触到两团柔软,当下身子就僵了僵,一时没话。
江心婉却还抱臂撒欢,“看吧,我现在抱着你,肯定在增加时限对不对?你这辈子需要我多少次这般以身相许呐?要不你也折算一下,本金和利息都好好算算,看能抵扣多少银两,嘿嘿……”
听着她小嘴吧嗒吧嗒地念着,小财迷般的脑回路,司徒曜的唇角又扬了起来,也没计较她的文字游戏了,转头垂眸看向她的发顶,简简单单的一个坠云髻,戴着一圈简单的镶钻白金镂空链,愈发显得一头乌发柔顺轻盈,让人手心痒痒想去摸一摸。
温颜在往外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江心婉娇俏地抱着表哥的手臂撒娇,而一向冰冷的表哥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都锁在她身上,一向那么警觉的人,对她的到来毫无知觉。
心中若打翻了五味盘,百般不是滋味。
旁边的玲儿不服气道:“这个江心婉,还说什么不喜欢王爷、以后要搬出王府之类云云,看她现在这样子不害臊地抱着王爷是这回事吗?”
她轻呸了一声,“撒谎精!狐狸精!”
她真心替自家县主感到不值,“ 虽然她脸长得还成,可是小姐您也不差啊,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号可不是白来,□□质和才学就吊打她!”
“既然王爷吃这一套,您也可以去接近王爷,只要您放下身段,还有这狐狸精什么事呢?”
温颜嘴角一丝苦笑,她何尝没有去接近过表哥,甚至放下全部的骄傲去表白,但却被一次次无视和拒绝。
敏感如她,也已然察觉表哥对江绝不是看重肤浅的容貌。何况就容貌而言,她比得上吗?就算是才学,她琴棋书画才学是不错,但江那些画稿、一人张罗那么多店铺,难道不是才学吗?
唯一让她不服的是,江心婉的确当日口口声声说不喜欢表哥,现如今却主动贴上,分明是出尔反尔。
“小姐,这个月中旬不是有诗会吗?这次邀请她也参加,看她这村女到时候做不了诗画,在京圈贵女中出尽洋相,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去高攀王爷!”玲儿义愤填膺地出主意。
京中贵女们的社交圈内,每一年都有很多次各种名目的聚会。温颜不喜热闹,参与的不算太多,但每年十月的这次她却是必须在的。
无他,因为十月诗会每年都在这王府举办,是她主导的。
王府这么大,她常年一个人,也就是每年这个时候才热闹一回。
既然在王府里,那么江心婉参加还真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她也知道,江心婉是胸中无墨的。
既然其他方面被江心婉吊打,那么诗词歌赋什么的,她也能吊打她了。
心中不悦,便起了这报复心思,应了玲儿的提议。
玲儿便扶着她离开西厢院,着手去准备诗会请帖等事宜。
过了几日,确定了京中贵女大部分都应邀了,温颜便叫住匆匆路过的江心婉。
“江姑娘,过两日王府中要举办诗会,到时候京中贵女们都会过来,你不是要卖成衣和首饰吗?
正好在她们中宣传一波,对你的生意大有益处。”
她语气清冷和缓,不显情绪,又站在为江心婉好的角度,自是听不出恶意。
毕竟贵女们一向是引领流行趋势的,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为了让自己贵气一些,都是追逐贵女们的穿搭。
所以江心婉倒以为她是好心,心道这小县主还算孺子可教。
她摆摆手道:“不用了,温县主的好意我心领了,过几天我要开业,哪里顾得上参加什么诗会?”
“可……在京中贵女们宣传一波,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吧?”
江心婉一想,倒也有些像现代的产品发布会。有自然是更好了,可是她实在没有时间,便只能挑重要的事,放弃这个。
她笑道:“真没时间,谢谢小可爱这么关心啦!”
温颜:……
小可爱是什么鬼?她不过是找的借口,只想到时候让她出丑的!
至于宣传什么的,只要她不乐意,仗着摄政王表妹还有京城第一美女的头衔,大可以一句话便让那些依附的贵女们不会选择江心婉的衣饰。
江心婉反而提议道:“其实我觉得诗会也没什么太大意思,要不你来帮我,做模特如何?”
温颜皱眉:“模特是什么?”
江心婉:“就是开业那天穿着店内的衣服首饰给人展示,你这么美,肯定闪亮全场!”她又凑近她道:“到时候凡是通过你成交的,我给你算高提成如何?”
温颜气得柳眉倒竖,“你……想得美!我堂堂县主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帮你吆喝?”
真是笑话,她是什么人,为了几个钱不要脸了?
江心婉耸耸肩,她不指望这古人能接受这么新时代的提议,纯粹就是逗逗她好玩儿。
她真是愈发觉得这冰块一家人逗起来有意思。
“不去就不去咯,那我自己去忙了!”说完她还一把熊抱住温颜,拍拍她羡慕不来的极薄玉背,“好了,今日份熊抱已到位!”
温颜僵硬:“放开!早和你说了不用每天……抱的。”
江心婉嘿嘿一笑放开了她,“我也不想来着,不过你家表哥要求的,非觉得我抱着你就能能治好你,咱两既然都身在屋檐下,只得互相委屈委屈啦!”
她转身要走,忽地又转过身来对她打了一个响指,“对了,跑圈,深蹲、扩胸一个都不能落下,保管你很快壮如牛,对你表哥交差!”
温颜:……她不想壮如牛。
☆、第 64 章
虽然司徒曜剑走偏锋, 但江心婉不得不承认他法子很好。
国库里拿出的金银饰品虽然都不知过了几代了,但是擦擦灰发现质地却是一等一的好,绝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材质, 且种类丰富,毕竟有很多外邦进献。
样式上, 经典款便不用再改了, 直接拿来做镇店之宝, 过时的则融掉作为新饰品的材料。
至于那些个犯人,她本来还愁自己一个普通商人该怎么管理, 结果司徒曜也统统考虑好了。把她这里设为朝廷合作工坊, 犯人们都带着脚镣, 还派了狱卒过来监守, 还不用她出工资。而据她观察,这些万里挑一出来的, 果然手艺都很好,且非常珍惜戴罪立功的机会,都铆足了劲儿,几天便出来一大批成品。
江心婉乐开了花,仿佛看到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了。
十月十六这天, 便是她选的开业日,二十间铺面张灯结彩,开门迎客,十分排场。
吉时,她亲手点了火炮, 噼里啪啦一派喜庆。
同时在王府里,虽然有好几十个莺莺燕燕的贵女及她们身旁上百个丫鬟,却十分静谧。
小姐们都是文静自持的,说话音量小,笑不露齿,端得是仪态大方。
温颜却是觉得有些无聊了,年年如此,没有新意,听些个不走心的恭迎,十分没有意思。
她反而好奇江心婉那边开业是个什么情况。
被收回铺子的李家千金王采嫣也在,见众人都有些兴趣缺缺,温颜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便找着机会开口道:“今日听说那江语开业,不知什么情况了。”
旁边和她关系好且同为利益受损的李雪儿便配合道:“还能怎么样?听说饰品都是抄袭你们家的,啧啧,真是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另外的贵女也附和道:“是呀,不过就是个外来的女子,仗着王府撑腰,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起了这个话头,其他人便也纷纷附和。
“我想那些个衣服首饰肯定丑爆了,咱们是绝对不会去捧场的。”
“是啊,没有我们,她能卖给谁呀?那些个普通老百姓吗?”
“普通百姓去买?那点钱能支撑她在凤翔街开那么大的铺面吗?”
“就是,她一个孤女能这么造,肯定……”说的女子掩嘴,瞄了一眼温颜,打抱不平道:“肯定是摄政王的钱财吧?虽然王府家大业大,可让这么个女子拿钱财糟践,真是为温姐姐不值啊。”
温颜心中冷笑,她本是极厌恶这些虚伪的话的,别看她们这般当面逢迎她,背地里也不知道嚼她多少舌根。
毕竟,京中第一美女和才女的名号霸着,有个有权有势天家都要忌惮的表哥,现在还成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多少人心中嫉妒却不得不巴结,但私下恐怕没少讽刺她老姑娘。
但到底是恭维她打击江心婉的,她便也附和道:“今日也没其他事了,那我们便去凤翔街看看罢。”
温颜发话了,众人自然却之不恭。
看热闹不嫌事大,她们可想看看江心婉丢脸的样子,还兴奋于温颜和江心婉会怎么撕,想想都兴奋。
于是,一群人坐上马车,便浩浩荡荡地朝京中最繁华的凤翔街行去。
越接近凤翔街,路上人就越多,几十辆马车实在是无法行进了,于是一群贵女便纷纷下了车,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过去。
走到凤翔街的时候,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样子。
人群里很多人都洋溢着笑容,很多人手里提着袋子,一副占了好大便宜的表情,让众贵女摸不到头脑。
有人狐疑地对身边丫鬟道:“这些人穿这么普通看着不像世家的,怎么今日都敢跑到这凤翔街来逛了?”
丫鬟摇头,她们虽然是丫鬟,但比起普通人已经算收入不错的了,她们平日绝不可能在凤翔街来逛,因为这里大多都是她们买不起的,是她们小姐才能消费的。
李雪儿和王彩嫣却是看出了门道,她们的街铺就在这里,今日看着人多,但却和她们的街铺无关,李氏和王氏十余间铺面可以说门可罗雀,只有管家和伙计倚在门框,带着仇意的目光凝视着对面新开张的江家铺子。
她们顿觉不好,两人互相看了眼,都从对方神色中读出了几分慌张。
难道那江心婉真能抢走生意?
继续往前走,在人声鼎沸中便能听到丝竹乐曲,只是与平日里宴席上的靡靡之音不同,这些个音乐十分鼓噪,锣鼓配着钟鼎、琵琶等乐器来了一锅乱奏,却莫名和谐,曲调陌生,却异常让人振奋,在这人声鼎沸的街边十分应景,甚至想让人跟着起舞。
事实是,街上还真不少人跟着起舞和打拍子的,甚至有欢呼声。
走得近了,才看到江氏街铺外面横着搭了三丈有余的台子,那台子上竟是一个个妙龄女子,身着十分新颖款式的成衣走来走去,头上腕儿上也有饰品,款式和材质依然是很新颖的,与她们身上的衣服搭起来非常好看。
快慢不一到来的贵女们被这阵仗惊到了,仔细看台上的女子,容貌大多算不上多好看,但是在台上走起来带风,莫名多了男子的几分飒气,与普通矜持柔弱的女儿家气质截然不同,却莫名吸引人,让人都挪不开眼睛。
“原来女子可以这样走路,好英气啊!”
“是啊,还挺好看的,我都没有尝试过这样走路,步步生风的感觉。”
“她头上的簪子和我头上的一样哎,可为什么她戴着好看,我这个在王氏铺子买的总感觉太普通了。”
“一看材质便不同呢,你这是黄金做的,她那个是白色更显肤色,而且璀璨发光,不似白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总是看起来是很好看。
“那这么说来,谁抄谁的还不一定呢!”
贵女们嘀嘀咕咕地互相讨论,李雪儿和王彩嫣听得脸色发白,纷纷朝着温颜那边看过去。
温颜此刻却盯着台上来来回回阔步而行的女子,表情怔忪。
原来这就是模特?
她看了看行人,女子居多,本就是逛街的地方,自然男人们少,也没有谁对台上的人露出什么鄙夷的神色,反而是神往仰慕之色,就像对那些个名伶一般。
此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上台宣布道:“巳时整点,殿内继续抽二百个金佛吊坠!另外全场饰品成衣箱包持续优惠,满三百两减一百两,有意的请从左边排队有序如常,谢谢大家!”
“听说那金佛吊坠几乎是抽必中!出来的人人都拿了一个,不得了啊!”
“优惠力度也大,本来东西比起对面的就便宜很多,样式又好看,现在买真是划算!
“是呢!我都不知道有朝一日能消费得起凤翔街的东西!”
“对啊,当初谁还说这是摄政王的产业,是强迫大家以此纳私税的由头呢!现在看简直是百姓谋福利啊!”
人们面上兴奋地讨论着,聚拢自觉在门口排队等候入店,旁边还有小二们维护秩序,一时间现场虽然热闹但井然有序,愈发显得对面王氏和李氏的铺子更加冷清了。
众贵女也对店内投去好奇的目光,但是看到这么些平民,不想一同进去自降身段。
王彩嫣拉着姐妹往自家走:“走吧走吧,原来是卖些平民货,没档次!还是到我们店逛逛吧,我们新做了一批饰品,用材都是顶级的。”
李雪儿也招呼人一起去自家成衣和布庄看,又过来对温颜道:“县主,咱走吧!”
温颜看了一会儿,便跟着王李二人到了水云轩。
哪知刚进水云轩,对上老板有些难看的脸色,敷衍地打过招呼,便对着旁边的技工责骂道: “同样的样式,为什么对面做出来效果截然不同呢?现在我们倒成了笑话了!”
技工哭丧着脸道:“那图纸是不完全的,虽然有样式,但是材质和比例都没有标注,我们也是摸索着做,自然比不上他们。”
老板怒斥一句:“没用的东西!”
温颜的面色瞬间变了,这差不多是指着她鼻子骂给的是假图纸了。
但她不能当众怒怼这老板,毕竟偷图纸是不光彩的事,她憋红了脸,扬袖转身就走。
王彩嫣想拉住温婉,却被老板给拉住,“一个县主而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害得我们家损失惨重,你不许去巴结了。”
王彩嫣看着自家堂伯,“可是,她背后有摄政王……”
老板冷哼一声,“摄政王有如何,又不是一手能遮天,还不知下场如何呢!”
虽然商人不为官,但是除了有吏部尚书的王家做靠山,他还网络了不少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所以这些年在京中无往不利,本想着也笼络摄政王的,结果碰一鼻子灰,更至于屡次受这个小县主的当。当下听到一些对摄政王不好的风声,泥人也有几分脾气呢,便起了不再伺候的心思。
不明所以的一群贵女见县主面有怒气地从水云轩出来直奔对面苏氏的铺子,心中便有了犹疑。
王氏铺子里的那些个东西她们几乎是闭着眼都能数出来,对新鲜的苏氏铺子倒是好奇满满,见县主都进去了,有的便也跟着进去瞧瞧,反正瞧瞧也不少块肉。只有平日里和李王两家十分交好的贵女还留在水云轩,却很心不在焉。
温颜走进去,看到店内比外面还要热闹,丫鬟和小二给她开道,直接走到埋首做账的江心婉面前,用清冷的嗓音道:“你不是说我可以做模特吗?我来了。”
江心婉疑惑地抬头,反应了一瞬才笑着道:“好啊好啊!”
温颜便穿戴上衣饰,学着那些模特的步子,也飒爽地走在秀台上。
她骨架小,身子薄,但因着这些日的调理和锻炼已经不是干瘦了,美貌和气质又上了一个台阶,冷着一张脸,头发悉数批下来,只绑了一圈额饰,身着一身素白长裙,腰间一圈铂金链条勾勒出纤纤细腰,脚下赤足却走起来翼翼生风。
台下的人都被惊艳了,这女子气质与刚刚那些个女子可是天壤之别了。他们都痴痴地看着,竟然一时忘了欢呼,等到来回一圈走完,众人才爆发出欢呼声,不少纷纷扬言要她那套。
温颜从来没有如此酣畅淋漓过。她一直端着自己,虽然有第一美女的名号但却不过是顾影自怜,人生像是一潭死水,装作不在意他人目光和暗下的嘲笑却分明总是被影响。现下的欢呼和众人的目光似是觉醒了她心中一股鲜活和叛逆劲儿,仿佛终于有了一点意义,身子也不觉得累,便继续进去换另一套。
众贵女见一向清冷高贵的县主竟然豁出去了,她们便也兴奋起来。毕竟女子都是虚荣的,谁不想站在高台上被众人追捧美貌。时下虽然对女子有束缚,但罪不责众,当下没有人指责她们不守妇道了。
于是她们也主动请缨,纷纷加入玩票的“模特行列”。
江心婉自是欢迎,有这些个贵女撑场子,她这开业比想象中更顺。
不过半天时间,就已经营收上万两了,利润也有两三千两。
她捧着账本,真是乐开了花。
继续留在水云轩的贵女们,见那些贵女都纷纷上台了,心中惊愕但莫名羡慕,而且真心觉得那些她们穿的好看,比这王李两家的好多了,哪里是平民款。
于是,有的心思活络的便借口说有事先走了,混入人群中去了对面铺子。
江玉琴一边在安慰李雪儿,说江氏铺面成不了气候,看他们那赠品以及打着力度,肯定是赔本赚吆喝,长久不了。
但是因着台上众女的风采实在好看,她也暗暗投去了很多目光,心中艳羡,但是对江心婉的嫉妒和厌恶让她压下了对美饰华服的向往,直到江玉轩逮住了暗搓搓的她。
“你站水云轩门口干嘛?走啊,我们去对面!”江玉轩攥住她胳膊道。
江玉琴转头看见自己的便宜弟弟还有身体已好转的娘亲,借口道:“去对面干什么?都是些平民在里面,人头攒动的,要是待会儿撞着娘该怎么办?”
