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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恋是没有前途的》作者:十二渡
文案:
要么干架,要么困觉。
姜屿一看到季钧的脸就想和他睡觉,一闻到季钧的信息素就想和他干架。
后来,他憋着干架的冲动,和季钧睡了一觉。
季钧攻X姜屿受,主受
校园日常鸡飞狗跳,外加部分家长里短。没有大阴谋。
受很能打。攻也是。
攻受都是Alpha,不存在A变O情节。
【有私设,有私设,有私设!】
第1章 你们挑
一日之计在于晨。
英中一天的热闹,始于清晨的校门口。
学校门前正对的一条街上,一溜过去直到街尾全是餐饮店,五六点钟店主们就起来忙活,七八点钟正好是忙碌的最高峰。
白胖胖的包子馒头,热腾腾的豆浆玉米汁,料足味鲜的鸡蛋灌饼,蒸得酥烂的肉粽,劲道的牛肉拉面,香喷喷的饺子馄饨,爽嫩鲜滑的肠粉……来自南北的美食汇聚在这一条街上,清晨的街道被各类食物的香气充溢,每吸一口气都能感受到来自灵魂的诱惑,这样的场景中,就连茶叶蛋都仿佛自带十二层柔光滤镜。
姜屿手插裤带,慢悠悠地走在三五成群的学生堆里。
他的惯例是踩点到校,此时距离学校关门还有十来分钟,时间尚早。
去经常光顾的店买了包子和豆浆,他手上吊着装包子的塑料袋,顺手拿出一个叼在嘴里,咬着包子将吸管往豆浆的塑封上戳。
啪。他咬一口包子,再吸一口豆浆,一边解决早餐一边往学校走。
走过一个巷子口,他微微一顿,倒着退回来几步,转头,目光投向左侧阴暗的巷子。
一阵不太明显的闷响传来,夹杂着几声痛苦的呻吟。
啧。
大清早的就搞事。
姜屿把剩下半个包子塞进嘴里,抓紧时间吸了几口豆浆,脚步一转,朝着巷子里走去。
这一片建筑很密集,通常两栋建筑之间隔出来的巷子幽深窄小,光线也格外的暗淡,成为英中校内外“解决”事情的胜地。
不过这样的地方对于被殴打的一方来说,一点也不美妙,比如现在被踹倒在地上、只能抱头弓起脊背尽力保护自己的Beta。
“够了,住手。”姜屿嘴里的食物还没咽干净,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
趁着殴打的一方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他抓紧机会吸干净最后一滴豆浆,随手将塑料杯扔在一旁,迎上了几个Alpha不善的目光。
“小子,不想惹事就赶紧滚!”
姜屿指了指地上的Beta,“放他走,或者打一架,你们挑。”
几个Alpha对视一眼,“妈的,敢多管闲事,搞死他!”
两个人扑了过来,姜屿挂着一手腕包子迎了上去。
一个高壮的Alpha挥拳对着他的脸砸过来,他侧身一让,横飞一脚将另一个人踢得倒退几步,反手勾住高壮Alpha的脖子,装着包子的塑料袋依靠惯性绕着手腕飞回来,被他一把抓住使劲往对方嘴里怼,噎得那个Alpha呜呜叫着翻起了白眼。
“操你妈!”剩下两个Alpha见状,怒骂一声,也跟着扑了过来。
“我妈你操不着。”姜屿脸色微冷,脚下一蹬,右腿一个勾踢闪电般袭中一个Alpha的胸腹。
这一击来势极快,且又势大力沉,那名Alpha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心口一窒,一股剧烈到近乎麻木的痛感让他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紧接着眼前黑影一闪,又是一个后旋踢杀到,鞭打在肩骨位置,将他横踹出去。
不到五秒就放倒一名Alpha,见到这一幕的人眼睛都要瞪出来。
姜屿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天生爆发力强,加上刻意练过腿部力量,一双长腿像是最致命的武器,勾、踢、踹、鞭,不过几分钟,就把几个仗势欺人的Alpha安排得明明白白。
另一边,那名被打的Beta抱头缩在地上,听着回荡在小巷里的怒骂声和肢体猛烈碰撞产生的闷响,忍不住瑟瑟发抖,直到沉闷的击打声停了下来,他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前不久还张牙舞爪的Alpha们现在已经跪了一地,只能躺在地上哀声呻吟。刚刚打他最凶的那个Alpha腹部挨了一记狠的,这时正张着嘴,哇哇的吐了一地黄胆水。
Beta愣愣地,张着嘴像个傻狍子一样看着。
“你还行不行?”背对着的少年转过脸来,他居高临下,脸庞逆着光,看不清楚模样,只能从远胜于一般B、O的身高辨认出来,他应当也是一个Alpha。
瞧着Beta傻不愣登的模样,姜屿啧了一声,上前一步把他拽了起来,目光掠过对方脸上的青紫,他转身向外走去,走没几步,弯腰抄起刚刚扔在地上的塑料杯投进垃圾桶。
再看一眼仍然挂在手腕上的一塑料袋包子,他忍不住又啧了一声,颇为嫌弃地把塑料袋的耳环从手上拉下来,一扬手也丢进了垃圾桶。
早饭泡汤了。
姜屿的心情不怎么好。
那个Beta飞快地捡起之前被Alpha们拽下来扔在一边的书包,跟在他屁股后亦步亦趋,他脚下一顿,“有事就去医院,没事就去上课。”
“……”Beta张了张嘴,鼓起勇气,“你、你叫什么名字?”
“吴松高。”姜屿答得行云流水,毫无心理压力,他头也不回地冲对方挥了挥手,“走了。”
……
踩点到校的恶习加上半路管闲事,直接的后果就是——他又迟到了。
姜屿熟练地把书包扔过围墙,退后一步助跑,少年瘦颀的身体拔地而起,两手轻轻松松攀住围墙顶,微一用力就翻了过去。
上课铃声恰在此时响起。
他捡起书包,拽着一路疯跑,像是一阵疾风卷过无人的操场,很快奔到教学楼前,仗着身高腿长,他三两步跨上一层楼梯,十五秒钟奔上五楼,向着走廊尽头的教室冲去。
噫?后门竟然没关?
他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惊喜的表情,脚底下赶了两步,猛地加速冲进去,然而,下一秒,他就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人,哐!
虽然手臂本能地防护在身前,但脑袋由于惯性的作用,仿佛是迫不及待地和对方的后脑勺来了个亲密接触,高挺的鼻梁首当其冲。
我操……
姜屿眼前瞬间一黑,霎时间鼻酸眼胀,泪盈于眶。
他倒吸一口冷气,退后一步,捂住鼻子,缓缓弯腰。
好容易等到那阵难言的酸胀感过去,他捂着鼻子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个傻逼故意挡他的路。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臂,接着是短袖校服的蓝边,再往上就是宽阔的肩膀,修长流畅的脖颈线条,俊秀到精致的五官,而那双冷淡的眼睛正盯着他。
姜屿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脏话突然好像有点骂不出口。
“看够了吗?”一个声音笑眯眯地问。
姜屿打了个激灵,猛地转头,果然就看到了郑大头的那张胖脸。
他站在讲台上隔空指挥,“看够了就站好,对,像那个白皮小子一样,面朝教室背朝门,排排站。”
“课本也拿出来,迟到也不要影响听课嘛。”
姜屿这才发现旁边站着的人手里也拿着一本书。
他没带课本回家,书包里就装了昨天的作业。坐在不远处的吴松高一边闷笑一边回过头来看,他扬手把书包扔过去,做了个口型,“书。”
吴松高接住书包挂在课桌边上,找出他的课本让旁边的同学递过来。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郑大头屈起手指敲了敲讲桌,唤回学生的注意力,继续上课。
第2章 你死了
姜屿翻了翻书,找到郑大头正在讲的那一节内容,只瞟了一眼课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斜着眼睛看旁边的人。
不得不说,能蝉联英中三届校草桂冠,这个白皮家伙——季钧,确实有那个本钱。
也怪不得那些小O小B哭着喊着要上他,姜屿漫无边际地想,就这模样,换成是个Omega他也忍不住想上。
他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盯着手里的课本发了一会呆,实在无事可做,就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季钧身上。他不爱上数学课,郑大头讲课的声音也太催人入眠,相比之下,季钧这个人更让他感兴趣。
毕竟这张脸是生得真好看。
或许是隔得太近,他隐约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清清淡淡的,似乎夹杂着冰雪的气息。就像季钧这个人一样。
这是他信息素的味道?姜屿有点好奇。
他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人,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那一股冰雪般的气息便被吸入肺腑,继而膨胀开来,化入经脉,融入血管。
还挺好闻的。
不过这口气似乎吸得过长了些,他的呼吸一时没缓过来,心脏砰砰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让他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
而且,过了一会儿这种状态也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烦躁。
“操!”姜屿小声骂了一句,手指将书页翻得哗啦作响。
季钧听到动静,瞥过去一眼,目光先是落在少年的手指上,再往上抬,就看到对方微偏着视线瞪着课本,眉头紧紧地拧起来,唇角拉成了一条平直的线,简直每一个毛孔都写着不耐烦。
姜屿觉得胸中似乎有一股气在冲来撞去,却找不到发泄的口子,躁得他想立刻出去跑上三千米,或者痛痛快快地跟人干一架,拳拳到肉的那种。
平时郑大头讲课有这么聒噪讨人厌吗?他勉强思考了一下,没有得出结论,只能把这样的感受归咎于罚站。
他把身体的重心从左脚偏移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回到左脚,好像脚底下踩着的不是平整的地板,而是烧红的烙铁。
好容易挨到下课,看着郑大头夹着书走出教室,姜屿松了一口气,正要拿着课本往座位上走,季钧也恰好跟他做出一样的动作,两人的肩膀不可避免地撞了一下。
霎时间,存在肚子里的火气找到了发泄的口子,一下子冒了出来,他眼睛一瞪,语气很冲地道,“干什么!没长眼睛吗?!”
季钧微微一顿,转脸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但紧接着,姜屿就看到他愣了一下,眼神明显不太对劲。
姜屿顿时就毛了。
他正憋了一股躁劲没处发,脑子一热,伸手就揪住了季钧的衣领,“你他妈——”话还没说完,就见季钧冲他扬了扬下巴,“你流鼻血了,不擦擦吗?”
姜屿呆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钧就着被他揪住脖领的别扭姿势,扭头对边上正看热闹的人说,“给张纸巾。”
立刻就有人往他手里递了一包。
季钧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扯下来,另一只手把纸巾塞进他手心,“自己擦。”
姜屿看着他转身拎着书走回座位,一脸莫名其妙,再一低头看看手里的纸巾,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吴松高见季钧走了,一把扑上来勒住他的肩膀,伸着脖子一看,“嚯!老姜,你思春了啊!”
“滚滚滚!”姜屿抖了一下肩膀把他甩开,感觉鼻子有点痒痒,抬手抹了一把,看到手上殷红的液体时,沉默了片刻,“……操。”
下一节是语文课。
教这门课的是个女性Beta,姓徐,长得温温柔柔,是姜屿喜欢的那一挂。
不过他这会儿没心思听课。
小心翼翼地把借来的小镜子藏在书后,姜屿对着镜子端详了又端详,半晌,拿胳膊肘捅了吴松高一下,小声道:“松鸡,你给我看看鼻子歪没歪。”
吴松高趁老师转过身去板书,转过头打量了几眼,一本正经地拿手指点了点鼻梁骨,“我觉得这里似乎有点不对。”
“……”姜屿连忙凑近镜子,仔细观察,好一会儿,才带着点不确定说道,“没有吧,我这么看……好像跟平时也差不多?”
吴松高没说话。
他胳膊肘一捅,还是没得到回应,不由大感奇怪,一转头,却见吴松高正一脸严肃地盯着课本,手里拿着笔似模似样地做笔记。
姜屿身体微微一僵,慢慢抬头,就看到徐老师单手捧着书,隔着讲台看着他。
见他抬头,徐老师细白的手指扶了扶眼镜,轻轻咳了一声,“姜同学可能是长得太帅,把自己都迷倒了。”她的声音温温和和,“我觉得可以请姜同学到讲台上来,这样大家都可以欣赏一下你的美貌,同学们说好不好?”
片刻寂静之后,学生们哄堂大笑,纷纷扭头看过来,还有几个趁势拍着桌子起哄,中间还伴随着几声响亮的口哨,“姜美人来一个!”
吴松高笑得尤其大声,前桌的于小庭和房思思回过头来,一边笑一边冲他挤眼睛,“姜妹妹你大胆的上,我们给你打call。”
姜屿僵着脸,一边用死鱼眼瞪回去,一边动作迅速地把小镜子扔到桌肚里,假装无事发生。
旁边的吴松高笑得浑身发抖,姜屿斜着眼睛盯过去,见他仍然没有收敛的意思,啧了一声,抬脚,照着他的脚背猛地踩了下去。
“我靠——”吴松高嘶了一声,转头怒瞪。
“好了好了,安静。”徐老师等学生们笑闹了一阵,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教室里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她看了姜屿一眼,也没有重提让他上讲台罚站的事,继续上课。
姜屿翻了翻课本,找到老师正在讲解的地方,随即目光就掠过中间的一排人,落在左前一排的季钧身上。
作为一名Alpha,被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盯着,季钧想不察觉都难,他微微偏头,正好对上姜屿的目光。
姜屿眯了眯眼睛,抬起手,食中二指并起来朝他点了一下,嘴唇微微开合,“叭。”
你死了。
季钧:“……”
第3章 这么劲爆的吗
早餐泡汤,还没支撑到第二节 课下课,姜屿就饿了。
吴松高是指望不上的,他的桌肚常年比脸蛋还干净。看了看讲台上温声细语的徐老师,姜屿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等下课。
下课铃声一响,还没等徐老师宣布下课,他就迫不及待地伸腿踢了踢前排的凳子,引来于小庭一回眸,“干嘛?”
姜屿迅速而果断地开口,“饿了,给口吃的。”
于小庭伸手在书包里掏了掏,摸出来两包威化饼干扔给他。
第二节课后紧跟着的是课间操,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来,姜屿一边跟着人流往外走,一边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两包饼干下肚,肠胃总算不再烧得慌。
他把包装袋团在手里,下到一楼路过垃圾桶时顺便塞进去。
吴松高走在他身边,跟大多数走出教学楼的Alpha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第一时间扭头,遥望远处的教学楼——一群Omega正从那座建筑物中涌出来,向操场流去。
“啊~可爱的Omega,虽然才分别了两个星期,我已经为你把思念都熬干~”他声情并茂地咏叹,展开双臂做深情的拥抱状。
姜屿被他恶心得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嫌弃地看了他一脚步远离。
“兄弟,我理解你。”于小庭拍了拍吴松高的肩膀,一脸沉痛地,“我那个可爱的Omega小学弟,眼看就要到手了,结果咱们就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英中的高三生会重新分班,Alpha和Omega基本上没有同班的可能,甚至都不在一栋教学楼,即将步入性成熟期的Alpha们一般都会被分到最偏远的楼栋。
俗称发配。
旁边的体委罗天意插嘴进来,“其实Beta也挺可爱的啊。”他脸上浮起可疑的红色,“Beta妹子清纯又可爱,笑起来脸上还有小酒窝……”
于小庭沉默了一下,转头问,“他说的谁?”房思思摊手,表示不了解。
不过不管是谁都不太可能在A班。
Beta们不受信息素影响,先天体能受限也不像Omega那么大,所以A班O班都能去,但是能分到A班来的,要么是身材强壮得能跟Alpha们叫板的那种,要么就是成绩比较拿得出手,弱一点的只能去O班。
也就是说,高三A们的世界,不想搞AA恋的只能努力扒拉身边有限的Beta资源,运气好的还能柔情蜜意你侬我侬,运气不好的只能在高中的最后一年和广大单身狗为伍。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好看成季钧那样的,哪怕是被发配到火星去,照样有一堆漂亮又可爱的Omega和Beta哭着喊着要跟他一起被发配。
这现实太惨淡,一群Alpha简直要抱头痛哭。
课间操结束,吴松高眼巴巴地看着可爱的Omega们又离他远去。
姜屿拽住他的后衣领往回拖,“走了。”
吴松高戏精上身,抱住篮球架的主杆坚决不撒手,“我不!我要长在这里,远远地看着我的Omega!”
啧。
智障。
姜屿瞬间松手,任他和篮球架缠缠绵绵。
他走了没几步,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不远的季钧——怎么说呢,就,有的人吧,哪怕是一个背影都好看得与众不同,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加快脚步追上去,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叫了一声,“季钧。”
季钧闻声转头,接着眼前忽然有黑影一闪,一个头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撞在他脸上。他眼前一黑,身体的反应却比大脑快,右手飞快地一探,抓住了那人的衣服下摆。
姜屿一击得手,正要抽身撤离,忽然感觉左侧腹部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呲啦一声,接着小腹微凉。
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就见校服靠近下摆的部分被蛮力撕成了两片,在空中飘飘荡荡。秋风灌进来,吹拂着少年若隐若现的腹肌。
旁边听到动静的学生转过头来,目光纷纷被那两片在风中飘扬的破布吸引住。
片刻后,一个女性Beta喃喃,“我靠,你们Alpha都这么劲爆的吗……”
“……”姜屿动了动嘴唇,发觉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沉默片刻,只能用一个字来表达:“……操。”
季钧的鼻梁骨被撞了个正着,右脸颧骨也被那股冲劲撞得生疼,这时捂着鼻子直起身,冷淡的目光扫过姜屿的脸,再往下移落在他校服下摆处,唇角忽然往上提了提。
“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说,目光重新回到姜屿脸上,冷质的嗓音带出来一点恶劣的奚落,“感觉如何?”
——干!
姜屿顿时就毛了,猛地抓住季钧的衣领,眼看拳头就要砸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正好走过来目睹这一幕的吴松高一个激灵,飞扑过来抓住他的拳头往回掰,“冷静啊哥们!”
校内打架被抓住了是要被记过处分的,哪怕是真想揍人也得找个偏僻的角落套麻袋啊,这操场上老师都还没走干净呢,在这里打架是怕身上处分背得太少吗?
旁边的于小庭见势不对,也一把冲上来抱住姜屿的腰,奋力将他拖离修罗场,“姜妹妹你冷静点,教导主任还在那边呢!”她刚刚可看到教导主任往这边看了。
姜屿就冷静了一下。
他喘了口气,转头不再看季钧那张脸,把手腕从吴松高手里抽出来,又拍了拍腰间的手,“松开。”
于小庭从他肋下探出个脑袋,往上瞄了他一眼,讪讪地松开。
姜屿转过身,大步往回走。被撕裂的校服下摆被风吹卷起来,在空中飘飘摆摆,很有一股子落拓不羁的味道,惹得周围不时有目光向他投来。
他被看得有点烦,索性把校服脱下来,绕着手掌卷成一个团拿在手里。少年光裸的上半身线条流畅,肌理分明,和小麦色的肌肤相得益彰,极是赏心悦目。
“哎,等等我啊!”吴松高叫着追上去。
季钧看着他渐渐走远,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第4章 羡慕?
校服的口子从下摆一直撕裂到肋骨下方,穿是不能再穿了。但不穿校服被抓住要被扣操行分。
好在吴松高是寄宿生,冒着迟到的危险回寝室给他拿了一件备用的。
姜屿套上,发觉不太对,扯着下摆看了一眼,“靠,你这衣服是用脚搓的吧?”这衣服上面还有一块西瓜汁水留下的印子,鲜明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我看看。”吴松高伸脖子一看,“噫?居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他伸爪子过来捻了捻,顺手摸了把腹肌,“没事,不影响你的美貌。”
姜屿啧了一声,拍开他的手。
处在成长期的Alpha食量都比较大,于小庭给的两包饼干连一节课都没顶过去。
上到上午最后一节课,姜屿已经饿得有气无力,距离当场升仙就差一口气的功夫。
一下课,姜屿就一马当先冲出教室,吴松高紧随其后,远远地把去食堂的大部队甩在身后。两人分工默契,一个去买红烧排骨,一个去排板栗烧鸡,等到大部队冲进食堂时,素菜窗口的队也刚好轮到他们。
饿了一上午,看到香喷喷的饭菜,姜屿简直眼睛都在冒绿光,一顿狼吞虎咽过后,他摸了摸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把餐盘放回餐具回收点,吴松高要回寝室睡午觉,姜屿不回家,一个人去了教室。
这会儿大家都去吃午饭了,教室里没有人。
他盯着桌上的书堆发了一会呆,抽出一套物理试卷,打算做一下题。
虽然才是开学,高三生的学习已经紧张起来了。像A班的前两个班级,已经自发加了晚自修时间,大中午的也很多人不休息,沉浸在紧张而忙碌地看书刷题中。
姜屿所在的3班,学习氛围相比1班、2班就差了许多。
据说1、2班班主任已经联名向学校申请不去做课间操,这样学生就可以多节约一点时间来做试卷。但他们3班的班主任——也就是郑大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明言要求3班课间操必须到场。
“你们要打一年的仗,这才只是个开始。”他说,“有张有弛才能长久,现在就把身体搞垮了,下半场压力更大,到时候谁来替你跑?”
姜屿不知道郑大头说得对不对,但作为一个成绩一直在中游晃荡的学生,他挺多时候都很有紧迫感。就是总也感觉有力没处使,成绩也上不去,只能干着急。
正刷着题,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姜屿没抬头。他感觉那人似乎在教室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在他左前方不远的座位坐下。
撕拉包装袋的声音响起来,姜屿无意识抬头扫了一眼。
是季钧。他桌子上有一袋撕开了包装的面包,手里还拿着一片,正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吃相很文雅。
姜屿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咬着笔头继续凝眉苦思。
没过多久,“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紧跟着一个温柔好听的女声响起,“季钧。”
女生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进来,在季钧座位旁停下。属于Omega的甜蜜信息素很淡,只有一丝丝漂浮在空气中,但对于Alpha敏锐的五感来说,在气息并不芜杂的室内,鲜明得就像万绿丛中一点红。
姜屿的眉毛皱了起来。
“我听说你受伤了。”女生说。接着,姜屿听到她小小吸了口气,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担心,“青了这么大一块……疼吗?”
季钧淡淡地应了一声。姜屿几乎能想象出来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冷淡的表情。
他有些心浮气躁,无意识地将笔头咬得坑坑洼洼,眼睛瞪着试卷,却连题目说的是什么都看不进去。
女生又说,“季钧,我带了药过来……给你擦一下吧?”
季钧没有说话。
“我轻轻的,好不好?”女生小心地征询意见。
他终于开了口,“不用。”
女生轻轻地“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教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季钧拉开面包包装袋的细小动静。
姜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那个Omega女生站在季钧桌旁,拿着一管药膏,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季钧手上拿着一片面包,眼皮微抬,“还有事?”
“没、没事……”女生的声音低落下来,恋恋不舍地,“那、那我先走了。药我给你放在这,要不然回头你自己擦——你、你会用吗?”
季钧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那就好。”女生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有些雀跃的笑容,转身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迟疑了一下,小声问,“季钧,放学了我来等你好不好?”
这次季钧没有反应。女生等了一会儿,失望地走了。
季钧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药膏,随手拨在一边,拿起水杯喝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侧面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性感。
有点让人想咬上去。
姜屿啧了一声。
季钧转头看了他一眼,略微上挑的眼睛在斜着看人的时候,有一股生来的冷淡傲慢。跟他这个人的气质相当匹配。
姜屿挑衅似的冲他抬了抬下巴。
季钧的眼神微微一顿,眉尖微挑,“怎么,羡慕?”
姜屿“哈”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道,“你眼睛有问题,脑子也有毛病?”
季钧放下水杯,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不用那种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我,这句话会比较有说服力。”
“……”姜屿瞬间感觉拳头又有点发痒。他瞪着那张精致的侧脸,默默计算从哪个角度下手能把对方打到流鼻血。
季钧的目光从他脸上往下移动,落在他的手上,略微了然地挑眉,“哦,姜妹妹是又想打人了吗?”他特意加重了“姜妹妹”三个字的音。
“……”
操!
姜屿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接着,他就看到季钧完全转过身来,之前因为角度原因被挡住的右半边脸也完全展现在他眼前。
他脚下蓦地一顿,突然有点心虚。
季钧皮肤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此刻那白皙的脸上,从眼睛下方直到颧骨处都有着明显的淤青,被撞得最狠的鼻梁甚至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半张脸皙白如玉,半张脸青青紫紫,对比之下看起来更加瘆人。
姜屿瞪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
季钧任他打量,甚至还微抬下巴,大大方方地把整张脸露出来。明明他才是坐着的那一个,气势上却半点不输,愣是把姜屿给压下去一截。
第5章 有点可爱
姜屿这个人吧,认识的人都知道他能打。
而且无论什么人都敢上去干。
但要是让他对一个比自己弱的人下手,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尤其那人看起来还被他“揍”得挺惨的。
他盯着季钧的脸,看了没一会儿目光就开始闪躲。
他有点心虚,有点尴尬,还有点面对“受害人”的不自在。
如是沉默了一会儿,他撇开脸:“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啧”什么。他回过头,踢了踢椅子腿,伸手把歪到一边的椅子拉正当,一屁股坐下去。
虽然季钧挺讨人嫌的,但强大的Alpha不屑于对弱小出手。
这是做人的底线。
没错,就是这样。姜屿对自己说。
他抓起笔,没有再看季钧,而是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试卷上来。
另一边,季钧见他这么轻易就偃旗息鼓,眉梢微挑,脸上微有些讶然。
单从短短时间里打过的交道来看,姜屿显然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刻薄一点来评价,还是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那种,磕碰到一点就会爆炸,一点小事都会记仇会报复——不巧,是他非常讨厌的类型,更别说对方还让他的脸受了伤。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用言语挑衅,想以此激怒姜屿。
不就是打架么?一对一的情况下,他有自信能在短时间里放倒姜屿,季钧冷静地想,正好现在教室里也没人,更方便动手。
结果,他都已经做好打架的准备了,对方居然就缩回去了?
回想起姜屿在看到自己脸上的伤时,似乎有些闪躲的目光,季钧目光微微闪动,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只见姜屿瞪了一会儿试卷,没过多久就开始抓耳挠腮,眉头几乎拧在一起,生动地表演了什么叫做出题人的不友好。
季钧看了一会儿,唇角微微翘了一下,转过身去,一口一口地把面包吃完。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拎着水杯去教室后排的饮水机打水,叠起来的包装袋顺手扔进垃圾桶。
陆续有人吃完午饭回到教室。
季钧接了水回去座位,经过姜屿时,他扫了一眼,看到笔尖停顿的地方是一道题干很长的题目,周围空白处画了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和数字。他脚步为之一顿,不免多看了一眼。
姜屿警觉地抬头。
季钧面不改色,恰好一个人迎面走来,他将身体侧向姜屿那一方,好让那人走过去。两人身体交错时,他故意歪了一下,倾身压向姜屿,如意料之中地感觉到对方的紧绷和忍耐。
这人——季钧突然有点想笑,像一只脾气暴躁的刺猬,一点就炸,一碰就着,张牙舞爪的,看起来凶巴巴,其实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居然还有点可爱。
——这样的评价在第五个Omega借着他受伤跑来“探望”时宣告终止,在第十个Omega出现时彻底扔进了垃圾桶。
可爱个屁。他吃饱了撑的才觉得把他脸上撞成这样的家伙可爱。
季钧抱着手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态度冷淡得能化成冰霜,原本还会偶尔出现的“嗯”彻底不见踪影。
一个Beta男生走过来,“季钧……”
季钧一撩眼皮,扫过去的眼神堪称锋利,Beta男生原本脸上带着笑容,被这一眼看得瞬间噤声。他张了张嘴,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窘迫,抬到半空的脚都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去。
“滚。”季钧冷冷地道。
Beta男生瞬间涨红了脸,几乎是落荒而逃。
“啧啧啧。”围观了这一幕的房思思摇着头,一脸不忍直视,“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姜屿没理她。
“姜妹妹,对此你有什么感想要发表吗?”房思思转过身来,把作业本卷成一个筒状伸到姜屿面前,一本正经地提问。
季钧往这边看了一眼。
姜屿停下笔,抬起眼皮,“感想就是,你再不写化学作业,又要被记黑名单了。”
“……”房思思瞪着他,半晌,不敢置信地,“靠,你是魔鬼吗?”
姜屿一脸冷酷,“我不是,布置作业的化学老师才是。”
房思思呻吟一声,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她原地瘫了一会儿,坚强地一抹脸,“姜妹妹,求罩求作业。”
姜屿说道:“去掉那三个字,可以商量一下。”
房思思眨眨眼,立刻改正,“姜妹妹求罩!”
姜屿盯了她一眼,作势起身,“我走了,你慢慢写。”
“不要!”房思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表情十分之狗腿谄媚,“姜哥、姜大爷~您行个好,给小的看一眼吧,就一眼~”
姜屿啧了一声,嫌弃地看着她,“你节操呢?”
房思思果断道:“节操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作业故,两者皆可抛!”
姜屿:“……噗。”
他从一沓试卷里翻了翻,找出化学试卷扔给她,“高三了兄弟,你好歹也用点心吧。”
“我倒是想用心,可化学这门课跟我天生不对盘,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房思思抓着试卷给他比了个心,又忍不住抱怨,“我要是个Omega多好,整天学学诗歌背背书就好,哪用学物理化学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屿道:“没准人家Omega也是这么想的。”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校服T恤下露出一截劲瘦柔韧的腰。
“你要出去啊?”房思思正翻着自己的试卷,听到他拉开椅子的动静,回头扫了一眼,随口问道。
姜屿“唔”了一声,“出去转转。”
这大中午的其实没什么好转的。
他去了一趟商店,没有问到想要的东西,又顶着太阳横穿了大半个校区去校医务室。
他拿了一盒散瘀的外用药,又管医生要了一盒医用一次性口罩。
虽然他本意只是想让季钧也流一下鼻血,但他是真没想到,就这么轻轻一撞,居然能把人撞出那么严重的伤来。
尤其季钧人气高,他一张试卷没写完,陆陆续续就有十好几个人来探望,搞得他坐立难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连物理题都做不下去。
实在憋不住,他只好灰溜溜地出来——好歹给买点药回去,要不然总觉得有点良心不安。
这一盒药就花去了近八十。
姜屿肉痛地掏出手机扫了付款码,拿着那一盒据说很高端疗效非常好的药细看了看——也没看出个究竟来,总之就是贵。
穷人真是连磕碰都磕碰不起。他不由感叹,想起季钧那张小白脸,又忍不住啧了一声。
好看是好看,但这么弱的Alpha,简直就是个易碎品啊。
第6章 想的还挺周到
姜屿拎着药回去,快要走到教室的时候,正巧一个人从里面出来,和他打了个照面。
那男生高高壮壮的,看着眼生,是别班的人,也是个Alpha。 姜屿本来没有在意,侧身而过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姜屿是吧?”
Alpha男生停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那种看菜市场猪肉一样的目光让姜屿觉得很不爽。
他脚下一顿,随手把拎在手里的塑料袋塞进裤袋里,下巴微昂,“你谁?”
“我听说你挺嚣张的呗。”Alpha男生居高临下斜睇着他,脸上要笑不笑。
姜屿琢磨着这是来找事的,嘴上毫不客气,“关你屁事。”
Alpha男生脸上笑容一收,欺上前一步,仗着身材比姜屿高壮,直挺挺地撞了过来。
姜屿绷直了身体,任他的肩膀压过来,硬抗着不动。
Alpha男生低下头,威胁的口气从鼻子里喷出来,“有空练练,敢吗?”
姜屿抬眼盯着他,面无表情:“时间你挑,地点我定。”
Alpha男生笑了,抬手拍了拍姜屿的肩膀,“够种。”他还想再说什么,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何源。”他动作稍顿,转头看向教室门口。
姜屿没有转头,只用眼角余光一扫,瞥见了季钧的身影。他脸上戴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黑色口罩,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季钧走过来,仿佛没有看到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把手里拿着的试卷递过来,“你之前要的模拟卷,刚刚找到了。”
气氛为之一缓。
“谢了。”那个叫何源的男生先退了一步,接过试卷,脸色缓和了些许,“你不急着用吧?我回去复印了就还你。”
季钧“嗯”了一声,目光在姜屿身上停了一下,旋即又看向何源,“还有事?”
何源顿了一下,“没事。”目光在季钧和姜屿身上来回一转,“我先走了,有事你微信找我。”后半句话他是盯着姜屿说的。说着,他冲季钧扬了扬手里的试卷,转身走了。
哦。
这是给季钧找场子来的。
姜屿瞬间了然。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这样一号人物呢,原来债主在这里。
他忍不住斜了一眼。季钧站得离他很近,那股冰雪一样冷冽的味道又钻进了他的鼻子。
好闻,却让他莫名生出一股烦躁。
“操了。”他小声骂了一句,硬邦邦地用肩膀撞开季钧,侧身进了教室。
季钧瞟了一眼肩膀被撞的地方,唇角微抿,等他进去教室的时候,姜屿已经趴在桌上了。
姜屿的头发剪得很短,鬓角和后颈都剃得很干净,垫着胳膊趴在桌上时,干干净净的后颈从衣领中露出来,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和昂扬。
季钧走过来时扫了一眼,转身拉开椅子坐下。他仰头靠在椅背上,随手扯下黑色口罩,无意识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合上眼准备小憩一下。
没过多久,刺啦——
有人粗暴地拉开椅子,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动静,十分刺耳。季钧皱了皱眉,没有睁眼,但几乎是下一秒,他就感觉一阵风扑到脸上,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新的、像是雨后青松一样的气息。
他睁开眼,就看到姜屿冲他扬起了手,接着眼前黑影一闪,啪啦一声,有什么被扔到了桌上。
季钧没有看那是什么东西,只是抬起目光,看着收回手站在他课桌前的姜屿。
姜屿也盯着他,抬起下巴冲着桌面点了点,一脸冷漠,“两清。”说着转身回到自己座位,直接趴在课桌上,只留一个后脑勺冲着这边。
他说话的语速快,又只说了两个字,季钧其实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脑子里还转着那两个字的音节,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扔在桌上的东西。
他的目光忽然一顿,白色的塑料袋下,药盒的轮廓和上面印的字体十分清晰。季钧有些讶异,伸手打开袋子,拿出那盒药看了看,目光旋即落到那一盒医用的一次性口罩上。
想的还挺周到,他拨了拨盒子,很有些新奇。
虽然他让何源给他带了口罩,不过姜屿能想到这一点,显然是用了心的。
心情突然变得有点好。季钧把那盒药放回塑料袋里,和口罩一起塞进书包,唇角微微上扬。
——
下午放了学,吴松高问,“去打球吗?”
姜屿把作业本连同发下来的试卷塞进书包里,“不去,晚上还有事。”他把书包甩到肩上,“走了。”
吴松高冲他挥了挥手。
回到家,姜母还没回来。
姜屿放下书包,淘米下锅,把饭蒸上,又拉开冰箱,拿出昨天买的菜,手脚麻利地做了一个肉末茄子、一个干煸四季豆、一个素炒青菜,还有一个蛋花汤。
等菜做好,饭也刚刚好,正好开吃。
他先拿出一个小碗盛了汤,也不用勺子,直接凑上去喝;一边喝一边又拿出一个大碗,把茄子青菜和四季豆都拨了一半进去,上面再盖上堆得冒尖的白米饭。他端着碗走到餐桌边坐下,顺手拿起手机划开屏幕,一边刷微博一边大口往嘴里塞饭菜。
独自吃饭有点冷清,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就着各种搞笑视频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姜母和姜父离了婚,独自带着儿子生活。她在服装厂上班,拿的是计件工资,为了能多挣点钱,加班是常事,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孩子,姜屿打小就是自己管自己。
吃了饭,他收拾好碗筷,把没动过的菜用保鲜盒装起来放进冰箱,这样姜母回来热一热就能吃。
七点出头,姜屿带上门,骑上共享自行车,直奔另一片街区的武馆——他在那里做兼职。
“小屿来了啊。”一个中年Alpha见他进来,脸上笑呵呵的。
“林叔。”姜屿冲他打了个招呼,见武馆里的人不多,自觉去拿了扫把打扫卫生。
一个Omega少年穿着练功服走进来,一进门目光就在场馆里搜寻,捕捉到姜屿的身影,高兴地叫了一声,“小屿!”
他跑到姜屿面前,喘了一口气,看着姜屿的眼睛似乎闪着光,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开心,“你终于来了啊。”
姜屿冲他点了点头,神情很平淡,“林哥。”
林书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微收,姜屿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打完了招呼径自拎着扫把继续打扫。
林书皱了皱鼻子,马上脸上又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小屿,我觉得我的腿法有进步了呢,你来陪我练练好不好?”
姜屿回头看了他一眼,林书立刻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第7章 不服就打到你服
平心而论,林书长得很好看。
他个子娇小,是Alpha们普遍喜欢的身高,而且皮肤白皙,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再加上精致的五官,任谁都不能否认他的魅力。当被他用祈求的目光注视着的时候,是个Alpha都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姜屿倒没什么感觉。
不过陪练是他兼职的一部分,他也不会推脱。
他“哦”了一声,把扫把和垃圾铲放到一边,找了个角落让林书先练一遍给他看看。
林书有心要在他面前卖弄,这时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便拉开架势。
“哈!”长相秀美的Omega少年迅速出腿,小腿以膝关节为轴快速向前上方踢出,绷直的小腿力量感十足。
“嘿!”前踢、侧踢、后踢、后旋踢,他的动作看起来利落潇洒,脑后扎的小揪揪随着大幅弹跳的动作一点一点,英气勃勃中带着十足的可爱。
一旁的姜屿盯着他的动作,却忍不住微微皱眉。
一整套腿法练完,林书出了一身热汗,他也顾不上擦,转过身兴奋地看着姜屿,“求夸奖求表扬”几个字几乎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小屿,你觉得我练得怎么样?”
姜屿沉默了一下,勉强道,“……就,还行吧。”
“啊……”林书顿时失望,他轻轻咬了咬嘴唇,低下头,脚尖蹭着地,“就只是还行而已啊……”
姜屿没说话,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林书猛然抬起头,颇有点不服气,“那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他的表情带上了一点委屈,“我明明都是按照标准来训练的,而且……”而且大家都觉得他练得很好,都夸他动作标准又好看。
姜屿一见他这副模样,就觉得有点头大。
他性格直,向来是有一说一,林书的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来,让他去说假话哄人开心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是真的不想跟身娇体弱的Omega打交道。
尤其是像林书这样相貌身材都很不错的,平时被人追着捧着习惯了,反而听不得真话。
看着盯着他不依不饶的林书,姜屿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的动作是好看,但是实战价值不高。”
“……”林书咬着下嘴唇,脸色有点难看。
姜屿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这么说话挺讨人嫌,估摸林书受了挫也不会再要求他陪练,便自觉捡起扫把继续打扫卫生。
“我不信!”林书看着他弯下腰去拿垃圾铲,突然说道。
“……”姜屿动作一顿,顿时有点无语。
客观存在的事实,你说不信就不存在了吗?
不过反正林书也不是他喜欢的Omega类型,他也没耐心去哄对方开心,索性当做没听到,自顾闷头扫地。
林书见他不理会自己,更觉脸上无光,站在原地,脸色阵红阵白。过了片刻,他跺了一下脚,闷头直冲姜屿而去。
你不是说我实战不行么?他赌气想,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姜屿听到脑后风声不对,立刻往旁边一闪,恰巧林书一个斧劈向着他的肩颈处劈下来,他,趁着林书招式用老不及收势,右手一捞,捞住对方的脚腕顺势往前一拽,就听林书尖叫一声,生生被他拉成了劈叉的姿势。
林书那一声闹出的动静不小,武馆里的人都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姜屿看着地上似乎呆住了的Omega少年,有点不耐烦,但林书跟馆主沾亲带故,他也不好不管,只好憋着脾气把人拉起来。
林书叫那一声纯粹是被吓的,其实并没有受伤,但他向来注重形象,自认刚刚那一下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心底就有些恼火。被拽起来后,他一把甩开姜屿的手,闷声不吭地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身一个后旋踢猝不及防踢向姜屿胸口。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姜屿本来脾气就显暴躁,这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攻击,心底的火顿时就蹿了上来。他闪身避开林书的腿,往前踏了一步,抬腿侧踢鞭向对方腹部。
他有心要教训林书,因此虽然收了力,但也没过分留情,只一脚就把身材娇小的Omega踢得几乎倒飞出去。林书蹬蹬蹬倒退好几步,接着腿脚绊了一下,上半身一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姜屿收腿站定,看着躺在地上回不过神来的林书,这回也并不伸手去拽他,反而一脸漠然,大有一股“不服就打到你服”的架势。
林书被这一下给摔懵了,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得到这么粗暴的对待!
他一言不发地爬起来,死死瞪着姜屿。
姜屿警惕地看着他,以防他再次偷袭,却见林书眼圈一红,狠狠刮了他一眼,“我讨厌你!”说完扭头就走,只是步伐姿态有些狼狈。
姜屿一脸莫名其妙。
“噗——”楼上旁观了这一幕的人笑得肩膀发抖,连手上的烟都拿不稳,烟灰掉下来落在手腕上,烫得他一个哆嗦,立刻把烟头丢到烟灰缸里。
对面手机屏幕里的人无语地看着他,“……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别别别别别啊!”他连忙叫住对方,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又忍不住想笑,虽然距离隔得远听不清楚那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加油添醋地把事情转述一遍,末了又笑,“这么不把Omega当回事的纯种直A我还是第一次见。我跟你说啊老三,这样的人,哪怕他长得再好看,那也是注孤生的节奏。”
他说着,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再好看的人都没救。”
“哦。”视频里的人扶了扶眼镜,在屏幕里更显表情冷漠,“你不是纯种直A,不也单身到现在么?”
“……”他噎了一下,想反驳回去又发觉词穷,只好抓起旁边的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借着一点朦胧的醉意叫道,“小崽子,我那是情有独钟,情有独钟懂不懂!”
“你开心就好。”视频里的人顿了一下,又道,“我要去做题了。”视频的画面抖动了一下,然后出现了厚厚一摞试题册,什么科目都有。
他顿时一脸悻悻,“去吧去吧。”
对面的人果断挂了视频,他啧了一声,拇指点了点那个黑不溜秋的猫咪头像,“臭小子。”
第8章 脑震荡?
姜屿回到家时,客厅仍然是漆黑的,只有姜母的房门底下隐隐透出一线光。
他打开客厅的灯,发现之前带回来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校服不见了。
“妈?”他叫了一声。
“小屿回来了啊。”隔着房门,姜母的声音有点沉闷。
他应了一声,去房间里找出干净的T恤短裤,拿着去浴室洗澡。十几分钟过后,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走出来,发尖的水珠滴到肩膀上,打湿了一片,露出白T恤底下的肉色。
他个子高,又是少年人的清瘦体型,手长脚长的,穿着T恤短裤就好像一竿翠竹,青葱挺拔。
拿着湿衣服去阳台晾晒时,他经过姜母房间,忽然脚步一停,侧耳听了一会,伸手敲门,“妈,你怎么又咳嗽了,是感冒了吗?”
姜母和姜父离婚之后做了去标记手术,为了以防万一,甚至要求医生切除了她的腺体,从那时起她的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平时劳累一点就会感冒。
姜母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没什么大事,不严重,我下班去拿了药的。你洗了澡就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那你也早点休息。”姜屿有点不放心,“有哪里不舒服赶紧告诉我。”
姜母应了。
姜屿去关了客厅的灯,趿着拖鞋回到自己房间,翻出书包里的作业摊在书桌上。好在他课间抓紧时间写了一部分,这时候要写的不多,十二点半就完成了大部分,剩下来两道大题他瞪了题干十来分钟,实在没思路,又困得很,索性把作业卷吧卷吧塞书包里,不写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姜母已经出门了。
姜屿拉开冰箱看了看,没有看到昨晚留的饭菜,说明姜母胃口还好,没有太受感冒影响,便稍微放了心。
他打着哈欠去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放水,五分钟搞定个人清洁,换上校服就出了门。
走到站台没有两分钟,公交车恰好到站,而上课铃声响起来时,他正好踏进教室的门,时间掐得刚刚好。
坐下来的时候,姜屿的目光掠过中间的走道和同学,落在左前一排的季钧身上——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
不知道他脸上的伤有没有好一点。姜屿心里转过这个念头,随即便收回目光,弯腰从放在座位边的纸箱里翻找出高一的课本。
高三的课程已经在暑假补习中学完,现在开始的是第一轮复习。他的基础不太牢固,很多以前学过的知识点又忘记了,得跟着老师的进度一点一点夯实。
姜屿知道自己学习天分一般,而且并不是很自律的那一类人,在成绩上的提高有限。毕竟,学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长时间保持高度的注意力和集中力,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考验。
所以,他也没有指望过自己能在最后一年一飞冲天,只要明年能考上一个还过得去的大学,那这一年学就算没白上。
今天的状态很好,他难得没有走神,接连两节课都很认真地听了。
第二节课下课要做课间操。出了教学楼,吴松高又开始了他的保留表演节目,深情凝视远处的Omega们,那架势活像是被王母强行抢走了织女的牛郎。
姜屿啧了一声,勒住他的脖子强行提着他往前走,“你差不多得了,天天来这么一出,不嫌累得慌。”
吴松高奋力把他的胳膊扒开,把自己的脖子抢救出来,一边揉脖子一边为自己辩解,“那可是Omega,漂亮温柔可爱又善良的Omega!”
姜屿无语地看着他,“Omega不照样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你至于这么饥渴?”
吴松高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情书收到手软的吗?”他说着忽然“噫”了一声,“对啊,你是不是挺久没收到情书了?”
早前还没分班的时候,姜屿这一款能打能扛事、还带着点桀骜不驯叛逆不羁味道的少年(某明恋他的Omega语)还挺受欢迎的,尤其受到一些个性比较柔弱的Omega和Beta的追捧,所以他在英中的恋爱市场上一直都颇具行情。
不过姜屿并没有喜欢的人,对谈恋爱这种无聊的事也没兴趣,情书一般都直接扔了,看都不会看。吴松高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发配”之后确实没怎么收到过粉色小信封。
“是吧。”他随口应了一句,看到侧前方一颗小石子,特意拐了个弯过去踢着它往前滚。
吴松高坏笑着搂住他肩膀,“怎么样,风头被抢走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不爽?”这话说的是季钧。
姜屿无所谓:“抢走就抢走呗,还能有什么感觉。”
不过吴松高的话提醒了他。姜屿把目光从那颗小石子上移开,转头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季钧的身影。等到课间操排好了队形,他又特意转头看了看季钧站的位置,还是没看到人。
不会吧。
他心里嘀咕。
虽然季钧脸上的伤看着挺严重的,但总不至于连课间操都没办法参加吧,他就那么轻轻一撞,还能撞出个脑震荡来?
因为这件事,等做完课间操,姜屿回到教室特别注意了一下。季钧坐在座位上,放松地靠着椅背,正翻着一本杂志,杂志内页的外国人头像尤其醒目,他隔着两个座位都看得一清二楚。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绕到季钧正面去看一眼时,上课铃声响起来,他只好坐下,只是上课时免不了分神,目光时不时地就会落在季钧身上,然后不觉就出了神。
季钧的头发比他的稍长一点,软软的盖在后颈脖上,乌黑的发色和冷白的肤色像是光和影的切割,有着分明的界限,却又奇异的融合在一起,有一种古怪又格外吸引人的魅力。
如果说颜色也有味道,这大概就是季钧的专属。
姜屿漫无边际地想,笔尖在试卷空白处涂了一个实心的五角星。
第三节课下课,姜屿潦草地在试卷的边角记下老师提到的几个公式,眼角余光瞥见季钧拉开椅子,经过他身边,从后门走出教室。
他立刻扔下笔,跟了出去。
第9章 对我有意见?
季钧去的是洗手间。
姜屿也有几分尿意,便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正巧洗手间里还剩两个位置,姜屿,立刻一个箭步,抢先占据了左边那个。
季钧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
姜屿若无其事,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自顾拉开裤链开始放水。
季钧垂下眼睛,走到另一个便池跟前,刚拉下拉链,就察觉到旁边暗暗递过来的目光。他面不改色,动作仍旧不紧不慢。
姜屿终于看到季钧的右脸,顿时:“……”
靠。
上厕所居然也戴口罩。
他郁闷地收回目光。
余光瞥见季钧扶着家伙抖了抖,重新放回鸟笼里,他终于忍不住,“喂!”
季钧拉好裤链,仿佛没听到一样,转身往外走去。
姜屿一咬牙,“季钧!”
季钧站住了,他偏过脸,眼神依旧冷淡,“有事?”
姜屿停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脸上就有点纠结。
季钧站在原地等着他开口。
这时于小庭和房思思从隔间出来,看着这架势,目光在僵持的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暗搓搓地互相递了个眼色,捂着嘴嘻嘻哈哈地出去了。
姜屿盯着她们的背影看了一秒,脚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地,有点别扭地撇开脸,“你、你好了没有?”
季钧挑了挑眉。他转过身来,看着姜屿,就见对方飘过来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后强撑了一秒,立刻就转开了。
一看就是心虚的模样。
季钧淡淡地,“你想知道?”
姜屿的目光往旁边溜了一下,有点不太自在,隔了一会,他啧了一声,带着点不耐烦,“老子就是看看有没有把你搞出个脑震荡来,你爱说不说。”
搞出个脑震荡……“搞”?一边上厕所的几个学生转过头,彼此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纷纷竖起耳朵。
季钧沉默了一下,“你觉得我像是脑震荡的样子?”
那谁知道呢。姜屿心说,搁以前,他也没想过会遇到这么弱鸡的Alpha啊,撞一下就青半张脸。
他心里嘀咕什么全写在脸上,季钧看了他一眼,抬手摘下口罩的一边,将整张脸露出来,“既然你那么关心,不如自己来看看。”
“……”姜屿立刻往他脸上看了一眼。
洗手间的光线很明亮,只一眼就足够看清季钧脸上的伤。相比昨天瘆人的情形,他鼻梁上的瘀紫已经褪去了不少,只有几个淤血点还是乌青的,颧骨处青色的部分也褪成淡淡的青黄,显然是好转了不少。
几个仍在洗手间的学生也偷偷看了一眼,见到季钧脸上的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搞”啊。
姜屿看着季钧的脸,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操。
这家伙长得真踏马好看。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皮肤也是又白又细,以他的视力,这么近的距离,居然硬是没有看到毛孔。简直太犯规了。
这要是个Omega,妥妥就是校花级别吧?
姜屿胡思乱想着,没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有点快。
“你看好了?”季钧盯着他。
姜屿经他一问,忽然觉得心底生出一股躁意,他撇开视线,胡乱应了一声。
“看仔细了?”季钧走近了一步,仍旧盯着他。
冰雪般的味道若隐若现地浮在鼻端,随着季钧的走近更加鲜明,姜屿忍不住皱了皱眉。
“还觉得我脑震荡吗?”季钧再逼近一步,跟他脚尖对着脚尖,两人的身体之间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那股好闻的味道毫不讲理地钻进鼻子,冲进肺腑,霸道又强势。
姜屿盯着季钧的下巴,感觉脑子有点糊,心里的躁劲越发蠢蠢欲动,让他想找个地方狠狠地打几拳,把那一股躁气宣泄出去。
但他站的地方不是武馆,而是洗手间,面前的也不是可以肆意发泄的沙包,而是一拳就倒的小白脸季钧,只能憋住火,于是越发烦躁。他拧着眉退开一大步,语气很冲地道,“你有毛病没毛病,有话说话,贴这么近干什么!”
季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我有个问题。”他说着,忽然倾身凑过去,视线牢牢锁住姜屿的目光,意味不明地,“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Alpha的信息素味道再一次靠近,姜屿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连瞳孔都不自觉地放大了,“你踏马——”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洗手间外响起几道纷乱的脚步声,一个糙嗓门盖过了他的声音:
“进去进去!”
“他妈的给老子滚进去!”
随着这一声,一个人影狼狈地扑进来,踉跄了几步,差点一头撞到小便池上。姜屿不觉停了一下,和季钧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
三个高高大大的Alpha出现在洗手间门口,为首的一个嘴里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双手插在裤袋里,姜屿扫过去时,他抬起的脚正好收回去。
被踢进洗手间的是个身形瘦弱的Beta男生,校服裤子上俨然一个灰脚印。他一声不吭地撑住墙壁止住前冲的惯性,然后转过身来,清秀的脸上却并没有半分狼狈,反倒一脸冷漠,仿佛事不关己。
姜屿在看清楚他的脸之后,眼睛微微一眯。
巧了。
这人他认识。是他们3班的人。
英中高三分班之后,基本上1、2班都被Alpha所占据,能进去其中的Beta少之又少,相比之下,3班的Beta虽然少,但也有那么十来个。
周实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论成绩,周实进入1班绰绰有余,姜屿对他有印象,就是因为老师上课都爱点他回答问题,而且不管多难的问题他都能答上来。
妥妥的学霸。
但A班学生排名不仅仅要看学习成绩,还要看体能——Alpha体能出众,是天生的战士,是以,Alpha们的志愿一般都是军校,以Alpha为主的A班也以军校招考标准为先。
周实脑子够聪明,奈何身体先天条件不给力,就连一般的Beta体能都比不上,所以才会被分到3班。
而像他这样的Beta向来都是闷头读书,和Alpha井水不犯河水,绝不可能主动招惹得罪。
姜屿的表情冷了下来。
他最讨厌的,就是欺负弱小。
季钧五感十分敏锐,察觉到姜屿的情绪变化,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在周实被Alpha踢进来后,姜屿身上环绕的那股暴躁之意几乎是立刻就沉了下去。高大的少年神情冷峭,略微紧绷的身体收起了周身的毛刺,反倒更显锋锐,仿佛内蕴风雷。
有点意思。
季钧收回目光,扫了那几人一眼,脸上是一贯的冷淡表情。
第10章 你怎么还在这
这时已经挨近上课时间,上洗手间的学生差不多都解决完了生理问题。
那三个Alpha没有在意仍然停留在洗手间里的姜屿和季钧,晃着肩膀吊儿郎当地走进来,在周实面前站定。
为首那个歪着脖子,盯了周实一眼,伸出几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吊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
周实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
那个Alpha突兀地笑了一声,手背在周实的校服上弹灰尘一样掸了掸,“你挺厉害的啊。”
周实面无表情。
“年级第一,是吧?”他叼着烟,摸出个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故意冲着周实喷了一口烟雾,脸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一个Beta,考赢了Alpha你是不感觉挺骄傲的?给你们Beta长脸了哈?”
