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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蛊之后

  作者:长烟

  文案:

  萧临城与沐轻言相识多年,心动而不自知,错将媳妇当兄弟,却在中蛊之后,把人睡了又睡。

  萧临城:“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蛊的错!”

  后来的后来,萧临城:“是我的错,我馋你身子,我下贱!”

  萧临城X沐轻言

第1章 我要对他负责

  七月长夏,明媚的日光稀稀疏疏落在河中。

  河边两岸青竹茂密,间有凉风穿林而过,沙沙作响。

  沐轻言光着脚坐在岸边,任水流漫过足尖,散了些许热意。

  他垂眼看着清冽的河水,耳边尽是哗啦啦的水声,混着萧临城染笑的话语。

  “轻言,”萧临城赤裸着胸膛,水珠沿着腰背往下淌,他站在一圈圈荡开的水中,对岸边的人道,“方才不是说热么?这水凉快,下来。”

  沐轻言头也不抬,“不要。”

  萧临城:“真不要?”

  沐轻言:“不要。”

  他话音未落,就听“哗啦”一声响,而后水里便没了动静。

  沐轻言抬起眼,见四周静悄悄的,河中的萧临城也不知哪儿去了。

  “萧临城?”

  涟漪仍旧一圈圈荡着,水中却无人回应。

  “萧临城?!”

  周遭愈发安静了。

  沐轻言心头一慌,“阿萧!”

  双腿蓦地被人一把抱住,沐轻言还未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被拖入水中,扑起层层水花。

  “萧......咳咳......”

  萧临城拦腰抱着人,在四溅的水花中一头钻出水面。他看着沐轻言一身湿漉漉的,不知死活地笑道:“还热么?哈哈哈哈哈......”还没笑两声,就被身上人敲了一脑袋,“嘶......”

  “萧临城!”沐轻言衣衫都湿透了,额发还淌着水。他隔着湿薄的衣物,触到了萧临城胸膛的温热,像这灼人的夏日,无端叫他烧红了耳根。

  “放开!”沐轻言双手都不知该放哪儿了,恼道,“好玩是吧?!”

  萧临城见他生气了,连忙道:“我是怕你热,泡水凉快些。”

  沐轻言:“我不热!”

  萧临城:“好好好,不热就好。”

  沐轻言:“......”那你倒是放开呀!

  沐轻言从小就怕热,一到盛夏便要躲着日光走,连门都很少出。可每年的七八月,他却会冒着烈日,跋山涉水,跟着他爹去望岚山。

  五年前,萧临城的师父受了重伤,自那时起,沐归寒每年都要上望岚山一趟,为老友看伤。

  萧临城总会守在山下,等着沐归寒,和他身后背着药箱的沐轻言。

  可半个月前,萧临城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了沐归寒一人。

  他一问才知,沐轻言独自去了芩州。

  萧临城在山脚下转了两天,然后牵着匹马就追了过去。

  南风知我意

  他一路马不停蹄,从望岚山追到芩州城外时,就见沐轻言窝在树荫下,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萧临城下了马,走过去道,“谁欺负你了?”

  树下的人闻言一愣,怔怔地抬起头来,“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萧临城似有些不满,“来芩州也不跟我说一声。”

  沐轻言别开眼,没说话。

  萧临城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树,还是树,不禁疑惑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沐轻言沉默半晌,抬手指了指树外的日光,闷闷道:“热。”不想走了。

  “热你还出来乱跑?”萧临城无奈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要在这儿等到太阳下山么?”

  沐轻言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

  萧临城:“......”你这是要夜里赶路么?

  夜里赶路是不行的,沐轻言眼下都有些青了,怕是这几日都没睡好。萧临城哄了大半天,才把人从树荫里哄上了马,可没跑多久,就撞见了这一处竹林。

  萧临城见林中河水清冽,沐轻言又颈间都是汗,便想着在这儿歇一会儿再走。可沐轻言热归热,却坐在岸边不肯下水,好不容易把人拖进河里了,又见这人气得脸都红了。

  萧临城怕他真恼急了,正想抱着他上岸,就听林中传来一阵响动,而后几个肥头大面的壮汉扛着刀,气势汹汹冲了出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大汉朗声道,“要想......”

  “哦,”大汉话还没说完,萧临城眼神一凛,冷冷道,“洗个澡,还要交钱?”

  大汉被萧临城盯得一怵,紧了紧手里的刀,粗声粗气道:“莫说是洗澡,你就是洗脖子,也得......”

  “啊啊啊......救命啊......”林中骤然又冲出一只小毛驴,背上驮着个惊慌失措,大喊救命的红衣姑娘。

  大汉:“......”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小毛驴一股脑冲到岸边,一头栽进河里“咕咚咕咚”喝水。驴背上的姑娘一时没抓稳,“扑通”一声就掉河里了。

  萧临城抱着沐轻言,看着姑娘从水里冒出来,一边抹脸一边数落小毛驴道:“叫你不要乱吃,你偏不听,吃着坏东西了吧?”

  她说着一转脸,就见萧临城光着胸膛,顿时一把捂住了眼,“啊!流氓!”

  萧临城:“......”

  沐轻言推了推他,“快去穿衣衫。”

  萧临城连忙把怀里人抱上岸,又取过岸边的衣衫套上。

  大汉一次又一次被人打断,本有些火气,可一看水里的姑娘,生得又白又俏,霎时两眼发光,“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不但有生意,还有美人送上门来,哈哈哈哈哈......”

  几个大汉笑得脸上肥肉横生,姑娘却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上了岸,腰间坠着的铃铛“叮当”响。

  她牵了毛驴就要走,大汉上前拦住她道:“美人别急着走啊,跟爷几个回去喝几杯吧?”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姑娘,姑娘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就听一阵风声,那大汉突然就被人一脚踹飞了,“咳咳咳......”

  萧临城回过身,对姑娘道:“姑娘,没事吧?”

  姑娘看着他,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方才在路上看的话本—那里边说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不是就是现下这般?

  啊,这位大侠真好看。

  肩上又落下一件衣衫,姑娘回过头,见沐轻言将一件干净的衣衫披在她身上,自己却还浑身湿漉漉的。

  姑娘心头怦怦跳,“多、多谢公子。”

  啊,这位公子也好看......不,不行,这公子比我还白,还是大侠好一些。

  啊,姑娘红着脸想,我方才还看过大侠了,我要对他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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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逃不开的缘分

  大汉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瞪圆了眼吼道:“混账!给老子宰了他!”

  身旁的几个人抱着刀面面相觑,凑过去小声道:“老大,咱们只打劫,不杀人的。”

  “可他踹老子!”大汉怒火中烧,胸口剧烈起伏,反手一刀砍在树干上,怒道,“给老子打断他的腿!”

  “是!”几人齐声应和,提着刀就朝萧临城砍了过去。

  萧临城见沐轻言还穿着湿衣衫,正要去叫他换了,就听身后一阵喊打喊杀的。他一个不耐烦,几下就把冲上来的人踹晕了。

  “你要打断我的腿?”萧临城回过头,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大汉。

  “不、不敢!”大汉吓得腿都软了,“误会,误会......”

  萧临城缓缓走了过去。

  “大、大侠......”大汉双腿直哆嗦,左看右看,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而后抱住一棵树,猛地一磕,把自己磕晕了。

  萧临城:“......”

  啊,姑娘看着萧临城,捧着脸想,大侠真帅,不用出手都能把人吓晕。

  一旁的小毛驴鼻子动了动,像是闻见了什么好吃的,忽然撒开蹄子就跑了。

  “哎,毛毛!”姑娘怕小毛驴跑丢了,连忙把身上的衣衫还给沐轻言,“今日多谢二位少侠相救,我叫顾玲珑,有缘再请二位喝酒。”

  沐轻言微微颔首,“姑娘客气了。”

  顾玲珑急着去追毛驴,便匆匆告辞了。

  “快把湿衣衫换了。”萧临城从马背上的包袱取出干净的衣衫,催着沐轻言赶紧换衣衫。

  沐轻言瞥了他一眼,“方才是谁拖我下水的?”

  “是是是,都怪我,”萧临城认错道,“别气了,先把衣衫换了。”

  沐轻言想了想,说:“你转过去。”

  萧临城一愣,复又笑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了?你哪儿我没见过,以前咱们还一块洗澡呢......唔......”一件衣衫兜头就罩了下来。

  他抬手就要扯,沐轻言立马道:“不许扯。”

  萧临城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好好,不扯就不扯,你快换衣衫。”

  不一会儿,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萧临城叹气似地说道:“轻言,你变了。”

  沐轻言没理他。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萧临城继续道,“晚上睡觉都要抱着我。”

  沐轻言眼皮一跳,“是你自己过来的。”

  萧临城:“你不是怕黑么?我自然要陪着你。”

  沐轻言曾在望岚山待过三年,从十岁到十三岁。那一年,沐归寒因书上的几个疑难杂症四处乱跑,把儿子托付给了望岚山上的老友。

  于是,当十二岁的萧临城从山下逮着一只小白猫回来时,就见一个小公子蹲在院外挖草。

  师父又从外边捡徒弟了?萧临城看着白白净净的小公子想,我又有师弟了?

  他高兴地抱着猫跑过去,问道:“你叫什么?”

  挖草的沐轻言抬起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小白猫。

  “我叫萧临城,”萧临城道,“以后就是你师兄了。”

  沐轻言没说话。

  萧临城见他盯着怀里的猫,又笑道:“你叫我一声师兄,就给你摸一下。”

  沐轻言顿了顿,又低头挖草。

  “你不摸啊?”萧临城举着猫凑到他跟前,“我在山下捡的,可软了。”

  小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喵”了一声。

  然后,就见沐轻言放下小铁锹,捧起他挖的草,对萧临城道:“跟你换。”

  萧临城一脸莫名,“我要这草干嘛?”

  沐轻言:“可以治伤。”

  萧临城:“我又没受伤。”

  沐轻言抬脚就踩了他一下。

  “嘶......”萧临城一声痛呼,“你踩我干什么?!”

  沐轻言一手交草,一手抱猫,“你受伤了。”

  萧临城:“......”

  这一天,望岚山上的师兄弟都听说,他们大师兄跟清风谷来的沐小公子为了一只猫打起来了,后来打累了,还一块抱着猫睡着了。

  他们师父从外边回来,看到这模样,还当两人一见如故,乐呵呵地让沐轻言住到了萧临城的院子里。

  再后来,众师兄弟又听说,他们大师兄因为舍不得猫,三更半夜还赖在沐小公子的房里不肯走。

  谁舍不得猫了?被衣衫蒙住的萧临城百无聊赖地想,轻言那么怕黑,睡觉都要点着灯......

  “走吧。”脸上的衣衫骤然被扯下,只见沐轻言已换下湿衣,往马边走去。

  “轻言,”萧临城跟上去道,“你去芩州做什么?不去看汤圆了?”

  汤圆就是他十年前捡的那只小白猫,如今已经肥得整日只会窝在墙角晒太阳了。

  “芩州知府于我爹有一饭之恩,”沐轻言道,“过几日他孙儿满月,我代爹去送平安锁。”

  萧临城吃惊道:“你爹也曾穷得饭都吃不起?”

  沐轻言幽幽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行啊?

  “不是......”萧临城连忙改口,一手揽住沐轻言的肩膀道,“那咱们赶紧去芩州吧,送完平安锁就回去看汤圆,好不好?”

  沐轻言垂下眼,默默拉下肩上的手,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先回去。”

  “那不行,”萧临城不同意,“我赶了大半个月的路,你就让我一个人回去?”你好没良心。

  “我......”沐轻言沉默半晌,终是无声叹了口气。他回头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几个壮汉,“他们怎么办?”

  “这儿离芩州城也不远了,”萧临城道,“让衙门的人来带回去就好了。”

  沐轻言点点头,跟萧临城一块把几人捆了起来,而后策马赶往芩州城。

  他们进城时,天色将晚。沐轻言往府衙送了信,说了林中山匪一事,并代沐归寒向知府问好,说过几日满月宴再上门拜访。

  他们在城中的一间客栈落脚,一进门,就听一阵铃铛响,只见今日在河边遇见的那位姑娘从二楼走了下来。

  “大侠?”顾玲珑又惊又喜,捧着脸想---啊,难道这就是我跟大侠之间,逃也逃不开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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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逃不开的助攻(bushi

第3章 说要跟人私奔

  “顾姑娘?”萧临城跟沐轻言也有些意外。

  “我今日还说要请二位喝酒呢,”顾玲珑开心道,“没想到这么快便与二位重逢了。”

  “姑娘不必客气,”萧临城道,“举手之劳罢了。”

  “有恩自然要报,二位就不要推辞了。”顾玲珑转头道,“小二,来两坛女儿红。”

  他们只好跟顾玲珑一道坐了下来。

  顾玲珑又点了几个菜,一杯又一杯地敬萧临城跟沐轻言,甚是豪放。可她酒量不好,没几杯就脸都红了。

  “顾姑娘,”萧临城见她又要喝,连忙拦住她道,“你醉了,还是别喝了。”

  “没、没有,”顾玲珑醉醺醺地嘟囔道,“大侠,我敬你......今日多、多谢你......嗝......”

  萧临城有些头疼,正不知该怎么劝,就见身旁的沐轻言也脸红红的。

  “轻言?”

  沐轻言呆呆地望了过来。

  也醉了?萧临城想,轻言平日里怕是也甚少碰酒,喝不了几杯。

  “难不难受?”他摸了摸沐轻言微热的脸,“回房休息好不好?”

  沐轻言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忽然一把捧住他的脸道:“不许晃。”

  萧临城:“......我没晃。”

  “晃了......”沐轻言又凑近了一些,眯着眼看了看,喃喃道,“怎么......好多个阿萧?”

  萧临城哭笑不得,这是醉得眼神都不好了?

  “那你要哪个?”萧临城逗他道,“给你挑。”

  沐轻言晕乎乎地看着他,还没说话,就听顾玲珑说:“都要!”

  萧临城:“......”

  顾玲珑抱着酒坛子,嘿嘿笑道:“都好看,都要......大侠,你成亲了吗?”

  萧临城:“......还没。”

  “话本里好像说,”顾玲珑不清不醒道,“报恩要以身相许?”

  萧临城眼皮一跳,正要开口,却骤然被沐轻言一把抱住,“不行!”

  “轻言?”萧临城低头一看,只见怀里的人一手攥着他的衣襟,似乎快要睡着了,却还轻声说着梦话。

  “不行,”沐轻言指尖收紧,几不可闻道,“我的......”

  “怎么不行?”顾玲珑打着酒嗝,疑惑道。

  萧临城拨开怀里人额前的发,说:“话本里的怎能当真?”

  “可我爹娘就是这样的啊,”顾玲珑道,“我娘救了我爹,然后我爹就以身相许了。”

  萧临城:“......”

  萧临城有些尴尬,“令堂令尊真是有缘。”

  “我跟大侠也很有缘呐,”顾玲珑掰着手指头,眼皮都要睁不开了,“一天遇见两回,大侠也还没成亲......”

  萧临城只好随口道:“在下已有心上人了。”

  “啊?”顾玲珑愣愣道,“有心上人了啊?”

  她摇了摇头,“那不行,你心上人要生气的......不行......”

  她说着说着,就一头趴在桌上,睡死过去了。

  萧临城看了看怀里的沐轻言,又看了看桌边的顾玲珑,头更疼了。

  最后,他只好请客栈老板娘帮忙扶顾玲珑上楼睡,自己抱着沐轻言回房。

  *

  顾玲珑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她躺在客栈的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喝醉了。

  醉了之后呢?她眨了眨眼,猛地想起,自己好像对大侠说,要以身相许?

  胡说什么呢?!顾玲珑脑袋“轰隆”一响,脸都红了。

  怎么一醉就发酒疯?!她捂着脸想,还不如不要记得,都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吓到大侠了?等等......大侠好像说,他有心上人了?

  顾玲珑抱着被子坐起来,仔仔细细回忆昨晚的一幕幕,琢磨道,大侠说这话时,脸色好像不太自然......难不成,他是骗我的?

  顾玲珑越想越好奇,忽然记起自己离家前,从她娘那儿偷......不是,拿了好几瓶奇奇怪怪的药,其中一瓶唤“相思”,是以“相思蛊”蜕下的壳入药,没什么毒性。若中药之人心无所属,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即便有了心上人,也只是一场情动,做个旖旎的梦罢了。

  要不试一试?她打开自己的包袱翻了翻,却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出了两瓶几乎一模一样的“相思”。

  “怎么有两瓶?”顾玲珑疑惑道,“我拿多了?”

  她也没在意,随手拿了一瓶就揣身上。

  客栈外,本不想出门的沐轻言被萧临城拉着往外走。

  “我还没来过芩州城呢,”萧临城心情颇好,“陪我去逛逛。”

  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沐轻言却有些发闷。他昨晚喝了几杯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来时已是清晨。他窝在萧临城怀里,入眼便是赤裸的胸膛,随着那人的呼吸一起一伏的。

  沐轻言一怔,像是被烫着了,一把就将人推开了。

  “嗯?”萧临城被这动静闹醒了,睡眼惺忪道,“轻言,怎么了?”

  沐轻言看都不敢看他,下床道:“没什么,你睡吧。”

  萧临城见他起了,也不想睡了,揉着脖子往床尾找衣衫。

  沐轻言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有些生硬道:“你那么热吗?怎么衣衫都脱了?”

  “不是我要脱的,”萧临城一边穿衣衫一边道,“是你不让我穿的。”

  沐轻言一惊,“我?”

  萧临城点点头,“你不记得了?是你说我衣衫上有味,不许我穿的,扒着我的衣衫就脱。”

  沐轻言:“......”

  他已经不记得,昨晚客栈老板娘扶着顾玲珑回房时,这姑娘跟唱大戏似的,摇摇晃晃,没走两步,又转过身,拉着萧临城嚷嚷道:“大侠,我再敬你一杯......”

  于是,在萧临城怀里昏昏沉沉醒来的沐轻言,一睁眼就见一个姑娘亲昵地抱着萧临城的胳膊。

  然后,他就不高兴了。

  “还好我多带了几套衣衫,不然今日都没衣衫穿了。”萧临城系上腰带,轻声笑道,“轻言,原来你喝了酒那么凶啊,跟汤圆被抢了鱼似的。”

  沐轻言指尖微颤,生怕自己醉后说了不该说的话,“没别的......吧?”

  萧临城见他这模样,故意道:“有啊。”

  沐轻言心头一震,然后,他就听见萧临城说:“你扒着窗栏,死活要跳下去,说要跟隔壁村的小寡妇私奔。”

  沐轻言:“......”

第4章 沐公子在洗澡

  直到被萧临城拉着出了门,沐轻言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说没说过,要跟隔壁村的小寡妇私奔。

  “想什么呢?”萧临城喂给他一个从摊子上买的炸丸子,“出来玩还不高兴?”

  沐轻言顿了顿,说:“我不认识......隔壁村的小寡妇。”

  萧临城一愣,“噗”地一声就笑了,“我逗你的呢,怎么还当真了?”

  “你!”沐轻言抬脚就踹了他一下,然后径直走了。

  “轻言,”萧临城急忙追上去,“生气了?来,再吃个丸子消消气......”

  他们在外边逛了大半日,回到客栈时,天都快黑了。

  沐轻言一进门,就见顾玲珑端着碗粥发呆,似乎有些踌躇。

  “顾姑娘?”

  “啊?”顾玲珑吓了一跳,“沐、沐公子,你们回来了?”

  她方才看着这碗粥,忽然有些后悔—大侠都拒绝她了,有没有心上人又关她什么事呢?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八卦?

  她正想着要不把粥倒了吧,就撞见了从外边回来的沐轻言。

  顾玲珑往他身后看了看,却不见萧临城,“萧大侠没回来么?”

  沐轻言:“他在门外喂马。”

  这时,后厨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只听有人喊道:“谁家的毛驴?!怎么跑厨房来了?!”

  “快把它赶出去!”

  “不许吃老子的燕窝……”

  顾玲珑闻言一惊,“毛毛?”

  她慌忙把粥往沐轻言手里一塞,“帮我拿一下。”然后就急急忙忙去找小毛驴了。

  萧临城喂完马进来,听见这吵闹声,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

  沐轻言:“顾姑娘的毛驴,好像跑进厨房了。”

  萧临城恍然道:“怪不得方才在外边没见着。”

  他见沐轻言手里端着碗粥,随手拿起勺子就吃了一口,“你今晚喝粥?”

  “等下,不是......”沐轻言话还没说完,萧临城已经咽了下去。

  沐轻言:“......这粥是顾姑娘的。”

  萧临城一把掐住喉咙就想吐出来。

  可已经晚了。

  “毛毛真是越来越贪吃了。”顾玲珑好不容易把小毛驴从厨房拉了出来,绑回门外的棚子里,一进门,就见萧临城掐着自己的脖子,“大、大侠,你怎么了?”怎么那么想不开?

  “顾姑娘,”沐轻言抱歉道,“我给你换一碗粥吧,这粥他方才不小心吃了一口。”

  “......没、没事,”顾玲珑干笑道,“这粥本就是给大侠的。”

  萧临城终于不掐脖子了—哦,没吃过的。

  顾玲珑有些心虚,“大侠你慢慢吃,我、我再去看看毛毛。”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萧临城还没反应,那粥就塞他手里了,只听沐轻言冷冷道:“慢慢吃。”

  萧临城:“......”我没说要吃。

  沐轻言走到柜边,对掌柜的说道:“再要一间上房。”

  “好,”掌柜的翻开店簿,“公子稍等。”

  萧临城一脸不解地走过来,“为何要再开一间?”

  沐轻言:“床太小,挤着热。”

  “不热啊,”萧临城道,“夜里凉......”

  沐轻言:“我热。”

  萧临城颇有些失望,“哦。”

  沐轻言白日里出了不少汗,便叫人抬了水,说要洗澡,把萧临城赶回了他自己房内。

  于是,萧临城只好无聊地在桌边泡茶喝,却越喝越燥热。

  今日怎么这么热?

  他正疑惑着,又听外边响起一阵敲门声,而后传来顾玲珑的声音:“大侠,你在吗?”

  顾姑娘?萧临城起身打开房门,“姑娘可是有事?”

  “呃......”顾玲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是禁不住好奇,想来看看萧临城药效发作没,是不是真的有心上人。

  她想了想,胡乱道:“大侠,你吃晚饭了吗?”

  萧临城:“吃了。”

  顾玲珑:“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一点?”

  萧临城:“......不用了。”

  顾玲珑见他的脸似乎有些红,试探道:“大侠,你是不是......很热?”

  萧临城体内的燥热愈发明显,似无处流窜,却又横冲直撞,撞得他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

  这是......药效发作了?顾玲珑摸着下巴想,真有心上人了?

  “大侠,”顾玲珑继续道,“只是热么?有没有......特别想念谁?”

  想念......萧临城眼底猩红渐起,满脑子都是沐轻言喊他“阿萧”的模样,那么好看,那么勾人。

  “轻言......”

  顾玲珑一时没反应过来,“沐公子?沐公子在房里洗澡呢。”

  萧临城眼更红了,推开她就要去找沐轻言,“轻言......”

  “大侠?”顾玲珑赶忙一把拉住他,“你还是别乱跑了,赶紧睡一觉,该做什么梦就做什么梦,你现在去找沐公子也没用啊,他又不是......”

  她说到一半,脑中灵光一闪,霎时哑然了。

  难、难道,大侠的心上人,是沐公子?!

  顾玲珑脑瓜子“嗡嗡”响—闹了大半天,大侠喜欢男的?人还跟沐公子是两口子呢?

  “大、大侠,”顾玲珑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我没想到......”

  萧临城心头跟火燎似的,浆糊般的脑子里只剩下沐轻言,“放开,我要去找轻言......”

  “等下,”顾玲珑苦口婆心道,“你这样会吓到沐公子的,我先给你解......”

  萧临城早已没了耐心,顿时手起手落,对着脖子就把人打晕了。

  顾玲珑两眼一闭就瘫在了地上,失去意识前,还奇怪地想,“相思”的药性这么烈么?

  屏风后,沐轻言泡着水,正想着明日去程府送完平安锁,该怎么劝萧临城独自回望岚山。

  此次来芩州,本就是为了避开萧临城,只是没想到,这人竟追了过来。

  “阿萧......”沐轻言一手从水中抬起,看着水流顺着掌心淌落,五指收紧,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垂下眼,喃喃道,阿萧,我该怎么办?

  “轻言,”门外突然响起萧临城的声音,只听他拍着门,哑声道,“轻言,开门……”

  沐轻言只当是萧临城又在胡闹,便没在意,说道:“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门外又响了几声,而后就没了动静。

  他以为萧临城走了,却没一会儿,又听窗户“哐当”一声响,一个人影翻了进来。

  “萧临城,你......”沐轻言无奈地回过头,却见屏风猛地被推开,熟悉的身影混着粗重的喘息,骤然压了下来。

第5章 掉洗澡水里了

  “唔......”沐轻言一时有些懵了,唇齿间撞入的厮磨急切而凶狠,吻得他发晕。

  他困在溺人的气息里,直到萧临城闯入水中,掌心贴上他光裸的腰身,他才恍然回过神来,猛地把人推开了。

  “萧临城,你做什么?!”

  萧临城眼底红得吓人,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一把抓住沐轻言的手腕压在桶边,倾身又吻了上去。

  “萧临城,唔......”沐轻言在他滚烫的呼吸中察觉到异常,却被萧临城紧紧扣着后颈,无处可逃。他一狠心,张口就咬了萧临城一下。

  “嘶......”萧临城吃痛地松开了怀里的人,在铺天盖地的燥热中拉回一线清明,却又混沌模糊,“轻言......”

  “你中药了?”沐轻言拧眉道,“谁给你下的药?”

  “药......”萧临城已无暇分辨耳边的话语,眼前人白皙的脖颈染着薄红撞进他眼底,水下一览无遗的风光烧断了他残存的理智。

  “轻言......”他一手掐上沐轻言的腰,所有的近在咫尺都成了不满足,他急促地想要更多,更近......

  “萧临城!”沐轻言抵着他的胸膛,挣扎道,“你清醒一点!”

  萧临城一口咬在他肩上。

  “你!”沐轻言气得脖子更红了,想着要不一掌把他打晕算了,省得他逮着个人就啃。

  “轻言......”萧临城却抱得更紧了,在一声声呢喃中抵上他的额头,“好热,轻言,我难受......”

  沐轻言忽然就推不开了。

  他可以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可以朝思暮想,却独赴芩州躲着心底的那个人,可以三缄其口,心头酸涩却不泄半分。

  可他抑不住自己的情/动,可这人是萧临城。

  就像三个月前,梦里无声的悸动,醒来已湿了床褥。

  阿萧......

  “唔......”

  他早已逃不开,只萧临城三个字,便已牢不可破。

  桶中水声晃动,一圈圈撞在木板上。

  沐轻言把脸埋进身上人颈侧,周身热意攀沿而上,耳边喷薄的气息愈发滚烫,比盛夏的日光还要灼人。

  顾玲珑缓缓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想起昏迷前,萧临城那如狼似虎的模样,突然有些担心沐轻言。

  沐公子没事吧?她惴惴不安地想,又或者,萧大侠没事吧?会不会被沐公子打死?

  她越想越不放心,起身悄悄往沐轻言的房间走去。

  她走到门外,俯身贴近,就听里边传来一阵阵细碎的呻吟,夹杂着哭音,叫人脸红耳热。

  沐、沐公子,我对不起你......的腰!顾玲珑双手捂着脸,愧疚地想,我也是头一次用“相思”,真不知药性这么烈。

  你放心,我明早一定让厨房给你炖只鸡,好好补一补!

  她捧着发烫的脸就想走,却一转身,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

  房内,攀着萧临城肩背,止不住喘息的沐轻言听见这声响,心头一颤,就听身上人一声闷哼,而后撞得更凶了。

  “你慢点......唔......”

  *

  翌日,晨光悠悠,萧临城在床上舒坦地翻了个身,慢慢睁开了眼。

  沐轻言披着衣衫,背对着他站在窗边,听见动静,抓着窗沿的手不禁一紧。

  他该怎么面对萧临城?说是一场意外,药效所致?又或是就这般坦白心迹,即便从此与萧临城形同陌路。

  “轻言......”

  他听见身后萧临城唤他。

  “我......”沐轻言咬着唇,正要开口,就听萧临城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过来的?”

  沐轻言:“......”

  沐轻言怔怔地转过身,“你......你不记得了?”

  萧临城摸着脑袋想了想,“我昨晚好像在房里喝茶,然后顾姑娘来敲门,问我吃晚饭没?”

  顾姑娘?沐轻言蓦地想起了昨夜听见的铃铛声---难道,是她给萧临城下的药?

  “后来......”萧临城想了大半天,愣是没想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就跑到轻言的床上来了?

  “你真的......”沐轻言指尖抠着窗沿,“不记得了?”

  萧临城也纳闷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跟失忆了似的?

  “昨夜出什么事了?”萧临城眉头一皱,“你没事吧?”

  他掀开薄被就要下床去看沐轻言,却发现自己衣衫都没穿,“嗯?我衣衫呢?”

  沐轻言僵硬地看了浴桶边的湿衣一眼,“你......掉洗澡水里了,湿了。”

  萧临城吃惊道:“掉洗澡水里了?怎么就掉洗澡水里了?”

  沐轻言有些站不住,腰间酸得厉害。他顿了顿,说:“我不知道。”

  他说,你昨晚突然闯进来,什么也没说就往洗澡水里扑,像是喝醉了。

  喝醉了?萧临城一头雾水,可怎么自己一点儿也不难受,甚至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那然后呢?”

  “然后......”沐轻言避开目光,不敢看他,“然后你就晕过去了。我只好把你湿衣衫脱了,扶你去床上睡。”

  萧临城沉吟半晌,说:“看来得问问顾姑娘。”既然最后的记忆是顾玲珑来敲门,那她应当知道些什么。

  沐轻言脸色一白,“我......她......”

  萧临城正弯腰往床下找鞋,沐轻言一眼就看见他结实的脊背上,一道道鲜红的抓痕,暧昧又荒唐。

  昨夜的记忆似潮水般涌入脑海,沐轻言忽地有些腿软。

  “怎么了?”萧临城抬起头,见他脸色白了又红,不禁问道。

  “没、没什么,”沐轻言别开眼往外走,“我去给你拿衣衫。”

  萧临城看着他走出门外,眉间一紧---轻言有事瞒着我?

  待萧临城穿好衣衫,与沐轻言下楼时,却四处都没找见顾玲珑。

  “掌柜的,”萧临城只好问正拨着算盘算账的掌柜,“可有见着那位骑毛驴的姑娘?”

  “她呀,她一早就走了。”掌柜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她还给二位留了只鸡。”

  他转头去喊店小二,不一会儿,小二就端着一大锅炖鸡出来了。

  “这是那位姑娘今早走前,吩咐厨房炖的,”掌柜的道,“说让二位补一补。”

  萧临城一脸不解,“补什么?”

  沐轻言:“......掉水里了,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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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休息,后天再更!

第6章 怎么好像掐过

  萧临城自然不信,他一个大男人,掉个洗澡水就要补?又不是泡了几天几夜,还能泡坏了不成?

  他一把抓过沐轻言的手腕,查探他的内息。

  若这鸡汤不是给他补的,那便是给沐轻言的。

  可沐轻言似乎也没什么事,就是心跳得有些快。

  “轻言,”萧临城追问道,“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沐轻言抽回手,“该说的我都说了,顾姑娘的事,我也不知。”

  萧临城眉头紧锁,“那你怎么脸色那么差?”看起来那么累。

  沐轻言:“我......昨夜没睡好。”

  “什么没睡好?你......”萧临城还要问,沐轻言把炖鸡往他跟前一推,又跟店小二要了粥和包子,“先吃早饭,等会儿还要去程府。”

  今日便是程知府孙儿的满月宴了。

  可萧临城有些不乐意了,“不吃。”吃什么吃,话都还没说清楚呢!

  沐轻言没理他,端过粥喝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萧临城见他这模样,什么火气都没了,又给他叫了几样开胃小菜,“再吃一点。”

  沐轻言看了看他,说:“你没吃。”

  “好好,”萧临城在他身边坐下,无奈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我吃。”

  沐轻言眼底终于漾起一丝笑意。

  “多吃点,”萧临城看着他没几两肉的脸,“你怎么好像又瘦了?”

  他抬手去摸身旁的人,从腰摸到屁股,被脸红耳赤的沐轻言狠狠拍了一下,“要你管。”

  “怎么不要我管?”萧临城道,“每回好不容易给你养出一点肉,几个月不见就没了,白忙活了我?”

  他从小就觉得沐轻言瘦,当初被人骗了猫也不敢下重手,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公子打坏了。可一想起那被抢走的小白猫,他就火气“噌噌”地往上冒。

  于是,他假模假样给沐轻言端了碗汤,又往汤里放了点闹肚子的药。

  可当他端着汤走进院门时,却见沐轻言坐在石桌旁,小心翼翼地给那只小白猫包扎着腿。

  萧临城一愣,走过去道,“它受伤了?”

  沐轻言点点头,“后腿断了。”

  萧临城恍然大悟,难道我把它捡起来时,它喵喵乱叫,还要咬我,我还以为猫都这么野?

  沐轻言包扎完,抱起猫,把它递给了萧临城,“还给你。”

  萧临城又愣住了,“还给我?你不要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你是为了给它治腿,才抢走它的?”

  沐轻言没回答,只说:“你的。”

  萧临城见他直勾勾地看着猫,一脸不舍的模样,故意道:“真要还给我?”

  沐轻言扁着嘴,点了点头。

  萧临城放下手里的汤,抱过小白猫,见沐轻言嘴巴更扁了。

  “哎呀,真软,”他憋着笑,逗人道,“你看,毛茸茸的。”

  沐轻言盯着石桌,没说话。

  萧临城把猫放回他怀里,咧嘴一笑道:“送你了。”

  这下又换沐轻言怔住了,“送......送我?”

  萧临城点点头,“嗯,你的。”

  沐轻言眼睛都亮了,摸着怀里的猫,小声说:“谢谢。”

  “不用谢,”萧临城也不知怎的,心头暖烘烘的,一高兴,端起桌上的汤就灌了一口,“你喜欢就......”

  他说到一半,看着手里的汤碗,顿时僵住了。

  沐轻言奇怪道:“怎么了?”

  “没、没事,”萧临城肠子都悔青了,“我不小心喝了你的汤,去给你换一碗。”说着就端着汤跑了。

  当晚,沐轻言抱着猫坐在房门口,茫然地看着萧临城来来回回地跑茅房。

  但从这一日起,萧临城见着什么好吃的,都抢着给沐轻言,生怕他吃少了似的。

  轻言那么瘦,他想,可得多吃点。

  于是,沐轻言在望岚山的那段日子,虽没长胖多少,倒也养回了一点肉,看着白白嫩嫩的。

  然而,三年后,沐轻言回了清风谷,再上望岚山时,先前的那一点肉已经瘦没了。

  萧临城气得要去找沐归寒,说他饭都没叫沐轻言吃饱。

  他师父拖着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小沐是长高了,高了就瘦了......”

  后来,每次沐轻言去望岚山,萧临城都怕他饿坏了一般,想着法子给他弄好吃的。

  可这次似乎更瘦了,萧临城想,这腰都瘦得两巴掌就能掐过来了。

  嗯?我怎么好像掐过似的?

  苗疆的一处小寨子中,一位三四十岁的女子翻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念叨道:“玲珑这丫头是不是又偷我的药了?”

  一旁的中年男子给她捏着肩,劝道:“她就是贪玩,等她回来就还你了。”

  “她哪回能还?”女子气道,“不把我的药败光,她舍得回来?!”

  “是是是,”男子连忙附和道,“太不像话了,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说说她!夫人莫气,别气坏了身子。”

  女子翻着翻着,忽然蹙眉道:“我的‘相思蛊’呢?”

  男子拿起桌旁的一个小瓷瓶,“不是在这儿吗?”

  “不是,”女子道,“这是‘相思’。”

  男子:“......不一样么?”

  “自然不一样,”女子眉头皱得更深了,“那蛊是我几个月前偶然找到的,所知也不多,别是叫那丫头给顺走了。”

  男子纳闷道:“蛊就蛊呗,玲珑又不是没养过。”

  女子还是不放心,关于那蛊,书上所载亦只有寥寥数句,若是出了什么事......

  “不行,我得去找她。”

  “哎,夫人,等会儿,”男子拉住她道,“别担心,你什么蛊没见过,大不了......”

  女子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扔给他,而后径直去收拾包袱了。

  男子翻开看了看,见其中一页便提到了这“相思蛊”,说这蛊分为子母蛊,以情/欲为食,子蛊母蛊本为一体。可若情/动之时,一方子蛊入体,则每至十五蛊虫苏醒,其间中子蛊者心口疼痛难忍,非合/欢不能解。

  男子:“噫......”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蛊。

第7章 我也不是很穷

  顾玲珑走得太巧,又太蹊跷,萧临城虽心下疑虑,可一时也不知该上哪儿去找人,只好先跟着沐轻言去了程府。

  程知府年近五十,头发半白,看着很是和善。

  “此次多亏了贤侄和萧少侠。”程知府摸着胡子道,“那几个山匪在城外流窜多日,本府也甚是头疼,贤侄真是帮了大忙了。”

  沐轻言摇摇头,说只是凑巧遇上。

  “老爷,不好了!”这时,一家丁突然急匆匆跑进来,大喊道,“老爷,那位贵客把您的画眉放走了!”

  程知府顿时瞪大了眼,“什么?!快追回来!”

  家丁:“飞远了,追不上了。”

  程知府愣了一下,然后捶着胸口,心痛道:“没事,飞了就飞了,一只鸟而已,鸟而已......”

  可那鸟颇通人性,是他花了好多银子才买来的!这还没养几日呢!那飞的是鸟吗?!是银子啊!

  “老爷,不好了!”又一家丁慌慌张张跑来,“守着那位贵客的两个护卫打起来了!”

  老爷心如死灰,“打什么呢?”

  家丁:“贵客说,谁要是打输了,就光着膀子,绕府外跑上三圈,边跑边喊‘我是傻子’。”

  萧临城,沐轻言:“......”

  程知府却像是习以为常了,连忙道:“赶紧再叫两个人过去,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听一人喊道:“老爷,不好了,那位贵客不见了!”

  程知府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快、快去找啊!”

  整个程府一时闹哄哄的。

  沐轻言见程知府也无暇他顾,便想着去给他孙儿送完平安锁就告辞。

  他们跟着家丁往后院走去,路过一处假山时,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响动。

  萧临城神色一动,停住脚步道:“谁?”

  家丁什么也没听见,还奇怪道:“二位,怎么了?”

  沐轻言看向假山后,“那儿有人。”

  萧临城:“出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姑娘不慌不忙从后边走了出来,淡淡道:“能当作没看见么?”

  “月姑娘?!”家丁惊讶道,“您怎么在这儿?老爷正四处找您呢!”

  沐轻言与萧临城对视一眼---这便是程知府火急火燎在找的那位贵客?

  李照月没理家丁,她看了看萧临城,又看了看沐轻言,开口道:“ 二位似乎不是程府的人,不如行个方便?”

  他们两人还没说话,家丁就先急了,“不行啊公子,老爷说过,不能让月姑娘跑了。”

  李照月顿了顿,蓦然冷声道:“我死也不会嫁给你们老爷的。”

  萧临城转过头,震惊地看着沐轻言---程大人强迫良家妇女?!他竟是这样的程大人?!

  沐轻言:“......”

  家丁也很是诧异,“什么?我们老爷要娶你?!”

  李照月点点头,“不然他关着我做什么?”

  沐轻言道:“程伯父不是这样的人。”

  “公子怕是被他骗了,”李照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信去问问他。”

  “好啊,”萧临城双手抱臂道,“那一块去问问。”

  李照月往后退了一步,“我去了还走得了么?”

  萧临城:“走不了。”

  李照月:“助纣为虐!”

  萧临城眉头一挑,“轻言说不是,就不是。”

  李照月:“他是你媳妇啊?你这么听他话。”

  沐轻言忽地红了耳根。

  萧临城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理直气壮道:“我向来听他的,你管得着吗?”

  李照月翻了个白眼,“我自然管不着。”

  她又看向沐轻言,故意道:“公子生得这般好看,不如跟我,我必让公子锦衣玉食,荣华不尽。”

  家丁:啊呀,这是要抢男人吗?!

  萧临城一手拉住沐轻言道:“他才不在乎这些。”

  “谁不想要荣华富贵?”李照月看着沐轻言,“是不是,公子?”

  萧临城下意识去看沐轻言,李照月骤然转身就跑。

  沐轻言抬手一挥,指间霎时飞出一根银针扎向她后背,李照月顿时动弹不得了。

  “你们!”李照月气道,“快放了我,否则有你们后悔的!”

  “等见了程大人,自然就放。”萧临城对一旁愣愣的家丁道,“把她背回去。”

  家丁这才反应过来,“好好。”你们不是在抢男人吗?抢完了?

  萧临城看着家丁背起李照月,转头小声对沐轻言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穷的。”师父还欠了我十两银子。

  沐轻言:“......”

  程知府背着手,在厅前踱来踱去,心头惶惶不安。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祖宗保佑啊,一把年纪了,就别折腾我了......