江玉轩嘶了一声,“我这玉玄子保驾护航的,怎么会让人撞到娘?再说了,今日我们就是来感谢江姑娘找的神医,让娘身子好转!”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玉琴道:“哼哼,可惜我男儿身穿戴不了那些,娘也戴不完,只能便宜你了!”
他扯着江玉琴就要往对面走,见她还定着不动,又嘶了一声,“给你便宜占还不积极,你是不是傻?”
江玉琴却只是呆住了,因为看到对面一个清隽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身后跟着一个捧着招财貔貅,走进了江氏店铺。
江玉轩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惊喜道:“顾公子也来了!”
江玉琴便一把甩开他的手,自己快步跑对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棺材铺的小太监》by霍霍于安
桐花原本不叫桐花,自幼定亲的竹马林惑于蒙难,为给哥哥娶媳,被爹娘换亲成了许家傻子的童养媳,十五岁成亲圆房前,许家试图父子共亲,桐花伤人,受了牢狱之灾。
得知县相助,化名桐花,避走他乡,于林惑于蒙难之地,以其未亡人身份,开了一家棺材铺子,聊以度日。
却不知,林惑于死里逃生,改头换面已成为内厂督公身边倚重的鹰犬,经年相见,桐花便成了他仅存的温善之息。
仇家来找茬,林惑于暗中解决。
同行来砸店,林惑于暗中解决。
大财主欲娶桐花作妾,林惑于暗中解决。
亲爹娘来揩油,林惑于暗中解决。
许家来抢媳妇,林惑于来解决。
青年才俊来提亲,林惑于欲顺手推舟,让桐花喜结良缘。
却从未料想,桐花早已知晓他身份,一碗骨蓉,断了此生子嗣缘分。
——惑哥哥,除了你,此生我谁都不要,
——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才是对我最好的安排。
☆、第 65 章
顾允安看到忙里忙外的江心婉, 面上笑得春风和煦,“江姑娘果然很有老板的样子。”
江心婉回头见到了顾允安,也展颜一笑, “顾公子来了。”
顾允安点点头,让书童把貔貅送上来, “这是送给江姑娘的, 招财生财, 吉祥如意。”
江心婉让小二收下,“谢谢顾公子。”这还是第一个朋友送的开业礼, 心中微叹顾允安果然细心周到。
这时江玉琴进来了, 见到二人又是笑着说话一副很熟稔的样子, 心中那股憋闷的气又回来了, 当即走上前去打断道:“顾公子,今日没有温书也到这里来了?”
顾允安闻言微微蹙眉, 并没有转过身躯看她,淡淡应道:“江姑娘开业是大事,作为朋友送个礼过来罢了。”
江玉琴有些酸气道:“真是有心。”
江心婉会心一笑,对江玉琴道:“江姑娘今日也来捧场的吗?”
还未等江玉琴答,后面一个欢脱的声音帮她回答道:“当然了, 今日我们要大买特买!”
江心婉抬眼一看,是江玉轩搀着一个身形十分瘦削、脸色有些蜡黄的中年妇人进来了。
想必便是原主的母亲魏芸吧,只是书里描写的惊世美貌在病容明显的中年妇人身上已经荡然无存。
对上江心婉打量的目光,妇人眼中充满了惊疑,也怔怔地望着江心婉的面容。
顾允安对江夫人行了一礼, 将魏芸微微拉回神,点点头应付过就继续走到江心婉跟前,离得近了继续打量她,继而发现这女子竟然真的和自己年轻时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见到她面色有异,江玉琴和顾允安都觉疑惑,江心婉也被盯得发毛,心道不会吧,难道原主母亲一眼便能认出?
但看江夫人面容,明明她们长得不像,和江玉轩长相也仅仅两三分相似,不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察觉,那这江夫人如何能发现?难道真是母子连心?
大喇喇的江玉轩没有发现异常,开心地介绍到:“母亲,这便是给您找来神医的江心婉江姑娘,是不是我说的天生丽质的绝色美人?不输您当年吧?”
对江心婉道:“江姑娘,这便是我母上大人,多亏了江姑娘找来的神医医术高明,家母病已痊愈,今日特地来感谢江姑娘。”
江心婉镇定笑道:“江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江夫人还需要在家多休养才是,我这里嘈杂倒是不利于身子。”
魏芸已经察觉到自己因太过震惊有些失态,敛了心神恢复镇定道:“江姑娘举手之劳可是帮了老身的大忙,身子骨许久没有这么康健过了,是一定要来致谢的。”她回眸对着江玉轩道:“今日江姑娘开业,我们正好许久没有置办衣服首饰了,你去帮为娘看看,合适的都买下吧,就当是小小捧个场。”
江心婉连连摆手道:“别,江夫人这样我多不好意思,您真的喜欢才买啊。”
“自然是我喜欢的啊,这里很多款式我都看着不错。”
魏芸唇角一扬,眼角露出细纹,整个笑容淡淡得充满了慈爱,让江心婉看的有些怔愣,便没有反驳,而是也扬开笑容,“好,那夫人好好挑挑。”
“玉轩先去挑吧,待会儿我统一看看。”魏芸对江玉轩道。
江玉轩应声,转身正欲摩拳擦掌间大干一番便看到迎面进来一个白衣宛若仙子的美人。
金环朱钗在她头上一点都不显得庸俗,反而也被添了仙气。
他看呆了一瞬,直到温颜愠怒道:“要买吗?不买别看。”
江玉轩回过神来,笑着走上前,“要买要买,这位姐姐身上的都要买。”
这话怪怪的,少年说完脸上破天荒地红了。
温颜却浑然不觉,只当他小屁孩不会说话,便走到掌柜面前道:“听到了吧?给他从头到脚挑一套出来,记在我的单子上。”
掌柜应声,便叫小二去库房挑了。
温颜便让丫鬟端水给她,喝了两口见旁边江玉轩还杵着,便道:“还有什么事?”
江玉轩挠头,“我看姐姐品味好,要不再给我挑几套?”
“几套?你确定?”温颜一副看傻大款的表情。
江玉轩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江夫人和江玉琴,“给我母亲和姐姐买。”
温颜望过去,看到江玉琴,冷声问了句,“原来你是江玉琴的弟弟?”
江玉轩看着仙女面上的嫌弃,心中咯噔:这便宜姐姐真是到处给他招恨!
他讪讪道:“是,姐姐认识?她脾气不好,不会冲撞过姐姐吧?”
温颜淡淡道:“那到没有,只见过几次。”
江玉燕哪敢得罪她,她只是不太喜她太过明显的巴结之色,越显得精明的人便越是笨,心机都写在了脸上,让人不得不防。
江玉轩哦了一声,心中微微舒一口气,便又央求她帮着挑选。
温颜闲着也闲着,便叫来小二帮着挑,她只报名字而已,目光却时不时往江心婉那边看,目光锁在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江心婉的顾允安身上。
顾允安她是知道的,也算京城的佳公子一枚,只是可惜与江玉琴有了婚约。
但现下看向三人之间,却有些微妙。
江心婉和顾允安互相之间仿佛更熟稔一些,未婚妻江玉琴反而像个时时争关注的第三者。
她微眯了眼睛,想起江心婉当日说并不喜欢表哥,那么对着顾公子呢?
这边顾允安对江心婉道别,又看向面色已经明显大好的江夫人,说明回过几天登门有要事相商。
一直被忽略的江玉琴顿时提起了心,多了几分喜悦。
这般郑重给江母说明登门,那一定是提亲的事了。
江夫人也以为是要提亲了,还微有些惊讶,毕竟她知道允安这孩子就是听话应下这婚约,实则对玉琴并无太大好感。
她与其他家长不同,认为婚姻再是媒妁之言也得看两人是不是有真感情,否则一辈子未免太难熬。当初她也算是自己喜欢才嫁给江父的,否则谁也不能逼迫她。
于是她便郑重道:“好,但是婚姻不可儿戏,所以我想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顾允安眼眸微转,微不可查地垂眸扫了一眼江心婉,才缓缓道:“允安已想得很清楚了。”
江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一旁的江玉琴彻底放下心来,想到很快便要成亲,她微垂了眼眸,面色微微泛红。
顾允安看在眼里,有些内疚即将发生的一切。
但他对这婚事想了好几年了,见到江心婉后才彻底下定决心,此生不想将就。如此不若快刀斩乱麻,或许才是对每个人好。
他告辞后,江玉琴还有些呆呆地看着门口,江夫人却是笑着,伸手拉住江心婉的手,问道:“听说江姑娘是容郡人士?家父家母又是做什么的呢?能养出这么钟灵毓秀的女儿。”
江心婉眼皮跳了下,心道江夫人肯定是发现异样了。
但要长住在这京城,离谱的慌她也不便撒,便道:“我自幼和双亲失散,被好心人收养长大,并不是长在容郡而是在戎然长大,后面才去了容郡,然后认识王爷认作义妹,跟着才进了京城。”
魏芸眉眼微蹙,戎然是异国,好似不太可能……
是的,她其实对外貌和品行既然不像自家人的江玉琴早有些怀疑。因为当初生她的时候便是在路上一家客栈里。
说来也巧,那客栈当日入住还生了孩子竟然还有两三个,而她生了孩子昏迷过去之前隐约摸到孩子后腰上的小叶子胎记是微微凸起的,但是后来那胎记却是平的。
这便一直是藏在心中的疑惑,甚至很多次她怀疑是不是当初生完那会儿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每次被江玉琴气得头疼的时候,她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当下,看到江心婉的脸,她心中的狐疑便更大了。
毕竟,这世上她还没有见过能长得九成相似的人。
如果能看到她后腰上是不是有相同的胎记便能证实了,显然此时是不合适的。
那便需要从长计议,正好她见着江心婉便喜欢,于是决定以后要多来走动。
江夫人转而道:“哦,这样啊,那在京城可还住得习惯?”
江心婉则道一切都好,尤其是有王爷和温县主照拂,只是操持这铺子比较忙。
江夫人莞尔一笑,夸她能干。
江玉琴在一旁插不上话,尤其觉得母亲对江心婉的态度有些奇怪,未免太热络了些,说话也怪怪的,却又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对,但不好的直觉让她心里微微有些发毛,对江心婉莫名的敌意便又增加了几分。
这时外面的人声鼎沸忽地停了,只余下店内还有喧哗声,但是临近门口的人往外望了眼后,都纷纷住了嘴,惊讶地看着外面。
他们看到一个蓝衣锦服的男子打马悠悠地过来,身后还跟了十数个身骑黑马身着软甲的侍卫,一看便是官府的人。这本也不算稀奇,只是为首男子太过英俊了。
他身姿挺拔,气质矜贵,高高在上,一张俊美绝尘的脸却太冰冷,让人望而生畏,气场强大到让人感到无形的威压。
街上的人纷纷自动退到两边,原本拥挤的街市声声让出了半丈宽的路面。
旁边还在商量如何给对面使绊子的李王两家管事也不觉住了口。
他们心中弯弯肠子多得很,有一百种法子让江心婉在这条街不好过,但眼下看到摄政王的气场不觉打起了退堂鼓,两人小声嘀咕道:
“算了,那些个小手段不过是让她吃些苦头却很容易让我们落下把柄,朝堂之事还是等主家出手吧,我们就安心做生意算了。”
“是啊,这摄政王不是好惹的,不过他这番大摇大摆地进店,那不就是给了主家机会吗?那么我们便听命做好自己的便是。”
两人小声嘀咕着,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便纷纷回到自己家的铺面。
司徒曜下马,把缰绳交给侍卫,便阔步朝店内走去。
这时人群中才有稍微有见识的人认出他,小声对周围人说这便是摄政王。
话悄悄传开来,他所到之处更是变得鸦雀无声,毕竟大多是普通百姓,民谣倒是传了不少,但平日哪里如此近距离看过高官,还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那个民谣里杀人不眨眼、可止小儿夜啼的摄政王!
一时间,震惊、害怕、仰慕等种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无一人再发声。
察觉到诡异气氛的江心婉侧过脸,便看到一脸冰冷的司徒曜正朝着自己阔步而来,蓝色披风随着他的步伐猎猎挥动。
江心婉看了看周围这些忽然从喧哗到噤若寒蝉的百姓,微微抿唇。
这自带消音的出场,除了大冰块也没谁了。
☆、第 66 章
江心婉迎上去行了一礼, “王爷。”
周围人宛若大梦初醒,听到老板都行礼叫王爷了,便也学着行礼, 只是他们并不懂应行什么礼,有的便直接跪在地上。
司徒曜冷冷的目光扫了眼四周, 淡淡道:“都起身。”
摄政王发话了, 众人才战战兢兢起来, 有胆小的悄悄离开了,但更多的人是好奇地留了下来, 悄悄观察这位天人一样的摄政王要做什么。
不少女子更是心生荡漾,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传闻中可怕的摄政王竟然是这番英俊的模样, 胜过全京城所有的侯爷公子了, 一时便也觉得哪怕是杀人恶魔又如何,同样让人心生向往啊!
温颜也看到司徒曜, 见他没有朝自己看过来一眼,径直朝着人群中的江心婉走去,心里便微微泛酸。
江心婉恭迎笑道:“王爷,您日理万机百忙中抽空过来,小店蓬荜生辉, 不知有什么能款式能入王爷的眼,小的便给王爷包起来。”
司徒曜看着她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微微蹙眉,商人位贱,诚不欺他。
冷冷开口道:“你是摄政王义妹, 没必要这样低三下四。”末了还淬了一句,“没出息。”
江心婉:……
是谁摆出摄政王架势一脸冰山地压过来,引得她体内狗腿店小二基因冒泡,是她的错吗?
何况,这狗男人怎么能看不起生意人?
她堂堂正正挣钱,端好态度把客户当上帝哪里是低三下四了?
好了,既然他不吃这套,那她乐得不用伺候。她忙直起身,也板着脸冷冷道:“那王爷今日过来有和贵干?”
司徒曜舒服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她,“再做一枚。”
江心婉拿过熟悉的锦盒,打开一看,是当初她不完美的试验品,顺手人情送给他的。
心道这男人聪明了,终于发现这枚戒指相当粗制滥造了?
她应声好,装模作样地拿出戒指看了看,便看到戒指上竟然有细微的划痕,虽不大但是很深。
“这个戒指是经历过撞击吗?”
司徒曜见她终于发现了,便点点头,装作淡然地道:“恩。上次在战场上,替我挡了一箭。”
江心婉惊讶地张大了嘴,感叹道:“射中这么小的空心戒指,这弓箭手的箭术真不知说它好还是不好。”
司徒曜:……
她不关心他把这枚戒指放哪里才会挡下致命一箭,而是去关心弓箭手?
江心婉放回戒指,关上锦盒放在一边,沉着道:“王爷放心,这戒指我叫人融了再为您重新打造一枚一模一样却更精致的。工期五天内,您先付定金……”她想着自己还欠着对方数不清的钱,便改口道:“算了,定金先不用给了,我给您记账上。”
司徒曜:……“我没说要重新做。”
这女人脑回路真的清奇,他怎么可能融了这戒指。
他一把拿过锦盒,指腹轻轻摩挲了下盒面浅浅的丝毛,迎着江心婉不开窍的疑惑眼神,沉声道:“我是要做一个女款,和这个差不多的,正好……正好凑成一对。”
说完淡淡地扫了一眼她随意扣在实木桌面的手,修长白皙,如葱似玉,心道她戴上应也是极好看的。
江心婉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面瘫冰山脸,难道他无师自通知道戒指的含义?