“妈的给他牛逼上天了,”一个Alpha说着,恶狠狠地给了周实一拳,把他打得闷哼一声,抱着肚子弯下了腰。Alpha“呸”了一声,表情轻蔑而不屑,“就这小弱鸡仔的样,给我擦鞋都嫌费劲。”
“你再动他一下试试。”姜屿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Alpha们的动作一顿,转头看过来。
“操你妈的少管闲事!”旁边一个Alpha指着姜屿骂道,语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姜屿盯着他,大步走过去。季钧注意到他的腮帮子咬得绷了起来。
为首那个Alpha看着越走越近的姜屿,冷笑一声,“我就动了,你能怎样?”他把烟头从嘴里取下来,挑衅地对姜屿掀了掀唇角,随手将它按在周实的胸膛上,还用力地碾了一下。
暗红的烟头将白色校服烫出一个焦黄的洞,随后化纤织物的焦糊味道就被皮肉的焦香盖了过去。周实的脸色有点发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姜屿身上,没有丝毫波澜。
姜屿骂了一句,”操!“一个纵身扑了过去。
一个Alpha狞笑着迎上来,然而姜屿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一记沉重的拳头稳狠准直捣腹部。
他是含怒而发,这一拳的力道货真价实,那个Alpha哼都没哼出来,抱着肚子一头栽倒,脸色扭曲。
为首的Alpha见状脸色一变,“操”了一声,烟头一丢,握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姜屿扛着挨了一下,一把拽住周实的胳膊,把他从几个Alpha的包围中扯出来,顺手往季钧的方向一推,语速极快地说道,“跟他先走!”
周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拽了出来,脸上难得出现一点茫然,紧接着,背部又传来一股推力,将他送往洗手间门口,一道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你先回教室。”
周实站在洗手间门口,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转头一看,就见姜屿已经跟几个Alpha打了起来,刚刚将他推出来的季钧正大步向着打成一团的几人走去。
姜屿早在之前就憋了一股躁劲没处发,这下逮着几个Alpha,淤积在心底的火气顿时就有了发泄对象。
他纯为发泄,打起架来又凶又猛,拼着自己挨几下也要逮着人往死里狠揍。那个叼烟的Alpha一开始还凶得很,被他往肋下腹部狠捣了几拳之后就扛不住了,只能抱着头缩在地上,尽力缩小存在感。
季钧只来得及解决一个Alpha,回头就看到另一个已经被姜屿一同放倒在地。
他见姜屿还要打,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姜屿,够了。”
姜屿有点刹不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扯住他胳膊的是谁,条件反射地一个手肘撞过去,被季钧稳稳地托住,“够了,你再打下去,他们就要进医院了。”
听到他的声音,姜屿才醒过神来,转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定了两秒,旋即微微皱起眉,语气很冲,“你怎么还在这?”
“……”季钧一顿。
“不是叫你们先走吗?”姜屿冷着脸,挣开他的手,语气不太好,“你又不会打架过来凑什么热闹,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还是你想跟他们一起进医院?”
“……”季钧有点无语,他有那么脆弱吗?
他发现姜屿似乎对他存在很深的误解。好像他是一个瓷娃娃,随便磕碰一下就会倒地不起。
这时,周实走了过来。
姜屿见他走过来,脸色更臭。
周实个子矮,只能微仰着脸看着姜屿,半晌,就在姜屿以为他要道谢的时候,他转开了目光,看了季钧一眼,又看向地上的三个人。
“……”接着,姜屿就看着他蹲下去,捡起地上的烟头塞进那个Alpha手里,抓着那只手往自己身上按。还没有熄灭的烟头轻而易举地烧透了校服,烫在皮肉上。
“靠!”姜屿简直惊呆了,他一把打开周实的手,“你踏马疯了?!”
周实扶了扶有些歪掉的眼镜,指了指自己的脸,冷静地道,“给我来一拳,越重越好。”
“……”姜屿瞪着他,目光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站在他身后的季钧忽然道,“你这么做的效果不太好。”
周实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脸色平静,“我只是试试看。”
季钧“唔”了一声,仿佛是随口说了一句,“那我来吧。”正好他也看这几个Alpha不顺眼,关键是——他看了看姜屿,目光在对方侧脸上微微一顿,他挺不爽自己那个“弱不禁风”的人设。
周实有点不明所以,带着疑问转头,然后就看到季钧抬起手,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一拳,不由得呆了一下。
姜屿听到声响,转脸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惊悚起来。
只见季钧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并且红肿之中还夹杂着两三道淤青,唇角甚至还破了一点皮,渗出一丝血迹。他脸上的伤本来就没好全,现在再添一拳,新伤叠旧伤,更加惨不忍睹——看起来就像是被人逮着狠揍了一顿。
“……”姜屿瞪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周实,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什么不科学世界。
第11章 失策
3班最后一节是郑大头的课。
他讲完例题,在黑板上写了几道延伸拓展的题目让学生们做练习,随后就一手端着课本,一边在课桌之间的走道踱步“视察”,目光在那几个缺席的座位来回转了好几转。
一个女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郑老师。”
郑大头走出去,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让学生自习,又叫班长维持好课堂纪律。
听到要自习,学生们有些骚动,等到课代表去办公室抱了一沓试卷来,骚动就变成了唉声叹气。
于小庭回过头来,用肩膀撞了撞后排的桌子,“嗳,大头哥突然出去不会跟姜妹妹有关吧?”
吴松高一脸茫然,“不知道啊。”他下课后也没去上厕所,并不知道洗手间里“风云”涌动。
房思思也转过头来,“季钧也不在教室!”她一脸八卦地,“姜妹妹不会是和季校草出去干架了吧?”
吴松高想都没想,“不可能!”姜屿的性格直来直去,有什么不爽的一般当时就撅回去了,绝不会事后算账。
于小庭不服气,“怎么不可能!”
“就是。”房思思补了一句,“上节课下课,他俩在洗手间里就很有危险的气氛。”
吴松高道,“老姜不记仇,要么就是季钧小气,要找他约架,那他就能跟他干起来。”
于小庭“啧”了一声,嘲笑道,“松鸡,你这是对季校草有偏见啊……”她还想说什么,那边班长喝了一声,“安静!”
“……”两个女生默默转了回去,趴下开始写试卷。
——
郑大头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才发现班里缺席的三个人都在,旁边还站着几个别班的Alpha学生。
“李主任。”郑大头看了看自己班里的几个学生,目光在周实红肿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李主任道,“郑老师先等一下,等王老师来了再一起讨论讨论。”王老师是1班班主任,是个女性Alpha。
不一会儿,王老师就赶过来了。
“李主任,这是怎么回事?”她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班里那几个学生,各个垂头丧气,连视线都不敢和她对上。她的目光再一转,看到周实脸上的伤,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故意先声夺人。
“王老师不要着急。”李主任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们把事情经过都说一下。”
季钧很自然地揽过话头,“他们几个,”他指了指几个站得稍远的Alpha学生,语气平铺直叙,“嫉妒周实的成绩,把他堵在洗手间里,我和姜屿看到,就和他们起了纷争。”
姜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纷争”是什么鬼?打架就打架,说得那么文雅。
王老师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这位同学,你说话注意着点,我班里的学生各个都是能上军校的料子,怎么可能会嫉妒一个Beta学生!”
季钧淡淡地道:“周实文化课成绩排名第一。”
王老师冷笑,略带嘲讽地,“成绩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分去3班。”
郑大头咳了一声,眼神明显不满。
季钧抬了抬眼皮,“王老师,就算周实在3班,他的文化课成绩也一样吊打1班的Alpha。”他说着稍稍抬高了声音,不让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1班学生的心理健康,应该是王老师需要关心的问题,您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不关心。不过,1班学生殴打侮辱我们班周实同学是事实,这一点,王老师不能否认吧?”
他说着指了指周实校服上的洞,又说,“除了您看到的伤,周实腹部应该也有,他的校服也是他们用烟给烫出来的。”
周实一声不吭,配合地撩起校服。他的皮肤也算白皙,肚子上靠近肋骨的地方有一块很明显的淤青,加上胸口和肋骨处红肿起来的烫伤和燎泡,确实有点凄惨。
李主任和郑大头都看了过去,王老师也往他身上瞟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忍不住狠狠刮了那几个低着头的Alpha一眼。
季钧又伸手,抓住姜屿的校服下摆往上撩起来,“姜屿身上也有被他们打出来的伤,前胸后背都有。”
姜屿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掀了衣服,浑身汗毛一炸,猛地退了一步。
他的反应有点激烈,引得几个老师都看过去,郑大头沉着脸说,“这个时候还要什么面子,把衣服脱了,伤到哪了给李主任和王老师看看。”
姜屿的唇线抿得笔直,拽着衣服下摆沉默了一下,郑大头催促道,“脱呀!还愣着干嘛!”
姜屿撇开脸,“啧”了一声,不太情愿地拽掉校服上衣。
少年虽然肌肉仍显单薄,但肌理流畅,腹肌隐约可见,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只是他肤色较深,拳脚制造的伤痕也褪得快,只有肋骨处被手肘撞出来的一片红肿没有消退,还有侧后腰有一块被鞋尖踢出来的淤青。
季钧:“……”
失策。
明明看到姜屿挨了好几下狠的,现在居然就剩这么点痕迹。
他脸上没有显露分毫,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抬手摘掉了口罩,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也是他们干的。”
相比姜屿,他脸上的伤就相当怵目惊心了。
白皙的皮肤上青紫纵横,边缘处也红肿不堪,嘴角破了一点皮,此时破口处狰狞地翻卷起来,加上残留的一点血迹,更加显得凄惨。
1班的一个Alpha学生忍不住叫了起来,“放你妈的屁!那明明是你自己打的!”他说着又指着周实,“他脸上也是你干的,你们他妈的就是想诬陷我们!”
王老师闻言脸色一冷,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季钧,“同学,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郑大头也不高兴了,“王老师,你也不能就听你们班学生的一面之词,他说是诬陷就真的是诬陷了?那我学生身上脸上这一块块的伤难道都是假的吗?!你看看周实,”他指了指站在旁边闷不吭声的Beta学生,“他的人品我最清楚,文化课年级第一的好孩子,平时一直都是埋头读书,有什么理由要去陷害你们班学生?我就问你,他一个瘦瘦弱弱的Beta,得罪了Alpha有什么好处!”
他一拍桌子,眼睛也瞪了起来,“今天李主任也在这里,你说话要有依据,凡事得讲道理!”
第12章 请讲基本法
王老师被郑大头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乍红乍白,只好转过身去,呵斥自己班的学生,“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Alpha也憋屈得很,本来是要找周实的麻烦,谁知道碰上了姜屿这个硬钉子,被狠揍了一顿之后,还让人给倒打一耙,告到了教导主任这里。
“老师,这不公平!”先前那个用烟烫周实的Alpha满脸不服气,他一把扯下来自己的上衣,昂着头大声道,“我们是打架了,这个错我认,但是他们也打人了,不能只追究我们的责任吧?”
其余两个Alpha见状,也纷纷脱下上衣,坦露出来光裸的上身。
不过他们的皮肤不像季钧那样白皙细嫩,甚至还赶不上姜屿的小麦肤色,加上姜屿是练过的,知道怎么样打人更痛而不留下痕迹,所以,虽然他们被揍了一顿狠的,看起来愣是像没什么事一样。
李主任看了看他们几个,脸色就有点微妙,郑大头将手放在嘴唇边,咳了一声。
王老师:“……”简直要气出心脏病,这几个学生怕不都是傻的哦。
几个Alpha也发觉了不对,互相望了望,顿时:“……”
靠。被阴了。
季钧适时补刀,“在同学被霸凌、而言语制止无效的情况下,适当的防卫难道不是必须的吗?更何况,”他转向李主任,一脸诚恳无辜,“李主任,您也看到了,我们的反抗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李主任“唔”了一声,“这个事情嘛……”
季钧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哦对了,刚刚这位1班的同学说我们蓄意诬陷,可能王老师也有点怀疑,其实是不是诬陷,主任您看看他们的口袋就知道了。”
口袋?
几名老师听了,纷纷看向1班的几个Alpha学生。那个抽烟的Alpha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捂了一下裤子口袋。
妈的,忘记这茬了!
一看这脸色,老师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郑大头直接上去拍了拍他的裤袋,摸到一个有棱有角的硬物,掏出来一看,是一个打火机,另一个裤袋还摸出来半包散烟。
王老师的脸色阴了下来。
季钧道,“烟是他的,打火机也只有他才有,就算周实有心栽赃陷害,也不可能从这位同学手里强行抢夺吧?他可是一个Beta。”他特意在“Beta”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以周实的身板,能不能干过普通Beta都是未知数,更别说身高体壮的Alpha。
如此一来,事情就很明朗了。
季钧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事件经过、行为动机乃至证据都一应俱全,反观1班的几个学生,只能抓住零散的几个点反驳,在季钧的语言攻势下尤其显得苍白无力,孰是孰非,一目了然。王老师倒是想质疑,可自家学生的表现太不争气,搞得她想给他们说话都找不到一个好借口。
站在旁边的一个Alpha学生恼羞成怒,一个箭步冲过来,指着季钧鼻子怒声道:“明明就是你们先打了人,才把烟抢走的!”
季钧扫了他一眼,表情冷漠,“同学,诬陷请讲基本法,证据呢?”
“你他妈的——”那个Alpha气急败坏,伸手就想抓季钧的衣领,姜屿,抬起胳膊挡了一下。
“莫全义!你是想造反吗?!”王老师暴喝一声,脸色阴得能滴下水来。
郑大头看向李主任,“主任,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太不应该了,学生的主业就应该是学习,就算同学之间存在竞争,那也应该是健康的、积极向上的,因为嫉妒别人学习成绩好就下绊子使歪招,根本就是从心态上走了歪路!要是学生们都这样,那孩子们来上学的第一件事不是学习,而是要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这种环境下还谈什么良好的学习氛围,英中的升学率也不要想了!”
“这种不良风气必须得到遏制!”他一脸严肃,“这种行为必须得到处分,以儆效尤!”
“郑老师说得对,处分是必须要的。”李主任点了点头,先是肯定了郑大头的话,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几个学生都是高三年级的,正处在最重要的人生阶段,处理问题的时候就要慎重一点,家长们信任学校,把孩子送进来,我们当老师的也要对学生的前途负责嘛!”
一听这话,郑大头就知道李主任是准备轻轻揭过,并不打算让莫全义几人背上记入档案的处分。
闻言,王老师的脸色稍稍缓和,赶紧说道:“李主任说的没错,虽然这几个学生犯了一点错,不过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我相信经过这件事,他们也一定会好好反思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觉得,只要他们真心改正,学校和老师就应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郑大头皱着眉头,脸色有点难看,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几个Alpha都是1班的学生,而1班是提高英中升学率的主力军,校领导在处理问题时,难免会考虑到这一点。
最后,他只能坚持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李主任道,“这样,基本情况都已经了解了,给什么处分我们再讨论讨论——你们几个先回去教室上课吧。”后一句话是对学生们说的。
莫全义几个人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本来以为可能要被记过,结果李主任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摆明了是要从轻发落,顿时松了口气。
李主任说出这句话,姜屿三人站着没动,莫全义几人当先朝门外走去。经过季钧时,他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挑衅而又不屑的表情,脸上明晃晃写着一句话:小子,等着瞧!
姜屿本来就因为李主任的态度不爽,一看这表情瞬间就毛了,他眼神一利,忍不住就要动手,谁知刚迈出一只脚,就被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的季钧拽住了胳膊,拉到身后。
第13章 突然不爽
莫全义几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季钧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李主任。”
他客气地称呼,“怎么处分犯了错误的学生,是您的职责,作为学生,我不敢质疑您的决定,不过作为校园霸凌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我想,得到他们公开的道歉和检讨,应该并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吧?”
沉默了半天的周实忽然开口,“这也是我的要求。”
他抬起略有些苍白的脸,声音不大,态度却很坚定,“背不背处分我不强求,但是,我一定要让他们当着全校的面道歉检讨。”
姜屿扭头看了看周实,沉默了一下,别别扭扭地从季钧身后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个嘛……”李主任看了看面前的三个学生,并没有直接表明态度,“唔,这个也算是正当要求嘛,学校会好好考虑的。”
郑大头赶他们走,“行了行了,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先回教室,有什么事等老师处理。”
从李主任办公室出来,姜屿心情不太好,脸色臭臭的。本来以为那帮孙子怎么也得吃个处分,结果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下了办公楼,就看到莫全义几个走在前面,相隔约摸有十几米。姜屿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挺不爽地“啧”了一声,看到脚边有一颗小石子,忍不住踢了一脚。
季钧扫了他一眼,对周实道:“以后上学放学注意着点,那帮人可能会找你麻烦。”
周实沉默了一下,“嗯。”
“没事!”姜屿说道,他加快脚步跟周实并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跟我一起走,我倒要看看那帮孙子敢不敢动手!”他说着又问,“嗳,你家住哪儿?”
季钧看了他一眼。
他发现姜屿好像很喜欢打抱不平,而且,并没有像绝大多数的人一样,会因为性别的刻板印象,而不自觉地歧视处在弱势地位的Alpha。
身为被照顾过的“弱势”Alpha,季钧的心情有点复杂,忍不住又看了姜屿一眼。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揽着周实的肩膀,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话。
周实并不是爱说话的性格,姜屿问几句他才回答一两句,而且语句都很短。姜屿也不在意,学霸嘛,就像小说里写的那些武林高手一样,难免会有些怪脾气。
几人还没走到A班教学楼,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姜屿立刻掉头往食堂冲,还不忘招呼周实跟他一起。
周实摇了摇头,“你先去吧。”
姜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吃饭都不积极,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季钧见姜屿看了自己一眼,还以为他会招呼一起,正有点犹豫,结果下一秒,姜屿就扭过了头,埋头往食堂冲去,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
季钧:“……”突然有点不爽。
姜屿腿长,冲刺速度快,等“大部队”抵达食堂的时候,他已经端着两个餐盘钻了出来,且一眼就看到了冲在最前方的吴松高。
“松鸡,这里!”
吴松高冲他挥挥手,转头去装了两碗汤过来,姜屿已经找好位置坐了下来。
“我靠,你这够迅速的啊。”吴松高把汤推给他,坐下来开吃,一边问,“你上节课干嘛去了?大头哥也突然出去,我以为你惹上事了呢。”
姜屿喝着汤,目光在餐盘里逡巡,随口道,“是有一点小事。”说着三言两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操。”吴松高一拍大腿,“这都不背处分,妈的教导主任他亲爹吧?”
“教导主任是不是他们亲爹我不知道。”姜屿扒了一口饭,语音有些含糊,“反正咱3班是后娘养的没跑。”
“靠!”吴松高挺不是滋味的,过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老姜,你什么时候和季钧搞到一块去了?”
“……”姜屿没好气地,“什么叫‘搞到一起’,你这用词能不能精准点?”
“意会嘛,意会。”吴松高嘿嘿笑,“我以为他要找你干架呢。”
姜屿“啧”了一声,“怎么可能。就算他找我约架,我也不干。”
“噫——”吴松高一边在青椒堆里翻找肉片,一边调侃,“你不会是见人家校草长得好,就怜香惜玉了吧?”他说着很做作的捂住胸口,做出一个受到惊吓的表情。
“……妈的滚。”姜屿冲他翻了个白眼,“恶心死老子了。”
吃完午饭,姜屿照常去教室。
房思思一个人在教室,正皱着脸在啃面包,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哎哟,姜妹妹回来啦。”说着递了一片过来,问,“吃不吃?”
姜屿坐下来,扫了一眼,“你中午就吃这个?”
“啊。”房思思见他不要,缩回手,盯着那片面包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继续往嘴里送。
“那么难吃就别吃了呗。”姜屿看不下去。
“你不懂。”房思思鼓着脸颊一边咀嚼一边说,“这是全麦的,有助减肥。”
姜屿“啧”了一声,“你体型不是挺正常的吗,这还用减肥?”
房思思就捏着自己有点肉肉的脸颊给他看。
姜屿:“……”服气。这都能算胖。
他翻了翻桌上新发的数学试卷,“这个试卷今天要交的?”
房思思看了一眼,“这是刚发下来做练习的,大头哥没说什么时候交,不过你最好早点写完,说不定明天就会讲。”
姜屿叹了口气。昨晚还剩下两道题没写完,新的作业和试卷就又来了,得,中午也别想休息了,使劲写吧。
他写了没几道,周实就进来了——虽然文化课成绩高居榜首,不过周实也是教室的常驻军,身体力行地演示什么叫做“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的人生。
姜屿想了想,拿着昨晚没写出来的两道题去找他,“大佬,能帮看看这两道题吗?”
周实看了他一眼,接过教参,目光略微一扫,“我试试看。”说着就着摊开的草稿纸,一行行的算式就流畅地出现在笔尖,中间的计算过程几乎都没有停顿过,仿佛只是在抄写标准解题过程一样。
姜屿:“……”
大佬就是大佬,解个题6得飞起。
第14章 绝色
季钧走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姜屿坐在周实旁边的座位上,一边听着周实讲解,一边点头如捣蒜。
他往那边看了一眼,走回自己座位坐下。教室里没几个人,安静得只有那两个人讨论问题的声音,他靠着椅背,脑袋搁在椅背的横条上,无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天花板,耳边不时传来姜屿的声音:
“啊,懂了懂了。”
“我靠,原来是这么回事!”
“呃,这个步骤没看明白……”
周实说的话不多,却都在点子上,三言两语就能点拨透彻,和着姜屿恍然大悟的语气,光是声音就能想象出和谐的一幕。
季钧听着听着,不觉微微皱眉。他保持枕在椅背上的姿势不动,视线下移向左偏,落在一个脑顶盖上。
那个脑顶盖留着短短的发茬,发根并不细软,乌黑粗亮,根根分明,毛扎扎的,朝气蓬勃地向着四周生长,连发丝的尖尖都在展露着主人的活力。
看起来手感挺好的样子。
脑子里无意识转过这个念头,季钧的目光在那个脑顶盖上停留了两三秒,坐直了身体,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手机的游戏音效开得有点大声,往常听着还挺悦耳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似乎显得有点聒噪,季钧调小了一点音量,过了一会儿,干脆全部关掉。
关掉音效,他又觉得脸上戴着的口罩不对。
这个时候的天气还算热,哪怕是特意选的透气型口罩,戴着也未免有闷热的感觉,他有点烦躁,一把将口罩扯掉,操纵着角色继续在地图上跑动。
那边姜屿终于问完了问题,起身拉开椅子,往这边走来。季钧头也不抬,埋头操作。
“哇,姜妹妹你什么时候跟大佬关系这么好了?”房思思看着姜屿走回来,一脸惊奇。
周实成绩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过平时并没有几个人去向他请教问题。一来,刚刚分到一个班,很多人都不熟悉,不好贸然打扰;而来,周实虽然说不经常板着脸,但他平时沉默寡言,加上气质清冷,看起来就不好接近,也少有人愿意冒险去碰钉子。
姜屿挑了挑眉,眉宇间带着点得色,“你见我什么时候跟人关系不好过?”
房思思“切”了一声,“我要是不知道你的黑历史,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
姜屿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季钧啧了一声,他往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对方仍然在埋头打游戏。从他站着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一张侧脸,季钧的眼睛很专注地盯着屏幕,修长的手指滑动时有一种干脆利落的帅气。
这家伙,睫毛简直长的过分。
姜屿收回目光,有点心不在焉地坐下,片刻后才收回心思,继续写题。
还没写几道,就听见一个男生敲了敲门,“季钧。”
姜屿抬眼一看,是那个叫何源的Alpha,似乎也是1班的。
何源手里拿着一份试卷,径直走到季钧座位旁,“我复印好了,拿回来还你。”
季钧“唔”了一声,直到打完一局才抬起头来,接过试卷,随手塞进桌肚。
“你……”何源的目光直直盯着他的脸,有点惊疑不定,抬手对着自己嘴角比了比。
季钧脸色淡淡的,“嗯。”
“这他妈谁干的?!”何源眼底浮出一抹怒色,抬起目光在教室里一转,下一瞬就锁定了姜屿,骂了一句,“操!”
他就站在中间的过道里,这时一步跨过来,伸手就想去抓姜屿的衣领。姜屿警觉地一抬胳膊,将他的手格开。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何源见他还敢还手,怒火更炽,却不知姜屿遭受无妄之灾也很是火大。
“喂!”他一把扭住何源的胳膊,冲着季钧喊,“管管你的人好吧!”
“不关他的事。”季钧转过身来,看了姜屿一眼,神情淡漠,“何源,放开他。”
“……”何源瞪着姜屿看了一眼,有点尴尬地“靠”了一声,干脆地松手,一转身回到季钧座位旁。
姜屿挺不爽地瞪着他的背影。要不是看在季钧的份上,他这火爆的脾气还真就是分分钟就按捺不住,要跟对方干上一架。
不过……算了。
好歹季钧那张脸会变成这样,跟他也有不小的关系。
不过那家伙对自己也真是下得了手,说打脸就打脸,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他想起在洗手间看到的那一眼,白皙的脸上被打的地方几乎是瞬间就红肿起来,中间部分迅速变得淤青,嘴角可能是被指甲刮到了一下,破了一点皮,殷红的血迹就顺着破口处缓缓渗出来,挂在皙白如玉的下巴尖上,猛一看去,居然有种凄美绝艳的味道。
只一眼,姜屿就惊住了。
接着,他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季钧抬起了眼睛,向他投来一束冷淡的目光。
那个瞬间,姜屿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嘭咚,嘭咚,震耳欲聋。
绝色。
他心底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这个词。
然后到去教导主任办公室的一路上,他脑子里就不断地回放这一幕,仿佛在脑回沟里嵌了一台自动放映机。
一个人的皮肉居然能细嫩到这样的程度,简直不可思议。姜屿甚至觉得,那些Omega说不定都没有季钧这么娇弱。
那头何源还在追问季钧脸上的伤是谁打的,姜屿瞪着只做了一页不到的试卷,抓着水性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画了几笔,脑中仍然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心思做题。
片刻后,他长吁一口气,扔下笔,看着天花板发呆。
“卟嘶卟嘶。”前桌的房思思向他发出请求联络的信号,他没理会。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她叫,“姜妹妹,这道题不会做,你来给我看看。”
姜屿只好将脑袋从椅背上抬起来,就见房思思递过来一个本子,又连连冲他使眼色,他莫名其妙,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你和季校草之间有什么奸情,赶紧从实招来!”
姜屿:“……”
这都什么鬼!
第15章 嫉妒心理要不得
面对房思思求知若渴的八卦欲,姜屿冷酷地拒绝了对话,并用一份化学试卷把她拍了回去。
那头何源仍在追问,季钧被他烦得不行,翻出一份新的试卷扔给他,“真想知道,你回去问莫全义。”
何源拿着试卷走了,姜屿见他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走路都自带三分杀气,估计这个“问”的过程不太友好。
他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这大个子和莫全义那几个干起来谁占上风。
何源一走,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姜屿得以安静地继续写试卷。
然而好景不长,没安生多久,又有人来找季钧,而且赶趟似的,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这些人都是别班学生,不是Omega就是Beta,各个生得白嫩清秀。如果吴松高在这里,肯定又要大呼“苍天不公”,想他近十八年的生涯中没有一个异性向他示好,季钧却有一打一打的Omega凑上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季钧在吗?”一个Omega男生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个脑袋,视线在教室里逡巡着,找到季钧的身影后,眼前顿时一亮。
又来了。
房思思看着那个白白嫩嫩的Omega学弟,两手交叠放在下巴底下撑着,感叹,“级花都来了,季校草的人缘就是好啊。”
姜屿可没心思跟她一起感叹,他有点烦躁。
本来吧,他昨天已经买了药给季钧,自认能抵消把对方撞出一脸青紫的过失,结果现在三番五次有人跑来找季钧,发现了季钧脸上的伤就一惊一乍的,仿佛就是在特意提醒他对方伤得有多严重,搞得他想不心虚都不行。
姜屿忍不住磨牙。
玛德他自己揍出来的伤,老子心虚个屁!
他把水性笔扔开,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盯着那个据说是级花的Omega。
Alpha的目光太具有攻击性,Omega男生敏感地注意到,目光与他相接的瞬间惊了一下,赶紧加快脚步,避开他的视线,走到季钧座位旁。
姜屿在心里“啧”了一声,听到房思思小声在数,“1、2——”
刚好数到3时,一声小小的惊呼响了起来,“啊!”
房思思冲着姜屿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他回了一个冷漠的眼神,然后,耳边就响起了Omega紧张又担心的声音,“季钧,你、你脸上怎么了?”
连语气都跟之前的人一模一样,简直毫无创新。
姜屿刻薄地点评。
“是不是很疼呀?”Omega男生看着季钧,细细地抽着气,眼底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他咬了咬下嘴唇,小声问,“季钧,你要不要去医院,我、我陪你去吧?”
季钧连头都没抬,自顾端着手机打游戏。
Omega男生没得到回应,不免有些失望。半晌,细白的手指蜷了蜷,鼓足了勇气抬起一点儿,试探地触碰季钧的衣角。
季钧一顿,接着抬起头,锋利的视线像是钢刀一样刮在他脸上。
Omega男生神情一僵,就见季钧唇角一掀,冷冷道:“滚!”
他脸色一白,愣愣地看着季钧,嘴唇有点儿发抖,看起来有点可怜的样子。
季钧也不理他,低下头去,继续打游戏。
Omega男生呆呆站了一会儿,眼眶渐渐红了,眼中泪意隐现,半晌,他低下头,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小礼物放在季钧桌上,低声道:“这是我为你挑选的礼物,如果、如果你不喜欢……”他咬着下嘴唇,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那就扔掉吧。”
说完,他也不敢去看季钧的反应,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房思思啧啧两声,“级花呢,就这么给怼回去了。”说着伸手捅了捅姜屿的书堆,满脸不解:“哎,你说,季校草都表现得这么明显这么抗拒了,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头铁,还是前仆后继地往铁板上撞啊?”
姜屿面无表情扶住摇摇欲坠的书堆:“不知道没兴趣不了解。”
房思思瞅了他一眼,一脸语重心长,“姜妹妹我跟你说,嫉妒心理要不得啊!”
姜屿:“……”不是,他做什么了他就嫉妒?
不过,他心里还真有些不得劲。他盯着季钧的侧脸,发了一会儿呆。
季钧约摸是烦了,重新翻出口罩戴上,接着,似乎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姜屿一惊,目光有些闪烁。
季钧就那么看了他一秒,说不上来眼里有什么情绪,但仿佛对姜屿“偷看”他的这件事并不惊讶。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转了回去。
“……”姜屿有点莫名其妙,心里那股不得劲的感觉更强烈了。他憋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小声骂了一句,“操。”
午休结束,吴松高带着狂奔过后依然惺忪的睡眼来到教室,一坐下就跟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生动演绎何为“一滩”咸鱼。
房思思正跟于小庭津津有味地讨论八卦,没过一会儿,吴松高的耳朵捕捉到关键字眼,腾地一下弹起来,“什么什么,又有Omega来咱班教室了??”
姜屿斜了他一眼,就见他开始捶胸顿足,深悔自己没有留在教室,失去了一个近距离接触白嫩娇小易推倒的Omega的大好机会。
姜屿“啧”了一声,“醒醒,你嘴里那些可爱的Omega是冲着人季钧来的。”
“……靠。”吴松高郁闷地,“我就看看,看看不行啊?”他蔫吧了一下,又振奋起来,悄悄捅了捅姜屿,“嗳,老姜,你说季钧明天还会在教室不?”
姜屿冲着季钧的方向点了点下巴,“想知道你去问他呗。”
吴松高一秒泄气,“算了。”他想了想,又道,“大不了我明天吃了饭先来教室一趟。”
姜屿冲他抱拳,敬他不屈不挠一心向Omega的坚强意志。
下午放学时,姜屿还在收拾书包,郑大头就进来了,把他和季钧周实三人叫去办公室。
第16章 两清?不存在的
“上午的事,处理结果下来了。”郑大头开门见山,他看了看三人,“学校经研究决定,对莫全义等人口头警告一次,责令公开检讨,并通知家长对其进行批评教育。”
周实面无表情。季钧戴着口罩,一双眼睛也看不出来情绪波动。
姜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周实和季钧,又闭上了嘴,“啧”了一声。
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是没有预料到。
既然教导主任当场就定下了“不影响前途”的基调,那么记入档案的处分是肯定不会有的,能得到一个口头警告,约摸还是郑大头在其中争取的结果。
三名学生都在沉默,郑大头挨个看了看,又说:“高三确实是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个阶段,学校这么处理也是基于对学生负责的原则,而且,这次事件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学校在处理的时候,也会酌情考虑到这一点。”
郑大头说着,停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老师知道你们可能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觉得对他们的处理太轻了,但是,既然学校已经做出了决定,老师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快放下这件事,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来,不要再被这件事影响到正常的学习生活。”
周实仍旧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姜屿撇了撇嘴。
“老师,我有一个疑问。”季钧淡淡道,“学校说是要对学生负责,难道是只对霸凌同学的人负责,被霸凌被欺辱的同学就不需要负责了吗?”
郑大头看了他一会儿,道,“季钧同学,你的想法太过偏颇了。学校要对每一位同学负责,所以,在处理学生问题的时候,一般原则是,宁愿保守一点,也不要激进行事,因为任何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学生的前途和命运。”
“但这并不意味着学校不关心被霸凌的同学,不对他们负责。如果确实造成了严重后果,那么学校肯定是会站在你们这边的。”他说。
季钧抬起眼睛直视着郑大头,“这次是我们发现及时才没造成严重后果,如果下一次出现了同样的事情,就算事后处分得再严厉,难道能够消弭被霸凌同学所遭受到的伤害吗?”
他冷声道,“这种性质恶劣的事件,难道不该从小处抓起,以防微杜渐吗?”
郑大头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实话,不能。”
他说,“学校处理事件,只能依据已经发生的事情和结果做出判断,绝对不能用还未发生的事情来判定一个人的好坏。如果仅仅因为一个人有可能作恶,就判定他有罪,那么也许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要被关进监狱。”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哪怕那是一名罪犯,在他只是表现出了作恶的倾向、却还没有犯罪的时候,你就不能对他进行审判。”
季钧沉默了下来。
郑大头说着缓和了语气,“季钧同学,我知道你是担心周实会再次受到伤害,这也是我要特别提醒你们的,尤其是周实——”
他特别看了周实一眼,“1班的学生,品德如何我不能确定,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不好的想法,但是不管怎么样,咱们自己班的学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比如上学放学结伴走,平时也尽量跟同学在一起,避免单独碰上今天这样的情况。”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郑大头的表情又严肃起来,“今天姜屿和季钧两位同学看见周实被1班的学生围堵,能够勇敢地站出来维护,这一点值得表扬,但是,老师同时也要批评你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能只凭着一时的热血,一味冲上去蛮干,要讲究方式方法,凡事都要以自己和同学的人身安全为重。”
“就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们把周实拉出来之后,就不应该再和他们起冲突,要赶紧往安全的地方跑,寻求老师或者其他同学的帮助才对。”
闻言,姜屿有点不自在地撇开脸,没好意思说其实事情的真相是他按着人家1班的人暴揍了一顿,而季钧脸上那些看起来很吓人的伤都是他自己揍出来的。
季钧倒是淡定得很,眼睛眨也不眨地,“老师,我们知道了。”
“嗯。”郑大头点了点头,又叫他们三个都去医院检查。
姜屿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老师,这就不用了吧?”莫全义几人打在他身上那几拳,还没他平时练功受的伤严重呢。
“去,都去。”郑大头挥着手赶他们走,“医药费莫全义那几人会负责,都去好好看看,回头拿检查单和缴费单给我。”
咳……那行吧。
虽然检查是不必了,不过买点跌打损伤的药还是可以的。姜屿还记得给季钧买的药,只一盒就去了近八十,付款的时候他肉疼了好一会儿,搁平常,他可舍不得给自己买那么好的。
从郑大头的办公室出来,姜屿问,“周实,你要去医院吗?”
周实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去药店买药就好。”得亏当时姜屿在场,他只挨了一拳重的,剩下的都是皮肉伤,并不严重。
姜屿大大咧咧地把手搭上他的肩膀:“那我和你一起。”
走在后面的季钧则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季钧扫了姜屿一眼,垂下眼睛。一次是巧合,两次的话,故意的几率会有多大?
他停下脚步,看着前边哥俩好的两人,忽然开口,“姜屿。”
姜屿脚步一顿,微微偏头,“干嘛?”
季钧道,“你和我一起去医院。”
姜屿忽的一下转过身来,目光带着点警惕,口气不太好,“我凭什么要和你去医院?”
季钧抬手摘下口罩,淡定地,“就凭我脸上的伤有你的一半功劳。”
“……”姜屿噎了一下,片刻后,他有点窘迫又有点恼怒地“靠”了一声,“我不是都已经买药给你了吗,说好了两清,两清!”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那是在你心里的两清,在我这里并不是。”季钧神情冷淡,用手指点了点额头,“因为你的过失,我忍受了一天的头疼,你以为买一盒药就能抵消么?”
第17章 看我心情吧
姜屿瞪着季钧,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季钧说头疼,他直觉不太相信,但看一看那张青紫的脸,又似乎很有可能。
如果真是自己的过失导致季钧头疼,那么,作为一个有担当的Alpha,从哪个方面讲,他都该承担起责任来。
然而,姜屿又不太想跟季钧打交道。
虽然季钧的那张脸确实好看,甚至可以说,就是按着他的审美来长的,不过姜屿隐隐有点感觉,似乎在季钧身边他就特别容易暴躁。
仿佛有毒。
所以,他并不想跟季钧过多接触,结果现在对方又叫他一起去医院?
姜屿拧着眉,内心的纠结都写在脸上。
这时已经放学了有一会儿,学生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他们站的地方是校内主要道路,两个身高腿长的Alpha站在一起,经过的人——尤其是Beta和Omega,难免会多看一眼。
待看清这两个Alpha中有一个是季钧,顿时他们所站的这一小片区域都产生了一点暗暗的骚动,小O小B们一边走,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往他脸上看,尤其注意他脸上明显的伤痕,小小的惊呼和吸气声此起彼伏。
季钧一脸淡定地等着姜屿的回答,毫不在意四周投来的隐晦视线和似有若无的指点。
最后还是周实打破了沉默。
他看了看季钧,又收回目光看了看姜屿,平静地道,“那我先走了。”说着把姜屿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抬下来,向他略点一点头,转身向校外走去。
“哎——”姜屿叫住他。
周实回头。
“……那不然,”姜屿确实不想跟季钧单独呆在一块,想来想去,只有拉上周实一起。不过他不习惯拉人做挡箭牌,说话就有点心虚,目光也忍不住往旁边溜,看起来别别扭扭的,“你也一起去吧?”
“正好你也可以去看看肚子上的伤。”他补了一句。
季钧眉头微动,微微转脸,将目光放在周实身上。
周实注意到季钧的视线,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了,你们去吧。”说着转身,背着书包汇入人流中。
“哎哎!”姜屿没叫住他,就有些懊恼,转过脸来再一看到季钧,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浑身上下都冒着不爽的气息。
季钧一脸淡定,“走吧。”说着迈开长腿,越过他当先往前走。
姜屿站在原地瞪着他的背影,片刻后,才“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上他的脚步。
出了校门,季钧叫了一辆计程车,还没等司机把车停稳,姜屿就抢先一步,站在了副驾驶门外。
季钧一顿,盯了一眼那个毛扎扎的后脑勺,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
这位的车司机不是爱聊天的性格,问了目的地在哪儿后,就径直开车,半句话也不多说。而特意避开季钧坐到副驾驶上的姜屿,更加不可能和季钧说话。
一时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季钧垂下眼睛,右手放在膝盖上,食指轻轻缓缓地敲了两下,一脸若有所思。
姜屿这态度,夸张一点说是避他如蛇蝎也不为过,这让他有点困惑,更多的是好奇。按说,他和姜屿也不过是这两天才有交集,虽然关系不算特别融洽,但怎么也跟交恶搭不上边,所以,对方这奇怪的态度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他的脸长得也并不可怕吧?
直到到了市中心医院,季钧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车子一停,姜屿就掏出手机,问司机要微信付款码,还不等司机指给他看,季钧就从后排伸出手,直接递过来一张粉红钞票。
姜屿扫了那只夹着钞票的手一眼,收起手机,也不说话,闷头钻出副驾驶。季钧拿着司机的找零下了车,然后就看到他两手插着裤袋,挺不耐烦地站在那儿。
傍晚的凉风将他的校服T恤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高挑瘦削的身材,哪怕他拧着眉一脸烦躁的样子,也颇为赏心悦目。
季钧看了一眼,姜屿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往这边偏了一下脸,接着,也不说招呼他跟上,径直往医院里走去。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医院上班的点,科室医生都已经下班,季钧就挂了急诊。
给他看伤的女医生见了他的脸,“哎哟”了一声,“这脸怎么伤成这样啊,怪可惜的。”她说着过来,掰着季钧的脸对着灯光仔细检查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姜屿就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女医生转头看了他一眼,乐了一下,“没事,甭担心,都是皮外伤。”她找出碘酒和棉球,给季钧处理嘴角的破口,一边说,“你的皮肤够薄的呀,磕碰一下就能伤成这样。不过肤质是真好,嗳,同学你用的是什么护肤品啊?”
季钧没说话,那个女医生也不以为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等到伤口处理好,医生又刷刷刷给开了一张药单,递给姜屿,“呶,去拿药吧。”
姜屿接过来,又有点犹豫,“医生,他这伤……”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不会伤到脑子吧?”
“噗——”女医生乐得差点喷出来,边笑边说,“同学,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他就是皮外伤,离脑子还远着呢。”她说着又打趣道,“你要是真的不放心,等明天上班时间,带你同学来影像科做个脑部CT,看看检查结果。”
姜屿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来那样一句话。他脸色涨得通红,扔下一句“我去拿药”,拿着处方单飞快地往药房走去,背影颇有几分狼狈。
“你同学跟你的关系很好啊。”女医生看了看他的背影,转头对着季钧笑道。
“嗯。”季钧向她略一点头,“谢谢医生。”说完,转身向姜屿的方向走去。
姜屿领完药,一转头就见季钧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他把药一股脑地塞过去。季钧不以为意,用小手指勾着白色塑料袋的耳朵,手自然垂下。
姜屿大步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季钧停步,就见他清了清嗓子,“那个,医院我陪你来了,检查也做完了……以后可以两清了吧。”
季钧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仍残留着一层浅红的耳尖上,嘴角微微一勾,轻飘飘道,“看我心情吧。”
第18章 这是什么反应?
看我心情吧。季钧说。
姜屿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秒过后,“操!”他一步冲回来,瞪着季钧,“……你不要得寸进尺!”
季钧盯着那张几乎冲到面前来的脸,见那两道英气的眉毛拧得快要竖起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忍不住就想逗一逗。
他脸上一派淡定,慢条斯理地,“我要是得寸进尺,你能怎样?”
这句话听起来就很欠揍。
姜屿顿时毛了,抓住季钧的衣领猛地拉到眼前,看起来很想往他脸上打一拳,“你——”
季钧嘴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好整以暇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脸,“你要再给我一拳?”
“……”姜屿的目光落在他右脸的淤青上,气势蓦然一顿,像是突然卡住了一般。片刻后,他咬着牙,表情恶狠狠地,“你踏马不要以为我不敢揍你!”
季钧盯着他的眼睛,侧了侧头,微微倾身,将脸凑得离他更近。
“来啊,”他说,“请便。”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清清淡淡、但又仿佛无所不在的气息,由一开始若隐若现地浮现在鼻端,变得更加明晰,几乎笼罩了姜屿的整个呼吸。
姜屿:“……”他的大脑恍惚有一瞬间空白,等他回过神来后,突然发觉,他和季钧似乎挨得有点过于接近了,尤其是那张俊秀精致的脸孔,距离他几乎不到十公分。
他甚至能看清季钧脸上那一层细小得几若不见的绒毛。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甚至有点危险,Alpha的信息素味道在这方寸之间,近乎肆无忌惮地宣告自己的存在,强势地钻进他的鼻腔,干净的属于雪原的气息,随着呼吸,沉入他的肺腑。
姜屿蓦地一惊,猛然松开手,闪电般往后退了两步,并且下意识地甩了甩手,仿佛季钧是什么病毒一样。
季钧:“……”
他眼神微微一凝,盯着姜屿看了一秒。还不等他看出端倪,就见姜屿仿佛是有点惊慌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转过身,飞也似地大步往外走。往日挺飞扬的步伐,此刻却似乎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季钧:“……”
等等,这是什么反应?
他盯着姜屿略显狼狈的背影,头一回发现居然看不透一个人。
——
从医院里出来,天色已经晚了。
姜屿闷头走了老长一段路,才觉得砰砰乱跳的心脏稍许平静下来。
想起刚刚季钧凑过来的那张脸,和扑面而来的Alpha信息素,他仍然觉得一股躁气上涌,忍不住“操”了一声。
这个人怕不是有毒吧!
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绕着季钧走。
定了定神,他掏出手机,用APP找了一下最近的一趟公交,然后去找公交站台坐车回去。
在医院耽搁了这么久,到了这个点,已经快到他平常做兼职的时间,不过姜屿决定今天请假。
毕竟今天作业多,去了武馆之后恐怕就写不完了,况且,他还得回家做饭,要不然姜母下班之后还得自己做。
姜母在服装厂上班很辛苦,加上身体又不怎么好,姜屿并不想让她太劳累,所以,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包揽了做饭的活,家务活也是能做的都尽量分担。
趁等公交的间隙,他打了个电话给林叔请假。
林叔很爽快地同意了。他知道姜屿上高三,叮嘱道,“你学习忙的话就暂时不要过来了,先好好复习考个好大学,等放假了再过来玩。”
姜屿应了,又跟他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兼营卖菜的小超市,姜屿进去看了看,再出来时,手里就提着好几个塑料袋。
天色已经黑了。
姜家住的这片是旧城区,偏离大马路,拐进巷子后就只有别人家门口挂着的微弱灯光照明。姜屿对此习以为常,摸着黑走了一段,最后在一个小铁门外停下来,掏出钥匙开门。
片刻后,五楼的灯光亮了起来。
姜屿把手里拎着的菜放下来,先把新鲜的嫩豆腐塞进冷冻室,冻上一天就能吃上冻豆腐,吸足了鸡汤的浓鲜滋味更好。
炒了个番茄鸡蛋,用山药炖了排骨,姜屿又清炒了个豆芽,然后照例用大海碗盛半碗白饭加半碗菜,开始狼吞虎咽。
饭还没吃完,姜母就回来了。姜屿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门口。
姜母站在门边,正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愕。她显然没想到儿子这个时候还在家,看到姜屿的身影,有点慌乱地抬起手,摸到自己脸上的口罩时才稍许镇定。
“妈,”姜屿有点奇怪,叫了她一声,“你怎么站门口不进来?”
“啊……哦。”姜母愣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来,“你在家啊,我以为你去武馆了。”
“啊,放学有点事,今天就不去了。”姜屿含糊着说,见姜母没去厨房,径直往房间走,“妈,你不吃饭吗?菜可能有点凉了,我给你热一热吧?”
姜母头也不回,冲他摆了摆手,“我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再吃,你吃完了不用收拾碗筷,去做作业吧。”
姜屿半转过身看着她走进房间,不放心地问,“那你感冒好点了没有?”
“好一点了。”姜母背对着他关上了门,隔着木门声音有点模糊,“你做完作业早点睡。”
姜屿应了一声。他看了看母亲的房门,脸上有点疑惑,总觉得她好像瞒着什么事。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就像他不会对母亲说他在学校跟人打架一样,有些事姜母不说,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他也不会探问到底。
吃了饭,姜屿把自己的碗筷涮了,用旧纱罩把还没动过的饭菜罩起来,等姜母想吃的时候热一热就好。
然后,他回去房间,先把作业和试卷都从书包里掏出来,看了看那一沓,深吸一口气,趴在桌子上埋头写写算算。
中间他出来喝水,见餐桌上的纱罩已经收了起来,厨房也已经收拾干净,显然姜母已经出来过了。
他没有多想,喝了水就继续回去奋斗。
第19章 酸不拉几
季钧推开门,客厅里亮如白昼。
他眯了眯眼睛,反手调暗灯光亮度,这才看向沙发上的人。
Beta男人穿着白T牛仔裤半躺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支烟,两只手端着平板电脑狂按,一脚蹬着茶几、一脚踩着沙发,姿势相当不羁。
外放的游戏音效充斥着整个空间。
察觉到客厅灯光被调暗了,他只抬了抬眼皮,下一瞬立刻又进入到了游戏里的狂暴世界。
季钧:“……”
他反手带上门,走到男人跟前,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对方的小腿,“你怎么进来的?”
“别吵,等我干完这局……”男人咕哝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
季钧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冰箱拿了一瓶饮料,一边喝一边走向厨房,两秒钟后,他的身影又出现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沙发上的男人,“季桓。”
季桓充耳不闻,视线依然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季钧掂了掂手里喝了大半的饮料瓶子,抬了抬手,猛地向他砸去。
季桓正打着游戏,忽然听到耳边风声不对,机敏地一个低头,饮料瓶擦着他的头皮砸在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接着又弹起来,撞上了季桓的后脑勺。
“我靠!”季桓回过神来,一开口嘴里的烟头就掉了下来,落在白色T恤上,烫得他立刻蹦起来,慌忙把烟头抖落下去。
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他才有余暇看向季钧,一脸心有余悸,“季老三,你这是谋财害命啊还是谋财害命啊?”
“你有个屁的财。”季钧一脸冷漠,抬起下巴点了点,“解释解释?”
“咳……”季桓摸了摸鼻子,“那什么,不想住酒店,来你这蹭一晚。”
“张阿姨给开的门。”
他扯了扯白T恤,老老实实地,“……行李箱丢在酒店,忘带换洗的了。”
季钧盯着他。
季桓有点底气不足,“……我自己收拾。”
季钧让开路,他就灰溜溜进去厨房收拾自己的残局了。
片刻后,季桓收拾完厨房出来,顺手抽了一张纸巾擦手,一边就坐在季钧对面,盯着他的脸猛瞧,“嗳,你脸上怎么又多出来一块青的?又打架了?”
季钧用微波炉热了饭菜,正吃着,没理他。
“啧啧,你不会跟人打架还打输了吧?”季桓一脸新(八)奇(卦),趴在桌子上使劲往他脸上看,试图得到他一个眼神,“来给我说说,谁这么猛敢欺负咱家老三,明天哥哥就给你报仇雪恨去。”
季钧眼皮都没抬,吃完饭,他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随手把碗筷推过去。
“……”季桓看他起身推开椅子,“哎哎,你干嘛去?”
“做题,不要来烦我。”
季桓停了一会儿,又叫,“那我晚上睡哪啊?”
“沙发。”
“……靠。”季桓嘀咕了一句,“还有没有一点兄弟情了。”认命地拿起他的碗筷去刷洗。
——
第二天,姜屿照例踩点到校。
吴松高正在研究一盒精致的小蛋糕,见他来了,将蛋糕放在桌上推过来。
姜屿看了一眼,放下书包,“这什么?”
“别人送的呗。”吴松高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下巴点了点附在包装盒上的卡片,眼神暧昧,“可以啊老姜,都被发配了还是魅力不减啊~”
前排房思思正在奋力赶作业,无所事事的于小庭正巧听到,回过头来,一脸兴奋地,“什么什么,又有人给姜妹妹写情书了?给我康康给我康康~”
“你看个屁!”姜屿毫不客气地把她糊了回去,于小庭拿起他桌上的一本书作势要打,余光瞥见候徐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来,只好不甘不愿地放下书,扭回去坐好。
姜屿拿起那张插在绸带和包装盒中间的卡片,很简单的式样,上面写了一行字:
“谢谢你的挺身而出,让我见到了人生第一缕阳光。”
酸不拉几。
姜屿随手把卡片扔进垃圾袋,他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小点心,顺手就把蛋糕推回去给了吴松高。吴松高正巧没吃早饭,很愉快地笑纳了。
第二节是郑大头的课,他提前到了教室,把姜屿三人叫了出去。
季钧跟在姜屿身后走出去,想起他昨天的反应,仍然有点介怀,心思一转,站在郑大头面前的时候故意往他身边挤了挤。接着,他就见姜屿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揽过周实的肩膀,两人换了个位置。
季钧:“……”
作为校草,他还真没被人这么嫌弃过,忍不住就有点郁闷,好在脸上戴着口罩,也没人知道他表情不对。
郑大头没发觉学生们之间的这点暗潮涌动,开口就问他们去看了医生没有。
姜屿昨天陪着季钧倒是去了医院,不过被季钧一搅和,连去药店买药都忘了,这时候自然不说话。
周实言语不多,惯来沉默。
季钧道:“去了医院,医生说不要紧。”
郑大头点了点头,“那就好。”叮嘱他们下课后记得把医药单据拿给他,他好去找1班的王老师报销。
接着,他又重点看了看周实,“课间操结束后1班那几个学生会公开做检讨,你可以听一听。不管原谅不原谅,老师都希望你不要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重新把重心放到学习上来。”
周实“嗯”了一声,“谢谢老师。”
郑大头挥了挥手,“那回去上课吧。”
课间操结束后,广播里果然响起了莫全义几人念检讨的声音。
姜屿在做完课间操回去教室的人潮中找到周实的身影,叫了一声,“周实。”
周实停下脚步,往这边看了一眼。姜屿大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怎么样,爽吗?”