  “老爷,人找到了!”

  程知府骤然抬头,就见家丁背着一动不动的李照月,身后还跟着萧临城和沐轻言。

  “公......”他慌忙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家丁放下李照月,说:“月姑娘不肯回来,说老爷您要娶她。”

  程知府“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喊道:“冤枉啊!下官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萧临城和沐轻言吓了一跳,这怎么说跪就跪?

  “天地可鉴!”程知府惊恐万状,指天发誓道,“下官若有一丝龌龊心思,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照月十分想捂住耳朵,却又动不了,只好道:“行了,我开玩笑的。”

  程知府欲哭无泪,这玩笑是能随便开的吗?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沐轻言见状,便知这姑娘身份不简单,也不知自己方才之举,会不会给程知府惹麻烦?

  他扶起程知府,又取下李照月背后的银针,抱歉道:“在下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李照月动了动手腕,慢悠悠道:“一句‘见谅’就算了?”

  程知府怕她怪罪沐轻言,连忙道:“他不知内情,无意冒犯贵人的。”

  李照月:“谁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萧临城把沐轻言护在身后,不悦道:“那你要如何?”

  李照月学着他眉头一挑,“不如何,就是想你脱了衣衫,去外边跑两圈,再喊上几声你是傻子。”

  萧临城:“......”轻言,把她扎哑了吧。

第8章 怎么会不要我

  沐轻言不愿萧临城代他受过,上前道:“此事与他无关,是我......”

  “怎么与他无关?”李照月道,“方才他可是话多得很。”

  萧临城不服气,“我可有说错?本就是你污蔑程大人,还有理了?”

  李照月:“我何时说要讲理了?”

  萧临城一时噎住了。

  “贵人莫气,”程知府劝道,“此事皆因下官而起,莫要怪罪萧少侠,下官这就一头撞死向贵人赔罪。”

  他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往一旁的大树上撞。

  沐轻言和萧临城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他,“程伯父!”

  程知府一边挣扎,一边嚷嚷道:“都是下官的错,下官罪该万死,不要拦着我,我......”

  家丁也吓坏了,赶忙抱住程知府的腿,“老爷,您冷静一点啊!月姑娘,您快劝劝老爷啊!”

  “无妨,”李照月却平静道,“程大人每日都要撞七八回树的。”

  萧临城,沐轻言:“......”

  程知府有些尴尬,干笑道:“这......章程总是要走一走的嘛。”

  “那走完了么?”李照月看向萧临城,下巴一抬道,“该你了。”

  沐轻言不自觉扯住萧临城的袖子,却听萧临城没头没尾地问那姑娘,“你可习过武?”

  李照月一脸疑惑,“没有,怎么?”

  “哦,”萧临城点了点头,然后忽地一把抱起沐轻言,纵身跃上屋顶就跑了,“后会无期!”

  程知府,李照月:“......”

  房顶上,被萧临城抱着一路跑的沐轻言也有些懵,“你做什么?”

  “跑啊,”萧临城边跑边道,“反正她又不会功夫,追不上我们的。”

  沐轻言默默摸出怀里的平安锁,“满月礼还没送。”

  萧临城:“......那晚点再偷偷去送?”

  沐轻言哭笑不得,怎么弄得跟做贼似的?

  “放我下来,”他推了推萧临城道,“我自己走。”

  “不放。”萧临城故意颠了一下,惊得怀里人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萧临城!”

  “别气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萧临城无奈道,“方才在程府站都站不稳,跟被人糟蹋了似的,还自己走?”

  沐轻言脸一热,心虚道:“胡、胡说什么?”

  “你真没伤着哪儿吗?”萧临城还是不放心,他抱着人落在地上,抬手就要扒沐轻言衣衫,“我看看。”

  沐轻言心头一惊,自己那一身的痕迹,怎么能叫萧临城看见?

  “我没事,”他拽着领口往后退,“就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累而已。”

  萧临城目光沉沉,“真的?”

  沐轻言:“......真的。”

  萧临城:“你发誓。”

  沐轻言:“......”

  萧临城又要动手扒他衣衫。

  “好,”沐轻言连忙道,“我真是累的,若是骗你,我就......”

  “等会儿,”萧临城打断他道,“用我发誓。”

  沐轻言只好道:“那你就日日被荀师父追着打。”

  他也不知萧临城怎么想的,每回要他发誓,却把报应往自己身上揽。

  他还记得十一岁那年,有一回他病了,因为怕苦,就把药偷偷倒了。

  萧临城见他好几日都没好,才发觉他可能没喝药。

  于是,那天晚上,萧临城趴在床边,看着蒙在被子里,只剩半个脑袋的沐轻言,问道:“你是不是没喝药?”

  被子里的人小声道:“喝了。”

  萧临城想了想,说:“那你发誓,要是你没喝,阿萧就秃头生疮,脸肿成猪头。”

  被子里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沐轻言才拉下被子,皱着脸道:“不行,好丑。”

  萧临城:“那你喝药没?”

  沐轻言顿了顿,委屈道:“没有,好苦。”

  萧临城哄道:“我去给你买糖,好不好?吃了糖就不苦了。”

  沐轻言抱着被子想了大半天,才点了点头。

  这是头一回有人哄他喝药,也是头一回有人要他发誓,却是咒自己肿成猪头。

  他想,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人还是那么傻。

  萧临城见他真敢发誓,才放了心,“没事就好,那先在这儿休息几日再回去吧,山上......”

  沐轻言垂下眼,缓缓开口道:“我不去望岚山了。”

  萧临城一怔,问道:“怎么不去了?”

  沐轻言移开目光,看似随意道:“我想四处走走。”

  “去哪儿?”萧临城道,“去多久?”

  沐轻言:“我也不知,许是三四年吧。”或许到那时,我便能藏起所有不堪的心思,能与你坦然相对。

  “你不是向来不爱出远门吗?”萧临城拧眉道,“怎么......”

  “世间之事,又怎么事事随心而为?”沐轻言低声道,“几日前,我已传信跟我爹说了。”

  萧临城没说话。他沉默半晌,忽然拉过沐轻言的手往回走,“先回客栈。”

  沐轻言有些不解,“回客栈做什么?”

  萧临城:“回去写封信告诉师父,我跟你一块走。”

  沐轻言一愣,“不行。”

  萧临城:“怎么不行?”

  “我......”沐轻言犹豫道,“我想一个人走。”

  萧临城甚是震惊,“你不要我了?!”

  沐轻言:“......”怎么说得我始乱终弃似的?

  萧临城抬手就去掐沐轻言的脸,“你是谁扮的?轻言怎么会不要我?”

  沐轻言扯下他的手,“别闹了。”

  萧临城一脸失落,“轻言,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沐轻言:“......没有。”

  萧临城:“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没有,”沐轻言辩解道,“只是......”

  可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看,你连借口都找不着了。”萧临城额头抵在一旁的墙上,灰心丧气道,“你就是不要我了。”

  沐轻言也不知该说什么,“我不是......”

  “公子!”这时,远处骤然传来一声呼喊。

  沐轻言回过头,见程府那家丁急匆匆跑来。

  “公子,”家丁气喘吁吁道,“老爷说有事相求,请二位回去。”

  他见萧临城一头抵着墙,不禁问道:“萧公子怎么了?”

  萧临城看了沐轻言一眼,怨念道:“不用管我,我没人要。”

  家丁:“......”啊呀,这是又要抢男人了吗?

第9章 没钱要去讨饭

  程知府坐在前厅里,发愁地叹了一口气。

  李照月已经回房了,可他一点儿也不放心,这姑奶奶隔三差五就要跑,吓得他头发都白了不少。

  “老爷,”家丁跨进门来,身后还跟着沐轻言和萧临城,“二位公子到了。”

  “贤侄,萧少侠,”程知府颇为愧疚,“方才都是老夫的不是,让你们受委屈了。”

  “伯父言重了。”沐轻言道,“您寻我们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来,先坐下。”程知府让家丁下去,又拉着沐轻言和萧临城坐下,才开口道,“实不相瞒,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过两日,月姑娘就要回京了,老夫虽安排了人护送,可路途遥遥,老夫终究有些担心。”

  他抬起眼,殷切地看着沐轻言,“老夫厚着脸皮问一句,可否请贤侄和萧少侠,暗中护送月姑娘回京?”

  “这......”沐轻言一时有些迟疑。他自然是没问题的,只当去一趟京城罢了。可他本就是要躲着萧临城的,这样一来,又如何躲得开?

  他转脸去看一旁的萧临城,只见他低头拨着桌上的茶水,没说话。

  “老夫也知麻烦贤侄和萧少侠了,”程知府从身后取出一个锦盒,“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若是......”

  “不行。”一旁的萧临城忽然说道。

  程知府有些尴尬,打圆场道:“也无妨,老夫......”

  “大人嘱托之事,晚辈怎敢推辞?”萧临城抬起头,笑道,“何需这些虚礼?大人放心,我与轻言定然将人平安送至京城。”

  沐轻言:“......”

  “那便多谢了,”程知府眉开眼笑,“有两位贤侄相送,老夫就放心了。”

  于是,沐轻言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糊里糊涂应下了这事。

  离开程府前,程知府还是把锦盒塞给了沐轻言,里边是两株须长芦圆的野山参。

  “这么好的东西,程大人都舍得拿出来,”回客栈的路上,萧临城琢磨道,“这月姑娘还真不简单。”

  沐轻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还一口就答应了?”

  萧临城:“反正我都没人要了,怕什么?”

  沐轻言:“不许瞎说。”

  萧临城:“那你要我了?”

  沐轻言:“你可以回望岚山,我一人也......”

  萧临城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了,我不想听。”

  沐轻言:“唔唔唔......”

  萧临城:“装可怜也用,不许说。”

  沐轻言挣扎着拉下他的手,说:“走过了,回客栈要左拐。”

  萧临城:“......哦。”

  两日后,护送李照月回京的车马出了芩州城,萧临城与沐轻言亦紧随其后,暗中相送。

  可一路上,李照月走走停停,不是忙着看花看树,便是说自己累了,要歇一歇再走。

  随行的护卫:“......”这才走了多远,就停了十几次了!而且你是坐在马车里啊,怎么没几步就累了?!

  但程知府叮嘱了,要好好照顾这姑娘,不可无礼,不可怠慢。

  于是护卫们也只能跟着走走停停,好几日也没走出多远。

  到了夜里,这姑娘放着干干净净的客栈不去住,非要风餐露宿,说是要看星星。

  萧临城和沐轻言也只好在附近寻了一处空地过夜。

  这天夜里,沐轻言陡然惊醒,见夜色幽幽,四周静悄悄的,一旁的柴火也已经熄了。

  熟睡的萧临城像怕他被人抢走似的,紧紧抱着他,这才把他弄醒了。

  他看着萧临城紧锁的眉头,不禁抬手,抚上他眉间。

  做噩梦了?沐轻言想,你梦见什么了?

  他忽然觉得心头苦涩---纵使他们离得这样近,连呼吸都咫尺可闻,却有着那般不一样的心思。

  若叫萧临城知道了,会如何看他?

  到了京城就走吧,他想,即便是不告而别,也该走了。

  他不该由着自己这般越陷越深。

  睡梦中的萧临城眉头蓦然拧得更沉了,揽在沐轻言腰间的手越发收紧,勒得他生疼。

  “萧临城?”沐轻言推了推他,“阿萧,醒醒?”

  萧临城猛然惊醒,急促地喘息着,心头一阵惊悸。

  “你没事吧?”沐轻言有些担心。

  萧临城摇摇头,“没事,吓着你了?”

  沐轻言顿了顿,问道:“你梦见什么了?”怎么吓成那样?

  “你想知道啊?”萧临城笑了笑,说,“梦见我以前在破庙时,睡觉的席子都被人抢走了。”

  沐轻言:“......”所以你方才是把我当成你那席子了?

  “没事了,”萧临城揉了揉他的发,“睡吧。”

  沐轻言看着他,忽然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凑近看了看。

  萧临城一头雾水,“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沐轻言想了想,说,“先前遇到的顾姑娘,似乎与你有几分相像?”

  萧临城一怔,“顾玲珑?像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不是说,你是荀师父捡回来的,”沐轻言沉吟道,“兴许顾姑娘与你的身世有关?”

  萧临城:“难道她是我娘?!”

  沐轻言:“......”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别瞎想了,”萧临城好笑道,“哪有那么巧?这世间相像的人多了,也不见得都是一家人。”

  沐轻言低声道:“可你不好奇么?”

  萧临城摇摇头,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夜色道,“况且我娘早就去世了,师父也说我那从没见过的爹死了,没什么别的亲人,难不成师父是骗我的?”

  “阿嚏!”望岚山上,银发参差,正躲在房内喝酒的荀印白猛然打了个喷嚏,吓得桌边正打呼噜的肥猫一个机灵,险些掉下桌去。

  他摸了摸鼻子,忽地想起前几日,他徒儿萧临城传信回来,说要跟沐轻言四处去走走,也不知走到哪儿去了?

  这两崽子乱跑什么呢?这天又闷又热的,遇着大雨了怎么办?银子也不知带够了没?没钱了岂不是又要去讨饭?

  “嗨呀,”他狠狠一拍桌子,骂自己道:“喝酒就喝酒,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10章 把你俩都埋了

  萧临城也不知师父有没有骗他,可于他而言,不论真假,都已不重要了。

  他自有记忆以来,便只见过他娘。他娘去世后,他就成了破庙里饭都吃不饱的小乞丐,直到后来,他师父找上破庙,把他和谢十七带回了望岚山。

  谢十七是他在破庙里认识的另一个小乞丐,本无名无姓,因是第十七个住进破庙的乞丐,便给自己取名谢十七。

  萧临城跟着他师父回望岚山的那天,谢十七抱着个破碗哭得稀里哗啦的。

  荀印白以为这小乞丐是舍不得萧临城,就把两人一块带走了。

  后来他才知道,是萧临城欠了人三文钱,谢十七怕他一走就要不回来了。

  再后来,荀印白又从外边捡了不少孩子,他俩就成了望岚山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现在就很好了,萧临城想,他有师父,有轻言,有师兄弟,就很好了。

  但顾玲珑还是要找的,那晚的事还没弄清楚,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轻言,”萧临城道,“顾姑娘可有说,她是哪里人?”不然这天高地阔的,要去哪儿找?

  沐轻言身子一僵,“......没有。”

  他又想起了顾玲珑腰间的铃铛—其实他曾见过,在一个去清风谷求医的苗疆人身上,见过很相似的铃铛。

  可他不敢说,他好奇顾玲珑的身份,却又怕萧临城找到她。

  那晚的事,顾玲珑知道多少?若是她告诉了萧临城......

  沐轻言拽紧了衣衫—无论如何,他要比萧临城先找到顾玲珑。

  “怎么了?”萧临城见他拽衣衫,还以为他是冷的,“冷么?”

  沐轻言摇摇头,低声道:“睡吧。”

  长夜寂静,月色半笼。萧临城刚闭上眼,就忽然听见些许细微声响。他陡然睁眼,“有人。”

  沐轻言也醒了,与他一道翻上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见另一边李照月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躲着熟睡的护卫,正往这儿走来,一看就是要逃走的模样。

  萧临城哭笑不得,“她不住客栈,就是等着半夜偷偷跑吧?”但跑错方向,倒成自投罗网了。

  萧临城随手从树上摘了几个小野果,抬手一挥,便打中了呼呼大睡的护卫。

  “谁?!”护卫猛然惊醒,嚷嚷道,“快,快护住月姑娘!”

  可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姑娘?

  “月姑娘呢?!”护卫大惊失色,“月姑娘不见了!”

  守夜的护卫吓坏了,他方才实在困得厉害,一撑不住,就睡过去了。怎么才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他们急忙分头寻人。

  躲在草丛里的李照月仰天长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醒了?!

  于是,没多久,她就被搜寻的护卫发现了。

  “月姑娘?!”守夜的护卫热泪盈眶,“您怎么在这儿?”大半夜的,怎么就不见了?可吓死我了!

  李照月望了望天,“赏月。”

  护卫抬头看了看天边缺了一大块的月亮,“......”

  之后的几天,总是如此,每回李照月正要跑,众护卫就突然醒了。

  不对劲,李照月想,哪有这般巧的?怕是有人暗中捣鬼。

  于是,这一日,又停在路边看花的李照月,看着看着,忽而两眼一闭就晕倒在地了。

  “月姑娘?!”护卫们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起来。

  可李照月跟晕死了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护卫们急得团团转,正要把她扶上马车去找大夫,就见萧临城和沐轻言从一旁的树上跳了下来。

  “沐公子?”护卫在程府见过沐轻言,知他是怪医沐归寒的儿子,还是程知府喊得甚是熟络的“贤侄”。

  沐轻言走过去,一手搭上李照月的脉,却见这姑娘睁开了眼,慢悠悠说:“果真是你们。”

  护卫们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我就说她是骗人的,”萧临城拉起沐轻言,“无缘无故的,怎会说晕就晕?”

  李照月起身掸了掸裙摆,淡淡道:“若非如此,你们还要一路偷偷跟到京城去?”

  “什么叫偷偷跟?”萧临城理直气壮道,“这路是你的?我们还走不得了?”

  李照月看着他们,随后挥了挥手,让护卫先站远些。

  “我知道是程老头让你们来的。”李照月道,“你们若现在离开,之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此后井水不犯河水。”

  萧临城:“我们若是不走呢?”

  李照月:“到了京城,我就叫人挖两个坑,把你俩都埋了。”

  萧临城:“......”

  “姑娘为何不愿回京城?”沐轻言有些奇怪,按程知府的说法,只是送她回家而已,她又为何总要跑?

  “这就与你们无关了,”李照月道,“你们即刻离开就是。”

  “恕在下不能从命,”沐轻言道,“既已受人之托,又怎能无故食言?”

  “你!”李照月气得大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

  她缓了缓,终是道:“其实,我是逃婚出来的。”

  萧临城:“逃婚?”

  李照月:“我爹要把我嫁给一个又肥又傻的人,我不愿意,才跑出来的。”

  她抬起眼道:“你们要是不放我走,到时新婚之夜,我就穿着嫁衣吊死,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临城,沐轻言:“......”

  “上回在程府,你也是这么说的。”萧临城不信,指不定又是骗人的。

  李照月无奈道:“一个谎,我又何必撒两次?”

  “兴许你一时找不到别的借口?”萧临城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你爹姓甚名谁?我让人到京城打听打听,若你所言非虚,再做打算。”

  李照月:“......不行。”

  萧临城:“为何不行?你若没说谎,又怕什么?”

  李照月还是道:“反正不行。”

  萧临城转头对沐轻言道:“你看,她定然是心虚了,才不敢说的。”

  李照月心如死灰,幽幽地看着萧临城,“你想要多大的坑?”到时第一个埋了你!

  萧临城,沐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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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海星,谢谢!

第11章 那给你凶回来

  最后,李照月还是没说她爹到底姓甚名谁。

  于是,没谈拢的一行人只好继续上路。

  原本偷偷跟着的萧临城和沐轻言也不藏了,大大方方骑马走在前头,跟游山玩水似的,气得李照月十分想叫人把他俩打一顿。

  这一日,多次逃走未果的李照月终于不再风餐露宿,住进了沿途的一间客栈。

  护卫们热泪纵横,有床睡了啊!

  因客栈所剩的房间不多,除了李照月,护卫们都是两三人一间。

  沐轻言一进客栈,脑子里就止不住地浮现那荒唐的一夜,烧得他脸都红了。

  他不愿再跟萧临城同住一间,分房间时,他随便往一个护卫身旁一站,说:“我跟他一间。”

  萧临城顿时脸都黑了。

  护卫却无知无觉,还拍着沐轻言的肩膀,高兴道:“沐公子你真有眼光,除了我,他们几个都打呼噜的,夜里跟猪叫似的,可吵了......”

  他说着说着,手就被人挡开了,只听萧临城冷冷道:“我也不打呼噜。”

  沐轻言:“那你们住一间吧。”

  萧临城:“......”

  沐轻言又往另一个护卫身旁一站,“我跟他......”话还说完,就被萧临城一把扛了起来。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萧临城扛着人往楼上走,沉着脸问:“你要跟别人住一间?”当我死了吗?!

  沐轻言没底气道:“不都一样......”

  “哪里一样?!”萧临城更气了,“你再说一遍?!”

  沐轻言不敢说了。

  可到了房里,他又默默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说要铺在地上睡。

  萧临城额角突突地跳,忍无可忍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沐轻言别开眼道,“床太挤了。”

  萧临城:“那你去床上睡。”睡什么地上,着凉了怎么办?!

  “不用了,”沐轻言铺着被子,垂眸道,“你不用总让着我。”

  萧临城:“我不是......”

  沐轻言打断他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萧临城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终是什么也没说。

  这天夜里,萧临城久久未睡。他盯着屋外泄进来的月光,回想着在芩州城外遇见沐轻言后的一幕幕,却仍是不知哪儿出了差错,怎么轻言近来越发不对劲了?

  他转过头,看着地上熟睡的人,终是下了床,轻手轻脚把人抱了起来。

  沐轻言迷迷糊糊在他胸前蹭了蹭,忽然喃喃道:“你凶我......”

  萧临城顿时笑了,轻声道:“那给你凶回来,好不好?”

  沐轻言不清不醒道:“不要。”

  他顿了顿,又断断续续道:“你生气了......生气会秃的......”

  萧临城:“......”

  翌日清晨,愁眉不展的李照月早早起了床,一开门,就见两个护卫守在门口。

  她一生气,把两人赶客栈外去守着了。

  怎么天天跟看人犯似的?李照月不满地下了楼,又叫了碗粥,还没喝两口,就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有气无力地进了客栈,点了一桌子好吃的。

  他像是饿极了,一顿狼吞虎咽,看得原本没什么胃口的李照月都想多叫两个菜。

  吃饱喝足后,年轻人走到柜台边,支支吾吾地问掌柜的,可需要洗碗?

  掌柜的一脸茫然,“后厨有人在洗。”

  年轻人殷勤道:“我也会洗,洗得可快了。”

  掌柜的:“......不用。”

  年轻人不死心,又问道:“那要劈柴吗?”

  掌柜的:“不用。”

  年轻人:“那喂马呢?”

  掌柜的笑了笑,和蔼可亲道:“公子,你是不是没银子给饭钱啊?”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路上掉了,但我......”

  掌柜的脸色一变,喊道:“来人啊,打死这个吃白食的!”

  “不是,”年轻人急忙辩解道,“我不是想吃白食,我可以干活的,我什么都会干。”

  什么都会干?李照月想了想,开口道:“住手。”

  年轻人回过头,见一个长发如瀑的姑娘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他的饭钱,我给。”

  “好好,”掌柜的连忙道,“多谢姑娘。”

  年轻人愣愣地看着姑娘,大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李照月抬眼对他道:“你过来。”

  年轻人呆呆地走过去,结结巴巴道:“多、多谢姑娘,我......”

  “你若真想谢我,”李月照眉眼弯弯道,“不如先帮我个小忙。”

  年轻人连连点头,“姑娘请说。”

  李照月抬手指了指楼上的房间,说:“我昨日住进这客栈时,有个不要脸的欺负我。”

  “什么?!”年轻人甚是气愤,“光天化日的,哪来的混账?!”

  “我气不过,但又打不过,”李照月道,“你能不能帮我教训教训他?”

  年轻人撸着袖子就要往楼上走,“姑娘放心,我一定揍得他哭爹喊娘!”

  “等下,”李照月先让小二提来一桶水,说,“我去敲门,你躲在边上,等他一开门,你就泼他水,趁他不备一把将桶套他头上,按着打。”

  年轻人:“不用这么麻烦,我直接揍他就行。”

  “他们有两人,还会功夫的,”李照月道,“我怕你吃亏。”

  她想,这人看着像个江湖人,要是真能打得过萧临城和沐轻言,那门外的护卫就更不用说了。

  年轻人满脑子回荡的只有李照月那句“我怕你吃亏”,他提起水,傻笑道:“也行。”姑娘对我真好。

  他们上了楼,走到一间房门前,李照月抬手敲了敲门,然后就跑到一边躲着。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年轻人提水就泼,人都还没看清就一把将桶往人头上套,“我让你欺负姑娘!不要脸!我打死......”

  “十七,住手!”房内骤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谢十七抬头一看,“轻言?”

  然后,他就见浑身湿透的人狠狠扯下头上的水桶,咬牙切齿道:“谢、十、七!”

  谢十七目瞪口呆:“萧、萧大头?”

第12章 长大就不一样

  “啊!救命啊!”

  客栈外,谢十七逃命般撒丫子狂奔,身后,浑身湿漉漉的萧临城提着刀,一刀又一刀地追着他砍。

  “我真不知道是你!”谢十七冤枉道,“鬼知道你住在那房里啊?!”

  萧临城:“不知道你就瞎泼?!”

  谢十七:“谁叫你欺负人家姑娘的,我也是路见不平......”

  “平你个头!”萧临城骂道,“她说什么你就信?你脑子呢?!”

  谢十七不服气道:“怎么不能信?人家还帮我给饭钱呢,比你好多了......啊!救命啊!杀人了!”

  客栈内,李照月趴在窗边,看着外边你追我赶的两人,愁眉苦脸地问一旁的沐轻言,“你们认识?”

  沐轻言点点头,“十七是阿萧的师弟。”

  李照月心都凉了,怏怏不乐地往楼上走,边走边说:“让姓萧的杀人小声点,我再去睡一会儿。”

  沐轻言:“......”

  半柱香后,萧临城拖着“半死不活”的谢十七回了客栈。

  “萧大头,你个没良心的,恩将仇报!”谢十七喘着气道,“亏我为了找你,日赶夜赶,跑得银子都掉了,这一路差点就讨饭过来了!”

  萧临城奇怪道:“你找我干什么?”

  谢十七:“师父说,不许你去京城。”

  萧临城更疑惑了,“为什么?”

  “师父没说。”谢十七道,“你那天不是传信给我么,说要去京城,让我帮你喂喂猫。”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师父本以为你是四处走走,就没在意。可一听说你是去京城,顿时急坏了,差点就自己跑来找你了。”后来又被沐前辈拖回去了,才叫我来的。

  沐轻言想了想,对萧临城道:“要不你先回去,师父这般担心,定然有原因。”

  萧临城看着他,问道:“那你呢?”

  沐轻言转脸去问谢十七,“师父可有说,不许我去京城?”

  谢十七:“......那倒没有。”

  沐轻言又回头去看萧临城,“我可以去。”

  萧临城:“那我也要去。”

  沐轻言:“可师父说......”

  “你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萧临城转头赶谢十七道,“你自己回去。”

  谢十七:“你真不回去?”

  萧临城:“不回。”

  谢十七默默从身后掏出一捆麻绳。

  萧临城:“你干什么?”

  谢十七:“师父说,你要是不回去,就把轻言绑回去,你指定就跟后头跑回去了。”

  沐轻言:“......”

  萧临城抬脚就踹了他一下,“你敢!”

  谢十七欲哭无泪---师父,怎么办?我不敢。

  萧临城衣衫都湿透了,只好先回房去换衣衫。

  谢十七趁他不在,偷偷跟沐轻言说:“轻言,要不你给萧大头灌点蒙汗药吧,我找辆马车把他拖回去。”

  沐轻言:“......那他半路醒了怎么办?”你怕是要被他打死。

  谢十七一想也是,这蒙汗药也晕不了几个时辰。

  “那这药你多给我点,”谢十七道,“他一醒我就再给他灌点,让他一直晕到山上去。”

  沐轻言:“......”不行,好心疼。

  他沉吟半晌,道:“我再去劝劝他吧。”

  沐轻言起身上了楼,站在门前敲了敲,“阿萧。”

  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只见萧临城穿着里衣,一手还擦着湿发。

  “怎么上来了?”萧临城问道,“吃早饭了吗?”

  沐轻言摇摇头,接过他手里的巾帕,边给他擦着头发,边问:“你真要去京城?”

  萧临城点点头。

  沐轻言:“那我不去了。”

  萧临城一愣,“可你不是答应程大人......”

  沐轻言:“是你答应的。”我什么都没说。

  萧临城:“......”轻言,你变坏了!

  沐轻言继续道:“那你去京城,我跟十七先走了。”

  “不行!”萧临城气道,“走什么走?!十七银子都掉了,你跟他去讨饭吗?”

  沐轻言:“我还有银子。”

  萧临城抬手就去他身上摸钱,“藏哪儿了?你有银子就给十七花?那我呢?”

  沐轻言被他摸得痒,躲着他道:“别闹了。”

  萧临城这才住了手,叹气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去京城。”

  他打商量道:“大不了我到时不进城就是了,我在城外等你,好不好?”

  沐轻言还是有些犹豫,“若是出了什么事......”

  “那让十七一块去。”萧临城道,“别担心,京中又无人与我结仇,能出什么事?”

  沐轻言:“可师父......”

  “师父就是瞎操心,”萧临城打断他道,“我十岁那年,师父还说梦见我下山被狗叼走了,一直不许我下山呢。”

  沐轻言:“......”

  谢十七在楼下等了大半天,才见萧临城和沐轻言下了楼。

  他殷切地问道:“要回去了吗?”

  “不回,”萧临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兄带你去京城玩。”

  谢十七:“......师父会把我逐出师门的。”

  萧临城:“不怕,我可以再收你为徒。”

  谢十七笑了笑,抡起椅子就要砸死他,“萧大头,我跟你拼了!”

  这天,谢十七被萧临城绑在客栈门外的大树边,直到天色将晚,蚊子绕着他“嗡嗡嗡”地叫,才被于心不忍的沐轻言放开了。

  萧临城还有些不高兴,委屈地对沐轻言道:“他搬椅子砸我。”

  沐轻言无奈道:“绑了快一天了,行了。”况且他又打不过你。

  萧临城这才勉强同意了。

  谢十七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边呼噜呼噜吃着面,一边大骂萧临城狼心狗肺。

  “骂谁呢?”萧临城在桌边坐下,“咣”地一声把刀放在桌上。

  谢十七立马噤声吃面。

  萧临城一手撑着头,透过窗户,看着在外边喂马的沐轻言。

  月光很亮,落在沐轻言脸侧,染得人更白了。

  萧临城看着他,突然轻声道:“我不能让轻言一个人去京城。”

  “为什么?”谢十七不解道,“他送完那姑娘不就回来了,你可以在山上等他。”

  萧临城却摇头道:“轻言近来有些不对劲,我怕他一走,就不回来了。”

  谢十七放下面碗,问道:“怎么不对劲?”

  萧临城:“他好像......在躲我。”

  谢十七:“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没有,”萧临城道,“轻言生气也不是这模样。”

  谢十七:“你是不是想多了?”

  萧临城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好起身道:“你看着。”

  他走到马棚边,忽然扯着沐轻言的衣衫就要扒,“轻言,你是不是被蚊子咬了?我看看......”

  “没有,”沐轻言急忙扯回衣衫,“没蚊子。”

  萧临城:“哦。”

  他走回窗边,对谢十七道:“他不给我看。”

  谢十七:“哇,你耍流氓耍得好理直气壮。”

  “你才耍流氓!”萧临城不满道,“我俩不从小就这样,他身上哪儿我没见过。”

  谢十七吸溜着面道:“小时候是小时候,长大就不一样了嘛。”

  萧临城:“怎么不一样?”

  谢十七也说不清,随口道:“长大你就禽兽多了。”

  萧临城没听清,“什么?”

  谢十七不敢说了,干笑道:“没什么,我说今晚的月亮怎么这么圆哈哈哈......”

  萧临城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今日是十五,当然圆了。”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忽地传来一阵嘶鸣。

  萧临城回过身,见沐轻言一手抓着心口,蓦然打翻了草料。

  “轻言!”

第13章 他是疼迷糊了

  沐轻言心口似有虫蚁啮噬,细密的痛楚蔓延开来,疼得他一声闷哼。

  “轻言!”萧临城急忙跑过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怎么了?”

  沐轻言脸色惨白,紧拧的眉间渗出细汗。他攥着心口,艰难道:“好疼......”

  萧临城扒开他心口的衣衫,却什么伤也没看见。

  谢十七也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听萧临城吼道:“快去找大夫!”

  “好、好。”他连忙回客栈问掌柜的,哪儿有大夫?

  掌柜的也被沐轻言吓了一跳,抬手一指道:“往南五六里,有个医馆。”

  客栈里的护卫也听见了动静,有人跑出来道:“我知道在哪儿,我去。”

  谢十七急匆匆从马棚里牵了两匹马,与他策马疾行而去。

  沐轻言指尖攥得发白,紧咬的唇间几无血色,“阿萧,疼......”

  萧临城眼都红了,怀里人的一声声痛哼,似尖刀利刃般扎在他心上,鲜血淋漓。

  “不怕,阿萧在。”他抬起指腹蹭去沐轻言额间的汗,手却在发颤,“大夫马上就来了。”

  沐轻言把脸埋在他胸前,咬牙忍着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

  “轻言......”萧临城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回房,把人放在床上。

  沐轻言一手拽着他的衣襟,一手扯下腰间放着银针的布帛,冷汗落入鬓间,“阿萧,帮我......”

  他已疼得无法为自己施针。

  萧临城心如刀绞,他依着沐轻言断断续续的话语,用银针封住了沐轻言身上的几个穴道。

  可仍旧无济于事,沐轻言心口的疼痛半分未减。

  “轻言,”萧临城温热的掌心紧紧覆着他的手背,嗓音里带着哑,“你到底怎么了?”

  他从未见过沐轻言疼成这模样。这些年,沐轻言最疼的伤,也不过是从树上摔下来时,手腕被断枝划破,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疤。

  那道疤都叫萧临城心疼了好久,怪自己不该在果子还没熟时,随口跟沐轻言说,想吃那树上的果子。

  他自己说了就忘了,沐轻言却一直记得,果子一熟就爬上去摘,却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那天,萧临城见他拿着果子回来,另一只手藏在身后,不敢让他看见。

  他觉得不对劲,拉过来一看,险些被那一手的血吓坏了。

  可那时再心疼,他还能看见沐轻言腕上的伤口,可以给他上药,给他包扎,现下却连沐轻言伤在哪儿都不知道。

  “轻言......”

  “来了,来了!”门外,谢十七拉着气喘吁吁的大夫跑了进来,“大夫来了!”

  大夫惊魂未定,胡子喘得一颤一颤的,拍着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

  他本想坐轿子过来的,可这年轻人说轿子太慢了,二话不说就把他背了起来,一路上又飞又跑的,吓得他老命都要没了半条。

  “大夫,”萧临城心急如焚,拉过大夫道,“他疼得厉害,您快看看!”

  大夫放下药箱,给沐轻言诊了诊脉,可诊了大半天,却什么也没诊出来。

  “奇怪,”大夫纳闷道,“这位公子,不似有疾啊?”

  “那他为何会这样?”萧临城摸着他煞白的脸,急道,“他是不是中毒了?!”

  大夫又仔细看了看,“也不像啊......”

  沐轻言额发已被汗水打湿,他蜷着身子,在又一阵剧烈的疼痛中抓皱了身下的被褥,“唔!”

  “轻言!”萧临城眼红似血,一遍又一遍地问大夫,“他到底怎么了?!”

  大夫也诊得心焦,却终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背起药箱,摇了摇头道:“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谢十七也着急道,“这怎么办啊?”

  “再去找!”萧临城嘶喊道,“一个不行就找两个、找三个,再去找!”

  谢十七点点头,又赶紧跑了出去。

  可他们把附近的大夫都找了个遍,还是没人能诊出沐轻言心口疼的原因,开了好几味止疼的药也没什么用。

  他们只好往更远的地方去找大夫,谢十七急得甚至想回望岚山去找沐归寒。客栈里好几个护卫都出去找大夫了,连李照月都有些于心不忍,在楼下走来走去,等着消息。

  萧临城坐在床头,把沐轻言紧紧抱在怀里,耳边尽是他痛苦的喘息,听得萧临城五脏六腑像被撕开般疼。

  “阿萧,别走......”屋外脚步声杂乱,沐轻言本能地靠近萧临城,似乎离得近一点,心口的疼痛也能少一些,“别走,我好疼......”

  “我不走,”萧临城沙哑道,“不怕,我陪着你。”

  沐轻言发丝凌乱,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湿透了衣衫。他疼得有些恍惚,半晕半醒间,似有温热落在脸上。

  他艰难地睁开眼,见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从萧临城眼中滑落,淌在他脸上,又或湿了衣襟。

  “轻言,”萧临城把脸埋在他细白的颈间,哽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才不会疼?我该怎么办......我也好疼......”

  他宁愿自己替沐轻言受这痛,也不要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发颤挣扎,自己却束手无策。

  “阿萧,”沐轻言咬着发白的唇,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别哭......”

  近在咫尺的呼吸打在他颈上,烧起一片灼热,仿佛连痛楚都少了许多。沐轻言已有些不清醒了,熟悉的气息笼着他,也勾着他,叫他忍不住靠得更近,贴得更紧,似乎这样,那剜骨般的疼就能再轻些......

  萧临城压抑着喉间的哽咽,泪水晕湿了沐轻言肩头的衣衫。

  忽然,发凉的指尖抚上他脸侧,萧临城还未回过神,就见沐轻言一把捧住他的脸,仰头印上了他的唇。

  萧临城浑身僵住了,跟块木头似的,只剩下脑子在“嗡嗡嗡”地响。

  轻言在做什么?他怔怔地想,轻言是不是疼迷糊了?

  嘶,他、他咬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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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把裤衩子收一收,这两人现在还不知道那啥可以解蛊呢!

第14章 嫌弃我吃得多

  萧临城动也不敢动,愣愣地任沐轻言咬着他的唇,温热的气息闯入齿间。

  好软,他茫然地想,轻言的唇,好软......

  他想着想着,舌尖禁不住舔了一下。

  然后,他就怔住了。

  我在做什么?!他震惊道,轻言是不清醒了才乱亲人的,我怎么可以......

  “嘶!”唇上骤然一痛,萧临城口中尝到一股腥甜,才发觉沐轻言咬破了他的唇。

  鲜红的血在两人唇间染开,似一抹艳丽的脂色。

  萧临城忽然觉得不对劲---轻言身上怎么越来越烫了?脸还那么红?

  他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轻言是......中了春/药?

  可寻常的春/药,怎会叫人疼得这般撕心裂肺?

  “唔!”沐轻言一声痛哼,又攥紧了心口。

  “轻言,”萧临城一咬牙,掌心向下摸去,低声道,“我帮你......”

  沐轻言早已混沌不清,他把脸埋在萧临城胸前,在温热的掌心下喘息不止,难耐轻颤。

  萧临城心擂如鼓,揽在沐轻言腰间的手不自觉收得更紧,腹间燥热升腾而上,呼吸愈发滚烫。

  轻言......

  沐轻言指尖一紧,闷哼出声,黏腻的汗水滑落颈间。他整个人一软,晕倒在萧临城怀里。

  “轻言!”萧临城一惊,急忙去探他的气息,见他似乎只是昏睡过去了,才松了口气。

  “别吓我了,”萧临城平复着体内的燥动,额头抵在他肩上,几近恳求道,“轻言,不要吓我。”

  “大、大夫来了!”楼下,谢十七又拉着一个大夫匆匆赶来。

  他这一个晚上跑了十几趟,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你歇会儿吧,”李照月给他倒了杯水,说,“我方才上去看,萧临城抱着人睡着了,应当是没事了。”

  谢十七腿一酸,瘫在地上喘道:“那就好,那就好......可累死我了。”

  他们还是把大夫留了下来,想着等沐轻言醒了,再给他看看。

  虽说沐轻言自己也懂些医术,可医者不自医,多个大夫更放心些。

  沐轻言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萧临城仍旧抱着他坐在床头,一脸疲惫地睡着,唇上的血已凝了痂。

  沐轻言缓缓眨了眨眼,猛地想起昨晚自己混混沌沌之际,似乎亲了萧临城,还把他的唇咬破了。

  再后来......

  沐轻言心头“怦怦怦”地跳—昨夜那般混乱,萧临城会怎么想?会不会发现他那不堪的心思?会不会......

  这时,靠在床头的萧临城动了动,睁开了眼。

  “轻言,”他见沐轻言醒了,忙问,“还疼不疼?”

  沐轻言摇摇头,“不疼了。”

  萧临城拨开他凌乱的发,问道:“你昨日可有吃什么别的东西?或是见着什么奇怪的人?”

  他顿了顿,道:“你昨晚像是......被人下药了。”

  沐轻言一愣,又想起了萧临城烧红了眼的那晚。可那夜中了药的分明是萧临城,自己昨晚又为何会那样?

  他昨日里也没见着什么别的人,更没乱吃什么东西。

  萧临城沉默半晌,说道:“等会儿收拾一下,我们今日就回望岚山。”

  沐轻言一时不解,“什么?”

  “回去找沐前辈。”萧临城道,“这儿的大夫都看不出你怎么了,我不放心。”

  “你不是说,”沐轻言耳根微热,“是......春/药?”

  “若真只是那药,你又怎会疼成那样?”萧临城抬手揉了揉他脸上压出的红印,“先回去,好不好?”

  沐轻言有些犹豫,“可我已经没事了......”

  “那你又疼了怎么办?!”萧临城一想起沐轻言昨晚那模样,心口就仿佛喘不过气来,“我又要眼睁睁看着你疼吗?!”