但转眼一想,不对啊!注孤生的大反派要是知道了这含义,铁定不会这么干了。
所以他只是歪打正着吧?
不过也是证明了他要送给一个女子,算是开窍的第一步。
她也不打击他,便点头道:“好啊,只是需要女子手指的尺寸,做出来的戒指才戴得合适。”
她朝一直看向这边的温颜招招手,“那便让县主过来量一量吧。”
司徒曜蹙眉,冷冷道:“她不行。”
温颜即将要迈的步便顿住了,脸色白了白。
江心婉一愣,大冰块这对女人过敏的毛病,平日里除了温颜可就没接触啥女子了,除了温颜他还能送给谁?
司徒曜却一脸理所当然的目光看着她,缓缓道:“你来量便可。”
江心婉垂眸看了下自己的手,玉润白皙,不胖不柴,算是符合大部分人的尺寸。
她心道大反派莫非真的是铁树开花,看上其他的谁了?
可是……她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毕竟,除了一开始回来京城见过太后和温颜,他可是没有再过敏找过她。
她又看了眼不远处温颜淑女般交叠的双手,虽然还是很瘦削,但已经长了些肉了。
那是不是他有先见之明,预备了给温颜长肉的空间才让她代量的?
她嫌弃地看了眼司徒曜,真的很难想象大冰块会如此贴心。
她应声好啊,便拿出特制的软尺在自己无名指上量了量,记录下尺寸。
完了又抬眸看向他,有些戏谑地道:“王爷,您知道一对戒指代表什么吗?”
司徒曜早就对她莫名其妙欲言又止的表情无语了,不知她小脑瓜里面到底打的什么歪主意,见她主动提起,便附和道:“代表什么?”
“我们戎然那边有个传说,当然不是很广为流传的那种,就是小地方的传言。”为免暴露身份,她还要找好借口,“戒指是男女间的订婚信物,男子可送女子戒指求婚,婚礼上交换戒指,便代表用戒指互相拴住了对方。”她在自己纤细的手指比划了一圈模拟戒指的形状。
“从此无论健康与否,无论贫穷富有,两人愿意永永远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说完抬眸看着司徒曜,看看这个注孤生大冰块确定还要送吗?
司徒曜却唇角微扬,“那便更好了。”
这传闻虽狗血,但他正好找不到由头对她提起,有个道具最好,到时候结束了那些个老匹夫,便正好实施。
江心婉瞪大了眼睛,又朝温颜那边看了一眼,心道不得了不得了,铁树开花她可是看到了。
又瞬时想到他们两到时候结婚了,那她这个义妹岂不是处境更尴尬了?
哎,那还是加油挣钱,争取早日搬出王府吧!
这般想着,便打算继续诓司徒曜这大款买东西,没想到司徒曜倒是出奇地上道,直接道:“有哪些不好卖的,便都给我包上吧。”
江心婉咽下口水,“好。”
心道有大腿抱真是好,不枉费她奶了一场!
店内的东西虽然都新颖好看,但不可能样样都是爆品,所以有些款式遇冷也是再正常不过。
又是是她试水的一些男款,因着今日大多是女人来逛,便销量不好。
她便道:“有好些男款饰品,特别适合王爷。”说完便让小二去找了几款过来,都是看着素雅却用料非常足,雕工精细,低调奢华款,也是普通人很难消费得起的。
说来这些款式还都是从他这里得到的灵感,算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最为匹配他的气质。
无他,虽然这大反派讨厌,但是在这个世界,也就他每天在她跟前晃,想忽略都不行。于是在做男款的时候,下意识就把他当模特了。
她做出来便有些后悔,但又不舍得,因为实在是太好看了,现在都卖给正主也好,总算不亏。
司徒曜略一看了下,本以为卖得不好的都很一般,他随意收了扔库房去的,没想到都还挺对他胃口,便让人算了价格一一收下。
等待之间,他又瞥见了旁边一枚雕工精细的男士木簪,便拿起来看。
他眉心微蹙,这样式……怎么有些熟悉?
江心婉心中一个咯噔,那是小太子做的,连忙从他手中抢过,笑道:“这种木簪子太普通了,不适合王爷,还是我给您挑的玉簪金簪更适合。”
她随手把木簪放了回去,隐在一众散堆的饰物中。
本还在犹疑的司徒曜看到她这表情,心中猜想便坐实了。
他眼神微眯,好个侄子竟然还是背着他搞木工,还悄然出宫,真是皮痒了。
而这个女人,竟然还帮着他隐瞒。
上辈子两人狼狈为奸的事件又历历在目,只是那便宜侄子被这女人慢慢毒死还当这女人是知己,简直蠢透了。
这辈子他已经尽力避免重蹈覆辙了,想不到他们竟然还能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难道真是命运不可违抗?
他微眯了眼睛,伸手又从那堆散货中挑出了木簪,唇角冰冷地勾起,“我觉得挺合适的。”
江心婉看着他冷测测的笑容,讪笑道:“王爷喜欢便都拿上吧。”
只是个簪子而已,他应该没有那么神。
何况就算他发现了什么,这是他们二叔侄之间的事,他要找的也是小太子算账,于她有什么关系?她可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小仙女。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她这个开明、惜才、大方、爱夸奖的老板已经得到了小太子7分的目标值了,仅差一分便完成目标了,就算暴露也无妨了。
她,什么都不怕!
对上她不再闪躲的目光,司徒曜也微微觉得好笑,便叮嘱一句加快那戒指的定制便离开了。
送走了这尊大佛,江心婉终于长呼了一口气。
而现场,松了一口气的不只是她。等到司徒曜终于走远了,店内才重新恢复喧嚣,仿佛刚刚安静如鸡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反而更兴奋了,只是谈话内容统统变成了司徒曜。
“啊啊啊啊,没有想到摄政王如此英俊非凡!”
“是啊,这长相、这气质分明是神仙下凡,怎么会止小儿夜啼的罗刹?”
“别被表面给骗了,听说这位在朝廷上一个月就罢免了上百个官员,还斩首了五十几个,都是重要朝臣,现在朝中都差点空了。”
“不是我说,朝堂那些人有几个是干净的?对他们狠点又如何?摄政王这样才是有手段,为民除害!”
“不只是有谋略,听说武艺也很不错,看看刚刚那个英挺的身姿,可不是京中那些纨绔公子哥能比的!”
“是啊,那容貌气度真是无人能及。而且听闻他不近女色,都二十八岁了还未娶妃纳妾。”
“以前听闻二十八岁太老了,还思忖有什么毛病,今日一见……哪里老了,分明是正当年华,要是能嫁摄政王……”
“你就别想了吧?你们家和摄政王可不对付,还是我们家一直拥护摄政王的举措。”
……
江心婉略微听了一些,便不由得摇摇头,心道果然颜值是正义。不过是一会儿功夫,这群娇弱的贵女们就粉上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还想争相嫁给他。
有人便弱弱对她道:“老板,刚刚摄政王买了的那些东西,也给我来一份好吗?”
江心婉转眸看到一个垂眸脸色微红的女子,穿着绫罗绸缎显然也是不缺钱的主,当下便答应道:“好啊好啊!”
那女子虽然娇羞,但话语却还是大胆地问道,“老板和摄政王是什么关系呢?”
江心婉坦然道:“是他义妹啊,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受他照拂。”
女子哦了一声,不疑有他,毕竟江心婉虽然很美,但到底只是个商女,如果真的入了摄政王的眼,便不会如此抛头露面了。
她斟酌了下,不好意思道:“那我买了这么多,能不能……去王府见见王爷?”
江心婉一愣,要是开了这个口子,引一堆女子去王府参观司徒曜……他非杀了她不可。
在大主顾和小主顾之间,她选择了平衡,为难道:“王爷不喜人打扰,恐怕是不行。”
女子闻言失落地垂眸,却又听她道:“不过,只要买了王爷款,便能获得王爷的亲笔签名一个!”
女子眼眸亮了亮,能得王爷笔墨也不错。
见女子还算满意,江心婉便趁势推广开来,告诉店内的所有人,但凡预定了王爷刚刚选的款式的,统统送王爷签名字画一副。
自古追星都是共通的,那些对司徒曜起了心思的贵女们便纷纷挑了起来,她们本来就想买王爷同款,何况还赠送签名。
江心婉看着热闹的场面,想不到她也有能卖司徒曜还钱的一天,埋首噼里啪啦地打起算盘,这可得赚多少啊!
温颜看着周围女子的狂热,心中纳闷,这些个女人当初可没有明里暗里讽刺她等一个老男人不值,现在却纷纷倒戈了,真是让人不齿。顿觉江心婉一眼只有钱的样子还顺眼些。
想来今日应该卖的不少,之前自己看不起的营生没想到做起来还不错,根据提成今天能赚不少,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完全靠自己挣的,体会到了小成就,冲淡了司徒曜过来带给她的难受和尴尬,此时此刻,也终于有些明白当初江心婉对她讲的要靠自己的意义了。
她对着旁边傻乐的少年道:“你还有什么要的?我给你都包起来。”
江玉轩转过来兴奋道:“刚刚王爷要的那些,我都要!”
温颜不禁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一下他,就差把疑问说出口了。那些个女子倾慕她家表哥也就算了,这个少年又是怎么回事?
江玉轩却自己解释道:“王爷是我师父,一生为师终身崇拜!王爷的眼光就是我的眼光!”
温颜:……
好吧,她的表哥果然非池中龙凤,即便性子再冷,这么多人也能对他过目不忘,也不枉费她等了这么多年,并不是她傻,只是可惜他不属意于她而已。
她朝江心婉那边望过去,便看到她正在比划刚刚量好的戒指尺寸。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她大概能看出来是要做来送给她的,心中便又是一酸。
旁边的江玉轩浑然不觉,继续开心道:“对了,王爷首先选的是戒指,我这边也打个一模一样的吧!”
他垂首看了看温颜纤细的手指,便道:“照着姑娘的尺寸便可。”
温颜抬眸看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年,声音缓而冷漠,“你确定?”她抬手比划了下,“我这手太瘦了,如果是我的尺寸,恐怕没几个人能戴上。”
江玉轩浑不在意道:“就姑娘的尺寸。”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姑娘今日这么忙里忙外帮我选,做好了就当送姑娘的礼物。”
温颜一时便楞了,她心心念念的表哥没有送她,反而是这个陌生的小少年要送她。
她开口便拒绝道:“不要,你我素不相识,我不会接受。”
江玉轩挠头,但随即裂唇露出一排白牙,“没事,那我便先做了,等和姐姐相熟了再送。”
温颜没想到他还挺厚脸皮的,要不是一看便是小她十来岁的小屁孩,她真的要当他登徒子了。
她冷淡道:“随便。”
小二拿过来一堆东西,计算好了价格:“这位公子,总共八千六百两,但老板说给您打七折,还要送您优惠券,折算下来便是五千七百两。”
江玉轩没想到这么贵,但在美人姐姐面前可不能输阵,而且本来也是答谢江姑娘的,当下便不再肉疼了,让小二都包起来。
可那边江玉琴听到却听到了,一把拉过江玉轩到一旁,小声地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江玉轩,当江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这么挥霍?”
她一看台面上大部分还是男款,更是生气了,“你个大老爷们买这么多干嘛?”
江玉轩振振有词,“这是王爷买的,我买王爷的款那可是有用的,别人看到了也敬我三分,知道我是哪边的人!”
江玉琴嗤笑一声,“你就糊弄我吧!你们感谢江心婉没错,可没必要买这么多!平日里还总嘲我铺张浪费,我今日就不许你这样铺张浪费!给我还回去,买一半足够了!”
江玉轩挑眉道:“就不!你凭啥管我?”
江玉琴:“我凭啥不能管你?你凭啥买?”
江玉轩悠悠道:“凭我是江家的继承人,所有财产都是我的,我不惦记你的嫁妆,你也别惦记江家财产,我想拿来买啥就买啥,哼!”
江玉琴:……
她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无法反驳,憋得她喘着大气,恶狠狠地放话道:“好啊,江玉轩你能耐了!看下次我不收拾你!”
正好路过听了一耳朵的江心婉抿嘴摇头,这个便宜弟弟气人有一套,如果是她换回去,能不能招架。
☆、第 67 章
开业的轰动让江美轩在京都一炮而红, 那些曾经对江心婉嗤之以鼻的京中贵女都改了态度,转而个个主动抛出橄榄枝想结交,以求得江美轩最新的款式, 京中甚至掀起了一股江氏流行的风潮,凡是江美轩出品的都能成为当下的热门, 而江美轩又涵盖了饰品、美妆、衣品、箱包等全套女子热衷的单品, 是以李家和王家的生意更是被抵得冷清。
自家铺面门可罗雀, 对面却络绎不绝,李王两家自是咽不下这口气, 好在朝中势力终于开始反扑了, 他们料想这江美轩很快便会被殃及池鱼。
不日, 江心婉在店内忙着, 忽地冲进来一批官兵,自称刑部的人, 要查抄封店,说接到举报这是摄政王的产业,而官员营商在律法上是不允许的,并要带走江心婉等人查案。
江心婉见来者不善,忙解释道这并非摄政王产业, 只是她租赁摄政王的铺面而已。
但来人显然不听,且举止粗鲁,一定要将他们带走。
江心婉便也面上不悦,她在现代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在这里也知道查案必须要手续, 便问道:“既然是要查摄政王,那敢问可有批准的文书?”
为首的人不耐地掏出一本折子晃了晃,“这便是皇上亲笔批捕的文书!都跟我走吧!”
江心婉不甘,想要接过文书却被拒绝,正好瞅着抱着一沓盒子从后院进来的小太子,眼神不自觉地求助过去。
小太子经过一瞬的懵逼,不禁忽略掉了江心婉的求助反而下意识地蒙着自己的脸背过身去。
江心婉:……要你何用?
好在就在此时,外面又进来一批身着软甲的护卫。江心婉认出是司徒曜的人,一颗半悬的心忽地就落了下来,果然,这些小虾米是不足以在司徒曜面前跳的,更别说带走他的人。
“我倒要看看,病中不能握笔的皇上批捕的文书是什么样的。”司徒曜冷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的是沉着踏来的脚步。
为首的那官被当场戳穿,不由得僵在原地,背上汗毛直立。他不过是个四品小官,被推出来做这老虎拔毛的事。本是计划得好好的,其他人在朝中拖住摄政王,他来先斩后奏带走人。谁让如今朝中马党势力已大不如前了,只得出此下策,毕竟证据确凿,只要先定了摄政王的罪,哪怕他权势滔天也处在下风,事情做成了自然也就不会再追究最初这细枝末节的手段了。
可现在,他该如何是好?摄政王杀人不眨眼的架势谁没见过?他是不是现场就要被扒皮了?
这时司徒曜锐利的冷眸盯着他,沉声道“拿过来。”
他便只好战战兢兢地把那假文书递过去,司徒曜只淡淡扫一眼,淡淡道:“假的。”
那官员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呛道:“王爷,这文书是尚书给下官的,下官只是奉命办事啊!”
司徒曜微微挑眉,“奉命查我?那为何不直接来找我,而来这里欺负平民百姓?”
官员:“这……”
司徒曜啪地一声合上文书,吓得那官员一哆嗦,继而道:“行吧,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起去刑部走一趟,即查这产业,也查查这假文书的事。”
他转眸看了眼一旁的江心婉道:“江老板,也一并去吧。”
江心婉点点头,吩咐人去取来所有的租赁协议。
司徒曜的目光则看向角落里瑟缩着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单薄背影,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这位小师傅,也一并去吧?”