周实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笑容。
“爽。”他说。
就算没让他们背上处分,但能得到公开的检讨和道歉,还是很爽,就像大夏天里一口气灌下一瓶冰可乐一样。尤其,对方还是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看不起他这个Beta的所谓精英Alpha。
第20章 有点不得劲
一回生,二回熟。
姜屿向周实请教了一次作业之后,第二次再去问题目就是顺理成章。
周实这人看着冷淡,其实熟了之后还挺好相处,每次他来问题目都很好脾气,二话不说,接过来就算。
那些他抓破头皮也想不出来的问题,到了周实手上,仿佛就变成了小学生作业,简单得都不需要思考和计算,答案顺着笔尖就流出来了。
让人心服口服。
“大佬就是大佬,真的牛批。”姜屿给周实比了个大拇指。
周实冲他笑了笑,说:“我只是试了一下,就做出来了。”
他同桌叫李沐然,是一名女性Alpha,他给姜屿讲题时就撑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这时候忍不住插嘴,“那你要是高考时候再试一下,是不是都没我们这些学渣的份了?”
周实推了推眼镜,实事求是地,“我只能占一个名额,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排名。”
“……”李沐然冲他抱拳,“多谢大神手下留情,没有化身千万占据高考榜单,给我等学渣留了一条生路。”
周实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姜屿回到自己座位,吴松高凑过来,“周学霸还挺好说话的哈?”
姜屿“唔”了一声,用刚刚周实给的公式自己算了一会,忽然觉得不对,抬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干嘛?”
吴松高眨了眨眼,“求大佬带飞?”
姜屿:“……啧。”
他还以为这小子突然换了口味,看上周实了呢。
毕竟,在遍地Alpha的A班,6个班的Beta加起来也只占不到30%,像周实这样长得清瘦秀气的,在A班来说更是稀有物种。
要不是周实看起来性格太冷淡,没准分班第一天就有人对他表示好感了。
吴松高瞅了他一眼,忽然靠过来,手臂顺势搭上他肩膀,脸上笑嘻嘻地,“老姜,你这情况不对啊,看你这么紧张周实的样子,该不会是——”
他拉长了语调,前排的于小庭捧着肉干一边吃一边回过头来,很有默契地接上,“看上他了吧?”
房思思也在旁边起哄,“哦哟,不得了,我们姜妹妹春心大动了哟~”
三个人一唱一和,闹出不小的动静。一旁的季钧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掠过姜屿时,略微一顿。
“……”姜屿“啧”了一声,斜眼看着他们,“我还看上你们仨了呢,怎么样,你们谁牺牲一下陪我来个AA恋?”
吴松高打了个抖,把手从他肩膀上拿下来,“算了算了,你还是跟自己的右手去相亲相爱吧。”
姜屿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有本事你不用。”
吴松高一脸猥琐的笑,“等我有了Omega,当然就用不着它了。”
姜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要祸害就祸害你的Omega去,人周实是好学生,别耽误人家学习。”
他说完这句话,转过头就发现房思思摸着下巴,正一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把他看得后背发毛,“操,你那是什么眼神?”
“别说哈,”房思思用手肘拐了一下于小庭,“我们姜妹妹这一款,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虽然脾气躁了点,不过单看脸的话还是很有竞争力的,搞AA恋也是很有前途的嘛~”
于小庭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乐,“这个想法可以有。”
姜屿无语了片刻:“……你们两个够了。”
于小庭把手上的肉干递过来,笑嘻嘻地,“姜妹妹别生气嘛,来吃肉吃肉~”
——
放了学,为防1班那几个堵人,姜屿特地叫上周实一块走。谁知道刚下教学楼,就碰上了物理老师,把作为课代表的周实叫去办公室,给他布置明天自习课的任务,顺便跟他说明天要发哪些试卷。
姜屿就站在教学楼前的桂花树下等着。
季钧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了姜屿的身影。他抱着手臂,斜斜靠着树身,一脚往后蹬在树干上,脑袋微微偏着,眼睛盯着教学楼前的某一点发呆。
季钧站住脚步,看着他。
姜屿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把视线移过去,看清楚是季钧之后,原本还显得散漫的目光顿时就警醒起来。
季钧一直盯着他,没有错过他的眼神变化,顿时:“……”
他忍不住反思,难道前几次逗得太狠了?
他一边想,一边慢悠悠地走下最后几级台阶,故意向着姜屿的方向走去。然后,就见姜屿放下了蹬着树干的脚,站直了身体,目光随着他的脚步而移动,整个人的状态警惕而防备。
季钧脸上不动声色,眼看还差几步就要走到桂花树下,姜屿盯着他,连手臂也放了下来,脚尖下意识地朝向外侧,就要准备离开。
季钧扫了他一眼,目光轻飘飘的,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一点若隐若现的信息素味道,被风一吹,转瞬不见。
姜屿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十几步之外,紧绷的神经才缓和下来。
“……操。”他有些烦躁,忍不住骂了一声。
季钧走出十几米,忽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周实从不远处走过来,和姜屿并肩往校门走,一高一矮的身影,看上去十分和谐。
他收回目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动。
啧。怎么就感觉有点不得劲呢。
周实和姜屿住的方向差不多,不过不在一个街区,两人同行了一段就各自回家。分别时,姜屿道:“你早上在这里等一等我,咱俩一块去学校。”
周实沉默了一下,“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怎么?”姜屿看着他,有一点疑惑。
周实垂下眼睛,坚持道:“不用这么麻烦。”他停了一下,声音不大却坚定,“这是我的事,我不想让自己太依赖外力。”
姜屿张了张嘴,半晌,他“啊”了一声,抓了抓头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保护弱小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想过周实愿不愿意接受他的保护。
结果现在人家明说了并不需要他的保护,这让他感觉有点自作多情。
“不过还是很感谢你的帮忙。”周实脸上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没事。”姜屿连忙摆手,神情有点尴尬。
“那我先走了。”周实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姜屿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忽然叹了口气,抬手敲了敲自己脑门,抬脚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第21章 小表情还挺拽
晚上,姜屿正在奋笔疾书的时候,放在桌角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扫了一眼,微信显示有新的好友请求,点开一看,对方没有写备注,昵称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季钧。
姜屿的手指顿了一下,心里有点嘀咕。好端端的,季钧加他好友干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同意”。
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虽然他觉得季钧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总是憋着坏心眼一样,不过认真说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很差,甚至还有过一起打架的交情——等等?
姜屿突然想起来,那天在洗手间,他好像只揍了莫全义和另外一个人,所以,剩下那个是谁干翻的?
显然,以周实那小身板,想干翻一个Alpha不太可能,那就是……季钧?
姜屿想了想那张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总觉得有点魔幻。
他回到微信的主界面,季钧的聊天框已经跳到了最上方,那个白加黑的头像透着一股性冷淡的感觉。
盯着那只黑猫看了一眼,姜屿“啧”了一声。
小表情还挺拽。
季钧刷完一套试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班群有几条未读消息,随手点开看了看,正要退出来时,手指微微一顿,点开群成员页面,找到姜屿的头像,点击添加。
他一时兴起,倒没想过姜屿会不会同意,发送了请求就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衣物去洗澡。
十几分钟后,他擦着头发出来,身上赤条条的,只穿着一条内裤。
少年人的身形虽然略显瘦削,却已经初具男人的轮廓,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臂膊,上身的线条沿着脊柱往下收束,到腰部的时候便收得只有A4纸宽,一层薄薄的肌肉附着其上,更显得腰身紧窄,柔韧有力。
他也不穿衣服,从桌上拿起手机,走了几步扑在床上,就势翻了个身,仰躺着举起手机,拇指一动,滑开屏幕。
一秒钟过后,他翻身坐起来,盯着手机屏幕,又确认了一下。
不是眼花。姜屿同意了他的好友请求。
季钧有点惊讶。
姜屿的头像是灰白的色调,画面是一只夹着烟的手,手指修长,烟头上方腾起一道烟雾。
他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眼,顺着头像点进了朋友圈。
对方的朋友圈挺干净,基本上隔个四五天才会发一条,大多是一句话,甚至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偶尔会配一张自己拍的照片。
最新一条是前几天发的:“味道不错。”配的照片是一盘糖醋排骨。
能看出来拍照的技术不怎么好,镜头直接怼着盘子,光线有点暗,滤镜也没加,看起来卖相不是很好。
不过,季钧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眼,突然觉得有点饿。
他接着往下翻了翻。
“哈哈哈哈。”配图是一条拍糊了的狗子。
“挺好看的。”看起来似乎是挺认真拍的一朵花。
“腹肌。”这是怼着镜头拍的肚皮。
看了一会儿,季钧的唇角不觉微微上扬。
他躺了下来,用一条胳膊垫着后脑勺,剩下一只手拿着手机往下滑,继续翻看姜屿的朋友圈。最后,他回到顶端,盯着那盘糖醋排骨看了一会儿,谨慎地在下面点了个赞。
——
第二天是星期六,按照英中的惯例,高三年级仍然要上课。
姜屿咬着包子,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季钧给他点了一个赞。
这是怎么个意思,朋友圈到此一游?
他拧着眉,瞪着那个黑猫头像看了一秒钟,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到了教室,姜屿远远就看到桌上又有一盒蛋糕。
吴松高见他看了那盒蛋糕一眼,开玩笑道,“老姜,你的追求者再放错地方,我可就要收税了哈。”
这两天才开始出现的蛋糕都放在他的座位上,不过吴松高有自知之明,一看到蛋糕上的卡片就知道是给姜屿的。
姜屿坐下来,一边把作业从书包里掏出来,一边随手就把蛋糕推了过去,“喏,税费。”他把要交的试卷卷成筒,敲了敲于小庭的肩膀,“老于,给交个作业。”
于小庭头也不抬,反手抓住,顺手就敲了敲前排同学的肩膀,“交个作业哈。”作业就接力传到第一排,叠成一摞,等着课代表去收。
吴松高的作业已经交了,这时看了看那个包装精致的小蛋糕,拿起上面的卡片,念道:“你在的地方就有光。”他乐了一下,“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他随手把卡片塞进桌肚,拆开蛋糕的包装,故意在姜屿面前晃了晃,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还翘起了兰花指,冲着姜屿飞了个媚眼,嗲声嗲气地,“姜妹妹,真的不来一个嘛?”
姜屿被他恶心得打了个哆嗦,万分嫌弃,“你踏马要吃就吃,怎么这么多戏?”
这一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有事请了假,周实从办公室抱了一沓试卷回来,按小组分了分,然后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让人挨个往后传。接着,他又在黑板上写,复习课本第XXOO节,练习册完成Pxx—Poo页。
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
“还以为一节自习课换来的是自由,没想到是更多的压迫。”房思思哀叹一声,脑袋一沉,嘭的一声砸在课桌上,宛如一条死鱼。
“醒醒。”于小庭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幻想:“都高三了还想没有作业的自习,做什么美梦呢?”
吴松高叼着蛋糕叉子,皱着脸翻了翻新发下来的试卷,“老张这是吃了什么药,突然搞这么多作业?”
姜屿也挺蛋疼的。
这还只是物理的作业,再加上其他科目的,明天都不用休息了。
教室里仍然一片嗡嗡声,显然都对这么多作业适应不良。
季钧的同桌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翻着试卷看了看,丝毫没有动笔的意思,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又不写啊?”
季钧“嗯”了一声。
他还想再说什么,这时,班长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不要说话,安静!”
“……”同桌默默收回到了嘴边的话,翻开试卷开始埋头苦算。
第22章 大消息
一到周末,作业就格外的多。
高三的第一轮复习过得比较细,每复习一个章节,都有大量的专项练习题,除去练习册,老师们还会到处搜罗试卷题目,雪片似的往下发。
刚开学的时候,物理老师老张就说了一句名言:“不要怕试卷不够做,只要你做得完,要多少试卷我都能给你弄出来。”
一句话说得学生们瑟瑟发抖。
第二节是语文课。徐老师轻言细语地,“明天是周末,其他老师肯定也会布置作业,我就不给你们布置太多了,就写一篇作文吧,这张单元测试卷也抽空做一下,下周一我们上课讲。”
化学老师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搞来一中的摸底卷,“一中的复习进度比我们快,摸底卷的难度也比我们高,这个试卷大家回去试试手,最好是掐着时间来做,估摸一下自己能得多少分。”
郑大头手下留情,只发了一张三角函数的专项练习试卷,又特意说道:“最后两道是往年的高考真题,虽然有点难度,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思考的时候灵活一点,也是能做出来的。”
一个上午过去,3班学生就收获了四张试卷一篇作文另加练习题若干页,到了午饭时间,连向来冲得最快的吴松高也蔫吧了。
他挂在姜屿肩膀上,有气无力地,“我觉得我可能活不到高考结束了。”
“起开。”姜屿抖了一下肩膀把他抖开,嫌弃地,“你自己多少斤两心里没数吗?”
吴松高笑嘻嘻地,又把手搭上他肩膀,“老姜,来打个商量,咱俩分工合作行不?”
姜屿随口问,“什么合作?”
吴松高立刻道:“语文物理归你,化学数学归我,怎么样?”
姜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冷质的声音忽然响起,“那你不如祈祷高考也能分工合作。”说着,一只手从后伸出来,拍了拍姜屿的肩膀,“麻烦让让。”
姜屿下意识顺着那只手的力道往吴松高那边挤了挤,接着,一股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被风送到鼻端,他偏头一看,就见季钧侧身越过他,一手插着裤袋往楼下走。
姜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单单是背影都能好看成这样?
吴松高显然并没有get到那个背影的美感,他“嘁”了一声,冲着季钧翻了个白眼,“拽个屁啊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考得多好呢。”
“行了。”姜屿用手肘将他捅开,随口道,“人家本来也没说错。”
因为只有高三年级补课,四个食堂就只开了两个,菜色品种也不如平常丰富,不过少了学弟学妹的拥挤,食堂的空间富余了不少,就算打饭的动作再慢,也不愁没位置坐。
姜屿和吴松高慢悠悠地解决了午饭,又一起去教室。
周六下午的课会提前到一点,上完最后一节自习课也才四点半,可以提前放学回家——这就算是高三狗的周末“福利”了。
“说是提前放假,其实该上的课一节没少。”房思思把课本抽出来扔在桌子上,忍不住抱怨,“这破学校一点人性都没有,好歹把最后一节自习去掉吧。”
于小庭没睡午觉,精神有点困顿,拿着一根饼干棒慢吞吞地嚼着,“听说一中那边更惨,周六晚上还有晚自修,咱们算好的了。”
房思思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腰一塌,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
“大消息大消息,”一个刚从洗手间放完水的同学蹿进教室,一脸兴奋地,“哎你们听说了吗,1班发抑制剂了!”
这一嗓子响起来,于小庭瞬间精神了,房思思也立刻直起腰,“操,真的假的?”
一教室的Alpha都突然兴奋了起来。
“我靠,传说中的抑制剂!老子终于要摸到它了哈哈哈哈哈!”
“切,这有什么稀奇的,我暑假就去买了好嘛。”一个微胖男生看着兴奋的Alpha们一脸不屑,带着一丝优越感点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没人鸟他,其他人都在热烈地讨论:“听说每个月都会发对不对?”
“我想知道抑制剂打进去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很酸爽?”
“我听说好像上届有人反应太严重进医院了。”
“应该没什么感觉吧,王胖子你说的那是个别现象。”
突然有人冒出来一句:“那咱们A班发了,O班应该也发了吧?”
这句话一出来,一群Alpha顿时露出猥琐的笑容——传说中的发情期啊,多少A和O就此结缘,情定终生~这种美好的事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荡漾啊~
吴松高一脸梦幻,“想想看,一个白白嫩嫩的Omega,很不幸地在街上陷入发情期,然而却不小心丢失了抑制剂,就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英勇的我从天而降!”他搓了搓手,嘿嘿嘿的笑得一脸淫荡。
“噗——”于小庭连嘴里的饼干碎屑都喷了出来,房思思更是乐得直拍桌子,“看不出来啊松鸡,你居然喜欢这么狗血的偶像剧情节哈哈哈哈!”
姜屿看着课本上被溅上的饼干碎屑,嘴角抽了抽,端起来毫不客气地糊了于小庭一脸。
“我靠,姜妹妹你别太过分啊!”于小庭猝不及防被糊了个正着,想挣扎又被姜屿按住了胳膊,忍不住大叫。
房思思在旁边拍桌大笑,吴松高更是唯恐天下不乱,“老姜干得漂亮!”
季钧这时候正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眼看于小庭就要甩开胳膊反抗成功,他心里微微一动,走过来的时候,仿佛是顺手按住了于小庭的肩膀,稍稍用力,重新把她压在座位上。
姜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搞得愣了一下,不觉抬头看了他一眼。
季钧对上他的目光,唇角微挑,“不用客气。”转身跨进自己的座位,慢条斯理地坐下。
“……??”房思思和吴松高都有点呆,显然没想到季钧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姜屿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手底下便松了劲,于小庭趁机挣脱出来,第一时间撤退,嘴里还放话:“姜妹妹你给我等着。”
她一转头看到已经坐下来的季钧,瞪了一会儿,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愣是没敢抱怨,憋了一会儿,“靠,不带你们这样欺负人的。”
第23章 抑制剂的意义
抑制剂带来的兴奋一直持续到上课。
夹着课本进来的生物老师一看这架势就很懂,“一个个的都这么兴奋啊,发抑制剂了是吧?”
他走到讲台边上,先把课本放好,右手臂也搁上去,身体顺势斜靠着讲台一侧,笑着看底下的学生们。
一名学生大着胆子问,“叶老师,听说1班已经发了,咱们班什么时候发啊?”
“这就要问你们郑老师了。1班发了的话,那应该也快了。”叶老师笑着问,“怎么,你们之前都没有接触过吗?”
“老师,我暑假就买了!”说话的是先前那个微胖男生,他微微挺起胸膛,说话的语气有点得意又带着点优越感,“抑制剂也没什么特殊的嘛。”
“对。”叶老师笑了笑,“荀一文同学说的没错,抑制剂确实是很平常的事物,你们对它感兴趣,可能是因为它通常会跟一些你们现在比较好奇的事情连在一起。”
“叶老师,我还是个宝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有人故意装作不懂,大声起哄。
Alpha们轰的一声笑闹起来,跺脚的、拍桌子的、还有借机吹口哨的,一时间能吵翻天。
叶老师也笑了起来。他是个成熟的Alpha,执教多年,学生们的这点小心思见多了。
“李俊是吧,你现在不懂没关系,明年不懂也可以,要是过几年还是不懂,你爸妈就该急眼了。”他调侃了一句,学生们哄堂大笑。
叶老师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好了啊,有些话呢,你们郑老师也会强调,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老师就给你们随便聊几句。”
“发情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抑制剂也不是什么神秘物品,你们到了这个年纪,该接触的知识也都接触过,甚至可能已经有人实践过。”底下响起零零碎碎的笑声,他又补了一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讲台下的笑声更大。
“但是为什么还要给你们发抑制剂呢?”叶老师环视教室,继续说道,“因为你们即将是成熟的Alpha,将有能力去标记一名Omega。”
“传统意义上,一些强大的Alpha以标记更多的Omega为荣,因为这证明了他们的性能力,而某种程度上来说,性能力强大的Alpha,通常代表了更高级的等阶,能够天然对能力不那么强大的Alpha形成压制,这样他们就能占有更多的Omega,基因也就能够得到更好的传承。”
“这样的天性有助于人类在残酷的自然环境下,能够选择出最优质的后代,确保族群最大程度地繁衍生息。”
“但过去了一万年,在人类已经拥有如此高科技的时代,在人口爆炸的现在,如果还没有摆脱动物性,还是依赖最原始的繁衍本能来选择最适宜留存下去的基因,对于人类来说,这就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时至今日,人类仍然保留发情期,这不是上天的眷顾,而是进化失败的诅咒。”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叶老师脸色平静,“好在我们有了科技,终于可以不受本能的限制,让弱势的Alpha也拥有留存后代的机会,同时也将Omega从无尽的子嗣繁育中解放出来,在进化的方向上,人类也因此拥有了更多的方向和选择。”
“老师,只传承最优秀的基因,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有的学生脸上显出疑惑。
“可以只有一个正确的方向,但不能只有一个选择。”叶老师顿了一下,说道,“人类苦苦挣扎了一代又一代,一直奋斗到今天,大概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族群拥有更多的选择。”
他说着忽然笑了一下,看向刚刚问出问题的学生,半开玩笑地,“而且,在要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你们首先要思考的是,如果只能传承最优秀的基因,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你的存在吗?”
一教室的学生安静了一下,顿时哗然。
叶老师敲了敲讲台,“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或者是Beta,这都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代。”
他再度环视教室,“而对一名Alpha来说,在这个时代,标记Omega对我们来说并不应该仅仅意味着肉体的欢愉,它代表的更多是责任。”
“如果不屈从人类动物性的一面,不借助标记来捆绑婚姻,你是否有勇气、有责任和担当,和另外一个人携手走过一生。”
“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我认为,这就是抑制剂发明出来的意义。”
教室里一片安静。
姜屿垂下眼睛。
姜母当年就是因为被姜父标记,才不得已与之结婚,如果不是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可以去除标记、甚至是切除腺体,她需要忍受一生的痛苦。
他亲身经历了被标记强制捆绑在一起的家庭,对于叶老师的话,感触尤深。
“所以,”叶老师最后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道,“如果不想标记你们不喜欢的Omega,我的建议是,务必要随身携带抑制剂,这一举动会在必要的时候,替你们阻止很多不美好的事情。”
“下面开始上课,同学们请把课本翻到XX页第OO节。”
“噫——”学生们嘘了一下,试图勾引叶老师继续进行气氛轻松的聊天,结果被强制镇压,并且收到了叶老师“爱的馈赠”——练习册若干页。
生物课之后是两节英语课,英语老师直接连堂测验,并且霸占了最后一节自习课用来讲试卷。
“各组交换批改试卷,1组2组交换,3组4组交换,速度快点。”英语老师个子虽然娇小,不过说话做事却十分雷厉风行。
于是刚刚交上去到第一排等课代表收起来的试卷,又被交换到不同的组别,重新一排一排地往下传。
姜屿刚拿到要批改的试卷,下一秒就被吴松高抢走了,并且扔回给他一张,“咱俩换换。”
“靠,你搞什么?”姜屿不明所以,翻开那张试卷,看到姓名那一栏写着两个字,字体刚劲有力:
季钧。
吴松高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老子看着他的名字就不爽。”
姜屿:“……”
第24章 有点不自在
最后一节还没下课,郑大头就带着箱子在外面等着了。
坐在靠窗一排的学生首先发现他的身影,立刻兴奋起来,胳膊肘一捅同桌,示意往外看,极力压低的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激动,“快看,郑大头来了!”
小小的动静从窗边开始蔓延,而后很快席卷整个教室,有着急的学生已经忍不住开始伸着脖子张望,还有人跺脚、咳嗽,整个教室顿时热闹起来。
英语老师顿了一下,转头看了教室外一眼,用手指敲了敲讲台,声音不大不小,“安静!”
底下的学生们依旧按捺不住兴奋和激动,英语老师环视一圈教室,索性把试卷放下来,盯着闹得最凶的一个角落。
一股莫名的压力从她娇小的身躯散发出来,两秒、三秒,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音渐渐低下去,而后彻底安静。
“你们继续吵、继续闹,”英语老师面无表情:“不讲完这张试卷,谁也别想下课,我有的是耐心陪你们耗。”
教室里鸦雀无声,一众学生大气也不敢出。
英语老师扫了那几个不安分的学生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讲试卷。
很快就到了放学的点,整栋教学楼瞬间活了过来,吵嚷声、桌椅移动的声响吵得能震翻天,紧接着楼梯间就响起了轰轰隆隆的脚步声,精力过于旺盛的Alpha们简直能把这栋楼掀起来。
3班的学生们听着教室外的动静,屁股底下犹如放了钉子,一个个的都坐不住了。
季钧感觉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他掏出来,低头滑开屏幕,是季桓。
——放学了没?
——哥哥带你去吃大餐。
——出校门左转,我在这等你。
季钧没有回复,把手机塞回口袋。
英语老师仿佛没发现底下的学生蠢蠢欲动,站在讲台上不动如山,直到讲完了选择题部分,才宣布下课,又叫课代表把试卷收起来交上去让她改作文。
等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出教室,郑大头才抱着一个箱子走进来。
一教室的Alpha顿时激动起来,Beta们则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书包,准备回家。
郑大头打开箱子,叫每组第一桌的学生上去帮忙分发,一箱子抑制剂很快被分发到学生们手上。
姜屿拿着发到手的抑制剂,一边听着郑大头讲解使用方法,一边翻来覆去地打量。
虽然很快就要成年,不过他之前没想起来要去药店买,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抑制剂的实物。
学校发的这种是常用型,淡黄色的小小一颗,看起来比胶囊型药丸大不了多少,打开前头包裹的塑料硬壳,就会露出来里头隐藏的针管,将针管扎在腺体附近,按一下尾部就能将药剂推进肌肉中。
姜屿拨了拨那个暗扣,塑料硬壳就弹了起来,里面的针头闪着锋利的寒光。
——很方便的设计,绝对可以让Alpha在有限的几秒钟内完成推注的动作,抑制发情的冲动。
吴松高有点跃跃欲试,“这一针扎下去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姜屿随口说道,把塑料壳扣上去,将那个淡黄色小丸子在手中抛了抛,有点犯难——这么点大的小东西,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弄丢,能塞哪去?
“再强调最后一点,抑制剂只能起到临时作用,注射抑制剂之后必须尽快赶去医院进行后续处理。”
“另外,Alpha刚刚进入性成熟期时,会出现类似Omega发情期的反应,不管是对同性还是异性的信息素都会很敏感,同学们如果发现自己身体出现异常情况要及时就医,最好在放假的时候都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尽量用温和的医疗手段干预并度过这段特殊时期。”
满教室的Alpha都被初次拿到抑制剂的兴奋所支配,郑大头的话并没有什么人在意。
郑大头无奈地笑笑,显然早已经对学生们的反应见惯不怪。
等他走出教室,3班学生立刻喧闹起来,一个个拿着抑制剂,兴奋得跟什么一样,甚至有人迫不及待地尝试起来。
“啊!”一个男生发出惨叫,捂着后颈的腺体怒视同桌,“你踏马不会扎就不要乱扎!”
“嘿嘿嘿,失误,失误。”同桌陪着笑,“我保证这次一定扎准。”
吴松高看得心痒痒,用胳膊肘捅了捅姜屿,“嗳,老姜,咱们也试试怎么样?”
“不试。”姜屿果断摇头,“又没到特殊时期,试个屁啊试。”
他左看右看,最后把抑制剂塞进裤子口袋,不怎么放心地拍了拍,这才把试卷练习册等都收拾好塞进书包。
“走了。”他冲吴松高挥了挥手,拎着书包从后门走出去。
季钧走在他前面不远,下楼梯时,或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动。
姜屿与他的视线相接,脚下不由一顿,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就见他一脸平静地,“回去了么?”
姜屿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打招呼,过了一会儿,才胡乱点了点头,“唔”了一声,旋即有点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他自认对季钧的排斥还挺明显的,不过对方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在意,现在还主动释放善意,跟他打招呼。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姜屿虽然之前对季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现在看着那张俊秀的脸,他居然生出来一点小小的愧疚和心虚,仿佛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一样。
毕竟人季钧也没怎么样,他不由得反思,他的态度是不是太生硬太冷漠了?
这么一想,他更加觉得不自在。
好在季钧似乎也没有要和他交流的打算,仿佛刚刚那一句只是随口一说,得到了他的回应后就转过头,继续往下走。
姜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彼此之间静默无声,只有远处的喧嚣被风送来。
姜屿盯着前面那个背影,看着他慢悠悠地逐级往下,步态闲散适意,安静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潜滋暗长。
第25章 你没事吧?
英语老师拖了堂,再加上发抑制剂耽误的时间,3班就成了落在最后放学的班级。
周六的校园本来就比平常空荡,高三年级放学的高峰期过去,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姜屿保持着和季钧之间的距离,往学校大门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夕阳迎面照射过来,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有点心不在焉,看到前边有一颗小石子,特意多走了几步上去,踢着它往前走。踢了没几下,却不小心踢歪了,小石子飞到了路边,他看了几眼,有点遗憾地“啧”了一声。
季钧听到后边的动静,脚步微微一顿,侧转脸庞,正好将他脸上些微遗憾的神情收入眼中。
突然有点想笑。
不过,季钧明智地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唇角略微上扬,继而不动声色地转回了目光,继续朝前走。
出了学校大门,季钧看了看,却并没有在附近看到季桓的身影。他停下来,掏出手机,余光看到姜屿出了校门后右转,和他是相反的方向。
翻出季桓的号码拨出,季钧将手机放到耳边,等着电话接通,目光则追着姜屿的背影,看着他提着书包,慢慢往街道另一端走去。
季桓没有接电话。
季钧皱了皱眉,放下手机,转头再度搜寻了一圈,仍旧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搞什么。
他有点不耐烦,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再一次拨打季桓的号码,未接通的“嘟嘟”声十分沉闷。
季钧一边将手机贴在耳朵边上,一边转过头,试图在另外的方向找到季桓那个**,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姜屿回家的那条街道。
嗯?他微微一顿,重新将目光移了回去——
刚刚还看到人直直朝前走,现在怎么不见了?
这条街道上多是小吃餐饮店,这会儿也不是吃饭的点,不太可能是进店里去了。
季钧盯着那条街看了几眼,等到手机里再次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时,他直接挂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考了两秒钟,便抬脚往姜屿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就是有点好奇。
——
出了校门,姜屿拎着书包走了没多远,经过一条小巷子时,忽然感觉不对,侧头往右边看了一眼。
光线晦暗的巷子里人影闪动,不时传来拳脚的闷响。
姜屿眯着眼分辨了一下。以多欺少,其中一个身形矮小的,还是个Beta。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最近遇到这种事的几率有点高啊,搞得他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无意中打开了什么“见义勇为”的光环?
不过吐槽归吐槽,真遇上了,也不能不管。
姜屿折身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的“战况”不太妙。
那个Beta显然是练过的,一拳一脚都挺有章法,且身形灵活,居然以一己之力缠住了两名Alpha。
不过Beta和Alpha天生的体力差距摆在那,就算他有着娴熟的搏斗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姜屿走进来这几秒钟时间,就见一名Alpha抓住机会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Beta躲闪不及,当机立断,抬起脚用后跟猛地跺向Alpha的脚尖,趁他吃痛之时,屈起手肘狠狠冲着他侧腰撞去。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然而Alpha们也不是吃素的,就这一两秒的时间,另一名Alpha也扑了上来,一巴掌将他扇得晕头转向,再一拳打得他弯下了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那个Alpha狞笑着抓住Beta的头发,只是还来不及有动作,一只手就叼住了他的手腕往旁边一拉,紧接着一只拳头挟着凌厉的劲风递到他面前,一拳砸中他的鼻梁。
Alpha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眼前一黑,但这还不算完,那只拳头快速而连续地击打在同一部位,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蹬在他的腹部,将他踹得倒退几步,一脚踩进墙脚的阴沟,侧身摔倒在地。
姜屿干脆利落地解决一个Alpha,耳听脑后风声不对,旋身甩出一记鞭腿,将那个偷袭的Alpha踢得贴在墙上,紧接着欺身而上,不过几拳的功夫就把人干倒,转身看向另一团混战的人群。
这时候他才发现,那个以少敌多的大个子Alpha,居然是之前看他不怎么顺眼的何源,而正围着他打的几个人当中,居然有两个眼熟的身影。
是1班的莫全义。姜屿就懂了。
这事约摸是何源想给季钧找回场子,找莫全义几个约了架,谁知道这几个居然另找了帮手,五六个人围着他一个人打。要不是这巷子够狭窄,群架施展不开,何源估计早就给干趴下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Beta是怎么卷进来的。
姜屿扫了一眼,二话不说,握着拳头就冲了上去,逮着一名Alpha就开揍。他干架的风格就是简单直接粗暴,三下五除二废掉对方的战斗力,扔到一边,再找到下一个目标,依样画葫芦。
“小心!”
一个惊呼突然响起来,姜屿脑后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下意识往旁边闪了一下,不料衣角却被人死命拽住,一时居然挣脱不开。
一根钢棍裹着劲风狠劈下来,重重地砸在他的肩头。
姜屿闷哼一声,反手抓住那根钢棍,一绞一扭,对方便拿捏不住,脱手而出。他握着钢棍,先几棍子把缠住他的Alpha打翻,再几步追上去,冲着那个拿着武器偷袭的Alpha一顿劈头盖脸地一顿乱抽。
季钧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他嘴角抽了抽,赶上来先把一个试图逃走的Alpha踹翻,环顾一圈,就看到了挺大个个子靠着墙喘粗气的何源,再一低头,发现那个歪在地上的Beta身影也挺熟悉,顿时:“……”
怪不得季桓电话打不通,原来是跑这里打架来了。
“怎么回事?”他走过去,一把将季桓拎起来。
季桓喘了口粗气,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转头看向拎着一根钢棍的姜屿,问:“你没事吧?”
姜屿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他的左肩挨了一棍子,估计是肿起来了,整条胳膊都不太用得上力。
当时钢棍是照着他的脑袋劈下来的,万幸季桓发现得早,冲过来一头撞在那个Alpha身上,将钢棍的准头撞歪了,要不然,这下子躺地上的估计就得是他了。
第26章 别闹
季钧闻声转头,这才发现姜屿脸色不对。
他神情微微一变,几步走过去,“你受伤了?”
姜屿唇色微有些苍白,额际隐见汗意。他没有说话,只是拧着眉站在那儿。一开始的麻木钝痛过后,便是持续而尖锐的疼痛,且渐渐向上蔓延,扯得后脑勺那块也连带着钝钝的疼,久了连脑子都有点发木。
“我看看。”季钧见他不吭声,上下扫了一眼,看到他不自然下垂的胳膊,还以为是胳膊受了伤,试探地伸手过去碰了碰他肩膀。
手刚一搭上去,他就察觉手指下的肌肉一颤,姜屿“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冷气,偏过头皱着眉盯着他,语气不怎么好:“你干什么?”
季钧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他抿了抿唇,看了姜屿一眼,少年的腮帮子绷了起来,显出硬朗的轮廓。
“他伤的是肩膀,你动作轻点。”季桓走过来,之前被那个Alpha扇巴掌的时候,他不慎咬到舌头,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
季钧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在姜屿的左肩停留了一会儿,看到白色的校服底下,有一段隆起得不太自然的线条。
素来冷淡的目光微微一颤。
“我们去医院。”他果断道,转头问季桓,“你开车来的?”
季桓道:“朋友的车,停在外面。”
季钧点了点头,招呼了何源一声,倾身握住姜屿的手腕,拽着他往外走去。
姜屿冷不防被他抓住手腕,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走了几步才试图挣脱。季钧却抓得很紧,察觉到他的意图,还偏过头来,神情有点严厉地,“别闹。”
姜屿:“……”
他有点摸不清状况,这是个什么意思?
但他想起刚刚季钧回头看的那一眼,心里莫名有点虚,因而虽然有点不大自在,却也没有继续挣脱,任由季钧拽着往前走。
季桓赶上来,“那他们怎么办?”他指的是被干翻在地的莫全义等人。
季钧面色微冷,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隔了一会儿,才道:“回头再收拾。”
出了巷子,季桓去开车,季钧就拉着姜屿,站在路边等。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就靠了过来,季钧拉开车门,推着姜屿先钻进去,自己从另一边上了车。
何源习惯性地也想往后排钻,刚拉开车门,季钧就探身过去,指了指副驾驶,“你坐前边去。”
随着他的靠近,味道清清淡淡、却又分明有着不容忽视存在感的信息素味道猛然扑到鼻端,令姜屿从持续不断的疼痛中分出一缕心神。他下意识皱了皱眉,身体条件反射地侧向车门那一方,手也搭上了车门。
然而这时候何源已经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他只好强行按下换座位的心思,抬手摁了一下车窗的按钮,开了一点窗户透气。
季桓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随口问了一句,“去市医院?”一边就抬手开了导航,在电子女音的指引下往前驶去。
车上一时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何源首先受不了这样的安静,他看了看沉稳开车的季桓,试探着问,“您是……季钧的哥哥?”
“啊。”季桓随口应了一声。
“我说嘛。”大个子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们两兄弟长得还、还有点像的。”
其实不是很像,季钧的五官是一种俊秀的精致,季桓的长相虽然也好,不过脸部轮廓稍显方正,是另一种形式上的俊朗。
但是,因为路过时听到一个名字就二话不说加入到干架行列的,除了感情极好的兄弟,何源也想不出来其他的关系了。
季桓乐了:“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说他跟我像的。”
何源打了个哈哈,借着这个话题跟季桓聊了起来。
季钧听着前边的声音,偏头看了一眼,姜屿仰头靠着靠背,或许是因为左肩的伤,他的整个身体都侧向车门,脸也偏向车窗,只能看到侧脸疏朗的线条,浓密的睫羽半阖着垂下来,掩藏了眸中的神色。
奔驰车匀速往前行驶,已经西斜的阳光偶尔会从建筑物中露出来一星半点,投射在他的手臂上,让绒毛都带着一层温暖的色调,和肩膀以上的冷淡色彩形成鲜明的区分。
季钧一时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
仿佛有点欣悦,又有一点莫名的冲动在鼓噪。
——
少年尚显单薄的肩背上,肿起一道寸许高的伤痕,从肩头斜到蝴蝶骨,挺长一绺,周围红肿了一片。
“估计是有点轻微骨裂,去拍个片子看看。”医生看了看姜屿肩膀上的伤,又伸手摸了摸,低头刷刷刷开了检查单递过来。
姜屿就抓着检查单去影像科拍片子,季钧闷不吭声地跟上,何源和季桓则留在科室中,让医生查看伤情。
赶在影像科下班之前拍完片子,姜屿却被通知要到第二天才能拿到结果。
回去科室,医生给季桓两人处理了一下脸上身上的伤,又给三人都开了消炎镇痛的药,末了叫姜屿隔天来拿检查结果,叮嘱道,“自己小心点,尽量避免患处活动。你这症状不算严重,应该不需要上固定,不过具体的还是得等片子出来才知道。”
从医院出来,姜屿吁了一口气。
一周之内“二进宫”,医院这地方还真是让人愉快不起来。季钧站在车门边上叫他,“上车,送你回去。”
姜屿看了看那打开的车门,犹豫了一下,抬脚走过去。何源已经自动自觉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于是照样是姜屿和季钧坐后排。
车子在导航的指引下,七弯八拐地来到旧城区,姜屿道了谢,推门下车。
“嗳。”季钧忽然叫住他,姜屿转过脸来。
季钧探身过来,“你那胳膊能不动就别动了,好好休息。”停了一下,又说,“明天我过来和你一起去医院。”
姜屿有点错愕,顿了一下,“……这就不用了吧?”
季钧没再说话,只是冲他挥了挥手。
回去的路上,季钧看着窗外往后飞掠的景物,忽然听到季桓说道,“你那个同学,”他的声音有点不确定,“我好像在哪见过。”
季钧转头看着他。
季桓皱着眉头想了想,“看着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
第27章 送温暖?
姜屿到家的时候还早,顺便就去买了菜。
筒骨特意叫师傅剁成了块,清洗一下就能下锅。山药也已经去了皮,他一只手虽然不方便,速度慢一点也能切得有模有样。
如是花了比平常多上两倍的时间,他才算把晚饭做好。姜母这时正好也到家——周六和周日她不会加班到很晚,这样不管再忙,母子也能在一起吃顿饭。
姜屿肩膀受伤,左手暂时使不上力,来回两趟把素炒青菜和凉拌木耳送去餐桌,但做好的筒骨炖山药装在汤盆里,沉且烫手,一只手根本没法子端。
姜母去厨房洗手,见他站在流理台前不动,不觉有点奇怪,她擦了擦手,“我来吧。”说着拍了拍儿子的腰,让他站边上去一点,自己端起汤盆往餐桌走去。
姜屿拿着碗筷跟上。
姜母转身就看到他走过来,顿了一下,目光敏锐地落在他有点不自然的左胳膊上,“受伤了?”
姜屿避开她的目光,把碗筷放在餐桌上,含糊着说,“一点小伤,没事。”
姜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默默地坐下来,用汤勺给其中一只碗装上满满的筒骨和山药,放在桌上推过来,“多吃点。”
姜屿应了,拿起筷子开吃。
姜母给自己也添了一碗,却没怎么动,目光时不时就落在姜屿垂落着的胳膊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姜屿不大自然地动了动,闷了一会儿,问,“妈,你感冒好了吗?”
姜母一顿,片刻后,“嗯。”她收回目光,垂着眼睛拨了拨碗里的山药,“本来也不严重。”
她似乎食欲不佳,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只看着儿子狼吞虎咽。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去看了医生没有?”
“看了,没事。”
“妈妈知道你心里有分寸,不会在外面乱打架,可是……”她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才又道,“小屿,别让妈妈担心好吗?”
姜屿的筷子停了一下,慢慢抬起眼睛,看着母亲。姜母上了一天班,神情有点疲倦,脸色也略带苍白,眼下还有浓重的黑眼圈,对上儿子的目光时,她略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脸庞,掩饰般地抬起手,掠了掠鬓发。
姜屿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片刻后,他低头扒了一口饭,闷闷道:“我知道了。”
吃完了饭,姜母把他赶去写作业,自己收拾餐桌碗筷。
姜屿回去房间,把作业从书包里掏出来,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摸裤袋,却摸了一个空。今天刚发的抑制剂不见了。
他呆了一下,有点郁闷,“……靠。”
肯定是在巷子里打架那时候掉的,抑制剂又是那么小一个东西,动作大点就跟着飞出来了。
要不然明天还是去药店买一个吧。
虽然学校下个月会发新的,不过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这一个月内出现状况,毕竟现在距离他成年的生日也没几天了。
姜屿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翻开了物理练习册。
嗡。
放在桌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姜屿抬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季钧。
——肩膀还疼吗?
这一条之后,紧接着又是一条。
——擦药了没?
姜屿盯着那个黑猫头像,这是觉得自己救他哥哥受了伤,所以送温暖来了?
这人,虽然偶尔性格差了点,但人品还是可以的嘛。
他用笔头点了点那只黑猫,不觉想起了那张好看的脸。
一开始,他觉得季钧看起来挺冷漠的,整天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也不怎么跟新班级的同学接触来往。
不过毕竟是校草,性格冷淡一点也可以理解。反正他也不是Omega,犯不着往对方身边凑。
然后就是撞人事件。
他性格有点躁,有什么不爽的多半当天就要找补回来,那天在操场上去撞季钧的鼻子也是一时兴起,谁知道对方居然那么脆,搞得他心里带愧,之后打个照面底气都先弱三分。偏偏季钧还不依不饶上了,让他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憋屈得不行,恨不得把人拽过来打一顿。
——但要说他讨厌季钧,倒也够不上。
那天在洗手间,季钧没有掉头就跑,后来面对老师和校领导也是自动自觉地顶在前头,只这一点,就让他讨厌不起来。
而且,这人长得是真踏马的好看,对着那张脸还能讨厌起来的人应该也不多。
“行了,跟你两清了吧。”姜屿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在季钧挺关心他伤势的份上,决定不再计较对方之前的态度。
他盯着季钧的那两个问句看了几眼,手指在对话框那里停顿了一下,打了几个字,想了想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一个冷淡的“嗯”字。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那你好好休息。
——明天我去找你。
姜屿:“……”
他从小到大受伤习惯了,姜母虽然也会念叨,但因为知道儿子有分寸,大多数时候由着他的性子,并不会过多干涉。乍一被人这么关心,总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他用笔头蹭了蹭脸颊,没想出来要怎么回复,干脆放下手机,不再理会。
物理作业写完,他伸了个懒腰,踢踏着去洗澡。
姜母这时候已经休息了,客厅的大灯也关上了,只过道留了一盏小灯,发出暗黄的光芒。
浴室的灯亮起来,姜屿单手抓着衣领把校服扯下来扔在一边,又扯下外裤,露出少年线条流畅的身体。他站到花洒下,拧开水龙头,凉水带着秋天夜里的冷气扑在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加快了冲澡的速度。
冲完澡出来,姜屿觉得肩上那一块伤似乎发起热来,有一股火烧火燎的劲儿,一直蹿到后脑勺。他皱着眉,拿着消炎止痛喷雾,对着镜子扭着身体喷了一气,清凉的感觉沾在皮肤上,感觉似乎好了一点。
第二天他起床时,姜母已经又去上班了。
服装厂月休四天,但其实想多挣钱的话,天天去上班也行,反正是计件工资,多劳多得。
姜屿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个人在家里。洗漱过后,他才发现姜母给他留了早饭。
白粥是用电饭锅煮出来的,鸡蛋也只是白水煮过,姜屿早起时感觉脑袋有点沉重,嘴里也没什么滋味,胡乱塞了几口就放下了。
奇怪。
他收拾好了碗筷,抬手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表情有点疑惑,难道昨晚冲凉水澡感冒了?
第28章 感冒了?
体温正常,并没有发烧,但是昏沉的感觉却一直如影随形。
姜屿甩了甩头,试图把这种感觉甩掉。他翻了翻家里的医药箱,找出几颗感冒药和水吞下。
“嗡——嗡——”
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在裤袋里发出强烈的嗡鸣声,他掏出来一看,是季钧发来的语音请求。
姜屿迟疑一秒,点了接听,下一瞬,季钧的声音就透过听筒传来:“姜屿?我到你家附近了。”
“这么早?”他愣了一下。
他是按平常上课的作息起床,这时候才七点四十几分,他还以为季钧这时候发消息过来是正准备出门,没想到都到他家附近了。
原本已经准备好的推拒说辞,这时候似乎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姜屿揉了揉额角,感觉脑子转动的速度有点迟缓,停了一下才说道,“医院应该没那么早上班……你要不上我家来坐一会?”
“好。”季钧答应得很爽快。
姜屿就告诉他要穿过哪条巷子进来,要往里走多久才能到他家。很快,狭窄的小巷子里就出现了季钧的身影。
“这里。”姜屿站在阳台上,冲着底下那个高挑的身影叫了一声。
季钧闻声抬头,找了一下才看到五楼防盗窗后有一个人在招手。他有点近视,又不喜欢戴眼镜,这么远的距离其实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不过,只看了一眼,他就能断定,那就是姜屿。
姜屿见他注意到了自己,把手伸出防盗窗,手指一松,一串钥匙就砸在他身前不远的地面上。季钧往头上看了一眼,接着就听到上面传来一道声音,“502,你自己上来。”
这一片老城区多是自建房,姜家母子居住的这栋楼也不例外。当年姜母和姜父离婚是净身出户,身上只有一笔少得可怜的钱,因为这一片房租低才辗转到这里安身。
用来出租的自建房也不讲究什么格局朝向,采光不是很好,即使是白天,楼道里也稍显昏暗。
季钧踩着楼梯上到五楼,凭借良好的方位感,从几扇没贴门牌号的房门上准确地辨认出姜家大门。
他把钥匙推进锁眼,拧开门,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敲了敲门。
姜屿从里间走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进来吧,鞋架上有干净的拖鞋——”正说着,他的脚步蓦然一顿,脸色有点不太对。
一股清清淡淡的白雪味道,在季钧推开门之后扑了进来,正好盖了他一脸。
这股味道很好闻,但极具攻击性,在季钧出现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向他席卷而来,要将他裹进自己的领地,宣告自己的主宰地位。
姜屿的神经蓦地绷紧了,条件反射地调动起自己的信息素,予以反击。
Alpha之间是存在等阶的。
即便到了如今的时代,这种等阶之论已经变得可笑起来,但事实上,一个强大的Alpha能够散发出更加强烈的信息素,一方面能吸引更多Omega的垂青,另一方面,则会对弱小的Alpha形成威慑,确保自己的优先交配权。
不过,在有了抑制剂和现代医疗技术之后,不随意散发自己的信息素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交礼仪,除了特定的场合,信息素之间的碰撞已经难能得见了。
即将成年的Alpha除外。
少年Alpha们的腺体在成熟的最后阶段,将会释放出大量的性激素,以促使他们完成成年的蜕变,在这一时期里,Alpha们会因为呈几何倍数增长的性激素,而出现类似Omega一样的“发情热”。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Alpha并不存在发情热,所谓的成熟期发情,只会让他们更敏感地察觉到异性或者同性的信息素,并且加速己身释放信息素的过程。而因为青少年的意志力比较薄弱,如果不加以正确的医疗手段疏导,很多时候会表现成暴力形式,容易发生袭击或侵犯Omega的事件。
所以即将成年的Alpha和Omega必须分开管理,尤其是在学校这样人流集中的地方。
言归正传。
姜屿不是第一次直面其他Alpha的信息素,但这一次的感觉格外不同。
汹涌而来的信息素像是古代疆场上的千军万马,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卷着浩荡的气势冲杀而来,激得他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脸色瞬间就变了。
季钧却没有发觉,他随手带上门,在门边的鞋架上找到一双蓝色的拖鞋,看尺码大小应该是姜屿的,便拿起来问了一句,“是这一双?”
姜屿没有回答。
季钧以为他没听到,抬起头正要再问一遍,忽然发觉他的眉头拧了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瞪着他,眼神也很奇怪。
季钧:“……?”他有点莫名其妙,跟着姜屿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更加疑惑,没看出来哪里不正常啊?
姜屿盯着季钧,心脏跳得很快,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了起来,头昏脑涨的感觉比之前更甚,仿佛有一根探针在他的脑子里搅和,把所有的思绪都搅成一团浆糊。
过了片刻,他才勉强往后退了两步,令自己稍稍远离季钧的信息素包围圈。
季钧见他脸色不对,放下拖鞋,迟疑着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你……”姜屿抬手按了按额角,忍耐了一会儿,勉强找回一点思考能力,“先进来再说。”说完,他转身就往屋里走,步伐快得像是要逃跑一样。
季钧不明所以。他换了拖鞋进来,有点好奇地打量身处的这个有点逼仄的空间。
姜家的客厅有点狭窄,不大的空间还要腾出一角来当做餐厅,旁边就是洗手间,再过去是一条走道,两个房间就并排列在走道上,另一侧则是墙壁,采光不太好。
不过户型设计虽然奇葩,这个小小的空间仍然收拾得很整洁,随处可见的小细节有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很是温馨的模样。
姜屿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冷静了一下。
他洗了一把冷水脸,瞪着镜子里的人看了一会儿,隐约感觉似乎是“**期”要到了。
然而,昨天刚发的抑制剂丢了。
他烦躁地拧开水龙头,撩起冷水往脸上浇,冰凉的温度令他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一点。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冷静,拉开了洗手间的门,接着就看到季钧站在门前,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正要敲门。
清淡的白雪气息瞬间将他包裹在内,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血液呼的一下沸腾起来。姜屿脑子一昏,右手比意识更快地攥成了拳头,向着季钧的方向挥去。
第29章 被咬了
姜屿进去洗手间的时间有点长。
季钧等了一会儿,想起他刚刚的脸色似乎不太对,犹豫了一下,走到洗手间门前,想问问情况。
还没等他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然而刚和姜屿打了个照面,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眼前黑影一闪,一只拳头瞬间飞到面前。
亏得他反应快,脑袋往后一仰,抬手急抓姜屿手腕,才险险避过一拳毁容的危险。哪想到姜屿被他抓住手腕仍不干休,脚下顺势欺进一步,提膝往他腹部撞去。
季钧来不及多想,左手横掌下切,眼见姜屿还要再打,情急之下叫了一声:“姜屿!”