  沐轻言指尖微颤,昨夜萧临城温热的泪似乎还湿在他颈间。

  他垂下眼,伸手摸了摸颈边,终是点头道:“那月姑娘......”

  “让十七送她去京城,”萧临城道,“师父没说十七不能去京城。”只要李照月平安到了京城,他们也算不负程知府所托。

  谢十七昨晚累得瘫在地上就睡着了,还是李照月看不过去,叫店小二把他拖回房去睡。

  他在睡梦中忽然觉得脸有些痒,像是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他一时没清醒,以为自己还在望岚山,是汤圆那只肥猫又趴他脸上了。

  “汤圆乖,”他半梦半醒地推开脸上的东西,“自己玩去。”

  可那毛茸茸的东西又凑了过来。

  谢十七转开脸,喃喃道:“乖,找萧大头去。”

  他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道:“哦,萧大头找轻言去了......”

  他霎时一个激灵,猛然惊醒,“轻言出事了!”

  然后,他就见萧临城站在床边,拿着个鸡毛掸子往他脸上怼,“胡说什么,你才出事了。”

  谢十七一转头,见沐轻言好好地坐在一旁的桌子边,对他笑了笑,“我没事。”

  他这才又瘫了回去,翻了个身,赶萧临城道:“去去去,别烦我睡觉。”

  “都大中午了,还睡?”萧临城用鸡毛掸子戳了戳他,“起来,我跟轻言要回去了。”

  谢十七懵道:“回去?回哪儿去?”

  “回望岚山找沐前辈,”萧临城道,“让他给轻言看看。”

  谢十七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快点回去。”萧大头不去京城了,我不用被逐出师门了。

  “你就先别回去了,”萧临城走回桌边坐下,“我答应了程知府要送那月姑娘回京,现下既去不了了,不如你代我去一趟?”

  谢十七眼睛更亮了,“行啊,别说京城,就是边疆塞外都没问题。”

  萧临城默默转头对沐轻言道:“我总觉得,他半路会被那姑娘给卖了。”

  “姑娘才不是这样的人,”谢十七翻身下床,“你少欺负人姑娘。”

  他洗了把脸,心情甚好道:“我去跟姑娘说一声。”

  萧临城看着他走出房门,同情道:“他回山上时,会不会只剩裤衩?”

  沐轻言想了想,说:“那给十七留些银子。”至少到时不用讨饭回去。

  萧临城:“那我的银子都给他,你养我,好不好?”

  “你吃太多了,”沐轻言眼底泛起笑意,“养不起。”

  萧临城抬手就掐他的脸,“养不起也要养。”

  指腹下的脸颊那么软,让萧临城蓦然想起了昨晚覆上来的唇。

  他脑中轰然一声,顿时把手缩了回来。

  “我、我......”他站起来,磕磕巴巴道,“我去喂马。”

  沐轻言:“......”不是刚刚才喂完么?

  午后,李照月一行人也离开了客栈,继续赶路。

  谢十七眉欢眼笑地骑着马跟萧临城挥手告别,跟送瘟神似的。

  萧临城差点想追上去踹两脚,被沐轻言扯着缰绳拉走了。

  他们一路策马往回赶,可天气太热了,灼得一身的汗水往下淌。

  这一日,他们在一个茶棚边停下,想着喝杯茶,歇一会儿再走。

  沐轻言热得颈间都是汗,萧临城抬起袖子想去给他擦,却突然听见邻桌一中年男子殷勤地对身旁的女子道:“夫人,我给你擦擦汗。”

  萧临城手一顿,甩了甩袖子道:“我给你扇......”

  男子“啪”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扇子,说:“夫人,热不热?我给你扇扇风。”

  萧临城僵着手,又去给沐轻言倒茶,“渴不......”

  男子:“夫人,渴不渴?来,喝杯茶。”

  萧临城话都说不出口了,不知所措地端起茶就喝。

  沐轻言:“......那是我的茶。”

  萧临城尴尬道:“我一时没注意。”

  他又给沐轻言倒了一杯,见茶棚里也有只小白猫,绕着桌脚跑来跑去,不禁想起了望岚山上的大肥猫,琢磨道:“是不是不能给汤圆吃那么多了?它都肥得快跑不动了。”

  沐轻言:“你也吃很多。”你怎么不肥?

  这时,又听邻桌男子委屈道:“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还嫌弃我吃得多。”

  萧临城:“......”你不要再说了!

第15章 你还说我诈尸

  顾文禹跟着夫人白亦霜出来找女儿,可天高地阔的,他们也不知顾玲珑跑哪儿去了,只能循着先前顾玲珑时常提起的一些地方,一处一处找过来。

  七/八月的日光又灼又烈,顾文禹心疼夫人,一路上擦汗扇风,生怕夫人热坏了。

  可夫人却怕他饿坏了。他虽看着文文弱弱的,饭量却不小,一日能吃好几顿。

  于是,这日在茶棚,白亦霜见他灌了好几杯茶,只当他是又饿了,就问:“要不叫些点心?”

  顾文禹却以为是她饿了,“夫人,你饿了?你想吃什么?”

  白亦霜:“我不饿,你吃。”

  “我也不饿,”顾文禹道,“半个时辰前才吃了烧饼呢。”哪有那么快饿?

  白亦霜:“可你一向吃得多。”

  顾文禹顿时委屈道:“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还嫌弃我吃得多。”

  白亦霜:“......我没有。”

  顾文禹却继续道:“你要是养不起我了,是不是就找个窑子把我卖了?”

  一旁的萧临城一口茶水“噗”地喷了出来。

  沐轻言:“......你没事吧?”

  “咳咳咳......没事。”萧临城拍了拍胸口,一抬头,就见邻桌那男子望了过来,眉头微拧。

  萧临城有些不好意思,虽说自己不是故意要听他们说话的,可还听得喷茶水,就有些不对了。

  “我......”他正要开口,就见那男子眉头一展,惊喜道:“沐小公子?!”

  沐轻言一愣,有些茫然。

  “沐公子许是忘了,”顾文禹笑道,“三年前,我曾与夫人去清风谷寻过沐谷主。”

  沐轻言看向他身旁的女子,片刻后猛然想起,她便是戴着与顾玲珑相似铃铛的那位苗疆女子。

  只是,她现在似乎没戴着铃铛了。

  “没想到能在这儿见着沐公子。”顾文禹道,“三年不见,沐公子真是越发俊朗了,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公子成亲......”

  白亦霜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她家相公给人说媒的毛病又犯了,这还没说几句呢,怎么就问人家成亲没,再说下去,怕是整个寨子的姑娘都要拎出来唠叨一遍。

  “他嗓子不好,”白亦霜对沐轻言笑了笑,“公子不要见怪。”

  沐轻言:“不......不会。”

  顾文禹:“唔唔唔唔唔!”

  白亦霜:“不许说了。”

  顾文禹:“呜呜呜呜呜......”

  白亦霜:“喝茶。”

  顾文禹蔫蔫地点了点头。

  白亦霜这才放开了他。

  顾文禹开口就又道:“孩子都那么大了......”

  他夫人抬眼一瞪,他连忙改口道:“都那么大了还四处乱跑,等玲珑这丫头回来,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萧临城跟沐轻言听见这话,具是一惊。

  “二位说的,”萧临城问道,“可是顾玲珑顾姑娘?”

  顾文禹一喜,“你见过我家丫头?”

  萧临城也没想到这般凑巧,顾玲珑还没找到,倒先找着了她爹娘。

  “先前在芩州城见过。”

  白亦霜忙问:“她在芩州城?”

  萧临城摇摇头,说:“她后来就走了,在下也不知她去哪儿了。”

  白亦霜有些失望,顾文禹安慰她道:“没事,说不定她就在那附近呢,咱们去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白亦霜有些愁,她家丫头向来图新鲜,怕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

  沐轻言看了看顾玲珑的爹娘,又看了看萧临城。

  若顾玲珑与萧临城眉眼间的那一抹相似不是巧合,那她爹娘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沐轻言抬手摸向颈间,而后眼巴巴地看着萧临城。

  萧临城无奈道:“你想问就问吧。”

  沐轻言从颈间扯出一条细长的红绳,上边坠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珠子温润清凉,是几年前萧临城见他热,随手挂他颈上的。

  萧临城说,这是他娘留给他的。沐轻言觉得太贵重,每回夏日一过,就取下来还给他。可来年天一热,萧临城二话不说,就又往他脖子上挂。

  沐轻言想,若顾家真与萧临城的身世有关,那他们会不会认得这珠子?

  他把珠子摊在手心,问道:“不知二位可曾见过这珠子?”

  顾文禹和白亦霜仔细看了看,却都摇了摇头。

  “兴许就是巧合,”萧临城把珠子藏回他衣襟里,“别瞎想了。”

  沐轻言还是有些在意,“或者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什么事?”说不定能找着些线索。

  “我娘去世时,我还小,”萧临城道,“我连她名字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记得别的。”

  沐轻言泄气地看着他---你记性这么差,还怎么找亲人?

  萧临城哭笑不得,掐了掐他的脸道:“可你小时候做的傻事,我都记得。”

  沐轻言一脸懵道:“我做什么傻事了?”

  “有一回,我跟你去后山挖药草,”萧临城道,“我不小心被虫咬了,手肿得跟包子似的,回去后被师父和师弟们笑了好久,说我早饭都不用吃了,一手顶两个包子。”

  “我藏着手不给他们看,你倒好,转头回来手也肿了,还说咬你的那条虫,比我的那条大。”

  这事沐轻言也记得,他只是见萧临城一个人被大家笑,怕他不高兴,就陪着他一起肿了。

  可萧临城却更气了,拉着他的手,一边擦药一边骂,把那咬人的虫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骂得沐轻言都不敢跟他说,是自己伸手给虫咬的。

  “还有一回,”萧临城又道,“你半夜被汤圆舔醒,以为是我弄醒你的,一脚把我踹下了床。”

  沐轻言:“......有吗?”

  “怎么没有,”萧临城继续道:“然后我一生气,就躺在地上不动了。你睡迷糊了,以为一脚把我踹死了,抱着汤圆坐在我边上哭。”

  哭得怀里的猫都湿漉漉的。

  “我一听你哭了,就急忙起来,可你还说我诈尸,哭得更厉害了,让我赶紧躺回去。”

  沐轻言:“......”我不是,我没有,你骗人。

第16章 不要这么紧张

  沐轻言不信,自己哪会睡得那么迷糊,连把人踹死了没都弄不明白。

  “没骗你,”萧临城真诚道,“我还跟你说,汤圆是白的,又不是黑的,我不是诈尸。可你就是哭不停,非要我躺回去。”

  沐轻言:“......然后呢?”

  “然后我就只好躺回去了啊,”萧临城道,“你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还是我把你抱回床上去的。”

  他那时见沐轻言哭得眼红红的,还心疼地想,以后不能吓轻言了,哭得好可怜。

  他不知道,其实那天沐轻言是因为晚上尝药草时,误食了半截“迷魂草”,醒来时人又傻又懵,险些连眼前是人是猫都分不清。

  “还有啊......”萧临城还要说,却被沐轻言一把捂住了嘴---别说了!

  顾文禹看着他们,对夫人感叹道:“沐公子这捂人嘴的动作,跟夫人你一样利索。”

  白亦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想再捂一下?”

  “没有没有,”顾文禹连忙给夫人倒茶,“夫人喝茶。”

  萧临城笑着拉开沐轻言的手,还想逗他,却忽然瞥见他细白的腕上,有一条细如血丝的红痕,长约半指。

  萧临城眉头一皱,“你手怎么了?”

  沐轻言这才发现腕上的红痕,前几日似乎还没有。

  “可会疼?”萧临城指腹抚过红痕,心中愈发不安---这会不会与轻言之前那无端的疼痛有关?

  沐轻言摇摇头,“不疼。”

  他抬手诊了诊自己的脉,仍旧没看出什么。

  “还是要快些回望岚山......”萧临城眉间紧拧,话还没说完,掌心里的那截腕子就忽地被人抢走了。

  白亦霜拉着沐轻言的手,盯着那红痕看了大半天,看得顾文禹忍不住把她拉了回来,不高兴道:“就算沐公子的手好看,你也不用看这么久吧。”

  白亦霜无奈地敲了他一脑袋,“胡说什么?”

  萧临城见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不禁问道:“顾夫人可知,轻言这是怎么了?”

  白亦霜顿了顿,说:“看着......有些眼熟。”

  萧临城心头一喜,“您再想想,他先前还突然心口疼,是不是与这有关?”

  “心口疼?”白亦霜蓦然抬眼,“什么时候?”

  萧临城:“上月十五。”他记得很清楚,十五那天,月光那么亮,轻言却那么疼。

  白亦霜沉默半晌,说:“二位若信得过我,可否容我再确认一番。”

  萧临城:“怎么确认?”

  白亦霜从袖中摸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一看,只见里边躺着一条纯白的虫子,还一动一动的。

  “还请沐公子喂它几滴血,”白亦霜道,“大约三个时辰后,便可知晓。”

  沐轻言与萧临城对视一眼,而后划拨指尖,往木盒里滴了几滴血。

  那白虫一嗅到血腥味,顿时拱着脑袋吸血喝。

  白亦霜本想盖回木盒,待三个时辰后再看,可萧临城怕那虫丢了似的,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虫看。

  沐轻言劝不动他,只好陪着他一块等。

  “夫人,”等得无聊的顾文禹拉着夫人去散步,偷偷问道,“我方才听见什么十五、心口疼的,是不是那什么蛊啊?”那听起来就不正经的蛊。

  白亦霜点点头,叹气道:“玲珑怕是闯祸了。”

  “别担心,”顾文禹道,“正好我们遇着沐公子了,若真是中了那蛊,跟他说怎么解不就行了。”

  白亦霜:“可我也不知怎么解。”

  “那书里不是说......”顾文禹小声道,“合/欢?”

  “那只能暂解噬心之痛,”白亦霜道,“不能解蛊。”

  顾文禹诧异道:“那怎么办?”

  白亦霜也很愁,要是真解不了,她女儿会不会被沐老谷主抓去当药引?

  天色渐晚,茶棚里的人已寥寥无几。

  萧临城坐在桌旁,直勾勾地盯着木盒里的白虫,盯得那虫像是被吓着了,躺在盒子里动都不会动了。

  萧临城忧心忡忡,“轻言,它不会是死了吧?”

  “没死,”沐轻言劝他道,“你不要这么紧张。”

  “我能不紧张么?”萧临城道,“你无缘无故疼成那样,若是又......”

  他说不下去了。这些日子,他每回想起沐轻言那晚的模样,五脏六腑就止不住地发疼,连梦里都是沐轻言疼痛的呼喊,一声又一声都是“阿萧,好疼......”

  他从未听“阿萧”这两个字听得这般心如刀绞。整个望岚山上的师兄弟都知道,只有沐轻言可以喊他“阿萧”,即便是谢十七那般没大没小的,也只敢喊“萧大头”,多喊一句“阿萧”都要被萧临城追着打。

  萧临城只喜欢沐轻言这么喊他,多喊几句,他都能乐得什么都答应他。

  可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藏在这两个字下的,是撕心裂肺的疼。

  “阿萧......”沐轻言指尖收紧,正要开口,却见小木盒里的那条白虫慢慢变红了。

  “有动静了!”萧临城“噌”地一下站起来,“我去找顾夫人!”

  他急急忙忙跑去找人。可他刚走没一会儿,顾文禹和白亦霜就从另一边回来了。

  “果真红了......”白亦霜看着那越来越红的虫,终是对沐轻言道,“沐公子,你身上中的,应当是‘相思蛊’。”

  沐轻言有些不解,“相思蛊?”

  白亦霜点头道:“此蛊为子母蛊,你身上的应是子蛊,才会在上月十五之时,心口疼痛难忍。”

  “可我怎会......”沐轻言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中了这“相思蛊”?

  “是情/动,”白亦霜道,“情/动之时,子蛊入体。”

  沐轻言猛然想起了萧临城宛若中了药的那一夜---原来,他是中了蛊?

  “那夫人可知如何解?”

  白亦霜歉然道:“我现下也没法解。”

  “但你下次要是疼了,”顾文禹抢着道,“有法子可以解。”

  沐轻言:“怎么解?”

  顾文禹:“合/欢。”

  沐轻言:“......”

  沐轻言倏地红了脸。

第17章 怎会是单相思

  沐轻言耳根发烫,磕磕巴巴道:“可、可上回没有......我后来也不疼了。”

  “你若能生生忍过去,”白亦霜道,“待子蛊再次陷入沉眠,自然就不会疼了。”

  她看向沐轻言腕上的红痕,“可子蛊与母蛊分离后,若无情/欲可食,则每醒一回,你腕上这血痕便会长一分,待蔓延至臂弯间,恐有性命之忧。”

  沐轻言脸上渐渐没了血色,“可我......”

  白亦霜有些不解,他既已中了这蛊,便说明他已有心上人,何至于这般纠结?又或是,这中母蛊之人,不是他的心上人?

  “母蛊在谁身上啊?”顾文禹热心道,“这离十五也没几天了,沐公子你要不先把人找回来?”不然又要受噬心之痛了。

  沐轻言指尖紧紧攥着袖口,沉默良久,方低声道:“不必了。”

  “怎么不......”顾文禹讶然道,“难不成,你又要咬牙忍过去?”那得多疼啊!

  沐轻言垂下眼,没说话。

  “不是,沐公子,你这......”顾文禹还要劝,被白亦霜一把拉了回来。

  “公子的事,我们也不便多问。”白亦霜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尽力找出解蛊之法。”

  “多谢夫人。”沐轻言顿了顿,说,“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二位。”

  白亦霜:“公子请说。”

  沐轻言:“此事......不要告诉萧临城。”

  “可我看他方才好像挺在意的啊,”顾文禹道,“若是他等下追问怎么办?”

  “只说我是中蛊了,”沐轻言颈间微红,声音越发小了,“合、合/欢的事,不要跟他说。”

  顾文禹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应下道:“不说不说,你知道就行了。”年轻人就是脸皮薄,我这般年纪的时候,玲珑都会下地跑了。

  白亦霜却神色一动,“他是不是......”

  “顾夫人!”这时,没找着人的萧临城又赶了回来,见他俩已经回来了,忙问道,“顾夫人,轻言他......”

  白亦霜看了沐轻言一眼,说道:“沐公子......应是中蛊了。”

  “中蛊?”萧临城拧眉道,“什么蛊?”

  白亦霜:“相思蛊。”

  沐轻言:“......”忘了说,蛊名也不要跟他说,万一他认得这蛊怎么办?

  好在萧临城对这蛊一无所知,只追问道:“那要如何解?”

  白亦霜摇了摇头,“现下还不知。”

  萧临城眉头深锁,问沐轻言道:“好好的,怎么会中蛊了?什么时候中的?谁干的?”

  沐轻言:“......不知。”

  白亦霜和顾文禹默默抬头望天。

  萧临城:“那还会不会疼?”

  顾文禹心虚道:“好像......每到十五就会心口疼。”女儿啊,你真是害苦沐公子了。

  萧临城心头一震,扑地一下就跪在白亦霜跟前。

  “阿萧!”

  白亦霜和顾文禹也吓了一跳,急忙要扶他起来。

  “顾夫人,”萧临城眼眶发涩,“您既认得这蛊,必然比旁人知道得多,您救救轻言。”

  沐轻言拉着他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阿萧......”

  “萧公子不必如此,”白亦霜道,“沐谷主于我有恩,即便二位不说,我也当尽心而为。”

  她看着萧临城,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或许,那个中了母蛊的人,就是他?

  为了给沐轻言解蛊,白亦霜和顾文禹只得晚些再去找顾玲珑。

  他们四人一边往望岚山赶去,一边找着给沐轻言解蛊的法子。

  萧临城每到一个地方,就急匆匆去找大夫,拉着大夫一个个地问,您会解相思蛊吗?

  大夫们一头雾水---什么骨?头骨还是脚骨?相思骨?还有这骨?

  “不是骨头的骨,”这一日,萧临城又跟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解释道,“是蛊虫的蛊。”

  “相思蛊?”老大夫摸着胡子道,“相思就相思了,为何要解?”又不是什么坏事。

  萧临城拉过一旁的沐轻言,“可他一到十五那日就会心口疼。”

  沐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几日,白亦霜对着一堆瓶瓶罐罐上下捣鼓,琢磨着解蛊的法子。萧临城则拉着他四处找大夫,想着多问些人,兴许就有人认得这蛊了。

  沐轻言本有些担心,怕真有人知晓。可跟着萧临城跑了几日后,发现似乎谁都没听说过这蛊。

  他不禁松了口气,却眼看着月亮越来越圆,心下也有些害怕。

  他其实很怕疼,就像小时候怕喝很苦很苦的药一样。

  可每回只要萧临城哄着,药再苦,他也会捂着鼻子一口灌下去。

  有时苦得眼泪都出来了,还要扁着嘴,委屈地骂萧临城,说好苦,你怎么骗我喝这么苦的药?

  萧临城会连忙往他嘴里塞一块糖,说吃了糖就不苦了,我有好多的糖呢......

  吃了糖能不疼吗?沐轻言好笑又苦涩地想,反正阿萧有好多糖。

  “心口疼?”老大夫看了看沐轻言,忽然笑眯眯地问道,“公子在相思谁啊?”

  沐轻言:“......”

  “不是,”萧临城对老大夫道,“他是因为那蛊才疼的,不是相思谁。”

  老大夫:“既然叫相思蛊,肯定是要相思的啊,不然怎么不叫痛心蛊?死去活来蛊?”

  萧临城:“......好像有道理。”

  老大夫又笑得一脸慈祥,问沐轻言道:“是单相思么?”

  单相思?萧临城脱口就道:“轻言这么好,怎会是单相思?谁这么不长眼?!”

  说完他自己忽然就打了个喷嚏,“阿嚏!”

  沐轻言:“......”

  萧临城转头看着沐轻言,欲言又止道:“轻言,你真的......”

  沐轻言唇齿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不要想他了!”萧临城猛然握紧了拳头,一脸阴沉道,“他让你这么疼,我就该一掌打死他!阿嚏!阿嚏!”

  他说着又打了几个喷嚏,不禁纳闷道:“谁在骂我?”

  沐轻言:“......”你自己。

第18章 好多年的兄弟

  萧临城揉了揉鼻子,琢磨道:“是不是十七又说我坏话了?”

  他忽而灵光一闪,如遭雷劈道:“你想的那个人,不会是十七吧?!”就是他找来的那天你才疼的!

  沐轻言:“......不是。”

  “真的?”萧临城看着他,欺身逼近道,“可你之前都没事,就是他来客栈那日,你才那么疼的。”

  沐轻言:“那日是十五。”只是巧合。

  萧临城越凑越近,似乎想从他眼底分辨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可离得越近,那咫尺的气息越发温热,一阵一阵落在颊边,呼得萧临城有些失神。

  “亲啊!”这时,突然听一旁的老大夫颇为兴奋道,“快亲啊!”

  萧临城,沐轻言:“......”

  “不是,”萧临城急忙退开,尴尬道,“我不是......”

  老大夫摇摇头,道:“脸皮这么薄,怎么讨媳妇哟?”

  “不、不是,您误会了,”萧临城语无伦次道,“我们......兄弟,是兄弟,好多年了。”

  沐轻言垂下眼,也重复道:“是兄弟。”

  像是说给老大夫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天色不早了,”他站起来道,“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往外走,萧临城回过神来,急忙追了上去,“轻言,你等等我。”

  沐轻言微低着头走着,也没等萧临城,转过街角时,骤然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他歉然道,想让开一些,却见那人猛地抬手就往他颈间抓去。

  沐轻言一惊,侧身一避,那人又反手要去扯他胸前的衣衫,却被赶上来的萧临城一掌挡开了。

  “你是何人?!”萧临城一手揽着沐轻言,盯着那一身黑衣还蒙着脸的人,神色凌厉道,“想做什么?!”

  黑衣人二话不说,抬掌又攻了过来。

  萧临城放开沐轻言,与他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黑衣人就被萧临城打了好几掌,又踹了好几脚。他眼看打不过,只好撒了一把粉就跑了。

  萧临城抬袖一挡,再看时,那人已跑远了。

  “没事吧?”沐轻言连忙抓过他的手,见只是普通迷药,萧临城也都挡开了,才放了心。

  “那人是谁啊?”萧临城问道,“怎么突然要扯你衣衫?”

  沐轻言摇摇头,从颈间扯出那颗珠子,说:“他方才好像是......想抢这珠子。”

  “打劫的?”萧临城想了想道,“这珠子很值钱么?”

  沐轻言:“看着挺贵重的。”

  “那快收好,”萧临城把珠子藏回他衣衫里,拉着他往回走,念叨道,“真是世风日下,这大白日的,还在大街上呢,就敢上来打劫?”

  沐轻言从颈间扯下珠子,放回萧临城手中,“你收着吧,我怕丢了,赔不起。”

  “没事,不用你赔,我的不也是......”他想把珠子挂回沐轻言脖子上,却被沐轻言避开了。

  “不必了,”沐轻言别开眼道,“这本就是你的东西。”

  萧临城:“......”轻言怎么好像不高兴?

  他们回了落脚的客栈,顾文禹还陪着白亦霜在房里捣鼓药罐。

  沐轻言自己也懂些药,想着不能全然依赖白亦霜,便也把自己关在房里,开着药箱琢磨解蛊的方法。

  萧临城本想进房里陪着他,却“哐”的一声被关在了门外。

  他只好下楼,点了几个菜,想着沐轻言还没吃晚饭呢,等会儿送到房里跟他一起吃。

  于是,店小二端着饭菜,跟着萧临城上了楼。

  “轻言,”萧临城敲了敲房门道,“该吃晚饭了。”

  可房内无人回应。

  萧临城眉头一紧,一把推开了门,却见房内空无一人。

  “沐公子不在吗?”小二跟萧临城进了门,只见桌上摆着一排银针,和几包打开的药粉。

  萧临城捻起一点药粉闻了闻,还没闻出是什么,一旁的小二就乍然打了个喷嚏,“阿嚏!”

  桌上的药粉顿时扑了两人一身。

  萧临城,店小二:“......”

  沐轻言方才在房中配药粉,半途想起有些事要问白亦霜,便随手关上门出去了。

  可当他回来时,却见房门打开着。他进门一看,就见桌上一堆粉乱糟糟的,店小二端着饭菜,放下去又端起来,嘴里愣愣地说:“客官吃点什么?客官请慢用......”

  而萧临城在床边扯着帐子,像在跟人抢东西似的,凶狠道:“还给我!”扯得帐子四分五裂的。

  “阿萧!”沐轻言慌忙跑过去拉住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瓶子打开,凑近他鼻下想给他闻。

  看萧临城和店小二这模样,应当是中了桌上的“失魂散”。

  可挣扎中,那解药瓶却被萧临城一把打翻了。

  萧临城跟发了狂似的,还要去扯帐子,“不许抢我的!”

  “阿萧!”沐轻言只好一把将他压在床上,“是我,你冷静一点。”

  萧临城喘着气,有些茫然道:“轻言......”

  他顿了顿,又轻声说:“不要走......”

  “我不走,”沐轻言跨坐在他腰间,低下头道,“我就在这儿。”

  萧临城看着他,颈边是沐轻言散落的发,挠得他有些痒。

  “轻言......”萧临城喃喃道,又忽然挣扎起来,“不行,轻言中蛊了,我要去找大夫,找大夫!”

  “阿萧!”沐轻言压不住他,想起除了解药,疼痛也可解这“失魂散”。

  他心一横,一口就咬在萧临城脖子上。

  “嘶!”萧临城一声痛哼,眼底渐渐清明,“疼......”

  “阿萧?”沐轻言松开口,摸了摸他的脸,“认得我么?”

  “轻言?”萧临城迷糊地看了看他,而后两眼一闭,昏睡过去了。

  沐轻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店小二忽地冲了过来,嚷嚷道:“客官别打了!打碎了东西很难收拾的!”

  沐轻言翻身下床,取过桌上的银针,反手将店小二压在床边,一针扎了下去。

  “啊!”店小二一声哀嚎,也昏了过去。

  掌柜的和顾文禹听见动静,跑过来看,就见床上晕着一个,床下晕着一个,还有一个醒着的,但衣衫不整。

  顾文禹吃惊道:“沐公子,他们非礼你啊?!”然后你把他们都打死了!

  沐轻言:“......”

  翌日清晨,萧临城醒来时,沐轻言已不在房中。

  他抬手揉了揉脖子,摸到一个牙印,才想起昨晚自己那又傻又癫的样子。

  他脑子“轰隆”一声,不禁一手捂住了脸---丢死人了,我都干了些什么?!

  他没精打采地下了楼,见顾文禹和店小二坐在桌边说话。

  “后来呢?”顾文禹问道。

  店小二:“后来沐公子把我压在床边,然后我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临城脸色一变,想起沐轻言昨晚跨坐在他身上,又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他也压在你身上?!”萧临城冲过去就抓着店小二的衣领,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漏出来的,“还咬你了?!”

  店小二:“啊?”

第19章 换多少个美人

  店小二被萧临城拽得一懵,“咬、咬什么?”

  “咬脖......”萧临城话音一顿,见店小二脖子上并没有牙印,又追问道,“他咬你哪儿了?!”

  店小二一脸茫然,“谁咬我了?”

  萧临城一愣,“你方才不是说,轻言压着你?”

  “是啊,”店小二点头道,“昨晚沐公子一下子就把我的手压在了身后。”

  萧临城:“......就这样?”

  店小二:“不止啊!他还......”

  萧临城的心又猛地一提,就听店小二哭诉道:“他还拿针扎我,可疼了!”

  萧临城:“......哦。”

  “哎呀!”一旁的顾文禹忽然惊讶道,“萧公子,你脖子怎么了?被谁咬了?”

  萧临城摸了摸脖子,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都咬青了,”顾文禹啧啧道,“这得多疼啊?”

  这时,沐轻言从门外走了进来,萧临城连忙摇摇头道:“不疼的,一点儿都不疼。”

  咬得这么深还不疼?顾文禹嘴角一抽,这是被咬傻了吗?

  “轻言,”萧临城走过去道,“你去哪儿了?吃早饭了吗?”

  他这一说,顾文禹才想起来,自己是下来给夫人拿早饭的,险些就忘了。他急忙拉着店小二去后厨端早饭。

  沐轻言从袖中摸出一盒药膏打开,指尖沾了些许抹在萧临城颈边的牙印上,轻声道:“还疼不疼?”

  微凉的指尖划过脖颈,撩起细细的痒,痒得萧临城有些发怔,“不、不疼。”

  他傻傻地想,轻言好像......很久没咬过我了。

  沐轻言帮他抹好后,又把药膏盖上,塞进他手里道:“每日抹三回。”

  萧临城看着手里的东西,忍不住笑道:“你一大早,就是出去给我买这个啊?”

  沐轻言点点头。他身上虽带了不少药,却没有治咬伤的,毕竟从没想过,还会受这样的伤。

  萧临城却又把药放回他手中,耍赖道:“你咬的,你得给我抹。”

  沐轻言:“......”你是没有手么?

  “哎,几位客官住店还是......客、客官?!”门外骤然响起掌柜惊慌的声音,萧临城和沐轻言回头一看,见一个黑衣人一剑抵在了掌柜的喉间。

  客栈外已被十几个护卫围了起来,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旁也跟着一个黑衣人,像是昨日要抢沐轻言珠子的那人。

  “主子,”那黑衣人看了沐轻言一眼,对男人道,“就是他。”

  萧临城脸色一沉,不自觉抓紧了沐轻言袖下的手。

  男人上下打量着沐轻言,缓缓开口道:“听说你有颗珠子?”

  沐轻言与萧临城对视一眼---又是冲着那珠子来的?

  “什么珠子?”萧临城装傻道,“长什么样的?”

  黑衣人指着沐轻言道:“就在他脖子上。”

  “胡说,”萧临城道,“他脖子上没什么珠子。”昨天已经解下来了。

  沐轻言扯了扯领口,示意自己脖子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萧临城连忙又给他拢了回去,“瞎扯什么?!”

  沐轻言:“他们不是要看么?”

  “他们要看你就给看啊?”萧临城气道,“我要看你怎么不给我看?”

  沐轻言:“......”你要看什么?

  “主子,”黑衣人争辩道,“那日在茶棚,我分明见他戴在脖子上的。”

  萧临城恍然想起,就是那日在茶棚,沐轻言想问问顾文禹和白亦霜是否知晓他的身世,才把珠子从衣衫里扯了出来。

  那现下追过来的又是些什么人?只是想抢那珠子吗?还是另有所图?

  “二位不必紧张,”男人在桌边坐下,看向沐轻言道,“我有位故人,已多年未见。他也曾有一颗珠子,不知公子的这颗,是从何得来的?”

  萧临城仍旧道:“都说了,他身上没什么珠子。”

  男人没说话,只轻轻一抬手,身后两个护卫便拔剑冲了上来。

  “小心!”

  萧临城与沐轻言一人挡开一个,可对方人多势众,顿时又冲上来了好几个。

  萧临城见他们全冲着沐轻言而去,一着急,就把那珠子从腰间扯了出来,喊道:“在我这儿!”

  顾文禹和白亦霜在楼上听见动静,正要下来帮忙,见他们不打了,便又躲回了楼梯边。

  沐轻言一手拉住萧临城,有些担心,“阿萧......”

  “没事,”萧临城握紧了掌心下的手,“别怕。”

  男人看着萧临城手中晶莹剔透的珠子,眼底一震,“这珠子哪儿来的?!”

  萧临城也懒得装了,直言道:“我娘留给我的。”

  “你娘?”男人沉吟道,“是了,他曾说,要送心上人的。”

  他抬起眼,五指收紧,“你爹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萧临城:“我没有爹。”

  男人眉头一皱,“什么?”

  萧临城:“我从出生起,就没有爹。”

  “不可能,”男人道,“若这珠子真是他送给你娘的,他定然会去寻你们。”

  他想了想,道:“你娘在哪儿?”

  萧临城:“死了好多年了。”

  男人:“......”

  男人不死心,又问道:“那你娘叫什么?”

  萧临城:“不知道。”

  男人眉头又一皱,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又骗我?

  萧临城却十分理直气壮,就是不记得了,记性不好。

  难道,他不是三哥的儿子?男人不禁想,是我猜错了?

  他看向萧临城,开口道:“把珠子给我。”

  萧临城不肯,“为何要给你?”

  “我不白拿你的,”男人道,“你要换多少银子?”

  萧临城偷偷跟沐轻言道:“这珠子还真挺值钱的。”

  沐轻言:“可这是你娘留给你的。”

  “我知道,”萧临城转过头,对男人道,“不换。”

  “不要银子?”男人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牙印,了然道,“那是要换人?你想换多少个美人?”

  “什么美人?!”萧临城吓了一跳,急忙对沐轻言道,“我可没说。”

  “哼,敢做不敢当,假正经,”男人鄙夷道,“也不看看自己脖子什么样。”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放荡。”

  萧临城,沐轻言:“......”

第20章 连虫都比不过

  萧临城愣了愣,抄起桌上的茶壶就要砸人,“谁放荡了?!我脖子怎么了?!不就是被轻言咬了一口吗?!你羡慕啊?!”

  “阿萧,”沐轻言急忙一把抱住他的腰,拦住他道,“别冲动。”

  “轻言,你放开我,”萧临城怒火中烧,“我砸死这个胡说八道的!”

  男人看了沐轻言一眼,神色复杂道:“你咬的?”

  沐轻言:“......”不行吗?

  男人又看向萧临城,“那你是......想要男的?”

  萧临城一顿,霎时更气了,险些要换凳子去砸他,“什么男的?!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不换!”

  挣扎间,一不小心那珠子从手中滑落,滚到了墙角边。

  萧临城正要去捡,几把明晃晃的刀剑就抵了上来。

  “你既不要财,也不要人,”男人捡起珠子,道,“那便算了。”

  萧临城拧眉道:“还给我!”

  “这珠子你留着只会招祸,”男人转身往外走,“若真是我弄错了,到时自会还你。”

  “你站住!”萧临城抬脚就要追上去,却被几个护卫拦住了去路。

  “滚开!”萧临城一脸狠戾,猛然夺过其中一人的刀,砍向迎面而来的剑光。

  “阿萧!”沐轻言一掌拍向桌子,撞开一拥而上的护卫。

  萧临城反手一掷,刀身骤然擦过男人眼前,钉在客栈门上。

  男人脚步一顿,看着门上泛着寒光的刀,没说话。

  “我这辈子最恨别人抢我东西,”萧临城沉着脸道,“你要走可以,把珠子还我。”

  他仿佛又回到了沦为乞儿的那段日子,因为瘦小,讨的钱被人抢了,捡的馒头被狗吃了......

  他打不过人,咬不过狗,什么都留不住。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谢十七在破庙里见到他时,他睡着一张破席子,睡醒了还要卷起来背着走。

  一天夜里,有个乞丐睡在地上冷,想抢他的席子,被萧临城咬得满手鲜血淋漓,再不敢碰那席子。

  谢十七被萧临城那一口的血吓得发噩梦,这人却笑着跟他说,那破席子,是他唯一没被抢走的东西。

  他说,他没咬得过狗,却咬得过人哈哈哈……

  可他在望岚山待得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还是有人会抢他东西。

  “我说了要与你换的,”男人道,“是你不要。”

  顾文禹气得在楼梯边站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还强买强卖?!要不要脸?!”

  男人眼神一厉,顾文禹顿时吓得躲回夫人身后,嘀咕道:“就是强买强卖嘛,还不让说......”

  “是又如何?”男人不怒反笑,“我今日就是把你们全杀了,你们又能奈我何?”

  这时,突然有个护卫喊道:“蛇!有蛇!”

  男人转脸一看,见越来越多的蛇从房梁、窗边爬了进来,花花绿绿的。

  掌柜的吓得两腿一软,直接晕过去了。

  白亦霜从楼梯上走下来,笑了笑道:“几位还是不要乱动,出了事就不好了。”

  男人冷哼一声,“区区几条蛇,能......”

  “主、主子!”门外忽然又跑来一个黑衣人,看着满屋子的蛇不禁有些抖。

  男人不悦道:“何事?”

  黑衣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附在他耳边道:“有三爷的消息了。”

  男人神色一动,想了想,终是把珠子丢回给了萧临城,“好好收着,丢了我饶不了你。”

  萧临城:“......”你谁啊你?

  男人袖子一甩,带着人走了。

  萧临城忙拉住沐轻言上下看了看,“没事吧?”

  沐轻言摇摇头,“没事。”

  白亦霜见人都走了,便拍了拍手,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蛇又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萧临城抱拳道:“多谢夫人相助。”

  “不必客气。”白亦霜道,“方才那些人是......”

  萧临城也云里雾里的,看了看手里的珠子道:“他似乎认得这珠子。”

  “他是不是你亲戚啊?”顾文禹也走过来道,“可这也太凶了,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

  萧临城也懒得想,把珠子揣回了怀里,跟沐轻言去看被蛇吓晕了的掌柜。

  掌柜的醒来时,还慌里慌张,惊恐道:“蛇,那么多蛇!”

  顾文禹故意道:“都在后厨炸着呢,可香了!”

  掌柜的眼睛一瞪,差点又要晕过去,被沐轻言一针扎醒了,“啊!”

  于是这天,掌柜的后厨都没敢进,隔一会儿就问店小二,“真没在炸蛇吗?”

  小二头摇得都要断了,“没有,真没有。”

  沐轻言给掌柜的开了几副宁神的药,下楼时没见着萧临城。

  店小二说:“萧公子在屋顶上呢,不知道是不是在找那些蛇?”

  沐轻言:“......”

  萧临城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屋顶看着一揽无际的天边。

  小时候被人按在地上打的一幕幕又掠过脑海,谩骂声、嘲笑声,像是离得很远,又恍若荡在耳边。

  檐下忽然一阵响动,萧临城一转头,就见沐轻言也爬了上来。

  “听说你在找蛇?”沐轻言在他身旁坐下,“找着了吗?”

  萧临城一脸茫然,“我找蛇做什么?”炸着吃吗?

  沐轻言:“那你在这儿做什么?”

  萧临城沉默半晌,忽然翻身抱住了沐轻言,把脸埋在他腰间,闷闷道:“轻言,我是不是很没用?”

  沐轻言一时有些僵硬,“怎、怎么了?”

  “我连颗珠子都险些留不住,”萧临城低声道,“若是今日他们要抢的是你,我是不是也护不住你?”

  沐轻言指尖动了动,还是抬手搭在他肩上,轻声道:“不会的。”

  可萧临城仍旧丧气道:“怎么不会?你疼的时候也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你疼,连一条虫都比不过。”

  沐轻言:“......”你怎么丧成这样?

  “就快十五了,”萧临城抱得更紧了,“轻言,怎么办?”

  沐轻言垂下眼,良久后方道:“下回蛊虫发作,你出去走走吧。”兴许你不见我那狼狈的模样,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萧临城蓦地抬起头,“你心痛难忍,我却在外边不闻不问?沐轻言,我在你心里,就这般无情无义?”

  沐轻言:“不是......”

  “况且,”萧临城又道,“你上回还疼得乱亲人,要是亲到别人怎么办?!”

  沐轻言:“......”

第21章 两人一块偷听

  沐轻言被这话羞得心头“怦怦”跳,“那......那你呢?”亲你就行么?