小太子背上一僵,还做着垂死挣扎,捏着嗓子道:“不……不了。”
司徒曜唇角勾起一个冰凉的弧度,轻声补充了一句,“太子若不去,便别怪臣得罪了。”
小太子身上的气一下子就卸下了:完蛋了,他还是被发现了,便只得站起来垂头转过身。
他有些易容,眉形等均有改变,是以一旁狐疑的官员等并没有看出这是偶尔在朝堂上能看到的小太子。
江心婉心中战战地从司徒曜和小太子的脸上疯狂切换目光,想知道司徒曜到底有没有发现,直到司徒曜抬眸给了她一个嫌弃而了然于心的目光,她瞬间明白了,原来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能在他眼皮底下暗度陈仓,甚至圆满攻略了小太子的全部分值,她已经很满意了,证明不管是小太子还是她,都是个人才,真想和他击击掌。不过看小太子心如死灰的样子,还是算了。
于是便随着众人去到了传说中的刑部讯室。只是明明作为被告的司徒曜,却堂而皇之和刑部尚书一同坐在主位,而她、甚至小太子都只能在下面待讯。审讯过程,司徒曜更是宛如是在自己的主场,丝毫没有把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等主官放在眼里,强势主导一切,把其他人都衬成了瑟瑟的鹌鹑,尤其是小太子,宛如见了大家长般乖乖挨训。
实际上,他们本就不怕查,江心婉与司徒曜无半分明面上的关系,铺子都是租的,虽然租金折半又延后支付,但到底都是有凭有据。江心婉不禁庆幸当初是她不慕钱财地坚持,坚决不要嗟来之食,否则今天哪有这么容易过关?
不过当她洋洋得意地看向司徒曜的时候,却对上他沉着冷静的目光看过来,她不由得心中一凛,怀疑就算她当时不是租他也能摆平,甚至怀疑这次对方来刁难,都是他故意下的套。毕竟,江美苑是摄政王的私产不仅很快被澄清,矛头更转向了王李两家,甚至牵扯出其他好几个名门望族,都与马党派系有着诸多关系。
毕竟,虽说为官不能从商,但世家大族哪个一点不沾营商的?否则单靠做官又如何养得起一整个名门望族?不过都是假借亲戚、族人经营罢了,这也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所以真心查下去,没有哪个世家能幸免,算起来,司徒曜还真算最清白的了,毕竟他只需要靠封地就财富无尽了。
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妄想用这个来扳倒他,要么就是蠢要么就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这些并不是江心婉关心的问题了,反正接下来她的店保住了,而司徒曜会一一对付这些人,不用她操心,一时觉得有大反派这样的金大腿也挺好,是可以很快在京中横着走的节奏。
不过这美好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等到从刑部出来,她和小太子被司徒曜单独召了过去。
司徒曜依然宛若大家长般,居高临下地坐在主位,睨着垂首的两人。
“出息?好好的太子不当,好好的国子监不上,偷跑到这里来做木匠?”司徒曜拿起一枚木簪掂量,若不是上次在这里看到这熟悉的做工,他百般忙碌下还真没发觉这小子有这胆子故伎重犯,还巧合地找到了江心婉这里。
他盛气凌人,气势压迫,小太子更瑟缩得不敢言了,旁边江心婉也不敢帮腔,反正她也不是主犯,最多算个从犯,期待这祖宗发完火就消停了。
沉默之下,司徒曜转而对着旁边跪着的两名太子近身伺候的太监,淡淡道:“你们没有看好太子,那便都拉出去斩了吧。”
两个太监瑟瑟发抖,求饶声出口都变音了,小太子终于于心不忍,求道:“王叔,都……都是皇侄的错,是我逼着他们带我出宫,是王叔要罚便罚我吧!”
司徒曜微眯了眼睛,“本王怎敢罚太子呢?岂不是以下犯上?”
江心婉听着这欠揍的语气不由得抬头看了眼他这副大家长的样子,心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呢?本来就一副冰山模样了,还非要这般摆谱吓太子小朋友。
小太子带着几分哭腔,揖手道:“王叔不是罚,是……是教导,皇侄听候王叔教导。”
司徒曜薄唇轻抿,“那好,你可知此时应做什么?”
小太子轻皱眉头,“皇侄应该在宫内好好读书,学习理政。”
司徒曜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还有不可再出宫做工。”说完小太子不禁咬着下唇,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让一旁的江心婉看得十分不忍。
这小少年她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真心觉得是个单纯的技术宅,只对木工感兴趣,做出精美的成品并被人喜欢对他来讲估计比当皇帝美一万倍。
从她不多的历史知识里,这般“不学无术”的皇帝也不少,大多让国家走向衰退或灭亡。所以,小太子根本不适合以后做天子,但司徒曜却硬要逼着他做。
江心婉不禁叹一口气,哎,可怜的孩子。
司徒曜继续逼问,“还有呢?”
江心婉都不禁挑眉看向司徒曜,用眼神示意别太过分了啊,不料却被司徒曜冷冷地看回来,她又怂了几分把目光瞟向别处去了。
小太子已经想起不起什么了,便老老实实道:“皇侄不知,请王叔赐教。”
司徒曜收回看向江心婉的目光,冷冷道:“太子该纳妃了,为皇家诞下继承者也是重中之重。”
小太子闻言一楞,只得应声是,目光下意识地瞟了眼正在看向自己这边的江心婉。
江心婉是他在宫中除了宫女之外接触最多的女子了,若真是要娶妃,能娶江心婉这般的姐姐倒也不错,支持他的爱好还不吝夸赞他,书中所谓的知音不过如此了吧……如此这般想着,脸便微微红了。
司徒曜看在眼里,冷厉开口道:“太子妃不可是民间女子。”
心中刚刚窜起的小火苗被无情掐灭的小太子:……
他垂头丧气道:“哦……皇侄知道。”
在一旁的江心婉不禁看得连连摇头,可怜的孩子,才十五六岁就要被逼婚了,搁现代可是犯罪,某人在这古代快当爷爷的年纪还快乐单身呢,啧啧啧,忒不公平。
司徒曜看着一脸内心戏的江心婉,让人带着太子下去后,对着江心婉道:“你有意见?”
江心婉摆摆手,“不敢不敢。”
司徒曜唇角微勾,“都敢私藏太子,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江心婉瞪大眼睛无辜道:“王爷冤枉!民女哪里知道他是太子?要是知道,借民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司徒曜眉梢微挑,“哦?是吗?可你这表情看着却不像呢。”
江心婉不由得心虚地摸了下脸:她表情没管理好吗?
司徒曜却踱步到她面前,也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的确没管理好表情。”他掏出一枚木簪,“当初你隐藏这簪子时候的表情,就出卖你了。”
☆、第 68 章
江心婉想起当日的确想法转移他注意力来着, 却没想到他还是起疑了,只是隐忍不发等着今日。
哎,心机深沉的大反派, 她可是一不留神就被掀老底了。
事已至此,她便也嘿嘿笑道, “王爷真是心细如尘, 什么都逃不过王爷的眼睛!不过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一开始是不知道的,知道了后也不敢真赶太子出去得罪太子……”
“不敢得罪太子, 却敢隐瞒而得罪我?”司徒曜冷冷道。
江心婉连忙狗腿地帮他捏肩, “太子是疏, 王爷是亲, 所谓亲疏有别,得罪太子要被杀头, 得罪……也不是得罪,就这点小过错,王爷您不会给我计较的,对吧?”
司徒曜已经习惯她的厚脸皮了,但是听到亲疏之别还是心中一阵悸动, 纳纳道:“你还有恃无恐了?”
作为奶妈,江心婉当然有恃无恐了,既然说开了,干脆多一句嘴:“王爷,民女虽不懂朝堂, 但和小太子接触这么些日子,我觉得他志不在江山社稷,让他放弃自己的爱好去继位恐不是最合适的。”
司徒曜冷冷道:“什么不合适?谁让他生在天家,由不得他。
江心婉心中腹诽:什么由不得,你不也生在天家?
“所以我便让他早早娶妻。”司徒曜又补充一句。
他何尝不知道他这侄子不合适,所以当及早培养下一代。
江心婉撇撇嘴,“他还不到十六岁。”
可怜的孩子,妥妥的童婚罪,某人快三十了还享受快乐单身呢。
司徒曜侧过头睨了她一眼,“你也才十六,不是天天想着嫁人了?”
江心婉:……
她哪里十六了,她是二十六的灵魂!
“这不一样,我又没说是现在就要嫁人,就不能先恋爱两年好好相看相看,找到最合适的才成婚?我可不想盲婚哑嫁。”
司徒曜皱眉,“恋爱是什么?”
这倒是难到江心婉了,该怎么给这书中的古人科普呢,谈朋友?交往?处对象?试婚?好像都有点难理解。
她斟酌道:“就是成婚之前,男女可以先交朋友,看两人能否相处得好,性格、脾性、观念是否合适,如果合适便结为夫妻,如果不合适那就分开,总比成婚后发现不合适才和离得好。”
司徒曜喉头有些干涩,面上却风轻云淡道:“哦,那你看我们相处得如何?”
江心婉不假思索道:“还成吧,也没发生什么大的矛盾。”
司徒曜嘴唇微勾,“那我们也算恋爱了?”
江心婉闻言差点被口水噎着,忙纠正道:“不……不是所有的交往都是恋爱关系,只有以结婚为目的的交朋友才是恋爱,咱两是纯洁的兄妹情。”
司徒曜面色一凛,忽然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挖这个结拜的坑,现在要反悔感觉非常难开口。
他便道:“ 那个……戒指做好了吗?”
江心婉这也才想起来,立马道:“好了!”
她让伙计去取来,打开两个小盒子,是一大一小两枚同款式的钻戒,是她亲手设计交给老师傅打造的,很精致完美。
就是……她斜睨了司徒曜一眼,心中腹诽真是可惜了,这个憨憨怕是永远不会知道对戒的含义,枉费她难得的灵感爆棚设计出来的成品。
哪知下一刻,大冰块却忽地拉过她的手,将那枚小的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沉声道:“送你的。”
江心婉指尖感到一圈冰凉,震惊地一时没说出话来。
此情此景,若是在现代是求婚的场景啊!
她个母胎单身狗只在偶像剧里频繁看到这种场景,哪里亲历过,莫名有些心跳加速,抬眸看向面色依然冰冷的某人,“为……为什么送我?”知不知道戒指代表什么?!
司徒曜却没有看她,径直把另一枚戒指戴自己手上,伸直了手掌和她的手并列,大手骨节分明如松,小手玉润细腻如葱白,都是好看的,映衬着熠熠生辉的钻戒很是夺目。
司徒曜找到绝佳的理由,“这样一对,才好看。”
江心婉:……为了好看也是服气了。
被他扣着的手有些发烫,其实她早就习惯他们之间这种碰触,把他排除在性别之外,但此刻却抑制不住地心跳,回头瞥见司徒曜一脸淡定如冰山,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
她深呼吸了一口,把戒指取下来,“王爷,这戒指……是不能随便送的,我不能收。”
她把戒指放回他掌心,还不等他回应,腹部却忽地像被锤了一拳。
江心婉:……我去,好痛!
她用手摸了摸小腹,回忆了下似乎不是大姨妈要来的时间,怎么回事?
司徒曜看着换回来的戒指,抿了抿唇,眼一闭干脆道:“我知道,是属于聘礼对吧?”
江心婉:!!!大反派你有点聪明。
“算是吧,所以不合适啦!”
“那便最合适不过了。”
江心婉有点懵:“啊?”
随即腹部又像挨了一拳,比刚才更重更痛。她忙用手捂住肚子,一脸懵逼。
而司徒曜此刻也不舒服,虽然面上依然冷静自持但心中窘得一批,毕竟原本寡言的他都说了这么多了,这个平日里鬼精的丫头竟然还不明白。
他喉头发干,继续提醒道:“我……也不是不能成亲。”
江心婉只感觉腹部又是一记重拳,她快疼得眼冒金星,已经顾不得他说了什么,连连摆手道:“不好意思,王爷我有急事先走一下!”
说完就要跑,却被司徒曜抓住手制止,“等……等我说完。”
他白皙冰冷的脸都有些微微泛红,对上江心婉期待的目光,一时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江心婉看着他憋不出屁的表情,催促道:“说啊,还有什么事?”
明明是想过很多遍的一句简单的话,但嘴巴仿佛被什么给封住了,就是开不了口,白皙的额头浸出细密的汗,只道:“等等,别急。”
江心婉摇摇头,“等不了了,您先放了我,改天再聊好吗?”
司徒曜这才抬眸看到她一脸的汗,惊道:“你怎么了?”
江心婉呼气忍痛:“人有三急,大概要先如个厕,王爷您可别怪我。”
司徒曜:……
他蹙着眉松手,就见她一溜烟地跑了,手中空余温润的触感。
罢了,有的事情也不是一定非要说出口,既然是聘礼,那么他干脆准备好聘礼,再找官媒去说亲,一切便不言而喻了。
反正这朝堂已经差不多快被他肃清了,再没有什么隐患,他成婚也不会有什么反对声,事情便宜早不宜迟,不能真让她和顾允安那人走到一起谈什么恋爱。
这么想着,所有的忐忑便一扫而光。
他自认样样胜过顾允安,便丝毫没有想过江心婉答不答应的情况。
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单方面定了终身的江心婉如厕之后依然感觉腹中疼痛,大姨妈也没有来,等到了房间把压制体内毒性的药喝完后才缓解了不少。
她才终于明白,是体内毒性使然。
想来乌绍容下这毒已经有半年有余了,因一直喝着大夫的药调理,身体倒没有感觉不适,让她以为这毒就这么会被慢慢消解,不料此刻发作了才知道厉害。
原来大夫说的是真的,还是需要拿到解药才成。
她叹了口气,那便还是需要找到乌绍容了。
好在,想曹操曹操便到了,只是形式让她预料不到,是江玉轩跑过来找她,让她去一趟江府。
江心婉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道:“出了什么事吗?”
江玉轩将她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才道:“是母亲让我请你过去的,我们家……现在乱作一团,有对夫妇带着一个和你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来府上,说她才是江家真正的女儿,而我姐……是假的。”
江心婉眉心一跳,“一对夫妻?还有没有谁一起?”
江玉轩想了想道:“还有个年轻的公子说是那女子的哥哥。”
江心婉忙问:“那年轻公子长什么样?”
江玉轩撇撇嘴:“平平无奇。”
江心婉:……那必定是乌绍容易容了。
“行,我去。”她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跟着江玉轩走两步,她才忽然抓住关键点,转而问道:“对了,你们遇到这样的大事,为什么江夫人要让你先来找我呢?”