姜屿却充耳不闻,右手趁机挣脱他的桎梏,下一瞬上臂横击他的颈侧,力道又凶又猛。
季钧:“……”
这一场架真是莫名其妙,姜屿的攻击来得突然且完全不讲道理,他左躲右闪,惦记着对方左肩受的伤,也不太敢放开手脚,一个不小心腹部就挨了一拳,一句“我操”顿时飙了出来。
“你踏马究竟在干什么?!”季钧也忍不住有点暴躁,格开姜屿的拳头后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扭,试图将他压在墙上。没想到姜屿反应极快,左手臂屈曲成肘狠捣他腰侧,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疼得脸色有点扭曲。
姜屿也不好受,他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攻击动作,丝毫没有顾及到左肩的伤,这一下既狠又快,左肩蔓延的疼痛也来得迅猛,刹那间令他脸色一白,凶猛的动作也为之一顿。
季钧看得分明,顾不得腰侧传来的钝痛,抓牢他的手腕,将他右手反剪在身后,再借力猛地一推,把他推进洗手间。
原本半开的门哐的一下撞在墙壁上,只弹起来一点,两人的身体就撞了上来。季钧反剪着姜屿的手,身体也随之贴近,牢牢压着他,膝盖也顶着他的腿弯,杜绝他挣脱的可能。
“唔!”姜屿瞪着眼睛,疯狂地挣扎起来。
这个距离太近了。
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近乎肆无忌惮地散发出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蚂蚁陷进了泥塘,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挤迫着他生存的空间,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更加疯狂地挣扎,拼了命地往岸上爬。
姜屿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季钧渐渐有点力不从心,他低喘了一口气,将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压了上去,接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太热了。
姜屿的身体温度明显偏高,他的手臂压在对方脊背上,即便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的温度。
这是……感冒了?这个判断很快被推翻。
不,不是感冒,是发情。
这个念头在脑中转过的瞬间,季钧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凭借本能去拽脖子上的绳链——他的抑制剂就拴在链坠上。
刚刚把抑制剂捞到手,他忽然感觉姜屿猛地挣扎了一下,扣着对方手腕的手指跟着一滑。
要糟!
季钧心里警讯乍起,眼睁睁看着姜屿挣脱出来,反身冲他挥了一拳。他只觉得下巴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眼前顿时一黑,舌尖尝到了一点腥涩的铁锈味。
一股更加迅疾的风声不由分说地袭来,季钧猛地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回到走道上,姜屿也握着拳头凶猛地扑了过来,那架势像是一头被桎梏已久的猛虎,有朝一日脱出牢笼,便要在山林中重现昔日王者之威。
他的气势太过强盛,季钧只能避其锋芒,被他迫得连连后退,忽然脚下一绊,顿时感觉不妙,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仰面跌了下去。
姜屿飞身扑来。
嘭!
后背重重地砸在沙发上,季钧后背传来钝痛,他眼里却只有越来越近的姜屿,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他甚至有空描摹对方英气的眉、锐利的眼,以及那抿得极紧的、仿佛自带杀气的嘴唇。
姜屿扑到了跟前。
季钧探出手掌,迎向飞来的拳头,攥住那只手,手臂瞬间承受了巨大的冲力,猛地被压向胸前,而后他抓住姜屿的拳头,手腕极快地向下一沉。下一瞬,姜屿整个人几乎是砸在他身上,坚硬的肩膀撞在他的胸口,猛烈的冲击力撞得他闷哼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但他却顾不得那许多,电光火石般扭着姜屿的手剪到身后,双臂紧紧地将人禁锢在怀里,同时双腿也极快地绞缠而上,固定住对方杀伤力极大的长腿。
姜屿奋力挣扎。
季钧喘着粗气,死死地缠着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牢牢地把人锁在怀里。
姜屿无处受力,挣扎了半晌,左肩的伤处越来越疼,却仍然挣不脱半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口鼻间呼吸的尽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逼得他越来越狂躁。
仿佛是为了发泄被禁锢的郁怒,他忽然低头,叼住了季钧颈侧的软肉,猛一用力,尖利的齿尖就深深地切了进去。
“唔!”季钧的眼睛陡然睁大,甚至连身体都忍不住有一丝痉挛,如果不是姜屿那充溢得几乎要爆炸的信息素有了一个发泄的渠道,整个人稍许平静下来,他可能已经锁不住对方了。
他的眼神有些散乱,隔了一会儿才找回思考的能力。深吸一口气,他颤抖着手臂环过姜屿的脖颈,往下摸到自己的链坠,打开抑制剂的塑料硬壳,露出注射用的针尖,对着姜屿的腺体附近扎了下去。
“……!”
姜屿的眼睛睁大了一瞬,跟着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不动了。
季钧感觉到他松开了牙齿,僵直紧绷的颈部肌肉慢慢地放松下来,随后,整个人都松了劲,脑袋也无力地垂下来,挨着季钧的颈侧,口鼻深埋起来,呼出的热气让人生出肩膀处有一个火炉的错觉。
好一会儿过去,季钧瞪着天花板,身体仍在微微颤抖。
腺体被咬、且被注入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这样的经历对于Alpha来说实在太过刺激了。
他一动不动,保持着环抱姜屿的姿势,潮湿的汗意从浑身上下的毛孔冒出来,很快就将他的衣服打得湿透。
第30章 没有新的
季钧坐在沙发上,手肘杵着膝盖,手掌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搭在膝头,顺着手腕垂出一个自然的弧度。
他此时的情形有点狼狈。
白色的T恤被汗水打得透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内里的肤色若隐若现地透出来。略长的头发汗湿成一缕缕,贴在头皮上,汗珠顺着皙白的脖颈往下淌,途径颈侧的伤口时,和着血迹晕染出一大片,把衣领都染红了。
看起来有点像是杀鸡现场。
他颈侧的的咬伤看起来着实惨,尤其是过了十几分钟后,伤口红肿发黑,齿痕周围也肿了一大片,看起来更加狰狞。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就那么撑着头坐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姜屿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他的头发湿淋淋的,发梢往下滴着水,看起来应该是用冷水清醒了一下。他垂着眼睛,也不看季钧,沉默着走到客厅角落的杂物架,从下面的格子里翻出家用的便携式医药箱,单手扣着边缘拎着向沙发走来。
很快,季钧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穿着拖鞋的脚。
他的目光微微一顿,视野中的那块地板上多出了一个透明的小药箱。他抬起头,看着姜屿蹲下来,单膝跪地,用腿抵着药箱,试图用一只手把盖子打开。
季钧看了一眼那个毛茸茸的头顶,视线偏移,又盯着那只手看了一眼,随后倾身,伸手把药箱打开。
“……”姜屿的手顿在半空,瞬间有点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拐了个弯,摸上自己的鼻子。“你……”他垂着眼睛,不太敢看季钧,闷着声音,瓮声瓮气:“你转过去一点。”
季钧没有说话,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过了片刻才“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挑出两根棉签,又拧开碘酒的盖子,将棉签放进去蘸了蘸,接着才递给姜屿,微偏过头,露出脖子上的伤口。
姜屿捏着那两根棉签,抬眼盯着那个狰狞的伤口看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
他的动作十分轻,季钧调动起所有的感官去感知,也并不觉得疼,反倒是有点痒痒的,像是羽毛轻拂,忍不住微微动了一下。
姜屿动作一顿,眼神控制不住地往季钧脸上溜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只是棉签擦拭的力度更加轻柔。
过了片刻,季钧更是感觉到一股轻轻的凉风拂在脖子上。他眼皮微微一颤,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觉握成了拳。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姜屿趴在他身上的那一幕。
耳畔是沉沉的呼吸声,肩窝那一团被热气呼得滚烫,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向下蔓延到心脏,压在胸膛的重量沉甸甸的,奇异地让人有一种踏实的感觉,身体相贴的地方炙热滚烫,和着潮湿的汗意,让他真切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
季钧不知道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多久,或许很长,也或许只有一瞬,他的脑子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只有怀里抱着的重量是实实在在的,令人安心。
他听到了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在咫尺之间,嘭咚、嘭咚,沉重而有力,像是战鼓在和鸣。
姜屿僵着手把伤口清理干净,又拿着干净的纱布犯了难。
季钧偏过头,目光落在他不长但是特别密实的眼睫上,旋即视线往下,看了看他手里的纱布,了然地挑了一下眉,默不作声地拿起胶布撕了三条粘在上面,重新递给姜屿,“帮我贴一下。”
姜屿不太自在地偏了偏头,避开他的视线,用一只手小心地把纱布按上去,仔细地把胶布贴平贴整齐。
“好了?”季钧察觉他的手离开了脖颈,问了一句。
“……嗯。”姜屿弯下腰想收拾,却被季钧抢先一步,利落地把药箱整理好,拎着站起来,问,“这个放哪里?”
姜屿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季钧站起来的时候,他不可抑制地往后仰了仰,而后才慢慢站起来,去接药箱,“……给我吧。”
季钧不给,盯着他的眼睛问,“放哪里?”
姜屿僵了片刻,似乎是明白了季钧的坚持,便微微侧转身,指了指角落的杂物架。他看着季钧走过去把药箱放好,就在对方转回来的时候,立刻撇开视线,大步向房间走去。
季钧就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他有点想叹气。
先前姜屿撞了他之后,对他就一直采取回避的态度,刚刚又经历了这么尴尬的事,对方现在不想见到他也并不意外。
但是,清楚归清楚,心里仍然有点不是滋味。他在原地站了两分钟,思考是不是要先回去。
还没等他想清楚,姜屿很快又出来了。
他手里抓着一套衣服,视线与季钧相接时立刻往边上飘了一下,脚步稍一迟疑,才一脸不自在地走过来,将手里的衣服一递,“那个……”他觉出嗓子有点发紧,干咳一声,目光游移:“你、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季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见他耳侧漫上一层浅浅的红晕,才接过来,“谢谢。”
姜屿给的衣服是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季钧看了看,有点迟疑,“……没有内裤?”
“啊?”姜屿愣了一下,一抬头对上季钧的视线,下意识就想移开,“内、内裤……”他有点结巴,“这个,这个也要?”
季钧没说话,只是眉头略略皱了起来,显然在他心里,洗澡更换内裤是必需的。
姜屿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鼻子,半晌,才有点尴尬地说,“我没有新的备用,最少都穿过一两次……”
季钧看着他窘迫的神情,点了点头,“干净的就行。”
姜屿就进去房间找了一条。看着季钧把那一小团深色布料接过去拿在手里,他有点别扭地撇开眼。
这要是其他人,譬如吴松高,两人之间互相换穿一下内裤似乎没什么,但是这种情形出现在季钧身上,不知为何,就显得格外违和。
第31章 你很在意?
季钧洗了澡,换上姜屿拿给他的衣服。
姜屿的个子比他稍矮一点,不过T恤是宽松版型的,穿上去也合身,就是牛仔裤短了一截,只盖到脚踝骨上方,季钧把略显宽松的裤腿向内折了一下,而后往上翻折了两道,看起来随意又利落。
出了浴室,季钧问姜屿拿了一个袋子,把脏衣服装起来,准备等回家再洗。姜屿看了看那个衣服袋子,犹豫了一下,“等会要去医院,带着它太麻烦了,要不然……先放在我家,回头我带去学校给你?”
季钧心头一动,故意停顿了一下,显得有点犹豫的样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姜屿不习惯亏欠别人,他正因为咬伤了季钧满心愧疚,这时候自然能弥补一点是一点,立刻伸手把衣服袋子接过来,放进洗衣机,那件沾了大片血迹的T恤则泡进盆里,这样能洗得更干净。
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出门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姜屿坚持先和季钧去看脖子上的咬伤。
季钧其实更关心他的肩伤,但姜屿的神情十分坚持,他拗不过对方,只好先去了生殖科。
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腺体都是除了性器官以外最为敏感隐私的部位,这个部位受伤难免引人注目,尤其季钧长得好,哪怕戴着口罩,其俊秀的身形也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于是从出门再到进去科室,这一路上都有人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顶着这样的目光,姜屿全程僵着脸,走起路来都挺不自在,倒是季钧对周遭的视线视而不见,步伐仍然从容。
等到揭下贴在脖子上的纱布,见多识广的医生看了看那个狰狞的齿印,又看了看季钧那精致的眉眼,没忍住调侃了一句,“年轻人玩得挺激烈啊。”
姜屿:“……”他笔直地站在旁边,脸色更加僵硬,像是便秘了好几天的样子。
季钧脸色不改,语调平静:“医生,Alpha腺体被注入其他Alpha的信息素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嘛——”Alpha医生拉长了语调,瞟了姜屿一眼,又瞟了季钧一眼,视线就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得看人。”
他用手指搓着下巴上的胡茬,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挺正常,但不知为什么让人感觉有点猥琐,“Alpha的腺体没有Omega那样的功能,不能接受并融合异体Alpha的信息素,就算偶尔被注射了异体信息素,也会产生排斥反应,症状轻的就是四肢发软无力、头晕耳鸣之类的,严重的甚至会导致休克,所以我们医疗从业者一般不建议AA之间互相咬腺体。”
姜屿听到最后一句话,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琢磨一下,似乎又没有什么问题,便暂时将那点异样压在心底。
季钧眼神微微一闪,没有说话。
“你的症状很轻微,说明你对他的信息素并不很排斥,多咬几下也没关系。不过,”Alpha医生脸上笑容微收,神情正经起来,“就算排斥反应轻微,用不了多久注射进腺体的异体信息素就会被代谢掉,所以呢,AA之间做个临时标记什么的就不要想啦!”
听到异体信息素会被代谢掉,姜屿顿时松了口气,他就怕季钧被他咬出个好歹来。
季钧不置可否,他扫了姜屿一眼,突然有点好奇,“AA之间还有想做临时标记的?”
“你们难道不是这样?”医生看了他一眼,一脸“在我面前还想装”的表情,“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堂,就算想给对方打标记,也要讲究科学方法,多问问医生,不要自己瞎搞嘛!”
“……”姜屿听得有点糊涂,忍不住开口,“等一下——”
不料医生却瞪了他一眼,用教训的口吻道,“尤其是你这样的Alpha,就算处在主导的位置,也不能不考虑受方的身体状况,强行给人打标记!”
姜屿呆了一下,总算明白他在说什么,顿时,“……”
他瞬间感觉三观都被推倒重建了一遍,Alpha和Alpha也能谈恋爱打标记??
医生见他神情呆滞,以为他受到了打击,又宽慰地说,“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AA恋虽然属于社会上的少数群体,但是相关产品还是挺丰富的,就比如标记这种需求,AA虽然不能像AO那样绑定,但也可以通过药剂来达到临时标记的效果,而且副作用比较小,可以长期使用。另外你们如果行房有困扰的话也有解决办法,等一下我开一张单子,你们可以看一看,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购买……”
医生还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姜屿却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抬了抬手指,一脸虚弱地试图解释,“等、等一下,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医生却完全没有给他插话的间隙,一边口若悬河,一遍笔下如飞,很快就写好了一张单子递过来,“呶,你们拿着这张单子去药房看看,基本上需要的都能买到——哦对了,我看你的伤口有点严重,等会去打个消炎针,另外我建议最好还是打个疫苗,免得咬来咬去地咬出什么毛病来。”
“我们不是……”姜屿仍然想解释清楚,但看着医生一脸“不用说我都懂”的表情,瞬间有种无力的感觉。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又闭上,放弃和这位显然脑洞过大的医生沟通,一脸麻木地接过医生开的几张单子。
季钧看着姜屿,藏在口罩后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眉眼之间也带着几分笑意。
他伸手拿过姜屿手里那几张单子,对医生略一点头,“谢谢医生。”说着拉着姜屿的胳膊就往外走。
姜屿被拽着走了一段才反应过来,他转头看了季钧一眼,察觉对方的心情似乎还挺不错,顿时有点惊讶,也有点疑惑,“你、你不生气?”
在他想来,莫名其妙被人认作是同性恋,而且还是受方,怎么说都会有点不满吧?
季钧微微一哂,“没什么好生气的,这又不是事实。”他侧头看了姜屿一眼,忽然问了一句,“你很在意?”
第32章 信息素的原因
Alpha们即将进入性成熟阶段时,会出现一段“发情期”,根据个人身体状况,这段特殊时期将持续短则三四天、长则一周的时间,而抑制剂最多只能够维持几个小时的效力,这时候就需要去医院,用专门的药物压制住这期间会出现的激烈反应。
既然到了生殖科,姜屿也就顺便去科室特别开设的窗口领药。
星期天来领药的人还挺多,在窗口前排了不短的队伍,大多都是和姜屿一样即将成年的Alpha。
不过队列往前移动的速度也挺快,没多少时间就到了姜屿,里头的药剂师看也不看,直接将两盒药扔上大理石台面,“胶囊口服,服用说明包装袋上有。”
姜屿拿起来看了看,有点不放心,特别问了一句,“是不是只要坚持服药,就不会再出现特别激烈的症状了?”
咬了季钧腺体这件事简直成了他的心理阴影,他现在就怕还会控制不住自己,误伤他人。
药剂师抬起头来,看清姜屿的脸之后稍稍愣了一下,而后又看到站在旁边的季钧,神情更加缓和,“这个情况因人而异,你之前的症状是怎么样的?”
之前……
姜屿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往季钧的方向溜了一下,有点心虚,“就是……闻到其他人的信息素,会感觉很暴躁,控制不住自己。”
“这是正常情况。”药剂师笑了笑,将鬓角的散发掠向耳后,“要是把人体的信息素接收看做是一个机器的话,‘发情期’就相当于提高了机器探测的敏感度,Alpha的信息素本来就是同性相斥,敏感度一上来,感觉到其他人的信息素,可不就会暴躁吗?这个药的机制就是迟钝它的敏感度,虽然服用过后还是会有点难受,不过基本上是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的。”
这一点生理课本上倒是有过说明,不过姜屿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他之前的异常只有在靠近季钧的时候才会出现,但是对其他人的信息素却没有反应,所以他才没有察觉自己已经临近“发情期”,导致出现今天这样尴尬的场面。
“这个嘛,”药剂师看了看季钧,目光在他颈侧贴的纱布上一掠而过,眼底出现一丝笑意,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动物世界》看过吗?势均力敌才能成为对手,信息素也一样。”
姜屿没反应过来,神情就有点茫然,药剂师已经开口赶他走了,“好了好了,你这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耽误人家取药。”
姜屿只好作罢。季钧把他手里的两盒药拿过来,侧头看了他一眼,“你先前躲着我是因为信息素的原因?”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不过季钧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刚刚姜屿和药剂师的话他都听在耳中,结合之前对方避着他走的古怪态度,不难猜出姜屿口中那个特定对象是谁——别的不说,他脖子上的伤口可还是新鲜的呢。
“呃……”姜屿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脸上不觉有点尴尬,掩饰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信息素固然是原因之一,不过那会也是因为他觉得季钧的性格有点差,虽然脸长得好看吧,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远观就好、近看就不必了。
季钧瞥了姜屿一眼,唇角勾起一点笑意。本来还以为姜屿是对他有意见,所以才避着他走,结果居然是信息素的原因。
“发情期”最多只有一周,这么说的话,过了这段时间,姜屿就不会再躲着他了。他的心情有点愉快。
而后,没过多久他就和姜屿一起,被骨科医生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说了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剧烈运动,就是不听,你觉得你金刚不坏还是怎么着?这么厉害还来医院看什么病,当超人拯救世界去啊!”医生看着姜屿红肿得更加厉害的左肩,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语调都不自觉上扬了三个八度,一边骂人一边重新开了张检查单,叫去重新照X光。
姜屿被骂得灰溜溜,只好重新去拍片子,好在今天时间还早,当天就能拿到检查结果。
——
晚上姜母到家的时候,看到姜屿肩膀上打的石膏,顿时惊了一下,急忙走过来,盯着那雪白的石膏,想伸手去摸一摸又不敢,眼里满是心疼之色,“……疼不疼?”
姜屿摇了摇头,“不疼。”说着还想进厨房拿碗筷,姜母赶紧说,“别动!你去坐着,我来。”
吃着饭,姜母的目光仍然时不时落在儿子的肩膀上,问,“你昨天没去医院?”要真是这样,那她就得好好说一说才行。
姜屿就把今天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姜母听了,心疼之色溢于言表,吃了饭立刻把他赶去休息,又道:“这段时间我会早点下班,晚上你别做饭了,等我回来再说。”
姜屿说:“没那么严重,我一只手照样能干活。”
“说不许就不许。”姜母难得表情有点严厉,“你有时间就多看看书,准备考试。”
姜屿只好点头,“我知道了。”
姜母忽然想起来,“要跟学校请假吗?我去给你写假条,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要好好休息才行。”
“妈——”姜屿哭笑不得,“没那么严重,就是小伤,再说我伤的是左边肩膀,又不耽误右手写字,请什么假啊!”
姜母这才稍稍放心,把他赶去房间看书。
第二天,姜屿到学校的时候,收获了一大波注目礼。
吴松高见他顶着一肩膀的石膏走进来,吓了一跳,“我靠,老姜你放假干什么去了?这他妈也太惨了吧!”
“不小心摔了一跤。”姜屿随口道,趁老师还没到教室,拿出水杯先去后排接了个水,没注意季钧往这边看了两眼。
英语老师蹬着恨天高叩叩叩地走进来,手里捧着周六批改的试卷,却没有要发的意思,直接叫翻开课本。
姜屿用右手挺艰难地抠出两粒胶囊,先和水吞进去,这才开始听课。倒是吴松高,瞥了一眼那个药盒,觉得有点眼熟,拿过来一看,顿时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英语老师的目光就像雷达一样,精准地落在吴松高头上,并且点名:“吴松高,你来解释一下这个语法知识点。”
吴松高:“……”
靠!
第33章 作业我看看
英语老师的淫威之下,吴松高缩得像个鹌鹑。
不过他也就老实了一节课,等到下课铃声一响,英语老师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他立刻一抬手臂,本来想箍姜屿的肩膀,目光瞥到他左肩打的石膏,只好改道擂了他后背一下,“好哇老姜,一天不见,你居然背着我发情去了!”
姜屿:“……”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是怎么听起来就这么不对劲呢?
“哇!姜妹妹你发情啦?!”房思思和于小庭耳尖地捕捉到重点,立刻转过身来,一脸兴奋和激动,“快快快,赶紧给我们说说,发情是什么感觉,兴奋不兴奋?激动不激动?”
这一嗓子喊出来,附近的人都听到了,纷纷把好奇的目光投过来,几个坐旁边的Alpha也围了过来,一个人用手肘捅了捅姜屿肩膀,羡慕嫉妒恨地,“姜屿,你可以啊,前天才发抑制剂,居然这就到发情期了。”
还有人挤眉弄眼,冲他抛了个“大家都懂的”眼神,笑得一脸猥琐,“有没有想找个Omega,然后那个啥啥?”
“哗!”这句话一出来,Alpha们的眼睛瞬间提高两个亮度,盯着姜屿的目光简直灼热得能把人烧出一个洞来,显然对这件事不是一般的好奇。
姜屿顶着这一圈火热的目光,瞬间感觉压力山大。
什么这啥啥那啥啥,暴躁易怒想打架算吗?他心里嘀咕,他发起情来不仅和季钧干了一架,还把人家的腺体给咬了呢。
不过这么尴尬的事必须打死都不能说。
“咳!”他干咳一声,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的说辞,含糊着道,“就,就那样呗。”察觉自己这句话太过敷衍,他赶忙又补充了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等你们自己发情就懂了。”
“切!”于小庭鄙视地看着他,“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就是!姜妹妹你做人可不厚道啊!”房思思也一脸嫌弃。
吴松高唯恐天下不乱,“抗拒从严,给他来大刑伺候!”
姜屿见机得快,立刻摸到一本书顶在头上挥舞,垂死挣扎。
接着一群人就挤在他课桌旁边,薅头发的薅头发,拽衣领的拽衣领,挠咯吱窝的挠咯吱窝,一个Alpha没轻没重地把他手里抓着的课本打掉,书的坚硬一角正好砸到他头上,他哎哟一声,“卧槽,林飞你死了!”
“姜屿。”
正当他被“讨伐”得热烈的时候,一道冷淡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几个闹得正欢的人还没注意到,一只手就伸了过来,直接把围在桌旁的林飞拉开,力道大得不容反抗。
“靠——”林飞莫名其妙被用力拉开,转头就要骂人,忽然对上一双冷淡的眼睛,声音戛然而止。
“……”和那双眼睛的主人对视一秒,他乖乖让出位置来。
接着,只见季钧长腿一跨,站到了姜屿桌前,又叫了一声,“姜屿。”
他仿佛自带制冷系统,一站过来,原本还打闹得起劲、正使劲薅头发拽衣领的几人转头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热烈的气氛立刻就冷了下来。
季钧扫了他们一眼。
房思思讪讪地松开手,趴在姜屿桌上的身体慢慢缩回去站直。于小庭原本被挤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挤进去,这时候也假做无事地咳了一声,立刻转回去正襟危坐。其他几个人也松手的松手,散的散。
姜屿趁机把自己的头发抢救出来,揉着脑门抬头看着站在桌前的季钧,“……有事?”
季钧垂眼盯着他被揉得有点乱的头发,脸色似乎比平常还要冷淡,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波动,“你作业写完了么?”
吴松高闻言,古怪地看了季钧一眼,而后目光便被他脖子上贴的纱布吸引住了。
“我靠!”他吸了口气,目光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忍不住小声嘀咕,“城里人真会玩,居然搞得这么激烈!”
姜屿没注意他在嘀咕些什么,他只是感觉随着季钧的靠近,信息素似乎又有点蠢蠢欲动,赶紧收摄心神,眉头也微微拧起来,“……你离我远点。”
他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和季钧干一架。
季钧想起来姜屿嗅到自己的信息素会暴躁的事,顿时有点懊恼,只是他脸上戴着口罩,看不出来情绪变化。脚下略往后退了一步,他看了看姜屿,估摸着这个距离没问题了,才又开口,“你的作业……”他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在措辞,“借我看看。”
姜屿以为他是因为昨天去了医院所以没写完,想想他去医院也是自己的原因,便翻出做完了的试卷递给他,“只有这些,生物和物理练习册没写完。”
季钧接过来扫了一眼,“嗯”了一声,“谢谢。”他的目光又落在姜屿左肩打的石膏上,仿佛顺口一提,“你肩膀受了伤,玩笑打闹还是注意一点的好。”说着,也不等姜屿有什么反应,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吴松高从姜屿翻出自己的试卷递过去眼睛就瞪大了,这时候盯着季钧看了一眼,又转回头看姜屿,一脸疑惑地,“老姜,你和大校草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姜屿弯腰从书箱里找到生物课本,抽出来放在桌上等着上课,随口道:“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嘤!”戏精吴松高瞬间上线,他作势捂着自己的胸口,满脸哀怨,活脱脱一个怨妇模样,“你、你这个负心人,居然背着我和他勾勾搭搭!你还记得当年在大明湖畔对我许下的誓言吗?!”
“……”姜屿斜着眼看他,“你的戏还能更多一点吗?”
吴松高嘿嘿笑了两声,又凑近来,一脸八卦地,“嗳,看到季大校草的脖子了吗?”
姜屿身体微微一僵,若无其事地,“他脖子怎么了?”
“纱布啊!他离这么近你都没注意到?”吴松高有点怀疑,不过也没有揪着这点不放,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他脖子上贴了纱布,看位置,绝对是腺体被咬了没跑。”
“……”姜屿不太自在地动了动手臂,含糊地应了一声,耳尖不受控制地染上一层热意。
“别人都是追着Omega咬,他倒好,Omega追着他咬。”吴松高羡慕得眼睛都要发绿了,酸溜溜地说,“妈的,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姜屿没说话,眼睛盯着生物课本,手上一支笔转得专心致志,仿佛季钧脖子上的伤口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第34章 承包午餐
肩膀受了伤,课间操姜屿理所当然地请假了。
等大部队离开教室,他去洗手间放了个水,回来时发现季钧居然也在。
他站在教室后方的饮水机前,手指扣着保温杯,眼睛垂着,盯着热水注入杯中,神情专注。
听到脚步声,他略一抬眼,往门口扫了一眼。
姜屿对上他的视线,脚步微微一顿,眼神忍不住有点游移,抢在对方之前移开了目光。
经历过咬伤腺体的事情后,他总觉得和季钧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有点不太对,微妙,且……有淡淡的尴尬。
在门口站了两秒,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一会儿,季钧拿着保温杯经过身边。一阵微微的风随着他的步伐吹过,白雪般的味道若隐若现。
姜屿吸了一口气。他抓起笔,瞪了一会儿摊开的生物练习册,努力集中思绪。
然而,没过一会儿,可能只有两分钟,一个有点眼熟的保温杯被放在他桌子一角。姜屿抬眼一看,正好看到几根白皙的手指从杯身上离开。
季钧收回手,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等到姜屿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才不紧不慢地道:“蜂蜜水,对伤口有好处,可以多喝点。”
姜屿看了看那个黑色的保温杯,有点莫名其妙,所以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给我蜂蜜水?
季钧看出来他没有问出口的疑问,目光一转,落在他左肩的石膏上,“你的伤是因为要救我哥,而且,会变得更严重也是因为我。这是谢礼,也是赔礼。”
姜屿神情有点惊讶,他没想到季钧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个啊……”他抓了抓头发,“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毕竟……”毕竟他还咬了人家的腺体呢。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季钧的领口,看到若隐若现的一角纱布,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
季钧察觉到他的目光溜过自己的脖子,微微笑起来。
他此时摘下了口罩,下巴上的乌青虽然还在,不过仍然无损精致的面容,唇角上翘的时候,连颊边的小小笑涡都变得闪耀起来。
“这不一样。”他说,却也没有解释哪里不一样,停了一下,转而问道,“你喜欢喝粥吗,鱼片粥?”他查过的,骨伤病人饮食宜清淡,食堂的菜色多重油,并不适合养伤。
这个话题转得有点快,姜屿愣了一下,心里不免有点嘀咕,这是个什么意思,要承包他的午餐?
但是季钧也没有明说是要给他买,万一自作多情地误会了人家的意思,那就很尴尬了。他想了想,谨慎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还行吧,我觉得食堂的粥就挺好的。”就是寡淡了一点。
“……”季钧听出来了他的拒绝,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觉得很抱歉。”
他垂下眼睛,浓密又很长的眼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暗影,掩住眸中的神色,淡淡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失落,“你是因为我哥受伤的,又因为我骨伤变得更严重,这让我觉得很不安,很……愧疚。”
“我不太喜欢亏欠别人,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补偿,我会觉得很难受。”他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姜屿,“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
“……”姜屿不小心和他对视一眼,顿时有点被煞到。
他早就知道季钧长得好,但是没有注意到眼睛也能这么漂亮,乌黑的眼珠凝视过来的时候,简直有一种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他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视线有点发飘,努力把心神拉回到季钧说话的内容上。
好吧,季钧的这句话……他还真的挺能感同身受的。就是没想到高冷如季钧,在这方面居然跟他差不多。他心里诡异地升起了一种类似同盟军的感觉。
“也不能这么说,”姜屿盯着生物练习册,咕哝着说,“其实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不仅揍了你好几拳,还、还咬了你的脖子,这么一算,算是扯平了。”
“你觉得能扯平?”季钧反问。
要是姜屿回答“是”,他可不会信。别的不说,就看对方对上他的目光,不超过两秒绝对会移开视线的表现,就知道这家伙心里的包袱有多重。
要真是理直气壮,还会怕跟他对视?
姜屿没说话,他瞪着练习册上的黑体字,眉头微微拧起来,似乎被生物题难住了。
季钧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轻轻笑了起来,“你看,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微微一顿,“既然这样,你觉得对不住我的话,也可以用你觉得恰当的方式补偿回来。”
“我保证会接受。”季钧微微倾身,双眼直视姜屿,目光带着些微的压力,“这样的话,你还要拒绝我的补偿吗?”
这话……好像没毛病。
姜屿把这个逻辑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虽然直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一时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那就这么说定了。”季钧微笑着直起身,心情颇好的样子,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道:“我这就下单,让他们12点送到这里——要加葱花吗?”
姜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反对,他就利索地填好备注,并且提交了订单。
“……”姜屿瞪着他的手机,感觉脑子像是被糊住了一样,有点转不过弯来。
第35章 哪里出了问题?
第四节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郑大头正讲得起劲的时候,季钧忽然举手,“老师,我有点事需要出去一下。”
郑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头微微皱起来,脊背微微佝偻,似乎挺难受的样子,便没有深究,挥了挥手让他自己出去,而后就继续讲题。
季钧一手搁在胃部,一边就保持着皱眉的表情,快步走出教室。
姜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十分怀疑他是找了个借口去拿外卖——英中不允许外卖小哥进校,外卖只能送到校门口。
吴松高趴在桌子上,眼睛看着郑大头转过身去,迅速地蹭过来一点,小声问,“你中午想吃啥?”
姜屿受了伤,肩膀上还打着石膏,吴松高自觉承担起了抢饭的重任。不过一个人买两份饭,压力还是很大的,他准备一下课就开足马力,狂奔去食堂抢饭。
姜屿想起季钧定的鱼片粥,再一看还在催促他赶紧报菜名的吴松高,顿时有点心虚。他用笔头蹭了蹭鼻子,含糊地“唔”了一声,“不用……不用给我买。”
吴松高疑惑道:“不用?那你中午吃什么?”
“……”姜屿憋了一下,没憋出来要怎么回答,正好看到郑大头写完算式转过身来,立刻一脸严肃,做出专心听课的样子,唬得吴松高赶紧看了一眼讲台,发现郑大头没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
下课铃声响起,郑大头宣布下课的第一时间,吴松高就腾地一下站起来,一只脚已经跨出课桌,回过头来又问了一遍,“真不用我买饭?那我可走了啊。”
“去吧去吧。”姜屿冲他挥手。
吴松高闻言立刻就蹿了出去,汇入到一群嗷嗷叫着狂奔去食堂的Alpha中。
等到楼梯间里那一阵隆隆的脚步声远去,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姜屿瞪着课桌发了一会儿呆,身体往前倾,胸膛磕在课桌边缘,下巴就搁在还没收起来的课本上,目光毫无焦点地停在空中某个位置。
“等很久了么?”季钧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姜屿回过神,就见他拎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走过来。
鱼片粥装在一次性食盒里面,很大一碗,这会儿摸上去还是滚烫的。姜屿见季钧把粥放在他桌上,又拿出一个食盒,拿着勺子点了点边缘,“这是什么?”
季钧给他打开盖子,“银杏果仁炖的猪蹄膀。”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来,目光若有所指地掠过姜屿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明显笑意,“正好伤的也是肩膀,补一补。”
姜屿平常跟吴松高打嘴皮官司习惯了,一听到这句调侃之意浓厚的话,条件反射地怼了回去,“滚。”
话一出口,他陡然反应过来说话的对象是季钧,不由得顿了一下,抬眼去看季钧的反应。
季钧的脸色没有分毫变化,他的唇角仍然翘着,一边将分开包装的塑料袋团吧团吧塞进那个大的袋子里,一边撩起眼皮,看了姜屿一眼,斜飞的眼尾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有着一点风流缱绻的味道。
姜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蓦地漏跳了一拍,血液哗啦啦地涌上来,一下下地撞击着耳鼓,咚咚咚的,就像他的心跳一样。
“……”他一言不发地坐了下去,假装认真地用勺子拨了拨露出汤面的蹄膀。蹄膀炖的时间不短,筋膜都炖得脱落,轻轻一拨,整块肉就从骨头上脱落下来,颤巍巍地滑进浓厚的汤汁里。
光是看一看,就能感受到那种软糯的口感,让人止不住直流口水。
季钧端着另一份回去自己课桌。
吃人嘴软。姜屿看了看香喷喷的蹄膀和鱼片粥,觉得似乎应该说点什么,奈何他跟季钧真正开始打交道的时间也不长,这时候居然都找不到话头。
片刻后。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微微拧起来的眉头松开。既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不说,只管闷头大吃就好。
还没吃完,就有人从门口进来。
是周实。
他看到教室里的两个人,脚步微微一顿,旋即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座位,拿起水杯去教室后面接水。
回来时,他在倒数第二排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隔了一个座位的姜屿,目光停在左肩的石膏上,看了一会儿,才问:“严重吗?”
姜屿已经把最后一口鱼片粥解决掉,正叼着勺子试图用一只手把一次性食盒塞进塑料袋里,闻言有点茫然地转头,“啊?”
季钧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道:“你别逞能了,放着我来收拾。”说着推开椅子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塑料袋,把没完全塞进去的食盒往里抖搂一下,顺手将没喝完的蹄膀汤往他面前推了推,“赶紧趁热喝。”
周实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姜屿,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过他也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他又看了姜屿一眼,回去自己座位,没一会儿拿着一个厚实的笔记本走过来,放在吴松高桌上,往姜屿桌上推了推。
“你的基础有点弱,这个笔记你拿着看一看,可能会有些帮助。”周实略略一顿,“这是数学和物理的,其他的我还没整理完。”
季钧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姜屿已经瞪大了眼睛,连汤都顾不上喝,一把抓过那本笔记,翻开来就见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手写的笔记,条理明晰,一目了然。
“……我靠!”姜屿捧着这本笔记,真心实意地感叹,大佬就是大佬,做个笔记都牛得一批。
“这个真能给我看啊?”他又抬头看看周实,有点不确定。
毕竟高三竞争激烈,大多数人有点好的学习方法都秘而不宣,就怕别人学去会超过自己,像周大佬这个等级的珍藏秘籍,要是放在传说中的江湖武林,那必须是会引起腥风血雨的。
周实推了推眼镜,“你先看一看,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姜屿的眼睛亮了。他嘿嘿一笑,把笔记本放在额前比了个敬礼的手势,“谢谢大佬!大佬放心,您老的大腿我一定好好抱!”
周实冲他笑了笑,回去了自己座位。
“……”围观了全程的季钧脸色有点微妙。
他劳心费力地又是陪着去医院,又是给买吃买喝,然而他和姜屿相处起来,却好像总是隔着一层。
再看看周实,一本笔记就能让姜屿放松地跟他开玩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36章 想法有点危险
季钧盯着那个笔记本看了一眼。
黑色皮面的本子,看起来就很厚实,光是看完都要花不少时间,更别说是一笔一划地写满。
尽管心里不爽,季钧也不得不承认,周实的这份笔记远比山珍海味来得用心。
姜屿见他盯着笔记本看,还以为他对学霸笔记动了心,想了想,问周实:“大佬,这份笔记我可以多复印一份给别人吗?”
周实不在乎这个,随意点了点头,“可以。”
季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一转,默不作声地把外卖食盒装进垃圾袋,走到教室后排去丢垃圾。
姜屿无意间扫了他一眼,见他眼睫低垂,莫名觉得那张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连那挺直的背影似乎都透出一点孤独来。
……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回过神来,甩了甩头,埋头扑进一堆作业中。周末的作业本来就没写完,上午上完课又多出来一沓,简直让人欲仙欲死。
整整一个中午,姜屿都在狂补作业。
中途他去上了一趟洗手间,顺便洗了把脸,放松了一下疲累过度的眼睛。回来时,在教室午休的不少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房思思更是睡得口水横流,只有少数几个人仍在坚挺。
稀奇的是,季钧今天居然没有在玩游戏。
姜屿看了一眼,见他桌子上摊开一张试卷,左手撑着下巴尖,眼睛漫不经心地垂着,笔尖在卷面上勾勾画画,几乎没有停顿。
这家伙要是学习成绩好的话,恐怕会更受欢迎吧?姜屿脑子里忽然闪出这个念头。他想起季钧撩起眼皮,含着一丝笑意斜眼看过来的情景,莫名觉得呼吸一紧。
一个Alpha好看成这样,真是没天理。
这要是个Omega……
他的思维渐渐发散,目光无意识地停留在不远处季钧那修长而白皙的脖颈上。锋利的齿尖很轻易地刺破温热的皮肤,鲜血涌出来,混合着信息素甘美的气息,而与之相比更令人沉溺的,则是肆意地在那腺体中注入自己的信息素,从里到外,完完整整地打上自己的标记。
“……”姜屿猛地刹住念头,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想什么,顿时脸色有点发青。
操。
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
傍晚放学,季钧回到家时,张阿姨已经回去了。
他踢开鞋子,光着脚走进室内,先去冰箱拿了一瓶饮料,一边喝一边单手把厨房温着的饭菜端出来。
吃完饭,他把碗碟都堆放进水槽里,等明天张阿姨来收拾。
坐在沙发上消食的功夫,季钧掏出手机,点进微信。他有点强迫症,看到有消息提示,哪怕不看也要点进去让提示的小红点消失。
他的列表联系人不多,会给他发消息的就固定的几个人,倒是隔几天就有新的好友请求,让人烦不胜烦。一如既往地忽略了添加好友的请求,他打开联系人列表,找到姜屿的头像,本想给对方发条消息,却注意到朋友圈预览那一栏有新的图片出现。
拇指一动,他点了进去。
文案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发了。配图是一个撒币的人。
季钧直觉这条朋友圈跟周实的那个笔记本有关。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一会儿,半晌,微微撇嘴,表情有点不爽。
底下应该是有人评论,姜屿回复了一句“叫爸爸”,后面还跟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显然和那个他看不到的评论人关系匪浅。
季钧的手指放在那个黄脸表情上戳了戳,突然生出一点恶趣味,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那条贱兮兮的回复后就新跟了一条评论:
——爸爸,求抱大腿。
季钧唇角微微翘起来,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他挺好奇姜屿会怎么回复。
因为要复印笔记,姜屿到家已经有点晚了。姜母提早下了班,这时候已经做好了菜。姜屿肩膀受伤,暂时只能做“独臂侠”,吃饭时候也不能玩手机,所以,等看到那条评论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他盯着那个性冷淡风的小黑猫头像看了好几眼,再次确认身份,然后,戳开那个小头像,斟酌片刻,发了一条消息:
——是本人?
手机震动一下,季钧拿起一看:“噗。”
他扔下笔,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轻松又闲适地打字:
——你也可以叫我爸爸。
片刻后,那边回了一句:
——滚。
顺带还附赠了一个【捅你菊花】的表情包。
季钧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了想,打字:
——我看到周实给你笔记。
——so what?
——所以姜大侠,明天借数学作业我看看呗。
姜屿回了他三个句号,过了一会儿,又回了两句:
——高三了哥们。
——少玩游戏多刷题,幸福生活等着你。
居然还带押韵的。季钧笑出声来,心情很好地回复:
——那你多刷点,带飞我。
——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贿赂。
姜屿盯着“贿赂”两个字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啧了一声。亏他之前还以为季钧多么高冷呢,现在看来,其实本质跟其他Alpha没什么区别。
第二天早上,姜屿把季钧的衣服装进袋子拿去学校,顺便把昨天复印的笔记也塞进去一份,趁老师还没到教室的时候拿给他。
吴松高看了看那个袋子,又看了看季钧,转回目光盯着姜屿,一脸严肃地:“老姜,你变了。”
姜屿斜了他一眼。
“你变得有小秘密了。”吴松高继续说,“可怜的老父亲只能抱着孤独哭泣。”
姜屿斜着眼睛,“是抱着蛋糕哭泣吧?”
吴松高嘿嘿一笑,脸上带着点做作的不好意思,“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老衲也就只好却之不恭了。”说着赶紧把小蛋糕拖过来,放进自己桌肚里,准备等下课了再解决。
说起来这蛋糕已经送了快一周,吴松高都忍不住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了一点好奇。姜屿倒是没感觉,反正蛋糕从一开始就进了吴松高的肚子,随蛋糕送来的卡片他也没兴趣去看。
高三多忙啊,有那个外星时间多刷点题不好吗?
第37章 我不喜欢
上午第四节 是体育课。
高三的文化课虽然重要,不过体育项目在高考成绩中也占了不小的分数比例,尤其是对A班学生来说,体能成绩更是必抓的科目。
姜屿肩膀受伤,不能剧烈运动,只能请假,不过体育老师允许请假却不允许回教室,他就在操场边上呆着,看人跑圈。
他们班的体育课特别简单粗暴,不管接下来要上什么内容,总之到了操场先跑个三千米再说。
年近40的Alpha老师一身的腱子肉,仍然精力旺盛,学生跑圈,他就在后面撵着跑,看到落后的就赶上去踢屁股,踢得几个落后分子嗷嗷叫。
姜屿坐在篮球架的底座上,吴松高路过时,一边跑一边冲他挤眉弄眼,被体育老师看到,顿时一声高喝远远传来:“那边那个,不好好跑一会给我加两圈!”吓得吴松高赶紧往前蹿。
姜屿忍不住笑了起来。
Alpha和Beta的体能差距确实很大。跑了两圈下来,Alpha学生们还生龙活虎,几个Beta学生就慢慢掉队了,周实更是落下了大半圈。
体育老师皱了一下眉,见他虽然跑得慢,步伐倒还算稳定,便也没去管,径自去撵跑在最后的Alpha学生。
姜屿看了一会儿,起身横穿操场,去小卖部买水。
操场上还有其他班级在上体育课,A班之外,也有O班学生。这是A班自发配之后,少有的能见到Omega的机会——吴松高刚刚冲他做鬼脸就是这个原因。
姜屿横穿操场,正好就经过一个Omega班级。
此时O班学生们正在练习体操,一眼看去,虽然也有个别Omega体型较为粗壮,不过大多数都腰肢柔韧、步伐轻盈,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姜屿却兴趣缺缺,随意扫了一下就移开了目光。
老实说这种软绵绵的动作对他实在没什么吸引力,他也不觉得Omega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他从来不跟Omega打交道,现在分了班,更加不会有交集。
这时正是上课的时候,小卖部里很冷清,他买了几瓶水,又特别拿了一瓶运动饮料,因为左手不能用力,就叫店主给了个塑料袋装起来,拎着往回走。
横穿操场时,O班学生已经跳完一节体操,正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休息。
“嗳,同学。”经过O班,姜屿冷不防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微微一顿,随后假装没听见,暗暗加快了脚步。
“同学!”那个Omega却追了上来,拦在他跟前不让走。
姜屿只好停下来,后退一步,跟对方拉开一点距离,皱着眉看着他,语气不是很好:“干什么?”
Omega还没来得及说话,香甜的信息素就弥漫开来。姜屿嗅到一点味道,脸色顿时一变,脚下再度后退两步。
敏感期还没过去,他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发情。
“……”Omega不知道情况,见了他这明显嫌弃的举动,脸上还带着的几分笑意顿时僵住了。
姜屿见他不说话,抬脚就要绕过他往前走,“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Omega赶紧叫住他。
姜屿转过脸,一脸不耐烦的样子,Omega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将手里捏着的东西递过来,“麻烦帮我转交一下季钧同学,谢谢。”
嗯?
姜屿终于认真看了他一眼。娇小的Omega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衬着白皙的脸颊,透出几分艳色,就长相而言,确实不差了。
他又低头,盯着那一封特意叠成了心形的粉红色情书看了一眼,随意“唔”了一声,接过来塞进口袋。
Omega看着姜屿随随便便的样子,瞬间有点后悔,忍不住想拿回来亲自去送,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高高瘦瘦的Alpha少年就径直绕过他,大步往回走。
Omega:“……”虽然他把情书揣兜里好长时间都不敢亲自给季钧送,但总觉得,把辛苦写好的情书交给对方似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姜屿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回到3班所在的操场位置时,Alpha学生们已经跑完了3000米,一个个的都瘫坐在地上休息。
姜屿拎着水过去,给吴松高和于小庭递了两瓶,房思思瘫在那喊,“姜妹妹,给我扔一个过来。”
姜屿给她扔了一瓶,季钧忽然走过来,目光扫过放在地上的塑料袋,半开玩笑地,“姜妹妹,我的呢?”
姜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弯腰从塑料袋里翻出一瓶递过去。
噫?季钧看着递到面前的水,有点惊讶。
他其实没想过姜屿会给自己带水,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自己的份。不过他脸上看不出丁点异色,动作自然地接过那瓶水,十分理所当然。
姜屿又掏了掏裤袋,摸出那个信纸叠的心递给他,“给你的。”
季钧已经拧开瓶盖,见状又将盖子拧回去,一边接过来一边问:“这什么?”粉色、心形、信纸,这几个关键要素组合在一起,是个人都能猜出这是什么,他却非要问。
“情书呗。”姜屿用下巴点了点那边的操场,“那边O班有人给你的。”
旁边的于小庭以八卦爱好者的良好素养捕捉到异常情况,一边喝水,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往这边挪了两步,以便更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声音。
季钧捏着心形的一角,问:“你跟人关系很好?”刚刚他可看到了Omega和姜屿说话的情景。
姜屿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又不认识他。”连关系都没有,好个屁。
季钧笑了一下,随手将情书塞进裤袋,拧开瓶盖喝水。姜屿就看着他扬起脖子,露出一节白皙修长的颈项,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滚动,有一种性感的味道。
他有点不自在地撇开视线,然后就看到于小庭偷瞄过来的小眼神,顿时:“……”
于小庭冲他嘿嘿一笑,赶紧一边喝水一边扭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季钧拧上瓶盖,将水瓶塞进他手里,“以后别再帮人转交情书了。”他看着姜屿的眼睛,说道:“我不喜欢。”
第38章 他跟我一起
Alpha们休息了好一会儿,几个Beta才精疲力竭地挣扎到终点。
周实落在最后一个。
他脸色煞白,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口鼻中呼吸的空气仿佛带着火星,每呼吸一口都带着烧灼的血腥气。
姜屿见他脚步踉跄,挺担心会不会跑着跑着突然摔下去,目光就一直跟着那道身影。
季钧很有分寸站在离他有点距离、却又不至于离得太远的地方。他看看姜屿,又顺着目光看了一眼远处的周实,客观地道:“Alpha和Beta天生就有体能差距,周实的体质更是连一般的Beta都赶不上,对我们来说轻轻松松的体能测试,对他来说却十分困难。以他的体质,进入A班确实勉强了点。”
姜屿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道,“O班能选择的专业不多,如果不选择A班,他那么好的文化课成绩就浪费了。”
季钧闻言,转头看了他一会儿,“你好像挺关心他的。”
姜屿有点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这算哪门子的关心?他见周实即将艰难地跋涉到终点,立刻踢了踢吴松高的小腿,“赶紧去搭把手。”
吴松高正跟人聊天打屁,聊得正嗨,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迷惑地抬头:“啊?”
季钧看了姜屿一眼,道:“我去吧。”说着就朝终点线走去。
姜屿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弯腰拎起那瓶运动饮料跟上。
坐在旁边不远处的于小庭见状,捅了捅房思思的腰眼:“嗳,思思,你有没有觉得校草和咱们姜妹妹的关系进展太快了?”这两人上周还干了一次呢,校草的脸都给撞青了,这才几天过去,居然就能这么默契了?
她扫了一眼还在欢乐地跟人吹牛打屁的吴松高,又看向姜屿和季钧,若有所思地,“我怎么觉得,松鸡这是要失宠的节奏啊?”
房思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捏着有点肉肉的下巴,故作深沉地,“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不一般……”接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猥琐地搓了搓下巴,“不过这两个人长得都好看,站在一起就很养眼啦,可以再亲近一点没关系~”
于小庭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没错。”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嘿嘿笑了起来,眼里都闪着某些同类才能看懂的光芒。
周实跑得几乎连脚都抬不起来,眼前看到的景物都是重影的,全凭意志力咬牙坚持,一冲过终点线,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季钧地捞住他的胳膊,把人架起来。
体育老师掐着秒表,在评分表上记录下他的成绩,抬头就见他嘴唇发白,整个人都快虚脱的模样,皱了皱眉,“休息十分钟。”
刚跑完长跑不能马上停下来,季钧架着周实强行让他走路,过了一会儿才把他放下来,任他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姜屿拎着饮料在他眼前示意了一下,给他放在旁边,“你休息一下,不行就跟老师请假。”
季钧的目光落在那瓶运动饮料上,眼睫低垂,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周实累得手臂都在发抖,他吃力地抬起一只手,冲姜屿摆了摆,嘶哑着声音说,“没事……我缓一缓。”
姜屿看着他,“唔”了一声,没说什么。
三千米在A班来说不过是常规的体能训练强度,等到下个学期临近军校选拔,A班的体能训练强度会更大,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周实要是连这三千米都熬不过,以后的日子更难。
Alpha们被体育老师踢着屁股开始集合,季钧看了姜屿一眼,“走了。”
周实慢慢缓过来一口气,也艰难地爬起来,姜屿见他身形不稳,顺手搀了一把。季钧正好回过头来,似乎想跟姜屿说什么,看到这一幕时眼神略略一顿。
——
下了课,吴松高蹿过来问,“老姜,你中午想吃啥?”
姜屿还没来得及回答,季钧就在后面接了话,“他跟我一起,不吃食堂。”
吴松高转头,啧了一声,“老姜凭什么要跟你一起?”他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看了看季钧,又看看姜屿,“不是,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他一脸狐疑,这两人前几天还不对付,今天居然又是送衣服又是一起吃饭的,搞什么名堂?
季钧淡定道:“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靠。吴松高瞪着他,感觉拳头有点发痒。
“……等等。”姜屿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不吃食堂了?”
“昨天不是说了么,今天给你带好吃的。”季钧看着他,表情认真,“竹荪鸡肉汤,我昨天叫阿姨特意做了大份的,现在应该送过来了。”
“我一个人吃不了,你不吃的话就浪费了。”他补充了一句。
姜屿顶着他的目光,觉得压力山大。他站在那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半晌,才抓了抓头发,有点无奈地,“其实你真没必要这样的……”
季钧轻笑,伸手扯了扯他衣袖,“走吧,回教室。”
姜屿忍不住盯着那个浅浅的笑看了几眼,明明对方下巴被他揍出来的淤青都还没完全褪掉,但他却发现自己对这样的季钧简直……毫无抵抗力。
迟疑片刻,他有点心虚地看了吴松高一眼,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那、那就……不用给我买饭了。”
吴松高:“……”所以我呢?所以你有好吃的就把我抛弃了是吗?