  萧临城:“我不一样。”

  沐轻言心头跳得更快了,“怎么不一样?”

  萧临城:“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睡呢,亲一下怎么了?”

  沐轻言:“......”这是一回事吗?

  “况且你又不是故意的,”萧临城大方道,“我不会怪你的。”

  沐轻言:“......哦。”

  “沐公子,”下边突然传来顾文禹的声音,“我夫人找你。”

  沐轻言应了一声,对萧临城道:“那我先下去了。”

  “我也去,”萧临城眼睛一亮道,“兴许顾夫人找着解蛊的法子了。”

  他们回到客房时,见白亦霜坐在桌边,看着之前在茶棚里见过的那条大白虫发呆。

  “顾夫人,”萧临城连忙问道,“是不是解蛊的事有眉目了?”

  白亦霜本只是想找沐轻言问问母蛊的事,见萧临城也来了,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这蛊......”她顿了顿,忽而问萧临城道,“萧公子,你近来可有什么不适?”

  “我?”萧临城一头雾水道,“没事啊,怎么了?”

  白亦霜想了想,又道:“或是身上忽冷忽热?”

  萧临城摇摇头,“夫人为何这般问?”

  白亦霜看了看沐轻言,找了个借口道:“没什么,我见你脸色不太好,随口问问。”

  一旁的顾文禹见她对萧临城看来看去的,有些不太高兴道:“夫人,你不是找沐公子吗?”

  白亦霜眼皮一跳,瞪了他一眼---那你怎么把萧公子也找来了?

  顾文禹顿时一怂---不关我的事啊,他自己要跟来的,我有什么办法?

  白亦霜只好对萧临城和沐轻言道:“我有几个问题,想单独问问沐公子。”

  萧临城一愣,“我......不能听吗?”

  白亦霜看了沐轻言一眼。

  沐轻言心中已然猜到七/八分,他转脸对萧临城道:“你去楼下等我,好不好?”

  萧临城满腹疑虑,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转身往门外走,白亦霜见顾文禹还一动不动的,推了推他道:“你也出去。”

  顾文禹眉头一皱,“我也要出去?”

  “对,”白亦霜催促道,“快出去,把门关上。”

  “还要关门?!”顾文禹震惊道,“你们孤男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亦霜踹了一脚,“再胡说,又想睡柴房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顾文禹急忙道,“我这就出去,你们慢慢聊,有事叫我,没事也可以叫我,我就在......”

  白亦霜不耐烦地把他扔了出去,“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顾文禹还在外边拍着门嚎,“夫人,你好狠的心啊,我跟孩子可怎么办?”

  沐轻言:“......”

  “不用理他,”白亦霜道,“他就是这样,整日没个正经的。”

  她回到桌边,指尖在茶杯里沾了些水,伸手在桌上写了个字,抬眼问沐轻言道:“母蛊,可是在他身上?”

  沐轻言看着桌上茶水晕出的“萧”字,终是轻声道:“是。”

  白亦霜有些不解,“那他怎会什么都不知?你中这子蛊,不是与他......”

  沐轻言脸一热,“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白亦霜对这相思蛊也是一知半解,纳闷道,“难不成,每回合/欢,他都不记得?”

  她不禁有些好奇,逗沐轻言道:“要不过几日十五,你再试试?”

  沐轻言:“......”

  白亦霜笑了笑,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你心里可有他?”

  沐轻言脸更红了,“我......”

  “既是如此,”白亦霜道,“为何不跟他说?”

  沐轻言眼底满是失落,“他与我的心思,不一样。”

  白亦霜:“可我见他,待你也很是亲近。”

  “他与我相识多年,”沐轻言低声道,“只是太过熟悉罢了。”

  他仍记得昨日在医馆,萧临城说,我们......兄弟,是兄弟,好多年了。

  是啊,只是好多年的兄弟。

  白亦霜没再说什么,抬手把盒里的大白虫盖上,交给沐轻言道:“我对母蛊知之亦不多,可要解这蛊,母蛊方为重。此虫唤伏白,先前食过你的血,我想看看,若它也食了萧公子的血,又会如何?”

  顾文禹在门外嚎了好几声,白亦霜都没理他,他怕再嚎下去,他夫人就真生气了,只好怏怏地走了。

  他走到楼下,见萧临城抱着双臂靠在客栈大门边,看着外面。

  顾文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想知道他们在上边说什么吗?”

  萧临城:“想。”

  顾文禹:“那咱们上去偷听吧!”两个人一块偷听,多热闹啊!

  萧临城:“......不好吧?”

  “哪里不好?”顾文禹理直气壮道,“他们不给我们听,我们又很想听,那不就只能偷听了?”

  萧临城:“......可我方才答应了轻言,要在楼下等他的。”

  顾文禹:“听完再下来等他嘛,不都一样?”

  萧临城还是觉得不好,“不行,轻言会生气的。”

  顾文禹:“你真不去听啊?”

  萧临城摇摇头。

  顾文禹:“那我自己去了?”

  萧临城还是不动。

  顾文禹走了两步,忽地又回来拉着他就往楼上拖,“走啦走啦,就听几句就好。”我一个人听,怕被我夫人打死。

  “不行,”萧临城不肯去,“轻言不让我听,必然有他的原因。”

  顾文禹自己好奇死了,却还要拉着萧临城一块垫背,“你听了不就知道什么原因了,不听怎么知道?”

  萧临城:“轻言会跟我说的。”

  顾文禹不信,“他都不让你听了,哪里还会跟你说?”

  萧临城:“他向来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的,不会瞒着我的。”

  “怎么不会?”顾文禹想也没想就道,“那解心口疼的法子,他不就没......”

  他说到一半,骤然住了口。

  萧临城脸色一变,“什么解心口疼的法子?”

  顾文禹:“没、没有。”

第22章 说了要养我的

  “到底怎么回事?!”萧临城脸色愈沉,“你们有事瞒着我?!”

  “不、不是......”顾文禹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一不留神就说漏嘴了,这可怎么跟沐公子交代啊?

  “萧公子,”顾文禹干笑道,“那什么......你饿不饿?要不咱们吃饭去?”

  萧临城转身就往楼上走。

  “哎哎,萧公子,”顾文禹连忙追上去,“你不是说不偷听吗?萧公子?”

  萧临城不是来偷听的。他沉着脸上了楼,“嘭”的一声直接推开了房门。

  房内,沐轻言刚把那大白虫收好,就见房门骤然被推开,萧临城大步闯了进来。

  “阿萧?”

  “什么解心口疼的法子?”萧临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瞒了我什么?”

  沐轻言心头一紧,“你......”

  顾文禹扒着房门,一脸歉意道:“沐、沐公子,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就......一时没忍住。”

  “添什么乱啊你?”白亦霜走过去,揪着他的耳朵就往门外拖,“就你长嘴了是不是?”

  “哎,夫人你轻点,”顾文禹嘶嘶抽气道,“疼,耳朵要掉了......”

  萧临城没空理门外的吵闹,他直直盯着沐轻言,咬牙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沐轻言看着他,唇齿动了动,忍不住想把所有的事都和盘托出,连同那埋于心底的爱慕,就这般不管不顾,对眼前人道一句,喜欢。

  可他踌躇半晌,还是移开了目光,轻声道:“没什么好说的。”

  萧临城叫他气得胸口都要炸了似的,“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到底怎么解?!”

  “解不了,”沐轻言挣开手道,“知道了也没用。”

  萧临城:“可顾先生分明说有法子可解?!”

  沐轻言不敢看他,只低声道:“阿萧,别问了。”

  萧临城额角突突地跳,紧攥的双手青筋暴起,“好,我不问,我就该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沐轻言心一疼,“不是......”

  萧临城转身就走。

  “阿萧!”沐轻言想追上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又能怎么办?那般荒唐的法子,就算萧临城为了救他,愿意与他......可今后,他们该怎么面对彼此?

  若是来日萧临城有了心上人,他又如何对得起人家?

  顾文禹还在房门外被夫人揪着耳朵念叨,就见萧临城阴沉着脸走了出来,越过他们径直下楼,出了客栈。

  “萧公子那脸色也太吓人了,”顾文禹后怕道,“他不会是想打我吧?”

  “瞎说什么呢?”白亦霜无奈道,“他兴许是气沐公子不跟他说实话。”

  顾文禹不明白,“多大的事啊,沐公子怎么就不肯说呢?”不就是心口疼时要那啥么,被他知道又能怎样?母蛊又不在他身上......

  他忽地灵光一闪,脱口道:“难不成母蛊就在......”

  白亦霜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闭嘴吧你!”

  顾文禹:“唔唔唔唔唔?!”真是萧公子啊?!

  哎呀,怪不得这一路上,两个人黏黏糊糊的!

  “那、那不正好吗?”顾文禹拉下夫人的手,说道,“怎么还不肯跟萧公子说?”

  白亦霜:“沐公子说,他是单相思。”

  顾文禹:“......”黏糊成这样,还是单相思?!

  萧临城怒气冲冲地出了门,找了间酒坊就窝在里边,独自灌了好几坛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喝得烂醉,抱着个酒坛子委屈地嘀咕着,“顾先生知道,顾夫人也知道,就我一个人......嗝,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哪儿错了?嗝......为什么要瞒着我?”

  “轻言......”

  酒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小二见他醉得不清不醒的,怕他等会儿直接睡死在这儿了,便走过去,赔笑道:“客官,我们要打烊了,您要不把酒钱结一下?”

  “酒、酒钱?”萧临城晕乎乎地抬手去怀里摸钱,摸来摸去,却什么也没摸到,才想起来,先前自己把银子都给谢十七了。

  他顿时更委屈了,“他说要养我的......嗝......怎么都不来找我?他不要我了,他要一个人去京城,不跟我回去......他不养我了......”

  小二嘴角抽了抽,嫌弃地想,这么大个男人,还要人养?又不是没手没脚。

  “客官,”小二冷漠地催促道,“麻烦结一下酒钱。”

  萧临城还陷在没人养的悲痛里不能自拔,什么也听不进去,自言自语道:“他怎么就不要我了?真的长大了就不一样了么?”

  “可有什么不一样的?他不还是轻言么?哪儿不一样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周遭的一切都跟着晃呀晃的,连小二都一个晃成了好几个,晃着晃着,忽然就晃成了沐轻言。

  “轻言......”萧临城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脑海里铺天盖地都是两人在望岚山上的一幕幕---沐轻言抱着猫,一人一猫被厨房的几只大老鼠追着跑,吓得怀里的猫“喵喵”直叫;大雨倾盆,偷偷跑下山的两人湿了一身,躲在破屋里烤衣衫,被寻来的师父拿藤条追着打;漫山的杂草一丛高过一丛,不小心掉进去的沐轻言扒着草,出来时一头枯草,却还要一次次跟着他满山瞎跑,一声声喊他“阿萧”......

  “不许不要我!”他蓦然一把抱住了眼前人,恶狠狠道,“你说了要养我的,不能反悔!”

  酒坊门外,寻了大半天的沐轻言终于找着了萧临城,却一进门,就见萧临城紧紧抱着店小二不撒手,吓得小二大声嚷嚷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养你了?!我穷得媳妇都娶不起,哪里有钱养你啊?!快放手,你要不要脸啊?!我可是正经人!”

  沐轻言:“......”你们在干什么?

第23章 要跟她去养鸡

  萧临城醉得脑子混混沌沌的,依稀只听见“娶媳妇”几个字,顿时震惊地抬起头,抓着眼前人的肩膀道:“娶媳妇?!你要娶谁?!”

  小二被问得一愣,忽地红了脸,吞吞吐吐道:“还、还没娶,她爹说,要两头牛......不然就不让她嫁我。”

  “两头牛?”萧临城纳闷道,“她家养牛的?”怎么不要两头猪?或是两只羊?

  小二:“不是,养鸡的。”

  “原来你是要跟她去养鸡?!”萧临城忿忿道,“不跟我一块养猫了?!”

  小二茫然道:“养猫?我不养猫的,我小时候被猫挠过,怕猫。”

  “怕猫?”萧临城吃惊道,“你头一回见我,就要抢猫,怎会怕猫?”

  小二:“我什么时候抢猫了?我没养过猫。”

  萧临城:“那也不许养鸡!”

  这下小二也生气了,“怎么就不许养鸡了?!我就喜欢养鸡!要养好多好多的鸡!”

  “不许养!”萧临城撸起袖子,气势汹汹道,“我这就去把鸡都杀了!”

  他转身就要走,却骤然撞上了身后的沐轻言。

  “轻、轻言?”萧临城更傻了,又回头看了看店小二,愣愣道,“怎、怎么......有两个轻言?”

  沐轻言闻着他一身的酒气,浓烈又呛人,也不知是喝了多少。

  “阿萧,”沐轻言伸手扶住他,“回去了。”

  萧临城醉醺醺地看着他,然后抬手掐了掐他的脸,点头道:“软的,对,轻言的脸最软了。”

  沐轻言无奈地任他掐着,对店小二道,“他醉了,方才都是胡言,还望见谅。”

  “没、没事。”小二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自己也是糊涂了,跟个醉鬼较什么劲?

  沐轻言给了酒钱,扶着萧临城出了酒坊,这人却还惦记着要去杀鸡,嚷嚷道:“不许养鸡!鸡在哪儿?我这就去......”

  沐轻言只好道:“我不养鸡。”

  萧临城脚步一顿,“真的?”

  “真的,”沐轻言点头道,“我喜欢养猫。”

  萧临城这才脸色稍霁,跟着沐轻言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又问道:“那你养我吗?”

  沐轻言:“......”

  萧临城的脸又一沉。

  沐轻言:“养养养。”

  萧临城却还是有些不高兴,“你骗我的。”

  “......没骗你。”沐轻言想了想,把身上的钱都摸了出来,“银子都给你,没骗你。”

  萧临城摇了摇头,“我不要银子。”

  沐轻言不解道:“那你要什么?”

  萧临城没说话,放开扶着他的沐轻言,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了。

  “阿萧......”沐轻言怕他摔了,连忙追上去,却在巷口被路都走不稳的萧临城抓着手腕,一把压在了墙边。

  “你没骗我么?!”萧临城猛然红了眼,“那为什么不跟我说?!怎么解心口疼?!沐轻言,你还瞒了我什么?!”

  腕上的力气那么大,沐轻言被抓得生疼,“阿萧,你别这样......”

  “我当初就不该放你回清风谷,”萧临城眼底越发血红,“只要留在山上,你就不会走了。”

  “不会去京城,不会丢下我,更不会有事瞒着我!”

  “阿萧?”沐轻言眉头一拧,忽然觉得萧临城有些不对劲---他这红眼的模样,怎么跟中蛊那晚那么像?

  难道,是那蛊虫又发作了?

  “阿萧,”沐轻言挣了挣手,“你先放开。”

  萧临城却抓得更紧了,沾着酒气的呼吸凑得更近,“不放,不许走。”

  “我不走,”沐轻言道,“我就在这儿,你......”

  话音未落,浓烈的酒气蓦然闯入口中,凶狠又缠绵。

  惨了,沐轻言怔怔地想,那蛊真的又发作了?

  “唔......”

  他一手抵着萧临城的胸膛,想把人推开些,却被萧临城揽着腰,抱得更紧了。

  “萧......唔......”

  巷子的另一边渐渐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人路过。

  “萧临城......唔......”

  沐轻言一急,抬手就一掌劈在他后颈上。

  萧临城霎时整个人一软,倒在了他身上。

  巷子里,一位正要回家的大娘扶着墙,揉了揉眼,看着巷口念叨道:“刚才那儿好像有人啊,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看错了?唉,老了老了,老眼昏花......”

  这天晚上,萧临城迷迷糊糊做了好几个梦,一会儿梦见他把沐轻言压在墙边亲,一会儿又压在水里亲,亲着亲着,沐轻言衣衫都不见了,只余一身红痕,沾着水珠,扬起了脖颈......

  萧临城猛地就吓醒了。

  他坐在床边,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地喘着气。

  怎么会做这种梦?!他甩手就打了自己一巴掌---萧临城,你在想什么?!那是轻言啊!

  他喘着气又想了想,怎么压在墙上亲那一段......好像不是梦?

  他拍了拍发疼的脑袋,可酒后的脑子跟装了一团浆糊似的,混沌不清。

  他已经回了客栈,屋外日光明媚,透过窗沿落入房中。

  萧临城发了会儿呆,正要下床,却听房门一响。他抬起头,见沐轻言端着碗粥站在门口。

  萧临城眨了眨眼,忽然扑地一下又躺了回去,拉过被子就把自己蒙了进去。

  沐轻言:“......”

  沐轻言以为他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不想理自己。

  他把粥放在桌上,走到床边,想把萧临城的被子拉下来,“阿萧?”

  可萧临城死死拽着被子,就是不撒手。

  沐轻言不禁有些发愁,真这么生气啊,那怎么办?

  “萧公子,”这时,门外忽地传来顾文禹的声音,“你醒了吗?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头晕不晕啊?你清......”

  萧临城突然拉下被子就道:“亲什么?!我没亲!”

  沐轻言心头一震---昨晚的事,他记得?

  顾文禹:“......我是说,你清醒的话,就不给你煮醒酒汤了。”

  萧临城:“......”

第24章 给他做药引子

  顾文禹见萧临城耳根发红,忙追问道:“亲?你亲谁了?”

  萧临城又把被子一蒙,“没有。”

  顾文禹:“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萧临城蒙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这有什么好羞的?”顾文禹转头去问沐轻言,“是吧,沐公子?”

  沐轻言:“......”

  沐轻言心虚地看了看床上的萧临城,纳闷地想,先前不是说,亲一下没什么吗?现在怎么又躲起来了?

  他不知道,被子里的萧临城满脑子都是梦里沐轻言一身红痕的模样,吓得他心头“哐哐”地跳。

  萧临城也很是不解,不就是轻言没穿衣衫吗?又不是没见过,自己在慌什么?

  被子外忽然没了声响,萧临城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缓缓扒下了被子。

  然后,他就见顾文禹一个大脸凑了过来,笑道:“萧公子,你亲谁了?”

  萧临城吓了一跳,见沐轻言已不在房中,不禁问道:“轻言呢?”

  “沐公子有事走了,“顾文禹道,“你要找他啊?我去给你叫回来?”

  “不、不用,”萧临城连忙道,“没、没什么事。”

  “没事啊,”顾文禹笑眯眯道,“那咱们继续说说,你亲谁了?”

  萧临城:“......”

  顾文禹:“你放心,我一定不跟别人说。”

  “我......”萧临城话音一顿,突然坐直了身道,“顾先生,不若这样,你告诉我解轻言心口疼的法子,我跟你说......亲了谁,如何?”

  顾文禹有些为难,“能不能换一个?比如说,掌柜的昨夜梦游了?店里闹老鼠了?我昨夜亲了谁?”

  萧临城:“......不换。”

  “那还是算了,”顾文禹垂头丧气道,“我答应了沐公子,不说的。”

  萧临城想了想,道:“这法子,是不是与我有关?”

  顾文禹点点头。

  “与我有关,”萧临城沉吟道,“轻言却又怕我知道......”

  他蓦然灵光一闪,诧异道:“难不成,这法子是杀了我,给他做药引子?!”

  顾文禹:“......那倒不用。”你怎么想得那么凶残?

  另一边,沐轻言想着萧临城昨夜那不寻常的模样,犹豫良久,还是去找了白亦霜。

  白亦霜正逗着那条大白虫。昨晚沐轻言趁着萧临城晕了,扎破他的手指,给这虫喂了几滴血吃。

  他扶着萧临城回来后,就把这虫交回给了白亦霜,还告诉她,萧临城的蛊似乎也发作了。

  白亦霜有些好奇,守着那虫看了一整夜。

  若萧临城体内的蛊真发作了,这虫吸了他的血,应当也会躁动不安。

  可一夜过去了,这虫毫无动静。

  “不太像啊,”白亦霜疑惑道,“若是那蛊发作了,伏白不该这般安静。”

  沐轻言也有些茫然,“可他昨晚......跟中蛊那天很像。”

  白亦霜不禁问道:“他昨晚什么样的?”

  沐轻言:“眼睛有些红,人不太清醒。”

  白亦霜:“还有么?”

  沐轻言:“......还亲了我。”

  白亦霜忍不住一笑,“然后呢?”

  沐轻言:“被我打晕了。”

  白亦霜:“......”心上人亲你,你还把他打晕了?呆不呆啊你?

  “晕了之后呢?”白亦霜道,“就一直睡到了今早?”

  沐轻言点点头。

  白亦霜琢磨道:“不对,那蛊有催/情之效,若真发作了,萧公子能就这般睡了一夜?”不该是燥热难耐,辗转反侧么?

  沐轻言也有些懵,“不是么?”

  白亦霜不确定道:“就我所知,母蛊与子蛊不同,应是情/动时才会醒,不会无端发作。”

  沐轻言:“那他昨晚......是发酒疯?”发酒疯为什么要亲我?

  白亦霜:“兴许那蛊正要醒,萧公子就被你打晕了。”

  沐轻言:“......”

  萧临城猜了大半天,也没猜出到底该怎么解沐轻言的心口疼。

  顾文禹都听累了,打着哈欠去找夫人了。

  萧临城下了床去洗漱,回来看着桌上早就凉了的粥,还是端起来一口一口吃完了。

  这一日,他都没再见沐轻言,只躺在客栈外的大树上,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地西沉。

  明日就是十五了。

  月色渐渐透过枝叶落了下来,萧临城抬起眼,从未像现在这般,恨天边的那轮月太圆。

  “阿萧。”

  树下传来沐轻言的声音,萧临城翻过身,心道,不许见他。

  沐轻言又喊了一声。

  萧临城抬手捂住耳朵---他有事瞒着我,不许理他。

  然后,树下的沐轻言就没了动静。

  萧临城:“......”这么快就走了?!你就不会多哄我一下?!

  萧临城气得转过身就要下去,却一转脸,就见沐轻言也上来了。

  “你、你怎么上来了?”

  沐轻言打开手里的一包糕点,说:“你没吃晚饭。”

  萧临城扭开脸道:“气饱了。”

  沐轻言凑近听了听,说:“你肚子在叫。”

  萧临城更气了,“那就饿死算了!”

  沐轻言没哄过人,也不知该怎么哄,想了想,说:“那我也不吃了。”

  萧临城眼睛一瞪,“你还要威胁我?!”

  沐轻言:“......不是,是有难同当。”

  “什么乱七八糟的?”萧临城气道,“赶紧吃你的。”

  沐轻言:“那你也吃。”

  “不吃!”可萧临城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糕点。

  沐轻言看着他,说:“吃完再骂我,好不好?”

  萧临城愣了愣,终是咬了口糕点,不自在道:“我哪敢骂你?你又要说我凶你了。”

  “嗯,”沐轻言点头道,“你方才也凶我了。”

  萧临城:“......”

  萧临城抬手就去揉搓他的头发,“是谁把我气成这样的?啊?!还敢说我凶?”

  沐轻言躲着他道:“别揉,乱了......”

  这天晚上,沐轻言被揉得披头散发,才把萧临城哄回了客栈。

  萧临城一整夜都没睡着,看着窗外翻白的天际,心中越发急躁。

  他本以为,这回也是像上次一般,那蛊天黑了才会发作。

  可午后他跟沐轻言正要上楼,却见沐轻言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下楼去。

  “轻言!”

  萧临城一把将人搂住,见他攥紧心口,脑中顿时轰隆一声。

  “怎么了?”顾文禹和白亦霜听见动静,连忙从房里跑了出来。

  “唔......”沐轻言脸色惨白,唇齿几乎要咬出血来。

  “顾夫人,您快救他!”萧临城抱着人,急道,“不是有法子解吗?”

  白亦霜一时无言。

  “不能让我知道是不是?!”萧临城急得眼都红了,“那我现在就走!您救救他!”

  白亦霜:“......你不能走。”

第25章 没法看着你疼

  萧临城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白亦霜有些为难,这本是他与沐轻言之间的事,她一个外人,也不该多言。

  可她看着萧临城怀里一脸煞白的人,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平日里那般温润如玉的公子,笑起来那么好看,现下却疼得面无血色。

  “唔!”沐轻言一声痛哼,额间渗出细汗,紧攥着心口的指尖都在抖。

  “轻言!”萧临城一把握住沐轻言发颤的手,几近哽咽道,“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好不好?”

  顾文禹也看得心疼,“这......”

  沐轻言腕上的血痕似乎蔓得更长了,白亦霜心一横,对萧临城道:“先抱他回房。”

  萧临城急忙抱着人上楼。

  他小心地把沐轻言放在床上,生怕多晃一下,沐轻言就多疼一分。

  “沐公子,”白亦霜看着冷汗涔涔的沐轻言,劝道,“或许,你该让萧公子自己选。”

  沐轻言心口似被撕开一般,疼得他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他撑着一丝清明,缓缓摇了摇头。

  白亦霜叹道:“此事既与他有关,他就该知晓。沐公子,你这般瞒着他,对他不公平。”

  “是啊,”顾文禹也道,“他这样看着你疼,也不比你好受。”

  沐轻言一怔,艰难地抬头看了萧临城一眼,却见他猛地跪在了白亦霜跟前。

  “顾夫人,”萧临城红着眼道,“您救救他,要我干什么都行!只要能救他!”

  白亦霜摇头道:“我救不了他。萧公子,能救他的,只有你。”

  萧临城一愣,“什么?”

  白亦霜没说话,拉着顾文禹出门,又回身对萧临城道:“二位的事,我不便多言,萧公子还是问沐公子吧。”

  顾文禹给他们关上门,还想蹲在门口偷听,被白亦霜揪着耳朵拖走了。

  “轻言,”萧临城掌心覆着沐轻言攥得发白的手,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

  沐轻言咬着唇齿,眼底泛起水光,“阿萧......”

  “为什么不跟我说?”萧临城额头抵在沐轻言手背上,印下一片湿润,“我该怎么做?怎样你才不会疼?”

  手背上的泪烫得沐轻言喉间发涩,“我......”

  “是要我的命吗?”萧临城抬起头来,“我的命能救你吗?你是不是怕伤了我,才不肯跟我说?”

  话音一落,沐轻言忽然拽着他的衣襟,咬上了他的唇。

  恍若又回到了上月十五那一晚,柔软的唇舌覆了上来,熟悉的气息温热交缠。

  萧临城愣愣地想,是不是每回都要......亲一下?

  可沐轻言却很快又退开了。他垂下眼,轻声道:“是合/欢。”

  萧临城一时没缓过神来,“合......合/欢?”

  “此事太过荒唐,”沐轻言忍着疼,苦笑道,“我不愿你为难,才没有与你说。”

  萧临城整个人都懵了,“我、我......你......”

  “你不必为难。”沐轻言蜷着身子,细密的痛楚如虫噬一般。他喘着气,慢慢道:“顾夫人说,待子蛊再次陷入沉眠,就不会疼了,就像上回......”

  “可上回你疼了近一个时辰!”萧临城沉着脸道,“这次也要疼一个时辰?”

  “没事的,”沐轻言鬓边的发已被汗水打湿,“忍一忍就过去了。”

  萧临城看着他,紧攥的五指松了又紧,“可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你疼。”

  沐轻言还未听清,就见萧临城抬手放下了床帐。

  “你......”沐轻言反倒有些慌了,“你不必如此,我......我没事的。”

  “你疼成这样还没事?!”萧临城抓过他的手腕压在枕边,眼底尽是沐轻言看不清的情绪,“我没法看着你这样,我做不到。”

  心口的刺痛一阵疼过一阵,沐轻言咬紧牙关,挣扎道:“阿萧,不要......”我不想你后悔。

  萧临城一手扯开他的腰带,“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等你没事了,再同我算账,好不好?”

  客栈楼下,白亦霜坐在桌边,看着走来走去的顾文禹,头疼道:“你坐下吧,走得我头都晕了。”

  “夫人,”顾文禹抬头看了看楼上,小声道,“我能不能上去看一下啊?”

  白亦霜:“不行。”

  “可是......”顾文禹愁眉不展道,“要是沐公子还是不肯跟萧公子说,怎么办?”那不是又要生生忍着疼?

  “不会的,”白亦霜道,“你以为,萧公子见不得沐公子疼,沐公子就忍心看着萧公子难受?”

  顾文禹恍然大悟,兴冲冲道:“那我更得上去看一眼啊!”

  白亦霜抬眼一瞪,顾文禹连忙改口道:“我是说,得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鸡鸭鹅,炖一只给他们补一补。哎,掌柜的,有老母鸡吗?”

  掌柜的拨着算盘道:“好像还有一只。”

  “那让后厨炖了吧,”顾文禹道,“算我账上。”

  “好。”掌柜的转身去吩咐后厨,顾文禹想了想,又追过去道:“炖两只吧,鸭也行。”

  这年轻气盛的,又中了蛊,一只怕是不够补。

  楼上房内,沐轻言被萧临城压在被褥上,温热的气息交织缠绵。

  “萧临......唔......”沐轻言仍旧汗涔涔的,却周身泛起红,在一声声喘息中越发滚烫。

  萧临城掐着掌心下的腰,梦里旖旎的风光仿若与此重合,黏腻又难耐。

  “轻言,”他哑着声问,“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沐轻言迷迷糊糊地想起上回,萧临城第二日就忘了,那这次会不会,到明日也忘了?

  “你在想什么?”萧临城抚过他发红的眼尾,心头愈发热烈,翻涌不止。

  “唔,你......”沐轻言浑身一颤,软着手去推身上的人,“够了,我不疼了,唔......”

  萧临城却似没听见一般,眼底愈红,握着他的手压在自己心口,俯身道:“可我疼,胀得发疼。”

  沐轻言:“......”

第26章 是不是生气了

  沐轻言醒来时,天边已微微泛白。

  他枕着萧临城温热的胸膛,腰间酸疼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昨日萧临城跟疯了似的,一次比一次凶,他都说不要了,不疼了,这人还......

  沐轻言一阵脸热,萧临城昨日不会是蛊虫又发作了吧?不然怎会话都不听他讲,还咬得他唇都破了。

  他缓缓仰起头,看着熟睡的萧临城,不由地想,那他醒来,是不是也会同上次一般,什么都不记得?

  沐轻言撑着床边,想悄悄起身,却腰一疼,没忍住哼了一声。

  然后,萧临城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他看着半撑起身的沐轻言,愣愣地眨了一下眼,脸忽地就涨红了,“轻、轻言,我......”

  沐轻言只想赶紧下床去穿衣衫,两人这般模样,太不像话了。

  萧临城却以为他是生气了,想也没想就一把搂住了他,语无伦次道:“轻言,我......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我不是有意的,不对,我......”

  沐轻言本就浑身酸软,被他一搂,更挣不开了,与他胸膛贴着胸膛,温热相触。

  “你先放开,”沐轻言转开眼道,“我要下去。”

  萧临城满脑子都是沐轻言一气之下就跑了,理都不理他的模样,吓得他霎时抱得更紧了,勒得沐轻言一声闷哼。

  他这才慌忙松了手,懊恼道:“弄疼你了?都怪我,昨日你都哭了,我还......”

  “别说了。”沐轻言面红耳赤,磕磕巴巴道,“你、你都记得?”

  “大概记得,”萧临城喉间动了动,“但后来的......有些记不清。”

  后来记不清,应当是那蛊发作了,沐轻言想,可也没像上回那样,全都忘了。

  这蛊这么怪?

  萧临城见沐轻言没说话,心头不禁有些忐忑,“轻言,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我......”

  “我没生气,”沐轻言垂下眼,低声道,“你也是为了救我。”

  “可我......”

  萧临城看着他泛红的脖颈,往下是红痕交错的胸膛,腰间亦是斑驳。

  脑海中顿时又浮现昨夜的一幕幕,触碰到的地方那么烫,混着黏腻的汗......

  沐轻言正想从萧临城怀里起来,却忽然脸色一僵,“你......”

  萧临城急忙放开他下了床,慌慌张张捡起衣衫披上,“我、我出去一下。”

  沐轻言:“......”那蛊还在发作吗?

  萧临城跑到外边,从井里打了桶水就往身上浇。

  他也不知怎的,看着沐轻言那模样,周身就越发燥热,荒唐的念头止也止不住,就像昨夜,听着沐轻言说“不要”,他却魔怔了一般,把人禁锢得更紧......

  不许再想了!萧临城狠狠拍了拍脸,骂自己道,你心怎么那么脏?!昨日是为了救轻言,瞎想什么呢?!不许想了!

  他坐在井边,吹了好一会儿晨风,吹得都打喷嚏了,才渐渐冷静了些。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萧临城回过头,见沐轻言抱着他的衣衫走了过来。

  “别着凉了,”沐轻言把衣衫递给他,“换了吧。”

  萧临城傻傻地看着他,脱口就道:“是不是......很疼啊?你走路都走不稳。”

  沐轻言耳尖一红,随手就把衣衫扔他脸上,转身走了。

  “轻言,”萧临城急急忙忙披上衣衫,追上去道,“我抱你回去吧?”

  沐轻言头也不回,“不用。”

  萧临城骤然想起之前在芩州城,沐轻言也是这般虚弱,身形不稳。

  “轻言,”萧临城一把拉住他,逼近他道,“你昨日还未回答我,我忘了什么?”

  沐轻言一怔,“我......”

  “那次在芩州城,”萧临城心头“哐哐”地跳,“我不是掉什么洗澡水里了,是吗?”

  沐轻言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那天,你中了蛊,不清醒。”

  萧临城脑子“嗡嗡嗡”地响—他那时还说轻言跟被人糟蹋了似的,原来就是被他自己糟蹋了!难怪轻言什么都不肯跟他说。

  “那你怎么还发誓,说没骗我?”

  “我是没骗你,”沐轻言越说越小声,“我那时是说,我是累的。”也确实是累的,累得腰酸腿软。

  萧临城:“......”

  “那我中的蛊,与你的不一样吗?”怎么我不会心口疼?

  “顾夫人说,我身上的,是子蛊,”沐轻言道,“你的是母蛊。”

  萧临城顿了顿,轻声道:“你之前躲着我,说要走,要自己去京城,是不是因为我对你......那样?”

  “我......”沐轻言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萧临城只当他是默认了,心头一阵酸涩。

  或许,他们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可他一想到沐轻言要丢下他一个人,就万般难受,似乎心底的种种期待都没有了,空落落的。

  “对不起。”萧临城松开沐轻言的手腕,张了张口,却只说了这一句。

  “阿萧......”沐轻言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见顾文禹道:“哎呀,你们醒啦?”

  他们转头一看,就见顾文禹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怎么起这么早啊?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们炖了一只鸡和一只鸭,多吃点,好好补一补,特别是沐公子。”

  沐轻言脸一红,“我、我先回去了。”

  萧临城闷闷地看着他往回走的背影。

  顾文禹见他这模样,奇怪道:“萧公子,你怎么了?”

  萧临城失落道:“没事。”

  顾文禹:“你生气了?”

  萧临城一脸不解,“我生什么气?”

  顾文禹:“那就是沐公子生气了?”

  萧临城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都不要我了。

  顾文禹:“他生气你就哄哄他嘛。”

  萧临城:“怎么哄?”

  顾文禹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是不是你那什么了他,他才生气的?”

  萧临城又点点头。

  顾文禹:“那这简单,你让他那什么回来不就好了,让他在上边。”

  萧临城:“......”

第27章 谁是负心汉?

  让他在上边?

  萧临城怀疑道:“他在上边......不是更累?”在下边他都生气了,还要他在上边自己动,不是更生气?

  “累是会累一点,”顾文禹道,“可若回回都是你在上边,他难免会不乐意,是不是?”

  萧临城半信半疑,心想,那下月十五,让轻言在上边好了。

  他脑子里忽然就涌起了沐轻言坐在他腰间,撑着他的胸膛,浑身泛红的模样......

  “萧公子?”顾文禹见他似乎在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逗他道,“你在想什么呢?脸那么红。”

  “没、没什么,”萧临城心虚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重复道,“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就脸红了啊?”顾文禹故意道,“那要是想什么,不得流鼻血?”

  萧临城被说得也想跑了,顾文禹急忙拉住他道:“后厨的鸡鸭都要炖烂了,赶紧去吃了。”

  萧临城只好与他一道回了客栈。

  顾文禹让店小二把炖好的鸡鸭端了出来,萧临城看着那炖鸡,又想起在芩州城时,顾玲珑走前,也是让人给他们炖了只鸡。

  萧临城默默在心里感慨道,果真是父女啊。

  “来,趁热吃,”顾文禹给萧临城盛了一大碗鸡汤,又说,“等会儿再给沐公子送一些去。”

  萧临城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房间,忧心忡忡。

  顾文禹:“怕他还生气呢?”

  萧临城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

  顾文禹:“他生气,你就也不理他了?”

  “自然不是,”萧临城急道,“我怎么可能不理他?”

  “那不就行了,”顾文禹笑道,“只要你不是负心......”

  他说到一半,连忙住了口,小声道:“这话可不能让我夫人听见。”

  萧临城迷惑道:“为何?难道顾夫人......”被人辜负过!

  “不是我夫人,”顾文禹道,“是她姐姐,也就是玲珑的姨娘。”

  “其实我也只见过她一回,”顾文禹叹道,“那时她还怀着身子,那男人却不见了。我夫人气得直骂那人负心汉,每回听见这几个字,心里就不舒坦。”

  萧临城心头莫名有些堵,“那后来呢?”

  “没多久她就不告而别了,我夫人也没找着她。”顾文禹怅然道,“再有消息时,却听闻她已去世了。

  萧临城:“......那孩子呢?”

  顾文禹摇摇头,“也不知当年那孩子可有生下来。”

  萧临城一时无言。

  “唉,说远了,说远了。”顾文禹回过神来,催萧临城道,“汤都要凉了,快喝吧。”

  萧临城喝了几口汤,听店小二说,沐轻言没吃早饭就回房了,怕他饿着,赶忙跟小二要了碗粥给他端上去。

  顾文禹让他把鸡汤也端去,萧临城怕这一大早的,腻着沐轻言,就让后厨先温着。

  他上了楼,在门前踌躇半晌,才抬手敲了敲门,“轻言......”

  不一会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饿、饿不饿?”萧临城紧张道,“喝点粥吧。”

  沐轻言想接过他手里的粥,萧临城却怕他赶自己走,连忙挤了进去,把粥放在了桌上。

  “先喝粥,”萧临城道,“等会儿再喝鸡汤。”

  沐轻言顿时又想起了方才顾文禹在外边说的话,什么补一补的。

  他忽地就觉得腰间好像更酸痛了。

  萧临城见他站在门边不过来,以为他是气得不想理自己,想起顾文禹说,要哄哄他。

  “轻言,”萧临城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道,“你......你想在上边吗?”

  沐轻言一愣。

  萧临城继续道:“你要是想在上边......也行,我就是怕你太累了......你现在都很累了。”

  沐轻言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不想!”

  萧临城似乎还有些失望,“哦。”

  沐轻言不禁有些诧异,“你......你想在下边?”你、你又不喜欢男的,怎会想在下边?

  萧临城眼睛一亮,“我都行。”

  沐轻言:“......”

  “哎哎,客官,你酒钱还没给呢?”

  楼下突然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像是在与人争吵。

  他们走到楼梯边一看,只见荀印白拿着个酒葫芦,跟小二拉拉扯扯。

  “师父?!”

  荀印白一转头,惊喜道:“城儿,小沐?!嗨呀,我可找着你们了!”

  “师父,您怎么来了?”萧临城和沐轻言下了楼,见他跟小二抢着酒葫芦,问道,“怎么了?”

  “我银子掉了,”荀印白道,“跟这位小哥说,找到了就来给钱,可他死活不肯。”

  小二嘴角一抽---那你要是跑了,我找谁要钱去啊?

  沐轻言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替荀印白给了酒钱,两人这才消停。

  “师父,”沐轻言看了看他身后,“我爹呢?”他没一块来吗?

  荀印白抬头望天,“他没来......咳,我偷偷来的。”

  萧临城震惊道:“您伤还没好,就丢下沐前辈自己下山了?!”您不怕被他打死吗?

  “都是旧伤了,不碍事。再说了,还不是因为你,”荀印白数落道,“去什么京城,在山上待着不好吗?!”

  萧临城:“没去了,我跟轻言正要回去。”

  “那就好,快些回去。”荀印白四处没看到谢十七,奇怪道,“十七呢?他不是来找你们了?”

  沐轻言道:“他帮忙护送一位姑娘去京城了。”

  “师父,”萧临城不解道,“我为什么不能去京城?”

  荀印白没回答,只说:“去那儿干什么,又远又不好玩。”

  萧临城:“您要是不说,我就要去。”

  荀印白眼睛一瞪,“你敢?!我打断你的腿!”

  这时,楼上骤然一声响动,他们回头一看,见白亦霜站在楼梯边,咬牙切齿地看着荀印白。

  萧临城:“......顾夫人,我师父开玩笑的。”不是真的要打断我的腿。

  然而,却听白亦霜怒不可遏道:“负心汉!我杀了你!”

  萧临城,沐轻言:“......”

第28章 师娘长什么样

  萧临城和沐轻言齐刷刷地看向荀印白---负心汉?

  荀印白错愕地看着白亦霜,“你是......雪儿的妹妹?”

  “你不配提她!”白亦霜一跃而下,抬掌打向荀印白,“我今日定要杀了你!”