江玉轩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娘不太相信她们,让我非要先来找你。”
江心婉蹙眉嗯了一声,她想起当日江夫人看她的眼神,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或许江夫人真的是母女连心的直觉吧,不过可惜,她只是借壳的异界灵魂而已,到底也不是她的真女儿。
但事已至此,她忽也觉得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便打算随着江玉轩去江府。
只是去之前,她还让江玉轩先去做另一件事,她一路慢悠悠地等他做好了,才一起赶到江府。
进了江府,一路被迎着进了主殿,便一眼看到了陌生而熟悉的面孔。
乌绍容果然有所易容,脸色被涂黑了,眉心、鼻形和嘴唇都有些改变,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只有熟悉的人才能认出。
视线交汇,乌绍容眼眶微缩,看向江心婉的目光带着审视和警惕,而江心婉回过去的目光则是风轻云淡,只一瞥便移开到主位上的江夫人,不再看他。
乌绍容的目光变得更加阴鸷。
☆、第 69 章
顾允之见到江心婉过来, 眼露诧异,目光在江心婉和那个号称是江府真千金的女子脸上略过,有三分相似的面容, 再看向江夫人见到江心婉时目光中隐藏不住的盈盈水光,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而笃定的猜测, 手心捏紧微微冒汗, 有了几分庆幸。
今日他本是登门想说退婚的事, 因这段时日江玉琴黏得更紧,他便有早日提出的想法, 以免之后若金榜题名背上攀高背弃的指责, 但面对热情的江家他实在有些难以出口, 便顾左右而言他地拖着迟迟没有开口, 一直等到这群从关外而来号称是江家真千金的人登门,那对抱错孩子的老夫妻和那个有些阴郁的兄长不必说, 那个真千金却是一眼便瞧着眼熟。
江夫人目瞪口呆,江玉琴则是震怒,要轰他们出去,说是一派胡言。
江夫人没有表态,提出一些质疑对方对答如流, 倒是多半都能对上。
此时江玉琴还有一旁的顾允安才知道,原来当初江夫人生产时还有这番遭遇。不是在江府生产的,那的确是有可能抱错。
江玉琴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但是看来的女子江夫人容貌并不相似,却不知道是江夫人常年多病导致容貌俱便, 早不见当年风华。
只江夫人自己才知,若论当年容貌,江心婉有七八分相似,旁人绝不可能看出来,倒是如今登门的这个女子反而只有两三分,之前隐隐升起的疯狂念头便又活络起来。
既然当年真的有抱错,那么会不会不是眼前的女子,而是……
此事,今日她一定要查清楚。
她冷静下来便说要查看胎记,又暗中让江玉轩去寻江心婉过来。
看到胎记虽形状相同,却依然平平无半分凹凸之感,她便笃定了并不是,面色淡淡地说兹事体大不能决断,需要再细查一番。
一旁的江玉琴见她面上无半分惊喜的神色,悬着一颗心才稍稍落下,赶紧逮着机会发作,让他们都赶紧麻溜地走人,江府不是那么容易骗的云云。
她心中乱乱的,只想着如今没有当众认下便有她暗中作梗的机会,但是迎上那对老夫妻投过来的殷切目光,心中十分不自在。
她万分不能接受自己有可能是这对老农民的女儿,便嫌弃地背过脸去,让家丁赶紧轰人。
一旁的顾允安目光如炬,看出老夫妻沧桑沟壑的脸,与江玉琴确是有几分相似的。
乌绍容没有想到江府反应如此平淡,眉峰微拧,尤其是看到江心婉到来更是感觉不妙。
江心婉看到他不仅毫无畏惧,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在看一团空气。
他虽易容但到底是在京都,现身的风险太大了,如今也是实在事态不好,堪用之人寥寥,他才冒险亲自出马。
虽然对江心婉还有桎梏,但这女人已经越来越脱离他掌控了,他不得不防,于是起了要撤的心思,便装着农家子弟的样子老实巴交地向江夫人道别,带着一行人离开。
江心婉看了眼他们离开的背影,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江玉轩,江玉轩便知事而退。
心里正乱的江玉琴没有想到江心婉怎么会过来,只觉得今日她才是最委屈的人,不仅让顾公子看了笑话,连江心婉也来凑热闹。
“江姑娘,今日江府不方便迎客,还请改日再来吧。”江玉琴说完便要寻管家送客,却被一旁的江夫人阻止,“是我让江姑娘来的。”
江玉琴这才看到江夫人看向江心婉的目光过于热切,她稍稍落下的心忽地就悬起来,“娘亲,这是为何……”
江夫人叹了一口气,对江心婉直言道:“江姑娘,你身上可有胎记之类的?”
江心婉目光微转,点点头,“有的。”
“那能冒昧地看看吗?”提出这么唐突的问题,江夫人自觉不好意思,斟酌着怎么说理由,却没想到江心婉只是莞尔一笑便答应了,并没有问原因。
顾允安猜到了,会心地微微抿唇。
江玉琴瞪大了眼睛,怔愣在原地,看到两人进去之后,随即反应过来地跟了进去。
江心婉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认亲的准备了。本来她想着京城之大,百万户之众,江家不算什么名门大户,大概率遇不上,如此相安无事便好,没想到江夫人直觉如此之强,如今乌绍容带着人来假认亲要搞事,她便不能纵容他了,不若自己来认回,想想除了多一家人,也没有什么损失,尤其是遇到顾允安以后,觉得并不排斥。至于江玉琴和书中的目标之一那个什么色家丁,她对付应该不是难事。
所以一切顺理成章,江夫人看到她身上微微凸出的一片青色小叶子,当初那朦朦胧胧的记忆更加清晰了。她万分肯定,这才是她真正的女儿!
年过半百的江夫人忽地就哭出了声,俯身抱住江心婉,“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江心婉本是很平静,但在江夫人情真意切的感情下,难免有些触动,不由得想起了现实世界的家人,她的母亲失去她后又会如何,怕是再也不会有失而复得的机会了……想想鼻尖便有些泛酸。
但这个氛围很快就被门口江玉琴打破。她上前扯开江夫人,指着江心婉质问道:“什么意思?一个和我同样的胎记就证明她是真的?”
江夫人试了试泪,“不一样的,这里是凹凸不平的,我记得。”
江玉琴再看了看,不可置信地摇头,“这点微小差异你不可能记得!”
江夫人摇摇头,“我记得,母亲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孩子呢?哪怕是再微小的痕迹。”她看向已经起身的江心婉,“何况,心婉她与我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江玉琴彻底慌了,怔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江心婉,胸口起伏,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心里无法接受。
江夫人回过神来,也拉住她道:“玉琴,你只是多一个姐姐,依然并永远是江家的女儿。”
江玉琴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怎会?你既然记得胎记,怕是从小就怀疑我不是吧。”她连连冷笑,“难怪,我们关系这么差,你从来都没有当过我是你女儿!从来就不是江家的小姐!”
见她这般,江夫人更是自责起来,“玉琴,对不起……”
江玉琴哭吼道:“对不起有什么用?她才是你们真的女儿!你们怕还要加倍补偿她是吧?我待着是什么立场?京城都知道我是赝品!”
江夫人歉意更深,却不知如何回应,只得连连说不会的,但是江玉琴却闹得越来越凶。
江心婉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冷冷地开了口,“既然不愿意留着,那边跟着刚刚的老夫妻走啊!”
江玉琴没料到她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反应过来怔怔地道:“你……赶我走?”
江心婉耸眉道:“是你自己觉得没有立场待着呀!”
江玉琴气得不成话,“好,看到了吧,这便是你的好女儿,才刚刚认回来便要赶尽杀绝了!”
江夫人很为难,扯了扯江心婉让她不要发难。
江心婉却莞尔一笑,“我有错吗?莫非你还觉得委屈?委屈的不该是我吗?你觉得我回来抢了你江家大小姐的位置让你无地自容,可你有想过你才是剥夺我十几年位置的人?”
江玉琴张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心中气得不行。
江夫人开口道:“也不是玉琴的错,都是我……”她想拉江玉琴却被她甩开,到底心里难过,虽然平日里再吵,到底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怎么都有感情。
江心婉点点头,看着江玉琴冷冷道:“不作妖,你的便还是你的,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不是江家的小姐,懂了吗?”
这语气里带着威胁之意,好强的江玉琴自是不喜,但听到“你的便还是你的”,想起了顾允安。
如果外人不知,如果顾允安还是她的未婚夫,那她便忍了,毕竟她很快便会出嫁,而嫁妆江夫人前几年便备好了,如今对她愧疚应是不会再从中克扣出来。
如此想着,她的确也不算损失什么,当下把心中的百般的怨恨和不甘压了下去,径直走了。
出去之后便见到还等在外间的顾允安,一时面上涌上百般委屈,眼泪如决堤的江水潸然而下。
她知道顾允安是瞒不住的,不若自己来说博一些怜惜。
顾允安忙上前安慰道:“怎么了?”
江玉琴抬眸,眼泪汪汪地道:“顾公子,如果我不是江家的小姐,你还会娶我吗?”
顾允安心中已经猜到了,但是此刻面对崩溃的江玉琴,他是做不出在伤口上继续加一把盐的事,便转而道:“怎会?不要多想,你在江家长大,便是江家的女儿。”
江玉琴却追问道:“那你呢?你也会继续待我如初吗?”
顾允安道:“自然。”
江玉琴知道顾允安的品行,由此更安下心来。
那边江心婉认回亲,继续在江府等到晚上江老爷回来,又是一番父女相认,一家人一起吃了晚饭,江心婉很久没有感受这种一家人的氛围了,除了忽略一直闷闷甩脸色的江玉琴之外,还挺温馨的。
辞别恋恋不舍的江父江母,她出了江府后已是夜里,车夫要驾马车回王府,但她却让车夫调转车向先去另一个地方。
靠着司徒曜给的令牌一路穿过宵禁的空荡荡的大街小巷,最后在一个幽深的小破院门前停下,便看到了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江玉轩。
“怎么回事啊,现在才来。”江玉轩抱怨道。
江心婉拍了拍他肩头,“爹娘留饭,不忍忤意。”
江玉轩点点头,而后震惊道:“你说啥?哪个爹哪个娘?”
江心婉笑,“自然是咱爹咱娘。”
江玉轩终于反应过来,指着江心婉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是那个意思吗?”今日那一行人来冒充江家真千金他虽然觉得不对,但是却第一次知道江玉琴那家伙原来有可能是抱错的,而后江母让他来寻江心婉他心中便有了猜想,只是后面一直被江心婉使唤忙来忙去的才一时忘了。
江心婉好笑地点点头,“对,是那个意思。”
“啊啊啊啊!你是我姐,太好了!”他开心地抓着江心婉的双臂摇晃。
江心婉被他晃得头晕,忙制止他道:“住手!先带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江玉轩想起正事,拍拍胸脯道:“在地牢里关着呢!放心,跑不了!”
他气愤道:“当初对你那么坏,现在竟还易容来我们家搞事,我江家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吗?”他现在好歹是个伍长了,平日里人缘又好,所以一声招呼便找来几十个兄弟帮忙,包抄那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全被他生擒了。
江心婉顺着破屋里隐秘的地门下去,终于见到了恢复本来面目、一脸阴郁的乌绍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本因为没有大纲,所以后面写得很卡很难受,所以断了几天,后面会尽力日更到完结(再立flag,┭┮﹏┭┮)
为追更的小伙伴带来不好的体验,再次鞠躬道歉
☆、第 70 章
江心婉拾级而下, 身后还跟了数名随从,都端着火烛,一下子将幽暗的地牢照得得通亮, 看清楚了被缚在木柱上的乌绍容,形容狼狈, 眼眸微抬看到江心婉有一瞬的错愕而后又暗了下去, 沉声道:“是你?”
江心婉下巴微仰, 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束手就擒的男人,唇角微勾, “对, 是我。”
乌绍容垂下阴郁的眸子, “为什么?”
江心婉挑眉, “你说呢?解药呢?”
乌绍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所以, 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江心婉理所当然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乌绍容抬眸,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江心婉,像要把她看透却依旧充满了迷惘。他自诩从小便善于察言观色,识人心,却偏偏在这个他以为天真的女人这里栽了跟头。
“原来十几年的情谊都是假的, 我竟没早看出你的面目。”
江心婉摇摇头,“十几年的情谊都是真的。”
她一步步走近,“以前的江心婉,对您一心一意,万般柔情, 可您却只是把她当做棋子。”
“主上,是您亲手推开了她。您当日如何冷酷对她,今日我如何冷酷对您,都是应当的。”
她微微抬眸看了眼乌绍容头顶的进度条,6.6分,距离目标值8分还剩下1.4分。
虽然这个书中世界是为了补偿她而建立的,但到底他是书中的男主,有着支撑世界的作用,所以没有完成分值之前,她不能让他死,要不然她可是都懒得亲自出马,直接交给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反派对付他好了,也是她今日宁愿让江玉轩帮忙而不惊动司徒曜的原因。
乌绍容当然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她费周章私自囚禁他是另有目的或者余情未了,便软和了几分道:“心婉,我以前何尝冷酷对你?我知我也是情非得已,也许诺他日成功定会给你唯一的荣宠……”
江心婉对他这套蛊惑人心的洗脑包免疫,听都懒得听了,打断道:“显然你不会成功了。”
乌绍容停了话语,脸色微白,知道今日认亲已经失败,再遥想到戎然那边大王子风头愈盛,胸中怅然。
江心婉直接道:“所以,你若给我解药,我便饶你一命,并且会送你出城,司徒曜绝不会知道。”
乌绍容冷笑一声,“休想。”
既然他已无希望,不若拉着她一起同归于尽。
江心婉蹙眉,“你确定?这是你唯一的筹码了。”
乌绍容阴鸷的目光盯着她,“就算下黄泉,有你作伴也不亏。”
他看着眼前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子,明目皓齿,如玉无暇,内心却是如他一般蛇蝎狡诈,甚至还高明过他,骗了他这么久,让他一步步计划都失策,跌入深渊……
他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这般女子他为何从未好好欣赏她?如果知道她如蛇似蝎,他又怎么会把她推出去?爱她还来不及。
这般想着,他的笑便越来越大,在狼狈的面容下显得格外诡异。
江心婉被他笑得有些心里发毛,但随即看到他头顶的进度条增加了0.5,达到了7.1分。
江心婉:……与她一起死还能高.潮的意思?
她皱眉打了个冷战,清了清嗓子道:“那你算盘打错了,我当时及时催吐了,又有名医解毒,一时半会都死不了,最多就是偶尔发作难受一下而已。倒是你,不拿出解药可没有好下场。”
乌绍容闷哼了下,他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何况毒药他最清楚不过,再是名医都不可能解毒,江心婉最多拖一时拖不了一时,总归是要毒发身亡的,他不亏。
而且他虽然中了埋伏,可是却已经将被俘的信号发出去了,戎然那边迟早会来救他的,他只要做到拖就可以了。
江心婉见他坚定,挑眉道:“真不怕我杀了你?”
乌绍容勾唇,“死在你刀下,也是值得了。”
江心婉拍拍手,“行啊,我就说主上冷酷您还不信,这不就是要见我死而不救吗?”
乌绍容:“彼此,宁愿死当个叛徒也要向司徒曜表忠心,卖主求荣,不遑多让。”
江心婉便朝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上前制住乌绍容强迫他吃下一丸。
乌绍容挣扎不成,而后冷冷地问道,“是什么?”
江心婉笑:“当然是毒药呀,不过我比你善良,吃了后只会让你全身发痒而已,不会伤害你半分的。”
乌绍容皱眉,垂眸看着自己被缚着的双手,咬牙道:“你!”
他想过酷刑,甚至断手断脚什么的,却没想过是漫长磨人的刑罚。
江心婉耸眉,“如果主上还是不愿意拿出解药,那后面还多得很。”
乌绍容咬牙挺着,他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妥协,折磨而已,明的暗的,他早就受过了,他不信眼前看起来纯良无害的江心婉又能玩出什么花招。
而后,果然与他设想的一样,这些刑罚比起酷刑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轻描淡写,不过就是禁食、禁水或者发痒、不能睡觉等等,但每次在江心婉出现的时候便会停止。
可是让他没有预料的是,这让他渐渐形成了对江心婉不自知的依赖。因为再低强度的折磨因为时间拉长都会让人疲惫和难受,越来越盼望江心婉到来而停止。于是江心婉就喜闻乐见地看到他头顶的进度条缓慢上升,几乎是她没出现一次,就上涨0.1。
她才渐渐发现了真理,原来男主是个受虐狂!
当然,这是后话。
从乌绍容的地牢出来,已经很晚了,江心婉赶回王府,心中还忐忑着惊动了司徒曜可是不好。
悄悄进入正门后,到了却看到院内还灯火通明,尤其是正院都还亮着灯,黑夜中发出柔柔的光。
江心婉心中嘀咕,原来他还没有睡啊。
她猫腰轻手轻脚经过,争取不惊动某人,没想很快从旁传来一个声音,“回来这么晚,是去哪里了?”
江心婉只好直起身,回过头,讪笑道:“王爷还没睡啊?”
司徒曜冷着脸嗯了一声,阔步走了过来,又问道:“去哪里了?”
江心婉抿唇,顿了会儿答道:“王爷,我说了您可别怪我。”
司徒曜皱眉,“你闯祸了?”