“所以你就一个人来食堂吃饭了?”房思思同情地看了吴松高一眼,顺手夹了一个自己不喜欢吃的青菜头放进他盘子里,“来来来,咱们松鸡同学太委屈了,给你一个青菜头弥补一下。”
吴松高嫌弃地拨开那个青菜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掩不住困惑,“老姜什么时候跟季大校草的关系那么好了?”难道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主要是校草长得好看啊!”于小庭提出观点,并举例佐证,“这么好看一个人,要是愿意跟我做朋友,我肯定二话不说立刻换墙头。”
吴松高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你以为老姜像你这么肤浅吗?我敢保证,他连校花都没仔细看过!”
“校花能和校草比吗?”房思思和于小庭站在同一阵线,颜狗得理直气壮:“要不是季钧气质太A,我早就给他投一票校花了。”
第39章 你怎么知道
没过几天,于小庭和房思思就习惯了在和姜屿开玩笑时,季钧突然插进来。
就连吴松高,午饭时也不再问姜屿要吃什么,往往姜屿还没说话,他就酸溜溜地开了口,“又是跟大校草一起吃对吧?我懂。”
姜屿:“……”行吧。
老实说这几天下来,他也已经对季钧的投喂习以为常。所以说,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又是课间操时间。姜屿肩膀上的伤痊愈之前都不用去做操,倒是季钧不知道用什么理由也请了假,留在教室里。
姜屿看着季钧接完热水,回到座位上,拿出蜂蜜罐,慢慢地调蜂蜜水。他的手指修长,捏着勺子的手势也好看得很,再加上不紧不慢的动作,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目光从漂亮的手指往上移,入目的是一张精致的侧脸。
额发微长,轻轻软软地垂下来,衬得本来线条略有些刚硬的前额多了几分少年的柔软;鼻梁挺直,与眉骨形成一个漂亮的折角,垂下来的眼睫浓密非常,还有着令人艳羡的长度;嘴唇的线条十分明显,唇角微微翘起来的弧度,是技艺最娴熟的匠人才能刻画出来的笑容。
这真是一张,无论哪个角度都好看得挑不出来毛病的脸。
姜屿盯着他,微微失神。
季钧若有所觉,抬起眼皮,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而后,他将蜂蜜罐子放回原位,端着那杯蜂蜜水走过来,放到姜屿桌角。
“在看什么?”他随口问。
姜屿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那个黑色保温杯上,若有所思地,“你对朋友还挺贴心的嘛。”
季钧轻轻一笑,“你不也是?”
这可不一样,姜屿心说。就拿蜂蜜水来说,他或许能想到给身体不好的朋友买蜂蜜,不过不会像季钧这样有照顾人的意识,天天冲泡好蜂蜜水再送到面前。
所以他觉得挺奇怪的。
按说,季钧长得这么好,为人也细心体贴,应该很多人乐意跟他做朋友才对,但是,好像跟他走得近一点的朋友也就是何源而已。
说到何源——
“话说他怎么总是来问你借试卷?”姜屿有点不解,“按道理来说,1班的试卷不是应该比我们多?”
“所以他借的不是学校发的试卷。”季钧道,“我哥,就上次你见过的那个,还记得吗?”
姜屿点了点头,他肩膀被打出骨裂那次见过的,印象太深刻,想不记得都难。
季钧就接着道,“他偶尔会给我弄到几套其他地方的试卷,何源知道这件事,所以会来问我。”
“哪个地方的?”姜屿有点好奇,“跟我们这的试卷相差大不大?”
“隔壁市。”季钧停了一下,问,“你要吗?回头我拿几套给你。”
“咳,我就说说。”姜屿连连摆手,开玩笑,学校发的他就已经做不完了,再来几套真是要死在题海中了。
季钧唇角浮出一点笑意。
“复习的时候老师会照顾大部分人的情况,好处是按部就班,知识点过得全,不过如果只是跟着老师的路子走,不能根据自己实际情况安排时间和侧重点的话,成绩能提高也有限。”他说。
姜屿抬头。
“你基础比较薄弱,就拿数学来说,很多公式虽然会背,但是不能灵活地运用,没有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解题思路,解一道题的时间足够人家写两道三道题,看起来好像花了很多时间,其实并没有做多少题目。”
姜屿:“……你怎么知道?”
季钧微微一笑:“你这种情况,一句话概括就是,类型题做得不够多。”
姜屿好像摸到了一点脉门,微一挑眉:“所以?”
季钧一本正经:“题目做得不够就要多做题,基础薄弱不是单靠笔记就能解决问题的,就算周实的笔记再厉害,也没法替代大量的练习。”
“听起来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姜屿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季钧,忽然道,“如果你的摸底成绩不是只比我多几分,我会以为你真的很厉害。”
季钧:“……”
靠。
姜屿看着他脸上有郁闷之色一闪而过,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把右手伸到季钧面前,“拿来吧。”
季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试卷啊。”姜屿忍不住又乐了,“你不是想跟我推销你的试卷吗?我看看是什么神仙出的,值得你费这么大心思。”
季钧:“……”其实他的重点并不是试卷,但是……算了。
他默默看了姜屿一眼,回去座位找出几份试卷出来,“这些都是三角函数的经典题型,你做完之后试着归纳总结一下题型和解题思路,比单纯追求做题数量效果要好。”
姜屿接过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懂的还挺多的嘛。”
季钧唇角微翘,虽然眉目间不显,但也能看出来有点高兴的样子。他如今下巴上的淤青都已经褪去,脸上的皮肤重新恢复了白皙,微微笑起来的模样简直令人抵挡不住。
啧啧,怪不得那么多Omega和Beta前赴后继,每天光是看他这么笑一下都值了。
姜屿暗暗嘀咕,翻着那几张试卷看了看。他左手不方便,一只手难免不太利索。
季钧半靠着于小庭的课桌,目光落在他左肩上,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肩膀还疼么?”
姜屿侧头看了看,不怎么在意,“还行,不去管它就不疼。”其实疼一点他也能扛住,就是平常生活确实不方便。
“下周末能拆石膏了吧?”季钧说,“我和你一起去。”
“行啊。”姜屿随口应了一声。
教室外放的广播体操已经结束了,远远地从操场那边传来了喧哗声,没过几分钟,隔壁教学楼就开始吵闹起来。
“莫全义昨天被人打了。”季钧道。
“嗯?”姜屿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谁干的?”
季钧挑了挑唇角,答非所问,“不用管是谁干的,他们几个以后在哪里都横不起来。”
哦。
姜屿心里就有数了。
第40章 钧哥哥你讨厌
第一次月考之前,姜屿去医院拆了石膏。
“恢复得不错。”医生看了看情况,“行了,回去好好养着吧。”说着,又虎着一张脸,“这段时间避免激烈活动,再不遵医嘱胡来,回头骨头裂了你自己找石膏糊上去。”
姜屿:“……”进了医院,医生就是老大,他只能低下头乖乖挨训。
出了科室的门,季钧看着肩膀去了石膏、重新恢复清爽的姜屿,揶揄道:“没想到姜妹妹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姜屿斜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季钧唇角一扬,眼里浮出一点笑意,故意逗他:“哎哟,姜妹妹不高兴了?”
“靠!”姜屿笑骂一声,右手臂一长,勒住他的脖子,“你还叫上瘾了,不想活了是不是?”他用力箍了一下,稍许松开手臂,手指却没离开季钧颈项,反而在腺体附近搓了搓,半开玩笑地,“小心我再给你来一口。”
腺体本来就是人体的敏感带,季钧被姜屿咬过一次之后,那一块的感觉更是敏锐,这时被姜屿的手指一搓,顿时一个激灵,脊椎处仿佛过了电一样,麻麻的感觉从腺体附近飞快地蹿到尾椎骨,让他浑身汗毛都快炸起来,好一会儿才压下去那种颤栗的感觉。
姜屿眼睁睁看着一丝浅红从他的脖颈蔓延,很快就爬到耳尖,不觉看呆了一瞬,而后忽然感觉自己的动作不是那么合适,停在季钧后颈的手指动了动,不太自然地放了下来。
“那什么……”他有点尴尬,下意识地用指节蹭了一下鼻翼,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季钧压下心里的异样,力持镇定地转移话题:“你现在对我的信息素没反应了?”
嗯?
姜屿经他一说才想起来这件事,拧着眉感觉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好像是?”
他顾不上刚刚的小尴尬,低头在季钧肩膀处嗅了嗅——还是那种他已经颇为熟悉的白雪味道,不过现在却只会觉得这股味道清淡好闻,并没有之前那种让人暴躁的感觉。
“真的没有了。”姜屿的声音有点惊喜。
季钧察觉到他在自己颈边嗅闻的动作,心里那股痒酥酥的感觉又爬了上来。他强忍住想转过头去的欲望,只是微微偏头,扫了掩不住雀跃的姜屿一眼,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恭喜你啊,发情期过去,可就是真正的成年人了。”
“别光是嘴上说恭喜,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姜屿哈哈一笑,彻底忘了之前的尴尬,他抬手搭上季钧肩膀,得意洋洋地,“来,叫声哥听听!”
季钧个子较高,姜屿胳膊搭上来时微微斜了一下肩膀,让他搭得更顺手,也不在意这样会让自己走起路来一脚深一脚浅。
“你确定,谁大就叫谁哥?”他故意曲解姜屿的意思。
他的生日在八月底,当初本来可以早一年入学,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耽误,所以才推迟了一年,如果姜屿是正常年龄入学,十有八九要比他小。
姜屿没发现他话里挖的坑,立刻道,“没错!”他嘿嘿笑了起来,挺满意自己刚刚的灵光一闪,拍了拍季钧的肩膀,催促道,“别挣扎了,赶紧叫,叫了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季钧侧头看着他脸上得意的笑容,有点想笑,忍了一下才没让唇角翘得更明显。他咳了一声,“我上个月就已经过完了生日,你是哪天?”
姜屿的笑声蓦地一顿,“……真的假的?”他怀疑地看了看季钧,“那你怎么还没到发情期?”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发情期有早有晚,有的会提前好几个月,也有的会推迟许久,像季钧这样过了生日还没到发情期的情况并不算异常。
“靠。”打算落空,姜屿有点郁闷地松开揽着季钧肩膀的手臂。
季钧忍不住笑,故意学他的语气,“别挣扎了,赶紧叫,叫了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姜屿忽然反应过来,斜着眼睛看他,“操,你故意的吧?”
季钧边笑边道,“别想给我扣黑锅,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话,转头就不想认账了是不是?”
姜屿本来想坑季钧叫自己一声哥,没想到一不小心把自己坑了进去,顿时犯了难:要叫季钧“哥哥”吧,他压根就张不开这个嘴,但要让他承认自己说话不算话,这也绝对不行。
他拧着眉头,左思右想也找不出来解决办法。季钧还在故意逗他,“姜妹妹啊,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居然说话不算话……”
姜屿被他一激,顿时热血上头,“谁说我说话不算话,我……”他说着忽然心头一动,脸上立刻憋出一个坏笑来。
季钧盯着他,还没琢磨出来他打的是什么算盘,就见他学着吴松高戏精上身时的模样,故作娇羞地低下头,还“羞涩”地跺了一下脚,娇滴滴地作态:“矮油,钧哥哥你讨厌啦~”
最后一个字还在嘴里打转,姜屿自己先破功喷笑出声,做作的娇羞姿态瞬间就变成了少年肆无忌惮的大笑。
季钧被这一声“钧哥哥”叫得简直惊呆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半晌,他看着大笑的姜屿,眼里不知不觉也染上一层笑意。
行吧。
钧哥哥就钧哥哥,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也挺好听的。
——
服装厂。
“丁桂兰,有人找!”生产组长高声叫道。
姜母抬起头来,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没有动,脸色有点苍白。生产组长又叫了一声,“丁桂兰,出来一下!”
她又坐了一会儿,直到生产组长再一次点名,并且声音有点不耐烦了,才慢慢地站起来,朝外走去。
服装厂管理严格,一般不放外人进来,要找人只能在门卫处登记,然后由门卫传话进去让人出来。
姜母出了生产车间,被外面强烈的光线晃了下眼睛。她停了一下,适应了午后过于强烈的阳光,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着厂区大门走去。越是往前走,她的脚步就越慢,然而,再慢的步伐,也终究会走到尽头。
厂区道路宽阔平坦,毫无遮拦,隔着远远的距离,已经可以看到铁门后那道高胖的身影。
“……”她蓦地停住脚步,瞪着那道身影,身体微微发起抖来。
第41章 印象深刻
从医院出来,季钧借口要监督姜屿做试卷,又跟着回了姜家。
姜屿听到他的理由时,没忍住“啧”了一声,问,“你就不用回家写作业?
这周末留的作业和试卷比上周还多,本来就很紧张的时间,再抽半天去医院已经很耽误功夫了。
季钧反手拍了拍肩膀上背着的单肩包,一脸淡定:“所以我把作业带上了。”
姜屿:“……”他一脸叹服,就说季钧怎么出门还带个背包,敢情是早有打算。
他看了看季钧,欲言又止。
季钧见他不说话,贴心地问:“怎么,不方便?”
姜屿张了张嘴,不觉想起那天季钧七弯八拐地表达想给他试卷的意图,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叹了口气,“没有不方便。”
这时已经到了饭点,姜屿左肩的伤还没好透,回去了也不方便做饭,两人干脆就在街边的面馆里解决了午饭。
吃完了面条,季钧抢着结账,一边将手机递过去让收银员扫码,一边望着姜屿笑道:“好歹也听你叫了一声哥,这一顿怎么也该我请。”
姜屿斜靠在收银台侧边,闻言瞥了他一眼,眉头微微挑起来,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一顿面条就想抵债?”他故意倾身凑近季钧耳边,掐着声音说,“钧哥哥~你这算盘有点精啊。”
季钧身体一僵。温热的气息拂在耳边,那一声似笑非笑的“钧哥哥”像是羽毛尖一样,搔刮在心底,痒酥酥的。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抬起眼睛看了姜屿一眼,片刻后扑哧一笑,用手肘拐了一下,“行了,少不了你的。”
两人一道回了姜家。
季钧进门看见摆在客厅的那张沙发,忍不住就想起上一次来的情景。那时候姜屿还处在发情期,他也是第一次被另一个Alpha咬了腺体。
姜屿去给季钧倒水,回头就见他正看着那张沙发,忍不住用指节蹭了蹭鼻翼,带着点尴尬,“你还记着那件事啊。”
季钧伸手接过水杯,“第一次被Alpha‘标记’。”他特地加重了“标记”两个字的音,声音里隐含笑意,“印象深刻,忘不了。”
姜屿:“……”
靠。这个坎就过不去了。
他无可奈何,只好说,“你先坐,我去收拾一下。”说着连忙转身进了房间,季钧端着水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跟了进去。
姜屿的房间不大,一桌一椅、一床一柜,这就占去了绝大部分空间。为了节省空间,床也是只有一米二的小床,这样摆了书桌之后才有腾挪的余地。
桌上的几摞书就占去了近一半的空间,加上一些杂物,留下来可供写作业的只有一小块地方。季钧站在门口,就看着姜屿忙着把杂物搬到房间角落堆放好。
他弯腰的时候,清瘦的脊骨透过薄薄的T恤衫显露出来,在脊背上延展一点,到了边缘便顺着地心引力顺服地垂下去,勾勒出一副劲瘦的腰身。
季钧的目光落在他的腰上,不由自主想起了上一回来姜家的场景。那天兵荒马乱,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把人抱在怀里的那种感觉,沉甸甸的,却异常踏实,手臂环过的腰身很细,一只手就能抱住。
太瘦了,得养养。季钧心道。
他眼看姜屿把杂物收拾干净了,又要去搬书,走过去把水杯往桌上一放,自然地从姜屿手里拿过那几本书,跟桌上一摞书叠在一起抱起来,“这个要放哪里?”
姜屿看了看,也不跟他争,指了指角落,“先堆在那里吧,回头再收拾。”他看了看季钧,出去拖了一张椅子进来。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并肩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
姜屿摊开老师发下来的试卷,还没做几道题目,就听季钧道:“你这样不行。”
姜屿疑惑地抬头。
“做题的速度太慢了。”季钧说,“高三刷题刷的不仅是正确率,还有效率,不能有那种‘只要能做出来,花多少时间都可以’的想法,你要想的是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刷更多的题。”
季钧说着,拿过手机设了个定时闹钟,“把它当做一次考试来对待,没有思路的题要果断放弃,不会解的等做完试卷之后,再找类型题来针对性练习。”
姜屿:“……”突然感觉季钧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忍不住看了季钧一眼,低下头默默开始算题。
——
做了一下午作业,姜屿头昏脑涨。
他每做完一张试卷,季钧都要拿过去看一看,末了还拿出他之前复印的周实笔记,圈出重点,“这几个地方你看一看,XX题这里用的就是OO解法……”
姜屿一边听一边忍不住拿异样的目光盯着季钧看。
要判断一个人肚子里有没有货,听他讲话的内容就够了。姜屿听季钧讲了几道题,心里便肯定了一件事——季钧的真实水平绝对不低,至少在他看来,进1班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沦落”到3班来。
姜屿心里有些揣测,不过并没有开口询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作为朋友,最应该做的不是探问,而是给予足够的尊重。
经过一个下午的“奋战”,姜屿惊奇地发现作业进度比他之前预料的快了很多。
季钧见天色已晚,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姜屿看了看他,问,“要不然你吃了晚饭再回去?”
季钧动作稍顿。
姜屿立刻道:“我妈就快回来了,吃了晚饭也不耽误你回去。我这就先去把饭焖上。”
季钧听了,便也没拒绝。
实在是,他就算回去也是形单影只一个人,放在平常他习惯了倒还好,不过他今天和姜屿相处了一天,回到家冷冷清清的感觉未免太过凄凉。
姜母今天回来得有些晚,饭都焖熟了,她还没有到家。
姜屿怕季钧着急回家,干脆抄起菜刀开始处理早些时候拿出来化冻的冻鸡。虽然他的左手现在仍然不怎么能用力,好在抓着鸡腿配合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一只鸡被整整齐齐剁成了块,姜屿正准备把鸡块放进锅里,就听到大门响了一声。
姜母回来了。
第42章 脸真大啊骚年
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季钧正靠在厨房门口,眼睛看着一只手干活也利利索索的姜屿,手里还拿着几瓣去了皮的姜和蒜——这是姜屿派给他的任务。
他是想帮忙剁鸡块的,奈何从来没拿过菜刀,干瞪了半晌,硬是不知道那只冻鸡应该从哪里下手。
姜屿一看这架势,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毫不客气地把“掌刀”权收了回来,瞅了一眼,见季钧脸上似乎有点不甘心,便丢给他一些鸡零狗碎的杂事做。
姜母用钥匙扭开门锁的时候,季钧还在问:“这是要做什么?”话音一落,他耳尖地听到大门处的声响,扭头看去。
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身形瘦削,穿着有点旧的工作服,脊背微驼,即便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也习惯性地微垂着脸,目光只盯着脚前的三分地。
季钧已经准备好了笑容,看到姜母脸上遮得严严实实的口罩,心里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多想,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
姜母被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脸来,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季钧,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立刻转过脸,刻意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躲避。
她从门口的鞋架上拿了拖鞋,用空着的那只手换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戴口罩的原因,她声音有点沉闷,“是、是小屿的同学吧?”
这过程中即使是说话,姜母也没有抬头看一眼。换完了鞋,她慢慢直起身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垂着脸走到餐桌旁,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上面。
季钧看了一眼,发现塑料袋里装的是一次性外卖餐盒,看起来似乎原本就没有做饭的打算。
厨房里姜屿已经点上火开始炖鸡,老式抽油烟机轰隆隆地转起来,声音大得站在客厅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姜屿就在这隆隆的背景音中对季钧道:“你先出去坐一会,我很快就好。”又高声叫了一声姜母,“妈,菜我来做就好了,你休息一下,和季钧聊聊天。”
季钧回头看了一眼,见姜屿单手拎着锅铲,热锅倒油,开始做其他的菜。他又转头,看向姜母。
姜母站在餐桌旁,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太自然地向外偏了一下脸,紧接着,她似乎仍然感觉不安,垂着头向通往卧室的过道走去。经过厨房的时候,季钧听到了她有点气弱的声音,“不好意思啊,阿姨有点不舒服,先去休息了,让小屿陪陪你吧。”
季钧:“没关系的,阿姨。”他的话还没说完,姜母已经匆匆迈进了过道,手里还提着那一袋打包回来的餐食。
这样的言行举止对于第一次上门的客人来说,实在称不上礼貌。季钧若有所思。
姜屿做菜的速度不慢,哪怕只用一只手不太方便,也很快就做出来三个菜,剩下一个炖鸡也在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
随手拽过抹布擦手,姜屿一边走过去一边看着季钧,嘴角似笑非笑地翘着,“怎么样,偷师偷到了几分?”
季钧一脸淡定:“十分。”
“噗。”姜屿把抹布向他扔去,“脸真大啊骚年,早知道我应该留一个菜让你来做。”他撑着门框,探头越过季钧的身体,看了看客厅,有点疑惑,“我妈呢?”
季钧手里抓着他刚扔过来的抹布,在他凑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挺直了肩背,视线下移,垂下的目光落在伸到眼前来的干净后颈上。他知道那里有一小块皮肉,底下藏着神秘的腺体,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敏感至极。
心底仿佛有一股意念在骚动,鼓噪着让他低下头,去闻一闻那股清新的信息素味道,用牙齿磨一磨那块敏感的软肉,甚至于,将自己的信息素灌注进去,让那个小巧的腺体,从里到外都充斥着自己的气息。
Alpha对危险敏锐的测知让姜屿警醒地抬起了头,季钧赶在他发觉之前,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姜屿感觉有点不太对,却又摸不着头脑,不由得拧了拧眉。
季钧道:“阿姨说身体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姜屿听了,立刻侧身走出厨房,去问姜母的情况。姜母卧室的门却已经反锁了,只能听到一道有点模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屿,我有点不舒服就先休息了,你好好陪陪同学。”
姜屿有点不放心。姜母上次感冒才好了没多久,现在又说不舒服,他担心是体质又变差了。
不过现在是晚上,医生都下班了,他也不能现在就拉着母亲去医院检查,再说,季钧还在这里,他就算再担心也不能把客人扔在一边不管。因而问过姜母暂时不想吃饭之后,他便回到厨房,把菜端上桌。
这是季钧第一次品尝到姜屿的手艺。虽然卖相上略有欠缺,炖鸡的火候也不太够,不过作为家常菜来说,味道是拿得出手的。
而且单论颜值,其实比姜屿朋友圈里的那些怼着盘子拍的照片要好看。季钧中肯地评价。
两人边吃边聊,过了一会儿,季钧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妈妈周末也要上班吗?”
姜屿点了点头,“她在服装厂上班,放假比较少。”
“那很辛苦啊。”季钧道,又问,“你爸呢?”
这个问题其实没必要。这个家里很明显没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鞋架上除了姜屿的运动鞋就是姜母的女士鞋,阳台上晾晒的衣服也很明显没有成年男人的风格。而且,姜屿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父亲相关。
不过,季钧想起姜母刚刚几乎称得上是慌乱的言行,还是决定要问一问。
姜屿筷子一顿,随后搛了一筷青菜放进碗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地,“我妈和他离婚了。”
第43章 管吃还管睡
我妈和他离婚了。
季钧闻言一顿,抬眼看向姜屿,却只见他垂着眼睛,脸上的神色平静到漠然。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姜屿对自己的父亲似乎并没有感情,或者说是,缺乏正面的感情,甚至到了拒绝用“父亲”来称呼的程度。
大多数人都会对生养自己的父母抱有孺慕之情,姜屿会有这种态度,想来姜父带给他的记忆并不美好。
季钧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他动了动嘴唇,“抱歉。”
姜屿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察觉到气氛有点闷,他放下筷子,用勺子给季钧扣了一勺鸡肉,“来来来,难得你有机会可以尝到本大厨的手艺,不要客气慢慢吃。”
季钧用筷尖戳了戳鸡肉,唇角浮上一丝笑意,“姜大厨手艺这么好,吃了这一顿还想下一顿怎么办?”
“凉拌呗。”姜屿挑了挑眉,“我这是绝版私房菜,赶上这一顿你就该烧高香了,还想下一顿,美不死你。”
季钧笑了起来:“那我就赖你家不走了,非得让你管饭不可。”
“行啊。”姜屿上下瞅了他一眼,丢下筷子,伸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故意做出色眯眯的样子,“爷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不如留下来给我当压寨夫人,不止管吃还管睡,怎么样?”
季钧垂眼扫了一下勾着他下巴的那根手指,忽然一笑,撩起眼皮冲着姜屿飞了个媚眼,捏着嗓子似语还休地,“从今往后,奴家就是爷的人了~”
姜屿:“……”
靠。
他有些讪讪地放下手。
季钧这颜值杀伤力太大了,尤其是飞的那个媚眼,眼尾轻扫,似有波光流转,简直能勾魂摄魄,那眼睫毛还长,扑扇一下,仿佛在心尖尖上扫过,此情此景,连小小屿都要微微一硬以示礼貌。
这要是个Omega就好了。姜屿忍不住再一次感叹。
季钧瞧着他,冷不丁问:“你在想什么?”
姜屿一时没注意,话就从嘴边溜了出来,“你要是个Omega……”话说到一半,他猛地醒过神来,就见季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
季钧夹了一块青椒放进他碗里,慢条斯理地,“我要是个Omega就怎么?”
姜屿自己觉得,要是别人说他像个Omega,他肯定得找人干架,以己度人,季钧想必也不会乐意听到别人说他像Omega。
更别说,他那会儿心里想的是,季钧要是个Omega,说不定他已经忍不住展开追求了。
这个念头可不敢让季钧知道。
他眼神游移一下,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吃菜吃菜。”说着热情地拿起勺子,又给季钧的碗里扣了满满一勺鸡肉。
季钧看了看碗里已经堆得快要溢出来的鸡肉,又看了看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姜屿,“……”
吃过饭,季钧帮着收拾好碗筷,走出厨房时望了望姜母的房间,见那扇房门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随口问了一句,“阿姨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姜屿“唔”了一声,“是不太好。”他把没动过的饭菜放进冰箱,“我妈离婚的时候,做了腺体切除手术,所以体质比较差,容易感冒。”
季钧愣了一下。
Omega离婚后选择去除标记很常见,但是因为离婚而把腺体都切除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毕竟,腺体切除手术对人体的影响很大,一般来说,只有腺体发生器质性病变的人,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才会进行这项手术。
姜母选择切除腺体,可见离婚态度有多么坚决。
季钧却觉得有点疑惑。
按理,会选择切除腺体来斩断过往,说明姜母应该是个有决断的人,但他刚刚见到的姜母,却是躲躲闪闪,甚至到了家、见到客人,都没有把脸上那副巨大的口罩摘下来,总让人感觉有点违和。
季钧把这点疑惑存在心底,看看时间不早,就拿起自己的背包,准备回家。
——
第一次月考转眼即至。
为了布置考场,下午放学时学生们要把书统统搬到教室后面去,书桌也要反过来,隔一竖行就要挨个在桌角贴上学号。
A班所在的教学楼有5层,除去日常教学和实验教室,其余的空闲教室都被临时征用。
“老姜,咱俩不在一个考场,你在我隔壁教室。”搬完书,吴松高去教室门口看新贴的考场安排表,大声道。
“不在就不在呗。”姜屿无所谓,反正他又没打算作弊,坐哪个考场都一样。
“松鸡,帮我看看在哪个考场。”房思思叫了一声。
“还有我。”于小庭手里捏着一包辣条,哪怕辣得嘶呼嘶呼也吃得津津有味。
吴松高找了找,“房思思302,于小庭……也是302。你们俩倒是又凑一块去了。”
姜屿心里一动,扫了一眼坐在右前方位置的人,“你再看看季钧在哪里?”
季钧手里捧着一本杂志,闻言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眼底微有笑意。
吴松高不情不愿地扫了一眼,“4楼。”他回过头来,没头没脑地又补了一句,“跟你不在一个教室。”倒是跟他一个考场,不过他小气地没有说。
姜屿莫名有点失望。
吴松高走回来,翻了翻笔袋,抬头道:“老姜,明天给我带一块橡皮哈,兄弟明天就靠你了。”他的橡皮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学校小卖部虽然也有卖,不过小卖部的文具是出了名的质量差,除非是真的没有选择,要不然没几个学生愿意去买。
姜屿收拾好书包,季钧也站起身来,将杂志塞进桌肚,拿起自己的包和姜屿一起走出教室。他俩都是走读生,还可以同一段路。
刚下了一层台阶,就听到头上有人叫了一声,“嗳,你们俩等等我。”
姜屿抬头一看,是1班的何源。这大个子身高腿长,一步两个台阶,转眼就到了身后。
“怎么样,明天的考试有把握吗?”他问。
姜屿道:“就那样,反正把会做的做出来就完事了。”
季钧瞧了他一眼,“第一次月考不难,你这段时间也做了不少试卷,成绩应该能往上提一提。”
姜屿看了看何源,听说这位哥的成绩在1班也挺猛,他不太好意思在人家面前班门弄斧。抓了抓头发,他尽力压下翘起来的嘴角,故作淡然地,“我也希望能提高一下。”
季钧瞧着他唇角的弧度,有点想笑。
何源用手肘捅了捅季钧,问:“你呢?还打算这么憋下去?”
季钧眼底的笑意微淡,含糊“唔”了一声,“再说吧。”
何源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望着前方叹了口气。
姜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何源,忽然发觉一件事:何源知道季钧的真实成绩,而且,很有可能还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呆在3班。
他垂下眼睛,踢了踢滚到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作为朋友,他一直觉得应该尊重对方的隐私,但如果他不知道的事对方的其他朋友却很清楚,这就让人有点不是滋味了。
第44章 凭什么?
是夜。
明天就要月考,姜屿却有点心浮气躁,静不下心来看书复习。
他眼睛盯着语文课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篇必备的古诗文只读了两三句,思绪就不知不觉飘远,待回过神来,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他揉了揉眉心,吁出一口气,用手撑着脑袋,嘴里跟着目光的移动念念有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
来回读了两遍,他合上书,准备背一遍加深记忆。然而,只背了开头两句他就卡了壳,死活想不起接下来的一句是什么,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好像里面住了个会吞噬记忆的怪物,刚刚读的两遍课文都被它吃了进去。
“……操!”姜屿骂了一句,烦躁地推开书,身体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瞪着摊开的语文课本发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就是,总觉得不得劲,好像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被抢走了一样,心里压着一股不知名的郁怒,看什么都觉得不爽,看什么都觉得烦躁。
他呆坐了半晌,烦躁的情绪没有得到半分缓解,反而因为心里清楚这么下去是在浪费宝贵的复习时间,而更添几分焦虑。
半晌,姜屿伸手抹了一把脸。这书是看不下去了。他索性推开椅子站起来,决定先去洗漱,让脑子清醒一下。
没一会儿,浴室里亮起了灯光,紧跟着响起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姜屿站在花洒下面,微垂着头,盯着印在地上的影子。从花洒落下的水打在后颈上,顺着脊柱淌过细窄的腰,向更下方流去。
秋夜里的冷水已经带上了寒意,冰凉冰凉的,被这股寒意一激,烦躁的情绪稍稍被压下去,原本有些混沌的头脑渐渐清明起来。
放学时候何源说的那句话再一次浮上心头。
姜屿盯着地板砖上的纹路,无法忽略那种不爽的感觉。而且,季钧的反应也让他有点介意。
有什么是何源能知道,他却不能知道的事?
姜屿想着想着,莫名有点生气,还有点委屈,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嘴唇也不觉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理智上,他很清楚何源跟季钧认识更久,理所当然会更了解季钧的事,但理智能接受的事情不代表情感也能接受。
凭什么?他都没什么秘密瞒着季钧,连父母离婚的事都说了,季钧凭什么能有秘密瞒着他,而且还是别人能知道的事。
姜屿越想越觉得憋屈,很有一种真心错付的感觉。
平心而论,他的人缘绝对不差,除了Omega之外,不管是Alpha还是Beta,各个班里都有那么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不过他又是个很分得清的人,谁是一般的酒肉朋友,谁是可以交心的知己,谁又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兄弟,虽然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三六九等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所有人当中,季钧是最特殊的一个。
特殊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季钧的脸最好看,而且完全是踩着他的审美长的,单单这一点,他就没法把季钧跟一般朋友等同起来。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咬过季钧的腺体。
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腺体都是人体最敏感的器官之一,虽然季钧不是Omega,他的信息素也无法在另一个Alpha的腺体里留存,但咬腺体这种举动本身就已经足够亲密,也足够……暧昧。
经历过这样的事,姜屿再怎么神经粗大,面对季钧时也难免会有点异样的感觉。所以,在克服了最初的尴尬之后,他自然而然地将季钧划进了自己的朋友圈,并且,哪怕明知道对方是一个Alpha,也总是忍不住多分出一点心思来关注。
正因为季钧在他心里是特殊的,他才觉得憋屈。尤其他原本以为,有过咬腺体的交情,对季钧来说,他也会是比较特殊的人。
然而现在,季钧无心的举动却告诉他,他在对方心里,并没有达到可以交心的地步,或许只是从同班同学上升到了普通朋友而已。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心中不觉生出一股郁气,憋得简直想找个人狠狠干上一架。
姜屿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徐徐吐出,旋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仰起脸庞,任由冰冷的水落在脸上。他竟然会因为这段时间和对方走得比较近,就产生了两人的关系已经很好的错觉。
真是……操了。
冰凉的水滑过肩头,向着光裸的脊背和胸膛淌去。左肩的伤处被冷水刺激久了,寒意仿佛浸入了骨缝,有些微的疼痛,并不明显,却很难忽略。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握紧拳头,冲着浴室的墙壁擂了一拳。
短暂的麻木之后,指骨传来尖锐的疼痛。姜屿面无表情,仿佛感觉不到一般,收回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闭着眼睛摸到开关,调了一下水温。
去他妈的蛋。
季钧的事跟他有个屁的关系。人家不拿他当朋友,难道他还非得热脸贴冷屁股不成?
洗完澡出来,姜屿顺手把衣服洗了,趿着拖鞋去阳台上晾衣服。秋风吹来,晾衣绳上的衣服晃晃荡荡,几点冰凉的水珠滴在手臂上,沁凉入骨。
就在这时——
“……你别想!”一声竭力压低,却因为情绪激动而控制不住音量的尖叫模模糊糊地传出来。
姜屿猝然回头,看向姜母房间的方向。
第45章 手感很好
客厅的大灯没有打开,屋里一片昏暗,只能借着洗手间溢出来的些许光线,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姜屿站在原地,手里还拎着洗衣盆,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侧耳细听。但在那一声之后,屋里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仿佛那一声只是他的错觉。
他慢慢地直起腰,盯着昏暗光线下黑乎乎的门洞,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他知道母亲想遮掩一些东西。那些异常的行为他并非一无所觉,只是除非必须,他一般不会过问,也不会过多地干涉。
姜母接受的是传统的Omega教育,凡事以Alpha为先,被标记之后就要从一而终,婚后除了生育,就是尽心尽力地伺候丈夫,尽职尽责地教育孩子。
她被教得性情懦弱,所以当初才会因为标记就屈从于和姜父的婚姻。离婚这几年来,即便脱离了姜父的控制,她也并没有改变懦弱的本质,哪怕是对着儿子,也少有强硬的态度。
对她来说,最大的反抗,就是无声的静默。
姜屿印象中,哪怕是被姜父拳打脚踢,她也都是默默忍受,几乎从来没有过情绪失控到尖叫的时候。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姜屿隐在黑暗中的脸庞爬上了一抹凌厉之色。他不干涉母亲选择的前提,是知道她并没有遇上不好的人或事。
他把洗衣盆放回原位,而后敲响了姜母的房门。
“妈。”他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你开一下门,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屋里一片安静。
姜屿又敲了一下门,“妈?”
啪的一声,脚下的门缝中隐隐透出来的光亮消失了。
姜母在黑暗中开口,隔着一扇门板都能听出来她声音中的慌乱:“我、我已经睡下了。”她停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稍许镇定下来,“小屿,你、你也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最后的三个字,不自觉地带上了哀求的意味。
姜屿沉默地站着。
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从母亲嘴里问不出来什么,只不过仍然想试一试。
他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心底有些烦躁,却也无可奈何。姜母虽然懦弱,但在有些方面却异常的固执,但凡是认准了的事,别人休想改变她的决定。
姜屿没有再敲门,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然而心头躁意盘旋不去,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打开窗户,任由新鲜的空气灌进来,而后站在窗前,沉默地看着城市的夜景。
老城区的夜晚静寂且黑暗,越过这一大片黑暗,才能见到远处的流光溢彩。
姜母不肯说遇上了什么事,他再着急想解决,这时候也急不来。
再等两天,等考试结束,那时候他就能分出精力来处理了。
姜屿默默想着,脸庞背着灯光,被勾出线条硬朗的下颌线,看上去有一种沉静的锋锐。
夜风从防盗窗灌进来,将他宽大的T恤吹得贴在身上,少年的身形虽然削瘦,但胸膛和胳膊已经足够结实,也有足够的力量,为生养他的母亲撑开一片天。
——
就像季钧所说,第一次月考的难度并不算大,第一场语文考下来,姜屿自觉做得挺顺手,写完了作文还剩了十来分钟,可以检查一下。
选择题部分有几个答案不确定,而且都是二选一难以抉择的选项。他盯着两个都很像正确答案的选项,琢磨了又琢磨,最后谨慎地用橡皮擦掉原本的答案,小心地涂上另一个。
还有一分钟结束考试,姜屿又改动了一个答案,随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等待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老姜!”刚走出考场,正巧也走出来的吴松高就一个飞扑扑过来,揽住他的脖子,迫不及待地问,“那个病句题你选的什么?B和C老子搞了半天都没看出来哪里有问题,最后蒙的C,你选的哪一个?”
姜屿回忆了一下,“C吧……不对。”他忽然想起来,“本来选的C,后来改成B了。”
“靠,难道我又蒙错了?”吴松高郁闷了。
姜屿其实也拿不准,“我也不确定对不对,好几个答案都是二选一蒙的。”
“人生如戏,全凭运气。”吴松高听了嘿嘿一笑,把身体重心压在他肩膀上,“没事,咱哥俩肯定有一个是对的。”
“靠。”姜屿左肩被他没轻没重的胳膊压到,抖了一下肩膀试图把他抖开,“你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吗?给我起开点。”
这时季钧正好从后门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皱了皱眉。吴松高还没来得及说话,搭在姜屿肩膀上的胳膊就被一只手抓住拉开。
他转头一看,就见季钧皱着眉,表情怎么看怎么嫌弃:“你小心别压着他肩膀,刚拆了石膏,伤都没好透。”
吴松高愣了一下,“哎哟”了一声。
他一时激动忘了形,季钧一说才想起来,赶紧放下胳膊,紧张兮兮地看过来,“没事吧老姜,我没把你压出个好歹来吧?”
这句话听起来就不正经。季钧顿时感觉手有点痒,恨不得把他拍到一边去。
吴松高本来是脱口而出,说完了自己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把这句话放在嘴里咂摸了一下,忍不住就笑了,乐得嘎嘎的,还猥琐地伸出手,要摸一摸姜屿的肩膀。
“滚你的蛋。”姜屿啧了一声,一个手肘拐开他的爪子,顺嘴回怼,“就你那点小体格还想压我?我看你还是去做梦来得比较快。”
“什么压不压的,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讨论这么露骨的话题。”吴松高立刻严肃了表情,用手指点了点姜屿,装腔作势地,“我发现你这个人的思想很不正经,太歪了!”
姜屿的回答是冲他肚子上擂了一拳。
“啊——”吴松高猛地抱住肚子,哀婉至极、又千回百转地叫了一声,作势拉着袖子拭泪,一脸哀怨地道,“夫君~我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你居然能下此毒手,真是好狠的心呐!”
“……”季钧忍无可忍,“走了!”说着一把拽住姜屿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去。
“夫君……哎,夫君你怎么走了??”吴松高在后头叫了两声,姜屿回头,抬起还不怎么得劲的左手冲他比了个中指。
吴松高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妈的智障。
姜屿没忍住“啧”了一声,转回头发觉季钧还抓着他的手腕,略微一顿,很有技巧地挣脱出来。
季钧手心顿时一空,心里不知怎么也有点失落。他蜷了蜷手指,脸上不露分毫,侧头看了一眼,摆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了?”
“没事。”姜屿轻咳了一声,没有看他,只道,“走吧。”说着抢先一步,上了楼梯。
季钧落在后头,看着姜屿的背影,微微皱眉。是错觉么?总觉得姜屿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对。
他存着一点疑惑,跟在姜屿身后走进教室。接着,就见姜屿跟先回来的房思思打了个招呼,径直去到教室后面找了数学课本,再然后就坐下来开始看书,从头到尾,没有分出半个眼神给他。
季钧眼神微动,心下了然。虽然姜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能肯定,对方心里不痛快。
而且,这不痛快还是冲着他来的。
季钧慢慢地走到自己座位前,却并没有立刻坐下,心里迅速地把昨天到今天的事都过了一遍。
片刻后,他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姜屿为什么心里不痛快,这个问题并不难找到答案。
昨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他就比以往沉默,不过那时候季钧没有想太多,还以为他是在为月考发愁,便一转话题,说起了自己的一些做题技巧。
放在平时,姜屿的反应肯定会很热烈,眼睛都会亮起来。但昨天的他却只是平淡地应了几声,到分岔路口,随口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现在回头想一想,姜屿的不对劲似乎是从遇到何源开始的,更确切地说——季钧仔细回想了一下——是在何源提到他的成绩之后。
所以,姜屿心里不痛快是因为他没有坦陈自己的成绩?
不,不对。季钧推翻了这个想法,他给姜屿讲了那么多题,对方不可能不清楚,他的实力不仅仅是成绩单上的那点分数。
那么剩下来的原因就是……
季钧似有所悟。
他还没找到机会对姜屿说自己为什么保留实力,但何源却知道这件事。所以,姜妹妹这是……酸了么?
一念及此,季钧忍不住连眼底都带上了笑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姜屿为了这件事不痛快,就觉得很高兴。
他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姜屿毛茸茸的头顶,突然生出一种上手撸一把的冲动,紧跟着又克制地收回目光。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人还没哄回来,撸是肯定不给撸的。
他暗暗叹了口气,走到姜屿座位前,看着对方的头顶,喉头微微一动,又忍不住蜷了一下手指,将摸头的冲动压下去,脸上看不出分毫异色,“对了,你语文感觉怎么样?”
姜屿正盯着课本,一支水性笔在手指间飞快的转动。闻言,他动作稍稍一顿,含糊地“唔”了一声,却仍然垂着眼皮,“……还行。”
坐在旁边的房思思投来疑惑的一瞥。他的语气不冷不热,态度明显冷淡,季钧唇角的笑意却更加明显。
他拉开于小庭的椅子坐下,把胳膊放在姜屿桌上,垫着下巴,故意装作疑惑的模样,低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姜屿耳尖微微一颤,心跳微微加速。
季钧的声音是一种冰冷的仿佛金属的质感,这时候故意压低了嗓音,顿时有种磁性的感觉,一个普普通通的问句,被他一说,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有一种酥酥麻麻的、仿佛要攥住心脏的感觉。
他的视线也直直盯过来,存在感不容忽略。姜屿下意识想抬头看一眼,又生生按捺下来,目光落在转动的笔身上。过了一会儿,他才发出一声鼻音,“……嗯。”
季钧的目光跟着他的视线,也落在他的手指上。
姜屿有一双手控党会尖叫的手,手指修长,且劲瘦,指节微微凸显,看起来有一种竹枝般修峻挺拔的感觉,很是赏心悦目。
季钧也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而后眼神微微一闪。他认出来这就是姜屿微信头像上那只夹着烟的手。
所以,姜妹妹会抽烟?他看了看姜屿。
姜屿正靠着椅背,右手搭在桌上,灵活转动的手指像在跳舞一样;他的眼睛垂着,不长却浓黑的眼睫像是天然的眼线,合着上挑的眼尾扫出一抹淡漠的弧度。
心弦仿佛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好看。就是这么冷冷淡淡的,那副眉眼也好看。
季钧的目光掠过高挺的鼻梁,鬼使神差地落在他的嘴唇上。姜屿上唇略薄,下唇却很饱满,看起来有点肉嘟嘟的感觉,此刻那两片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唇角拉出一个平直略带下垂的弧度,明确地显示主人的心情。
就……季钧想不太明白自己的心理,为什么会看到这人生闷气的模样,他也觉得很高兴?
他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反思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放任自己的情绪,并且顺从心意地伸出手去,抓住那支在姜屿指间转来转去的笔。
姜屿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咳——”季钧清了清嗓子,抓住笔的手指顺势下滑,搭在姜屿手背上。
姜屿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立刻缩回手,目光带着点警惕看着他,语气不是很好,“你干什么?”
他的动作很大,季钧一时不防,手指磕在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季钧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注意到姜屿的表情,忽然感觉这个情景似曾相识,顿时有点控制不住想笑。
实在是,姜屿现在活脱脱就是当初在发情期时对待他的模样。
老实说,这个样子的姜屿,他还挺怀念的。
季钧这个人吧,其实骨子里有一点表现得不太明显的恶劣。
比如,他一开始就觉得,姜屿那种明明已经躁得想打架、却宁愿憋出内伤都不对他动手的固执,怎么看怎么有意思,让他忍不住一再想要逗弄。
有一点接触之后,他就发现,姜屿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有意思,一言不合就要瞪着他,目光里还总是带着点警惕,活像一只受了惊的猫,一看到他靠近就如临大敌,好像分分钟浑身的汗毛都会炸起来。
真是太有趣了,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好好地发掘这人身上的趣味。
——直到那天,他看到姜屿受伤。那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人在他心里,好像已经不仅仅有趣这一个标签而已了。
所以他顺从心意地接近,再慢慢地,用一杯一杯的蜂蜜水,和一顿一顿的大餐,哄得姜屿把他接纳进入朋友的圈子,然后顺理成章地占据了他身边最亲密的位置。
不过,季钧没想到,在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已经可以肆意玩笑之后,居然还有机会重温当初对着他好似刺猬一样的姜妹妹。
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呢?简直让人忍不住想把他藏起来,谁也不让看。
季钧看着姜屿,唇角忍不住地往上翘,心情好得不可思议,连声音里都带上了些微的笑意:“还在生我的气么?”
姜屿盯着他嘴角的笑意看了一会儿,撇开视线,没什么好声气地嘟囔,“……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季钧立刻道,他看了看姜屿,试探地伸长了手,碰了碰他搭在桌沿的手指。
姜屿手指一动,心脏不知怎么也颤了一下,瞬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有点奇怪。不过他没有缩回手。
“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先前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跟你说。”季钧慢慢道,觑着他的神色,顺势握住他的手指,将指尖拢在掌心,然后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回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姜屿垂着眼睛看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季钧见他表情似有松动,又摇了摇他的手指,带着一点笑意求饶,“我知道错了,姜妹妹大人大量,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姜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转开目光,视线不自然地游移。
“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知道你的什么事。”他小声嘟囔了一句,露出来的耳尖有点泛红。
季钧的目光掠过他的耳尖,感觉心尖好似泡了温水一般,柔柔暖暖的,“对,没错,不是你想知道,是我想让你知道。”他说着又低声地笑,“那姜妹妹愿意赏脸听一听吗?”
姜屿的目光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反应过来,“靠!”
他凶巴巴地瞪着季钧,“你刚刚叫我什么?”
“姜妹妹啊,我都听到了。”房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插嘴道。
“……”姜屿注意到她的视线扫过,忽然觉得被季钧握住的手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般,立刻缩回手,速度快得不容季钧反应过来。
“去去去,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强行忽略那种心底的不自在,虎着一张脸道,“上午的语文考好了吗,下午要考的数学公式都背完了?”
“……这个等会再说。”房思思摆了摆手,看了看姜屿,又看了看季钧,一脸狐疑地,“你们两个刚刚在搞什么名堂,什么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事,绕来绕去的,我都给你们绕糊涂了。”
而且气氛也是给给的。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只在心里嘀咕。
季钧蜷了蜷手指,把手收回来,而后斜眼看着她,“你想知道?”
“啊。”房思思傻愣愣地点头。
季钧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就不告诉你。”
房思思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靠。”
姜屿扭过头:“噗。”
房思思立刻转头盯着他,“姜妹妹你这样是会被打的我跟你讲。”
季钧眉毛一挑,道:“你要打他得先问过我。”
房思思眨了眨眼,反应有点慢,“……不是,这个跟你有关系吗?”
季钧说得理所当然:“你动他就是动我。”
房思思嘴角微抽:“……不用给我显摆你们关系好。”
姜屿摆手道,“不用他帮忙,我一个能打你三个。”
房思思:“……”妈的,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她一脸悻悻地转过头去,片刻后忽然又转过来,“不是我说,你们两个看起来真的是给给的。”
姜屿:“……”不是,你们女孩子想法都这么大胆的吗?
季钧眼神微微一闪,没有说话。
房思思看着姜屿脸上便秘的表情,自觉扳回一城,神清气爽地转过去,然后在桌子底下悄悄给自己比了个V字。
——
和季钧说开了之后,姜屿的心情也松快了几分,下午考数学时有如神助,思路异常清晰,连他平常见到必定会绕道走的排列组合题都完整地写了出来。
周五月考结束,周六就开始评讲试卷。数学试卷一向改得快,郑大头上课的时候就把试卷发了下来。
姜屿的数学成绩向来不怎么好,一直在及格的边缘徘徊,这回居然突破了三位数,虽然只有101分,对他来说也算是个进步。
下了课,季钧就过来问他要试卷,看到那个鲜红的分数时,略微一顿。
姜屿用指节蹭了蹭鼻翼,不太好意思,“你别看我分数低,其实我以前分数更低。”话都说完了他才发觉有点不对,本来想表达的意思是他的成绩进步了,结果一说出来,反倒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光辉战绩”。
“嗯,有进步。”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季钧就get到了他的脑回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唇角微微一翘,“值得表扬。”
姜屿就嘿嘿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季钧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抬起手,摸上了肖想很久的毛茸茸的头顶,而且顺手撸了一把。
唔,手感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好。
第46章 约会?
周六照例是提早放学的。
房思思和于小庭早就约好周日去书店买参考资料,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讨论着市中心哪里有好吃的,房思思已经开始口头规划从书店出来后的逛街路线。
“听说这周末万福来广场那边会有漫展,”于小庭声音轻快,“正好这周末没什么作业,我想去看看。”
“你不是一直以来都只喜欢真人明星吗,什么时候喜欢漫画了?”房思思嘴里叼着一块饼干,把书包拉链拉上。
“嗐,别提了,”于小庭摆摆手,嘴里抱怨着,脸上却挂着一丝宠溺的笑意,“他缠了好久非要去看,我有什么办法,只能陪他去看看咯。”身为Alpha,可不就只能宠着Omega吗?
房思思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顿了一下,有点嫉妒地,“所以你明天还要跟你的Omega小学弟约会?”
于小庭道,“等买了书出来,就带他一起去吃吃喝喝玩玩呗。”
房思思连忙摆手,“我可不做电灯泡,你们要约会的话我明天就不去了,改天再去书店也行。”
吴松高无比眼热已经拥有Omega的于小庭,伸手拐了姜屿一下,“嗳,老姜,要不咱俩也组个团去晃一圈?”没准大街上就能和某个Omega来个偶遇呢~
姜屿瞥了他一眼,随口道,“你找别人去吧,我周末没空。”说着把书包甩到肩上,叫了季钧一声,“好了没?走了。”
季钧也收拾好了,拎着书包站起来,“走吧。”
吴松高眼睁睁看着姜屿拉开椅子,和季钧一前一后地往教室外走,顿时哪哪都不是滋味,忍不住抗议道:“……不是,姜妹妹你最近越来越过分了啊。”
姜屿已经快要走到后门,闻言回过头,一脸疑惑,“我又怎么了?”
季钧就跟在后面,这时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推,“别理他,肯定又是在胡说八道,走了走了。”说着干脆把书包交到右手拎着,左手顺势拽住他的手腕,半推半拽地把他拉出了教室。
吴松高瞪着已经不见人影的门口,“靠”了一声,很不是滋味地,“老姜这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啊。”
房思思揶揄道,“这个锅咱们姜妹妹可不背,谁叫你自己长得那么磕碜,换了是我也选季校草。”
“……”吴松高瞪着眼,居然想不出来话反驳,只能没好气地冲她挥手:“滚滚滚!”
——
姜屿说周末没空,还真不是诳吴松高的。
他打算去查一下姜母最近异常的原因。
这件事说难也不难。姜母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平常就在家里和服装厂之间两点一线,她要是遇上什么事,姜屿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她工作的地方看一看。
季钧和姜屿放学后同一段路,还没到平常两人分别的岔路口,姜屿就说要先走。
季钧见他走的不是回家的路,问了一声:“你要去哪里?”