  “顾夫人!”萧临城和沐轻言急忙挡在荀印白跟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先冷静一下。”

  “误会?”白亦霜冷笑道,“若不是他,我姐姐又怎会含恨而终?!”

  姐姐?萧临城忽然想起了今早顾文禹提到的往事,难道那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就是师父?

  顾文禹也听见了楼下的动静,匆匆赶了下来,“夫人,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他没见过荀印白,关于那个负心男人的种种,都是平日里听白亦霜骂的。

  “师父,”萧临城见他师父没说话,不禁回过头,“您......”

  荀印白垂着眼,轻声道:“当年是我负了她,是我的错。”

  “现在知道错了?”白亦霜一声冷哼,“晚了!”

  她抬掌又要攻向荀印白,被萧临城一把挡住,“顾夫人......”

  白亦霜:“让开!”

  “城儿,让开。”荀印白缓了缓,抬起头道,“我欠她太多,早该还她了,苟活至今,无非也是......”

  他看了一眼萧临城,眼角有些模糊,“我没脸去见她。”

  “说得好听,”白亦霜咬牙道,“你若有良心,当年为何要抛下她?!”

  “她独自怀着身孕回寨子,受尽耻笑,那时你又在哪儿?!”

  “你可知她等了你多少年?!”

  荀印白捏着酒葫芦,五脏六腑仿若被撕开,痛得快喘不过气来。他颤抖地张了张口,“我......”

  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往后一倒。

  “师父!”萧临城慌忙扶住他,“师父!”

  沐轻言也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搭上荀印白的脉。

  “轻言,”萧临城担心道,“师父怎么样?”

  沐轻言拧眉道:“应是悲痛过度,急火攻心。”

  白亦霜却不信,“哼,演给谁看呢?当年那般薄情寡义,这会儿倒是痴情了?”

  “顾夫人,”萧临城道,“我师父绝非薄情之人,当年的事,兴许另有隐情,可否等他醒来,再问清楚?”

  顾文禹也劝道:“是啊夫人,这人都晕了,等醒了再说吧?”

  白亦霜看着地上那斑斑点点的血,终是冷着脸,转身走了。

  沐轻言与萧临城一道扶着荀印白回了房,又写了方子让店小二帮忙去抓药。

  萧临城抬起袖子擦去荀印白嘴角的血迹,不知为何,想起了小时候头一回在破庙见到他师父的模样。

  那时的荀印白也是这般红了眼,抱着他无声哭了许久。

  他傻傻地任他抱着,只是奇怪地想,这个大叔好像也不老啊,怎么那么多白头发?

  他想着想着,就伸手扯了一根他的白发。

  荀印白痛得一哼,似乎哭得更厉害了。

  萧临城以为他是疼的,手忙脚乱道:“你别哭啊,要不我给你粘回去?”

  荀印白摇摇头,还是抱着他哭。

  萧临城都有些饿了,推了推他道:“你别哭了,我要去讨饭了。”

  “不用去讨饭,”荀印白哽咽道,“跟我回去,好不好?”

  萧临城怀疑道:“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你是谁?”

  “我是......”荀印白一顿,缓缓放开了萧临城,摸了摸他的头,又哭又笑道,“我是师父啊。”

  萧临城:“师父?”

  荀印白点点头,“师父回来了,以后不会让你受欺负了。师父带你回家,好不好?”

  萧临城却摇了摇头,“我娘说,不能随便跟人走的。”

  荀印白眼泪又下来了,“对,你娘说得对......那我跟你去讨饭。”

  萧临城茫然道:“你干嘛跟我去讨饭?”你也没钱吗?那刚才还让我跟你回去?回去一起讨饭吗?

  荀印白:“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萧临城:“......”

  于是,荀印白跟着萧临城讨了一个多月的饭,赶都赶不走。两人时常一道蹲在街边,守着个破碗,看着人来人往。

  起初荀印白还问萧临城,讨饭要怎么讨?

  可没几天,他就讨得比谁都熟练了,见着大腹便便的就扑上去,可怜巴巴道:“老爷行行好,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要饿死了......”

  他不哭的时候,总是疯疯癫癫的,没个正经样,又喜欢喝酒,在望岚山那么多年,藏得到处都是酒。

  他每回喝醉,都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的,萧临城以为他是发酒疯,总是把人拖回房后,就把酒都扛山下去卖了。

  可没几天,就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一坛坛酒,气得萧临城想追着他打。

  “师父那么喜欢喝酒,”萧临城坐在床边,看着袖口的血迹,又看了看床上昏睡的荀印白,低声道,“是不是心里很苦啊?”

  沐轻言站在他身旁,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般没心没肺的人,心底竟藏了那么多事。

  “顾先生说,师娘当初怀有身孕,”萧临城道,“师父捡我们这些人回去,是不是在找他儿子啊?”却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着。

  他想了想道:“要是找到师父的儿子,师父会不会高兴些?兴许顾夫人也没那么恨师父了?”

  沐轻言发愁道:“可当年的事,你我都一无所知,要怎么找?”

  萧临城:“师父的儿子,会不会像师父,或者像师娘?”

  沐轻言:“可师娘是什么模样?”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顾文禹的声音,只听他小声道:“萧公子,沐公子,你们在吗?”

  萧临城与沐轻言对视一眼---是哦,顾先生见过师娘。

  于是,荀印白混混沌沌睁开眼时,就见他们几个挤在桌边,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

  “不对不对,”顾文禹掀下画了一半的画像,换了张纸重新画,“眉要再细些,脸也瘦......”

  萧临城和沐轻言给他磨着墨,好奇地看着他的画。

  “像了像了,”顾文禹勾上最后一笔,高兴道,“差不多就是这模样。”

  却听“咣当”一声,砚台滚落桌下,溅了一地的墨。

  萧临城看着那画上的人,怔怔道:“娘?”

  荀印白:“......”

  荀印白眼前一黑,又昏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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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又名-萧大头找妈妈(bushi

第29章 小声一点就行

  萧临城看着画上那人的模样,眼底满是震惊,“不,不可能,怎么会是......”

  顾文禹也十分诧异,“她是你娘?!”

  沐轻言恍然想起,他先前还觉得萧临城与顾玲珑眉眼间有些像,原来他们竟是表兄妹么?

  “难不成,你就是当年那个孩子?!”顾文禹转头看向床上昏迷的荀印白,“那他......”不就是你爹?!

  萧临城脑子一片混乱,往日里的一幕幕似潮水般翻涌而过。

  “不会的,”他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他是师父,他说他是师父......”

  “阿萧,”沐轻言安抚他道,“你别急,等师父醒了再问问吧。”

  萧临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忿忿道:“他若真是我爹,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要骗我?!”

  沐轻言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阿萧......”

  “萧公子,你也冷静一点,”顾文禹劝道,“你这样问沐公子,他哪里知道?”

  萧临城咬着牙,心头仿若被什么堵住了,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放开沐轻言,转身就往门外走。

  “阿萧!”沐轻言连忙追了上去。

  顾文禹也没想到,他们与萧临城竟还有这般缘份,匆匆忙忙去找他夫人了。

  “阿萧!”沐轻言追到外边,见萧临城越走越远,他又腰酸腿软的,根本追不上。

  他一着急,脱口道:“你等等我,我腰疼。”

  萧临城脚步一顿,又走了回来。

  沐轻言一说完就脸红了,结南风知我意结巴巴道:“不是,我是说......”

  萧临城走过来,一把抱起他,又默默地继续走。

  “阿萧......”

  萧临城闷闷道:“陪我待一会儿。”

  “你先放我下来。”沐轻言四下看了看,他们住的客栈虽是在城外,可时不时也会有人路过,这要是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

  萧临城不肯放,“你腰疼,别乱动。”

  沐轻言后悔死方才的一时口快了,“我可以自己走。”

  萧临城:“不行。”

  沐轻言:“萧临城,你......”

  前边忽然有个书生带着个小书童路过,沐轻言挣不下来,又不好意思,一急就把脸埋萧临城怀里了。

  他听见那书童小声问:“公子,那个大哥怎么好像抱着个男的?”

  书生摇着扇子道:“非礼勿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嘛,”小书童道,“我先前见隔壁大柱哥娶媳妇,拜完堂就是这样把媳妇抱走的。”

  萧临城,沐轻言:“......”

  书生收起扇子敲了小书童一下,“瞎说什么呢?这哪里一样?人家许是受伤了。”

  “受伤?”小书童又想起了什么,点头道,“对对对,成亲第二日,大柱哥也是抱着他媳妇,说他媳妇腰疼,就是受伤了吧?”

  萧临城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别老跟大柱那个流氓玩,”书生不满道,“净教你些乱七八糟的。”

  两人渐渐走远了,萧临城低头一看,见埋在他怀里的沐轻言耳尖都红了,忍不住“噗”地一声就笑了。

  “你还笑!”沐轻言气得掐了他一下,想了想不解气,又掐了一下。

  “嘶!”萧临城被这一闹,心头的沉闷散了不少,“别掐了,人都走了。”

  沐轻言抬起头,见他们已走到城外河边,河水映着水底的沙石,清澈可见。

  萧临城放下他,拉着他坐在河岸边,许久没说话。

  “你不要想太多了,”沐轻言安慰他道,“兴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临城看着河里缓缓流动的水,良久方道:“小时候,我也问过我娘,为什么我没有爹?”

  “一开始,她说跟我说,你有爹,你爹会回来找我们的。”

  “可她等了一年又一年,却谁也没等到。后来,连她自己都在问,你爹是不是迷路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那时我就想,他一定是不要我们了,才一直不回来的。”萧临城抬起眼,自嘲般一笑,“于是,我跟自己说,既然他不要我们,那我也不要他了,这辈子,我就当自己没有爹了。”

  沐轻言心疼地看着他,“阿萧......”

  “可他为什么又要出现?”萧临城一手捂住眼,艰难开口道,“若真是师父......他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们?那些年,他又去哪儿了?”

  沐轻言忽然很想抱抱他。

  当年那些日子,他跟他娘是怎么在日复一年的等待里耗尽希望?他又是怎么在他娘去世后,小小年纪,却独自一人撑了过来?

  “我该恨他的,这些年我都在恨他,恨他丢下我们,恨他让我娘等了那么久......”萧临城脑子里两个念头冲撞不已,他烦躁地抓着头,“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师父?!”

  沐轻言一把拉住他的手,“阿萧,你冷静些。”

  可萧临城心里还是好乱,“他为什么要骗我?!这么多年,他为什么都藏着不告诉我?!我现在又该恨谁?!”

  沐轻言连忙抱住了他,“阿萧,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萧临城委屈地把脸埋在他颈间,“轻言......”

  “毛毛,你慢点!前边好像没路啊!”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沐轻言转头一看,就见顾玲珑骑着她那小毛驴,横冲直撞跑了过来。

  “顾姑娘?”

  “萧大侠,沐公子!”顾玲珑一看,拉住她的小毛驴,惊喜道,“你们也在这儿呀!”

  她见两人抱在一块,顿时脸一红,以为自己坏了人家的好事,连忙道:“我、我就是路过,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可她又一想,这地方也不是很隐蔽,万一有人像她一样,不小心过来了怎么办?这两位也是胆大得很,这大白天的,就在这儿......

  于是,她贴心道:“我去外边给你们望风吧,保证不让其他人过来。”

  萧临城一头雾水,“望什么风?”

  顾玲珑眨了眨眼,一脸“我什么都懂”的模样,“你们放心,我不会偷听的。”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们小声一点就行。”

  萧临城,沐轻言:“......”你在说什么?

第30章 可以当我表嫂

  顾玲珑牵着小毛驴就要去望风,萧临城茫然地问沐轻言,“我说话很大声吗?”为什么要小声一点?

  “不是说话大声,”顾玲珑不好意思道,“就是......总会忍不住出声的嘛,我也理解......”就像上回在客栈,沐公子都哭出声了。

  沐轻言见她脸有些红,才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他连忙放开萧临城,解释道:“不是,方才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抱一抱?

  他腰一酸,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萧临城一脸懵地看着都红了脸的两人---怎么了?你们脸红什么?

  “丫头!”身后骤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他们回过头,见顾文禹拉住白亦霜兴冲冲跑了过来。

  “爹,娘!”顾玲珑开心得小毛驴也不要了,扑过去就抱住了她爹娘,“你们怎么在这儿?”

  “还不是你不回家,”顾文禹故意板着脸道,“害我跟你娘一顿好找。”

  顾玲珑心虚道:“我这不是正要回去,就见着你们了。”

  “就你这贪玩的性子,”白亦霜戳穿她道,“不在外边疯个大半年,会舍得回去?”

  “舍得,当然舍得!”顾玲珑哄着她爹娘,以为他们与萧临城、沐轻言不相识,话头一转介绍道,“爹娘,这是萧大侠和沐公子,我先前遇到山匪,还是他们救了我呢。”

  白亦霜一动不动地看着萧临城,眼底渐渐泛湿。

  方才顾文禹将萧临城的事跟她说了,他们这才匆匆赶了出来。

  她先前怎么就没发觉,其实萧临城跟他娘是有几分像的,尤其是眼睛,跟玲珑也有些像,因为玲珑像她姨娘。

  顾玲珑见她娘看着萧临城,像见着失散多年的儿子似的,眼眶都红了,不禁扯了扯她爹的袖子,小声道:“爹,我娘是不是瞒着你,在外边偷偷生了儿子?”

  “胡说什么呢?!”顾文禹纠正道,“他是你姨娘的儿子,你表哥。”

  “表哥?!”顾玲珑震惊道,“我还有表哥?!”

  顾文禹:“今日刚找到的。”

  顾玲珑:“......”

  萧临城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突然而来的亲人。

  “娘,你别哭了,”顾玲珑抱着她娘的胳膊道,“这是好事啊!”

  “对,好事,”白亦霜擦了擦眼泪,笑道,“娘是高兴。”

  她抬眼看了看萧临城,泪水又禁不住涌出,“你娘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萧临城垂下眼,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沐轻言袖下的手。

  白亦霜也知,这一日之间,于他而言发生太多事了,他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或许,他们该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姨娘就是来看看你,”白亦霜噙着泪笑了笑,“没什么事,你们等会记得回来吃饭。”

  她拉着顾文禹和顾玲珑往回走,顾玲珑却一边走,一边嚷嚷道:“不行,我还要给表哥表嫂望风呢!”

  萧临城,沐轻言:“......”

  顾文禹疑惑道:“望风?”

  顾玲珑小声道:“我这不是怕他们......孤男寡男,情不自禁嘛。”

  她这一说,白亦霜才想起来,他们中的那蛊,好像就是顾玲珑下的。

  “你好端端的,给他们下蛊做什么?”

  “下蛊?”顾玲珑不解道,“什么下蛊?”

  白亦霜:“他们两人身上的相思蛊,不是你下的?”

  “相思蛊?”顾玲珑更懵了,“没有啊,我只是不小心给萧......表哥下了‘相思’,不是蛊啊。”

  白亦霜:“......你带走的,是相思蛊。”

  “什么?!”顾玲珑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不是没有这个蛊吗?!”好多人想找都没找到呀!

  顾文禹:“你娘几个月前刚找到的,就让你给顺走了。”

  顾玲珑:“......”

  “那、那怎么办?”顾玲珑眼巴巴地看着她娘,“能解吗?”

  白亦霜:“不知道。”

  顾玲珑后悔死了---自己当初就不该那么好奇!这下好了,害得他们两个无缘无故中了蛊,还不知道能不能解。

  她甚是内疚,又听顾文禹说,因为这蛊,沐轻言每月十五都会心口疼,疼得撕心裂肺,叫人见了都不忍心。

  “那怎么办?!”顾玲珑顿时急了,“就只能这么疼着?!”

  “那倒不是,”顾文禹偷偷道,“就是......要合/欢,才不疼。”

  顾玲珑这才松了口气,想着有她表哥在,倒不必担心。

  可她还是于心有愧,思来想去,觉得要补偿一二。

  她骑着小毛驴,去城里逛了大半日,回来时,带着一堆瓶瓶罐罐。

  萧临城从河边回来后,就心情复杂地在房里守着昏睡的荀印白。沐轻言下了楼,想去给他叫些吃的上来。

  他刚到楼下,就见顾玲珑从外边回来了。

  顾玲珑:“表嫂!”

  沐轻言:“......”

  “顾姑娘,”沐轻言脸颊发烫,“你误会了,我不是......我与他,只是好友。”

  “好友?”顾玲珑脱口就道,“可上回在芩州城的客栈里,我分明听见你们......”

  沐轻言脸更烫了,“那只是,意外。”

  顾玲珑:“可你不是每月十五心口疼,都要......那什么?”

  沐轻言:“他是为了救我,迫不得已才......”

  顾玲珑见他脸都要红透了,突然灵光一闪,问道:“那你呢?你喜欢我表哥吗?”

  沐轻言避开目光,没说话。

  顾玲珑却一下子就懂了,信誓旦旦道:“喜欢就好,那还是可以当我表嫂的。”

  沐轻言:“......顾姑娘,莫要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顾玲珑道,“只要我表哥也喜欢你,不就是两情相悦了?”

  沐轻言摇了摇头,“他对我......应当没那心思。”

  顾玲珑:“现在没有,追一追不就有了?”

  沐轻言:“......”

  “你要是不会,”顾玲珑热心道,“我可以教你。”

  于是,在房里等了大半天,都不见沐轻言回来的萧临城,一出房门,就见顾玲珑含羞带怯,对沐轻言道:“你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萧临城:“......”不可以!

第31章 让野男人抢了

  萧临城大步下了楼,拉过沐轻言就护在身后,对顾玲珑道:“不行,他今晚有事。”什么留下来陪你?!这么大个人还要人陪?!

  沐轻言一脸茫然---方才顾玲珑说要教他怎么追萧临城,叽叽喳喳讲了一大堆后,又说两人要多独处。

  沐轻言想了想,独处倒是挺多的,他俩几乎整日都在一块。

  顾玲珑又问:“晚上也在一块?”

  沐轻言回想了一下,好像他有意避开萧临城后,他们有时晚上就不在一块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

  “晚上更要在一块啊!”顾玲珑道,“月黑风高的,多好!”

  沐轻言:“......”

  顾玲珑以为他是不知怎么把人留下,二话不说就演上了,羞着脸道:“你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话音一落,就听楼梯“哐哐”响,萧临城冲下来就拉过沐轻言,沉着脸说,他今晚有事。

  沐轻言懵道:“我晚上,有什么事?”

  萧临城:“反正有事。”

  顾玲珑眨了眨眼,突然楚楚可怜道:“可我晚上怕黑,沐公子......”

  萧临城:“他也怕黑。”

  顾玲珑眼睛一亮,“那两个人在一块就不怕了,是不是啊,沐公子?”

  沐轻言还没说话,萧临城就道:“对,他跟我在一块就不怕了。”

  沐轻言:“......”

  顾玲珑压着止不住要上扬的嘴角,故作失望道:“那我去找我爹娘吧。”

  她叹着气往楼上走,一转头险些忍不住笑出声---表哥是不是吃醋了?!醋得脸都黑了!

  表嫂,你要争气啊!

  可她表嫂还在傻傻地问:“我今晚,好像没什么事啊?”是我忘了么?

  萧临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要去陪她是不是?”

  沐轻言:“......不是。”

  萧临城:“男女授受不亲,以后不许跟她走太近。”

  沐轻言愣愣道:“可她是你表妹。”又不是别人。

  萧临城:“表妹怎么了?!表妹就不是女的么?!”

  沐轻言一时无言以对。

  萧临城又道:“我的饭呢?”不是说要给我叫吃的吗?聊忘了是不是?!

  沐轻言以为他是真饿了,“我去跟小二说,你想吃什么?”

  萧临城:“不用,饱了。”

  沐轻言:“......”

  沐轻言这才发觉,他许是生气。

  他想起方才顾玲珑说,男人都喜欢有人夸,有人仰慕,多夸一夸就高兴了。

  于是,他看着萧临城越发沉的脸,忽然道:“你好厉害。”

  萧临城:“......”

  沐轻言见他好似没什么反应,以为他没听见,张口又要说:“你好厉......”

  萧临城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

  沐轻言:“唔唔唔?”不是说会高兴么?怎么他好像还是很生气?

  萧临城皱紧了眉头,“你先前都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神色一动,“是顾玲珑跟你说的?”

  沐轻言默默点了点头。

  萧临城额角突突地跳,“她还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夸你什么都好?虽然你真的很好,也不能被她夸几句就骗跑了啊!从小到大,我也没少夸你啊!

  沐轻言见他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就摇了摇头。

  萧临城这才放开了他,又说了一遍,“以后不许跟她走太近。”

  沐轻言:“......哦。”

  这天夜里,萧临城又做梦了,梦里迷迷糊糊都是沐轻言衣衫不整的模样,旖旎又荒唐。

  他在沐轻言抑不住的哭声里喘息,喘着喘着,蓦然听沐轻言在他耳边道:“你好厉害......”

  萧临城激动得一下子就醒了。

  他喘着气,大半天没回过神来,脑子里仿佛还回荡着梦里沐轻言那句---你好厉害。

  怎么又做这样的梦?!他在心里骂道,萧临城,你个禽兽!不要脸!流氓!

  他骂着骂着,一回头,骤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师父?!”

  昨晚给荀印白喂完药后,他就让沐轻言去另一个房间休息了,自己在荀印白床边铺了床被子,凑合着睡了。

  可现在,床上却空荡荡的。

  萧临城连忙打开房门下了楼,见客栈的大门微微敞着。

  他轻轻推开门,见外边天还未大亮,朦朦胧胧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蹲在树下,拿着根树枝在挖坑。

  萧临城走过去,顿了顿,开口道:“怎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荀印白没敢看他,嘟嚷道:“你小时候不高兴,不也喜欢挖个坑,然后又埋上。”

  萧临城面无表情道:“那你还真像我。”

  荀印白啥话也不敢说了,一时安静如鸡。

  萧临城看着他半白的头发,沉默半晌,问道:“你头发怎么白的?”

  荀印白手一顿,小声道:“老了不就白了。”

  萧临城一声冷哼,“人家顾先生年纪也不比你小,怎么没白?”

  荀印白:“那我长得比较着急嘛。”

  “不想说算了,”萧临城索性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荀印白看着地上刨出来的土,许久才道:“我没脸跟你说。”

  “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你该恨我的。”

  萧临城垂下眼,道:“若不是这次意外,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说么?”

  荀印白沉默良久,才道:“我不知道。”

  萧临城走过去,抬脚把他挖的坑又埋上了,“你先回望岚山去,我现在不想见你。”

  荀印白:“城儿......”

  萧临城:“回去!”

  荀印白理亏气短,只好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萧临城:“不知道。”

  他想,现下这样,白亦霜应当也不想去望岚山了,得请沐前辈下山给轻言看看才行。

  “你回去后,请沐前辈过来一趟。”

  荀印白不解道:“叫他来干什么?”

  萧临城:“轻言中了蛊。”

  荀印白一惊,“什么?小沐中了蛊?!什么蛊?!”

  萧临城又想起了方才那个梦,不自在道:“别问了,你又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荀印白不服气道,“你娘也是苗疆的,我当年可跟着她见过不少蛊。”

  萧临城半信半疑,“顾夫人说,是相思蛊。”

  荀印白脸色一变,“子蛊还是母蛊?”

  萧临城:“子蛊。”你还真认得?

  荀印白:“那母蛊在你身上?!”

  萧临城心头一跳,也没想好要不要说,磕磕巴巴道:“不、不是......”

  荀印白抬手就拍了他一脑袋,“你有什么用?!整日里黏着小沐跑,到头来,他还让别的野男人给抢了?!”

  萧临城:“......”

第32章 他脾气有多差

  荀印白有些心痛,仿佛那么多年的好白菜自家猪没拱上,反倒被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野猪给拱了。

  “我这些年忍着老沐那臭脾气,说东不敢往西的,”荀印白捶着胸口道,“就是指望他将来打你时,能给你留口气。没想到,山上猫崽都下好几窝了,你却......唉!”

  萧临城迷惑道:“他为什么要打我?”沐前辈虽性子有些冷,可也是讲理的,哪会随便打人?

  荀印白:“我怕你哪天禁不住把小沐拱了。”

  萧临城:“......”

  萧临城张口就想反驳---我像是那么流氓的人吗?!

  可又一想,他确实把沐轻言拱了,还拱了不止一次,顿时又噎住了。

  “那......你知道怎么解这蛊吗?”

  荀印白:“不用解。”

  “不用解?”萧临城不明白,“可轻言每月十五都心口疼。”怎么不用解?

  荀印白:“不是合/欢就不疼了?”

  萧临城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荀印白道,“这蛊活不长的,一年就死了,只要子蛊发作时合/欢,一年后也就没事了。”

  一年?萧临城想,那还有十个月,就是十次......

  可轻言愿不愿意?若是还生气怎么办?

  “那要是不合、合/欢,会怎么样?”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荀印白道,“听说疼一次两次的,还没什么事,要是多疼几次,怕是会心肺溃烂而死。”

  “会、会死?”萧临城一阵心惊,那场景似乎想一想,都叫他心如刀绞,痛得喘不过气来。

  “不行,”他喃喃道,“轻言不能有事,就算他会生气......也不能让他有事。”

  荀印白一时没听清,“什么?”

  萧临城没好意思说,不自在道:“没、没什么,你怎么认得这蛊的?”还知道这么多?

  荀印白抬头望天,“我......咳咳,有个好友,多年前也中过这蛊。”

  萧临城怀疑地看着他,“哪个好友?我见过吗?”

  “大、大概见过吧,”荀印白又咳了几声,“咳咳,记不清了。”

  萧临城冷冷道:“我就见过沐前辈,难不成是沐前辈?”

  荀印白继续望天,“老了,记不清了。”

  萧临城:“很久了?”

  荀印白沧桑地点点头,“二十多年前了。”

  萧临城:“那你中的是子蛊还是母蛊?”

  荀印白:“当然是母......”

  他话音一顿,才发觉说漏嘴了,“不、不是,我是说......”

  萧临城:“是我娘中了子蛊?”

  荀印白见瞒不下去了,只好点头道,“是我连累了她。”

  萧临城脱口就道:“所以你们是因为中了蛊,才意外有了我?!”我果然是没人要的?!

  “胡说什么呢?”荀印白又拍了他一脑袋,“我们是成亲后有的你。”

  萧临城这才好受了一些,“真的?”

  “骗你做什么?”荀印白从他脖子上扯出那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说,“这珠子,就是我给你娘的聘礼。”

  萧临城见着这珠子,才想起前几日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那人是不是认得荀印白?

  “是不是有人在找你?”

  荀印白一愣,“什么人?”

  “前几日有个男人要抢这珠子,”萧临城道,“说这是他一位多年未见的故人的。”

  荀印白心头一紧,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萧临城霎时想起了那人一脸鄙夷,说他放荡的模样,不禁冷哼道:“獐头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荀印白松了口气,说:“我不认得这么难看的人。”

  天边已越来越亮,萧临城沉默了一会儿,说:“吃过早饭就回山上去。”

  荀印白还想留下,见萧临城脸一沉,只好小声道:“我也是担心小沐嘛,要是那蛊......”

  萧临城转身往回走,“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他想,只要轻言好好的,就够了。

  沐轻言醒来后,想去看看荀印白,却见房里空荡荡的,连萧临城也不在。

  他下了楼,见萧临城一个人坐在窗边,似乎在发呆。

  “阿萧,”沐轻言走过去,“师父呢?”

  萧临城回过神来,说道:“他回望岚山了。”

  沐轻言顿了顿,道:“你也说过,师父并非薄情之人,当年的事,应当也非他所愿。”

  萧临城望着窗外,轻声道:“他不肯说。”

  “他许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沐轻言安慰他道,“再等等吧。”

  萧临城转过脸看着沐轻言,开口道:“他说,他跟我娘也中过相思蛊。”

  “什么?”沐轻言吃惊道,“这、这么巧?那他们......后来解了吗?”

  萧临城抬手摸了摸微热的脖子,“不用解。”

  沐轻言:“不用解?”

  “他说,这蛊活不了多久,”萧临城脖子更热了,“只要子蛊发作时,那什么......一年后,就没事了。”

  沐轻言一愣,“一年?可是......”

  他原以为,只要尽快解了这蛊,这些日子的荒唐,就只当一场意外,过后埋在心底,两人都不再提起。

  可一年的时间那么长,他怎么可以......

  “我、我会尽快找到解蛊的方法,”沐轻言低声道,“你不用担心。”

  他果然不愿意,萧临城失落地想,他还是想解蛊。

  “嗯,”他闷闷地点了点头,翻出窗外道,“我去喂马。”

  沐轻言看着他的背影,以为他还是担心这蛊解不了,想了想,还是上楼去找白亦霜了。

  萧临城在外边喂马,喂着喂着,突然道:“你怎么还没走?”

  荀印白偷偷从马厩后探出头来,心虚道:“我这不是还没找着人嘛,等会儿就走。”

  萧临城疑惑道:“你要找谁?”

  “那个拱了小沐的野男人啊!”荀印白撸起袖子道,“他在哪儿?!我先替老沐打他一顿!”

  萧临城眼皮一跳,“瞎、瞎说,沐前辈哪会这么凶?”

  “你是没被他打过,才不知道他脾气有多差。”荀印白摇摇头道,“我都怕等小沐好了,那野男人会被老沐阉了。”

  萧临城:“......”

第33章 要是别人疼呢

  萧临城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荀印白道,“你别看他平日里冷冰冰的,好像对小沐不闻不问,其实心里可疼他乖儿子了。这要是知道小沐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骗跑了,不得气死?”

  萧临城:“......那要是这男的,他也认识呢?”还会这么凶吗?

  “他认识的?”荀印白道,“谁啊?很熟吗?”

  萧临城:“......很熟。”

  荀印白猛地一拍大腿道:“难道是十七?!”

  萧临城:“他想得美!”

  “不是啊?”荀印白琢磨道,“难不成是他清风谷的弟子?”

  萧临城赶他道:“别瞎猜了,快回去。”

  荀印白不肯,“你不说,我就不走。”

  “不走等着被顾夫人砍吗?”萧临城气道,“她早上还来找你算账呢,要不是没找着你,这会儿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荀印白小声道:“她若是砍几刀能出气,就让她砍。”

  萧临城:“你嫌命长是不是?!回去!”

  荀印白:“不回,我要去看小沐。”

  萧临城:“不许!”

  荀印白:“那野男人是谁?”

  萧临城:“是我!”

  荀印白:“......”

  荀印白又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是你!要是别人,小沐哪会愿意?!”

  萧临城闷闷道:“他不愿意。”

  荀印白一愣,“什么?”

  萧临城:“是我强迫他的。”他说不要的。

  荀印白不信,“以小沐的性子,他要是不愿意,我现在怕是得去坟里找你。”

  萧临城:“他说,我也是为了救他,他不怪我。”

  荀印白还要说,却突然听见有人喊道:“表哥!”

  他一惊,急忙又躲了起来。

  萧临城转过头,见顾玲珑抱着一个风筝跑了过来,说:“我爹给我做了个风筝,咱们去放风筝吧。”

  萧临城心情不太好,便摇了摇头。

  “那我去找沐公子,”顾玲珑陶醉道,“他那么好看,放风筝一定更好看。”

  萧临城:“......”

  她说着就要去找沐轻言,萧临城连忙道:“他不会放风筝。”以前都是他抱着猫,看我放的。

  顾玲珑却道:“那正好,我教他呀!”

  萧临城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他们两人一起拉着风筝,笑得一脸开心的模样。

  他心头一酸,不满道::“不行!”要教也是我教,况且轻言昨日路都走不稳,放什么风筝?!

  “怎么不行?”顾玲珑道,“说不定沐公子喜欢放风筝呢?”

  “他......”萧临城耳根有些烫,“他身子......还没好,不能乱跑。”

  “哦,”顾玲珑故意道,“是不是表哥你太凶了?”

  萧临城尴尬地转头去喂马。

  “那你更要好好补偿人家呀,”顾玲珑道,“你放风筝给他看,好不好?”

  萧临城还没说话,顾玲珑就拉着他往回跑,“走,咱们去找沐公子。”

  沐轻言正跟白亦霜在房里研究解蛊的法子,就见顾玲珑拉着萧临城跑了进来,兴冲冲道:“沐公子,去放风筝吧!”

  沐轻言一怔,“放风筝?”

  顾玲珑:“是啊,表哥说他放风筝可厉害了!”

  萧临城:“......”我什么时候说了?!

  沐轻言“噗”地一声就笑了。

  他想起之前萧临城也说带他去放风筝,结果风筝没放上去,反倒自己被线缠了一圈又一圈,挣都挣不开。

  “走啦走啦,”顾玲珑拉着他们往外跑,回头对她娘道,“娘,我们先走了。”

  白亦霜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路过马厩时,萧临城转头看了看,没见着荀印白,也不知人走了没。

  外边日光很好,一阵阵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

  他们寻了一处空地,萧临城扯着风筝跑了大半天,风筝也没飞起来。

  “哎呀,表哥,你线扯高一点呀!再高一点!”顾玲珑嚷着嚷着,索性自己扯着风筝跑了。

  然后,风筝就飞起来了。

  “啊啊啊,好了好了!”顾玲珑开心道,“飞起来了!”

  萧临城:“......”

  沐轻言:“没事,至少这回没被线缠住。”

  萧临城抬手就去掐他脸,“你笑话我?上回是谁抱着猫要去追风筝,我才被线缠住的?”

  沐轻言嘟嚷道:“是汤圆要去追的。”

  萧临城忍不住想逗他,“它跟你说的?喵喵叫说的?”

  沐轻言:“......嗯。”

  扯着风筝的顾玲珑嘴角一抽---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儿?

  算了,她无奈地想,为了表哥表嫂的幸福,我还是自己走吧。

  她假装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自顾自道:“哎呀,毛毛好像忘记喂了。”

  她跑过来,把风筝线交给萧临城,“你们先放着,我回去喂毛毛。”然后就急匆匆跑了。

  萧临城:“......我早些时候才见她喂过。”

  “兴许是又饿了。”沐轻言接过他手里的线轴,试着扯了扯。

  “你想放啊?”萧临城扬起嘴角道,“我教你。”

  沐轻言:“你方才也不会。”

  萧临城:“......现在会了。”

  他握住沐轻言的手,和他一道扯着线轴,可扯着扯着,那风筝却越飞越低。

  沐轻言:“怎么好像要掉下来了?”

  “不、不会。”萧临城紧张地看着那风筝,想拉着沐轻言退后些,却不小心脚下一绊,压着沐轻言就摔在了地上。

  “小心!”萧临城一手护着身下人的后脑勺,两人离得那么近,似乎只要他微一低头,就能触到沐轻言的唇齿。

  他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心头一阵快过一阵的心跳声。

  轻言......

  他禁不住想去亲怀里的人,想靠得再近一些,贴得更紧一点......

  “嘶!”掉下来的风筝一下子砸在了萧临城头上,痛得他一声闷哼。

  “阿萧,”沐轻言忙给他揉了揉头,“没事吧?”

  萧临城忽然不想起来了,趴在沐轻言身上道:“疼。”

  沐轻言摸了摸他被砸到的地方,见好像没什么事,才放了心。

  “还疼吗?回去敷一下?”

  萧临城摇了摇头,“等一会儿就好了。”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脑子里全是沐轻言的模样,连梦里都那般荒唐。

  他忍不住想与他亲近,明知不该如此,仍是止不住心底翻涌而上的欲/念。

  “轻言,我......”

  沐轻言:“怎么了?”

  萧临城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荀印白躲在客栈房间里,躲到天色将晚,才见萧临城拿着个风筝推开了房门。

  “城儿?”

  萧临城被门后的荀印白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儿?”

  “天黑了,路不好走,”荀印白笑眯眯道,“我明日再走,好不好?”

  萧临城也懒得赶他了,没精打采地在桌边坐下。

  “怎么了?”荀印白问道,“跟小沐去放风筝还不高兴啊?”

  萧临城沉默半晌,犹豫道:“我好像......不太对劲。”

  荀印白不解道:“怎么不对劲?”

  “我这几日,”萧临城指尖抓着风筝,“脑子里总想着,那晚跟轻言......的事,我是不是,馋他身子?”我怎么这么禽兽?!

  荀印白:“......”

  “什么馋他身子?!”荀印白恨铁不成钢道,“你那是喜欢他!”

  萧临城一懵,“喜、喜欢?”

  荀印白简直想拍他两脑袋,“你不喜欢他,能跟他这样那样?”

  萧临城:“可他疼,若是我不......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他疼?”

  荀印白:“那要是别人疼呢?”

  “那怎么一样?”萧临城道,“轻言从小跟我一块长大,自是与别人不一样。”

  荀印白:“十七也是跟你一块长大的,要是他也中了这蛊,得跟你这样那样才不疼,你也愿意?”

  萧临城脸色一僵,“......那还是让他疼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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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是昨晚没睡好

  远在另一边的谢十七猛然打了几个喷嚏,“阿嚏!阿嚏!”

  街上人来人往,华灯初上,一旁的李照月咬着个糖人,转头看他,“有人想你了?”

  “想个屁,”谢十七揉了揉鼻子道,“指不定又是萧大头在骂我。”

  李照月:“那你骂回去?”

  谢十七:“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

  街边支着各种摊子,人声喧闹。李照月看不厌似的,一条街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月姑娘,”谢十七见人越来越多,怕李照月走丢了,劝道,“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跑出来太久,那些护卫大哥又要哭天抢地的。

  李照月摇摇头道:“再逛一会儿。”

  这姑娘怎么这么喜欢乱跑?谢十七无奈地想,这一路上,她都跑多少回了?

  跑得那些护卫都习以为常了,只要过两天人能回来,跑就跑吧,别真跑不见了就行。

  “其实,我每回偷跑,你都知道吧?”李照月看了谢十七一眼,“为什么还放我走?”又偷偷跟着我。

  “你不是说四处看看就回去吗?”谢十七挠了挠头道,“看看又不耽误事,大不了晚几日到京城。”反正萧大头也只说把人送到京城,又没说要什么时候送到。

  李照月点头道:“嗯,再看看就回去。”

  谢十七看了看她,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回京城啊?”

  “也不是,”李照月道,“就是难得出来一次,回去后,就没这么热闹了。”

  难得出来?谢十七想,她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家里管得严,连门都不让出。

  “那你回家后,”他想了想道,“要是还想出来玩,可以跟我说,我偷偷带你出来。”

  李照月眼底泛起些许笑意,“真的?我家里护卫不少,很难进的。”

  谢十七拍着胸脯道:“没事,我翻墙可厉害了。”萧大头都翻不过我。

  李照月忍不住笑了一声,忽地不走了,转身道:“回去吧。”

  谢十七愣了一下,又连忙跟上,“不看了?”

  “不看了。”李照月又咬了一口糖人,心想,大不了以后翻墙再来看吧。

  这天夜里,萧临城仍旧打着地铺,听着床上荀印白呼噜呼噜的酣睡声,一夜未眠。

  喜欢?

  他望着窗外泄进来的月光,恍然发觉,不知从何时起,他已不习惯没有沐轻言的日子。

  他可以千里迢迢,独自一个人跑去清风谷寻他,却熬不过,望岚山上没有沐轻言的日升月落。

  他还记得,他头一回下山去清风谷,半途却迷了路,等他磕磕绊绊终于找着路时,却听说沐轻言去望岚山找他了。

  他乐颠颠地又往回跑---轻言是不是也想我了?

  可到了山上,沐轻言却说,他是想猫了。

  猫在我这儿呢,萧临城自顾自高兴道,想猫就是想我了。

  不然轻言怎么不把猫带回去,要留给我养?他开心地想,轻言就是想来看我。

  沐轻言怀里的猫冲他喵喵叫,像在骂他不要脸。

  后来的每一年,他都数着日子在山下等沐轻言,那路上的石子都叫他踩得光滑。

  谢十七见他总往山下跑,忍不住道,轻言还有半个月才来呢,你那么早去干什么?在山下当柱子吗?

  可萧临城还是一日日守在山下,仿佛这般,日子才不那么难熬。

  下山的路似乎越来越短,思念却在日复一日里疯狂滋长。

  翌日清晨,沐轻言一打开房门,就见萧临城站在门口,眼下乌青乌青的。

  “你怎么了?”沐轻言不禁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又生生忍住了,“怎么脸色那么差?”

  “没事,”萧临城摇头道,“就是昨晚没睡好。”

  “睡不着吗?”沐轻言道,“可要安神香?”

  安神香怕是也没用,萧临城默默地想,除非能把我熏晕过去。

  沐轻言见他心不在焉的,又一大早站在门口,有些担心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萧临城看着他,想说又不敢说---就是想你想得睡不着,想见你。

  “我......”他顿了顿,还是话头一转,道,“师......父没回去。”

  沐轻言一愣,“那他在哪儿?”

  萧临城:“在我房里。”还没醒。

  沐轻言以为他是在为荀印白的事烦心,“师父许是舍不得你。”

  萧临城:“不走算了,我才懒得理他。”

  “表哥,沐公子,”顾玲珑眉欢眼笑地跑过来,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昨日喂完毛毛,忘记去找你们了。”

  萧临城,沐轻言:“......”昨日也不知是谁说想放风筝的,转头就忘了?

  顾玲珑:“风筝呢?”