江心婉摇摇头,“我找到家人了。”
随后便把今日在江府认亲的事说了,只是隐去了后面与乌绍容的种种。
“所以,就在江府呆到这么晚才回来,因为他们实在舍不得我。”她抬眸望着他道:“而且,他们想改天亲自登门给王爷致谢,并……把我接走。”
司徒曜眼中略微闪过诧异,没想到江府这么快便找到她。
但随即又想到江玉轩那么大一人早就认识了,也许这便是冥冥中的有缘,迟早是会认回去的。
随即又想到马上要成亲了,虽然无人敢指摘她孤女的身份,但现在有了江府做娘家,自是添了仰仗的,与她有益。虽然江府不是什么大户,但也能堵住一些嘴碎的背后龃龉。
如此,他便神色如常道:“哦,如此也好。”
江心婉看着他惯常冷冰冰的神色仿佛没有一丝波澜,心中忽地有些空落。
不说情谊了,哪怕就是作为续命的奶妈,他都一点不在意吗?
她神情有些落寞道:“那以后接触王爷恐不会那么方便了。”
司徒曜淡淡道:“无妨。”
行吧,既然本人都不在意,她还担心什么呢?
江心婉淡然一笑,“那行,天色晚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司徒曜点点头,“好,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了。”
江心婉想在这王府也待不了几天了,晚不晚又有什么关系?
她笑笑没说话,向他福礼后便回了自己的厢房。
司徒曜在背后看了一阵,叫来旁边候着的王管事。
“聘礼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按照王爷的吩咐办好了。”
司徒曜点点头却看到王管事有些迟疑,“还有什么,讲。”
“铺面那边,王爷让奴才去和温县主商议,温县主不同意一人一半的提议。”
司徒曜微拧眉,“那便算了,都给她吧。”
到底是他对不起温颜,应该多做补偿。
“温县主不是那个意思,是她都不要,说是想以管理入股的方式分到配额,只是奴才也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温县主每日也与江姑娘一起打理,还与那位江少爷走得很近。”
司徒曜眉头更锁了,“江玉轩?”
王管事点点头。
司徒曜愣怔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跳脱又年少的江玉轩和冷性子的温颜站在一起是什么画风。不过温颜愿意走出去而不是每天自怨自艾便是好的,他也不阻止。
☆、第 71 章
司徒曜自从做了摄政王就很忙, 越来越忙,江心婉经常几日都见不到他,所以被江府的人接离王府的时候他不在也很正常。
她无奈笑笑, 大概她真的无足轻重吧,回望身后清冷高门, 她不过平平淡淡地来, 平平淡淡地走, 从来不曾属于这里,甚至连离别的气氛都很淡, 因唯一送别她的温颜也只觉得她只是换了个住处, 以后在店里依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只为她找到家人而感到高兴, 心中还略为表哥的单相思惋惜。
虽然她已经放下对表哥的执念,但这种单恋的滋味她最是清楚,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江姑娘又不喜欢表哥,那么就让她那清冷到没人性的表哥也尝尝这滋味好了。
温颜想着,心里便舒爽了。
她每天铺货算账开心极了,眼界比以前钻牛角尖的自己开阔多了,活了小半辈子总算明白了人生真谛。
江心婉不知她所想, 只心中蔫蔫地回了江府。
江父江母自是非常开心,从来体弱多病的江母忽地身体就好了起来,笑容每天挂在脸上,江父也很少见到以前严父的样子,江玉轩都更闹腾了, 但却很有分寸,尽职尽业地当家里的活宝逗人开心,一家人都把江心婉当个宝宠着。
江心婉渐渐感受到好久不曾体会的家庭温暖,只要忽略掉江玉琴偶尔的不和谐,一切看起来挺好,除了感觉到身体每况愈下。
府医调整过药方,如今她已不感到疼痛,但却觉得身子越来越慵懒乏力,这在外人绝对看不出来,只自己经常觉得意兴阑珊,做什么都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于是越来越少去铺面上,几乎把大部分的事情交给温颜打理了。
她惊讶于温颜竟然能学得那么快,更震惊于自己那便宜弟弟竟然跟屁虫一样追求温颜。
懒懒地算了算,他们两人相差十岁……她不禁摇摇头,这便宜弟弟真是勇气可嘉。
倒是她这里,空继承了原主一身美貌,穿越这么久除了做任务勾引目标男人,就没有其他桃花了,看样子又是孤家寡人的节奏。
萧锦是怂蛋知难而退。
顾公子温文尔雅感情也温吞,现在还是她那个假妹妹名义上的未婚夫,她不能真去做小三。
至于大冰块……她撇撇嘴,只拿她当个工具人。
哎,真是太惨了。
她靠在湖边的躺椅上叹了口气,想想好久多没有看到大冰块了,合着她这个工具人好像都没有那么有用。她不禁琢磨,是不是她之前太慷慨了,一下子给他时限太多了,搞得自己价值不多了。
乱七八糟地想一通,江心婉觉得好累。
连想事情都心累了,这感觉可真是不妙。
她蹙眉,乌绍容这人太狗了,即便现在对她的感情值已经到了目标的八分,他竟然还是不交出解药。不论她怎么折磨他,都只会增加分值而不是给解药,一心想和她同归于尽。
她不禁想到底是他太变态,还是她不够变态。
大概是她不够变态吧,手段还不够残忍,到底是法治社会成长起来的花朵,满清十大酷刑什么的到底做不出来。
罢了,她意兴阑珊。
看着夕阳西下,印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如果真的过不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在她眼睛都快眯上时忽地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思绪。
“江心婉!有你的!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心!”
江心婉缓缓睁开眼睛,回眸看到江玉琴一脸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emmm,明天争取肥点
☆、第 72 章
她微微蹙眉, 实在不想应付她。
但是江玉琴却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指着她道:“你跟顾公子说了什么?为什么顾公子要和我退婚?”
江心婉蹙眉,“他要和你退婚?”
江玉琴看着她无辜的表情更是愤慨, “别装什么无辜!他说要向你求亲,你不可能不知情!”
江心婉摇摇头, “我都好长时间没有见他了, 怎么会知情?”
江玉琴却斩钉截铁, 几乎声嘶力竭道:“你撒谎!都是你勾引他!”
江心婉被她吵得头疼,她知道顾允安会试在即, 想必是被江玉琴骚扰得太烦了才这般说。
既然江玉琴如此自找没趣, 她便成全她好了, 于是回道:“谁三天两头缠着他的人才担得起勾引二字吧?”
江玉琴被她呛得脸色一白, 又听她悠悠道:“何况他和我求亲不是理所当然吗?小时候指腹为婚的本就是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不对?”
这话把江玉琴彻底气炸了, 她手抖着指着江心婉:“你……你当初是怎么说的?说我的还是我的,原来不过都是你进入江家的借口而已!”
江心婉无奈一笑,回头看着江玉琴道:“我想你要搞清楚,有没有你,我进入江家都是理所当然, 不需要任何借口,我那般说只是看在娘亲心善顺口留下你而已,合着你不会真的当是威胁我的砝码吧?”
江玉琴本就是个炮灰,但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原书中那些小伎俩包括指使家丁下药行龌龊之事都被她扼杀在萌芽中了。那个色色的家丁头顶着进度条, 眼神猥琐很是打眼,她第一次见就给下马威,让他不敢有半点觊觎,用威慑力刷他的敬畏感和忠诚度已经够了5分的目标值。
江玉琴时不时的小儿科宅斗实在不值一提。主要是因为江家上下对她极好,江玉琴本就不讨喜失去了真千金的身份,再作妖简直是自找打脸,所以很多时候不需要她出手,江父江母还有江玉轩轮流维护她,让她根本不需要费心思。
不过今日这架势,看样子需要她亲手教她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江玉琴哑口无言,但是心中气到爆炸。
她本隐忍了这么久,认下这个假千金的身份就算了,顾公子是她唯一的底线。
如今顾公子都被她夺走了,她的生活已经全被毁了!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夺走了她的一切!
江心婉看着她眼眶渐渐变得通红,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此时就她们两在湖边,因她喜欢清静并不想让人看出异色就叫丫鬟退后很远候着,此时便开口唤她们过来。
只是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没力气喊大声的话,
江玉琴也听到了,她走上前扶住躺椅。“姐姐,你这次病得可真是不轻啊。”
江心婉镇定道:“要是聪明的话,就别在江府胡来。”
“姐姐不是一直觉得我不聪明吗?不聪明的人只好用蛮力了。”江玉琴扯出嘴角一抹冷笑,“我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
说着把江心婉的飘带松松地绑在躺椅扶手上。
江心婉要起身,却被她硬按了下去,“江玉琴你不要犯傻!”
江玉琴已经失去理智,将她连着躺椅一起往湖里推。
深秋的湖水很凉,江心婉本就在病中,飘带又缠着躺椅让她沉下去,她只延迟一会儿叫人,让江心婉不至于淹死当场,但势必会拖成重病,一命呜呼是迟早的事。
江心婉也猜到她这个心思,在这个医疗不发达的书中世界,多少人因一场风寒都被夺了命,何况她还是中毒之身,这么一折腾,体内的毒是不是发作得更快更严重也未可知。
她原本应该做出反应的,可是从身子到脑子都很懒懒的动弹不得,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要跌下岸堤时,已经半倾的躺椅忽然被一双骨节分明而有力的手给稳稳地按住,反而是江玉琴因着惯性向前一跌,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江心婉抬眸一看,是司徒曜清冷却带着一丝慌乱的脸。
手忽地被他温暖干燥的掌心包住,语气有些急切,“没事?”
心有余悸的江心婉摇摇头。
司徒曜看向水中扑腾挣扎着终于露出头来的江玉琴,“好大的胆子。”
被冰冷的水激得冷静下来的江玉琴脸色煞白,尤其看到一脸沉色的摄政王心道完了。
被摄政王撞见她行凶绝没有好下场,谁都知道他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不顾后果的冲动行事竟然这么快反噬她了,身子不由得瑟瑟发抖,目光却看向江心婉怨毒地扫了一眼,她竟然没有扳倒她就失败了。
此时,随从和丫鬟都已经过来了,司徒曜冷冷使了个眼色,侍卫就把江玉琴从水中拖出来带走了,江府丫鬟便跑去通知夫人。
司徒曜解下缠着江心婉手的飘带,看向她苍白的一张小脸,伸出手探在她额前却并不见发烧,眉心蹙起,“怎么了?”
江玉琴并不是多身强力壮的人,她这般毫无挣扎是不对劲的。
江心婉鼻子一酸,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
连日来,她从王府搬到江府,许久没有见过他了,此时才终于发现她的异常了吗?
其实她早应该把毒性加深的事告诉他,反正乌绍容已经到了目标分值了,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好像堵着一股气故意不说。
她摇摇头,冷冷回了一句,“没事。”
司徒曜蹙眉,“没事怎么会抵不过江玉琴?是生病了?什么病?”
江心婉咧了咧嘴,“小病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不会耽误王爷的,不给王爷续满时限,小女怎敢有事?”
这话听着就不对,司徒曜黑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半晌,沉声道:“是毒性加重了?”
或许是身子不舒服的就格外伤感易哭,江心婉抹了抹湿润的眼眶,却止不住哗啦啦流淌下来的泪珠。
司徒曜从来没见过她哭过,一时慌了神,但他显然不是个会安慰的人,只拿出袖中的绢帕有些急促和僵硬地给她拭泪,“别……别哭,我们这就回王府找府医,吃了药很快就不难受了。”
心中想着一定要加大搜寻乌绍容的下落,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他扶起江心婉,江心婉却按住他的手,意兴阑珊道:“我不回王府,府医的药一直在服用,还调整了药方,王爷只是不知罢了。”
司徒曜一顿,“也行,我带走了江玉琴,你也可以在这里安心养养,反正不日我会把聘礼送来,我们成亲后你便又回到王府了。”
江心婉:???
她慵懒的眼睛忽地睁开,看向司徒曜:她没有听错吧?成亲?
司徒曜被看得不太好意思,本就是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只是他表情清冷不显。
“王爷在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成亲了?”
司徒曜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他本意是想让太后派宫人直接去提亲的,今日大概是看她虚弱如此,有几分说宽慰话的意思,让她无须担心再发生今日的事。
“你说过要嫁人的,我想与其别人,不若我也可以。”司徒曜硬着头皮说下去,都不敢直视她。但因他神色冰冷惯了,这在江心婉看来确实他一脸冷漠地望向别处,仿佛是一件完全不在意的事。
“可是王爷说过终身不娶,为什么现在要打破誓言?”
“因为我并不排斥和你一起。”司徒曜如实道。这是打破他原则的,他抗拒了很久却拗不过内心的向往,他不只是不排斥她,他多么渴求她。为此他扫清了多少障碍,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稳定局势,就是为了解决上辈子所有的对手和隐患。
可一向清冷克制的他怎么会说出热烈的话,只沉着道:“你说过你要结婚,与其是顾允安,嫁给我是更好的选择,且我们本来就绑定在一起。”
不说他本就看不起顾允安,就算拿世俗的标准来看,家世、权势、容貌、钱财他无一不胜过顾允安。所有的障碍在于他曾经的抗拒,如今他终于打破了,从来没想过江心婉会拒绝。
可江心婉却甩开他的手,冷冷的语气带着几分怒意,“王爷这么说,娶我是赏赐吗?”
司徒曜皱眉,他没有这般想。
江心婉冷哼一声,“或者说,王爷凭什么这么笃定我会答应呢?”
☆、第 73 章
江心婉痛恨这种理所当然, 合着她永远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对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吗?
以前为了生存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谁可以依靠。直到她回到江府, 才复又感受到家庭和亲人的温暖,虽然严格意义上这都不属于她, 可是却越来越接近现实社会的那种温情。
她才恍然明白, 她不想要以前冷酷做目标任务只为活下去的状态, 不想永远被司徒曜当做一个工具人。
她想付出真情实感,也希望得到同等的回应, 哪怕在这个登记森严的社会, 他们的确地位悬殊。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临可能的死亡, 每天又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无所事事, 看事情才忽然透彻起来。
她看向总是冷然的司徒曜,她知道她想要他的温暖。
每次他不顾一切救她的时候多么希望那不是因为她有用, 而单纯只是因为她。
她想要的太多,可是注定他这样的人不会给。
她慵懒地看着司徒曜沉着没有一丝温度地回答,“因为嫁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她摇摇头,“哪怕没有选择,我也不会嫁给王爷。”
司徒曜没有想到她如此说, 眉心微皱,“为什么?”
江心婉抬眸看着他,“王爷知道何为婚姻吗?”
司徒曜蹙眉,因为婚姻可以让他们名正言顺在一起,而婚姻背后他需要客服的恐女症, 也唯有对象是她,他才想努力去客服。
但是看着江心婉的表情,他直觉这般说出来她亦会不满意,便闭口未答。
江心婉见他答不出来,懒懒地裂开嘴角,“看吧,王爷都说不出为什么要娶我,也不明白婚姻的意义是什么。”
她声音忽地变得冷漠,“所以如果是为了续命,王爷大可不必如此牺牲,就算某天我嫁给别人,要给王爷续命的方式很多,王爷无须担心。”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难不成王爷是喜欢我吗?”江心婉慵懒讥笑一声。
“我当然是喜欢你。”司徒曜被她激得脱口而出。
江心婉一愣,看着司徒曜白皙的脸微微有了红晕。
“我不信。”她一步步逼近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太敢直视她的双眸,“王爷懂何为喜欢吗?”
司徒曜从没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江心婉,心中有些错愕和忐忑,“当……当然。”
江心婉已经到了他近前,抬头向上,鼻尖几乎触到他的下巴,鼻息萦绕,闻到的都是彼此令人微醺的味道。
江心婉蛊惑开口,“那王爷吻我试试。”
她唇珠饱满,嘴角轻扬,略带挑衅地诱惑着他。
司徒曜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无数个梦里有过这一幕,多少次幻想这红唇吻上去是什么滋味,但每次醒来都被他生生厌恶地压下去。
是多少次这样的挣扎才会全盘接受?他忘记了。
只是此时这唇是苍白的粉色,仿佛脆弱得能一碰就碎。
苍白的面色也削弱了她轻佻的神色,与上一世和梦里那持靓行凶的顾盼飞扬不同。
他微微垂首却始终顿住不动了,将她推了推,沉声道,“别动。”
江心婉心中一冷,却更往前一步,挑衅道:“王爷连吻我都不愿,还说想要娶我吗?若真是成亲,以后的肌肤相亲、鱼水之欢王爷又如何给我?”