事关姜母,姜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了一下,含糊道,“有点事要处理。”
季钧转头看了看车水马龙的大街,道:“反正时间还早,你要去处理什么事?我陪你一起。”
“这个……”姜屿有点犹豫。
“个人隐私?”季钧看了看他的神色,眼神微微一动,半开玩笑道,“该不会是去找Omega约会吧?”他紧紧盯着姜屿的脸。
“不是。”姜屿矢口否认。他顿了一下,改了主意,“算了,你来就来吧。”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服装厂门口。
富达服装厂姜屿以前曾经来过一次,虽然时间隔了很久,倒也不算十分陌生。
这个时间,已经接近服装厂下班的点了,他借口要来接姜母下班,找门卫说明来意后,就在门口和门卫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生产车间都很晚才下班的。”门卫大叔说,“你妈妈要是车间的,肯定天天加班。”
“是啊。”姜屿眼睛眨也不眨,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妈平常到家都特别晚,今天她过生日,我说什么也要压着她早点回去。”
“哦,那怪不得。”门卫大叔笑了起来,上了年纪的大人都比较喜爱孝顺的孩子,他看着姜屿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和善,还夸了一句,“小同学很有孝心啊。”
姜屿装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很自然地问起来姜母在服装厂里的事。不过服装厂里光是工人就有上千号人,门卫大叔可没那个记性去记住那么多人。
姜屿也不气馁,继续向门卫大叔打听姜母生产车间的事。“大叔,车间里不会有那种特别凶恶特别横的人吧?”他一脸担心地,“我妈身体不好,我特别担心她受欺负。”
“哈哈哈。”门卫大叔乐了,“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想的还挺多。”他笑道,“放心,咱们厂里都是严格管理的,小摩擦的不敢说没有,不过打架闹事是一概不许的,谁要是不守规定,第二天就得卷铺盖走人。再说了,车间天天忙生产,少做一件就少赚一件的钱,哪里有空去欺负人?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那我就放心了。”姜屿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里却在思考,厂里没有异常的话,那么母亲究竟遇到的是什么事?
季钧一直在旁边听着姜屿和门卫大叔的聊天。他一开始还真以为姜屿是来接姜母回家的,而后听着姜屿旁敲侧击地问姜母车间的事,顿时明白过来。
难怪他那天怎么都觉得姜母不对劲,季钧想起那天在姜家看到姜母时,她脸上戴着的巨大口罩,再一联系姜屿刚刚问的问题,很快就把前因后果串了起来。
他看了看门卫大叔,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随后他扯了扯姜屿的衣袖。
姜屿转头看他,“怎么了?”
季钧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看起来像是哥俩好的样子,接着偏了偏头,嘴唇凑到姜屿耳边,“有没有可能,”他低声道,“阿姨是在路上遇到的胁迫?”
姜屿猛然转头看他。
他转头的速度太快,季钧来不及反应,接着就感觉到嘴唇擦过姜屿的脸颊。
季钧一愣,姜屿僵住了。
第47章 三个要求
过了两秒钟,姜屿的眼珠子动了动,从呆愕中回过神来。
脸颊有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被接触到的一小点地方,向着四周扩散蔓延,耳根处也随之泛起一阵热辣的感觉,一直烧到耳尖,让他不由得怀疑自己脸红了。
这感觉……太尴尬了。
他僵硬地扭过头,视线飘忽。
季钧其实也不像脸上表现得那么镇定,不过他见姜屿尴尬得似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脖子都红了大半,又忍不住有点想笑,心里的那点不自在也不翼而飞。
为免姜屿继续尴尬下去,他假装抱怨了一句,“靠,你突然转过来吓我一跳。”说着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若无其事地说,“阿姨快下班了吧?”
姜屿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把那个意外的碰触放在心上,不觉也松了口气,连忙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一边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一边翻出手机通讯录,走到边上去打电话。他说话声音不大,只偶尔传来几个字眼,“……嗯,到门口了……你快点……嗯,我在这等……”
他打完电话,走过来道:“我妈就快出来了,咱们到边上等吧,别耽误门卫大叔工作。”
门卫大叔哈哈一笑,摆手道,“不耽误不耽误。”这时,正好有车从里面开出来,门卫大叔连忙按下电子按钮打开大门。等他忙完一抬眼皮,就看到一群下班的人说说笑笑走出来,站在边上的两个少年迎了上去,似乎要等的人就在其中。
啧啧,生了一个这么孝顺的儿子,就算再辛苦也值得啊。门卫大叔感叹了一句,便不再注意那边。
姜屿并没有真的打电话给姜母,她自然没有这么早下班。
就像季钧所说的那样,姜屿也担心母亲是在上下班的路上被坏人盯上要挟。毕竟姜母下班时间都比较晚,老城区那一片鱼龙混杂,治安也算不上好,Omega独自走夜路确实不安全。所以,姜屿准备等到晚上姜母下班,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屿拉着季钧在街边小餐馆解决了晚餐。
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姜母还没下班。姜屿看了看季钧,或许是先前动辄受伤的印象太过深刻,他总觉得季钧身娇体弱需要保护,这时候就有点担心对方回去太晚不安全。
犹豫了一下,他忍不住道,“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想什么呢。”季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来都来了,你让我就这么回去?”
姜屿道:“太晚了,你回去不安全。”
季钧伸手,用力撸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脑袋,“说的什么话。你肩膀伤都没好,不是更不安全?再说,真要是有什么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但是……”姜屿想说这怎么能一样,话都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是个Alpha都不希望被人打上柔弱的标签,季钧肯定也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算了。姜屿心想,大不了,回头他把人安全送回去,或者就让季钧在他家住一晚上,反正现在夜里还不算冷,他在沙发上也能对付一晚。
打定了主意,他便不再劝说。两人就在小餐馆里坐着,一边玩手机,一边留意姜母是否从外面经过。
没过一会儿,就听季钧道,“你来看看这个题怎么做。”
姜屿抬头,见季钧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方赫然正是一道数学题。
姜屿扫了一眼,有点无语,“……不是吧,你连这么点零碎时间都要做题?”
他是典型的学渣思维,一个动作一指令的那种,虽然该做的作业基本都会完成,但也仅限于此,而且只有在家中、教室这种特定场合,同时还要有大块时间,才会用来学习或是写作业,像这种见缝插针、走到哪都惦记着做题的思维,压根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不是我做,是你做。”季钧把桌上的残羹冷炙往边上推推,掏出纸笔摆在他面前,淡定道,“这道是XX省前年的高考题,不管是出题方式还是设置的陷阱,都很有代表性,你试着做做看。”
“……”姜屿忍不住吐槽,“你们学霸都是没有感情的做题机器吗?”
季钧抬手往他头上撸了一把——他现在做这个动作是越来越熟练了,“快做,做出来有奖励。”
姜屿拿起笔,抬头,好奇地问,“什么奖励?”
季钧微微一笑,“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分在3班吗?”
“这可不行。”姜屿立刻道,他看着季钧,一本正经,“这是你之前就说好要跟我坦白的,拖延不说已经是大罪一条了,还想当做奖励?门都没有。”
季钧好笑地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这个我还没想好。”姜屿用笔头蹭了蹭鼻翼,忽然心思一动,眼睛跟着一亮,嘿嘿笑了两声,“不如你答应我三个要求吧。”
这个脱胎于某著名武侠小说的梗可谓是人人耳熟能详,季钧一听顿时乐了,调侃道,“该不会其中一个要求是每天给你画眉吧?”
“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姜屿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笑完了,他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地道,“听好了啊,我的第一个要求是,学校门口那家烧烤摊请我吃一顿大的。”
季钧瞧着他,眼角眉梢都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他点了点头,“这个要求我答应了。”
“第二个要求——”姜屿狡黠一笑,“再答应我三个要求。”
“……噗。”季钧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让他低下头好看清现实,“什么奖励不奖励的先往后边放放,你把这道题目写出来了再说。”
“你等着。”姜屿摩拳擦掌,“我肯定很快就写出来。”
二十分钟后。
“没道理……不可能啊……”他嘴里嘀咕着,拧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题干,笔尖停在草稿纸上,半晌都没动弹,显然是陷入了思考困境。
季钧靠在椅子上,看着姜屿抓耳挠腮,唇角的笑意几乎没下去过。
第48章 睡相不好
姜屿还在冥思苦想。
季钧看他一会儿,又往门外看看,免得错过姜母下班的时间。
过了许久,路灯下,一道瘦弱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季钧初始时看了一眼,没有在意,等到那人走到近处的路灯时,他忽然直起身体,仔细看了看,回过头在姜屿眼前招了招手,“你来看看,那是阿姨吗?”
他并不认得姜母的脸,只是对她的身形还有些印象,但也不敢肯定。
“嗯?”姜屿还沉浸在思考中没有回过神来,脸上带着一点迷茫。他直起腰眯着眼睛,顺着季钧的视线看了看,顿时精神一振,“我妈下班了。”
他一下子跳起来,也顾不得还没做出来的题目,胡乱将纸笔塞进书包里,眼看姜母走过去了,赶紧招呼季钧跟上,“走走走。”
两人跟在姜母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姜母上了公交,他们便拦了一辆出租车,提前赶到下车站点,等到姜母下了车,又缀在她身后,往姜家走去。
公交站台距离姜家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一拐进居住区,沿路要隔上十来米才有一个路灯,加上老巷子曲折,光线昏昧不明,晚上一个人独行确实需要一点胆量。
作为一个柔弱的Omega,姜母的警惕性很高,一路上的脚步都很急促,而且绝不会靠近陌生路人两米之内。
一路无事发生。
姜母匆匆回到家,一打开门,看到屋里黑漆漆的,走道上姜屿惯常给她留的小灯也没有亮着,不由得愣了一下。
周六晚上,姜屿居然没有在家。
她默默打开客厅大灯,进去厨房看了看,冷锅冷灶,冰箱里也并没有给她留的饭菜。
姜屿肩膀受伤之后,她是坚持要早下班回来做饭的。不过后来因为脸上又带了伤,她不想让儿子看到担心,戴着口罩做饭又显得有点怪异,本打算下班买快餐回来,没想到当时季钧来做客,姜屿就顺手把做饭的事又接了过去。
姜母心疼儿子,但也舍不得多出来的加班工资,纠结了一两天,后来见姜屿坚持,也就默许了他来做饭的事。
现在,面对空空如也的家里,姜母脸上显出一点茫然。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姜屿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周到,就算有事不能回家,也肯定会主动打电话给她报备。
姜母呆了片刻,忽然想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并非没有可能,姜屿事事都习惯了自己扛,就像当初他肩膀受伤,也没听他诉过半声苦、叫过一声痛,自己不声不响地就去医院打了石膏。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姜母的身体微微一颤,连忙翻出手机,没想到电话刚拨出去,就听见大门传来锁眼转动的声响,接着,姜屿拉开门,出现在她眼前。
“妈,你回来了啊。”他脸色自然地打了一声招呼,听到裤袋里手机在响,摸出来一看,奇怪地问,“妈,你打我电话?”
姜母转头看着他走进来,有点发愣。而后就见他身后还有身影一闪,进来一名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少年。
季钧礼貌地冲她颔首:“阿姨好。”
“哦哦,好……”姜母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回过神来,缓缓放下贴在耳边的手机,“我以为你不在家,打个电话问问。”
“有点事回来晚了。”姜屿随口道,扔了一双拖鞋给季钧,自己也趿上拖鞋,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餐桌上,“妈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也没来得及做,就在街口买了一点,刚好可以趁热吃。”
姜母应了,却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看季钧。
“他是季钧。”姜屿注意到她的眼神,“上次来过的,过来给我讲题的,今天就在咱们家住下了。”
季钧看了他一眼,默认了这个说法。
“妈你先吃饭,我们去写作业了。”姜屿说着,冲季钧勾了勾手,领着他进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姜母呆站了片刻,这才慢慢走向餐桌,打开姜屿带回来的外卖餐盒。
姜屿的房间跟上次没什么分别,之前堆在桌上的书自从上次搬到墙角之后,就一直堆在那里,现在倒是方便。
姜屿去外面搬了一张椅子进来,季钧已经把试卷什么的都掏出来了,摆了一书桌。
“我靠。”姜屿刚把椅子放好,就看到季钧推过来一沓试卷,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你这存货怎么还这么多!”
季钧笑了起来,顺手把水性笔拍到他面前,“你慢慢写,我这里存货多得是。”
“……”姜屿瞪着最上边的化学试卷,揉了揉额角,无奈地坐下来,“看来我这一年都要在刷题当中度过了。”
季钧自己也摊开一份试卷,并且用手机设置好定时,这才拿起笔,慢条斯理道,“有我陪着你,怕什么?”
姜屿侧头看了一眼。季钧目光微垂,视线放在试卷上,眉眼低垂的模样看着很是沉静。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秒,而后醒过神来,赶紧收摄心神,把注意力放到试卷上。
季钧写试卷的速度很快,前面的题几乎不怎么用得到草稿纸,笔尖在试卷上一划拉,很快就能得出答案。写完一面试卷,他随手翻页,顺便抬起眼皮,看了姜屿一眼。
对方微拧着眉头盯着题干,右手边上的草稿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各种数字和符号。
季钧唇角微翘,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试卷上。
一份试卷写完,提前设置好的闹钟还没响起来,季钧拿起手机看了看,重新设置了定时,又取过另一份试卷刷刷刷写起来。
两人埋头刷题,直到12点多,姜屿已经困得哈欠连天,眼角都是打哈欠溢出来的生理性泪水,仍然强撑着写算式。
“别写了,先休息吧,明天再说。”季钧强行收缴他的试卷,把他赶去洗漱沐浴。
姜屿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也不跟他客气,“那我先去洗澡。”说着自己拿了干净衣服去了浴室。
十分钟后他一身清爽地钻出来,给季钧找了一套宽松的T恤短裤当睡衣,一走近就见对方拿着他刚刚写的试卷认真地看着,时不时还用笔勾画一下。
姜屿看了一眼试卷上多出来的红叉,忍不住有点脸红,赶紧把衣服塞给他,“别看了别看了,明天再说。”
季钧依言放下试卷,一抬眼,忽然发现姜屿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
这衣服是英中校服的样式,胸口处还有校徽的标记,不过又和他们日常穿的校服有点不太一样,只见衣服从肋骨处到下摆,用蓝白色的布块,精细地拼出了一个卡通几何的小恐龙图案。
季钧脸上显出几分惊讶,“这衣服是……”
姜屿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误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幼稚地喜欢穿这样的衣服,连忙解释,“就是你给我撕坏的那件校服,我妈给改成了这个样式。”他用指节蹭了蹭鼻翼,有点不太自在地咕哝,“我就拿来当睡衣穿穿……”
反正这么幼稚的画风他是绝对不会穿出门的。
季钧眼里藏不住笑意,他拿着姜屿找给他的衣服走到门边,忽然转头快速地说了一句,“你穿小恐龙很可爱。”说完立刻闪身出去。
“……靠!”姜屿瞪着他消失的方向,耳尖有点泛红,半晌才嘟囔了一句,“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季钧洗完澡出来,就发现姜屿半躺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见他出来,姜屿指了指房间,“床给你铺好了哈,电灯开关在床头,桌上有充电器,插座就在桌脚。”他说着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放下,就着这个姿势躺下来,“顺便帮我把灯关了,开关就在玄关那里。”
季钧没动,看着睡在沙发上的人。
姜家租的房子不大,买的沙发也小,姜屿个子又高,睡在沙发上小腿悬空了一半,只能用一个稍矮的凳子垫着脚。
季钧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他的毯子拉起来,“沙发这么小怎么睡,回房间去,晚上咱俩挤挤。”
姜屿听了,立刻一骨碌爬起来,嘿嘿笑着,“这可是你说的啊!”
沙发窄小,睡起来确实不舒服。先前他是怕季钧不喜欢和别人挤一张床,才会主动跑出来睡沙发,现在既然有的选择,他当然还是想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
他抱着毯子回到房间,季钧熄了客厅的灯也跟进来。
姜屿踌躇了一下,挺有自知之明地说,“你睡里面去,我睡相可能不太好,怕半夜把你蹬下来。”
季钧好笑地看他一眼,脱了鞋爬到里边,贴着墙躺下来。姜屿也跟着爬上来,尽量靠着床边睡,又把毯子给季钧搭在身上,说了一声,“我关灯了啊?”
季钧拉了拉他的手臂,“你往里边睡一点,我怕你睡着睡着跑床底去了。”
姜屿半抬起身看了看,“再往里边挤你就得糊在墙上贴着了,行了,就这么睡吧。”他抬手关了灯,躺了下来。
房间里霎时陷入黑暗。
一米二的床一个人睡还行,睡两个个子都不小的男生就显得太挤了,两个人躺平了基本上就是手臂挨着手臂,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间。好在这时候已经起了秋风,晚上挤一点也不热。
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
姜屿心想。刚刚他还困得睁不开眼,现在真的躺到了床上,反而睡不着了。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听到季钧均匀的呼吸声,还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还好他已经过了发情期,季钧的信息素味道对他来说没有了那么大的刺激性,要不然这时候他可能要炸。
没准会跟季钧干一架,最后可能还会再咬他一口。
想到他把季钧压在底下咬腺体的场景,姜屿有点得意,忍不住在黑暗中咧开了嘴。
季钧侧耳听着他的呼吸,往这边偏了偏头。窗外有远处的光透进来,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能够借着些许微光看清姜屿的脸部轮廓。
“睡不着?”他问。
姜屿怕他发现自己在偷笑,连忙收敛,含糊应了一声,“是有点。”
季钧翻了个身,变成侧对姜屿。在他的视野里,窗外的微光把身边少年硬朗的侧脸线条勾勒得异常鲜明:
饱满的额头像是坡度柔缓的丘陵,至山根处有一个明显的断层,挺拔的鼻梁像是峻挺的山峰,下到微翘的嘴唇时,又如刀锋般利落,在黑暗中看去,有一种讲究的电影般的质感。
季钧盯着那硬朗又利落的线条看了一会儿,觉得心脏像是涨满了风的帆船,鼓鼓的,又迫切地想要出发,行到未知的风景里去。
他稍稍平抑了一下呼吸,低声问,“将来,有什么打算么?”
姜屿耳尖痒了一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有点受不了季钧这么低着声音说话,好像羽毛一样轻轻拂在耳边上,痒酥酥的,仿佛能挠到心尖尖上。
“将来啊……”他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漫声道,“考个过得去的大学,毕业之后找个还过得去的工作,然后再找个过得去的Omega……大概就是这样吧。”他侧脸看了一眼季钧,但因为光线问题,他只能看到一片黑乎乎的影子,“你呢?”
季钧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Omega?”
这个问题姜屿还真想过。
“个性强一点的吧。我不喜欢那种只会依附Alpha生存的Omega,感觉他们没有Alpha就活不下去一样,太软弱了,没有一点身为人的独立性。”他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能好看一点就更好了。”
季钧笑了笑,“你的要求还挺具体,想过很多次吧?”
“也没有。”姜屿感觉脸上有点发热,莫名觉得有点不自在,好像不应该在季钧面前提自己对Omega的想法,他讷讷地解释,“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和Omega在一起,不过大家都觉得AO应该在一起,所以就……偶尔会想一想。”
季钧沉默了一下,又问:“那如果主流想法不是AO呢,你要选择哪个性别的人生伴侣?”
“那肯定是Beta。”姜屿不假思索,“Beta比Omega好多了,既没有那么娇弱,还不用受发情期和信息素的困扰,虽然相比Alpha存在体力差距,不过我觉得,按照生物老师的说法,搞不好Beta才是人类进化的最终方向。”
他说着用手肘捅了捅季钧,给自己的想法寻求支持,“你说呢?”
“或许吧。”季钧翻身躺平,注视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淡淡道,“不早了,睡吧。”
“……”姜屿谈兴上来,本来还想就这个话题延伸一下,但季钧说了要睡觉,他也就只好强行刹住抵足谈心的想法,有点不情愿地闭上眼睛。
到底是困了,没过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起来。
季钧微微偏头,看了他一会儿,也闭上眼睛。黑暗中,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响起。
第二天早上,姜屿是被尿憋醒的。
他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还分了好几个场景设定,乱七八糟完全没有逻辑性地走了一会儿剧情,就开始跑来跑去找洗手间,每次找到了却怎么都尿不出来,要么就是明明解决了依然涨得慌,最后他还不知道怎么被突然冒出来的藤蔓绑了个结结实实,动都动不了。
他拼命挣扎,越挣扎藤蔓绑得越紧,让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姜屿猛地睁开眼睛,迷茫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现自己整个脑袋都扎在季钧胸膛上,口鼻都被捂住了,怪不得呼吸困难。
姜屿赶紧想要退出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他的后颈横过一条手臂,环着他的肩膀将他脑袋牢牢压着,却很小心地没有碰到他左肩的伤处;腰间也多了一条手臂,紧紧地箍着,顺带还锁住了他的手臂;就连他的两条腿也被牢牢地钳制固定,真正是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能动的。
姜屿:“……”
靠。
亏他还以为自己睡相差,现在看来,季钧的睡相比他还差。
他试探着动了一下,还没挣扎出来一分半厘,季钧的手臂就条件反射似的收紧了,直接把他唯一还能动弹一下的脑袋按了回去。
姜屿:“……”
这位爷该不会把他当做抱枕了吧?
他有心想等季钧醒来看看自己睡相有多差,奈何膀胱却没那个耐性,而且醒来之后尿意越发明显,逼得他不得不想办法“自救”。
他把脑袋抵在季钧胸膛上,试图借力让上半身脱离对方的桎梏,谁想季钧看着白白软软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两条手臂像是钢筋铁骨一样,牢牢地锁住不让他动弹。偏偏他还没有个借力点,折腾出了一身汗都没挣扎出来。
“醒醒!”姜屿简直被磨得没脾气,无奈地出声叫道,“……哎,大哥你醒醒。”
季钧其实醒来已经有一会儿了。
姜屿挣扎的那个动静,睡得再死也得醒过来。不过出于一种恶趣味,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反而饶有兴趣地和姜屿较上劲了。
这时候见姜屿出声,他才笑着睁开眼睛,顺便卸了手臂和腿部压制的力量,正要打趣,就见姜屿迅速地爬了起来,又飞快地跳下床,趿着拖鞋一把拉开门。
季钧只来得及“嗳”一声,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房门口,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季钧:“……”
数分钟后,姜屿才一脸轻松地晃悠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杯水,问,“喝水不?”
季钧半坐起来,接过水杯。姜屿后退两步,抱着手臂斜靠书桌,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这位同学,来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请问睡相极差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季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下了床把水杯放在桌上,接着撩起当做睡衣的T恤衫,用眼神示意,“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姜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首先就被那一片冷白的皮肤晃了一下眼睛,接着才注意到他肚子靠肋骨处多了一块淤青。
“……”姜屿本能觉得不妙,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就听季钧叹了口气,道,“其他地方我就不让你看了,免得你以为我在耍流氓,不过,”他放下T恤衫,唇角带上一丝无奈的笑意,“亏得跟你睡一张床的人是我,换了其他人,说不定一夜过去命都去了半条。”
姜屿憋了一会儿,干巴巴地憋出来一句,“……不会吧。”他抓了抓头发,有点心虚还有点怀疑,“我的睡姿……应该没那么差吧?”
虽然平时他一个人睡的时候,被子经常掉地上,腰腿也经常悬空,甚至睡着睡着从床上摔下来也不是一两次,但是,要说他睡着了能把人揍出淤青来,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季钧啧啧两声,“真该把你的睡姿给录下来,让你好好欣赏一下。”
两人说笑一回,就去洗漱。
姜母早早就出了门,姜屿用电饭锅煮了一锅白粥,蒸了几个鸡蛋,再配上自家做的咸菜,就是一顿不错的早餐。
上午依旧是做题。吃过午饭,季钧把试卷堆往边上推推,拿着一张改过的试卷开始给姜屿讲他之前用红笔重点圈出来的部分。
姜屿听着听着,忍不住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被分到3班来的?”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季钧低笑了一声,抬起眼皮看他,“扮猪吃虎,听说过吗?”
姜屿黑人问号脸,“……不是,你这么无聊的吗?”
季钧笑了起来,“你不觉得,在别人都觉得你很弱的时候来一个绝杀很爽吗?”
姜屿诚恳地说,“我觉得一路碾压更加爽。”
“噗——”季钧忍不住笑,过了片刻,他脸上笑意稍淡,“那可能是,我觉得很烦吧。”不想充当他人的门面,也不想为他人作嫁衣裳,所以干脆就不让自己太过出挑。
姜屿瞧着他,若有所思。
一天时间倏忽即过。
季钧本以为晚上还会去姜母上班的地方,但姜屿却没提这茬,到了傍晚就拉着他出门吃晚饭,然后就把他送到公交站台。
第49章 跟我有什么关系
公交车还有一会儿才能到。
季钧看看姜屿,有点不放心,怕他晚上一个人跑去工厂,问了一句,“阿姨那里……”
姜屿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下,“这件事,其实我有一点猜测……”他犹豫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钧一直瞧着他,见他面泛难色,便抓住他的手捏了捏,低声道,“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说。”
姜屿闻言抬眼,看了看季钧的神情,突然觉得,以往觉得在意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不好说的。”他用一种尽量平淡的语气说道,“我妈当初是因为家暴才离的婚,那个人爱喝酒,喝醉了回家就打人。我妈有好几次差点被他打死,直到两年前跟他离了婚才安生下来。”
“如果我妈真的遇上什么事的话,排除工厂和其他原因,只能是那个人又开始闹幺蛾子。”姜屿说着,脸上泛出一抹冷意。
季钧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不觉抓紧他的手,追问,“他也打过你?”
“嗯。”姜屿点了点头,谈及往事,神情有几分漠然,“他那种人,喝醉了六亲不认,谁在面前都敢打。以前旁边的邻居看到他打人还会拦一拦,后来次数多了,别人家也不爱管,所以打得越来越厉害。”
季钧听得心中一紧,无法想象姜屿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半晌,他吸了一口气,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报警?还是堵上门去揍他一顿?”依姜屿的性格,选择后者的可能性极大。正因如此,他才格外不放心。
姜屿咧开嘴笑了笑,“他当年同意跟我妈离婚,也是被我打出来的结果。”
他从小就知道,要想不挨打,只能自己强大起来,所以上小学时就经常跑去武馆,看人训练,然后自己偷偷跟着练。
好在武馆的人见他是个小孩子,也不怎么驱赶,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教他几招,时间长了,他居然也练得有模有样。
姜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凡见到武馆的人有事需要跑个腿什么的,常常跑得飞快,还总是抢着打扫卫生。时间一长,武馆主人林叔索性给他开了一份正儿八经的兼职工资,就让他在武馆做点杂事,也允许他有空的时候跟着练,偶尔还会指点一下。
就这么着,姜屿练出了一身拳脚功夫,也因此才能在姜父再一次发酒疯的时候,奋起反击,反过来把他暴打了一顿。
这些事情,季钧并不了解,不过他很清楚,在有能力反抗姜父之前,那么多年里,姜屿都只能和母亲在拳脚底下挣扎过日子,光是想一想就知道,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境地。
他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止不住的愤怒,而一看着姜屿,那满腔愤怒就化成了一蓬细针,绵密地扎在心脏上,蔓延出一片尖锐的疼痛。
季钧忽然抓着姜屿的手轻轻一拉,随后身体跟着贴近,两臂展开,抱了他一下。
这个拥抱极短,姜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
“?”姜屿有点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看着他。
季钧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臂,手指扣得紧紧的,“你……”他停顿了一秒,缓和了一下语气,“你肩膀的伤还没好,不要一个人去找他,要去我和你一起去。”
他唯恐姜屿等他回家后就独自一个人去找姜父,是以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对方。
姜屿看着他眼里不加掩饰的严肃和担心,忽然觉得心里有一处酸酸软软的,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样的眼神,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半晌,他有点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微微点了点头,“……嗯。”
就像季钧担心的那样,原本,他是打算一个人去的。姜父疯起来不管不顾,季钧又是娇娇弱弱的,万一受伤了怎么办?而且,这毕竟是姜家的家务事,他即将成年,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完全可以独自解决。
但是……既然季钧这么说了,那就,再等两天吧。
姜屿心里默默盘算,等他肩膀的伤长得好一点,这样就算和季钧一起去,也能保护好对方。
前提是,那个人没有再对姜母动手。
季钧一看姜屿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真正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问姜屿,“你知道他现在的住址吗?”
姜屿说了个地址,“如果他没搬家,应该是住这儿。怎么?”
季钧一边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一边道:“我知道你担心阿姨,但是咱们要上学,就算分得出精力也只能照管一时,所以我觉得,可以找专业的人来做这件事。”
姜屿:“专业的?”他的思路还没拐过弯来,有点疑惑地想,这种家务事还有专业的人处理??
季钧发完了消息,把手机掉转给他看,屏幕上是微信的聊天界面,对话人的姓名前赫然备注了“私家侦探”的信息。
姜屿惊讶地抬头。
季钧道:“他能做的事情有很多。首先可以确保阿姨的安全,万一遇到什么事也能及时通知我们。另外他还可以监控那个人的行踪,如果真是那个人动的手,也能调查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去找阿姨的麻烦。”
听起来确实是个两全之法,不过,姜屿顾虑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请这么一个人,要花多少钱?”
季钧一顿,随后不动声色地道,“就我所知,这一行基本是根据任务的难易程度收费的,像这样的小任务大约就是几千的花费。我跟他关系还行,可以叫他打个折,算下来也就一两千吧。”
姜屿不懂这些,只是听季钧说得好像很是那么回事,就没有多想。他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倒也不是承担不起。就是,一口气花这么一笔钱出去还是挺肉疼的。
不过,要是能解决事情,钱再花得肉疼也该花。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话,不知不觉天色就黑了下来,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来,“小屿?”
季钧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Omega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捏着几根烤串的竹签子,正试探地看向姜屿,也顺带掠了他一眼。看清他的脸时,那个Omega的眼睛睁大了一瞬,有明显的惊艳之色,而后很快恢复常态,抬脚走了过来。
季钧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这是个漂亮的Omega,身材娇小,皮肤白嫩,略长的头发随性地往后抓了抓,在头顶上绑了个小揪揪,看起来十分可爱,是很多Alpha都会喜欢的类型。
季钧忍不住看了姜屿一眼。单从称呼来看,这个Omega不仅和姜屿认识,而且似乎关系也很近。
姜屿见了来人,也打了个招呼,“林哥。”
老城区里颇藏有不少宝藏店铺,姜家住的这片就有一家烤串,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小肥羊,加上老板的秘制调料,烤出来的肉串滋味异常鲜美。
林书就是特意来买烤串解馋的。
他吃完了正要坐公交车回去,刚擦完嘴,转头就看到公交站牌前站着两个高高瘦瘦的Alpha少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接着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多日不见的姜屿。
他走到近前,目光在季钧和姜屿之间一转,问了一句,“小屿,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到武馆来?”
姜屿道:“上了高三课业忙,最近也有点事,我就跟林叔请了假。”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才不去的呢。”林书笑了起来,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去武馆?”
“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吧。”姜屿也不确定。已经高三了,他还是想好好学习冲一把的,但同时兼顾学习和兼职,确实很吃力。
“好吧。”林书嘟了嘟嘴,有点不开心的样子,“你不在武馆,都没人陪我练习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姜屿忽然注意到季钧要坐的那一趟公交车来了,赶紧推了人一把,“车来了,快上快上。”这一路公交车很难等,错过一趟要等好久。
季钧都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推上了车,姜屿还手疾眼快地代替他刷了公交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屿下车,和那个Omega站在一起。
公交车缓缓开动,季钧见姜屿冲他挥了挥手,接着旁边那个Omega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就转过头去跟人说话了。
季钧:“……”
“那人谁啊?”林书看了看公交车开走的方向,好奇地问。
“同学。”姜屿回答得很简洁。
“同班同学?我看你俩关系挺好的样子。”林书说着又笑了,“他长得那么好看,是你们学校校草吧?肯定很多人追。”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屿微微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含糊着“唔”了一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不喜欢被别人追的。”
林书听了,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扑哧一笑,表情带着点了然和得意,“怎么,你怕我去追他啊?”他把手背到身后,轻快而狡黠地,“你不想我去追别人的话,自己就要努力咯~”
姜屿有点莫名其妙,“我要努力干什么?”
“这我可不知道。”林书冲他皱了皱鼻子,细细地哼了一声,“别想我给你透题,得你自己去想!”
姜屿更加摸不着头脑,“不是,你去追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书:“……”
他瞪着仍旧一脸莫名的姜屿,简直要给对方气死。半晌,他有点恼羞成怒地一跺脚,“姜屿,你就活该找不到Omega!”说着,转身气势汹汹地走了,头上的小揪揪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很是生动的模样。
“……”姜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实在想不明白他在发哪门子神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找不找得到Omega跟你有什么关系。”
简直莫名其妙。
他转身往回走,顺带去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把小青菜和莲藕,还称了两斤排骨。
十来分钟后,一道身影匆匆从对街跑过来,四下里看了看,站台上已经没有了姜屿和那个Omega的身影。
季钧后悔不迭。早知道应该找个借口先留下来的。
他吸了口气,手指克制地蜷了蜷,打消了回去姜家找人的想法,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今天能把昨天那道题做出来的话,约定还有效。”后面还附带了一个狗头表情。
十分钟后,姜屿回复了:
“把你的大餐准备好吧![奋斗][奋斗][奋斗]”
季钧的唇角不觉微微翘了起来,回了信息之后,他把手机收好,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坐了进去。
第50章 新同桌
高三的老师们改试卷的速度飞快,到了周一,月考的成绩单都已经统计出来了。
大课间,姜屿从班群里找出郑大头发的成绩表,第一眼就看到了周实的名字。
六科总分739,即便月考的试卷难度没有那么高,这个成绩也十分令人咋舌。
吴松高凑过来,看到周实的成绩,顿时啧啧感叹,“大佬就是大佬,这个分数真他妈牛批。”他说着嘿嘿一笑,“话说,大佬的这个成绩,这次1班的脸又被放到脚底下踩了吧?”
“一想到那帮人拼死拼活,最后还是咱班大佬考的分数高,我这心里就特别痛快,比大夏天喝冰可乐还要爽!”
姜屿斜了他一眼,“那再给你添点冷气,你是不是就能上天?”
于小庭抱着肉松饼转过来,鄙视道,“那是人家周实的成绩,又不是你的,你爽个屁。”
“这你就不懂了吧。”吴松高眉毛一扬,舒舒坦坦地把自己靠在椅背上,“虽然不是我的,但只要不是1班那帮孙子的,老子心里就高兴,就痛快!”
“就是就是。”房思思也捧着手机转过来,表情十分赞同,“我也特讨厌1班2班的人,1班的仗着成绩好个个当自己是大爷,2班的人也差不多德性,看人的时候恨不得鼻孔朝天,跟你说句话都像是恩赐一样,简直了!”
作为一个向2班借过试卷的偏科学渣,这件事情上她特别有共鸣,气哼哼地,“不就是成绩好点吗?拽个屁!”
于小庭对此感触不深,咬了一口肉松饼,含糊着道,“拽就拽呗,反正咱们又不跟他们打交道。”
房思思看她吃得香,注意力不受控制地拐了个弯,脸上满满地写上“羡慕”两个字,“你怎么天天这么吃都不见长肉的。”不像她,天天只吃一碗饭都能看出来脸越来越圆。
真是气死人。
于小庭仔细瞧了她一眼,安慰道,“还好啦,你看看松鸡,他脸上的肉才多呢,这才开学一个月多点吧,眼看着下巴尖都没了。”她用下巴点了点吴松高。
房思思闻言,立刻转头盯了吴松高一眼,而后“靠”了一声,“还真是。”她再看吴松高一眼,忍不住道,“松鸡啊,你这是吃了什么牌的猪饲料,这长膘的速度也太对得起它的质量了吧?”
这话说出来,连正拿着手机研究季钧成绩的姜屿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吴松高:“……”
他呆了两秒钟,而后往前探了探,把一张大脸怼到房思思面前,又指了指,“我胖了?你瞅瞅我这英俊潇洒的脸,你能昧着良心说我胖了?”
于小庭:“……噗。”她呛得连连咳嗽,饼干渣子喷了吴松高一脸。
“我靠!”吴松高一抹脸,看了看手指上的食物残渣,眼角抽了抽,“于小庭你不要太过分啊。”
房思思乐得直拍桌子,一边还不忘嘲笑,“这就是你大着脸吹嘘自己英俊潇洒的下场。”
吴松高:“……靠。”他扯了几张纸巾擦脸,一脸郁闷地转过来,仍然有点怀疑,“我真胖了啊?”
姜屿正经看了他两眼,而后转过头,一秒破功:“噗。”
“……”吴松高指着他,一脸愤怒,“你完了,咱俩兄弟没得做了。”
姜屿哈哈大笑,引得那边的季钧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了一眼。
吴松高向周围借了一面小镜子,像拿着放大镜一样苛刻仔细地观察研究自己的脸,片刻后,他十分不甘心地承认,自己的脸确实圆润了那么一丢丢……嗯,是有点明显的一丢丢。
这个世界也太残忍了吧!
“肯定都是那些小蛋糕的错!”吴松高回忆了一下近一个月的生活,很轻易就找出了导致他发福的“罪魁祸首”。
小蛋糕已经送了好几个礼拜,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包装盒上附带的卡片也是每天一更新,或是几句诗,或是诉说爱慕之情,又或是一个美丽的句子,都不带重样的。
令人奇怪的是,虽然人人都觉得这份走心走胃的礼物应该是送给姜屿的,却次次都放在吴松高桌上,天天雷打不动。
偏偏姜屿每次都一副“你不吃就扔掉”的态度,搞得吴松高现在一看到桌上的蛋糕,就很自觉地拆开包装开吃,完全不用经过姜屿同意。
找到了发胖原因,吴松高立刻义正辞严地对姜屿道,“以后蛋糕都你自己解决,我拒绝再当垃圾桶。”
“你不吃就扔掉呗。”姜屿一脸无所谓,“反正是放你桌上的……等等!”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这个蛋糕一直都是放你桌上的,是人家专门送给你的吧?”
“这不可能。”吴松高下意识反驳。
“怎么不可能?”房思思笑嘻嘻地,“咱们松鸡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虽然眼睛小了点,鼻子塌了点,现在脸蛋也圆了点,不过看久了还是很可爱的嘛,没准人家就吃你这一口呢!”
“就是。”于小庭也跟着瞎猜:“万一要是个Omega,松鸡你就赚大发了哇!”
吴松高没好气地送她们一对白眼,“滚滚滚。”
话虽如此,吴松高的心思也忍不住活动起来。
万一这小蛋糕真是暗恋他的人送给他的呢?万一人家真是个Omega呢?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毕竟还是有可能性的是吧!
他一心琢磨自己的小心思,都没空注意到,临上课前,季钧递了个小纸条过来。
姜屿打开小纸条,上面就写了一句话,“座位选第四排中间位置啊,乖~”
“……”姜屿瞪着那句话。
郑大头在月考之前就说过,考试结束后会按成绩来重新安排一次座位,上午数学课下课时他又提了一回,说是按成绩高低自由选择座位。姜屿这回有了进步,考了全班第15名,选择顺序相对靠前,选择余地也比较大。
不过姜屿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乖??
这是个什么古怪的语气词。他控制不住地把视线投向右前方,季钧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转头,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姜屿:“……”
靠。
这谁顶得住。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郑大头来到教室,先把3班学生都叫出教室,然后才让月考成绩一到五名的学生进去选座位。
姜屿排在第三波进去,等到前面的人选完,前三排的黄金位置已经没有了双人桌,只能往后选。
幸好第四排靠中间还有位置,姜屿赶紧过去占据这一宝座。
于小庭随后一波进来,一看到姜屿的身影,立刻蹿过来坐在他身后的位置上。
姜屿却只盯着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季钧,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
果不其然,季钧双手插在裤袋里,悠闲地踱步过来,最后停在他的座位边上,看了看他毛茸茸的头顶,伸出手,脸上带着一缕淡淡的微笑,声音也格外愉快:
“新同桌,以后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姜屿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白皙手掌,心脏忽然跳得更急了一点。
第51章 凭实力上位
看着季钧在姜屿身边的位置坐下,坐在后面的于小庭欲言又止。
下一波进来的房思思进来后,看到季钧坐在姜屿旁边,也忍不住微微一顿,坐下来同于小庭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双双摇头感叹:
在校草的美貌攻势下,松鸡简直没有一成胜算呐。
吴松高对此毫不知情,一进来就习惯性地在教室里寻找姜屿的身影,而后,目光一顿,定在季钧身上。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困惑,有点茫然,看了看季钧,目光又移到姜屿身上,过了两秒,又有点懵逼地看着自己原本的座位。
姜屿:“……”
他突然有点心虚,不自在地撇开目光。季钧则抬起眼皮,和吴松高对视一眼,一秒钟后,轻轻扬了扬眉。
房思思在桌子底下拐了于小庭一下,悄声说,“嗳,快看,修罗场出现了。”
“惨呐。”于小庭啧啧有声,“转个头的功夫,正宫位置就被抢了去,松鸡同学真是太惨了。”
在门口呆了一会的吴松高看模样是反应了过来,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蹬蹬蹬地冲过来,也不去找座位,就直不愣登地杵在姜屿桌前,瞪着一双眼睛:“老姜,你们在搞什么飞机?”他指了指季钧,语气憋不住有点冲,“他怎么坐我位置上?!”
“他……”姜屿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怎么说。
季钧一脸自然地:“别找他要解释,找我。”他用下巴点了点,“你先去找位置,有什么话放了学再说。”
吴松高没有动弹,脸上的表情委屈又愤怒。
他和姜屿以前就在一个班,脾性相合,彼此的关系一直很好,分班之后郑大头的意思是让班里同学先互相熟悉一下,就没安排座位,全是自由组合,两人就顺势组了同桌。
这次选座位,姜屿成绩好一点,他也就默认姜屿先进教室选位置,他在后面只管蹭着坐就行,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季钧坐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
操了的,这算怎么回事?
吴松高憋不住要生气,郑大头站在讲台上,见他呆站着不动就叫了一声,“前面的同学加快速度,赶紧选好座位坐下来,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吴松高还是没动,而且越想越是委屈。
你们俩想坐一起就坐呗,好歹提前跟我透个口风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一声不吭地把我撂在这,这是人干事?!
“吴松高!”讲台上的郑大头直接点名,“你在那看着姜屿有饭吃吗?赶紧选座位!”
吴松高仍然犟着一动不动,姜屿看他这架势简直一个头有两个大,只好拽了拽他胳膊,小声道,“那什么,我回头跟你解释……”
“哼!”吴松高气头上来,一把甩开他的手,也顾不上去想和谁同桌,转头见于小庭旁边就有一个空座,一步跨过去,动作很大地拉开椅子,重重地把自己摔进座位。就这,他仍然憋着一口气,愤愤地瞪着姜屿,活像是抓住丈夫奸情现场的原配。
姜屿:“……”
行吧,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破罐子破摔地想,这事是没法善了了。
季钧瞧着他苦恼的侧脸,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掌,低声道,“没事,回头我跟他说清楚。”
姜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吁了一口气:“算了,还是我跟他解释吧。”虽然他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但他并不是会把责任推给别人的人。
季钧低笑一声,“本来就是我的想法,我事先都没跟你提过这件事,你怎么跟他说?”
“……”姜屿拧着眉头,更加头痛了。
接到季钧的小纸条后,他其实是有一点预感的,不过那时候他也不确定季钧是什么意思,就没认真想,紧接着就开始选座位,压根就没有他开口的机会。
但也不能说季钧不对,更不可能赶走季钧,好把吴松高换回来。
“别想了。”季钧忍不住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放学了我跟他谈谈,保证他不会拿你撒气。”
姜屿拧着眉:“不是撒气的问题,是……”他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季钧,解释道,“他气的不是调换位置,而是我没有提前跟他说这件事。换了我是他,我也得炸。”
季钧瞧着他,忽然道,“那如果你事先知道了我的想法,还会答应和我做同桌么?”
姜屿一愣。
季钧扬了扬眉,“所以你根本就不会提前知道这件事,这个前提也不会存在。”
姜屿呆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搞了半天你是故意的啊?
坐在右后方的吴松高看着他们两个又是揉脑袋又是说小话的,唇角撇得简直要飞上天。
哼!奸夫淫夫!
很快,所有人都选好了座位,接着,学生们就在郑大头的指挥下,把自己的桌椅搬到选定的位置上去,折腾了大半节课,才算完全整理好。
“行了,座位暂时就这样,以后小组和小组之间互相调换,一月一调整。”郑大头站在讲台上,环顾教室一圈,“接下来还剩一点时间,同学们自由学习,班长管好纪律。”说着就背着手,踱步走出教室。
放学后,姜屿转头看看吴松高,他正坐在座位上没动弹,对上姜屿的视线,下巴微微一抬,显然还在生气。
姜屿立刻加快了收拾书包的速度,旁边季钧也站了起来,拎着书包跟在他身后也站到了吴松高面前。
吴松高见他们一前一后、默契非常,忍不住哼了一声,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就等着看他们怎么说。
姜屿迎着他的目光,视线略有些不自在地飘了一下,“那什么……”他卡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这个话头该怎么起。
季钧忽然越过他,抓住吴松高的胳膊把他拽起来,表情很冷静:“不是想谈谈吗?出去说。”
“撒开!”吴松高脾气上来,甩开他的手,动作很大地踢开椅子,“扯什么扯!用你动手了吗?”说着头也不回地往教室外走去。
姜屿要跟上去,被季钧拦了一下,不由得抬起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季钧道:“你先回家,我来跟他说。”
姜屿还想再说什么,季钧就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听话。”
“……”姜屿呆了一下,忽然感觉不对,转头就看到旁边房思思和于小庭正捂着嘴笑,一边看着他和季钧,一边还偷偷递眼神,行为十分可疑。
姜屿抽了抽眼角,“……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
于小庭立刻咳嗽一声,脸上的神情正经得不能再正经,“思思啊,你那套创新模拟题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晚上借我看看?”
“行啊。”房思思也一本正经,“那你的化学试卷也借我看看呗。”
姜屿狐疑地看了她们一眼,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不过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季钧和吴松高都已经走出教室,他无心再和她们纠缠,抓着书包追出去,却已经不见两人身影。
奇怪,去哪了?
季钧和吴松高其实也没去哪,就是上了六楼。
英中所有的天台都用大锁锁住了,学生是上不去的,不过A班所用的这栋教学楼空置教室多,六楼一整排教室都闲置不用,只偶尔会有学生上去看风景,倒和天台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吴松高语气不怎么好。
他算是想明白了,姜屿现在和季钧关系好,看不上他这“旧爱”了,自然要去另结新欢。就是作为被“抛弃”的“旧爱”,内心难免有点惆怅。
季钧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站在阳台上,垂眼看着底下冲出教学楼的姜屿,似乎有点茫然地转了两圈,唇角不由得浮起一丝微小的笑意。
“你委屈什么?”他的目光仍旧放在姜屿身上,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之前和他同桌那么久,我说过什么?”
吴松高下意识反驳,“这怎么能一样!”他和姜屿是感情深厚的革命战友好不好!
“有什么不一样?”季钧转过脸,一脸平静,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知道我的成绩怎么考出来的么?”
“我管你的成绩怎么考出来的……”吴松高有点不耐烦。
季钧打断了他的话,“之前郑大头就说过,座位是按成绩来选的,我不能考得比他高,也不能比你还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吴松高一时不解,琢磨了一会儿,眼睛忽然瞪大了,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操!”他见了鬼似的盯着季钧。
他和姜屿都算是中等偏下的学生,分班考时成绩其实差不多,不过这会姜屿进步了不少,两人才拉开了差距。季钧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不仅算到了姜屿会进步,还算到了他和姜屿会差多少分,并且算着分考到两人中间的位置。
这要是真的,他妈的还是人吗?
季钧挑了挑唇角:“我为了跟他做同桌可是花了不少心力,你又做了什么?”他撩起眼皮看了吴松高一眼,表情似笑非笑,“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平衡,输给我,你不冤。”
吴松高:“……”
他瞬间感觉三观都被魔幻现实重建了一遍——难道现在就连挑个同桌都要经历这么复杂的斗争了吗?
“别摆出一副可怜巴巴被辜负了的样子,这年头都讲究个竞聘上岗,凭实力上位,”季钧扫了他一眼,一脸理所当然,“你想和他当同桌,我也想和他坐一起,那咱们就各凭本事,有什么问题?”
吴松高沉默了半晌,这才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别的不说,我就一个问题。”他的眼神十分难以形容,“你想和老姜坐一起直接说不就完了,我又不是不能‘退位让贤’,搞这么复杂,我还以为我活在谍战片里……”
季钧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那太简单了,我喜欢有挑战性一点的。”
第52章 太有心机了
一场Alpha之间的“谈心”结束,季钧回了家,吴松高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只为了给自己挑个同桌,就花费这么多心思,连分数都带算着考的?
吴松高倒是不怎么怀疑季钧做不做得到这件事,作为前同桌,他很清楚,姜屿月考成绩之所以能有这么明显的进步,季钧绝对是关键。
这段时间以来,姜屿上课下课狂刷试题,遇到疑难就去找季钧,而后总是能带着一脸恍悟回来;另外,季钧偶尔也会拿着书过来给姜屿划重点、讲方法,他也听过几次,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受益匪浅,如果他不是拉不下脸仔细听,恐怕月考成绩也不会是现在的分数。
不过,吴松高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咬牙——就算成绩好,也不能掩盖季钧这人是个怪胎的事实。
你说你成绩都好到能算着分随意考名次了,不去跟周实那样的大佬去竞争排名,跑来跟他们这样的学渣争同桌干什么?
而且,还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猝然发起了“同桌争夺战”,这跟背后偷袭有什么区别?
真是太阴险,太卑鄙,太有心机了。
这种人,要真是算计起人来,老姜那样只会动用武力的小白智商怕不是得被虐成渣渣哦。吴松高越想越是发愁。
不行,必须要让老姜知道这小白脸的阴险,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吴松高想着,立刻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给姜屿发微信,添油加醋地把今天放学后的“谈话”说了一遍,并且还加上了自己的推测担忧若干条。
他一边走路一边打字,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宿舍附近。跟着,他发完消息手机还没放下来,就听到前边有人嘻嘻哈哈。
“哦哟,大文豪又出‘诗集’啦?”一个公鸭嗓拉长了声音,“来来来,赶紧给我们学习学习。”
哪来的傻逼。吴松高收起手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前方两个Alpha围着一个身形瘦小的Beta,正抢过他怀里抱着的文件夹,随手扯出里面用夹子夹得整整齐齐的打印纸,肆意哄笑。
“……还给我。”Beta一张脸涨得通红,猛地扑上去,试图抢回来,然而Alpha们长得人高马大,胳膊一伸就把他拦了下来,任他怎么扑腾都没法抢回自己的文件夹。
吴松高越走越近。
他本想视而不见,无意间却对上了那个Beta的眼神。那双原本灰暗的眼睛在看到他之后突然一亮,爆出一蓬灼目的光彩。
吴松高有点发愣,脚步没停,而后就看到那个Beta的眼神,在看出他不打算管闲事时,似乎黯淡了下去。
搞什么飞机……他心里嘀咕了一句。
“怎么着,我们的大诗人还指望有人英雄救美啊?”一个Alpha注意到Beta的眼神,抖着手里的纸张毫不客气地讥笑,“啧啧啧,可惜了你妈没把你生好看点,人家‘英雄’看不上眼啊哈哈哈!”
“……你们、你们还给我!”Beta没有再看路过的吴松高,只拼命地推打拦着自己的那个Alpha,试图把自己的心血抢回来。
“操你妈的给脸不要脸!”兔子急了会咬人,小胳膊小腿锤久了也会疼,其中一个Alpha不耐烦了,猛地推了他一把,一个大巴掌毫不留情地盖上他的后脑勺,差点把他打得往前栽一个跟头。
吴松高停下了脚步,侧头看了一眼。
妈的傻逼。
他唇角掀起一丝冷笑,一个Alpha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横了一句:“看什么看!”
吴松高眼神一冷,一言不发地冲了过去。
——
姜屿第二天到校时,还没坐下就看到了吴松高脸上的青紫。
他愣了一下,立刻转头看季钧,迟疑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地,“你们……昨天打架了??”但吴松高微信上没说打架的事啊。而且,他后来发过去的消息,也一直没见回。
季钧摇头:“没。”要是他出手,吴松高就不止脸上这点伤了。
姜屿又回头看了吴松高一眼,见他正在发呆,忍不住有点担心,“那他是怎么回事,跟人干架了?”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他也没办法现在就问个清楚。
季钧给他翻出课本,低声道,“先听课,下了课再说。”
下了课,姜屿转头就向吴松高打听情况,旁边的于小庭一心二用,一边奋笔把黑板上的公式记下来,一边也支起耳朵听着。
“没什么大事,”吴松高轻描淡写,“就是教训了两个傻逼。”
于小庭冷不丁插了一句嘴,“然后傻逼把你也揍了一顿?”
“……”吴松高横眉立目:“滚滚滚,你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货。”
姜屿问:“哪个班的?”
吴松高犹豫了一下,“……6班。”
6班是A班当中成绩最差的一个班,如果说3班的学习氛围还算浓郁的话,那么6班的学习氛围可以说是约等于零。
姜屿没说什么,只道,“回头认个人。”
季钧闻言看了吴松高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将桌上的保温杯向姜屿推推,“别着急,人就在6班,跑不掉。”
为了这事,中午吃饭的时候,姜屿几个人特意聚在一张长桌坐下。
季钧一坐下就顺手给姜屿盘子里夹了一个鸡腿,于小庭看了看那个淋着酱汁一看就很好吃的鸡腿,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将目光放在了吴松高的餐盘上,“那个松鸡啊,你看咱都来商量给你报仇雪恨的事了,你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啊?”
吴松高斜眼,“你想要什么表示?”