  “在房里,”萧临城道,“我去取。”

  顾玲珑看着他回房取风筝,偷偷凑近沐轻言,笑嘻嘻道:“昨晚,表哥在你房里睡的?”不然怎么一大早的,你俩就站在房门口?

  沐轻言脸一热,“不是,他只是昨晚没睡好,醒得早。”

  顾玲珑不信,萧临城这几日一见她跟沐轻言走得近,就不高兴,分明是吃醋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灵光一闪道:“沐公子,咱们今晚去喝花酒吧!”

  沐轻言一怔,“什、什么?”

  这时,萧临城取了风筝回来,顾玲珑回头就对萧临城道:“表哥,我今晚跟沐公子去喝花酒,你去吗?”

  沐轻言:“......”

  萧临城愣了愣,瞳孔一缩道:“什么喝花酒?!”

  他拉过沐轻言就道:“不许去!”

  沐轻言:“......”我没说要去。

  “怎么就不许去了?”顾玲珑道,“表哥,沐公子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管?”

  “我......”萧临城顿了顿,似乎无话可说,转而数落她道,“你一个姑娘家,喝什么花酒?!”

  顾玲珑不服气,“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就不能喝花酒了?”

  萧临城:“花楼又不让女子进。”

  “谁说的,”顾玲珑道,“我们又不是去找女人。”

  萧临城一懵,“那去找什么?”

  顾玲珑眼睛一亮,“找男人啊!”

  萧临城,沐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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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赶上520,祝大家521快乐吧!

第35章 这是要加钱的

  萧临城愣了大半天,才磕磕巴巴道:“男、男人?”

  “对啊,”顾玲珑道,“我前两日进城,见着一座又大又漂亮的楼,里边都是些很好看的男人。”

  萧临城:“那、那也不行,要去你自己去。”不许带轻言去。

  “可沐公子都答应我了,”顾玲珑朝沐轻言眨了眨眼,“是不是啊,沐公子?”

  沐轻言:“......”我什么都没说。

  “轻言,”萧临城紧紧攥着他的手,拧眉道,“你真想去?”

  “我......”沐轻言正要摇头,就见顾玲珑眼睛跟抽筋了似的,拼命朝他眨了又眨---沐公子,听我的!

  她忽然想起,前两日沐轻言说,他在望岚山上养过猫,许久没见了,很是想猫。

  她连忙张了张口,无声对沐轻言道,那儿有猫!

  我看见老板娘抱着好大好白一只猫!

  沐轻言一顿,猫?

  萧临城见沐轻言没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霎时震惊不已---轻言怎么会想去花楼?!还是男花楼?!

  等等,他又一想,难道,轻言喜欢......男的?

  他要是喜欢男的,那会不会......喜欢我?

  “我还没去过,”沐轻言看着萧临城,小声道,“想去看看。”顾姑娘说有猫。

  萧临城心一横,道:“我跟你一块去。”

  好啊好啊,顾玲珑兴奋地想,我就知道你要一块去。

  “那楼在哪儿?”萧临城拉着沐轻言就要走,“叫什么?”

  顾玲珑:“......人家晚上才开门。”刚才还说不许去呢,现在又这么着急?!

  表哥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那楼叫翻云。”顾玲珑道,“我晚上再来找你们,可别让我爹娘知道了。”

  她说着就抱着风筝跑了。

  萧临城转头对沐轻言道:“你说的,只是看看。”不许干别的!

  沐轻言点点头,想起刚才顾玲珑说的猫,又问道:“那可以摸么?”

  萧临城:“不可以!”

  沐轻言:“哦。”好吧。

  萧临城怕荀印白出来乱跑,被白亦霜看见又要追着打,便把早饭给他端房里去了。

  荀印白咬着包子,没见着沐轻言,不禁问道:“小沐呢?”

  萧临城:“他说怕你身子虚,给你熬药去了。”

  “哎呀,”荀印白笑眯眯道,“小沐这孩子就是贴心。”

  他又叮嘱萧临城道:“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萧临城想着晚上要去翻云楼的事,胡乱点了点头。

  荀印白不满道:“想什么呢?”

  萧临城随口道:“喝花酒。”

  荀印白:“......”

  荀印白抄起凳子就要砸他,“你都有小沐了,还敢去喝花酒?!”

  萧临城:“轻言也要去。”

  荀印白抡着椅子更气了,“你是不是傻啊?带自己媳妇去喝花酒?!”

  萧临城嘀咕道:“他还不是我媳妇。”

  荀印白:“等他被别人勾走,你就真没媳妇了!”

  萧临城:“我会护着他的。”不让别人碰他。

  “你是不知道花楼里的人有多凶,”荀印白道,“就小沐这模样,去了跟兔子进狼窝似的。”

  萧临城:“......可轻言说,想去看看。”

  “我对不起老沐,”荀印白痛心疾首道,“小沐才跟你跑出来几个月,就学坏了。”

  这时,沐轻言端药推开了门,“师父。”

  “哎,”荀印白立马又眉开眼笑道,“乖。”

  沐轻言把药放在桌子上,“您身子怎么样?还难受吗?”

  “不难受,”荀印白道,“身强体壮的,打一架都没问题,要不咱们今晚去找几个人打架吧?”

  沐轻言:“......找谁?”

  荀印白:“山贼、土匪都行。”只要你们别去喝花酒。

  沐轻言看了萧临城一眼,“可我跟阿萧,晚上有事。”

  荀印白:“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别管他。”

  萧临城把药“哐”地一声放在他跟前,“好好喝你的药,打什么架?!”

  荀印白:“......”不孝子!你就想去喝花酒是不是?!

  这天晚上,萧临城和沐轻言还是跟着顾玲珑去了翻云楼。

  楼内笑声阵阵,他们三人一进门,老鸨就抱着猫,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三位是头一次来吗?可面生得很。”

  “是啊,”顾玲珑豪放道,“快把你们这儿好看的公子都叫出来。”

  萧临城,沐轻言:“......”

  “好好好,姑娘有眼光,”老鸨笑道,“我们这儿的公子,可是这城里最好看的,我这就叫他们......”

  “等等,”萧临城急忙道,“叫一个就好。”叫那么多人干什么,又不是要打架。

  顾玲珑有些失望,“就一个啊?”

  萧临城:“就一个。”

  顾玲珑顿时没了精神,“那好吧。”

  “那三位先上楼,”老鸨道,“我去叫人。”

  萧临城拉着沐轻言要走,却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老鸨怀里的猫。

  “怎么了?”

  沐轻言转头看他道:“很像汤圆。”

  萧临城也想起了望岚山上的肥猫,忍不住一笑,“想抱吗?”

  沐轻言点点头。

  萧临城对老鸨道:“这猫可以给我们抱一会儿吗?”

  “自然可以,”老鸨笑道,“公子喜欢它,是它的福气。”

  沐轻言接过猫抱在怀里,眼底满是笑意。

  顾玲珑看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有美人不抱,来这儿抱猫?

  楼上的房间也很雅致,还燃着熏香。

  顾玲珑在房里转了一圈,就又往门外跑,说去看看人来了没。

  她正要下楼,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倌走了过来,“姑娘。”

  不错不错,顾玲珑捧着脸想,还挺好看的。

  她赶紧多看了几眼,然后摸出一锭银子,指着房内道:“你去调戏那个抱着猫的公子。”这样表哥肯定就吃醋了!

  小倌接过银子,浅笑道:“姑娘放心。”这活儿我可熟了。

  房内,沐轻言抱着猫,对萧临城道:“好像比汤圆还重些。”

  “我看看,”萧临城抱过猫道,“汤圆这几个月可也胖了不少。”

  这时,房门一响,一个小倌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见萧临城抱着猫,于是笑着走过去道:“公子久等了。”

  萧临城:“......”你别过来。

  “公子抱着猫做什么?”小倌一把将猫抱了起来,放进沐轻言怀里,搂着萧临城的脖子就要坐在他腿上,“抱我呀。”

  萧临城猝不及防,吓得抬手就打了人一掌。

  “咣!”小倌顿时飞了出去,一脑袋磕在门板上,鼻血流了下来。

  小倌:“......”没说还会打人啊!这是要加钱的!

第36章 是不是蛊发作

  顾玲珑在外边看了两眼来来往往好看的公子,正要进来看看他表哥吃醋的模样,就见小倌跌坐在地上,流了一脸鼻血。

  顾玲珑:“......这是怎么了?”

  小倌指着萧临城,委屈道:“他打人。”

  顾玲珑一惊---天呐,表哥这是醋得动手了?!

  “不好意思,”萧临城见人受伤了,也有些尴尬,“我不是故意的,下意识就......”

  顾玲珑:“表哥,你生气也不能打人啊?”这么好看的小公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沐轻言放下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又取了巾帕,往帕上倒了些药粉,轻轻按在小倌额上。

  小倌愣了愣,抬手一抹,发现鼻血好像不流了。

  “他无心的,”沐轻言歉然道,“对不住。”

  “我也不是怪这位公子,”小倌捂住鼻子道,“就是看大夫也挺贵的......”

  顾玲珑又摸出一锭银子塞进他手里,扶起他道:“小心点,我扶你去擦擦鼻血吧。”

  萧临城看着他们出了门,想起方才那小公子搂上他颈间,不禁抬手搓了搓脖子。

  沐轻言抱起猫,看了他一眼,“没搂够?”

  萧临城一怔,又急忙反驳道:“不是!没搂!”一下就推开!

  沐轻言没说话,看着怀里的猫,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能摸吗?”

  萧临城没听明白,“什么?”

  沐轻言:“猫。”

  原来是摸猫?萧临城哑然失笑,“当然可以。”

  沐轻言伸手就摸了摸那白白蓬蓬的一团,嘟囔道:“你早上又说不可以。”

  萧临城哭笑不得,“我以为你是要摸......”

  沐轻言:“摸什么?”

  “没什么,”萧临城一脸正经道,“就是摸猫。

  窗户忽然一声响动,他们转头一看,就见那天要抢珠子的那男人翻了进来。

  三人面面相觑。

  这时,门外有人路过,只听一个娇媚的声音道:“爷,您好久没来了,是不是不想我了?”

  另一个粗狂的声音道:“我这不就来了么,今儿一定好好疼你。来,先亲一个。”

  男人一声冷哼,看着萧临城道:“果真放荡。”

  萧临城怒从心头起,“你不放荡,怎么也在这儿?!”

  男人面无表情道:“路过。”

  萧临城一哂---我信你个鬼!

  窗外传来一阵阵刀剑相撞之声,萧临城恍然道:“哦,被人追杀啊。”

  他转头对沐轻言道:“他嘴那么欠,不被人砍死才怪。”

  男人神色一厉,“放肆!”

  萧临城没理他,坐在沐轻言身边,跟他一块摸猫。

  窗外又蹿进来一个黑衣人,跪在男人跟前道:“主子,属下先护送您离开吧。”

  “不必,”男人淡淡道,“朕......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藏了多少人。”

  窗外愈战愈烈,忽有几个人见男人站在窗边,飞身便追了过来。

  几个黑衣人也翻了进来,房内顿时哐当作响,乱成一团。

  沐轻言担心道:“要不要帮帮他?”

  萧临城无情道:“素不相识的,干嘛要帮他?”砍死了也活该。

  沐轻言:“可他兴许认识师父?”

  “我那天问他了,”萧临城道,“他说不认得这么丑的人。”

  沐轻言:“......”那人也不丑吧。

  忽然,几个黑衣人护着男人,翻窗就跑了。

  追杀的人看了看萧临城和沐轻言,也不知是以为他们是一伙的,还是想杀人灭口,挥刀就砍了过来。

  萧临城一脚踹飞凳子,将人撞翻在地。

  “哎呀,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声是......”老鸨听见动静,一推开门,就见一堆明晃晃的刀剑,吓得她“嘭”的一声又关上了门,“救命啊!杀人了!”

  “轻言,走!”萧临城趁机拉着沐轻言也跳出窗外。

  外边的人似乎越来越多,打得甚是混乱,而方才那个男人,已经不知哪儿去了。

  楼上的人追了下来,萧临城也不知这些人是何来历,不想贸然淌这趟浑水,只好拉着沐轻言一边躲,一边跑。

  沐轻言还抱着猫,好在那猫很是安静,喵都没喵一声。

  天色昏暗,人影交织,他们渐渐分不清,哪些人是那个男人的下属,哪些又是来追杀他的。

  他们抱着猫躲在狭窄的巷道中,借着浅淡的月色,看着外边晃动的人影。

  他们靠得那么近,彼此的呼吸都咫尺可闻,那般熟悉,又那般温热。

  沐轻言有些不自在,只好开口道:“此事应与我们无关,他们为何要......”

  “许是我们看了不该看的,”萧临城看着他微垂的眉眼,“或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沐轻言沉吟道:“方才那人,身份应当不简单。”

  “管他是谁,”萧临城道,“神出鬼没的,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沐轻言:“你就不好奇,他为何认得你那珠子么?”

  “我比较好奇......”萧临城一手摸上他颈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脖子怎么越来越烫?”

  沐轻言一僵,“我是......热的。”

  萧临城又摸上他的耳尖,“耳朵也是热的?”

  沐轻言挡开他的手,磕巴道:“就、就是热的。”

  萧临城没说话,垂着眼藏在街巷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他们好像走了,”沐轻言看了看外边,“没人了,我们也......”

  话音未尽,温热的掌心覆上颊边,萧临城抬起他的脸,蓦然咬上了他的唇。

  “唔......”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次次像梦一般的纠缠里,热意一阵阵烧了上来,唇齿间溺人的气息铺天而来,侵占所有,吻得他站都站不稳。

  良久,萧临城才缓缓放开了他。

  沐轻言胸口起伏,微微喘着,怔怔道:你......你的蛊,又发作了?”

  萧临城指腹蹭过他唇角,沾着些湿润。

  巷中静谧,只余“怦怦”的心跳声和凌乱的喘息缭绕耳际。

  萧临城抬起眼,深深望向眼前人。

  “如若不是呢?”

第37章 是不是知道了

  不是?

  沐轻言呆呆道:“那、那你为什么......”要亲我?

  萧临城沉默地看着他,反问道:“为何不躲?”

  沐轻言一时没听明白,“躲什么?”

  “若是别人这般对你,”萧临城凑得更近,指腹抚过沐轻言柔软的唇,“你也不躲么?”

  沐轻言心头一悸,忽地有些害怕---他是不是知道了?所以才这般......试探我的?

  “我......”

  他不自觉搂紧了怀里的猫,勒得那猫一声惊叫,喵地一下就蹿了出去。

  “等等,”沐轻言回过神来,急忙追了出去,“别跑。”跑丢了怎么还给老板娘?

  “轻言!”萧临城也匆匆追了上去。

  可天色昏暗,那猫胖归胖,蹿起来却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怎么办?”沐轻言发愁道,“要还给老板娘的。”

  萧临城安慰道:“兴许它认得路,自己跑回去了。”

  他拉住沐轻言的手道:“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沐轻言想着方才那些来历不明的人,犹豫道:“可是......”

  “回去送死么?”忽然,一个声音冷冷传来。他们转过头,见抢珠子那男人从另一边的巷子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怎么又是你?”萧临城不悦道,“要跑就跑远点,真被砍死了可没人救你。”

  男人不屑道:“区区几个蝼蚁,我还不放在眼里。”

  “哦,”萧临城淡淡道,“那你怎么也被追得躲起来了?”

  男人一噎,抬头望天道:“咳......意外罢了。”

  萧临城懒得理他,拉着沐轻言就要走。

  这时,忽有几个人影发现了他们,又提着刀,团团围了过来。

  刀身映着月色,泛着诡异的光。

  沐轻言眉间一紧,“阿萧,那刀上,似乎淬了毒。”

  萧临城也发现了,目光一沉,攥紧了掌心下的手,“小心点。”

  只见银光一闪,那几人霎时冲了上来。

  萧临城一脚将人踹翻,又躲过迎面而来刀剑,五指抓着那人的腕一折,只听一声惨叫,刀刃落地。

  沐轻言抬手一挥,指间飞出银针,一把扎中来人。

  不一会儿,那几人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身手不错。”男人看了看萧临城和沐轻言,心想,人虽放荡了些,功夫倒是还行。

  他走过去,看着地上那几人,还未说话,那几人便口齿一紧,吐血而亡了。

  手下人急忙上前查看,“主子,他们口中藏了毒。”

  “哼,”男人沉声道,“想死无对证?”

  “你这是跟人结了多大的仇啊?”萧临城道,“又是淬毒,又是自尽的。”

  “你懂什么?”男人看了地上那几人一眼,转身往另一边走去,“这世间之事,又岂是只有恩怨这般简单?”

  可他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去喝花酒吗?!人家怎么说你们偷了猫就跑了?!”

  萧临城躲着突然蹿出来,就要拍他脑袋的荀印白,争辩道:“没偷猫,只是跑得太急,没顾得上还。”

  荀印白看了看他俩,“猫呢?”

  沐轻言小声道:“跑了。”

  “我们正找着呢,”萧临城道,“找到了就还回去。”没想偷猫。

  荀印白纳闷道:“那老板娘还说你们跟人打起来了,怎么回事?”

  “不是我们要打的,”萧临城看向不远处的男人,“是撞见别人打了。”

  “别人打?”荀印白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忽而浑身一震。

  只见男人愣愣地盯着荀印白,开口道:“三哥......”

  萧临城,沐轻言:“......”

  荀印白突然一把拉过萧临城和沐轻言,撒腿就跑。

  “三哥!”

  荀印白逃命似的,拉着人跑得飞快。

  萧临城和沐轻言皆是一脸茫然---怎么就跑起来了?

  “你跑什么?”萧临城不解道,“你认得那人?”

  荀印白顿了顿,说:“讨债的,我欠了他钱。”

  沐轻言:“很多钱么?”

  “是啊,”荀印白道,“还不起的,你们见着他也记得跑。”

  萧临城不信,“那他怎么叫你三哥?”

  “我......”荀印白胡乱道,“那是我外号,大家都这么叫我的。”

  萧临城:“那你地位还挺高。”你再继续扯,是不是还要说排行老三啊?

  果然,下一句,就听荀印白说道:“因为我在家排行老三。”

  萧临城:“......”

  他们跑着跑着,陡然见一旁的屋顶有一团白白蓬蓬的东西。

  沐轻言仔细一看,惊喜道:“是那只猫!”

  萧临城蹿过去就把猫逮了下来。

  他把猫放进沐轻言怀里,说:“是不是得先把猫还回去?”

  “现在回去,遇着四......刚才那人怎么办?”荀印白道,“赶紧走,明日再还。”

  沐轻言担心道:“可顾姑娘还在那楼里。”

  “我方才去寻你们,遇着那姑娘了,”荀印白道,“叫她先回去了。”

  他催着萧临城道:“快回去收拾收拾,明日跟小沐换个远些的地方,别住那客栈了。”

  “怎么,怕人家追到那儿去,”萧临城道,“跟你讨钱啊?”

  荀印白点点头,“没错。”

  萧临城:“那你走不就行了。”

  “不行,”荀印白道,“要是他找不着我,绑你抵债呢?”

  萧临城:“......”这又关我什么事?

  “那人先前去过客栈,”沐轻言道,“怕是一会儿就追过去了。”

  “什么?!”荀印白吃惊道,“他知道你们住那客栈?!”

  萧临城点头道:“你还是连夜扛着马车跑吧。”

  荀印白:“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就早点跑了,也不会遇上了!

  萧临城:“我说了,你说不认识的。”

  荀印白这才想起来,那天萧临城说有人要抢珠子,他还问,那人长什么样?

  萧临城说,獐头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什么獐头鼠目的?!”荀印白险些被他气死,脱口就道,“那是皇上!”

  萧临城,沐轻言:“......”

第38章 要先把猫抱走

  荀印白话一出口就后悔,懊恼地拍了自己两下,“怎么又说漏嘴了?!”

  萧临城不确定道:“那人是......皇上?”

  荀印白含糊道:“不、不是,我乱说的......赶紧走,别傻站着了。”

  “站住,”萧临城拧眉道,“他是皇上,却叫你三哥?”

  这下萧临城反倒宁愿信这是他的外号了,他师父这疯疯颠颠的模样,哪里像个皇亲国戚?

  “他是皇上,”沐轻言抱着猫,不解道,“怎么还有人敢追杀他?”

  “什么?!”荀印白震惊道,“追杀?!有人要杀他?!”

  “是啊,”萧临城故意道,“说不定现在已经被人大卸八块了。”

  荀印白抬手又想打他,“胡说什么呢?!”

  萧临城:“刀上还淬了毒,不死怕是都不罢休。”

  荀印白似有纠结,想了想,还是道:“我回去看看,你们先找个地方躲着。”

  “不是说,他是来讨钱的吗?”萧临城冷冷道,“他要是被砍死了,你不就不用还钱了?”

  “我......”荀印白一顿,又气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萧临城:“你都欠钱不还了,还是怎样的人?”

  荀印白顿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气呼呼地走了。

  萧临城转头对沐轻言道:“他编不下去就生气了。”

  沐轻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走,”萧临城拉住他道,“咱们也去看看。”

  沐轻言:“等下被师父发现了又要打你。”

  萧临城看着他,忽然凑近道:“你心疼我啊?”

  沐轻言心头一跳,避开目光道:“......不是。”

  他抱着猫转身道:“那、那走吧,师父都走远了。”

  萧临城忍着笑,拉着他往另一边走,“走反了,这边。”

  沐轻言:“......”

  他们追上荀印白时,听见一阵打斗声,偷偷走近一看,见那个男人又被人围了起来,几个手下护着他,一边打,一边退。

  可男人却似乎没有要跑的样子,就那么直直站着。

  “嗨呀,”躲在暗处的荀印白骂道,“木头吗?!跑啊!跑都不会跑!”

  刀剑相撞之声愈发响亮,只见寒光一闪,划过男人眼前,惊得荀印白一个没忍住,急忙跳了出去。

  他一掌又一掌打翻来人,把人收拾完就想跑,却听身后那人叹道:“你还是不愿见我么?”

  荀印白脚步一顿,说道:“回去吧,你不该来这儿。”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李慎抬起头,喊道,“三哥。”

  荀印白没回头,只道:“你认错人了。”

  “是该怪我,”李慎苦笑道,“当年若不是我执意要带你回去,你也不会被迫与白姑娘分开。”

  躲在一旁的萧临城和沐轻言一惊---当年的事,跟这人有关?

  “你也只是听了皇命,”荀印白道,“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只要他仍是当朝三皇子,就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平常的苗疆女子为妻。

  “这些年,我常常想,若当年你没有回去,”李慎轻声道,“如今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现下说这些又有何用,都过去了。”荀印白叹道,“皇上请回吧。”

  李慎沉默了一会儿,说:“朕不回。”

  荀印白:“回去!”

  李慎:“不回!”

  萧临城摇摇头,拉着沐轻言就走。

  沐轻言茫然道:“不听了?”

  “不用听了,”萧临城道,“他俩耍赖都是一个样,不是亲兄弟才怪。”

  沐轻言:“那这般算来,师父不就是......王爷?”

  萧临城神色复杂---哪个王爷这么疯癫?

  沐轻言见他往客栈的方向走去,不禁问道:“回客栈么?”

  萧临城点点头。

  沐轻言:“可师父不是说,不能回客栈么?”

  “他现下估计躲不开那人了,”萧临城道,“回不回客栈都一样。”

  果然,他们回客栈没多久,就见荀印白也回来了,无奈地蹲在外边,跟李慎大眼瞪小眼。

  荀印白赶人又赶不走,气道,“堂堂一国之君,像什么样?!”

  李慎:“那你堂堂一国王爷,又像什么样?”

  荀印白:“我早就不是什么王爷了!”

  李慎:“你的王府也还在,只要你愿意回......”

  荀印白:“不回。”

  李慎有些失落,回头看了一眼在里边跟沐轻言一块逗猫的萧临城,“他是你儿子?那他......”

  荀印白“嚯”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沉声道:“城儿姓萧,这辈子都跟京城没半点关系。”

  李慎一愣,垂下眼道:“三哥误会了,朕不是想将他囚在京城。”

  他知道,他三哥被囚在京城那么多年,最后不惜假死出逃,心爱之人却已郁郁而终。

  他心底的怨,或许让他这辈子都不愿再踏入那京中一步。

  “朕只是于心有愧,”李慎道,“想补偿一二。”

  “不用了,”荀印白看着逗猫傻笑的萧临城,“只要他这辈子平平安安的,与心上之人相守到老,就够了。”

  客栈内,萧临城手指戳了戳沐轻言怀里圆滚滚的猫脑袋,戳得那猫忍不住“喵”了一声。

  “别戳了,”沐轻言推开他的手道,“等会儿又跑了怎么办?”

  话音一落,脑子里突然浮现在巷子里的那一幕,熟悉的气息温热交缠,热意攀沿......

  沐轻言顿时耳根一热。

  萧临城也想起来,于是又戳了一下猫脑袋---都怪你!跑什么跑!就不能晚点再跑?!

  那时,轻言想说什么呢?他看着沐轻言微红的耳根,禁不住想,我于你而言,是不是也不一样?

  他顿了顿,对沐轻言道:“猫给我。”这回要先把猫抱走。

  “怎么了?”沐轻言疑惑地把猫放在他怀里。

  萧临城捂着猫,深深地呼了两口气,心头“怦怦”跳了大半天,才鼓足勇气道:“轻言,我......”

  “表哥!”

  顾玲珑蓦然从楼上“咣咣”跑了下来。

  萧临城:“......”你下来干什么?!回去啊!

第39章 怎么这么冷静

  “表哥,”顾玲珑匆匆跑下来,腰间的铃铛晃得叮当响,“酒还没喝呢,你们怎么就走了?老板娘还说,你们跟人打起来了?”

  萧临城搂着猫,怨念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很想说话。

  顾玲珑:“......”咋啦?怎么猫也没还给人家?

  “出了点事,”沐轻言道,“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花楼里能出什么事?顾玲珑灵光一闪,难不成是有人要调戏沐公子,表哥一气之下,把人打了个半死?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没闹出人命吧?”

  萧临城顿时想起那几个咬毒自尽的黑衣人,于是道:“死了好几个。”

  “什么?!”顾玲珑震惊道,“他们是该打,可、可也......不用打死吧?”

  萧临城:“不是我打死的,他们自尽的。”

  顾玲珑一懵,“啊?”羞愤自尽的吗?

  “那、那官府会不会来抓你啊,表哥?”爹、娘,对不起,我不该带表哥和沐公子去喝花酒,呜呜呜......

  萧临城:“抓我做什么?人又不是我打死的。”他们连皇上都敢杀,不自尽估计也活不了了。

  怀里的猫扯着他的袖子咬了咬,像是饿了。

  萧临城把猫抱给沐轻言,说道:“我去后厨看看,还有没有鱼。”

  沐轻言点点头,抱住还想去咬袖子的猫。

  顾玲珑内疚道:“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都怪我,我不该拉你们去喝花酒的。”

  沐轻言摇头道:“跟你没关系。”

  顾玲珑还是很丧气,“要是没去翻云楼,你也不会被欺负,表哥就不会......”

  沐轻言不解道:“欺负?我没被欺负。”

  “啊?”顾玲珑茫然道,“那怎么打起来了?”还死了好几个?

  沐轻言:“是皇......”

  他话音一顿,想着皇上的身份不能随便说,就转头看了看客栈外的李慎,说:“是那位前辈。”

  顾玲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一位中年男子站在外边,跟荀印白说着话。

  她脸色一僵,“表哥是为了他跟人打起来的?”虽然他也还算好看,可年纪大了些吧?

  沐轻言想了想,后来萧临城确实跟追杀皇上的那些人打起来了,就点了点头。

  顾玲珑脑瓜子“嗡嗡”地响---难道表哥喜欢年纪大的?!

  不不不,她晃了晃脑袋,一定是我误会了!就表哥这整日里粘着沐公子的模样,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她连忙安慰沐轻言道:“沐公子,你别灰心,表哥心里肯定有你的!”

  沐轻言:“......”怎么突然说这个?

  顾玲珑又道:“我上回教你那些追人法子,你有试一试吗?”

  沐轻言:“......我夸了他,但他生气了。”

  顾玲珑:“然后呢?”

  沐轻言:“没有了。”

  “怎么就没有了?”顾玲珑急道,“跟他撒娇啊,勾他啊!”

  沐轻言抱着猫,尴尬道:“我......我不会。”

  沐公子脸皮也太薄了,顾玲珑叹气道,“那我教你个最简单的法子。”

  沐轻言好奇道:“什么法子?”

  顾玲珑:“在他面前脱衣衫!”我就不信他能把持得住!

  沐轻言:“......”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萧临城端着盘鱼走了回来。

  沐轻言怀里的猫闻到鱼腥味,伸长了脖子“喵喵”叫。

  萧临城把鱼放在桌子上,沐轻言手一松,那猫就跳上桌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明日就把它还回去吧,”沐轻言揉了揉猫耳朵,道,“老板娘该担心了。”

  萧临城见他这模样,轻声笑道:“舍不得?”

  沐轻言摸着猫,没说话。

  萧临城:“要不我去跟老板娘说一声,给你多养几日?”

  沐轻言顿了顿,说:“不用了。”过几日更舍不得了。

  “猫我来喂,”顾玲珑突然说道,“表哥,沐公子方才说要洗澡,你帮忙抬一下水吧。”

  沐轻言:“......”我什么时候说了?

  萧临城也没多想,点头道:“我去看看热水够不够,不够再烧。”

  沐轻言看着他又往后厨走去,疑惑地问顾玲珑,“我何时说要洗澡了?”

  顾玲珑理直气壮道:“不洗澡怎么脱衣衫?”

  沐轻言:“......不、不用了,不必强求。”

  “这怎么是强求呢?!”顾玲珑振振有词道,“这是给你和表哥一个机会!来来,快上去。”

  她推着沐轻言上了楼,又看着萧临城上上下下提热水,却怕沐轻言真的只是洗个澡。

  “乖,你自己在这儿吃,”顾玲珑摸着猫道,“我上去看看。”

  楼上房里,萧临城往浴桶里加了些冷水,又伸手试了试,对一旁的沐轻言道:“应当不烫了。”

  沐轻言生硬地站着,“嗯”了一声---这下真是不洗也不行了。

  可萧临城却十分自觉道:“那我先出去了,你洗完再叫我。”

  沐轻言:“......好。”

  顾玲珑一上楼,就见萧临城从沐轻言房里推门出来。

  她连忙跑过去,“表哥,你怎么出来了?!”

  萧临城:“我不出来,要干什么?”

  “你要......”顾玲珑一顿,道,“要给沐公子搓背啊!”

  萧临城:“他长大后就不给我搓了。”

  顾玲珑:“那今日就搓一次嘛。”

  顾玲珑一把就将他推了回去,眼疾手快关上了门。

  萧临城:“......”

  沐轻言衣衫脱了一半,听“哐”的一声,转头见萧临城又撞了进来。

  沐轻言又把衣衫披了回去。

  萧临城也有些尴尬,只好道:“我......我给你搓背吧。”

  沐轻言脸一红,“不用。”

  等在门外的顾玲珑恨铁不成钢,从腰间的布包里摸出一条黑不溜秋的蛇,从窗缝里放了进去。

  小黑啊,靠你了!

  然后,她就听见萧临城问:“怎么了?”

  沐轻言:“没事,窗边好像有条蛇?”

  顾玲珑:“......”

  沐公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你不是应该一声惊叫,衣衫不整地往表哥怀里扑吗?!

第40章 好像撞到腰了

  顾文禹路过长廊,见自家丫头扒着沐轻言的房门,一脸着急的模样。

  他不禁走过去,问道:“丫头,你干什么呢?”

  “嘘,”顾玲珑耳朵贴着房门,纳闷道:“怎么没声音了?”

  只听“哐当”一声,房门被打开,萧临城手里抓着那条小黑蛇,问道:“你的?”

  “表、表哥,”顾玲珑干笑道,“我说小黑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跑房里去了。”

  她接过小黑蛇,“那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就拉过顾文禹跑了。

  “哎,丫头,”顾文禹被她拉得一个踉跄,“慢点,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顾玲珑:“跑慢了我怕被表哥打。”

  顾文禹:“他干嘛打你?”

  顾玲珑拎起那条小黑蛇,“我放蛇吓他们。”

  “啊?”顾文禹迷茫道,“好端端的,你干嘛放蛇吓他们?”

  顾玲珑丧气道:“他俩还不在一起,我着急。”

  顾文禹更迷茫了,“你着什么急?”又不是给你找媳妇。

  顾玲珑愧疚道:“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中这蛊,沐公子也不会疼,是我对不起他。”

  “丫头......”顾文禹正要安慰她,就见她又精神一振,握拳道,“既然沐公子喜欢表哥,我一定要帮他把表哥勾到手!”

  顾文禹:“......你自己都没相公呢,还会帮人家勾男人?”

  顾玲珑:“这有什么难的,我话本看得多。”不都是这样那样的?

  他们刚到楼下一会儿,见萧临城也走了下来。

  “表哥?”顾玲珑疑惑道,“你怎么也下来了?”你不是应该在房里给沐公子搓背吗?!

  萧临城:“轻言说,不用搓背。”

  顾玲珑:“然后你就出来了?”

  萧临城点点头。

  顾玲珑一把抱住客栈的柱子,生无可恋道:“我还是一头撞死,给沐公子赔罪算了。”

  萧临城:“......”啊?为什么要撞死?

  他忽然见桌上空荡荡的,本该在吃鱼的猫不知跑哪儿去了。

  “猫呢?”

  顾玲珑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猫不见了。

  顾玲珑:“......”方、方才还在的。

  客栈外,荀印白赶不走人,只好问道:“今日那些要杀你的,是什么人?”

  李慎:“若朕没猜错,应当是南碌王的人。”

  “南碌?”荀印白皱眉道,“南碌不是五年前已经归降了?”

  李慎一声冷哼,“日子过得舒坦了,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找死!”

  五年前,李慎御驾亲征,大败南碌。

  也是在那时,荀印白怕他一不小心被人打死了,千里迢迢赶去南境,才被李慎发觉,原来多年前就“病死”了的三哥,还活着。

  “你不也是找死?!”荀印白骂他道,“都这么乱了还瞎跑,快回宫里去!”

  “朕已调派了人手过来,”李慎道,“三哥不必担心,朕......朕明日就回去。”

  荀印白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这时,门口突然蹿出一团白影,追着“吱吱”叫的老鼠就往房顶上跑去。

  猫?荀印白还想着要不要去追,又怕打扰它捉老鼠,就见萧临城也跑了出来,问道:“见着猫了吗?”

  荀印白指了指房顶,“捉老鼠去了。”

  萧临城连忙追了上去。

  那猫追着老鼠在屋顶上乱蹿,蹿得瓦片“哐啷”作响。

  沐轻言正洗着澡,就听上边一阵响动,像有人跑来跑去。

  他有些纳闷,一抬头,只听“啪啦”一声响,瓦片碎落,萧临城抱着猫就摔了下来,一头栽进了浴桶里。

  沐轻言:“......”

  “咳咳咳......”萧临城一手捞起猫,一手抓在桶边,湿漉漉地从水里仰起头,就见眼前细白的锁骨,沾着水珠,缓缓淌落。

  萧临城呆呆地看着,似有破碎的记忆一点点碾过脑海---晃动的水声,交缠的呼吸,喘/息低吟之际,指尖挠过腰背,又疼又痒......

  “阿萧?”

  萧临城恍然回过神来,见沐轻言抱过他手里湿答答的猫,看了看破洞的房顶,又看了看他。

  萧临城看了看猫,“......它又乱跑。”

  他撑着桶边想站起来,却腰一痛,扑着沐轻言又跌进了水里。

  “咳咳......”沐轻言也被扑得呛了几口水,推着身上的人道,“起来。”

  萧临城掌心贴着沐轻言光/裸的腰身,喉间干涩,“方才好像......撞到腰了,有些疼。”

  沐轻言先把猫抱了出去,扶着他道:“起得来么?”

  萧临城却突然一把推开了他,转过身道:“你先穿衣衫吧,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沐轻言不明所以,只好先从水里出来,取过衣衫穿上。

  “没伤着骨头吧?”他见萧临城脸色不太好,蹲下/身想去摸他的腰,却被萧临城一把抓住了手腕。

  “没事,”萧临城哑声道,“那猫也湿透了,你先抱它去擦干吧,别受凉了。”

  沐轻言担心道:“那你......”

  “我脚麻了,”萧临城道,“等会儿就出去。”

  沐轻言半信半疑,犹豫地抱起猫,“那你有事要喊我。”

  萧临城:“好。”

  沐轻言抱着猫正要下楼,在楼梯口撞见了跑上来的顾玲珑。

  “沐公子,”顾玲珑道,“刚才好像哪里一声响,出什么事?”

  沐轻言:“屋顶破了。”

  “啊?”顾玲珑不解道,“屋顶怎么会破了?”

  沐轻言举起手里的落水猫,“阿萧说他在追猫,掉下来了。”

  顾玲珑一愣,又眼睛一亮,“表哥和猫一起掉进你洗澡水里了?!”

  沐轻言:“......嗯。”

  顾玲珑:“然后呢?!”

  沐轻言:“他让我把猫抱去擦干。”

  顾玲珑:“......”

  顾玲珑心如死灰道:“沐公子,要不你还是别喜欢我表哥了?”都掉你洗澡水里,还叫你抱猫去擦干?!不是该他抱你吗?!

  沐轻言怕被萧临城听见,急忙回头看了一眼,见房内没什么动静,萧临城应当还泡在水里没出来。

  他这才松了口气,摇头轻声道:“我若是能管得住自己,就不叫喜欢了。”

  房内,扶着腰贴在门边的萧临城,心头“怦怦”狂跳。

第41章 奇奇怪怪的话

  沐轻言擦完猫,把它托给顾玲珑照看,自己拿了干净的衣衫去找萧临城。

  他一进门,就见萧临城湿漉漉地靠坐在浴桶旁,一脸想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声的模样。

  沐轻言:“......你怎么了?”

  “没事,”萧临城忍着笑道,“就是想起了些高兴的事。”

  沐轻言关上房门,走过去道:“什么高兴的事?”

  萧临城看着他半蹲在自己跟前,脑子里还回荡着沐轻言那句“我若是能管得住自己,就不叫喜欢了”。

  “你想知道么?”他心头软得一塌糊涂,正要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却听沐轻言道:“没有,就随口问问。”

  萧临城:“......”

  沐轻言撩起他腰间的衣衫,见他后腰处红了一片,应是撞得不轻。

  “还疼不疼?”

  萧临城:“疼,要不你给我揉一揉?”

  “怕是揉也没用,”沐轻言把手里的衣衫给他,“你先换衣衫,我去拿些药给你擦。”

  “等等,”萧临城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沐轻言,“我一动就腰疼,你帮我换,好不好?”

  沐轻言眉头一拧,“这么严重?是不是伤着骨头了?”

  萧临城一脸无辜,“不知道。”

  沐轻言不放心,伸手摸了摸萧临城泛红的后腰,却没看出什么问题。

  可萧临城还是喊疼,疼得衣衫都不会换。

  沐轻言没办法,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帮他褪下身上湿透了的衣衫。

  萧临城见他手里扯着衣衫,目光却躲来躲去,看也不敢看。

  “你不看着我,”萧临城凑近他,声音里含着笑,“怎么帮我换衣衫?”

  沐轻言脸颊发烫,“不......不用。”

  “也是,”萧临城凑得更近,轻声道,“你都看了那么多回了,自然记得。”

  “没有,”沐轻言下意识就道,“没看清。”

  话音一落,他自己先红了脸,“不是,我......”

  “没看清啊,”萧临城掌心覆上他扯着衣衫的手,低声道,“那现在给你看?”

  沐轻言脸更烫了,嘟囔道:“不要,我干嘛要看......”

  萧临城:“真不要?”

  沐轻言忍不住想把手抽回来,“不要。”

  萧临城却把手握得更紧,“可我想......”

  “哎呀,怎么破了这么大的洞?”上方骤然传来荀印白的声音,他们抬头一看,见荀印白趴在房顶破了的洞口边,啧啧摇头道,“漏这么大风,这屋今晚是不能睡了。”

  沐轻言急忙把手抽了回来。

  荀印白从破洞跳了下来,见萧临城浑身都湿了,吃惊道:“怎么啦?掉水里了?”

  萧临城掌心空落落的,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会挑时候?!

  沐轻言不自在地站起来,说:“那、那让师父帮你换吧,我先走了。”

  萧临城:“轻言......”

  沐轻言转头就走,“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萧临城:“......”

  荀印白脸色复杂地看着萧临城,“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换衣衫?”

  他说着还是拿起衣衫,“行吧,我给你换,来,手抬起来......”

  萧临城一把扯过衣衫,气道:“不用,我自己换!”

  荀印白不明所以,“怎么还生气了?又没说不给你换?”小时候不都是我换的。

  萧临城自顾自穿着衣衫,“没生气。”

  这还没生气?荀印白叹气道,唉,崽子越大越难带,还是小时候好骗......不是,好哄。

  因弄破了客栈的房顶,沐轻言赔了不少银子给掌柜的,又换了间房,把还喊着腰疼的萧临城扶了过去。

  顾玲珑抱着猫路过,见萧临城那模样,嘴角一抽,心想,怎么反而像表哥被沐公子糟蹋了?