这话让司徒曜听得耳朵尖发烫,又朝后退了一步,但江心婉却继续欺压上来,哑声道,“我……试试。”
江心婉忽地笑了,“这不就是让王爷试吗?”
说完垫起脚就要主动凑上他的唇,吓得司徒曜继续往后退一步,却不知身后已无退路,一脚踏空向湖中跌去。
因江心婉本就柔弱无骨地靠着他,此时因着惯性继续在他怀中跟着跌。
司徒曜暗道不好,要把她推上去,但是江心婉那一瞬却固执地抓着他没有松手。
不过是一瞬的时间,两人便同时跌入湖中。
刺骨的湖水刺激着浑身的皮肤,江心婉忽地异常冷静下来,想起当初她不慎跌入湖中,他是如何对她的。那种厌恶挡都挡不住,也就是必须要依靠她活命才会接受她在身侧,也因为如此才会想一劳永逸地娶她。
到底她在这个为她创设的世界也是如此可悲。
忽然很想很想回到现世,可是她原本的身子已经支离破碎再也不回不去了。
愣神之间,她已经被司徒曜救起来了。
重新回到了岸上,身子却好似已经麻木了。
司徒曜将她横抱起来,吩咐赶来的丫鬟去找府医,心中庆幸他今日把府医也带过来了。
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垂首对着一脸苍白如纸浑身微微发抖的江心婉道:“没事的,大夫很快就来了。”
但心中却是感到不妙,异常的慌乱。
“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你不能睡过去。”
江心婉缓缓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打在他的头顶,他整个脸都隐在黑暗中。
“江……江玉轩知道,乌绍容在哪里,但是他不肯拿出解药,你……你可以再逼一逼他。”她气若游丝地说出这句话,眼睛几乎就睁不开了,想要再看一眼却依然看不清楚黑暗中的脸。
罢了,她什么都试明白了,还需要看什么?于是缓缓地闭上眼睛。
司徒曜却抱紧了她,仿佛通过手掌给她传递力量,“我一定会让他交出来。”
江心婉摇头,“他是个疯子,只想和我同归于尽。”
她用仅有的力气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湿哒哒的,是完美的轮廓。
“这些天你可以多和我一起,这样就算……就算我哪天去了,也够你很多时间了。”
司徒曜猛地摇头,“不会的,你不能如此说。”
江心婉却是莞尔一笑,很快昏睡过去。
最后一丝意识清醒时,想着若是能转世到现世社会,无论以什么身份生活,该多好……
感受到她的手垂了下去,眼眸紧闭,司徒曜心中一紧,低吼一声,“心婉,不许你有事!”
他加快了脚步,将她抱回屋后,立刻吩咐府医候诊。
江夫人看到江心婉的情况依然是担心得不行,自从江心婉回府后她便觉察她身子不太好,但江心婉一直安慰说自己没事,每天笑呵呵的,她还以为是遗传了自己体弱的毛病,便加倍个她调养身子,变着法子做好吃有营养的膳食,没想到如今却是越来越严重。
看到她昏迷不行,刚刚还想询问司徒曜抓走江玉琴的事便压住了,什么都比不上她的亲生女儿重要,敢陷害她女儿,与江玉琴的情份也算到头了。
司徒曜让她代为照顾,她当然一口应下。
他抚了抚江心婉的额头,垂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等着我,我一定拿到解药回来。”
说完便带着随从快步离开了。
江夫人看在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如此这般亲昵不避嫌哪里只是义兄妹?
看起来王爷对她家心婉是一往情深。
那这样的话,顾公子呢?
江夫人微微蹙眉,想了一瞬便抛开脑后,如今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何况这应该看心婉自己的心意,无论她选谁,她都会支持。她叫来丫鬟赶紧把江心婉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司徒曜找到江玉轩的引导下,找到了乌绍容。
看着地下室已经被江心婉折磨得狼狈不堪却算得上完好的乌绍容,冷冷地扫了一眼江玉轩。
江玉轩吓得一哆嗦,赶紧道:“是姐让我保密的,我也想上重刑的,可是姐也不让,怕把他折磨死了。”
司徒曜冷冷道:“不把他折磨死,你姐就要死了。”
江玉轩一脸担忧和后悔,“姐夫,我也不知道姐是中这混蛋的毒了,要知道我非打爆他的头不可!”
司徒曜斜睨了他一眼,“蠢货。”绷着的脸却不由得微微松动,表情不似刚刚那般骇人。
江玉轩松一口气,知道自己这句“姐夫”喊到了点上。
还是他聪明,父母都还在暗中商议与顾家的婚事应该算哪个姐姐,他却是一路跟着早就发现了,他姐和顾公子没什么,和这个所谓的义兄才是不一般。
司徒曜走到乌绍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峻开口,“知道我要什么,不想死无全尸就赶紧拿出来。”
乌绍容眼圈乌黑,嘴角裂开一抹笑更显得阴鸷,“怎么?江心婉没办法了让你过来?”
司徒曜咬了咬后槽牙,克制道:“你别想再见到她了,今后都是我。”
“我不是她能被你糊弄住,你若不交出来,我便每日断你一臂膀,直到你变成人彘,我看还你还如何有机会东山再起?”
乌绍容心里一紧,一双鹰眸看向一脸坚定冷酷的司徒曜。
“想好了吗?今日不交出来,我便断你左臂。”司徒曜接着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聪明的江心婉会被这么一个阶下囚给难住,还要瞒着他。
这人分明就是有软肋,他不过装出来的风轻云淡不怕死,不怕虐。与他打交道这么些年,他知道他的野心。
“你等不来援军了,戎然王已薨,你王兄已继位,是不可能来救了。”他说着让人把最新收到的密信在乌绍容面前展开。
☆、第 74 章
那密信详细描述了数日前戎然的政变, 很多细节非宫廷中人不能了解,诸多细节都能对得上,乌绍容深邃的眸光日益暗淡, 尤其是看到随从递上来的旗帜,青白旗上的图案已经父王的鹰狮变为祥鸾, 目光变得灰败无光。
大王兄封号为风鸾, 果然已经易主。
他彻底无望了。
筹谋这么多年, 终是一场空。
仿佛被抽离了全部的生气,乌绍容跌坐在地上, 脚镣撞击地面发出闷重的声响。
司徒曜面色冷峻, 看着这个上辈子不仅夺得戎然还入侵大邺的人, 在他死后恐怕是吞并了整个大邺, 这辈子却再也翻不起水花。
重活一次,他一直相信能预知后事的自己能扭转乾坤的能力, 太过自信却忽略了这人对江心婉的影响,以至于一点疏忽便陷她于危险之中。
她太脆弱了,上辈子因他年纪轻轻而殒命,这辈子难道要重现这轮回?
他目光黯下,冷厉地开口, “所以,拿出解药,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乌绍容目光幽暗,喃喃道:“我若不呢?”
他抬眸,怨毒地看着司徒曜, “有美人陪着下地狱,不是更好吗?”
他唇角勾起一抹诡色而阴冷的笑容,“旁人不知,我却知道在摄政王心中,我那下属有什么样的分量。”
“可惜她背叛我,如今我的确败了,死便死了,而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呢?她也会死,而你赢了天下也将永失她,真是快哉!”说完他唇角裂开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档的地牢墙砖上回荡,显得尤为诡异。
司徒曜冰冷的语气打断了他,“抱歉,若是如此,怕是不会让你死了。”
乌绍容收住了笑容,鹰眸微缩,紧紧地盯着司徒曜。
“如果好人不长命,那我便让祸害遗千年。”他一步步走到乌绍容近前,冰冷而锋利的目光直视着他,浑身是强大的气场和威压,“我每日断你一指,十指剁完,便是你的臂膀,你的双腿,我会请最好的大夫吊着你的命,让你看着那永远得不到的王位,看着你王兄一往无前,看到我大邺繁荣昌盛,与戎然联姻,世代和平,你永远无望。”
司徒曜语气平静,乌绍容如坠冰窟。
“而如果你交出解药,就不用忍受这一切,还会让心婉感念于你。”司徒曜语带厌恶。她曾对他一片真心,全情付出,尤其是上辈子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为他夺得天下,想起来便让他不舒服,但此刻却不得不利用这一点。
他不信眼前这个男人对他视若珍宝的江心婉完全无动于衷。
乌绍容眸中晦暗不明,过了半晌终于颓然地吐出一口浊气,“你赢了。”
“解药在京郊外的会名山,龙岩洞中。可以给我一个痛快的了吧?”
司徒曜唇角微勾,“我取到了后自然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说完便要离开却被乌绍容喊住。
“对她好点。”乌绍容颓然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柔情。
“自然。”司徒曜干脆地答道,他回眸冷冷地看了眼已经完全认输的乌绍容,“知道你是怎么输的吗?”
乌绍容冷笑一声,“你更厉害,我无话可说。”
他所有的布局被他识破,江心婉对他移情别恋,他输得彻底,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司徒曜微微摇头,“是天道好轮回。”
他既然轮回这一世,就是要来改变的,他做到了。
而乌绍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本是成功了的,奈何这次却遇到的是重生的他。
乌绍容眉心拧住,鹰眸微缩,“你说什么?”
但司徒曜却只留下一抹浅淡的笑便扬长而去。
乌绍容眉心紧拧,反复斟酌着什么是天道轮回,忽地想到数次出现的那个梦境。
梦里江心婉没有背叛他,还是唯唯诺诺却一心一意待他的那个小姑娘,他所有的机会都成功了,江心婉顺利当上了大邺的皇后,迷惑住无用的郡王,搅得大邺朝堂内外乌烟瘴气,与他里外会和。
而正因为他居功至伟,所以戎然的王位理所当然传给了他。虽然司徒曜还是那般碍眼,甚至还冲入皇宫杀死了江心婉,但梦境里却是老天助他,威名赫赫的摄政王竟是被雷劈死了。
他虽痛失所爱,但却得到了戎然和大邺的万里江山。在大邺皇宫的高台上,他抱着江心婉的尸身痛哭痛笑,允诺来世会补偿她。
他一步步登上九十九级台阶,成为千百年来第一次一统天下的皇,接受万千黎民百姓的跪拜,那场面瑰丽却又感觉十分真实,以至于他每每醒来都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此时却忽地涌出一个想法,如果这一切是轮回呢?梦里这一切便是某一世真实发生过的,否则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梦到?
这个想法让乌绍容为之一震,司徒曜那个意味不明的笑也证明了他知道这是轮回。
他既然知道是轮回,那么也许知道那一世发生的一切,所以才能精准破掉他所有的计谋。
乌绍容面上冷汗涔涔,回想起曾经的种种,有的事情本该是司徒曜绝无可能提前知道的,却偏偏被他巧妙地破局了,不可能如此巧合……
认定了是这个原因的乌绍容,目光灼灼地看着向上的石阶,在黑暗中只有隐隐的轮廓,渴望死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或者说对死去再投入另一个轮回的渴望无比强烈。
投入那个他成功了的轮回世界,有着像司徒曜一般未卜先知的记忆,他会更加无往不利,也许不需要牺牲掉心婉便可以完成他的大业,让江心婉干干净净地做他的皇后……
黑暗中,他的鹰眸闪烁着向死的熠熠光辉。
“大夫,怎么样?”江夫人担忧问拧眉叹息的府医。
府医号完江心婉的脉象,一声叹息:“江姑娘这脉几近不查了,身子也冰冷无法回暖,情况十分不妙。”
江夫人心都沉到了谷底,差点倒了下去,幸而被丫鬟扶住。
她眼泪夺眶而出,“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府医摇摇头,“该试的都试了,老夫回天乏术啊,只能尽量用药先吊着,看王爷能不能及时拿回解药。不过……”
“不过什么?”江夫人急切问道。
“不过时间若是拖得太久,怕是解药回来也救不了,江姑娘太虚弱了。”
江夫人只能央求府医尽力救治,静立一旁紧锁眉头的顾允安忽然开口道,“大夫,有没有冲喜一说?”
他本来在闭关备战会试,听闻江心婉的情况便登时跑过来了。
原本想着会试之后便向她提亲的,没想现在却见到她昏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也不过是才两月未见而已。
府医一愣,捋了捋胡须道:“医学上没有依据,但民间的确有这样的办法,老夫也曾遇到病入膏肓之人,因为冲喜而病情减轻,我猜想是因为氛围和心情对病人利好,心力增强以至于压住顽疾,所以我倒是觉得可以一试。”
得到大夫肯定的回答,顾允安便转而对江夫人道:“伯母,既然是对心婉好,那我们不妨试试冲喜吧?”
“冲喜?”江夫人还沉浸在悲痛中没有反应过来。
“对,我与心婉本来就有婚约,如今提前成婚也未尝不可。”
江夫人心中亮了一瞬,又忽地暗淡下去,“可是,你们家会同意吗?还有,对你这孩子也太不公平了。”
顾家是簪缨世家,顾允安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前途无可限量。她家心婉千好万好,她也知道如今生死不明的情况下,顾允安是吃亏的。
顾允安如实道:“我与心婉早已相识,情谊相通,今生除她之外,我不会另娶别人。至于家父家母,他们都听我的。”他顿了顿又道:“何况,作为摄政王义妹,家父家母是很看重的。”这便说得很直白了,彻底打消了江夫人的顾虑。
但因他提起摄政王,却让她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敏感如她,早察觉摄政王与心婉不是寻常义兄妹的关系,如今摄政王为心婉取药去了,她还不知道心婉的心意,是属意顾允安还是摄政王。
既然如此,她便不能代替心婉贸然做决定。
她担忧地望了望一脸苍白的江心婉,“再等等吧。”
江心婉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白膜笼罩的世界,像被套在了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只能隐约看到外面的世界,却走不出去。
外面的世界光怪陆离,她向透着白膜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终于在一片朦朦胧胧中,看到了她的现实世界。
她立马走上前去,投过朦脓的白膜看向那个她早离开的世界。
是一处墓园,她的家人和朋友都身着黑衣。母亲和闺蜜都在恸哭,父亲和哥哥面色沉着而哀伤。
她微微眯眼,看清了墓碑上的照片,正是她自己。
二十四的女孩,笑颜如花,是在国外旅游时拍的照片。
她果然已经死了。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依然穿着书中古代世界的衣服。
所以,她是在书中世界也死了吗?
她现在是个灵魂状态?
江心婉脑袋混沌,耳边也是嗡嗡嗡的,不太好受。
她又求助于系统,询问她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系统一如既往地装死没有回应。
不管了,既然现实世界就在眼前,她先出去在说。
她看着眼前薄薄的一层膜,便上手去撕,但那膜特别有韧劲,撕不动。
她朝着膜外的世界大声呼喊,但是家人却只沉静在悲伤中,似乎完全听不到她也看不到她。
她便又用身体撞过去,却被回弹得跌了回来,撞上另一面的膜壁。
她转身,才看到另一侧的膜壁外,是书中的世界。
在她的闺房里,她一脸苍白地昏迷着,江夫人正在照顾她,而门外是顾允安一脸焦急等待的身影。
目光微转看向另一侧时,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却在夜色中驾马疾行。
☆、第 75 章
江心婉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只见他行色匆匆,有些焦急,到了一处险峻的山峰, 没有路便徒手爬上去。
她转眸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自己”,想起昏迷前告诉他乌绍容的下落。
难道他是去寻解药了?
乌绍容终于说了?
她皱眉想要看看乌绍容身在何处, 然而什么都看不到。这个小世界, 只能看到她自己和围绕在她周围的人, 比如江母,若是江母离开几步便不会再被看到。
但是司徒曜明明离她有数百里远了, 却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
所以, 在这个小世界, 他对她是如此重要吗?
看着他在夜风急雨中攀爬着陡峭的崖壁, 心中微异。
也是,在这个世界, 他是待在身边最久、最亲近的人。手不觉轻轻隔着薄膜抚摸他清隽冰冷的侧颜。
忽地,见他脚下一划,身形猛地一落。
江心婉心提到嗓子眼,不觉惊呼出声,“小心!”