于小庭嘿嘿笑了两声,抄起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中他盘子里的大肉丸,紧接着立刻往嘴里塞。食堂师傅做的大肉丸,脆爽弹牙,嚼起来十分有韧劲,一直是她的最爱。
吴松高:“!!”他猝不及防之下痛失一颗大肉丸,顿时眼睛都绿了,立刻举起筷子想要抢回来,奈何于小庭早有准备,一边嘴里使劲嚼着,一边还不忘护住餐盘。
姜屿一边啃鸡腿一边乐,冷不防坐在对面的吴松高对着他的餐盘出手,结果筷子还没伸到面前,就被冷眼看着的季钧打了回去。
“筷子再伸过来,信不信你今天连饭都吃不上?”季钧扫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很温和。
吴松高一见他这个表情,头皮莫名发麻:“……”
靠。
他默默地缩了回去。
姜屿和于小庭喷笑,房思思也忍不住笑,揶揄道,“松鸡同学,你敢不敢这么怂啊?”
吴松高愤愤地扒饭,仗着嘴里塞满了饭,含糊不清地道,“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阴险!卑鄙!小人!”
“噗。”房思思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转头问季钧,“大校草,你怎么他了,搞得人孩子心理阴影这么大?”
季钧等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了,才不紧不慢地“哦”了一声,“我骗他我算着分考到他前面,就为了跟姜妹妹同桌,他当真了。”
“噗——咳咳!”吴松高猛地被呛到,一个不小心饭粒就被呛进了食管,咳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于小庭和房思思愣了一下之后,也憋不住拍着大腿乐。
于小庭一边乐一边调侃,“松鸡同学啊,这么扯淡的说法你居然也信,我是不是太高看你的智商了啊?”
吴松高蹭的一下站起来,伸手怒指季钧,奈何又咳得太厉害,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边的姜屿听了,却忍不住侧脸看了季钧一眼。
他一开始就知道季钧藏了拙,月考成绩单出来后,还特意研究了一下对方的成绩,见正好在中等偏上位置,就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是故意把自己的分数控制在一个水平线下。
结果,昨天吴松高发微信,暗搓搓给他说季钧心机深时,他才发觉,季钧考的成绩,或许早有深意。
这时候亲耳听季钧说出来,他心里忍不住一动,看着对方精致的侧脸,忽然觉得心底有一丝异样。
第53章 时间不限
一边吃着饭,吴松高一边就把事情抖搂得七七八八。
虽然脸上带伤,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捡了块炖牛筋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就是俩只会欺负弱小的傻逼,被我逮着揍了一顿,虽然老子也挂了点彩,不过揍完了心里爽就完事了。”
“啧啧,这么个英雄救美的情节,”房思思一边拿着筷子挑青菜,一边调侃:“要救的是个Omega,不就完美符合咱松鸡同学的梦想了嘛!”
“Beta也行啊。”于小庭嘿嘿笑,“虽然不如Omega白,也不如Omega软,不过长得好的也不少~再者说了,人家还没有发情期困扰呢,”她说着手臂一长,把胳膊搭在姜屿肩膀上,寻求认同,“是吧姜妹妹?”
季钧的目光微一移动,盯着那只搭上姜屿肩膀的手看了一秒钟,而后抬了抬眼皮,扫了浑然不知的于小庭一眼。
“唔。”姜屿随口应了一声,“是还不错,罗大个找了个Beta女朋友也挺好的。”罗大个就是3班体委罗天意,天天在朋友圈秀恩爱,勤快得让姜屿忍不住阴暗地想,要是有一天他发朋友圈忘记设置分组可见,那乐子可就大了。
“对头。”于小庭搭在姜屿肩膀上的手拍了拍,又竖了个大拇指。
季钧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想起那天晚上他说的,喜欢Beta更甚于Omega的话,忽然觉得没了胃口。
而在另一边提起这个话题的罪魁仍然没有一点自觉,季钧的目光再次掠过搭在姜屿肩膀上的那只手,越看越觉得碍眼。
他垂下眼看了几秒钟,忽然道,“姜屿,我要吃笋片。”
姜屿听了,便把餐盘往他那边推推,发现不太好操作,索性端起来,把笋片炒肉都拨进季钧的餐盘。
他胳膊一抬起来,于小庭的胳膊就从他肩膀上自动滑落下来。季钧眉梢轻动,视线里没有再出现那只碍眼的手,心情不觉松快了几分。
房思思突发奇想,“那要不咱们就去打听打听那个小Beta是个什么情况呗?”她嘿嘿一笑,有点猥琐地,“没准经过这么一遭,人就对咱们松鸡小哥哥芳心暗许了呢~”
“别胡闹。”吴松高皱了皱眉,“那种情况,是个Alpha都看不下去,别为了那些无聊的猜想就去打扰别人,人家一个Beta的日子已经够难过的了。”
“哦哟哟~”于小庭揶揄道,“这还没在一起呢,就开始怜香惜玉了啊~”
“你们搞搞清楚好不好。”吴松高有点无语,“我喜欢的是Omega,又不是Beta。”白嫩娇软的Omega才是他的人生目标好么。
“松鸡说的没错。”姜屿也正色道,“Alpha碰到这种事,能帮一把是一把,本来根本就没打算什么回报不回报,被你们这么一搅和,搞得好像咱们出手目的都不单纯了,这样跟那些欺负人的Alpha有什么区别?”
于小庭&房思思:“……”行吧行吧,你们有理你们说的都对。
房思思还是有点不甘心,“那我去问问他为什么受欺负总行吧?”
吃了午饭,于小庭和吴松高两个住宿生要回寝室休息,房思思跑去找以前班级的同学了解6班那个小Beta的事,就剩下姜屿和季钧回去教室。
走着走着,姜屿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他偏头看了看季钧,挺好奇地问:“对了,如果你拿出真实水平,能考到哪个程度,跟周实比怎么样?”
他其实一直都挺好奇这件事的。
他这样的学渣,就好比是天资愚钝的凡夫,而学霸无疑就是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在凡夫眼里,无论是胸口碎大石,还是能把枪棒舞得呼呼响,都在高手的范畴之列,梯云纵这样的已经算是神仙手段。
季钧来这么一出想考哪个成绩就考哪个成绩的戏码,在姜屿眼里,这已经跟凡夫俗子眼中的梯云纵相去无几。
有这样的实力,姜屿甚至怀疑季钧能跟周实一较高下。
季钧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语气有点微妙,“怎么想起问这个?”
“抱大腿啊!”姜屿笑,“那不是同桌了嘛,知道了你的实力,我才好放心地抱大腿啊。”
季钧瞧了他一会儿,也笑了起来:“放心,我大腿很粗,可以放心抱。”
姜屿哈哈笑,“那我可要抱紧一点。”
季钧唇角翘起来,“你想抱多紧都行,时间不限。”
——
房思思的消息果然灵通,一个午休下来,就把小Beta的事打听清楚了。
小Beta名字叫吕一清,本来分班时候想选文科,结果在家里的压迫下选了理科,不过他理科成绩不好,加上身体素质也不如很多Alpha,分班的时候就去了6班。
作为有名的混子班,6班的学习氛围非常差,打架旷课都是常事。吕一清虽然不愿意和那些Alpha们同流合污,但他确实不是理科的料,分班之前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学习,也只能勉强保证理科拖的后腿不要太大,结果没想到还是分到了A班。
灰心丧气之余,吕一清为了发泄情绪,重新捡起了文学的爱好。从一开始只是写写日记,到在课本上涂鸦写诗,再后来,就到网上写连载。
他文笔好,写的作文优美飘洒,分班考的作文就被语文老师当做范例在班上朗读。
得到老师的赏识,乍一听似乎还挺好,坏就坏在,语文老师的这一朗读,不仅对他的作文高度褒赞,同时还把班上其他学生的作文称作是“一坨狗屎”。
——哪怕是混子班的学生,也是要脸的。
托语文老师的福,Alpha们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瘦弱矮小的Beta,就被“一坨狗屎”糊了脸,之后就怎么看他都不顺眼了,有几个偏激的甚至还在上学路上堵着他揍过——反正他不是Omega,并不需要怜香惜玉。
后来再发现他在写诗、写连载,Alpha们就更加不愁找不到理由欺负他,动不动就叫他“大文豪”,实际上其中的嘲讽谁都听得出来。
第54章 没洗手??
午休时,姜屿照常刷题。
经过一段时间的密集练习,加上季钧针对类型题目给他说的一些解题技巧和方法,他现在的运算速度也有所提升,每天完成的题量也更大。
刷完一张物理试卷,他趴在桌上小憩了片刻。
不过虽然闭上了眼睛,他也仍然在梳理刚刚刷题时遇到的问题,大脑也保持着思考解题时的兴奋和活跃,并没有真正进入休息的状态。
房思思回来时,脚步踏得有些重,姜屿眼皮微微一动,正想睁开眼来,就听旁边的季钧“嘘”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小声点。”
房思思的脚步顿了一下之后,立刻变得轻缓起来。
姜屿从胳膊上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季钧的视线,见他眉头似乎轻轻皱了一下,很快又松了开来。
“不睡了?”他低声问。
姜屿摇了摇头,又抹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精神一点。
房思思站在那儿,有点讪讪的,“我吵醒你了啊?”
“我去洗个脸。”姜屿站了起来,问季钧,“一起去?”
季钧便站起来,两人一道往洗手间走去。
到了洗手间,姜屿先去放了个水。当着季钧的面,他大咧咧地拉下裤链,掏出家伙。
季钧稍稍落后一步,目光下意识地往姜屿手上扫了一眼,半秒钟不到,他的视线就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迅速移开,刚刚还十分平静的呼吸忽然加快了些许。
“你不用上厕所?”姜屿见他站在那里不动,有点奇怪。
“……唔。”季钧含糊应了一声,垂下眼睛,走到边上的便池位,拉开裤链。
姜屿笑了一声,抖了抖手里的家伙,随后将之塞回裤子里,一边拉裤链一边道,“你跑那么远干什么,还不好意思啊?我又不是没见过。”
季钧听了,手指微微一抖,差点尿到便池外。你什么时候……他差点就问了出来,话都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还真是。
大多数Alpha在放水时,目光都会习惯性地往旁边人身上溜一眼,季钧和姜屿也不是第一次同时上洗手间,当然会见到。不过他在察觉自己的心思之后,已经尽量避免和姜屿在相邻的小便池解决问题,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话间,姜屿已经走到外间洗手池洗手,季钧没一会儿也走了出来,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洗了手,姜屿又撩起一捧水扑到脸上使劲搓了搓,转动太久的脑袋原本已经有点昏沉,被凉水一激,瞬间清醒了不少。
季钧就看着他洗完脸,抬起头来,湿漉漉的手习惯性地往脑袋上捋了一把,有一段时间没剪、长长了不少的头发顿时带上了明显的湿痕,被手指捋得往后服帖地顺去,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
他的脸上还挂满了水珠,或许是浸了水的原因,眉毛和眼睫的颜色越发乌黑,眼睛也像是黑曜石一般,带着一点叫人忍不住要被吸进去的魔力。他抬起眼睛看到季钧的身影,下意识咧开嘴笑了一下,跟着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洗手池前的身位,示意对方上前。
季钧却站在原地没动,视线还停留在姜屿脸上,眼神定定的。
“怎么了?”姜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疑惑地回望。
季钧的眼神微微一颤,接着抬起手,指尖顺从心意地摸上了那张湿漉漉的、棱角分明的脸,喉中似有若无地逸出一声低叹。
“……”姜屿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触感,不免有点疑惑,正要开口问季钧在干什么,紧跟着就撞进了对方的眼神。
他呆了一下,身体也僵住了,神经微微绷了起来,不知不觉,连呼吸都屏住了。
季钧的指尖在他脸上轻轻一抚,旋即似乎回过神来,眼皮轻轻一动,指尖稍稍抽离,隔着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定了一秒钟。
姜屿甚至能感受到他指尖皮肤传来的温度。
季钧盯着姜屿的眼睛,指尖忽然用了一点力,往前戳了戳姜屿的脸颊。姜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道略显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这么久了,脸上终于长了点肉。”
姜屿:“……”
季钧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跨到洗手池前洗手。打开水龙头时,他的手指有一丝细微的颤抖。他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这一丝颤抖,同时按捺下去的,还有几乎快要冲出胸腔的心跳。
姜屿在他身后呆了一刻,忽然伸手摸了摸脸。
“……等等。”他有点迟疑地,“你刚刚,是没洗手的吧?”
季钧身形一顿,转过脸来,与姜屿目光相接。
片刻后。
“……靠。”姜屿顿时感觉脸上有点怪怪的,立刻一屁股把他从洗手池前拱开,狠狠地往脸上扑了两捧水,还使劲搓了搓,声音从手掌心中传来,带着闷闷的气音,“你别是故意的吧?”
季钧看着他使劲搓脸,顿时觉得好笑,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笑意,“是又怎么样?”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把手指背到身后去,留恋似的搓了搓。
姜屿一听就不干了,立刻把脑袋伸到他面前,报复性地甩了他一头一脸的水。
两人玩笑着回到教室,房思思正低头刷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听到前面椅子被拉动的声响才抬起头来,一看到姜屿,马上八卦地凑了上来,“嗳,姜妹妹,想不想知道我中午去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姜屿挺有兴趣地抬了抬眉毛。
房思思就把吕一清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挺兴奋地举起手机晃了晃,得意地说,“我连他连载的网址都搞到手了。”她咂了咂嘴,“别说,他写的东西是挺有意思的。”
姜屿兴趣缺缺,敷衍地“哦”了一声,正想转过头去刷题,房思思已经滔滔不绝地开始给他介绍剧情:“这篇文里的世界设定还挺有意思的,说世界上只有男女两种性别,人们也没有发情期的困扰……”
吕一清的故事背景设定是在高中校园里,因为没有发情期的问题,男女学生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在一个学校、一个班里上课,虽然也会文理分科,不过可以自由地根据个人的天赋和兴趣来选择方向,而不是一刀切地按照性别来分班,并且强制性地让Alpha都学理科、Omega都学文科。
单就这一点,就让房思思忍不住用力点头赞同——身为一个化学渣,还必须要在理科班挣扎的痛苦,谁有她懂!
不过让房思思不理解的是,吕一清在文中也设定了性别歧视,而且是男性歧视女性。
身为一名女性Alpha,她对此十分不爽,“你说他都搞一个只有两种性别的世界了,还写性别歧视干什么,闲得蛋疼吗?再说了,女性和男性相比哪里差了,凭什么就要是被歧视的一方?真是莫名其妙!”
吕一清似乎也意识到性别歧视带来的恶劣观感,因此把女主角设定得既聪明又很能打,在面对校外小混混时,单枪匹马地干翻了十来个人,把被勒索的男同学解救了出来。
要不是这样,房思思没准就要在这篇文底下漫山遍野的差评中,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条了。
姜屿平时不怎么看,这时听了房思思的介绍,也忍不住有点好奇,问她要过手机来看。一旁的季钧也凑上来,跟他脑袋挨着脑袋,看着同一个手机屏幕。
姜屿鼻尖嗅到一点清淡的信息素味道,不由得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就感觉到季钧的头发蹭到了脸颊,软软的,带着一点洗发水的清香。
姜屿的眼神忍不住飘了一下,下一秒强行拉回心神,将注意力投到那方小小的屏幕上。
他的视线草草掠过《那年夏天》的文案简介,手指往下滑动,接着就出现了最新章节名称,以及——
带着满满恶意的差评。
姜屿往下翻了翻,几乎满屏幕的差评看得他一脸惊讶,“怎么这么多差评?”
房思思叹了口气,“他在网上写文被发现了嘛,他们班的某些傻逼看他不顺眼,这文下面大多数差评都是他们刷出来的。”她说着忍不住义愤填膺,“别说,这个Beta是挺不容易的,要我说,松鸡没揍错人,傻逼就该让他们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是不容易。”季钧也道,他指了指手机屏幕的一个地方,示意姜屿看,“看最近的时间,他昨天也更新了。”
换做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看到这么多差评说不定已经弃坑了,那个叫吕一清的Beta昨天还经历了被堵的事,性格确实有几分韧性。
姜屿没有说话,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季钧侧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看不惯?”
他一看姜屿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姜屿拧着眉,过了一会儿,把手机递还给房思思,嘴里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季钧说的没错,他就真的很看不惯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
世界上那么多的Beta和Omega,虽然身体素质比较差,也都在努力地生活,为什么就会有那种令人恶心的傻逼,仗着体力优势去欺压他们。
这些人的人生是有多失败,才会内心孱弱到只能从不如自己的生命体身上寻找存在感?
第55章 玩笑不能随便
然而,再怎么看不惯6班的Alpha欺负人,姜屿对此也无可奈何。
校园霸凌这种事其实从来都不少见,一个人又能管得了多少?
也就是一个周实,因为是同班同学,他才能照顾到几分,不会让1班的莫全义等人有机会欺侮,至于别班的人,那就鞭长莫及了。
季钧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别想了。你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帮到每一个人?”
姜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沉沉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每次看到或听到这种事,他都会想起当初被姜父打得只剩一口气、蜷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姜母。
那时候他还无法跟姜父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里。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那种求救无门的感觉,深刻得仿佛烙进了骨髓。所以,每一次见到类似的情形,他都忍不住冲上去解救被欺辱、甚至凌虐的人,似乎这样,就能够覆盖掉童年时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忘掉那个弱小到可怜的自己。
季钧看了他一会儿,将目光投向他刚做完的试卷,接着伸手点了点末尾的压轴大题,“这一道题,给我说说你的思路?”
“嗯?”姜屿愣了一下,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被转移到试卷上来。
午休结束。吴松高来到教室后,听说了房思思打听到的消息,不由得想起那个Beta少年咬着嘴唇,倔强不低头的模样。
他向来自诩只爱娇软的Omega,这时候不觉也有点唏嘘,感叹了一句,“在6班那种地方,Beta确实过得不容易。”尤其还是吕一清这种,几乎不受待见的人。
“谁说不是呢,”房思思因为那篇,对吕一清这个人还挺有好感的,忍不住道,“那平常见到,能帮一把是一把呗。你和小庭反正是住校的,碰到他的几率也大点,给照顾一下。”
于小庭抓紧在上课前的几分钟拆开一包坚果,一边吃一边道,“我是没问题,真碰上欺负人的事,咱们几个都不会袖手旁观。关键是,这事治标不治本啊,那些混子们整治人的手段多了去,打人只是最基本的操作,谁知道背后怎么折腾呢。我觉得吧,这事跟老师反映一下会不会好点?”
季钧盯着姜屿刷题,这时见他做得正顺畅,注意力便分散了一点,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难。”
就像先前周实被欺负,最后学校给莫全义等人的处分还不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而且吕一清的成绩属于会被“歧视”的吊车尾,欺负人的又是6班的刺儿头,老师本来就不会那么上心,再加上这种事处理起来吃力不讨好,就算反映上去,大概率也不会得到真正妥善的解决。
说到底,对于校园霸凌,很多时候学校能做的管制措施也有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房思思“啧”了一声,索性开始胡乱出主意,“那干脆给他找个Alpha对象好了,让人专门去盯着保护他。”
于小庭:“噗。”
吴松高瞅了她一眼,冲她竖起大拇指,“……您老人家可真是个天才。”这么奇葩的主意也想得出来。
房思思却越想越觉得可行,“你们还别说,我觉得这事真可以有。”
“给他搞个能打的Alpha,像咱们姜妹妹这么猛的,天天去6班教室转个几圈,绝对有威慑力!”她摸着下巴,嘿嘿一笑,冲背转身写题的姜屿开玩笑,“要不然姜妹妹你就牺牲一下好了,吕一清长得还挺好看的,这也不亏嘛。”
“不行!”说这话的是季钧。
见姜屿要抬起头来,他伸手在对方肩膀上按了一下,“别理他们,写你的题。”
接着,他转过脸来,神情有一丝明显的不悦,连带眼神也冷了几分,“不管你们商量什么,不要随便把别人扯进来。姜屿又不是吕一清的什么人,凭什么要为这件事背上责任?”
“哎?”房思思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有点莫名其妙,“不是,没有让姜妹妹背责任啊,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季钧顿了一下,语气仍然有点硬,“……玩笑也不能随便开。”
房思思摸不着头脑,还有点委屈,“我也没拿你开玩笑啊,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姜妹妹都还没说话呢。”
自己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及,姜屿免不了分心,这时也转过头来,冲着房思思扬了扬眉,不无得意地道,“季钧跟我一国的,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季钧闻言,忍不住看了姜屿一眼,眼中随之带上了一抹笑意。
房思思:“……”
上课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英语老师踩着点出现在门口,拿着一沓试卷走进来。
房思思瞅了一眼讲台,趁着铃声还没结束,抓紧最后的时间,语气沉痛地,“姜妹妹你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淳朴的你了。”
吴松高至今耿耿于座位被换的事,这时也暗搓搓地加入到批判的阵营,还哼了一声,“天真了吧?老姜他早就变心了。”
这时上课铃声还没结束,他就提高了点音量,没想到时不时会闹毛病的教室广播突然又罢了工,刚刚还很响亮的铃声突然哑火,于是整个教室都听到了他那一句提高了音量的“变心了”。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突然爆发出哄堂大笑。
英语老师抬起头,看着吴松高的方向,“什么变心,谁变心了?”
教室里的笑声更加响亮,房思思和于小庭笑出了声,姜屿也忍不住乐;倒是季钧,唇角虽然有笑意,眼睛却还看着姜屿。
吴松高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装死,假装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自己。
“变心不变心的等你们高考结束以后再说。”英语老师把试卷交给课代表分发下去,随口说道,“一个个屁丁点大的,感情经历玩得比我这个成年人还复杂。”
——
傍晚放学,姜屿照常和季钧一起往校门口走去,没想到在校门外不远被人堵住了。
“季、季钧。”拦路的Omega一脸羞涩,还没开口说话,脸就红到了脖子根,鼓足了勇气才敢看季钧一眼,小声道,“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姜屿停下脚步,看了看那个Omega,又看了看季钧。
“没兴趣。”季钧拉了他一把,“走了。”
“哎——”那个Omega眼看季钧要走,立刻慌了,情急之下想伸手去拉住他,然而腿脚却有些发软,不知怎么一绊,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着姜屿的方向倒去。
姜屿下意识伸手,想扶她一把。
季钧一言不发,抢先拽住她的胳膊往边上一拉,Omega就改变了方向,直直扑进他的怀里。
一股浓郁而又甜蜜的水蜜桃味的信息素瞬间涌入鼻端。
这是——
季钧脸色顿时有点不对,还没来得及把人推开,就听怀里的Omega发出了一声低吟,白皙的皮肤几乎是立刻就泛上了一层粉色。
姜屿也看出来了端倪,愣了一下。
这个Omega,发情了。
季钧猛地把人推开,快速地从脖子上拽出常备的抑制剂,往自己后脖子上扎了一针,动作干脆利索。
Omega有点迷糊地站在原地,呆了一秒钟不到,又黏糊了上来,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季钧,我好喜欢你呀……”
姜屿看着她往季钧身上贴,心里莫名有点不得劲,但还没来得及探究这种感觉出现的因由,就见季钧右手化作一个掌刀,毫不留情地劈在她的后脖子上。
那个女孩叫都没叫一声就晕了过去,被季钧拎着后脖领才没软倒在地。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随着时间的推移,属于Omega的信息素越来越浓郁,已经有其他Alpha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只不过因为隔着一点距离,所以才没有立刻发狂。
姜屿也摸出抑制剂,给自己扎了一针。
虽然他已经使用了Alpha成年后使用的药剂,能够遮掩己身信息素味道,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住Omega对于Alpha的吸引力,不过,在抑制发情上,还是抑制剂更为专业和保险。
季钧见他给自己扎了抑制剂,略略松了口气,冲着周围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人叫了一声,“Alpha都听好了,不想被动发情的赶紧注射抑制剂!”
姜屿也没闲着,拿出手机给英中的特别办打电话。不到十分钟,学校里就匆匆跑出来两个强壮的Beta,手脚利落地给晕过去的Omega注射了抑制剂,接着用担架把人抬走了。
第56章 你也愿意么?
那个Omega被带走之后,季钧的脸色仍然有点难看。
Omega在公开场所**,尤其还是在校门口这样人流量聚集的地方,一旦反应稍慢一点,不但他和姜屿会中招,甚至可能会有更多的Alpha被发情中的Omega信息素吸引过来,最后将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姜屿也有一丝心有余悸。和季钧并肩走了一段,他用一种说不清什么感想的语气道:“那个Omega,也太大胆了。”
季钧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不是大胆,是蠢。”
相比Alpha只是成年前后出现类似发情的易感期,Omega在成年后,除了孕期之外,每隔几个月都会出现发情期,而且出现的时期短而迅猛,一般来说会持续两到三天。
但Omega发情期的到来并非无迹可寻,最明显的前奏就是持续一到两小时的发热,而后才是散发信息素吸引Alpha的阶段,而在这之前,Omega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注射抑制剂,并坚持到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抑制处理。
但那个Omega却直到信息素不受控制,都没有拿出自己的抑制剂,反而任由自己被本能控制往季钧身上贴,碰瓷的心思昭然若揭。
姜屿心里有点唏嘘。
那个Omega大概是想搏一把,万一能让季钧控制不住本能咬一口腺体,有这一层临时标记的关系在,没准就能把人追到手了。
不过身为一个Omega,居然敢在公开场所任由自己发情,勇气可嘉的同时,也确实是……蠢而不自知。
想到这里,姜屿忍不住看了季钧一眼。
Alpha少年的侧脸轮廓与正脸相比毫不逊色,甚至因为额部和鼻梁利落的线条,更添一份硬朗和锋锐,再加上那一股子冷冷淡淡的气息,难怪会有那么多人为他疯狂。
“怎么?”季钧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偏过头。
“……没。”姜屿收回目光,感觉心脏突然又急又快地跳了两下。微微一顿后,他有点好奇、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问,“对了,一直都看你拒绝各种Omega,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他半开玩笑地,“不会是非天姿国色不娶吧?”
季钧垂了一下眼睛,声音有点淡淡的,“我不喜欢Omega。”
“嗯?”姜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喜欢Beta?”
季钧连脚步都停了一下,那个“也”字落在耳中,怎么听怎么刺耳。他转过头,看着姜屿,对方毫无所觉,微偏着脸看过来,等着他的答案。
季钧眉梢微动,突然生出一点恶劣的想法,想看看姜屿受到惊吓的情景。于是,他停下脚步,一脸正经地说:“其实,我喜欢的是Alpha。”
“……”姜屿脚步一顿,反应了两秒钟,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季钧看着他,唇角微微翘起,眼角眉梢也藏着一丝笑意,“我说,”他重复了一遍,“我喜欢的是Alpha。”
姜屿看着他,眉头微微拧起来,有点费解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仿佛不确定地又追问了一句,“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少了一个字吧?”
季钧没忍住让嘴角的那丝笑意扩大了点,他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是少了个字。”
只不过,少的不是姜屿认为的“不”字,而是一个“人”。
“吓我一跳。”姜屿顿时松了一口气,“你表情搞得那么认真,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真的。”
季钧笑了笑,问,“你很排斥AA恋?”
姜屿想了想,“也不能说是排斥。毕竟现在社会这么开放,也不能搞歧视对吧?我就是,”他抓了抓头发,“现实生活中没见过AA恋,感觉有点奇怪。”
“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搞AA恋,应该也有大把的人愿意跟你在一起。”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季钧瞅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地,“你也愿意么?”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看到姜屿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顿时有点后悔,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
没想到姜屿思考了两秒钟,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大概……也行?”
“!”季钧内心震动,双眼直直盯着他,心脏急切地跳动着,强劲地击打着耳鼓,嘭咚嘭咚。
姜屿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节操下限惊到了,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我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就那什么,”他没太好意思,说话的声音也半吞半咽,听起来就有点含糊,“当初咬你那一口,我回头想一想,其实还挺爽的。”
是真的爽,所以他暗地里都回味了不止一次,所以这么一想,好像找个像季钧这么好看、还愿意让他咬腺体的Alpha,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季钧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愣了半晌,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后颈的腺体,哑然失笑。
因为这句话,他的心情不自觉地愉快了起来,直到回到家又刷完两套题,仍然保持着有点亢奋的状态。
刷完题目,他去洗了个澡,全身上下仅着内裤走出来,接着把自己摔到床上,滑开手机,习惯性地点进去姜屿的朋友圈,看看有没有新的动态。
上一条朋友圈还是昨天成绩单出来后发的——“加鸡腿的理由有了。”
简简单单的一条文字信息,连配图都没有,下面还躺着他的一条评论,“明天有奖励。”
季钧盯着那只夹着烟的手看了一会儿,手指不觉在头像上点了点,而后退出姜屿的朋友圈,想了想,发了一条只有一人可见的朋友圈——
“我喜欢的是Alpha。”
几分钟后,下面多了一条评论——
“哈哈哈[大笑][大笑][大笑]”
季钧的眼神不觉柔和起来,点开那个头像,打字:
——还没睡?
——作业还没写完[流泪][流泪]
——哪里不会?发我看看
两人一来一往地讨论了许久的作业,直到姜屿的作业都写完了,季钧才打出“晚安”两个字。
随后,他又给微信上的私家侦探发了两条消息询问进展,暂时没得到回复,便丢开手机,准备睡觉。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姜屿提到了上次咬腺体的事,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抱着一个人,怀里被挤占得满满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而后,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一截清瘦的颈子献祭一般送到他的嘴边,那一块小小的软肉下边隐藏的腺体,引诱着他张开嘴,狠狠地咬下去,彻底地将这个人据为己有。
第57章 进展神速(多说教,慎入)
第二天,姜屿到学校时,发现昨天那个Omega在校门口发情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在网络上都有了不小的热度。
当时在现场的学生中有人拍了视频,并且发布到了社交网络,于是,Alpha和Omega究竟应不应该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的话题,再次引发了一轮热议。
课间,房思思拿着手机刷微博,一边滑手机一边念,“AO混合制学校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念完这一句,她特意越过于小庭,冲吴松高叫了一声,“嗳,松鸡同学,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感想?”
“放屁!”吴松高嗤之以鼻。
高三被“发配”已经很惨了,要是Alpha的人生中只有同性和Beta,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他可还想着和白嫩娇软的Omega来一场缠缠绵绵的恋爱呢!
于小庭也举起一只手,“附议。”开玩笑,要是AO不能在一个学校上学,她上哪撩她的小学弟去?
房思思瞅了他们俩一眼,啧了一声,身体往前探了探,问姜屿,“姜妹妹,你怎么看?”
“我没看法。”姜屿耸了耸肩,反正他也没打算早恋,AO同校不同校对他来说没多大区别。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因为一件小事就上纲上线,太夸张了。”
“也不算小事。”季钧左手支着头,面朝姜屿,视线似有若无地在对方后脖颈停留了一秒,喉头微微一动,又不着痕迹地挪开,“AO性别平权本来就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有的是人想在这上面做文章。”
对学生们来说,谈性别平权还太远,没有步入社会的他们无法感受到这个话题的沉重,就算在网络上看到相关信息和讨论,也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对于学校来说,却不能等闲视之。
第二节下课本来应该是课间操,学校广播却通知全校学生去操场集合开会,昨天那个堵在校门口的Omega被全校通报批评,并且勒令公开检讨。
检讨做完,教导主任就开始训话,措辞极其严厉。
“一个Omega,利用自己发情期的信息素引诱Alpha,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学校的Omega学生,竟然会有这么危险的举动,这么不知廉耻的行为!”
“有的同学不以为然,觉得我的话太重,没到那个程度,是不是?你们以为这是小事,甚至可能还有人觉得,这一招很好用,以后向Alpha求爱也可以继续参考、借鉴,对不对?”
李主任猛地一挥手,“我告诉你们,想也不要想!”
他瞪着眼睛站在主席台上,看着底下的学生们,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
“哪个课本告诉你们,Omega用身体勾引Alpha是理所当然的事,哪个老师告诉你们,Omega可以利用信息素去得到Alpha的标记?!十几年的教育,十几年的培养,就把你们教成了这样没有礼义廉耻的样子,你们十几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他激烈地挥动着手臂,疾言厉色,“我话说得难听一点,这就是不知廉耻、这就是犯贱!”
“而且蠢!”
“只想到能利用这一点诱惑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半点都没有考虑过后果!”
“Omega们,你这么想的时候想过可能会有成群的Alpha发狂、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吗?有想过可能会有其他无辜的Omega、甚至Beta被你连累卷入危险当中吗?你什么都没想,就只想着能让你看中的Alpha标记你,和你谈一场狗屁恋爱!”
李主任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自私而且愚蠢,狂妄而且自大!我为学校有你这样的学生感到耻辱!”
他一张嘴像机关枪一样,在台上喷射了十几分钟才停下来,随后,一直在站在旁边的校长走上前来。
她是一位中年Alpha,声音沉稳而有力。
“刚刚李主任的话,可能有些严厉,”她说,“但是严厉底下还有一番道理,同学们不要光看表面,觉得李主任太凶恶,其实,爱之深、责之切,李主任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
“就拿Omega这件事来说,你们也许觉得这只是件小事,可能还会高兴发到网上的这些视频带给你们更多的关注,但其实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并不理解,为什么这件事能在网络上引起热度。”
她停了一会儿,环视了一圈台下的学生们,目光温和而严厉,而后,她缓缓地开口:
“性别平权,这个话题对你们来说,还太遥远,不过,我要说的是,哪怕是现在,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甚至包括为数不少的Omega,都觉得AO混合制学校不应该存在,Omega应该就读专门的学校,Alpha也不应该被允许和没有被标记的Omega呆在同一个空间里——理由是这样不仅仅是在保证社会的稳定,也是在保护Omega的安全。”
“你们同意这样的观点吗?”校长看着底下略有些骚动的学生们,“我是不同意的。”
“这样的观点,实际上就是认为人类的动物性必然大于人性,夸张一点说,就是直接把人类跟动物等同了起来——我们的历史走过这么多年,科技也发展了这么多年,难道是为了让我们像动物一样凭借繁衍的本能而活着吗?”
“身为人类,我们绝不应该、也绝不可能被动物性所支配。这就是为什么,我以及大部分的教育工作者,都极其反对,利用发情期、利用信息素和标记来绑架爱情和责任——注意我说的词,是‘绑架’。”
“我要提醒和劝告Omega们的是,绝不要想着走捷径,以为能‘绑架’到一枚标记就能得到完满的爱情,这是绝不可能的,而且还会让自己、让其他无辜的人陷入危险,甚至严重一点,会让整个社会的性别平权意识发生倒退。”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你们去网上看一看舆论就知道,有多少人在呼吁取消AO混合制学校。”
“Omega们,我请你们去想一想,去看一看,去读一读历史,看看究竟有多少先辈的努力,你们才能够跟Alpha上同一所学校,接受同样的教育。但是你们现在只要做错一点,马上就会有人来攻击Omega的性别,指责Omega就是社会不稳定因素,进而拉起性别不平等的大旗——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我想那位同学自己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我还要强调的是,”校长的声音更严厉了一点,“Alpha们,这是Omega的事,也并不代表着你们可以置身事外,除非你们愿意被本能控制,标记一个你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人类的三种性别,除了体质差异外,在智商、能力、人格尊严上没有任何差别,我们绝不应该人为地制造各种藩篱,把人类按照性别分为上中下的等级。Alpha尤其要清楚的是,在其他两种性别被歧视的时候,实际上你们也会遭受和承担不平等的待遇,比如必须背负更多更大的责任,不允许软弱和妥协,等等。所以在其他两种性别遭受歧视的时候,你们也不应该袖手旁观。”
校长的讲话比李主任的还要长,最后,她说道:“我希望你们每个人回去都能好好想一想,审慎地思考,在未来我们不能做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我希望在场的所有同学,在未来都能有一个美好幸福的家庭,而不是被标记强行绑在一起的怨偶。”
集合解散之后,学生们纷纷往教室涌去。
姜屿走着走着,忽然“哇”了一声。
季钧就在他旁边走着,偏头看了看,有点好笑地,“怎么了?”
“就是感觉,这么件小事居然搞得这么大。”姜屿抓了抓头发,老老实实道,“我本来只是觉得那个Omega这么做不道德,但是没想那么多,现在听校长一说,就感觉,挺、”他斟酌着用词,试图找个恰当的形容词,结果搜索枯肠也没找到,只好简单粗暴地表达,“挺厉害的。”
季钧笑了起来,看着他道,“其实你也挺厉害。”
“啊?”姜屿有点摸不着头脑。
季钧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着他困惑的表情,轻轻笑出声,“校长说的是道理,你做的是实事。”
姜屿反应了一秒钟才明白过来,顿时:“噗。”他摆摆手,“可别这么说,这哪有可比性。”
“我说有就有。”季钧道,说着拽住他的手腕往前紧走几步,“赶紧走吧,再慢一点第三节 都要下课了。”
不远处,房思思也拖着于小庭的手往前走,看着前面两道身影,她抬了抬有点肉肉的下巴,啧啧两声,“瞅瞅,这小手牵的,进展神速啊!”
第58章 去你家蹭一晚
Omega发情之事暂告一段落,而发生在学生们之间的讨论却没有停止。
不过对学业紧张的高三年级来说,雪片似下发的作业很快就能把他们多余的精力压榨干净,腾不出来时间关注这件事的后续。
倒是吴松高出于好奇,特别问了姜屿一句,发情的Omega究竟是什么模样。
“是不是很诱惑?”他迫不及待地问到了关注的重点。
不管是生物课还是生理课,都已经把Omega的发情症状和过程剖析得十分透彻,所以,对于鲜少和Omega亲密接触的Alpha少年来说,其实真正魂牵梦萦的只有一件事——处在发情期的Omega究竟有多么“可口”,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春药一样,让Alpha看一看、闻一闻就控制不住化身淫魔?
面对吴松高期待的小眼神,姜屿仔细回想了一下,“信息素的味道是挺浓郁的。”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使用了遮盖信息素的药剂,那个Omega的信息素并没有让他产生传说中的“发情躁动”。
至于吴松高所说的诱惑,他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诱惑我是没看出来,就是,她看起来好像……很热?”
毕竟他从头到尾也没接触过那个Omega,只看到对方头脸脖颈都泛着潮红,硬要形容的话,他只能想到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大虾。
季钧忍不住笑了一声。
姜屿斜了他一眼,“笑什么,我说的难道有问题?”
“不,没问题。”季钧忍着笑道,“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发情的Omega照样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的。”
“……”姜屿怀疑地看着他,虽然季钧的表情看起来很正经的样子,但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在嘲笑我的样子?”
“噗。”季钧笑出了声,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感觉手指又有点痒痒,“没有的事——郑大头刚发的数学试卷你还没写吧?”
姜屿严重怀疑季钧是在转移话题,不过对方都把他的试卷翻出来摆在桌上了,他想无视都不行。
“靠。”他忍不住深深叹气,“我怀疑我迟早要死在试卷堆里。”
季钧的手指动了动,终于顺从心意地抬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道,“放心,在那之前我会把你捞出来的。”
姜屿冲他一抱拳,“先行谢过。”他说着转过头,预备写试卷,眼角余光却瞥到吴松高的影子,不由得诧异地抬起头,“你怎么还在这?”
“……”吴松高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存在。”
后座的房思思摇头叹气,“可怜的松鸡同学,在季大校草的美貌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的,太惨了,简直人间真实。”
于小庭扑哧一声笑了,把手里抱着的拇指饼干递过去,“来来来,姐姐请你吃饼干,给你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房思思听了也嘿嘿地笑,接着又补了一句,“别跟姐姐们客气,有需要的话,肩膀也是可以考虑借一下的。”
“……”吴松高没好气地,“滚滚滚!”
——
天气阴了好几天,到了下午,终于开始下雨。
这还是第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一阵风吹来,已经能感受到一丝冷意。
季钧听到雨声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旋即目光略略一转,落在旁边人的身上。
姜屿正在埋头算题,此刻微微拧着眉头,嘴唇也不自觉地抿了起来,这么看上去,唇峰翘起一个饱满的弧度,有点肉肉的感觉。
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季钧心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呼吸顿时沉了些许。他的目光仿佛黏在姜屿的嘴唇上,定定地看了好几秒钟。直到姜屿察觉他的视线,略略转头,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他才突然醒过神来,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握着笔的手指微蜷。
心脏处传来一丝悸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凑上去,按住对方的肩膀,把那道温热的吐息吞入唇齿间。
但是,不行。
季钧垂了一下眼皮,似乎在闪躲姜屿的视线,不过很快又抬起来,眼中的情绪被很好地收敛起来。
“下雨了。”他说,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暗哑,“你带伞了么?”
姜屿的耳尖痒了一下。他小弧度地偏了偏头,肩膀也撇了一下,有点想蹭一蹭。
“没。”他说。
先前看天气预报会下雨,他把伞揣在书包里好几天也没见一点雨星,昨晚上掏作业的时候,顺带也拿出去搁在了桌上,早上拿书包时虽然看到了,不过想想天气预报的尿性,索性就没带。
结果偏偏就下雨了。
季钧道:“我也没带。”
姜屿转头望了望窗外,“希望放学的时候能停。”要不然,只能冒雨回家了。
季钧也跟着望了一眼,目光微微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了课,姜屿继续在题海中奋战,季钧却出了教室,接近上课时才回来。
他披着一身湿气,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一坐下来就把手里拎着的伞给姜屿看,眼里微微闪着一点光,“看,有伞了。”
姜屿见他连头发都湿了,先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这才问道,“哪来的?”
季钧道,“去了一趟小卖部,就剩最后一把了。”
姜屿笑:“运气还挺好。”
这一下午,雨一阵儿大又一阵儿小的,就没怎么停过,到放学的时候,雨势还大了点。
季钧买的伞就派上了用场。
小卖部的伞花色老、款式旧,常年滞销,老板也没补货,季钧去的时候,就剩最后几把灰扑扑地摆在货架上。他挑的那把小小的,只能单人用,颜色是那种有点泛灰的绿,伞面印着大朵大朵的粉红花朵,伞沿还缀了一圈蕾丝花边,一撑开来,姜屿就忍不住笑了。
“别笑。”季钧一本正经地拿着伞,“咱们回家可全靠它了。”
姜屿笑了一阵,“能不能行啊这伞,太小了吧?”
季钧冲他勾了勾手臂,“挤一点,淋不到雨就行。”
姜屿就把书包甩上肩,向他靠过去。季钧把撑伞的手换成左手,右手很自然搂住姜屿的肩膀,两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挤在小花伞底下往前走。
于小庭这时候也正好下楼,准备蹭别人的伞回寝室,再给房思思拿伞过来,一抬眼睛就看到这一幕,噗的一下笑出了声,赶紧掏出手机拍下来,发给房思思同赏。
房思思回了一长串的“哈哈哈”,后边还跟了一个捶桌狂笑的表情包。
这把伞确实小,季钧撑着伞一直往右边移,右手臂则紧紧地把姜屿扣在怀里,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慢慢地往前走。
这个距离,老实说,有点太近了。
近得季钧略偏一下脸,都能感受到姜屿鬓边短短的发茬扎在侧脸的毛茸茸触感,近得他能嗅到姜屿身上那股雨后青松的信息素味道。
只是,被抑制住的信息素味道还是有点淡,似有若无的,撩得人心痒痒,也让人更加贪婪。
季钧不动声色地吸着气,让那股信息素的味道能更长久地留在肺腑中,而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吐出来。
他的心脏不知不觉跳得有点快,嘭咚嘭咚的,响亮地振着耳鼓。
姜屿忽然侧了一下脸,目光往这边扫了一下。
季钧微惊,垂下眼睛收摄心神,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然而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去捕捉身边人的呼吸,鼻尖也不由自主地寻找更多的味道,心底更是涌出一种莫名的躁动,鼓噪着让他贴得更近。
他仿佛能感受到滚烫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着周行全身,没几秒钟身体和姜屿相贴的部分就发起热来,连吐息都因此灼热了几分。
姜屿又侧了一下脸,终于忍不住:“别一直往这边偏,你看你肩膀都打湿了。”
季钧控制住呼吸,低笑一声,“就这么点大地方,一个人被打湿总好过两个人。”
这把声音低下来真的让人扛不住,姜屿觉得耳尖又开始痒了。他动了动脑袋,侧脸就贴着季钧的脸蹭了一下,耳鬓厮磨一般,很是亲密的模样。
季钧的心脏蓦地一顿,忽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心里仿佛有一种满足的熨帖,但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煎熬,让他觉得既难受、又欢欣,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这一段平常只觉得短的路程,似乎也变得漫长起来。但将要走到平时分别的岔路口,季钧又觉得这段路太短,时间又过得太快。
到了路口,姜屿轻轻挣了一下,想从伞下走出去,“我就到这吧,一会公交车就来了。”前边再走几步就到站台了,他几秒钟就能冲过去。
季钧没松手,问,“你下了公交车还要走那么远,没伞怎么办?”
姜屿浑不在意:“也不多远,三五分钟就跑回去了。”
季钧停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去你家蹭一晚,行么?”
“哎?”姜屿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来,“那有什么不行的。你要去的话,咱们可以顺便去趟菜市,晚上看我给你做好吃的。”
季钧闻言,眼里不觉浮现出些许笑意,“好。”
于是,两人回到姜家时,就拎了一堆的菜。
一进门,姜屿立刻把季钧赶去洗澡,“衣服就在我房间的柜子里,你自己去找。换下来的衣服赶紧搓出来甩干,晾一晚上,明早应该就能穿了。”他一边说,一边把菜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麻利地开始忙活。
季钧应了一声,却没动,站在厨房外看了一会儿。姜屿转头见他还站着,“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别着凉了。”
季钧唇角微翘,“知道了。”
姜屿房间的衣柜不大,因为空间小,要放下所有的衣服就得收拾好,打开柜门一看,就见四季衣服分门别类,收纳得十分整齐。季钧很快就从一摞夏季衣物中翻出了上次姜屿找给他穿的,接着,他的目光移到放在角落的一小叠黑色柔软布料上,目光微微闪动。
等他洗完澡出来,姜屿已经把肉都切好腌制上了,茄子也切成了段上锅蒸着。
“帮我洗个青菜。”姜屿转头见到季钧的身影,立刻指挥他帮忙,自己则拿出几瓣蒜,一刀一个拍扁,又嚓嚓几下剁碎放进小碗中,再剁上一团肉末,一起放进小碗中加酱料拌匀。
季钧一边洗菜一边扭头看他忙活:铁锅架上灶放油烧热,接着呲啦一声,肉末下锅煸炒,不一会儿鲜香味儿就弥漫了整个厨房,只叫人忍不住口水横流。
季钧看着看着,目光就忍不住放在了做菜的人身上。
姜屿系着半身围裙站在那,腰细腿长,神情专注,看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做菜的速度快,没多大功夫就做好了肉末茄子、清炒时蔬、蜜汁鸡翅、酸汤肥牛等,又做了个玉米排骨汤,还从坛子里捞出一段自家腌制的酸萝卜,切成片端上桌就是极好的解腻佳品。
季钧看着他利利索索,完全不费力就做出了一桌子菜。
菜都做好,天色已经黑透了。姜母还没有回来。
季钧帮着姜屿拿碗筷,又问:“不等阿姨回来么?”
“不用,我妈回来得晚,给她留着饭就行。”姜屿说着,拿一个大碗每样菜都拨了一些出来,就招呼季钧开始吃饭。
他们两个都是Alpha,又都处在长身体特别能吃的阶段,蒸的一大锅米饭最后也没剩下多少。
吃完了饭,季钧抢着刷碗,姜屿也由着他去,一转身,想起洗衣机的轰鸣声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便去把洗干净的衣服捞出来准备晾上。
衣服还没挂上晾衣绳,姜屿就发现阳台上多了一条陌生的内裤。
“……”他抓着那件校服,忍不住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
“想什么呢……”片刻后,他嘀咕了一句,把那点莫名的心思抛开,抖开衣服挂上去。
季钧刷完了碗出来,正在擦手,就听见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接着门就被打开来。姜母回来了。
“阿姨好。”季钧站定,礼貌地问好。
“啊,哦……你好。”姜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打量了他两眼,“你是那个……小钧吧。”
“是。”季钧笑了笑,将审视的目光很好地掩藏起来。
姜母今天没戴口罩,神态也较为自然,或许是因为最近没有被那个人骚扰。只是,季钧略微垂下眼睛,想起微信上看到的消息,心里忍不住浮起一声叹息,更有一点担忧。
第59章 想……亲一亲
晚上照例是刷题。
姜屿现在不仅要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和试卷,还要写季钧特地给他挑出来的题,每天的题量都很庞大,洗手间都得跑着去上。
他洗完澡出来,季钧已经给他把试卷放在桌上,草稿纸都准备好了。
看了看那一沓分量不轻的试卷,姜屿抹了一把脸,顶着一脑袋湿毛坐下来,还没拿起笔,就先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还没熬到高考结束,就要先倒在刷题的路上。”
“生命不息,刷题不止,这不就是学生的命么?”季钧调侃了一句,看了看他湿漉漉还往下滴水的头发,“干毛巾在哪?”
姜屿以为他要用,随手指了一下,“柜子里有一条新的,自己找。”
季钧便起身找出来,转过头,姜屿已经在算题了。
“把头发擦擦。”季钧把毛巾递过去。
姜屿正心算一道选择题的答案,无暇理会,过了一会儿填上了答案才接过来,粗暴地在自己脑袋上来回蹭了两把,这就算擦过了,毛巾也丢到了一边。
季钧:“……”他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捡起毛巾,亲自去给他擦头发。
他的动作不轻不重,姜屿难得享受这么细致的服务,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惬意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起来,“嗳,我说你是不是看上我这头秀发了,有机会就摸来摸去的。”
季钧拿开毛巾,垂着眼睛盯着那个乌黑的发顶,手指顺势捋了一把尚带湿意的发丝,语气声调都很自然,“是啊,我不但看上他了,还爱他爱得不得了,朝思暮想了都。”
姜屿“靠”了一声,忍不住笑,“我警告你,别想对我的头发耍流氓啊。”
季钧的唇角微微翘起,“已经耍了,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笑意,“你要以身相许么?”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姜屿故意拉长了语调,说着端起架子,两只手叉着手指放在腹部,两个大拇指有点嘚瑟地对了对,看着跟个大爷似的,拿腔拿调,“你要是给我伺候好了,说不准爷一高兴,就赏了你这个脸~”
季钧笑出了声,“那我可不敢怠慢了。”
等擦完了头发,他故意弯下腰,凑到姜屿耳边,压低了声音问,“大爷,小的服侍您还满意?”