  房内,沐轻言取了药酒,给趴在床上的萧临城揉了揉腰。

  萧临城侧着脑袋枕在臂间看他,眼底染笑,满脑子都是---我家轻言真好看。

  可他看着看着,就见沐轻言盖上药酒,说:“明早再看看情况如何,你今晚翻身注意些。”

  他说着就起身要走,萧临城急忙一把拉住他,“你这就走了?”

  沐轻言不解地点了点头,“我房间在隔壁。”药都擦完了,还要做什么?

  萧临城:“你不留下来照顾我?”

  沐轻言:“你不是要睡了?”睡着了还要照顾什么?

  “我......”萧临城随口胡扯道,“那我半夜要喝水怎么办?腰疼起不来。”

  沐轻言想了想,道:“那我帮你把桌子移到床边?”这样你伸手就能倒水了,不用起来。

  萧临城一噎,丧气地把脸埋进臂间,说:“算了,你走吧,我疼着疼着就好了。”

  沐轻言:“......”

  沐轻言还是没忍心,“那我去叫小二搬张榻过来?”

  萧临城默默往里边挪了挪,“干嘛那么麻烦,又不是睡不下。”

  沐轻言有些迟疑,“可是......”

  萧临城侧过身,伸手就把他拉了过来。

  沐轻言猝不及防,险些压在他身上。

  “可是什么?”萧临城与他侧身相对,额头几乎要抵在一起,“轻言,你在怕什么?”

  沐轻言避开他的目光,“......没有。”

  “没有么?”萧临城道,“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沐轻言顿了顿,扯过被子,嗫嚅道:“不早了,我困了。”

  “可我不困,”萧临城指间捻着他枕上的发,“睡不着,怎么办?”

  沐轻言:“那我给你点安神香?”

  萧临城摇了摇头,“安神香也没用。”

  沐轻言有些纳闷,“可你先前都是粘着枕头就能睡的,睡得可快了。”怎么突然睡不着了?

  萧临城看着他,忽然问道:“我快么?”

  沐轻言呆呆地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可快了,汤圆都没你睡得快。

  萧临城还是看着他,眼底映着沐轻言的模样,“你要不再想想,我快么?”

  沐轻言:“......”你是不是脑袋也撞到了?怎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第42章 不是这样说的

  沐轻言不禁抬手摸了摸萧临城的脑袋,可摸来摸去,似乎也没摸到哪儿肿了。

  萧临城不解道:“怎么了?”

  沐轻言:“你方才有没有撞着脑袋?”

  萧临城:“......没有。”

  沐轻言咕哝道:“那你怎么怪怪的?”

  “哪儿怪了?”萧临城凑近道,“男人怎么能说......快?”

  沐轻言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顿时扯起被子就捂他脸上,“胡言乱语!”

  萧临城在被子下止不住地笑,“我难道说错了?”

  沐轻言说不过他,只好道:“不许说了,睡觉!”

  萧临城:“那被子可以先扯下来吗?要闷死了。”

  沐轻言翻过身去,背对着他道:“自己扯。”手又没撞到。

  萧临城拉下被子,见沐轻言后脑勺对着他,跟汤圆生气了似的,只留给人圆乎乎的猫脑袋。

  “好啦,不闹你了,”萧临城一手搂上他的腰,轻声道,“睡吧。”

  沐轻言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又问道:“你真没撞到脑袋?”

  萧临城哭笑不得,“那要不你再摸摸?”

  算了,沐轻言想,那么能说,就算撞到了,应当也没撞坏。

  他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间,好像听见萧临城小声说,我不想解蛊了。

  为什么不解蛊了?沐轻言半睡半醒,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真,只是茫然地想,不解要怎么办?

  客栈外,白亦霜提着剑,满脸怒气,不远处站着荀印白和一脸疑惑的李慎。

  李慎皱着眉头,问荀印白道:“她也是来杀朕的?”可怎么好像死死盯着三哥?

  荀印白叹气道:“她是雪儿的妹妹。”

  李慎一愣,“什么?”

  这亦是他多年来,不曾解开的心结。

  当年先皇命他将离京在外的三哥带回宫,他找到人时,三哥却不愿回去,说有了心上人,可心上人还不知他的身份。

  “等我寻个机会跟她说,也不知她愿不愿意跟我回京去。”

  可李慎只当他是鬼迷心窍,二话不说,将人打晕就带走了。

  后来的许多年,他一日比一日后悔,若当年他偷偷放三哥和他心上人走,兴许父皇就找不着他们了。

  那三哥是不是就不会被关在宫中那么多年,那般心如死灰?

  顾文禹四处找不见夫人,一下楼,就见白亦霜站在门外,一脸杀气的模样。

  “夫人!”顾文禹急忙跑出去,听白亦霜忿忿道:“你既贵为王爷,又为何要来招惹她?!”

  她也是今日才知,她姐姐心心念念的狗男人,竟是当朝皇帝的亲哥哥。

  荀印白一时无言,只是喃喃道:“是我对不起她......”

  一旁的李慎忍不住道:“他当年甚至自请贬为庶民,就是为了与白姑娘的承诺。”

  “呸,”白亦霜压根不信,“那他那些年又躲哪儿吃香喝辣去了?我姐姐又等来了什么?!”

  “他是被先皇囚在宫中,”李慎道,“他这满头的白发,就是吃了假死药......”

  “四弟!”荀印白喝道,“别说了。”

  他转头对白亦霜道:“无论当年如何,都是我对不住她,要杀要剐,我绝无半句怨言。”

  “夫人,”顾文禹拉着她道,“当年的事,或许不是你想得那样,这要是伤错人了怎么办?”

  白亦霜忍了忍,终是提剑一掷,一道银光就飞了出去。

  李慎心头一震,“三哥!”

  银剑划过荀印白脸边,直直钉在他身后的树上。

  一缕白发从他耳边落了下来。

  白亦霜转身从马厩里牵了匹马,一翻而上,扯着缰绳就跑远了。

  “夫人!”顾文禹急忙也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荀印白垂下眼,许久没说话。

  李慎:“三哥......”

  良久,荀印白才转身往客栈内走,似累极了般道:“早些睡吧。”

  次日,沐轻言悠悠醒来时,觉得颈间有些痒。

  他缓缓眨了眨眼,才发现是萧临城把脸埋在他颈边,一声又一声的呼吸落在他颈上。

  沐轻言慢慢转过身,见萧临城还闭眼睡着,几缕发丝散落额前,就像小时候的每个清晨。

  可萧临城早已不是那时的模样,沐轻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成熟的气息显露无遗,仿若盛夏里灼人的日光。

  他鬼使神差地摸上萧临城的下巴,微微冒头的胡茬扎着他的手。

  “好摸吗?”

  沐轻言吓了一跳,一抬眼,就见萧临城睁着眼,含笑看着他。

  他连忙收回手,“你醒了?”

  “嗯,”萧临城逗他道,“你摸什么呢?”

  沐轻言有些心虚,“你......你胡茬长出来了。”

  “哦,”萧临城笑意更深了,“扎着你了?”

  沐轻言直觉这话又怪怪的,不想理他,翻身就下了床。

  “轻言......”萧临城搂腰的手扑了个空,刚要起床,就听沐轻言道:“你腰没事了?”

  萧临城立马又趴了回去,可怜道:“还是疼。”

  沐轻言站在床边,伸手按了按他昨日擦了药酒的地方,“这儿疼?”

  “对对,”萧临城赶忙“嘶嘶”抽气道,“好疼。”

  沐轻言又往上按了按,“这儿呢?”

  萧临城:“也疼。”

  你还装?沐轻言无奈地想,昨日这儿红都没红,分明是没撞到,怎么现下又疼了?

  他故意道:“那怕是撞到骨头了,会残的。”

  萧临城:“......不、不会吧?”我是不是演过头了?

  沐轻言:“怎么不会?你那么疼。”

  萧临城看了看他,说:“你骗我。”

  沐轻言:“骗你什么?”

  萧临城:“我要残了,你不得急死?”怎么还能这般冷淡?

  “我......”沐轻言一时噎住了,生硬道,“我急什么?又不是我残了。”

  萧临城趴在床上看着他,嘀咕道:“我要是残了,你以后不得自己动?”

  沐轻言没听清,迷茫道:“什么自己动?”

  “没什么,”萧临城一脸正经道,“我是说,我要是残了,以后不就不能动了?”

  沐轻言:“......”你方才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第43章 要什么生辰礼

  窗外日光明媚,晨风微凉。

  沐轻言站在床边,怀疑道:“可我方才好像听到什么......自己动?”

  萧临城面不改色,“你听错了,我是说,不能动。”

  沐轻言也懒得跟他闹了,扯了扯他的被子道:“别装了,没事就快起来。”

  萧临城一把拉住他的手,往怀里一扯,沐轻言骤不及防就趴在他胸前。

  他听见萧临城温声笑道:“还早,再睡一会儿?”

  单薄的里衣下是温热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沐轻言听着他的心跳声,轻轻拽着他的衣衫,说:“不早了,等会儿还要去还猫。”

  萧临城:“那什么楼不是晚上才开门么?”

  “晚上是做生意吧,”沐轻言抬起头道,“我们又不是去光顾人家生意的。”还只猫而已,干嘛要晚上去?

  萧临城:“可人家是晚上做生意,白日要休息的。”

  沐轻言:“......是吗?”

  “是啊,”萧临城抱紧人道,“再睡会儿,晚上再去,好不好?”

  不好,沐轻言想,你这样抱着,我怎么睡?

  他挣起来道:“我不困了,睡不着。”

  萧临城不肯放,“那你陪我躺一会儿?”

  沐轻言:“......你几岁了?”睡觉还要人陪?

  萧临城:“二十二啊,过几日生辰就二十三了。”

  沐轻言:“......”你还好意思说?

  沐轻言挣开他就下了床,“我去看看猫。”

  “轻言,”萧临城也连忙起床,穿上衣衫追过去,不乐意道,“它估计还没睡醒呢。”看什么猫,看我不好么?

  沐轻言打开房门,本想去找顾玲珑,可没走几步,就见她抱着猫站在楼梯边,手里似乎还拿着封信。

  “顾姑娘,”沐轻言走过去,见她有些发呆,不禁问道,“怎么了?”

  顾玲珑回过神来,说:“我爹娘不知去哪儿了,我爹差人送了信,说过两日回来。”

  萧临城也走了过来,“有说什么事吗?”

  顾玲珑摇摇头,“没有。”

  “顾先生既说过两日回来,”沐轻言道,“应当也没走远。”

  顾玲珑想了想,“他们是不是背着我去哪儿玩了?”

  她把猫抱给沐轻言,“我去找找,没走远的话,肯定是在这附近玩。”

  她说着就跑了,留下两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那猫也不知是不是饿了,伸出舌头就舔了舔沐轻言的手背。

  “痒......”沐轻言笑了笑,还没说什么,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捏着猫脖子把猫提溜了起来。

  “舔什么呢?”萧临城不高兴道,“饿了就去抓老鼠吃。”

  四脚悬空的猫:“喵?”

  “小心摔着它。”沐轻言想把猫抱过来,萧临城却提着它转身往厨房走,“我去要两条鱼给它吃。”

  沐轻言:“......”可你怎么看起来像是想把它抓去煮了?

  煮是不敢煮的,萧临城在厨房转了转,还是跟小二要了两条鱼。

  他看着蹲在桌上吃得正欢的猫,又看了看坐在对面喝粥的沐轻言,凑过去道:“过几日我生辰,你要送我什么?”

  沐轻言抬起眼,说:“你想要什么?”

  萧临城眼睛有些亮,“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沐轻言点点头,“力之所及,自然都行。”

  萧临城唇边浮起笑意,“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当然不反悔,”沐轻言好奇道,“你想要什么?”

  萧临城笑得更开心,“晚点再跟你说。”

  沐轻言有些不解,“那你要记得说,我好先准备。”

  萧临城:“不用准备。”

  沐轻言更懵了,“可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萧临城吃了一口他勺里的粥,“到时你就知道了。”

  沐轻言茫然地想,我有的?银针还是伤药?

  这天暮色四合时,萧临城和沐轻言抱着猫,想去还给翻云楼的老板娘。

  他们出了客栈,见荀印白和李慎在外边吵着什么。

  荀印白:“你不是说今日回去吗?这都什么时候了?!”

  李慎:“今日不是没过去么?”

  荀印白:“你想大半夜走啊?!”

  李慎:“也不是不行。”

  “行你个头,”荀印白气道,“也不怕半路被孤魂野鬼拖走?!”

  李慎理直气壮道:“朕乃九五至尊,什么鬼怪能近身?”

  荀印白脱下鞋子就想打他。

  李慎急忙喊住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的两人一猫,“你们去哪儿?”

  沐轻言道:“去把猫还给老板娘。”

  李慎板着脸道:“昨日那些人虽已大数抓捕,可若是有奸诈之徒遗漏逃脱......”

  “我们尚有自保之力,”萧临城拉着沐轻言,头也不回道,“至少不会被人脱鞋追着打。”

  李慎:“......”

  李慎默默转头去看荀印白---三哥,给朕留点面子。

  荀印白眼睛一瞪,“你到底回不回去?!”

  李慎看了看他手里的鞋,“......回。”

  翻云楼仍旧人来人往,热闹不已。

  萧临城和沐轻言一进门,就被几个小倌围了起来。

  “公子昨夜是不是来过?这是孙妈妈的猫吧?”

  “这猫平日里最粘我了,公子去我房里吧?”

  “胡说,这猫分明是最粘我!”

  “粘什么,你前两日还被它挠了呢!”

  几人吵着要去拉萧临城和沐轻言,七八双手挥着袖子就摸了过来。

  沐轻言没见过这场面,吓得直往萧临城身后躲。

  “让开,我们是来还猫的,”萧临城道,“老板娘呢?”

  “孙妈妈在楼上呢,我带二位公子上去。”

  “让开,我带他们上去。”

  “你才让开,我先的......”

  他们争论不休,萧临城挡开这个,那个又凑了过来,他索性把猫往其中一人手里一塞,扛起身后的人就跑。

  可他没跑两步,就觉得不对,轻言好像没这么重?

  他还没想完,就听肩上的人急道:“我不就昨晚碰了你一下吗?还要扛出去打?!”

  萧临城身形一僵,缓缓回过头,见沐轻言站在人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萧临城手一抖,就把肩上的人丢地上了。

  昨晚磕得流鼻血,现下又摔得屁股疼的小倌:“......”我只是路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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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辰就告白啦

第44章 过了子时再说

  萧临城心惊胆颤地看着一声不吭的沐轻言,回头对摔在地上,揉着屁股的小倌说了声“对不住”,便急急忙忙跑了回去,“轻言......”

  他抬手想去拉沐轻言,却抓了个空。

  沐轻言躲开他的手,径自往外走。

  “公子,别走啊......”几个小倌还想去拦他,却见萧临城脸一沉,“别碰他。”

  小倌:“......”那么凶干嘛?

  萧临城追了上去,“轻言,你等等我。”

  沐轻言:“你扛着人都跑那么快,哪里要我等?”

  “我方才是想扛你的,”萧临城委屈道,“是不小心扛错了人。”

  沐轻言:“扛我做什么?我自己会走。”

  萧临城:“我怕你走得慢,被他们拖回去。”

  沐轻言还是不想理他。

  “你生气了?”萧临城一把拉住他,凑近看了看,心想,不对,你是......吃醋了?

  沐轻言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没有。”

  萧临城:“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沐轻言没说话,只是自顾自走着。

  萧临城看了看他,忽然弯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沐轻言骤然悬空,下意识搂紧了身上人的脖子,“你干什么?”

  “以后不会了,”萧临城抱着人,边走边道,“不会扛别人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声说:“但我只抱过你一个。”

  沐轻言躲开他的目光,嘀咕道:“骗人,你抱过汤圆,也抱过方才那只猫。”

  萧临城不由失笑道:“怎么还跟猫比?”

  沐轻言:“不行么?”

  “行,”萧临城蓦然跑了起来,朗声笑道,“走喽!”

  沐轻言在他怀里一颠,无奈道:“你先放我下来。”

  “不放。”萧临城一路跑着,穿过长长的街巷,清浅的月光摇曳着相拥的人影。

  “你慢点儿,”沐轻言忍不住道,“又没人追你。”

  他话音一落,却眉头一紧,抬眼看向萧临城身后。

  萧临城也脚步一顿,低声道:“有人跟着。”

  他放下沐轻言,转身看着巷子昏暗的转角,沉声道:“什么人?!出来!”

  不一会儿,转角处慢慢走出几个黑衣人,提着明晃晃的刀剑。

  为首一人道:“狗皇帝在哪儿?!”

  萧临城:“在城外客栈。”

  沐轻言:“......”这是可以说的吗?

  黑衣人见他这般爽快,反倒不信了,“你若是敢胡说,我就一刀砍了你。”

  “我没胡说,”萧临城道,“你不信就算了。”

  黑衣人想了想,道:“那你带路!”

  萧临城:“可以。”正好他也在找你们,一锅端算了。

  黑衣人还是心存疑虑,指着沐轻言道:“先把他绑起来,你若是敢耍花招,我就杀了他......”

  他话还没说完,萧临城猛然飞起一脚就把他踹得砸墙上了。

  “我后悔了,”萧临城沉沉地抬起眼,“我就不该跟你废话。”

  其余几人见状,立马提着刀,气势汹汹砍了过来。

  “阿萧!”沐轻言抬脚踢起那人掉落在地的刀,萧临城一把接住,挡开迎面而来的刀光。

  巷中顿时厮杀一片,阵阵刀剑相撞之声和着痛苦的哀叫声,不绝于耳。

  没多久,声响渐歇,黑衣人鼻青脸肿躺了一地。

  沐轻言收起银针,对身旁的萧临城道:“他们脸上都扎了针,暂时无法咬毒自尽了。”

  萧临城点点头,扯下他们的裤腰带,一个个把人绑了起来。

  “让狗......咳咳,那谁,自己叫人来拖回去,”萧临城道,“他不是要审吗?这回审个够。”

  沐轻言:“......”你是不是很想叫他狗皇帝?因为上次他说你放荡吗?

  客栈里,李慎慢悠悠地喝着茶,对一旁赶他走的荀印白睁眼说瞎话,“朕有两个护卫不见了。”

  荀印白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不见的?”

  李慎:“半个时辰前。”

  荀印白有些担心,“难道又是那些刺客?”

  李慎:“兴许是。”所以现在不能随便走,太危险了。

  然后,就见萧临城拉着沐轻言走了进来,对他道:“东边巷子有几个要杀你的人,绑好了,你找人拖回来吧。”

  李慎:“......”还真有啊,朕就随口说说。

  于是,李慎把那几人关在了客栈柴房里,借口要审刺客,赖在客栈不肯走。

  荀印白气得自己都想走了,又想着陪萧临城过生辰,只好也赖着不走。

  生辰的前一日,沐轻言疑惑地问萧临城,“明日就是你生辰了,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呢。”

  萧临城掐了掐他的脸,道:“今晚就告诉你。”

  沐轻言:“......大晚上的,我上哪儿去买生辰礼?”

  “不用买,”萧临城笑道,“不会让你大半夜乱跑的。”

  沐轻言更茫然了---难道是想让我做长寿面?

  他不禁想起了去年生辰,他给萧临城煮的那一碗又黑又糊的面。

  他沉默了一会儿,委婉地提醒萧临城,“烧坏人家的厨房不好。”

  萧临城:“干嘛要烧人家厨房?”

  沐轻言默默不说话---因为我一煮面就会烧厨房。

  可这天晚上,沐轻言在萧临城房里等了许久,也没听萧临城说想要什么生辰礼。

  沐轻言:“你不说我走了?”

  “再等等,”萧临城道,“等过了子时,我就跟你说。”

  沐轻言不解,“为何要等过了子时?”

  萧临城:“过了子时才是我的生辰。”

  沐轻言:“你就不能先说?”

  萧临城:“不能。”

  沐轻言等得都困了,本来想走了,又想着是萧临城生辰,还是心软了。

  他坐在桌边,昏昏欲睡之际,似乎有人把他抱了起来。

  他混混沌沌睁开眼,发觉自己被萧临城压在被褥里。

  “阿萧?”

  “轻言,子时了,”萧临城指腹蹭着他温热的颊边,“我来讨今年的第一份生辰礼。”

  沐轻言迷迷糊糊道:“你想要什么?”

  萧临城抵上他的额头,温声道:“我想要......沐轻言。”

第45章 多少份生辰礼

  沐轻言一时有些懵,愣愣道:“什......什么?”

  萧临城轻轻在他鼻尖亲了一下,低声道:“我说,我想要......沐轻言。”

  沐轻言顿时瞌睡都醒了,脑子里乱乎乎的,“你......可你、你不是......”

  萧临城抓着他的手腕压在枕边,骤然低头覆上了他的唇。

  “唔......”

  仿佛呼吸都被夺走,只余温热又熟悉的气息侵袭而来,沐轻言指尖蜷起,整个人瘫软在被褥里。

  昏昏沉沉中,他想起那夜在巷子里,也是喘息之际,他问萧临城,是不是蛊发作了?

  萧临城说,如若不是呢?

  “不是......”沐轻言看着身上微微退开的人,轻声喘着气,“不是蛊发作......是什么?”

  萧临城揉着他染红的耳尖,眼底满是笑意,“你说呢?你当我见谁都亲?”

  掌心下的耳尖更热了,萧临城凑近道:“那你呢?你没推开我,又是为何?”

  沐轻言目光躲了躲,嘟嚷道:“忘、忘了。”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推身上的人,却被萧临城一把抓着压过头顶,抽开他的发带就绑了起来。

  沐轻言:“......你、你绑我做什么?”

  “是忘了么?”萧临城一手摸上他后腰,“你再想想,想好再说。”

  沐轻言也不知萧临城怎么忽然像是生气了,眼神都有些沉了。

  “你放开我,”他挣了挣手腕,却腰间一凉,才发觉萧临城扯开了他的腰带,“萧临城,你......”

  “你是忘了,”萧临城逼近道,“还是不舍得?”

  沐轻言磕磕巴巴道:“什、什么舍不得?”

  萧临城掌心往下,“不是么?”

  沐轻言腰一颤,“萧临城,你......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萧临城抬眼看着他,“你今年为何不去望岚山找我?我在芩州城外找到你时,你又为何要赶我回去?你说你想一个人四处走走,只是一时兴起么?”

  “轻言,你为什么要躲我?你当真不知我想听什么?”

  仿若小心翼翼藏着的心思被一点点挖开,沐轻言唇齿动了动,有些无措,又有些委屈,“可你说,我们是......兄弟。”

  “是我太蠢,”萧临城指尖抚过他发红的眼尾,“我从未想过自己对你的心思,只知每回见你就很欢喜,不见时又很想你,无论做什么,都想跟你待在一块。”

  萧临城顿了顿,道:“可你跟十七他们不一样。”

  沐轻言怔怔道:“怎么不一样?”

  夜里很静,他听见萧临城轻声说:“我对十七没有非分之想。”

  “我不会想日日与他待在一块,不会想抱他,想亲他,更不会......”萧临城话音一顿,附在他耳边道,“肌肤相亲之事,是与心上人才能做的。”

  沐轻言呆呆地看着他,“心上人?”

  “嗯,”萧临城蹭着他的鼻尖,“沐轻言,就是我的心上人。”

  沐轻言许久没有说话。

  萧临城亲了他一下,“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沐轻言:“你掐我一下。”

  萧临城:“......为何要掐你?”

  沐轻言:“我是不是睡迷糊了?”

  萧临城哑然失笑,猛然扯过被子把人蒙了进去,“不用掐,一会儿你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

  “你......唔......”

  桌上的灯悠悠燃着,沐轻言细白的手腕在被子外晃着,渐渐磨出了红痕。没多久,一只健壮的手臂伸出被子,染着薄汗,解开了腕上的发带,与他十指相扣。

  被子下传出抑不住的哭音,似有人问:“是梦么?”

  “不、不是......你别......你慢点......”

  “可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何没推开?是忘了么?”

  “我......唔......不是。”

  “那是什么?”

  “是、是喜欢......”

  “喜欢谁?”

  “喜欢......你。”

  萧临城在被子里笑得胸腔都在震,黏腻的汗沿着腹部淌落,“再说一遍,喜欢谁?”

  沐轻言颈间都是红的,气息一阵急过一阵,“萧临城,你......唔!”

  萧临城哑声笑道:“喜欢谁?”

  沐轻言禁不住道:“喜......喜欢萧临城。”

  萧临城却摇了摇头,“不对,再想想。”

  沐轻言气道:“不想。”

  “真不想?”

  “不......唔......喜、喜欢阿萧。”

  床上的被褥翻动得更厉害了。

  长夜漫漫,月亮藏入厚厚的云层里,只余浅淡的月光落在屋檐上。

  荀印白一大早就起来给萧临城煮长寿面,李慎不会煮面,想了想,说要给他烧火。

  可从来没烧过火的皇上蹲在灶台边,拿起两只柴火看了大半天,终是抬起头问他哥,“怎么烧?先烧这个,还是这个?”

  荀印白气得把人赶了出去。

  他一个人烧着火,煮着面,乐呵呵地想,他起得这么早,这碗长寿面,定然是城儿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

  楼上房内,沐轻言蒙在被子里,累得一点儿都不想动,甚至很想打死萧临城。

  “轻言,”萧临城在被子外道,“别气了,好不好?”

  沐轻言缓缓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你说的,我要什么你都给,不反悔的,”萧临城委委屈屈道,“怎么现在又生气了?”你后悔了?

  沐轻言又羞又恼,“你还敢说?!就算是生辰礼,也、也是一次,你昨晚......那么多次!”还绑我手,都磨红了!

  萧临城:“我又没说只要一份生辰礼,那第二份,第三份,第四份......”

  沐轻言:“萧临城!”

  萧临城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嘛,往年你都送我两份生辰礼的,今年我自己多要几份罢了,不行么?”

  你还理直气壮了?!沐轻言气得扯下被子就想丢枕头砸他,却忽然一愣。

  你不是嚷得挺大声的么?跪在地上做什么?

第46章 许什么生辰愿

  沐轻言看着跪在床边的萧临城,“......你先起来。”

  萧临城见沐轻言从被子里露出脑袋,乌黑的发散落在枕上,眼尾还有些红,也不知是夜里哭了多少回。

  他心都软了,凑过去道:“那你不生我气了?”

  沐轻言没说话。

  “是我不好,”萧临城认错道,“要不你掐我几下?”

  沐轻言看了看他,说:“不要。”

  萧临城眼底浮起笑意,“舍不得掐我啊?”

  沐轻言:“你皮那么厚,不好掐。”

  萧临城:“......”

  “嗯,”萧临城忍不住笑了一声,俯过去道,“那自然是没有你软。”

  沐轻言脸一热,推开他道:“瞎说,起开。”

  萧临城趴在床边看他,温声道:“还难受么?”

  沐轻言顿了顿,说:“腰酸。”

  萧临城伸手就摸进被子里,“那我给你揉一揉,好不好?”

  沐轻言:“......我是说腰。”你摸我屁股干什么?

  萧临城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这儿不难受?”

  沐轻言一把拉开他的手,抬眼就瞪他。

  萧临城连忙老老实实给他揉腰,“那只揉腰。”

  沐轻言懒得理他,趴在床上还有些困,任萧临城揉着揉着,就又睡着了。

  萧临城听着他又细又轻的呼吸声,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倾身在沐轻言额前亲了一下,而后放下床帐,轻手轻脚往门外走去。

  轻言醒来该饿了,萧临城想,不知他想吃什么?

  他下了楼,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却见荀印白端着一碗......不,一盆面走了出来。

  “你醒啦?”荀印白笑道,“来来,我给你煮了长寿面,快趁热吃。”

  萧临城看着他手里那比脸还大的盆,“......怎么煮这么多?”

  “我知道你向来要跟小沐一起吃的,”荀印白道,“不多煮点怎么够你俩吃?”

  轻言吃得又不多,哪里要这么大一盆?萧临城接过那盆面,说:“怎么起这么早?年纪大了睡不着啊?”

  荀印白忍住想抬手拍他脑袋的冲动,笑眯眯道:“这是不是你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啊?”

  萧临城摇了摇头,“不是。”

  荀印白一愣,“谁比我还早?”

  萧临城唇角一扬,“轻言。”

  “小沐啊,”荀印白撇撇嘴道,“也是,小沐对你向来上心。算了,第二也行。”

  萧临城又摇了摇头,“也不是。”

  荀白白一惊,“还有谁?!”

  “没谁,”萧临城唇边的笑意压也压不住,“但轻言送了好几份。”

  荀印白好奇道:“他送什么了?”

  萧临城:“不能说,他会生气的。”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荀印白道,“我又不会说他乱花银子。”

  萧临城:“没花银子。”

  “没花银子?”荀印白纳闷道,“他给你扎了几针啊?还是送了你十全大补药?”

  他又琢磨道:“不对,大补药也要花银子的,难道是他自己上山采的?”

  萧临城:“都不是。”

  荀印白:“那到底是啥?”

  萧临城还是不说,只是傻傻笑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荀印白:“......”不会是让小沐给扎傻了吧?

  沐轻言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在看他。

  他缓缓睁开眼,就见萧临城一张脸近在咫尺。

  “醒了?”萧临城拨开他额前散落的发,“还困不困?”

  沐轻言看了看窗沿泄进来的日光,问道:“几时了?”

  “还未到巳时,”萧临城道,“困的话再睡一会儿?”

  “不了,”沐轻言困倦地眨了眨眼,见萧临城身后的桌上放着好大一个盆,疑惑道,“那是什么?”

  萧临城:“师父煮的长寿面。”

  沐轻言:“......”这是把你明年的份也煮了么?

  “那先起来吃面吧,”萧临城把他从被子里扒出来,“方才我又去热了一下,正好还温着。”

  沐轻言:“你吃了么?”

  “还没,”萧临城拧了帕子给他擦脸,“等你一块吃。”

  沐轻言有些后悔醒晚了,“你该早些叫醒我的,面都糊了吧?”

  “你那么累,自然要多睡一会儿。”萧临城抬手揉了揉他脸上的红印,“没事,糊了也好吃。”

  沐轻言洗漱完 ,坐到桌边时,还是感叹了一下---这盆真大。

  “师父还让我对着这面许生辰愿了,”萧临城揽着身旁人的腰,喂了他一筷子长寿面,“你猜我许了什么?”

  沐轻言吃着面,问道:“什么?”

  萧临城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说,想要每年的今日,你都送我这么多份生辰礼。”

  沐轻言:“......”

  沐轻言面无表情地推开他,“你说出来了,不灵了。”

  “那不行,”萧临城搂紧人道,“你吃了面了,不灵也得灵。”

  沐轻言:“......那我吐出来?”

  萧临城:“不许!”

  那还是先解蛊吧,沐轻言默默地想,不然阿萧跟疯了似的。

  他昨夜算是看出来了,萧临城身上的蛊就跟那什么助兴的药似的,疯起来拦都拦不住。

  “顾先生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萧临城道,“算算日子,应当也快回来了。”

  沐轻言点点头,说:“我昨日想起,曾在书中见过一味草药,不知对解这蛊是否有用,等顾夫人回来跟她说下。”

  萧临城却道:“为何还要解蛊?”

  沐轻言迷惑道:“为何不解?”

  萧临城:“有我了啊!”

  沐轻言静静地低头吃面---你也很可怕。

  萧临城:“......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沐轻言夹了一筷子面塞他嘴里,“面要冷了,快吃。”

  萧临城一把捧过沐轻言的脸,咽了咽口中的面,紧张道:“轻言,凡事好商量,大不了......以后每月少一次?你别冲动。”

  沐轻言一脸茫然,“冲动什么?”

  萧临城神色复杂道:“你之前想阉了汤圆时,就是这冷淡的模样,我害怕。”

  沐轻言:“......”

第47章 只有轻言能看

  沐轻言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嗯什么呢?”萧临城捧着他脸揉了揉,“你以后不用了?”

  沐轻言叫他说得耳根一红,一把拉下他的手,嘟囔道:“不用就不用,你那么凶。”

  “那我下回轻点,”萧临城道,“我以为你喜欢那样,才喘得那么大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沐轻言一手捂住了嘴,“不许说!”

  “好好,不说了,”萧临城抓着他细白的腕,在他掌心亲了一下,“快吃面吧,师父一大早起来煮的。”

  沐轻言顿了顿,道:“你现在......还怪师父吗?”还不愿认他么?

  萧临城敛了笑意,闷闷道:“我不知道。”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荀印白就是他最亲的长辈。他本已不在意自己的身世,想着有师父,有轻言,有望岚山上的师兄弟,就很好了,即便这辈子都见不着那个“薄情寡义”的爹也无所谓了,他也不在乎了。

  可忽然之间,他最亲的师父和最恨的爹,却骤然成了一个人。

  “要是师父只是师父,就好了,”萧临城喃喃道,“可为什么......”

  沐轻言:“阿萧......”

  “算了,”萧临城收起情绪道,“不想了,以后再说吧。”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白色的云纹玉佩,系在沐轻言腰间。

  “这是今早皇帝送的,”萧临城道,“还是你佩着好看。”

  沐轻言摸了摸那玉,入手细腻光滑,“可他是送你的。”

  “我的不就是你的,”萧临城道,“他说,日后可以凭这玉,向他提一个要求。”

  沐轻言:“要求?什么都行吗?”

  萧临城点点头,“就是杀人放火,都能留一命。”

  那不就跟免死金牌似的?沐轻言想了想,说:“要不还是收起来吧,弄丢了怎么办?”

  “丢了就丢了,咱们又不杀人放火,留着也没什么用。”萧临城傻笑道,“我就是觉得这玉衬你,好看。”

  沐轻言:“......”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会不会气死?

  这日午后,顾玲珑一家也回了客栈。白亦霜一听是萧临城生辰,又喜又悔---怎么没早些回来,险些就错过了。

  她跟掌柜的借了厨房,说要给萧临城做顿晚饭,拉着顾文禹就忙活开了。

  顾玲珑也没备什么生辰礼,忽然想起先前买的那一堆瓶瓶罐罐还没送,顿时“咣咣当当”跑上楼,抱下一个小木箱就塞给了萧临城。

  萧临城纳闷道:“这是什么?”

  顾玲珑挤了挤眼道:“表哥,祝你跟表嫂长长久久。”

  萧临城打开小木箱,沐轻言正要凑过去看,那箱子就“嘭”地一声合上了。

  沐轻言好奇道:“什么?”

  萧临城笑眯眯道:“晚上再给你看。”

  “为何要晚上看?”沐轻言不解道,“会发光么?”

  “不会发光,”顾玲珑也笑道,“但会发热。”

  “什么东西这么神奇?”荀印白也凑过来道,“晚上也让我看看?”

  萧临城:“......不,你就不要看了。”

  荀印白不乐意道:“怎么就不给我看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小气?!”

  萧临城默默往楼上走---对,小气,只有轻言能看。

  白亦霜和顾文禹忙活了大半天,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家三口拉着萧临城和沐轻言喝酒庆祝。

  荀印白没敢去,站在楼上看着他们,嘀咕道:“他们备了那么大一桌菜,我就煮了碗长寿面,是不是太寒酸了?”

  一旁的李慎道:“朕现在就让人去酒楼买两桌......不,三桌回来?”

  荀印白幽幽看了他一眼,“买什么?人家是自己做的,你会做吗?”

  李慎:“不会。”

  荀印白更惆怅了---我也不会,就会煮长寿面。

  这天晚上,沐轻言醉得站都站不稳,是被萧临城抱回房的。

  顾玲珑本想去送醒酒汤,走到门口,听见里边隐约传来声响。

  “你不是说要看吗?”

  “不、不是这个......我不要看了......”

  “那不行,说话要算话。”

  “萧临城,你......唔......”

  顾玲珑看了看手里的醒酒汤,想着大概用不上了,又端着悄悄走了。

  第二日,过了生辰的萧临城被沐轻言赶出了房门,正巧撞上路过的荀印白。

  “怎么了?”荀印白疑惑道,“惹小沐生气了?”

  萧临城尴尬望天,“嗯。”

  荀印白:“你干什么了?”

  “咳,”萧临城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往楼下走,“今日怎么好像风挺大......”

  荀印白看了一眼外边连叶子都没动的大树。

  什么风?哪儿有风?

  关在柴房的几个黑衣人终是受不住拷打,供出是南碌不愿再纳贡,才起了刺杀皇帝的心思。

  李慎本还想跟着荀印白去望岚山看看,思虑再三,还是带着手下启程回京了。

  萧临城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忽然想起送人去京城的谢十七,“不知十七到京城了没有?”

  一旁的荀印白问道:“他是送什么人去京城啊?”

  萧临城:“一个姑娘。”

  荀印白:“谁家的姑娘?”

  “不知道,”萧临城道,“芩州程知府托我们送的。”

  荀印白也没在意,想着许是京城里哪个高官的女儿。

  萧临城上了楼想去寻沐轻言,却没在房里找着人。

  轻言都一整天都没理我了,不会还在生气吧?

  他四处找了找,却见沐轻言从白亦霜房里走了出来。

  “轻言,”萧临城走过去,见白亦霜也在,有些不自然地喊了声,“姨娘......”

  “哎,”白亦霜眉开眼笑道,“我正要去找你呢。”

  萧临城抬手偷偷搂住身旁有些站不稳的沐轻言,一脸正经回道:“是有什么事么?”

  “方才沐公子提起在曾书里看过一味药草,”白亦霜道,“这药草我似乎在寨子那边见过,想回去看看,兴许能解你们身上的蛊。”

  她看了看两人,“你们可要一道回去?”

  沐轻言道:“那书我先前放在望岚山了,也不知有无记错书里所载,想先回山上一趟。”

  “也好,”白亦霜道,“那我们明日先回寨子,有消息再传信给你们。”

  沐轻言谢道:“麻烦顾夫人了。”

  “没事,”白亦霜笑道,“都是一家人。”

  “听到了吗?”萧临城附在沐轻言耳边,低声道,“要跟我一样,叫姨娘。”

  沐轻言抬脚就踩了他一下。

  “嘶,”萧临城一声痛呼,“你怎么还有这么大劲?”

  沐轻言更气了,又踩了他两下。

  萧临城躲也不敢躲,只好由着他踩。

  白亦霜看着他们闹,忍笑道:“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她想,这两孩子估计是说开了,看着比之前更黏糊了。

  她虽从未想过她姐姐的儿子会喜欢男子,可萧临城往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她都未曾照看过,现下又有何脸面去管他喜欢什么样的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只要临城喜欢就好,她在心底道,姐姐在天之灵,也会希望他儿子跟心上人白头到老的。

  萧临城跟着沐轻言回房,见他也动手收拾包袱,不禁道:“轻言,咱们过两日再回去吧,不急。”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沐轻言还没说话,路过的荀印白就冲进来道:“好啊好啊,过几年再回去也行。”

  沐轻言:“......”过几年?

  “怕回去被沐前辈打死啊?”萧临城凉凉道,“旧疾未愈还瞎跑,下山的时候怎么就不怕?”

  “你还敢说?!”荀印白瞪眼道,“我是为了谁才跑出来的?!”

  萧临城:“又不是我叫的。”

  兔崽子!荀印白撸起袖子就想打他,沐轻言忙拦道:“师父别急,到时跟我爹解释一下就好了。”

  “小沐啊,”荀印白拉住沐轻言的手道,“你爹要是动手,你可要帮师父拦着些。”

  沐轻言:“......我也拦不住。”

  萧临城把沐轻言的手抢回来,无情道:“打伤了,沐前辈也会给你治的。”

  荀印白:“......”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

  尽管荀印白百般不愿,他们还是在三日后,往望岚山赶去。

  半个多月后,三人刚到山脚下,就听一个声音冷冷道:“回来了?”

  沐轻言转过头,喊道:“爹。”

  萧临城险些也跟着他一道叫爹了,好在及时咽了回去,改口道:“沐前辈。”

  沐归寒点点头,看着要偷偷溜走的荀印白道:“去哪儿?”

  荀印白回过身,干笑道:“老沐啊,怎么还跑山下来接我们了?”

  沐归寒:“来给你收尸。”

  荀印白笑了笑,突然拔腿就跑。

  沐归寒身影一闪,就追了上去。

  萧临城和沐轻言习以为常,不紧不慢往山上走。

  没多久,山上的小师弟急匆匆跑下来,嚷嚷道:“师兄,不好了!师父抓了你的猫,掐着猫脖子说,要是沐前辈敢打他,他就拔光他孙子的猫毛!”

  萧临城,沐轻言:“......”汤圆做错了什么?

第48章 是托梦托错了

  萧临城和沐轻言赶到时,见荀印白两手抓着猫,跟沐归寒对峙着,一副“你不要过来”的模样。

  那胖乎乎的大白猫一见沐轻言,顿时扑腾着就踹开了荀印白,朝沐轻言跑去。

  沐轻言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它立马拱着圆圆的脑袋往他怀里蹭,高兴地“喵喵”叫。

  荀印白揉了揉手,委屈道:“它挠我。”

  萧临城:“你要拔它毛,它能不挠你吗?”