好在他功夫好, 身形一跃很快便借力另一个凸尺稳住身形,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慌乱后,却抬眸看向天际,一双凤眸带着疑惑。
在江心婉看来,这便是透过薄膜在凝视她一般。
但她知道他看不到, 因为那双深邃的眸子带着虚空和疑惑,只淡淡地扫了眼便带着失落地垂了下去,继续认真地攀爬。
她很少见到在这双冷峻的眸子里看到情绪波动,所以能如此这般,也证明他是在乎她的吧?
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薄膜,想起这不是他第一次犯险救她。
每一次,她不是不感动的。
只是,她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个每次踏着七彩祥云救她于危难的盖世英雄无关浪漫,只是被系统裹挟而已罢了。
真实的他,是上辈子斩掉原身的头颅的那人。
虽然她不是原身,但却寄居在这个他厌恶的妖孽身体里。
她叹了口气,罢了,反正她都在这个世界死了。
看了看在自己床边哭泣的江母和一脸难过的江玉轩,心中柔软而感激。
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但是给她这个异界生命家庭的温暖。
也庆幸自己的到来,改变了江家在书中原本家破人亡的命运。
以后没有她,他们伤心过后终究会恢复平静的生活,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
再看看司徒曜禹禹独行的清隽身影,没有她……他也要死。
昏迷前她便说过,有她在的最后日子让他赶紧增加时限,可他现在却还在百里之外为她寻药。
看着黑暗中一望无际的山峦,江心婉心知希望渺茫。
也许他到时候会知难而退吧,毕竟他说到底是为了自己奶妈的身份才去涉险寻药的,如果实在寻不到,退而求其次应该是回去尽快利用她还没咽气的时候,尽量增长时限。即便不能有几十年,但几年十年怕是没问题的。
这可能也是她灵魂都飘出来,但是肉身却还活着的原因,说不定就是系统设置所为。
这般想来,系统曾经补偿过她才给司徒曜设置这么坑爹的续命规则,也有可能现在补偿他而让她延续一些生命,或者直接是植物人状态,那么他也能平安顺遂一辈子。
所以,这个小世界到底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如此想来,江心婉便不觉得担心了,她可以平静离开,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自然是想回到现实世界,可是那个世界却已经在举行她的葬礼,她要是出去,还来得及吗?
不管了,她总要一试。
她回到刚刚没有撕开的地方,取下头上的玉簪。
白玉飘翠的玉簪握在手里,她忽地想起这还是当初在白云观时司徒曜送她的,臭着脸夺了顾允安送她的木簪,强行把这个别她头上。
如果是别人,她大概要怀疑是醋了,但是对上司徒曜又冷又臭的脸,自是不会,容易自作多情。
她摇摇头甩掉这些不断冒出来的念头,用尖锐的那一端反复认真地划拉那薄膜。
历经艰险,司徒曜终于拿到了小药瓶里的解药。
雨声已小,他不由得再次看向黑漆漆的天际,刚刚那个仿若天外传来的熟悉声音还萦绕在耳畔,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幻听。
她不至于现在都撑不住吧?这般想着心突突跳了起来,眉头紧锁,把药瓶收好,赶紧回撤。
一路心事重重急赶忙赶地在第二日中午回来了,一身墨蓝的衣服湿润了几回,束发也有些凌乱,略微狼狈,一奔进去便听到顾允安提到冲喜,一时悬起的心放心了。
证明她起码还是有气的,昨夜那一声便不是灵魂出窍。
他终于赶到了。
“心婉如今这个情况,大夫说若是冲喜还来得及试一试,我已经劝服了父母,他们同意,若是可以,今日便可以办简单的仪式,等她好了之后,我们再补办正式的婚礼,绝不会让心婉受委屈的。”顾允安继续游说,脸上是担忧和真诚。
司徒曜听不下去了,大步走了进去,众人这才发现一身风尘仆仆的他,赶紧行礼。
“王爷,药可寻到了?”江夫人急切问道。
司徒曜嗯了一声,转而对顾允安冷冷道:“就不需要顾公子的好意了。”
顾允安温润的脸上有些讪讪,但还是从容答道:“如此便再好不过,多谢王爷为心婉寻到解药。”
这一副自家人的语气让司徒曜眉心微皱,语气更冷道:“分内之事,本王不需要你言谢,心婉也不需要你代她言谢,更不需要你替她做出婚姻大事的抉择。”
顾允安闻言抬眸,一双温和的眼睛微眯,带着探究。
“她的事只有她自己才能决定,旁人没有资格为她做出抉择,即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若不愿,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司徒曜眼神冷冷地扫过顾允安和江夫人。
江夫人感受到两个男人之间微妙的气愤,依言道:“王爷说得是,心婉才回家没多久,我和老爷也是这番打算的。”
顾允安看向江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而后迅速地冷了下来,再看向司徒曜的时候,一向温润的眸子变得寒厉起来,反问道:“王爷不让别人强迫她,那王爷自己呢?”
司徒曜眸色不可查地黯了黯,“我自是不会。”
两天两夜的赶路虽然匆忙,但一路上思绪却是放空的,可以说是他回京之后除开朝堂夺权和纷争之外难得的闲暇,终于想明白了。
从今之后,没有人可以胁迫她,包括他自己。
她再也不需要讨好他,是他要靠她续命,而不是她求着他。
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冷漠,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冷漠伤害了她。
他从来不表达自己,无人知道他的心意。
所以才会在他觉得一切准备得当的时候,出乎意料地拒绝了他。
也才让他恍然意识到,她的讨好不是理所当然,她或许并不喜欢他,只是如旁人那般碍于他的权势。
上辈子是带着目的而勾引他,他不过是她众多目标中的一个;
这辈子是他硬要绑她在身边,她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而两辈子,她都喜欢过乌绍容。上辈子爱他至死,这辈子虽然及早醒悟却也没有喜欢别人。
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要让顾允安也别那么自以为是。
“所以,以后别动不动提婚约,那都不作数。”一句话抹杀了这段指腹为婚的婚约后便进了屋,留下一脸讪然的顾允安。
屋内,司徒曜把解药交于大夫查验,得到是真药后便让江心婉服下一丸。
“药是服下了,但江姑娘现在气息十分微弱,有没有效果还要再观察观察。”大夫道。
司徒曜看着仍然一脸苍白的江心婉,探了探鼻息,果然气息微弱,“怎么会这样?”
“恐是因为昏迷太久,或者病人醒来的意愿不是很强。”
司徒曜目光沉下来,“什么意思?”
“就是求生欲不强,所以要不要醒来,要看病人自己了。”
司徒曜看着眉心微蹙的江心婉,像是昏迷中还在做着什么挣扎。
他眉眼微垂,沉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缓缓地做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她微皱的眉心,而后俯下身,薄唇贴着她的额心轻轻一吻。
薄唇微凉,但是她的额心却更凉。
他心一沉,想起刚刚大夫的话。
“我要娶你并不是因为要让你续命。”他声音微哑,“是我不好,没有顾及到你,是我太冷漠和封闭,让你对这里没有眷恋。”
“是我偏见,你明明不是上辈子的你,可我却因此误会你许久。”
他说着说着,语气有些哽咽,想要拖住她的手却顿在半空中。
她说过可以趁着她气息犹存的时候多续命。
“是因为你,我才想好好活这一世。”他想起当初重活一世过来只是想到上辈子未尽的责任,是她让他慢慢察觉生活也可以有生气,有意思。
她是照进他两辈子平静而幽暗的生命里的一束光,唯一的一束。
他从来没有和人亲近过,父皇太高远,母妃太冰冷,皇后只有客气,皇兄也不曾真正理解他。
他孤高冷僻,不要任何人靠近,所以才用了那么久的时间真正接纳她。
但却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不是会接纳他。
“醒来好吗?醒来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喃喃道,忍着想握住她手的冲动。
他脑中显示的时限只有六个时辰了。
他重振了大邺,改变了结局,没有辜负这次重生,即便离去,也死而无憾。
他便把手放了下来,决意若是她没有醒来,那他便也可随她而去。
没有她的冰冷世界,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他本来离开她就不能活命……
想通了便释然了,他在她旁边躺了下来,离她一寸却并不触碰到她的距离和她并排躺着,双手交叠,脑中闪回着他们认识的种种,唇角微微泛起笑意……
江心婉在虚空的世界中忙活了半天,终于把这膜撕开了一个口子,虽然很小,却终于能透过它看到外面清晰的世界。
妈妈的啜泣声,哥哥的安慰声……都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仿佛她只要能出去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妈妈的啜泣、哥哥的安慰声……熟悉而真实的声音都通过裂缝传了进来。
她喜极而泣,大声地喊他们,然而却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错愕了,随即又看到棺木被打开做最后的道别,外面的家人亲朋更是哭倒一片,而她再次看到了自己的遗容。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沉入了谷底,再次记起自己在现实世界真的死了。
那她即便出去会以什么形态存在?灵魂?鬼魂?
她垂首看着自己看似毫无异样的身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形式存在,或者说自己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一团意识?可是为什么意识幻化出来的“身体”还是原身的?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噗呲一声,她回头一看,身后的薄膜已经被撕裂,口子越来越大,露出了一整片空间。
那空间很亮,光线猛地照进来让她睁不开眼,不禁抬手挡住眼睛,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带着些冰冷的声音。
“心婉,是我。”
她放下手肘,看着逆光中走近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目光适应光线后才看到那是司徒曜,正在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冰冷,然而带着和煦的微笑,目光温和而深邃,就那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这张脸实在是好看,平日里不近人情的表情都经常闪到她,更何况是这般深情凝视,晃得江心婉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幻想出来的,毕竟他现实根本不会这样。
但是当他一直走到了薄膜边缘,再踏一步便要走进来的时候,她恍然清醒,她这不是梦,她这是死了!
“别动!不要进来!”她朝他吼道。
司徒曜顿下脚步,停在了薄膜之外。
“你进来就死了,你别进来!快回去!”她知道这是一个诡异的空间,或许就是高科技版的地府也说不定。
司徒曜却抿嘴一笑,“那你便跟着我一起回去。”
江心婉疑惑:“我还能回去?”
“能,我找到解药了。”司徒曜点点头,依然是一脸温和笑容。
江心婉快受不了他这样,“你……你别笑了,我都到这里了,有解药我也不回去了!”她努努嘴,心中的委屈感又上来了。
想到自己真是死了还想出这么个幻象干嘛呢?他又不会真的如此对她。
即便知道,她还是赌气地伸手指着另外一边那个小口子道,“那外面才是我的世界,我要去那里的。”
司徒曜笑容顿住,语带疑惑,“那里是哪里?”
江心婉叉腰,“哼,是我本来生存的世界!”她指着司徒曜嚣张地道:“你们不过是一个书中世界,我就是穿越来体验体验生活的,虽然在书中你是不可一世的摄政王,但是出了书,你什么都不是!”
司徒曜微蹙了眉头,似乎是没怎么听明白的样子,但却还是附和道:“是,我什么都不是。”
江心婉见他顺从好脾气的样子,微微顺了气,“所以你还是回去做你的摄政王好了,我回我的世界,从此阳关道和独木桥分道扬镳!”
“不过,记得趁着我身子好还有点气的时候,多抱抱续续命,否则你可活不长!”
司徒曜唇角微扬,“不必了,重活一世已经活够了,不若去你的世界看看。”说着便抬脚踏进来。
江心婉赶紧伸手推他胸膛,“别,你这个讨厌鬼不许跟着我!我可不想再给谁当工具人了!”
司徒曜把她手移开,却不放开,而是紧紧握在掌心,沉眸郑重道:“你不是工具人。”
江心婉感受到他掌心滚烫,心中异样,灵魂还能体会到温度吗?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难道这不是她的幻象,而是真的?
“你……不会也死了吧?”
“可能快了。”司徒曜无谓地道。
江心婉:……
“我说过你不是工具人,或许一开始是,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你早就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是你把我从冰冷的泥沼中拉出来,是你让我觉得活得有意义。”
“抱歉,没有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或许一切都太晚了,我无愧于大邺,却有愧于你。”他把她的手握紧,目光灼灼。
“但以后不会了,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欠你两世的,我都要还给你。”
江心婉眨眨眼,“什……什么两世?”
司徒曜唇角一勾,便抬脚踏了进来,但是那只抬入的脚却在踏入后幻化成碎片消失了。
江心婉大吃一惊,赶紧推着他往外,“你不能进来,你会死的!”
但是她的力气与他比起来太微不足道,司徒曜挺立着维持一只脚踏入的姿势,微微拧眉,而后又把一手伸进去,依然是化了。
江心婉都要哭了,“你别进来了,求求你出去吧,这里不属于你!”
司徒曜蹙眉把手收了回来,那原本消失的手瞬时复原,丝毫未损,而脚也是。
为什么会这样?司徒曜神色凝重地看着近在眼前看不见摸不着的“界限”,这像是一道无形的天堑将他们分开了,他不能过去。
“回去吧,我要走了。”江心婉见他已经退回去,不想他再冒险,便转过身去,冷冷道。
“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你不要跟着我,也不用道歉,我们两不相欠。”
想来,都是因为原书的剧情,才不得已设定的系统,到底还是他吃亏了呢,不过也改变了他反派炮灰的命运,所以他们互不相欠。
就,以后没关系就好。
江心婉吸吸鼻子,就这样吧。
“我不想和你两不相欠。”司徒曜冷冷地甩下一句,便踏步进来。
江心婉听到动静,连忙回眸转身,见他目光坚定地跟着她她进来,心中一万个羊驼奔腾过来。
这个固执的人抽什么风?
眼瞧着他半个身子都要湮没了,她用身子直接撞过去,一下子和他同时跌出了空间。
江心婉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风的房梁和帷幔。
是她在书中的屋子,没错。
她好像活过来了。
感受到身边好像躺着谁,她转眸望过去,正好和司徒曜一双深邃的眸子四目相对。
想起刚刚在空间里如梦似幻的场景,她眼中有一丝疑惑和茫然,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司徒曜微微探身过来,额头上落了一个温热的唇。
江心婉张大了眼睛,又听他沉声在耳边道,“没错,梦里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心婉眼睛张得更大了,真的不是她臆想出来的?他也进去了?可是怎么会?
系统出bug了?
很多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眼里就更显得充满问号。
司徒曜被她茫然无措的表情逗乐了,弹了弹她的脑瓜,而后才郑重道:“我是重生的,所以在这世上无论再经历多么匪夷所思的事也不觉得稀奇,入你的梦或者说从地府路上去追你也很正常。”
江心婉惊讶地微张了嘴,“重……重生?”
司徒曜抿唇一笑,“对,我已经活了一辈子,死后却又回到了生前。”
江心婉眼眸快速转着,想着他若是重生,那以前种种恐怕要换个角度来看了,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你知道你上辈子是什么样吗?”司徒曜抿唇而笑。
江心婉眨眨眼,一时没想好是不是也坦白她是个穿越的所以知道。
但他好像完全没有摄像她也知道的情况,继续道:“上辈子你没有逃离乌绍容的魔爪,被他蛊惑,执行他的计划,所以我们是敌人,我杀了你而后遭到天谴,便死了。”
“所以我们认识开始,我便带着上辈子对你的怨恨和情绪,以至于让你误会了,后来才意识到这辈子终究是不同了,而你也是不得已受制于乌绍容,并非你本意。”
江心婉终于明白一开始他厌恶值爆表的原因了,原来他也是知道原身上辈子所作所为的……而知道的情况下,还能克服厌恶如此待她,已经算是360度大转弯了。
真是难为他,第一次觉得他对她的确是不同寻常的好了。
“所以我并不是因为要续命才提出成亲,而是……真的,也不是不敢吻你,而是……”司徒曜顿了顿,迎上江心婉依然有些茫然的眼神,干脆闭眼吻了上去。
嘴唇碰到温热而柔软的触感,眼前是近到变形的轮廓,江心婉终于确定这便是真的,心里也咚咚跳了起来,眼前一黑,被一双大手遮住了眸子。
长长的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微喘。
司徒曜万年冰山的白皙脸颊泛起了微微红晕,“所以,可以答应我了吗?”
江心婉摸了摸绯红的脸颊,摇摇头:“不行。”
司徒曜脸崩了,“为什么?”
她笑着不答,凑到他唇边轻啄了一口,“我也要先试试。”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卡了这么久,终于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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