  荀印白:“我瞎说的,又不会真拔的......啊!”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骤然蹿过来的沐归寒往背上扎了三针,痛得他大叫了一声。

  “别动,”沐过寒面无表情,抬手又扎了几针,“不想早死就老实点。”

  荀印白的旧伤本已好得差不多了,这两年药也喝得少了。

  可他此次下山,赶得太急,似乎伤口又有些裂开了。

  沐归寒下手比往常狠多了,荀印白忍着痛,敢怒不敢言,十分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转头跟萧临城使了使眼色---快救救我!

  萧临城目不斜视,默默拉着沐轻言走了。

  荀印白:“......”不孝子!

  沐轻言摸着怀里的猫,猜测道:“师父身上的伤,会不会跟皇上有关?”

  “你这一说,倒真有些像。”萧临城沉吟道,“他那时半死不活地被沐前辈拖回来,只说是跟人打架了。可那年皇帝御驾亲征南碌,听说险些被人一刀砍死,是一个抹了满脸泥的人替他挡了那一刀。”

  沐轻言:“我爹说,是在半路上捡到师父的。”

  萧临城想想都有些后怕,若当年不是恰巧撞见沐归寒,那他师父......

  萧临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沐归寒扎了满身针的荀印白。

  他是不是......差点就回不来了?

  身侧的手贴上温热的掌心,萧临城转过脸,见沐轻言握紧他的手道:“没事的。”

  萧临城与他十指相扣,轻轻点了点头道:“嗯。”至少,现在人还好好的。

  他们抱着猫回了院子,沐轻言去房里找那本医书,却找来找去都没找着。

  萧临城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天夜里睡不着,沐轻言又在清风谷没回来,他想人想得厉害,就去沐轻言房里转了转,随手取了本书去看。

  “我那时也是真傻,”萧临城一手撑着头,坐在石桌边,看着身旁翻医书的沐轻言,“半夜三更那么想你,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沐轻言翻书的手一顿,嘟囔道:“你半夜三更想的人可多了。”

  萧临城一愣,“有么?”我怎么不记得?

  “三年前,你跟师父赌气,”沐轻言抬眼道,“没吃晚饭,睡到半夜突然醒了,说想山下酒楼的厨子。”

  萧临城:“......我那是饿了。”

  沐轻言:“还有两年前,你半夜醒来,说要去找小师弟。”

  萧临城:“我带他下山去玩,把他忘路上了。”睡到一半才想起来。

  “还有......”

  萧临城抬手刮了一下他鼻子,失笑道:“记得那么清楚,吃醋了?”

  沐轻言转头继续翻书,“没有。”

  “这么说起来,”萧临城凑过去道,“轻言,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沐轻言耳根一片红,“不......不知道。”

  “不知道?”萧临城直直盯着他道,“真不知道?”

  沐轻言咕哝道:“你不也不知道?”

  萧临城一想也是,要不是师父提醒,兴许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对轻言存了怎样的心思。

  “那换个问题,”萧临城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我的?”

  沐轻言一怔,不知想起了什么,脸更红了。

  “怎么了?”萧临城摸了摸他发红的脸,低声笑道,“你脸红什么?”

  “没什么,”沐轻言含糊道,“就......忽然就知道了。”

  “什么叫忽然就知道了?”萧临城追问道,“怎么忽然的?”

  沐轻言:“就......那么忽然。”

  萧临城双手一揽就把他困在怀里,逼近道:“不说是吧?”

  沐轻言抵着他的胸膛,犹豫道:“就是......做了个梦。”

  萧临城:“什么梦?”

  沐轻言目光躲闪,“我......”

  “师兄!”院门口骤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沐轻言猛地推开萧临城,见小师弟跑进来道,“汤圆救回来了吗?”没被师父拔毛吧?

  咦,怎么师兄脸色那么沉?

  萧临城一把抱过在桌边舔毛的猫,塞给小师弟,“一边玩去。”

  他拉起沐轻言道:“走,跟我去个地方。”

  说着两人就走了。

  小师弟抱起怀里的猫看了看,问道:“汤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汤圆:“喵?”

  当年萧临城跟着荀印白上望岚山时,把他娘也葬到了后山。

  这些年,沐轻言也跟着萧临城去拜祭过几次。

  他们走到半路,远远就见荀印白一个人坐在墓碑前。

  “师父?”沐轻言正要出声,萧临城“嘘”了一声,拉着他悄悄走近,躲在一棵大树后,听见荀印白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老沐这个没良心的,下手可真狠,扎得我现在还疼呢,嘶......”荀印白气道,“下次有好酒不分给他喝了!”

  “但小沐是个好孩子,”他想了想,又笑道,“跟咱们家大头很般配。”

  “阿雪,城儿长大了,也有喜欢的人了。”荀印白抬起袖子擦了擦碑上的字,“我不求他有什么大出息,平平安安就好......”

  萧临城看着他的身影,不自觉脚下一动,踩碎了枯叶。

  荀印白听见声响,回头一看,愣道:“你们怎么来了?”

  萧临城顿了顿,牵着沐轻言的手走过去,“带我媳妇来见我娘。”

  沐轻言:“......”

  荀印白站起来,拍了拍衣衫,嫌弃道:“你以为你娘跟你一样傻,见了那么多回还不知道小沐是你媳妇?”

  萧临城:“她知道了?”

  “是啊,”荀印白道,“她还托梦跟我说,以后你要是敢欺负小沐,就让你去睡猫窝。”

  萧临城沉默了一会儿,嘀咕道:“那她都不托梦跟我说,害我白傻了那么多年。”

  荀印白连忙补救道:“她兴许是要托梦给你的,不小心托错了。”

  萧临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真的,”荀印白怕他不信,又道,“她一见是我,抬手就打了我两巴掌!”

  萧临城,沐轻言:“......”

第49章 是不是中邪了

  荀印白见萧临城似乎一点儿都不相信,只好继续道:“那什么......说不定她过几天就托梦给你了。”

  萧临城也懒得戳穿他,随口道:“那您要是再梦见她,记得让她来找我。”

  “也、也行,”荀印白笑了笑道,“那陪你娘说说话,我先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静静立在那儿的墓碑,转身慢慢走了。

  阿雪,你若是真能入梦,就好了......

  萧临城拉着沐轻言跪在他娘坟前,眼底泛起笑意,“就算您知道,我也要跟您说一声。”

  他转过脸看着身旁的沐轻言,“娘,这是您儿媳妇,以后您也要保佑他平安顺遂。”

  沐轻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轻轻喊了一声,“娘。”

  萧临城脸上的笑意更掩不住了,对他娘道:“我不会去睡猫窝的,您放心,我不会欺负轻言的。”

  山间忽有凉风拂过,墓碑旁的杂草晃了晃。

  沐轻言转头小声道:“娘是不是不相信你啊?”

  萧临城:“......当然不是,我哪里舍得欺负你?”

  “骗人,”沐轻言的声音几不可闻,“你每回都那么凶。”

  萧临城一愣,又搂着他低声笑道:“那怎么是欺负?那是疼你。”

  沐轻言耳根止不住发烫,“胡说。”

  萧临城心间一片柔软,又对他娘道:“娘,您还要再保佑我一下,让沐前辈打我时,下手轻一点。”

  沐轻言不解道:“我爹为什么要打你?”

  萧临城:“因为我把你拐跑了。”

  沐轻言:“那也不至于要打你吧?”

  “先前师父说,”萧临城颇为害怕道,“沐前辈要是知道我对你......那样,怕是要阉了我。”

  沐轻言:“......不会吧?”我爹这么凶吗?

  “那要不晚点再跟我爹说?”沐轻言想了想道,“找着合适的机会再说。”

  萧临城凑近他耳边,轻声道:“那咱们不跟偷/情似的?”

  沐轻言脸更热了,推开他道:“瞎说什么?!”

  “可过两日就是十五了,”萧临城道,“到时......沐前辈要是来找你,怎么办?”

  沐轻言:“......”

  “要不咱们去山下客栈吧,”萧临城眼睛一亮道,“过了十五再回来?”

  沐轻言见他两眼冒光的模样,犹豫道:“不用吧?”

  萧临城:“那也行,你一心口疼我就把你抱走。”

  沐轻言:“......那还是下山吧。”

  于是十五这一日,沐归寒来找人时,只见小师弟一个人在扫院子。

  “轻言呢?”

  “师兄他们下山去玩了,”小师弟委屈道,“都不带我!”

  不是前两日才回来么?沐归寒纳闷地想,怎么又下山去玩了?

  山下客栈房内,沐轻言推着身上的人道:“还没疼,不用......”

  萧临城抓着他的手捂在心口,“疼就晚了,不得未雨绸缪?”

  沐轻言:“那也不用这么早,外边日头还那么大呢!”这才什么时候?!

  萧临城:“日头大啊,那我帮你把眼睛捂上?”

  沐轻言:“......”我不是这意思!

  “不是,我是说......唔......”

  窗外日光明媚,一点点向西坠去。

  第二日,沐归寒见萧临城背着沐轻言回来,不禁问道:“怎么了?”

  萧临城笑得满面春风,“昨日玩得太累了。”

  沐归寒:“......”累得路都走不动了?

  沐轻言趴在萧临城背上,默默地想,要不还是让他爹把阿萧阉了吧?

  一个多月后,谢十七也回来了。

  他一身风尘,连衣衫都破破烂烂的。

  萧临城:“......你怎么跟讨饭回来似的?”

  “没讨饭,”谢十七道,“可我银子也剩得不多,又急着回来,就这样了。”

  “干嘛急着回来?”萧临城奇怪道,“你不是说没去过京城,要在那边玩上十天半月的?”

  萧临城灵光一闪道:“你不会是没把那姑娘送到京城吧?”

  “送了,”谢十七道,“都送到皇宫门口了。”

  萧临城:“皇宫门口?”

  谢十七蔫蔫道:“人家是当朝公主。”

  沐轻言恍然道:“难怪程知府对她那般客气。”

  萧临城:“那她没赏你点银子做盘缠?”公主这么小气吗?

  “不是,”谢十七吞吞吐吐道,“我......我是不辞而别的。”

  “为什么不辞而别?”萧临城疑惑道,“你得罪她了?”

  谢十七干笑了两声,见不远处路过的小师弟,急忙喊道:“小师弟啊,厨房有什么吃的?可饿死我了!”说着就匆匆忙忙跑开了。

  萧临城摸着下巴,对身旁的沐轻言道:“他怎么好像奇奇怪怪的?”

  沐轻言也没多想,“兴许是真饿坏了?”

  萧临城一想也是,跑那么急,也不知多少日没吃饭了。

  谢十七回来后,似乎整日心不在焉的,时常三更半夜,还躺在屋顶看月亮。

  荀印白跟萧临城坐在院子里,看着屋顶的谢十七,担心道:“十七是不是中邪了?要不让老沐给他看一看?”

  萧临城:“......沐前辈是大夫,又不是驱邪的。”

  荀印白:“那我去请个道士?要捉鬼的,还是捉妖的?”

  萧临城嘴角一抽,“不如直接去问问十七?”

  他话一说完,就见荀印白真跳上了房顶,问道:“十七啊,你要捉鬼的,还是捉妖的?”

  谢十七吓了一跳,愣愣道:“什、什么?”

  荀印白伸手一指萧临城,说:”他说你中邪了,要给你请个道士。”

  萧临城:“......”什么我说的?!不要脸!

  谢十七一脸茫然,“什么中邪?”

  萧临城也跳了上来,“没中邪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干什么?”

  谢十七目光躲闪道:“没什么,就是......睡不着。”

  萧临城震惊道:”你还会睡不着?你不是夜里打雷都不醒的?”

  谢十七:“咳,可能是年纪大了。”

  荀印白抬手就拍了他一脑袋,“大你个头!”

  萧临城:“......”这是在骂我还是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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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快完结啦!

第50章 找温婉娇小的

  萧临城和荀印白问了大半天,谢十七还是什么都没说。

  荀印白困得都打哈欠了,谢十七连忙劝道:“师父,时候不早了,您快回去睡吧。”

  荀印白:“可你......”

  “我没事,”谢十七推着他道,“我一会儿困了就睡。”

  荀印白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只好下了屋顶,回房去了。

  谢十七又转头去看萧临城,“你是不是也困了?”

  “不说算了,”萧临城也跳了下去,“白耽误我这么长时间,轻言还等着我回去抱着睡呢。”

  谢十七:“......”有人抱了不起啊?!我拦着你回去了吗?!

  萧临城回到另一边院子时,沐轻言已经睡下了,并没有要等着他来抱。

  萧临城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摸到床边,轻轻把人拥入怀中。

  沐轻言还没睡熟,迷糊道:“回来了?”

  “嗯,”萧临城温声道,“睡吧。”

  沐轻言在他怀里蹭了蹭,问道:“去哪儿了?”

  萧临城笑了笑,“师父怕十七中邪了,拉我去劝他。”

  沐轻言:“中邪?”

  萧临城:“他回来后,老是大半夜躺屋顶上看月亮。”

  沐轻言:“为什么?”

  “他不肯说,”萧临城摸了摸他温热的脸,“先睡吧,明日再说。”

  沐轻言“嗯”了一声,呼吸渐长。

  萧临城看着他温和的眉眼,忽然想起,今早他在厨房给沐轻言挑掉汤面里的葱时,撞见了沐归寒。

  沐归寒一看就知是沐轻言不吃,板着脸道:“别太惯着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没事,”萧临城笑道,“他不喜欢,就别勉强他了。”

  “从小就这不吃,那不吃的,”沐归寒气道,“谁能惯着他一辈子?”

  我啊,萧临城默默地想,我一辈子都惯着他。

  可他也没敢说,只能试探道:“沐前辈,您觉得......轻言以后,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沐归寒看了他一眼,说:“他又不壮实,还是找温婉娇小一些的吧,免得受欺负。”

  萧临城:“......那他要是不喜欢温婉娇小的呢?”

  沐归寒:“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我这样的啊!萧临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端起面道:“面要凉了,沐前辈,我先走了。”说着就急急忙忙跑了。

  唉,萧临城在夜里叹气道,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吃那么多了?这样能瘦一点么?

  第二日,几个护卫赶着一辆马车上了山。

  萧临城听说来了客人,拉着沐轻言去看,就见李照月坐在前厅内,跟荀印白有说有笑的。

  “月姑娘?”沐轻言有些意外,“你怎么......”

  李照月看了看他们身后,眼底似乎闪过些许失落,“我代父皇来看望皇伯父的。”

  沐轻言这才想起来,十七说她是公主,师父又与皇上是兄弟,那自然是她伯父了。

  那阿萧......

  他转过头,小声对萧临城道:“那她是你堂妹?”之前是表妹,现在又是堂妹,你好多妹妹。

  萧临城嘴角一抽---并不是很想要。

  “公主说想在山上住几日,”荀印白看了一眼旁边李照月送的几坛好酒,笑眯眯道,“正好你们跟公主也熟,陪公主四处逛逛,还有十七......”

  他看了看门口,纳闷道,“叫人喊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来?”

  “师父,”小师弟跑进来道,“二师兄说他病了,来不了。”

  “病了?”荀印白一愣,拍着大腿道,“我就说不能老是大半夜躺屋顶,这下着凉了吧?”

  李照月不解道:“大半夜躺屋顶?”

  “是啊,”荀印白道,“他也不知怎么了,三更半夜不睡觉,躺在屋顶上发呆。”

  李照月沉默了一会儿,抬眼道:“既然谢公子病了,就不麻烦他了。”

  她转脸对随行的侍女道:“正好我带了些药材,星儿,熬十几斤给谢公子补一补。”

  荀印白,萧临城,沐轻言:“......”这么补,不会死人吗?

  躺在房里装病的谢十七骤然打了个喷嚏,“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一把抓过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半晌后,他还是忍不住扯下被子,爬了起来。

  我就看一眼,他想,看一眼我就回来。

  他偷偷出了门,却远远就见李照月跟着萧临城他们,正往这儿走来。

  怎么来这儿了?!他吓得又急忙跑了回去。

  “你先前不是说,你爹要把你嫁给一个又肥又傻的人?”萧临城边走边问李照月,“你又是逃出来的?”

  “自然不是,”李照月道,“父皇不让我嫁了。”

  萧临城:“你爹良心发现了?”

  “那人去逛青楼,”李照月道,“不知怎的,光着身子被人从楼上扔出来了,好多百姓都看见了。”

  萧临城:“......那确实是不能嫁了。”

  “皇上看中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平常人家,”沐轻言疑惑道,“青楼的人这么大胆?”

  李照月:“不是青楼里的人扔的。”

  萧临城:“那是谁?”

  李照月顿了顿,说:“不知。”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谢十七房门前。

  萧临城抬手敲了敲门,“十七?”

  房内没什么动静。

  “不在吗?”萧临城奇怪道,“可小师弟分明说,他在房里睡觉。”

  他推开门,房内果然空无一人。

  “真没在?”

  躲在房梁上的谢十七,捂着嘴一点儿声响都不敢出---求求你们快走吧!

  李照月却走了进去,打量着房内简单的摆设,和床上凌乱的被褥。

  萧临城猜测道:“他会不会是去找沐前辈看病了?”

  沐轻言摇了摇头,“我爹今早下山去了,还没回来。”

  “听闻沐先生是神医,”李照月突然回过身道,“不知等他回来,可否也请他帮我看看?”

  萧临城疑惑道:“你怎么了?”也病了?

  “我近日总有些恶心想吐,”李照月悠悠道,“不知是不是......有孕了?”

  她话音一落,只听“嘭”的一声,一个人影就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萧临城,沐轻言:“十七?”

  谢十七摔疼了也顾不上,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李照月,“孩......孩子,谁的?”

第51章 不愿见的是谁

  李照月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谢十七,缓缓开口道:“你说呢?”

  谢十七愣了大半晌,勉强扯出一个笑道:“配得上你的人,必然是什么王侯公子吧......挺好的,祝你们白头......”

  “谢十七,”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李照月道,“我何时说,是别人了?”

  谢十七一时没听明白,“什、什么?”

  一旁的萧临城蓦然震惊道:“孩子是你的?!”

  谢十七一怔,瞪大了眼睛道:“可我只亲了她一下!”

  “哦,”李照月淡淡道,“那兴许是吃错东西了,不是有孕。”

  谢十七:“......”

  沐轻言也看出他俩之间有些不对劲,悄悄扯了扯萧临城的袖子,小声道:“我们是不是不该在这儿?”

  萧临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低声回道:“再等一会儿。”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道,“十七,听小师弟说,你病了?”

  谢十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装病呢,急忙咳了几声,“咳咳咳......对对,可能是着凉了。”

  “那快让轻言给你看看,”萧临城道,“别病残了。”

  谢十七心一虚,“不、不用,我喝过药了。”

  “可你还咳得这么大声,”萧临城转头对沐轻言道,“轻言,快给十七看看,别等会儿咳死过去了。”

  沐轻言:“......哦。”

  他说着就要过去,谢十七慌忙道,“真不用,我......我好了!不咳了!”

  “好了?”萧临城唇角勾起,“那行,既然好了,就陪公主四处走走。我跟轻言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就拉起沐轻言往外走。

  “等等!我不是......”谢十七话还没说完,房门就“嘭”地一声关上了。

  谢十七:“......”萧大头,你关门干什么?!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看着在桌边坐下的李照月,干笑道:“公、公主,你想去哪儿走走?”

  李照月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谢十七被她看得不知所措,“要、要不去山下?”

  “谢十七,”李照月冷冷开口道,“为什么不告而别?”

  “没、没有,”谢十七目光躲闪道,“是忘了跟你说。”

  “忘了?”李照月道,“那我遣人去找你,怎么他们说,你一见到他们,就跑得鞋都掉了?”

  谢十七:“没、没跑,我只是走路比较快,没见着他们。”

  “游得也挺快的,”李照月道,“他们说,追到河边,你猛地就跳河跑了。”

  谢十七欲哭无泪---好吧,我就是跑的。

  门外,沐轻言疑惑道:“十七怎么好像,不愿见公主?”

  “别管他,”萧临城拉着他走出院子,“他先前天天躺屋顶看月亮,估计就是在想人家。”

  沐轻言恍然道:“难怪他说睡不着。”每回一问起公主,就匆匆忙忙跑了。

  “现在人来了,反倒躲着不敢见,”萧临城摇头道,“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沐轻言一愣,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刚知晓对萧临城的心思时,也是这般躲着他---即便心底那么想念,也只能逼着自己不去见他,唯恐越陷越深。

  “他是不是......”沐轻言迟疑道,“怕公主不喜欢他?”

  “人都追到山上来了,”萧临城道,“孩子都差点有了,还不喜欢?”

  “可月姑娘是公主,”沐轻言道,“毕竟身份有别,十七会不会是......担心公主来日后悔?”

  萧临城脑子里蓦然浮现谢十七被李照月抛弃后的模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大街上讨饭,一边啃馒头一边哭。

  是有些太惨了......

  他万万没想到,让谢十七送个姑娘,他倒把自己送出去了,还送得这么凄惨。

  萧临城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沐轻言---还好自己跟轻言是一块长大的,过个生辰就把人抱到手了,要是像十七这样,要三更半夜去屋顶看月亮,那可怎么办?

  他心头一软,俯身凑过去,亲了沐轻言一下。

  沐轻言不明所以,“怎么了?”干嘛突然......亲我?

  “没什么,”萧临城笑了笑,说,“只是忽然觉得,我比十七走运多了。”

  沐轻言不解道:“为什么?”

  萧临城搂住他道:“我有你了啊,不走运么?”

  沐轻言脸一热,嘀咕道:“可我爹还没同意呢。”

  萧临城想起这事就脑袋“嗡嗡”响,“他昨日还跟我说,想要你找温婉娇小的。”

  沐轻言眨了眨眼,上上下下看了看萧临城,险些笑出声来,“温婉......娇小?”

  萧临城一把掐住他的脸,“不许笑!”

  沐轻言忍着笑点了点头,“嗯,不笑。”

  萧临城丧气道:“要不我还是跟沐前辈坦白吧?”

  沐轻言:“不怕我爹阉你了?”

  萧临城揉了揉他的脸,“那你要拦着他,不然要守寡的。”

  沐轻言还没说话,就见沐归寒忽然从前边的拐角走了出来。

  “爹?”

  萧临城浑身一震,立马放开沐轻言,站直了身道:“沐、沐前辈!”

  沐归寒点点头,说:“听说十七病了?”

  “他没事,”萧临城道,“他骗人的。”

  沐归寒眉头一皱,“好端端的,骗人做什么?”

  萧临城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好道:“有人来找他,他不愿见。”

  沐归寒:“为何不愿见?”

  萧临城:“具体情形,我们也不太清楚。”

  沐归寒也没再问,转身要走,萧临城心一横,喊道:“沐前辈!”

  沐归寒回过头,“何事?”

  “沐前辈,其实我......”萧临城紧张地抓着沐轻言袖子下的手,“我有心上人了!”

  沐归寒:“哦。”

  沐轻言也有些担心,“爹......”

  萧临城小心翼翼道:“可我心上人,是男的。”

  沐归寒又“哦”了一下,“然后呢?”

  萧临城斟酌道:“您会不会觉得......这样不好?”

  沐归寒顿了顿,突然说:“怎么,你喜欢十七?”

  “他装病不愿见的,是你?”

  萧临城,沐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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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事,久等了!

第52章 跟他是清白的

  萧临城人都傻了---这跟十七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自己平日里看起来,像是跟十七纠缠不清吗?!

  “当然不是!”他急忙辩解道,“他躲的人是公主,我跟他是清白的!”

  沐归寒:“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我......”萧临城咬了咬牙,扑通跪下道,“爹,我喜欢轻言!求您成全!”

  沐轻言:“......”

  一时之间,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连空气都安静了。

  沐轻言见他爹面无表情的,不禁有些紧张,“爹?”

  “终于肯说了,”沐归寒冷冷道,“我还当你们要等我七老八十了再说?”

  萧临城一愣,磕磕巴巴道:“您、您知道了?”

  沐归寒:“我又不瞎。”整日里搂搂抱抱的,生怕我不知道是不是?

  “那......”萧临城眼底发亮,“您同意了?”

  沐归寒:“哼!”

  萧临城,沐轻言:“......”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爹,”沐轻言在萧临城身旁跪下,扯了扯他爹的袖子,“您生气了?”

  沐归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倘若我说不行,你们就不在一块了?”

  “沐前辈!”萧临城紧紧握着沐轻言的手,急道,“我会一辈子待轻言好的,您相信我!”

  “爹,”沐轻言也道,“别的我都能听您的,可这件事......”

  沐归寒:“哼,那还问我做什么?”又不会听我的。

  “您是看着我长大的,”萧临城继续道,“您应当看得出,我待轻言是不是真心的?”

  沐归寒:“要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我早把你阉了。”哪还能留你到现在?

  萧临城,沐轻言:“......”原来真的想阉啊?

  “罢了,你们也长大了,”沐归寒顿了顿,道,“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不后悔就好。”

  他还是抬手拍了拍萧临城的肩膀,“好好待我儿。”

  萧临城心中一喜,“我会的,爹!”

  沐轻言唇边也浮起笑意,“谢谢爹。”

  沐归寒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却没走几步,就一头磕上了不远处的一棵树。

  萧临城,沐轻言:“......”爹,您真的没事么?

  这天,听路过的小师弟说,沐前辈又追着师父满山头打。

  荀印白也很冤枉,不明白这糟老头子又发什么疯,“我又哪儿惹你了?!”

  沐归寒:“你儿子把我儿子拐跑了!”

  他虽多多少少看出来了,可亲耳听到儿子就这么被人拐了,还是想找个人来打一打。

  “那你打萧大头去啊!”荀印白不服气道,“打我干什么?!”

  沐归寒默默不说话,只是追着人打---小兔崽子不舍得打,只好来打老兔崽子。

  谢十七躺在屋顶上,听着远处沐归寒和荀印白的吵闹声,叹了口气。

  李照月已经回房了,走的时候有些冷淡,只说:“打扰谢公子了。”也不知是不是生气了。

  谢十七蔫蔫地翻了个身,见萧临城忽然从檐下冒了出来,脸黑沉沉的。

  谢十七:“......你怎么了?”媳妇跟人跑了?

  “公主拉着轻言在院里喝酒,”萧临城不高兴道,“还把我赶出来了。”

  谢十七一怔,“她喝酒了?”

  萧临城在他身旁坐下,说道:“你怎么回事?人家从京城赶来找你,你却又躲又装病的,存心气人啊?”

  谢十七垂下眼,轻声道:“她过几天就回去了,兴许再过一阵子,就会忘了我的。”

  萧临城:“那她要是不会呢?”

  “她贵为公主,多的是人愿意对她好,”谢十七道,“我又算什么?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小子?”

  他一声苦笑,“要不是当年被师父捡回来,说不定我现在还是个乞丐呢?”

  萧临城皱眉道:“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谢十七看向一边,没说话。

  “我喜欢的人,”萧临城道,“只要他心里也有我,我才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

  谢十七转头看他,“轻言要是皇帝,你也敢?”

  “怎么不敢?”萧临城理直气壮道,“那我就以下犯上。”怎么听起来好像更刺激了?

  谢十七嘴角一抽,你怎么看起来还挺期待的?

  “我不管你怎么想,”萧临城扯着他道,“快去把人带走,别老缠着轻言。”

  谢十七:“我不去。”

  萧临城:“要我踹你下去?”

  谢十七气道:“你还讲不讲理啊?”

  萧临城:“不讲。”

  谢十七:“......”行,你脸皮厚,你厉害。

  谢十七慢吞吞地跟着萧临城回到院内时,见李照月埋着脸趴在桌子上,沐轻言坐在桌边,脸都是红的。

  “轻言,”萧临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醉了?”

  沐轻言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笑了笑,扑进他怀里,喃喃道:“不要听了......”

  萧临城疑惑道:“听什么?”

  沐轻言在他胸前蹭了蹭,“公主骂人......骂十七。”

  谢十七:“......”

  “哦,”萧临城一把抱起他道,“那让她骂吧,咱们先回房。”

  他抱着人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对谢十七道:“骂你呢,高兴不?”

  高兴你个头!谢十七白了他一眼,正要过去看李照月,却忽然听见她咕哝道:“好可爱,你好可爱啊......””

  谢十七愣了愣,脸颊发烫,挠着头道:“还、还行吧......你也好看。”这是夸我了,不骂我了?

  李照月又断断续续道:“要不,你跟我回宫里去吧?”

  谢十七心头一震,结结巴巴道:“可是,我、我......”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就听李照月又道:“可沐公子那么喜欢你,舍不得你跟我走吧?”

  沐公子?轻言?谢十七震惊地想,什么,他喜欢我?!他不是喜欢萧大头么?!他是舍不得萧大头吧?!

  “我跟轻言没什么的,”他急忙解释道,“他就像我师弟,他不喜欢我的,他......”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李照月蓦然抬起头来,从怀里抱起一只白白胖胖的猫,醉醺醺道:“要是你跟我回宫里,我就封你做猫总管,统领六宫......嗝......的猫。”

  谢十七:“......”

第53章 有没有别的蛊

  萧临城抱着沐轻言往回走,可走到半路,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抬起头迷糊道:“我的猫呢?”

  萧临城想了想,道:“好像在公主那儿吧?”

  沐轻言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说:“猫,我要猫......”

  “睡醒了就给你找猫,好不好?”萧临城哄道,“你醉了,先回房睡。”

  沐轻言喃喃道:“我要抱着猫睡。”

  说话间,他们已回了房内,萧临城把人放在床上,捏了捏他温热的脸,说:“抱什么猫,我给你抱。”

  沐轻言:“不要。”

  萧临城一下子噎住了,不高兴道:“怎么不要?”不要也得要,以后不许抱猫睡了!

  “你太/硬了,”沐轻言晕乎乎道,“不好抱,汤圆软,还有毛。”

  萧临城:“......”

  “你喜欢有毛的啊?”萧临城俯下/身,凑近他道:“我也有。”

  沐轻言呆呆道:“软吗?”

  萧临城拉着他的手道:“你摸一摸就知道了......”

  屋外夜色朦胧,微风拂过檐角,似有低泣落在风里。

  “不要,”床帐内,沐轻言忍不住想往后躲,“我不要摸了......”

  萧临城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你不是说,喜欢有毛么?”

  “不是,我不是......唔......”

  门外,从李照月那儿跑回来的汤圆,听着屋内细碎的声响,蹲在门口舔了舔身上白蓬蓬的毛,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扒门进去。

  它记得有一回,也是听见这样的声响,它扒着门喵喵叫,想进去看看。

  可喵了大半天,房门才打开,只见萧大头胡乱披着衣衫,鞋都没穿,脸色黑沉沉地抓着它就放院墙上了。

  墙那么高,它那么胖,下又下不来,孤零零地在墙上吹了一晚上的风,猫毛都吹秃了。

  后来,它就懂了,要等房里声响停了再扒门,这时的萧大头心情就会很好,还能把它塞在被窝里一块睡。

  翌日,被沐轻言赶出来的萧临城,在院外撞见了一脸疲惫,眼下乌青的谢十七。

  萧临城:“......你怎么了?”

  谢十七没精打采道:“没事,就是一夜没睡而已。”

  萧临城:“一夜没睡?你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谢十七有气无力道,“就是做噩梦了,吓得睡不着。”

  萧临城:“梦见什么了?被鬼追吗?”有那么可怕么?

  谢十七叹了口气,不是很想说话。

  他昨天见李照月醉成那样,想抱她回房休息,可她抱着猫死活不回去,说也要去屋顶看月亮。

  谢十七只好抱着她上了屋顶。

  汤圆上回在墙上吹风吹怕了,不想又在房顶吹风,喵喵叫着要下去,谢十七只好先放它走了。

  十五还没到,挂在天边的月亮只有半边,又被云层挡住了,看也看不清楚。

  李照月皱眉道:“怎么看不见啊?快把那云弄走。”

  谢十七:“......”这怎么弄走?

  他只好道:“先等一会儿,等下那云就走了。”

  李照月:“那要等多久?”

  这我哪知道啊?谢十七干笑道:“很快的,再等一下。”

  李照月昏沉沉地趴在他肩头睡,呢喃道:“那你一会儿叫我,本公主重重有赏。”

  谢十七一动也不敢动,“赏、赏什么?”

  李照月顿了顿,说:“赏你跟我回宫里吧。”

  谢十七又结巴了,“回......回宫里做什么?”

  李照月:“做公公啊,宫里好多公公呢!”

  谢十七:“......”

  谢十七战战兢兢道:“不、不了吧?”

  “不行,”李照月道,“本公主说出去的赏赐,怎么能收回来?”

  谢十七想想都害怕,“可我不想当公公。”

  李照月:“那你想当什么?”

  谢十七:“我......”

  他张了张口,大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李照月等得都要睡着了,说:“那还是当公公吧。”

  “不行啊,”谢十七急忙道,“我、我可以当侍卫!”为什么一定要当公公?

  李照月摇头道:“宫里那么多侍卫了,不差你一个。”

  谢十七:“那宫里那么多公公了......”

  李照月:“就差你一个。”

  谢十七:“......”

  于是,这天夜里,谢十七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穿着公公的衣裳,捏着兰花指,站在皇城门口回头一笑。

  他猛地就吓醒了,睡也睡不着了。

  之后的几天,李照月像是忘了喝醉酒的事,来游山玩水一般,在山上山下逛了好几圈,赏花赏草,什么都想看一看。

  没多久,她就拜别荀印白,启程回京了。

  她走的那一日,谢十七抱着猫,坐在院子里数猫毛。

  萧临城和沐轻言进门时,就见一人一猫险些打起来。

  “你干什么?”萧临城抢过猫道,“想下山就快走。”别在这儿欺负我的猫。

  谢十七没说话。

  沐轻言从腰间扯下先前萧临城给他的玉佩,递给谢十七。

  谢十七不解道:“玉佩?”干嘛给我玉佩?

  “这是皇上给的,”沐轻言道,“说可以跟他提一个要求。”

  萧临城也道:“你要是怕皇帝不肯把公主嫁给你,就拿这玉佩去找他。”

  谢十七脸一红,“我什么时候说,要公主嫁、嫁......”

  萧临城没理他,丢下玉佩,拉着沐轻言走了。

  两天后,谢十七也不见了。

  荀印白纳闷地问萧临城,“十七怎么留了个纸条就走了?去哪儿了?”

  萧临城:“可能去走亲戚了吧。”

  荀印白:“他不是孤儿吗?哪里来的亲戚?遖鳯獨傢”

  萧临城:“天上掉下来的吧。”

  荀印白:“......”

  两个月后,萧临城收到了顾玲珑的书信,说她娘大抵知道怎么解相思蛊了,让他跟沐轻言过去试一试。

  萧临城不是很想解蛊,又怕沐轻言疼,想了大半天,给顾玲珑回了封信。

  顾玲珑接到信时,兴冲冲打开一看,只见上边写道:“有没有什么蛊,可以让我疼,要轻言救的?”

  顾玲珑:“......”你这是中蛊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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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就完结啦!

第54章 ---终

  萧临城给顾玲珑回信一事,沐轻言并不知,他们在三日后下山赶往苗疆寨子。

  上回与沐归寒坦白他俩的事后,也说了这相思蛊,可沐归寒对蛊虫亦知之甚少,能解疑难杂症,却解不了这奇奇怪怪的蛊。

  于是,此次一听白亦霜有法子解,也有些好奇,催着萧临城和沐轻言快些下山,解完了再捉几只蛊来给他琢磨琢磨。

  他们在一个多月后赶到了寨子,一进寨门口,就见顾玲珑牵着小毛驴跑过来,铃铛晃得叮当响,“表哥,表嫂!”

  几个月不见,毛驴似乎都肥了不少。

  “我娘怕你们迷路了,”顾玲珑笑道,“让我来领你们回家呢!”

  萧临城:“......”又不是小孩子,都到这儿了还迷路?

  回去的路上,萧临城偷偷问顾玲珑,“我问你的那种蛊,有吗?”

  顾玲珑摇摇头,“没有。”

  萧临城颇为失望,“真没有啊?”

  顾玲珑想了想,道:“要不我再给你们下一回相思蛊,你跟表嫂换一下,不就好了?”让表嫂在上边!

  萧临城:“......那还是算了,别累着他。”

  白亦霜见到他们时,甚是高兴,夸他们好像又长高了。

  萧临城和沐轻言尴尬地笑着---怎么跟夸小孩子似的?

  顾文禹连忙请他们进屋,怕再说下去,他夫人会问他们,要不要吃糖?

  上回沐轻言提到的药草,白亦霜已经找到了。

  后来,她又发现,再加上另外几味药,似乎就能化去萧临城和沐轻言体内的蛊。

  第二日,她便让顾文禹烧了两大桶水,混着那几味药一起泡。

  “需药浴三日,”白亦霜试了试水温,道:“每日一个时辰。”

  萧临城看着放在一起的两个浴桶,纳闷地想,为何要分两个桶?我跟轻言一起泡不就行了?

  一旁的顾文禹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咳,我这是怕你们血气方刚的,咳......忍不住。”

  萧临城:“......”这样看得见,摸不着的,不是更难受?!

  沐轻言脸颊发烫道:“要不,我去隔壁房里?”

  “不行,”萧临城立马道,“我不能看啊?”

  沐轻言简直想找个缝埋进去,“胡说什么?”还有长辈呢!

  顾文禹笑眯眯地拉着白亦霜往外走,“那你们慢慢泡,我们先出去了。”

  萧临城关上房门,回过身就见沐轻言脱了鞋袜,又脱了外衫。

  萧临城目光灼灼,还想再看,却见沐轻言穿着里衣就跨进了桶里。

  萧临城:“......你怎么还穿着衣衫?”

  沐轻言:“有说要脱/光了泡吗?”

  萧临城:“......”好像没有。

  可萧临城不想讲理了,走过去就要扯沐轻言衣衫,“都泡水里了,还穿什么衣衫?来来,我帮你脱。”

  “不要,”沐轻言抓着衣衫不放,“要脱你自己脱,我不脱。”

  “那不行,你看了我,又不给我看,我多不划算。”

  “那你也别脱了。”

  “不行,我穿衣衫泡水里,难受。”

  “那我不看就是了。”

  “这地方就这么点大,哪能不看?”

  “我真不看!”

  “我不信。”

  “我......你别扯我衣衫......”

  “咳咳!”门外骤然响起一阵咳嗽声,只听顾文禹小声道,“那桶不结实的,你们悠着点。”

  萧临城,沐轻言:“......”

  沐轻言脸一红,推着萧临城道:“你去那边,不许过来!”

  萧临城看了门板一眼,叹了口气,只好去另一个桶那边。

  门外又听“哎呀”一声,顾文禹嚷嚷道:“夫人你轻点,别揪别揪,我这就走......”

  声音渐远,响动渐歇。

  萧临城一听他走了,又想去逗沐轻言,“轻言......”

  沐轻言:“你要是过来,我下回就去隔壁。”

  萧临城:“......”

  萧临城十分委屈---真的只能看着啊?

  三日后,药浴了三回的两人,似乎没什么变化。

  沐轻言:“蛊解了么?”

  白亦霜:“......应当是吧。”没疼得要生要死一番,还真有些不太敢信。

  她想了想,又问道:“药浴时,有何感觉?”

  萧临城:“很热。”

  白亦霜:“然后呢?”

  萧临城:“没了,就是热。”

  白亦霜:“......”

  “过两日就是十五了,”顾文禹道,“到时就知道了。”

  于是,十五这一日,萧临城守在沐轻言身旁,隔半个时辰就问他,“疼不疼?”

  沐轻言:“不疼。”

  萧临城:“那我过半个时辰再问。”

  “不用,”沐轻言失笑道,“疼了我会说的。”

  可萧临城还是过一会儿就问一次,直到过了子时,见沐轻言还是没什么事,才放了心。

  “没事就好,”萧临城松了口气道,“之前可吓死我了。”

  沐轻言:“......那你解我衣衫干什么?”

  萧临城摸上他的腰,凑近道:“你的蛊解了,我的不知解了没。”

  “你......唔......”

  后半夜时,沐轻言浑身酸软地趴在床上,晕乎乎地想,阿萧身上的蛊是不是还没解?怎么还是那么凶?

  萧临城和沐轻言头一回来苗疆,跟着顾玲珑四处转了转,见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可顾玲珑总是转着转着就不见了,说是抓蛊去了。

  萧临城嘴角一抽,你们这儿的蛊是满地爬的吗?

  “其实,我该谢谢顾姑娘的蛊,”沐轻言骑着马,和萧临城走在山野间,“若不是这蛊,我现在兴许独自一人,不知该去哪儿。”只想着该怎么离萧临城远一些,该怎么藏起自己所有的心思......

  “不会的,”萧临城转头看着他,笃定道,“就算我没发觉自己对你的心思,也不会放你一个人走的。”

  “我会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沐轻言:“可我那时想赶你走......”

  “你怎么赶,我都不会走的,”萧临城掐了掐他的脸,笑道,“一辈子都赖着你。”

  沐轻言也笑了,眼底满是心上人的模样,“嗯,一辈子。”

  萧临城故意道:“一辈子什么?”

  沐轻言忽然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而后策着马就跑了。

  萧临城一愣,回过神来,马也不要了,纵身一跃就上了沐轻言的马,把人捂在怀里亲。

  “唔......你的马,要跑了......”

  “没事,等会儿再去找。”

  “唔……”

  长风拂过,山野茫茫。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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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啦!谢谢大家!可以给我撒点海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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