带着磁性的低音合着微温的气息送入耳中,姜屿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心尖一颤,有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心底蔓延,让他的心脏都为之悸动。他忽然有点慌,掩饰般地伸手抓了抓头发,装模作样,“也就,勉勉强强吧。”
季钧垂下眼睛,如意料之中地看着他的耳尖染上一层血色,唇角弯出一个明显的笑意。
达到了目的,他便不再逗弄对方,直起身把毛巾搭在椅背上,接着就察觉姜屿的肩膀松弛了一点儿,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模样,不觉失笑。
这也……太可爱了吧。
玩笑过一阵,两人就继续奋斗。
季钧照样是掐着时间写题,写完了就把姜屿做过的试卷拿过来看,还用红笔勾出了需要注意的重点。
等把作业试卷都做完,已经差不多1点了。姜屿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既疲倦又亢奋。
“去尿尿吗?”他问。
“不用,你去吧。”季钧回了一句,把作业和试卷都收拾起来,塞进书包。
姜屿瞅了他一眼,忍不住调侃,“肾够好的啊。”说着他趿着拖鞋,去洗手间放了个水,回来时季钧已经躺下了。
他踢掉拖鞋爬上去,躺在季钧旁边,身体一接触到床铺,困意顿时如潮水般涌来。他打了个哈欠,拉了拉毯子,咕哝一句,“晚安。”下一秒,眼皮一耷拉,就睡死过去。
连灯都忘记了关。
季钧听着他匀长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半抬起上身,看了看身边的人。
大约是刚睡下,姜屿这会儿的睡姿还是很安分的,整个人平躺着,一条胳膊搭在肚子上,脑袋微微朝向里侧,英气勃勃的眉毛耷下来,不复白日里的飞扬神采,看上去有一股沉静的味道。
就这么睡着了,也好看。
季钧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感觉心里有一股渴求在蠢蠢欲动。他凝视了半晌,侧身向着姜屿的方向压了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
日光灯的光芒并不柔和,光影交界也带着一点犀利分明的味道,在睡着的这张脸庞上,营造出了一种冷淡的感觉。
季钧的呼吸略有些急促,有什么在轻轻地鼓动着心弦。
想……亲一亲。
不需要深入的触碰,只是简单地贴一贴,鼻尖亲昵地蹭着鼻尖,可以将对方的气息吞入肺腑。
或者,只是轻轻地在唇角舔一舔,给予一个足够缱绻、却不过火的亲吻。
然而,那一线微张的唇缝又分明在邀请他,或许他可以探入一点舌尖,撬动对方的唇齿,而后,只是轻轻的交缠,亲亲密密,又足够温情……
季钧盯着姜屿有点肉肉的唇峰,喉头滚动了两下,艰难地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他的脑子可能有点不清醒。
深吸了一口气,他略抬起身,越过姜屿去按床头的电灯开关。而后,他躺回原处,闭上眼睛,试图清空脑中的杂念。
还不是时候。他告诫自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可以压制得很好的念头,这时候总是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旁边那一道匀长的呼吸,也仿佛是在火上浇油,往他的心里增添了诸多绮念。
那些念头充斥他的大脑,每一个都难以言说,只是想一想,都能让心底蠢蠢欲动,甚至于让他开始感觉到一股燥热,年轻的、却又已经足够成熟的身体,在这个平静的夜里,明明白白地展露了它的渴望。
季钧辗转难安。
姜屿在睡梦中蹬了一下腿。接着,没过三息,他翻了个身,原本躺在外边的一条胳膊啪的一下砸了下来。
季钧在他蹬腿的时候便有了预感,早便翻了个身面朝外,这时借着室外的一点微光,张开手掌迎上去,正好握住他的手腕,抓着压在身上。
黑暗中,他的眼神微微亮了起来,心脏跳动的速度有些快。
姜屿大约是觉得不太舒服,有点难受地挣了一下胳膊,腿也踢腾了一下。
季钧紧紧盯着他的脸,即便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而后,在对方再一次不安分地踢腾时,他仿佛等到了一直在期盼的讯号,手臂一个用力,便顺从心意地把人拉了过来,胳膊环过肩膀,又搂着细韧的腰,腿也要跟对方的交缠在一起,亲密得没有任何间隙。
怀里再一次被充满了,他也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沉甸甸的分量。
血液在哗啦啦地流,神经也在兴奋地跳动,季钧能感觉到身体的燥热,但那种不安的躁动却似乎被平息了下去,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满足。
于是,他微微低下头,在怀中人的鬓角处印了个亲吻,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接着便沉沉睡去。
——
姜屿醒来时,觉得似乎有点不太对。
且不说他趴在季钧怀里的睡姿有多么奇葩,眼下的关键是,大腿处硌着的那个物件,存在感有点太过鲜明了,而且,他自己的也硬邦邦地杵在对方胯骨处。
就挺尴尬。
姜屿:“……”
他真是想不明白怎么会睡成这个姿势的。疑惑之余,他又免不了有点心虚——毕竟季钧都被他压在底下了,这个睡姿怎么看都是他“霸王硬上弓”。
要不然,下次还是去睡沙发吧。
姜屿胡思乱想,没注意头顶上的呼吸声变得轻浅起来。
季钧醒了过来,却没有松开手臂。他闭着眼睛,仍然抱着怀里的人,放缓了呼吸,静静地感受这静谧的晨间时光。
手机闹铃忽然响了起来。
姜屿一惊,猛地抬了抬身体,却没能把自己从季钧的怀抱中挣开。
季钧有点舍不得放开他,但这时也只能装作被吵到的样子,慢慢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像是刚刚醒来一样。
姜屿察觉他的手臂也跟着松了劲,立刻腰背用力,把身体从他怀里“拔”出来,接着飞快地跳下床。
他套上拖鞋,有点心虚地转头,就见季钧眉头微蹙,慢慢地抬起上半身靠在墙壁上。
季钧对上他的目光,动了动嘴唇,似乎有点无奈地,“……麻了。”
姜屿:“……”
第60章 靠一会儿
两人匆匆洗漱后,便出门去学校。
今天的公交车略迟了几分钟才到达站点。姜屿充分发挥身高腿长经验足的优势,一看到车的影子,立刻捞起季钧的手腕,硬生生拽着他抢在一堆人前头挤上了车。
一上车,他就把人推到后车门附近靠窗站着,这样不仅可以抓着窗户边装的安全横杆,而且可以放松地靠着车壁,比只能辛苦地抓着吊环摇摇晃晃好太多了。
两人刚刚站好,身后就跟着涌进来一大群人,很快就把周围的空隙填满。
这个点来坐公交车的人,上班上学的占了大多数,也有出来锻炼的老人,一辆双层的公交塞得满满当当。
人一多,气息就变得驳杂起来,季钧觉得自己鼻子今天似乎格外敏感,能清晰地辨别出周围几个还未成年、没有用任何抑制手段的Omega信息素,只是那些信息素交织在一起,不仅不能让他感觉到欣悦,也没有任何Alpha受到性吸引后的躁动,反而让他的鼻子感觉到明显的不适,甚至,被这样的气息冲得久了,连脑袋都觉得昏沉起来。
为缓解这种不适,他侧了侧头,把脑袋靠在窗户上,垂眼看着站在他跟前的姜屿。对方怕他被挤到,特意让他靠里边站,自己则站在外边,手臂撑着护栏,当起了人体保护墙。
季钧的目光落在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上,哪怕越来越觉得难受,唇角也不觉含了一丝笑意。
他那一张脸在人堆中也十分显眼,唇角带笑的样子更是苏得让人张不开腿,几个站在不远处的Omega和Beta见了眼前一亮,当下就有一个胆子大的Beta扒着人堆挤过来,往他身边凑去。
姜屿背对着人群,那个Beta挤过来时,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撞在他背上,把他撞得一个趔趄,脑袋磕在立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靠!”姜屿拧着眉,挺不耐烦地转头,“挤什么挤,车都没到站,赶着去投胎吗?”
那个Beta被他说得心有不忿,仰头瞪了一眼,待看清了他的相貌,忽然微微红了脸,冲到嘴边的三字经又咽了回去,口中讷讷道:“不、不好意思……”
姜屿表情不太好,但公交车上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他也没再追究,轻“啧”一声,转回头看向窗外。季钧却看得清楚,那个Beta悄悄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同伴挤眉弄眼,一脸“赚到了”的表情。
季钧垂了一下眼睛,忽然伸手揽住姜屿的腰,把他往右边拉了一把,同时脚下往左一闪,还没等姜屿反应过来,两个人的位置就掉了一个个。
他转身朝窗,把姜屿按在里边,撑着护栏的手臂和身体形成一个夹角,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去推窗户。
“怎么了?”姜屿冷不防被换了个位置,有点懵逼。
“一股怪味,我开窗透透气。”季钧道,倾身凑近被打开的一线窗户,被新鲜的风一吹,顿时感觉清醒不少,那股难受的劲儿也消减了几分。只是这样一来,他和姜屿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面对面拥抱一样,而且他的手臂虽然只是虚虚环着,却也没有从姜屿腰间离开。
那个挤过来的Beta见他和姜屿调换了位置,还没来得及高兴有了亲近的机会,就听到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再一看,这两个Alpha的姿势看起来给给的,明显有更亲近的关系,脸色顿时就不对了。
……靠!
搞AA恋就搞AA恋,歧视他用的信息素香水是什么道理?!
要知道他用的是最新出的灰调香水,味道清淡高雅,且留香持久,跟真正的Omega信息素比也不差什么,他省吃俭用一个月才舍得买这么一小支好么!
姜屿正面接收到那个Beta愤愤的目光,有点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回望一眼,就不再理会。他微微侧了一下脸,眼角余光只看到季钧靠得极近的后脑勺,感觉对方这个姿势就像是趴在他肩膀上一样,顿时感觉有点微妙。
好像……就挺有Alpha的保护成就感。
他下意识挺了挺肩背,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感觉难受?”
“嗯。”季钧敏锐地察觉到他声音里的担心,心念一动,把脸凑到他颈子里蹭了蹭,低低地道,“让我靠一会儿就好。”
颈侧被温热的气息吹拂,还有那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呢喃,姜屿忍不住一个激灵,接着就感觉一阵热意从脖子根蔓延到了耳尖,且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刚刚还想搭讪的Beta:“……”
操!他愤愤扭头。长得好看的A都和A在一起了,而且居然还这么会撒娇,简直没有天理了!
季钧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下车。
姜屿从路边小餐馆买了早餐回来,见他脸色还是不太好,就有点担心,“是不是感冒了?”
“不至于。”季钧摇了摇头,他的身体还没脆弱到淋一点雨就会感冒的地步,“可能是没吃早餐坐公交,有点晕车。”
姜屿听了赶紧把豆浆插上吸管递过去,见他吸了一口豆浆,脸色似乎好了点,这才放下心,又塞给他一袋包子。
季钧其实没什么食欲,但为了不让姜屿担心,还是硬吞了两个包子。空空的胃袋里有了食物的充填,似乎真的好受了点。
不过,上完三节课之后,他就感觉脑袋越发昏沉,甚至还出现了发热的症状。
“这就是感冒了。”姜屿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态度强硬地拉着他去校医室,顺便叫吴松高给两人请了假。
季钧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嘀咕,自己挺长时间都没感冒,难道就真这么寸?反正第四节 是体育课,他也就没有拒绝,和姜屿一起往校医室走去。
刚走到半途,季钧忽然感觉裤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因为最近要查姜父的事,他一直把手机带在身边,连体育课都没落下。
打开手机,他滑开微信,看清屏幕上的消息之后,脸色忽然一变:
——姜维民往服装厂去了。
——速来。
他一把拉住姜屿,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把手机递了过去。一秒钟后——
“操!”姜屿脸色难看,握着手机就往回跑,季钧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间点要出校门是需要请假条的,姜屿没有那个外星时间去找郑大头要请假条,只能翻墙。
他利索地翻出围墙,辨了一下方向,正要往前跑,季钧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简短地道,“坐车去。”
好在英中所处繁华,周围经常有的士来往,两人拦了一辆车,催着司机风驰电掣地赶往服装厂。
车中,姜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脸上不见有什么表情,腮帮子上的肌肉却咬得绷了起来。
季钧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紧紧地。
出租车开得很快,又抄了近道,十几分钟后就到了服装厂大门外。季钧扔给司机一张五十的钞票,也来不及等找零,拉开车门就钻了出去,和姜屿一起向着服装厂边上的树林跑去。
还没接近树林,路边的树丛里就闪出一个戴着鸭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人,看其瘦小的身量,居然还是个Omega。
Omega侦探冲着季钧点了点头,显然是熟识的人。
她顶着一头短发,穿着一身黑色工装,打扮利落,说话时也很是干练,“丁桂兰刚刚进去。”稍稍一顿,又补了一句,“我已经报警了。”她也是一名女性Omega,对姜母的遭遇很是同情。
姜屿没有理会,侧身从她身边冲了过去,径直往树林里冲去。
第61章 炸了
“丁桂兰,有人找!”生产组长挂掉门卫打来的电话,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姜母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个抖。
姜维民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来,她心里有预感,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总会来的。
现在他果然来了,她心里始终悬着的那块巨石也终于落了地。
只是,那块沉重的巨石落地后并没有消失,而是碎成千万,堵满了她的心肝肺腑,带着尖锐棱角的碎石似乎从肠胃一直充塞到食管,沉重的、冰冷的,坠着她的身体,拖着她的灵魂,让她浑身冰冷,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
姜母一万个不愿意跨出这个门,但是她也明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姜维民把她当做予取予求的提款机和发泄暴虐欲望的机器,绝不会容许她脱离掌控。况且,就算厂里规章制度严格,姜维民不能轻易进来,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生产车间,一旦出了服装厂大门,姜维民有的是办法炮制她,甚至有可能连这份糊口的工作都保不住。
这是她的命,躲不过,也避不开。
姜母一脸麻木地往外走。
经过生产组长身边时,这名女性Beta翻了个白眼,故意大声发牢骚,“三天两头有人找,就你屁事多!”
姜母恍若未闻。跨出生产车间的大门时,秋风伴着雨后潮湿的空气吹来,她打了个寒颤。
刚拐了个弯,她就远远地看到了站在大门外的姜维民,脚步明显停了一下,身体微微瑟缩。
姜维民的身材很高,中年发福之后身架子更大,看着像一座小山似的。他向来耐心欠佳,这时候等得已经不耐烦了,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每看一次,脸色就阴沉一分,等到姜母的身影出现在道路那头时,他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冲着姜母威胁地挥了一下拳头,紧跟着又挥了一下,传达出明确的肢体语言——再不快点老子揍死你!
姜母看清他的动作,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等她走到近前,姜维民摆了一下头,示意她走前边。姜母战战兢兢地经过他身边,向着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
还没等走到树林边缘,姜母的腿脚已经软了下去,眼里浮现出惊恐和绝望。
“求求……”她转过头来看着姜维民,面露哀求之色。
姜维民为数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
他一言不发,只一步跨过去,抓住姜母的头发猛地往下一拉。姜母被拽得身体一歪,差点栽倒,不由自主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我让你叫!”姜维民叱骂一声,一巴掌扇了过去,把姜母打得脑袋一偏,几缕头发被掌沿刮了下来,乱发盖住了她的半边侧脸,也掩住了脸颊上迅速肿起的红印。
姜母一声也不敢吭,泪水一下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妈个巴子!”姜维民凶狠地拽着她的头发,把人倒拖着大步走进树林深处。
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影迅速地从远处跑来,敏捷而小心地借着树木的掩护跟进去了一点。然而姜维民十分警觉,即便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姜母身上,她也不敢轻撄其锋。
沉闷的踢打声音传了过来,间杂姜母低低的呻吟和哀泣,她听不下去,又悄悄地潜了出来。作为一个身娇体弱的Omega,遇到这种暴力事件,哪怕再义愤填膺,也没有除了报警之外更好的办法。
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警察来得够快。
她焦急地等待着,没过几分钟,没等到警察,先等到了她的雇主。
旁边那个不认识的Alpha少年连听她说一句话的功夫都不等,直接冲了进去。
“姜屿!”季钧叫了一声,追了上去。
“哎——”她急得跺脚。
她干的是侦探这一行,自然调查清楚了姜维民离婚的内情,但她同时也查了出来,当年那个叫姜屿的少年把姜维民打进了医院,自己也躺了两个多礼拜才能下床。
这时候进去,岂不是又要重演当初那血淋淋的景象?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一咬牙,也跟着跑了进去。
服装厂外的这一片树林其实并不算茂密,姜屿的速度又极快,只过了几秒钟,就看到了里边的情景。
姜维民把姜母踹翻在地,正不停地用脚踢打。
只一眼,姜屿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像是一头狂怒的猎豹,几个眨眼就奔到姜维民面前,而后,就在几步远的距离外,一个猛子扑了上去,捏得紧紧的拳头,挟着无尽的怒火向着那张令他深恶痛绝的脸砸去——
打死这个王八蛋!
姜维民正在尽情释放心中暴虐的欲望,忽然感觉不对,抬头就见一个人蛮横地冲了过来,他先是一惊,紧跟着就认出了来人是谁,脸色顿时一变。
要知道,他之所以只来服装厂找姜母麻烦,就是因为不想碰到自己的儿子。
他不想也不愿承认,当初和姜屿打的那一架,至今仍然让他心有余悸,每当回忆起来,身上都会隐隐作痛——实在是,姜屿那种自损一千也要杀敌八百的拼命架势,那种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狠狠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的疯狂,即便那时候姜屿并不是他的对手,他也忍不住退怯。
要不是当时地上的女人拼命拉住对方,他毫不怀疑,姜屿会和他分出个你死我活。
而在那么疯狂的攻击下,他多半是死的那个。
那一场架也就此成为了他的心理阴影——施暴者虽然对他人身上的伤痛永远视而不见,对自己遭受的痛苦却记忆鲜明。
就在这一转念的功夫,姜屿已经扑到近前。
姜维民猛地一个激灵,高壮的身躯一矮,以一种与体格毫不相符的灵活避开了这一拳,接着一把抓起地上的姜母,把她当做人肉盾牌,挡住姜屿的下一波攻击。
姜屿已经踢出来的一脚硬生生刹住攻势。他胸中怒火更甚,往前一踏欺近姜母,一个迅猛的侧踢攻向躲在她身后的姜维民。
谁知姜维民却是决定了要无耻到底,见这一招好用,便故技重施,只是抓着姜母左躲右闪,绝不肯与他正面对敌。
可怜姜母先前已经被他打得一身是伤,整个人都处在半晕迷的状态,这时候又被拿来当做人肉盾牌摇来晃去,连呼痛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叫都叫不出来。
姜屿猛地停了下来,气得胸膛都在剧烈起伏:“你他妈再躲一下试试看!”
姜维民变本加厉,一把将姜母勒进臂弯,一只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威胁道:“你再过来我就掐死她!”
姜屿双目喷火。
就在这时,紧跟着姜屿冲进来的季钧突然动了。
他先前就站在不远处,不过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姜维民在闪躲的间隙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但见他虽然个子挺高,却有一身在这树林子里白得晃眼的肉皮,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中看不中用的,便没放在心上。
这时候冷不防他极轻巧迅捷地扑了上来,脚尖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中他的手臂大筋,踢得他手臂一麻,稍稍松开挟制住姜母的手,接着又是一脚连环踢,又狠又稳地蹬在他的腰眼上。
季钧这一脚用的力气极大,只一脚就把姜维民偌大个身躯踹得横飞了三两步,嘭的一下砸在旁边的树干上,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姜母也被带了一下,身体软软地往一边倒去。
“妈!”姜屿顾不上惊讶季钧的力气,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姜母。
姜维民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他身高体壮,这一击并没有叫他伤筋动骨,反倒逼出了他骨子里的凶性——妈的老子打不过姜屿那条疯狗,难道还奈何不了你这个只会偷袭的小白脸?!
趁着姜屿去查看姜母情形的时刻,他猛地向季钧扑去,又大又沉的拳头仿佛带着能撕裂空气的劲力,狠狠地向那张精致的脸孔砸去。
与此同时,他也放开了对信息素的控制,在极短的时间里,成年Alpha极其浓郁的信息素完成了对季钧的包裹,像是一团高密度的水一样,向着中心逼迫挤压。
正处在他攻击方向的季钧,原本唇角带着一丝冷笑,但还没等拉开回击的架势,瞳孔忽然震动了一下,动作迟滞了半息。
于是,姜维民拳头砸到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偏了偏脑袋,却在下一刻被一拳捣中腹部,不由得闷哼一声,倒退了一步。
信息素也是一种有效的攻击手段。
季钧忽然想起来,那个侦探曾经跟他说过,姜维民当年因为体能出众,考上了军校,后来又顺利入伍,在军队中颇是历练了几年。而对信息素的控制,就是士兵们在军队里的一种训练方式。
另一边,姜屿一抬头就看到季钧被打的一幕,浑身汗毛瞬间就炸了起来。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但还没来得及扑过来,就见季钧冷着脸,一脚把姜维民鞭袭而至的腿蹬了回去。
嘭嘭!
势大力沉的拳脚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有力的声响,季钧毫不示弱,拳对拳、脚对脚,每一次都是正面迎击,并且丝毫不落下风。
第62章 了不得哦
姜屿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他看了看和姜维民正面对刚的季钧,脸上犹挂着一丝暴怒,眼里却浮现出了一抹茫然。
季钧……原来这么能打?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弯下腰把姜母抱起来,挪到稍远一点的位置。那个也跟着进来的Omega侦探立刻蹿了过来,十分麻利地检查了一下姜母的状况,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姜屿看了她一眼,“劳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妈。”
Omega侦探点了点头,半蹲着把半晕迷状态的姜母抱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姜屿又看了姜母一眼,站起来,转身向着姜维民走去。
那边,姜维民越打越是心惊。
自己的拳脚有多厉害,他心里清楚得很,老实说,当年要不是文化成绩实在上不得台面,以他的能力,恐怕如今的校官队伍里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退役这么多年,即便身材发福,也能放倒四五个Alpha,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他把姜母往死里打,街坊邻居都不怎么敢拦的原因。
但是,现在这个看起来像小白脸一样的家伙,居然能跟他打成平手?
姜维民心里忽然升起一点恐慌。
这小白脸就够难缠的了,姜屿那条疯狗更加难以对付,一旦两人联手,他今天就只能从这个树林子横着出去了。
姜维民颇具决断力,或者说,足够识时务,发觉形势于己不利,就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格掉季钧的一记窝心脚,立刻猱身而上,拳脚如狂风暴雨一样向着季钧席卷而去,且还故技重施,再次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向对方压去——
这样的攻击手段是他当年在部队里学到的,没有经受过训练,哪怕是成年人也不见得能扛住,更别说对面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崽子,信息素都只能靠抑制剂来控制,在这样的攻击下,连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果不其然,对面那个小白脸本来已经挥出了一拳,在被信息素包围住的时候,动作又不受控制的停滞了一下,姜维民飞起一脚把他踢得倒退几步,立刻转身向着树林的另一边狂奔。
然而这时姜屿已经赶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就被凌空飞出的一脚踢得踉跄了几步,差点栽个狗吃屎。
他迅速稳住身形,还想继续往前跑,下一刻就被拽住后衣领,一记势大力沉的拳头凶猛地砸在他脸上。
姜屿把一腔的愤怒一股脑地灌注在拳脚上,疯了似的对着姜维民拳打脚踢。姜维民一边格挡一边还试图寻找机会逃走。但这时候季钧也跟了上来,一见他有要逃走的趋势,就上来补一拳或者补一脚,总是恰到好处地拦住他的去路。
姜维民被逼得没法,一边闪躲,一边色厉内荏地叫唤:“姜屿!你他妈的再打,我就闹到你们学校去!”
姜屿充耳不闻,甚至更加快了拳脚攻击的速度,倒是一边防着他逃跑的季钧闻言,苍白的脸孔更添了一层冷漠。
姜维民暴喝:“我他妈是你老子!”
姜屿用尽全身力气怒喝:“你他妈的去死!”说着一记勾拳狠狠砸中他的脸。
警察们赶到的时候,平日里横得不可一世的姜维民,已经被打得像一条死狗一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来处理的是两个小民警,一看这架势都惊了。
旁边跟着的保安也惊了。今天正好轮到他在门卫值班,突然看到警车过来,赶紧交代一声同伴,跟过来看看,就怕这附近出现什么严重事故。
边上扶着姜母的Omega侦探见了保安,忽然“啊”了一声,有点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她是个Omega,虽然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功在事务所立足,但一般分派给她的任务都是帮人捉奸一类的活,这类活干久了之后,不知不觉就形成了“凡事不声张”的思维惯性,居然都没想起来去找服装厂的保安求助。
好在两个Alpha少年来得及时,也都很能打,要不然这时候姜母恐怕就很危险了。
警察问了一下事情经过,姜维民本来想把自己塑造成无辜被打的人设,谁知道姜屿还没说话,那个Omega侦探就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嘴:“警察先生,他说的都是假的,我这有证据!”
作为一名职业侦探,瞅准时机拍照录像可以说是必备技能,她把姜维民从进服装厂叫人、再到毒打丁桂兰的全过程都录下来了。
姜维民狠狠地瞪着她,一双阴鸷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瘆人。
Omega侦探被他看得有点害怕,转念一想,也凶巴巴地瞪了回去。做黑心事的又不是她,怕个屁!
两个警察一听,得,这时候也不用问情况了,都把人拉回警局去吧。
不过姜母现在还不怎么清醒,要送去医院检查,姜屿不放心,也要跟着去医院。
季钧道:“我去。”
姜屿看了看他,不放心。季钧这时候脸色苍白,且一脸冷汗,一看就很难受的样子。
“你也跟我去医院。”他不容分说地道,又看了看警察当中年纪看起来比较大的那一个,一脸客气,“您看我下午过去警局行吗?我同学还发着烧,也要赶紧去看医生。”
年纪稍大的警察沉吟了一下。
Omega侦探立刻道:“我去!这件事我最清楚,我去就可以了。”她把自己的名片找出来,表明自己被雇佣的身份。
那个警察看了看季钧和姜屿,又看了看被搀扶着的姜母,终于点头,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让几人尽快去警局做笔录。
Omega侦探和姜维民上了警车,姜屿则用打车软件找车载着三人去医院。季钧忽然想起来什么,特意跟保安说了一声,让他帮忙给姜母请一个假。
不一会儿,车子就到了,姜屿把姜母塞进后座,自己坐在旁边好照看,然后季钧也拉开后座的车门,跟着挤了进来。
他一坐进来,就把头靠在姜屿肩膀上。
姜屿侧头看了看,他微微蹙着眉,明明吐出的呼吸都是灼热的,脸色却苍白如纸,鬓角的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衬得唇色都淡了几分。
姜屿用脸颊贴了贴他的额头,察觉到热度有点高,轻声问,“……很难受?”
“嗯……”季钧闭着眼睛,喉中发出一个模糊的音,感觉身上忽冷忽热。
一边是受伤的母亲,一边是难受的季钧,姜屿坐在中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揪紧了,但这时候,他除了催促师傅开快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抓住季钧的手,紧紧握着。
到了医院,三人下了车。
姜母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一口气,自觉没什么大事,便开始心疼钱,嗫嚅着道:“小屿,我、我反正没什么事,就不用看医生了吧……”她捏着自己的衣角,神色有点不安。
姜屿皱了皱眉,“不行。”
“真的不用。”姜母小声道:“我去买点跌打药水涂一下就行的。”她先前被姜维民毒打,都是自己挣扎着去买药,也没什么大事,在她看来,实在不必要花费多余的钱来医院。
“走。”姜屿不由分说地搀着她的胳膊,往医院走去,还时不时看一眼走在旁边脚步有点虚浮的季钧。
到了急诊,姜屿挂了两个号。医生给姜母看了看外伤,问诊时听说她遭受过好几次虐打,便开了个单子叫去放射科检查。
姜屿就准备领着姜母去放射科,临走前不放心地看了看季钧,低声问,“你先在这里看一看医生,等一会我回来找你?”
季钧这时候的反应似乎有点迟钝,看了他一会儿,弧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谁知姜屿刚走出诊疗室,他后脚就跟了上来,且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只是抿着嘴唇,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姜屿,半晌,哑声道,“我和你一起。”
“……”姜屿和他大眼瞪小眼。
过了两秒钟,姜屿揉了揉额角,有点头痛。姜母不愿意花钱,没有他押着就不肯去做检查,季钧又非要跟他在一起,这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没有办法,他只好把季钧带上,先去给姜母缴了放射检查的钱,亲自把她送到放射科,这才准备陪着季钧回来看感冒。
还没回到诊室,季钧忽然停下脚步,抓住姜屿的手。
姜屿被他手掌的温度烫了一下,不由得一惊,“怎么……”他想说怎么这么热,季钧的手却突然碰了碰他的脸,并且相当轻柔地抚摸了一下。
姜屿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脸色有点茫然。
季钧盯着他,呼吸越发急促起来,脸孔于苍白中又透出一点艳色,好看得有点让人心惊。他的手指似乎不满足于仅仅只是触碰脸颊,稍微一顿,抓着姜屿的手猛地往前一推,把人推到走廊的墙壁上,用力地按住。
姜屿还没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有点惊讶又有点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
季钧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喘着粗气,定定地盯着他的脸。少顷,他的手指顺着耳际摸上了姜屿的后颈脖,带着高热的手指很快就摸到了那一块藏着腺体的软肉,有点急切的揉了一下。
“……”姜屿就算再怎么迟钝,这时候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然而,已经太迟了。
季钧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脸庞就迫不及待地就压了下来,带着不正常温度的嘴唇准确地压在他的唇上,而后,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条滚烫的舌头顶开他的唇齿,凶猛异常地闯了进去,直接裹着他的舌头猛烈的翻搅。
姜屿的眼睛猛然瞪大!
一股浓烈的Alpha信息素,随着季钧的入侵的舌头,嘭的一下在口腔中爆炸!
姜屿的瞳孔蓦然紧缩。
他和季钧的信息素,以这样一种毫无遮掩的方式,直接碰撞在一起,其激烈程度,比之敏感期时候毫不逊色。他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身体的躁动,心里也烦躁得想立刻找人狠狠干上一架。
但是,面前的这人,是季钧,发着高烧的、虚弱的,季钧。
姜屿死死憋着那股挥拳打人的冲动,拼命挣扎。
但是,季钧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两只手像是铁箍一样锁着他的手臂,身体也牢牢地压着不叫他动弹,只顾用滚烫地唇舌凶猛地亲着、吻着,舌头裹着他的舌头吸吮翻搅,不放过他口腔中任何一个角落,甚而吞食他的津液,凶狠得像是野兽一样,把他的信息素都吞入腹中。
走廊上来往的人忽然见到这么刺激的场景,纷纷扭头:哎哟哎哟,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了不得哦。
第63章 人不可貌相1
姜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季钧的信息素简直像是一坛高度烈酒,霸道又强横,浓烈的信息素通过舌头和渡过来的津液,源源不断地横扫他的口腔,并且经由咽喉食管,强势地入侵他的肺腑,大有一副圈地称王的架势。
他被逼得调动起全身的信息素与之相抗,但是,经过药物抑制后的信息素就像休眠的火山,一时半会又哪里调动得起来。
他只能被动地接受季钧的信息素,被动地任白雪压在青松枝头,沉甸甸地堆叠着、压迫着,要将所有的苍绿都染上冰雪的味道。
然而,休眠的火山依然是火山,只要受到了足够的刺激,一样会喷发出来。
姜屿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暴躁的情绪眼看就要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咆哮着奔涌出来,令他几乎无法控制肢体,只想狠狠地发泄一番。
就在他的理智弦绷一线的时候,旁边路过的一个白大褂突然冲了上来,手里拿着一管抑制剂,稳准狠地钉入季钧后颈脖,继而一推到底。
而后,她看了姜屿一眼,也毫不犹豫地给他也来了一剂抑制剂。
抑制剂被注入腺体的瞬间,姜屿的瞳孔猛然放大,随后身体好似脱了力一般,肢体不可抑制地微微痉挛。好在,那趋于崩溃边缘的理智,被这一管抑制剂重新被拉了回来。
而后,他感觉到季钧原本在他口中肆虐的唇舌也停了下来,停顿片刻后,缓缓抽离。他情不自禁地垂下眼睛,看到了对方因为充血而分外鲜艳的唇色,也看到了那双薄唇上沾着的些许津液。
轰的一下,仿佛火山爆发,惊人的热度从脖颈迅速往上蔓延,很快地冲上头顶,几乎要冒出烟来。姜屿有点说不出口的慌乱,忙不迭地抬起眼睛,却忽然看到季钧也抬了抬眼皮,隔着很近的距离,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幽深且平静,仿佛不带任何情绪,又好像有着千言万语,姜屿猝不及防地撞入这个眼神中,不觉怔然。
但很快的,还不等他品味过来那个眼神所蕴含的意味,季钧那副修长的脖颈就好像不堪重负一般弯下去,接着,一颗沉重的、蒸腾着汗意的湿热脑袋磕在他的肩膀上,灼热而粗重的呼吸熏染着肩窝的皮肤,让他觉得那一小块皮肉都发起烫来。
季钧原本禁锢住他肢体的手也像是脱力一样垂了下去,身体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一旁的白大褂在注射完抑制剂后,等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下两人的情况,接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一种不赞同的口吻道:“你们这两个小同学,到了医院也不好好去拿药,东跑西跑做什么?”要不是她出于职业习惯多看了一眼,这两个刚成年的小Alpha怕是得闹出事来。
要知道,Alpha之间的信息素并不相容,严重的甚至会产生激烈的对抗,所以在以前的年代,Alpha之间发生暴力冲突是常有的事,也就是抑制剂被发明出来后,这种暴力冲突事件才大大减少,连带犯罪率都直线下降。
姜屿乖乖听着白大褂训话,等到手臂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抬起来揽住季钧的腰,让他能更好地靠在自己身上。
白大褂训了他一番,末了,稍稍缓和了语气,“行了,你现在要感觉好点就赶紧带他去诊室看看,他这症状估计有点特殊。”她说着看了看季钧,也忍不住嘀咕,“这敏感期逮着Alpha发情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姜屿:“……”
他本来就已经很不自在了,白大褂这话一出,他瞬间尴尬到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只能僵着一张脸目送她离开。
那个白大褂走了没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对了。”她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一个Alpha,“那两支抑制剂,有一个是从这位大哥身上拿的,你们记得买一个还给他。”
姜屿赶紧点头,不小心用力过猛,牙齿磕碰到了舌头,顿时“嘶”的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季钧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亲吻的动作却凶猛得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居然把他的舌头都给吸破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而且他的嘴唇在经过最初的麻木之后,那股热辣辣的感觉越发鲜明起来,像是刚刚吃下一大碗超辣火鸡面,又麻又痛。
姜屿:“……”不用照镜子他都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绝对很狼狈。
但是,他偏头看了看季钧的后脑勺,目光又落在对方弓着的白皙脖颈上,又忍不住叹气。
行吧,他安慰自己,当初他在“发情期”的时候,没忍住把季钧的腺体给咬了,现在风水轮流转,季钧敏感期逮着他亲,还把他舌头吸破了,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才怪!
这他妈压根就没有可比性好吗!
一想到那种唇齿相贴、舌头纠缠的感觉,姜屿就觉得后脑勺都在发麻。实在是,这种感觉太诡异、太古怪了,没有任何阻隔的信息素强行触碰融合,这样的刺激也实在太过强烈了。
他差点就没忍住想和季钧狠狠干上一架。
姜屿深吸一口气,强行把心里那种怪异的念头压下去,侧脸贴着季钧的后脑勺,低声问:“好点了吗?”
季钧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模糊地发出一个鼻音,“嗯……”
得到了答案,姜屿单手掏出自己刚刚压根就没机会拿出来的抑制剂,递给旁边那位及时捐出抑制剂的Alpha大哥,“大哥,您看我还你这个牌子的抑制剂行吗?要不行的话我微信转账,回头您自己去买一个?”
那个Alpha倒是不介意,笑着接过来,“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那个也不是什么好牌子的货,反正能应个急就行。”
姜屿谢了他,半是搀扶半是拽着季钧慢慢地朝急诊室走去。
第64章 很要命
那个白大褂说的没错,季钧的症状确实不太一般。
“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姜屿听着医生嘴里吐出的这个词,表情有点懵。他下意识把手放在季钧肩膀上,神情紧张,“这个是什么病,严重吗?”
季钧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只是抬起手握住他的手指,安抚地捏了捏。
“信息素紊乱出现的原因有很多,普遍来说就是腺体官能受损,有时候信息素受到强烈刺激也会诱发这种病症。”医生抬了抬眼皮,不紧不慢地说,“严不严重的得看情况,症状轻的吃几天药就能调节过来,严重的说不好就要做腺体摘除手术。”
姜屿心里一紧,赶紧追问,“那他的症状严重吗?”
医生抖了抖手里的检查单,看了季钧一眼,“Alpha成年的敏感期容易感受到外界的刺激,是此类病症的多发期,病人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不算很严重,不过还是要住院观察一下。”
姜屿略略松了口气,但听到要住院观察,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当着季钧的面,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沉默地忙前忙后办住院手续。
等季钧在病房里挂上水,他马不停蹄去买了午饭,刚刚放下就又赶紧过去影像科,看姜母的检查做完了没有。
好在排队及时,姜母被安排在了影像科下午上班的第一轮,姜屿过去时,只差一个就能轮到她。
姜母还没吃午饭,早已经饥肠辘辘,但她怕人插队不敢离开,本性又是忍惯的,就一直饿着肚子坐在外边的长椅上等。
这一阵她已经过了饿的点,就着姜屿买来的饭随便吃了两口,便问起了季钧的情况,听到要住院时,她“啊”了一声,神情有点不安地,“不、不要紧吧?”
“医生说要先观察。”姜屿垂下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抠弄塑料袋的耳朵。他在等饭的当口,掏出手机搜了一下“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的相关信息,百科里的一大段介绍都通篇读了一遍,最后,他的目光在介绍症状表现的一段上停了一下,其中的一句更是无意识地扫了好几遍——患者无法正常感知AO信息素。
姜屿无法说明看到这一句话时是什么感受。
所以,季钧会压着他亲,是因为无法正常感知AO的信息素,把他当做了一个Omega?
这个念头升起来时,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有点莫名的怅然,一时之间好像有百般滋味萦绕在心头。
影像科的检查结果要到第二天才能出来,姜母检查完就可以先离开医院,姜屿便叮嘱她回家休息。姜母唯唯应了。
姜屿给她叫了辆车回家,看着车辆驶出医院大门,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又回去病房守着季钧挂水。
回到病房,季钧正阖眼静静地躺着,似乎是睡着了,周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和隔壁病床的喧嚣隔离开来。
姜屿不觉放轻了脚步,谁知刚走到病床前,季钧就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顶着这样的目光,姜屿其实有点不自在,不过他很快就强行把那点情绪压了下去,脸上极力做出自然的表情。他把凳子拖到床头坐下,随手给季钧掖了掖被子,低声问,“还难受吗?”
季钧瞧着他,忽然抬了抬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姜屿不解其意,愣了一下后,凑近了趴在床前,“怎么了?”
季钧摸到他的手掌抓住,顿了一下,抬起目光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一丝低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姜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眼神有点飘忽,含糊着道,“也、也还好。”
季钧看着他,唇角忍不住微微翘了一下,“那就好。”他说着,却没有放开姜屿的手,仍然紧紧地抓着。
姜屿:“……”他不自在地动了一**体,总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对劲,被握住的那只手也似乎有点过于敏感,不一会儿就出了一手的汗。
为摆脱这种不自在的情绪,他搜肠刮肚,试图找个话题聊一聊,过了一会儿,还真让他想起来一件事。
“那个,”他看了看季钧,犹豫了一下,“……住院的事,不用告诉你家里人吗?”
季钧没有说话,半晌,手指轻轻一动。姜屿就看着他垂下眼睛,神情淡淡的,“我就一个人。”
姜屿愣了愣,看着季钧,忽然觉得心尖尖又酸又涩,似乎还有一点细细密密的疼痛。他一直没问过季钧家里的事,只知道对方家里似乎管得不严,偶尔不回家也无需报备。他倒是偶尔会闪过一些念头,不过因为季钧的家境看起来不错,他只以为季家家长可能是忙于打拼事业才无暇照顾孩子,并没有想过他们不在了的情况。
他蓦然生出些愧疚的情绪,喉头禁不住滚动一下,反过来抓住季钧的手,胸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鼓动着,好似有满腔的话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半晌,才慢慢地,像是承诺一样地道,“以后还有我。”
季钧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眉宇间显出一点讶色。但是紧跟着,他就瞧见了姜屿藏在眼里的一丝心疼,只一眼,他的唇角就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嗯。”他温声道,“我还有你。”
医院是个煎熬人的地方,不管是病人还是陪护,都一样得在这里受煎熬。
姜屿替季钧把床头摇到能靠坐起来,自己坐在凳子上盯着药液缓慢地往下滴,过了没多久,就忍不住开始打瞌睡。季钧看着他的脑袋一点一点,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又把身体往边上挪了一点,轻声道,“困了么,上来睡一会儿?”
姜屿立刻摇头。他对自己的睡相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要是睡着了肯定得拳打脚踢,季钧这时候还挂着水呢,可经不起他折腾。
季钧有点遗憾,想了想,“我这里反正也没什么事,要不然,你还是回学校去上课吧,也免得耽误了学习。”话虽如此,他的手却仍然握着姜屿的手指,并没有放开,甚至还握紧了一点儿。
姜屿看了看手机,“算了,这时候回去估计也只能赶上最后一节课,没啥意义,不如在这里陪陪你。”
季钧就忍不住笑,笑完了就道,“那也别太给自己松弦,上回咱俩打赌的那道题你不是没做出来么,这次再换一道试试看。”
姜屿:“……”他瞪大了眼睛,一脸“卧槽”的表情。
季钧松开握着他的手,拿出手机,很快就又找了一道差不多难度的题出来,唇角挂着一丝明显的笑意,语气轻快,“三个要求,这次要能做出来,约定还有效。”
“……”姜屿看了看他的手机,又抬头看了看他,真心实意地“靠”了一声,“你真的是魔鬼吧。”
季钧笑了起来,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纸笔,不用你把答案算出来,把思路和步骤说给我听就行。”
姜屿:“……”
他只好捧着季钧的手机开始埋头苦思,想了不多久,手指就在被子上无意识地划来划去,试图借助这个方法来理清思路。
然后,没过一会儿,季钧的脸色渐渐地开始有点不对劲。
他把床头摇起来半靠着,所以病床的前半截就是空的,姜屿要好好跟他说话,所坐的位置就正好对着他的腹部以下,也就是说,姜屿手指划拉的部位,正好就是他的大腿附近。
就……很要命。
第65章 是错觉吧?
隔靴搔痒的感觉,最是撩人。
医院的被子不能算厚,但也绝对不薄,按理来说,姜屿在被子上写写画画,季钧并不会有太过明显的感觉。不过,看着那只手在大腿附近划来划去,这种心理上的刺激又格外不同,原本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也能立刻放大十分。
那几根手指长而有力,在绵软的被面勾画出的浅浅痕迹,很快就消失不见,但那点隔着被子的轻轻触动,却好似拂在季钧心尖最柔软的部分,似有若无的,撩动那根敏感的心弦。
倘若没有这一层厚实的棉被,甚而去掉那一层碍事的衣物,那几根手指就这么亲密地贴着他的皮肉,轻轻地一滑……
季钧的小腹瞬间一紧,喉结也不自觉地跟着滚动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交叠双手,将之放在腹部下方一点的位置,盖住可能会引起尴尬的部位。
幸好他还盖着一床被子。虽然这一点同样令他遗憾。
姜屿还不知道他脑子里转着怎样的旖念,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思维困境。
他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指背不自觉地抬起来,蹭了蹭鼻尖,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题干,眉毛微微拧起来,有点苦恼的模样。
季钧就垂着眼,看他毛茸茸的脑袋,和线条硬朗的下颌,以及很容易晕上血色的耳垂,感觉手指也有点蠢蠢欲动。
他还记得手指摸到对方脸颊的触感,也记得手指顺着修长的脖颈,摸到后颈那一块软肉的激动,更记得那一记深吻中唇齿交缠、信息素交融的美妙。
那是一种,一旦接触过,就再也无法忘掉的美好。
姜屿扔在床沿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季钧眼神微动,拿起来一看,锁屏页面上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他看了看姜屿,出于一点不为人知的想法,把手机在对方面前一晃,“有新消息。”
“……唔。”姜屿的思维还沉浸在解题思路中,只勉强分出来一点注意力给他,“你帮我看看。”
季钧唇角微微翘起,拿回手机,扫了一眼屏幕解锁界面的四个空格子,填入1218四个数字,顺利解锁。
唇角的笑容忍不住又扩大了点。以姜屿一切以简便好用为主的直A性格,生日数字果然适用于任何需要密码的场景。
他解开屏幕锁,打开微信,一眼就看到跳到了最上面的吴松高的头像,房思思和于小庭也发了几条过来。
——你们两个究竟干什么去了!!!!!
吴松高发来的消息里,满屏幕的感叹号充分展现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季钧的目光移到倒数第二条,眉头忍不住微挑:
——郑大头说你们发情进医院了,怎么回事?!!!
他的手指往上一滑,看了看先前发过来的几条消息,无一例外都是问他们去哪了的,房思思和于小庭的消息也都差不多。而后,他又点开班群,看也不看一排各有特色的表情包队形,直接拉到上方看艾特全员的消息。
郑老师:[叹号][叹号]@所有人 紧急通知!Alpha敏感期容易受到外界刺激,引发信息素紊乱或其他病症,请同学们在特殊时期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发觉异常立即向班主任汇报,并携带好抑制剂,在老师或同学的陪同下前往医院就诊![叹号][叹号][叹号]
这一整段话里加红加粗的叹号格外显眼,充分说明了信息的重要性。
季钧:“……”
他先前打电话请假,为了让自己和姜屿免于被追究擅自爬墙出校的责任,故意夸大了一点病情,没想到就引起了郑大头的高度重视,特别在班群里发了这条消息。郑大头又是一名很有责任心的老师,不用说也会把这件事跟校领导汇报,然后,距离全校知道他信息素紊乱就不远了。
……算了。
季钧把这件事暂时扔到一旁,抬起眼皮看了姜屿一眼,手指就滑到了通讯录的页面,慢慢地往下翻着看。
姜屿给联系人填备注的风格十分简单粗暴,除了姜母和几位老师能拥有专用称呼以外,其他人、包括吴松高等人在内都是直接写的全名,完全看不出和谁有着特殊的亲密关系。
……嗯,他也不例外。
季钧盯着自己那个躺到“J”字母排序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纾解心里那点淡淡的郁闷。
他抬眼看了看,见姜屿仍在抓耳挠腮,完全没注意这边,便垂下眼睛,打开和房思思的对话框,开始打字:
——放学后来一趟医院,帮我把今天发的试卷带过来。
不一会儿,那边就有了回应。
房思思:[OJBK.jpg]
房思思:季校草真的发情进医院了???
房思思:搞得也太激烈了吧!!!
房思思:赶紧给我还原一下当时的现场,是不是特别劲爆!![激动.jpg]
对面的手速极快,一行又一行的消息在短短时间里接连不断地跳出来,让手机不停地发出振动的嗡鸣声。赶在引起姜屿注意之前,季钧面无表情地按了一句,迅速选择发送:
——英语老师盯上你了。[微笑]
英中3班教室,房思思身体一僵,骤然停下了疯狂打字的手,缓缓抬起眼睛。讲台上,英语老师正端着课本讲语法,镜片后的犀利双眼却越过前几排,直直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房思思:“……”
她默默地把手机塞进桌肚,又默默地低下头看课本,右手放下来之前还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靠了的,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
药水快挂完的时候,姜屿终于有了点思路,立刻一脸兴奋地抬起头来,“我想到了!”
季钧坐直了身体,接着就听他巴拉巴拉地说开了。不过,他的思路显然并不完整连贯,到了中途就开始磕巴起来,说着说着,又忽然一拍脑袋,表情有点懵,“嗳,等等,我刚刚是怎么推出来结论的??”
季钧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慢慢想。”他眼里带着笑意,“反正只要你做出来,约定都有效。”
“……我肯定能做出来。”姜屿揉了揉鼻子,不服气地嘟囔。他一抬头,见季钧挂的水快见底了,就站起来按铃叫护士来拔针。
“晚饭想吃点什么?”他把手机揣进兜里,看了看季钧,又忍不住开玩笑,“病号有特殊照顾,本大厨允许你点餐。”这时候时间也不早了,他回去做个饭,来的时候还可以顺便给季钧带一下洗漱用品。
季钧就笑,一语双关:“姜大厨做什么我都喜欢。”
“哎哟,这小嘴甜的。”姜屿乐了,痞里痞气地伸手抬了抬季钧的下巴,不正经地调笑,“小娘子乖乖等着啊,本大爷很快就回来了~”
季钧唇角的弧度不觉拉得更大,带着笑意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落了星星,好看极了。姜屿的呼吸蓦然一滞,赶紧转身,背对着季钧大步走出病房。
季钧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顿时有点遗憾。他其实有点想跟着一起回去,但是他让房思思放学后过来医院,眼下也只能留在这里。
房思思拎着书包踏进病房时,发现只有季钧一个人躺在床上。
“噫,姜妹妹去哪了?”她随口问,一边把试卷从书包里掏出来。
“他说要回去给我做饭,病号饭。”季钧顺手拿过来一张试卷翻着看,也答得很随意的样子。
房思思的手一停,表情有点怀疑地看了季钧一眼。刚刚那一瞬间,她居然听出了有点炫耀的意味……是错觉吧?
第66章 太难不猜
姜屿拎了满手的菜往家里走,感觉手机在裤袋里振动了几下。
他没有在意,到了家先把手里拎的菜放进厨房,跟着去敲了敲姜母房间的门,发现并没有应答。
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脸上有点烦躁。
姜母八成是没有回家休息,直接从医院去厂里了。
姜屿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在其他事情上毫无主见,却又能在损害自己的身体时有着超乎寻常的固执——在姜维民拳打脚踢时如此,不顾伤痛劳累干活挣钱时也是如此。
身为儿子,他能做的实在不多。即便可以把姜维民打进医院,逼迫她主动离开那段令人绝望的婚姻,他也无法让她更加顾惜身体,不要那么拼命地工作。
姜屿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吐出一口郁气。而后,他干脆不再想这件事,回到厨房开始处理食材。
老鸭剁成块,稍加处理后和笋干一道放进电压力锅里,再加入八角香叶等其它调味料,也不必守着火候,直接插上插头定好时间就可以,省心得很。
他又麻利地蒸饭,洗切其他的菜,正忙着,忽然裤兜里的手机发出振动的嗡鸣。
姜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两根手指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按了接听,还没来得及说话,里面就传出来一个声音:
“钧哥哥,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这一声“钧哥哥”叫得又娇又甜,姜屿不觉一个咯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顿时生出一点微妙的情绪。
他没说话,那头的人似乎也不在意,自顾自巴拉巴拉,从抱怨体育课难度大,到Alpha同学夸她的新发型,再到放假想去XX城市旅游,话题和话题之间居然不用一点转折铺垫,也没有一点停顿,声音还越来越兴奋,搞得他几次想插话都没成功。
姜屿:“……”
“等一下!”他不得不提高嗓门,趁着那头短暂地停下来,一口气把话说完,“电话拿错了季钧不在两个小时后再打。”说完干脆利索地挂断电话,跟着埋头洗切炒一通忙活,任手机震得多欢都不理会。
最后,当裤兜贴着大腿的那一小块皮肉都被手机震麻了时,电话那头的Omega小姑娘终于消停了下来。姜屿也没管,又忙了一会儿,忽然停下了正在翻炒的动作。
锅里的肉被油煎得发出呲啦呲啦的碎响,他盯着煤气灶上跳动的火苗,嘴角很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
“什么钧哥哥季哥哥,”他嘀咕着,还是无法忽略心里那点淡淡的不爽,“搞什么飞机……”
等到其他菜都做好,老鸭汤也是时候可以出锅——火候虽然还差点,但也汤鲜味美,卖相十分不错。
他把姜母的饭菜留出来,又把季钧的那一份装进食盒,只可惜家里没有保温桶,只能到了医院再去借用微波炉。
姜屿草草就着剩下的一点饭菜扒了几口,拎着食盒和换洗衣物出门去医院。
他到病房的时候,季钧正坐在床沿,拿着手机玩游戏,消消乐的音效响得十分欢快。
姜屿:“……别玩了,给我手机省着点电。”他把换洗衣物等放下,拿着食盒要去找微波炉热饭热菜,季钧接过来,顺便把手机塞给他,“你坐着,我去。”
姜屿看了一眼手机,季钧玩的这一局还没结束,他就端着手机接着玩了起来。别说,好一段时间不玩,这一会居然还挺上头,等到季钧端着饭才回来了,消消乐的音效还在继续。
季钧把饭菜放下,发现筷子和勺子都只有一人份,略微停了一下,抬头问,“你吃过了?”
姜屿忙着玩游戏没顾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含糊应了一声,“啊。”
季钧看了看他,拿起筷子选了一块鸭肉,递到他唇边,“啊——”
姜屿垂下眼睛一扫,张嘴将鸭肉纳入口中,没注意牙齿轻轻磕了一下筷子尖,他也只盯着手机屏幕,并没有觉察。
季钧眼神微微闪动,特别盯着筷尖看了一眼,才搛了一块笋干放进嘴里,唇舌在筷尖上轻轻一抿,将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信息素卷入口中。
接着就有第二块、第三块鸭肉递到嘴边,姜屿都来者不拒,等到季钧再递过来,他就忍不住笑了,抬起眼睛,“要不你干脆就别吃了,都贡献给我得了。”
季钧也笑,“行啊。”
“咳,算了算了。”姜屿摆手,“跟病号争晚餐,太无耻了。”
季钧只好遗憾地收回筷子。
姜屿把消消乐的能量都用光之后,有点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他看了看季钧,忽然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一边道,“上了车我才发现拿错了手机,要不是我认识那家店的老板,我连菜都没法买,咱们晚上都得喝白粥。”
季钧笑了一声,“是不是傻,那不是还可以用我的微信支付么?”
姜屿看着他接过手机随手扔在病床上,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回头你跟我说说支付密码,下次我保证就能学会了。”
季钧看了他一眼:“那你记一下:120801。”
“……”姜屿呆了一下,没想到季钧真把密码给说出来了,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我靠,你这人心真够大的啊,什么密码都敢往外说。”
季钧瞧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别人。”
姜屿“噗”的一声乐了,“多谢大侠信任,小的受宠若惊啊。”
季钧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他忽然道,“你不想知道这个密码怎么来的么?”
“嗯?”姜屿原本并没想知道,闻言不禁有点好奇,“这还有讲究?”
季钧这时倒不急着说了,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老鸭汤,才抬眼看着姜屿,眼里似乎含着一点深意,慢慢道,“1208加1啊。”
“……哈??”姜屿一脸懵逼,“1208是什么鬼,加1又是什么意思?”
季钧一笑,卖起了关子:“你猜。”
“……靠。”姜屿有点悻悻,“话说一半留一半,小心以后吃泡面都没调料啊。”
季钧乐了,“你猜出来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姜屿想了想,“算了,太难不猜。”
“……”季钧忍不住有点郁闷,这人怎么就不按牌理出牌呢?
姜屿没注意他的这点小心思,看了好几眼床头柜上的试卷,忍不住拿起来翻了翻,“你这试卷哪来的?”总不能是特地跑回学校拿的吧?
季钧“唔”了一声,“我让房思思放学时候给你拿过来的。”他特意强调了“给你”两个字,“纸笔都给你带了,现在就可以做。”
“???”姜屿满脸黑人问号。
呆了一会儿,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哦对了,傍晚时候有人打过你电话。”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悄悄地把试卷塞回去,“好像是个Omega来着,我还听见她叫你‘钧哥哥’——嗳,她是你什么人啊?”
季钧不由得好笑,拿筷子头点了点还没来得及完全塞回原位的试卷,“别想蒙混过关,你的试卷还没写。”
姜屿试图负隅顽抗,一脸真诚地,“真的,我现在就特别想知道她是谁。”
季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写完试卷了我就告诉你。”
“……”姜屿看着他,又转头瞪着那一叠试卷看了一会儿,片刻后,不知道第多少次发出灵魂拷问,“……靠,你上辈子真的是魔鬼吧?!”
季钧抬眼一笑,慢条斯理地,“我还可以更魔鬼一点。”
“……”
第67章 打不过我
看着那一叠试卷,姜屿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埋头开始写题。
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忽然感觉手臂被碰了一下,有点茫然地抬起头。
季钧瞧着他,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再写吧。”
姜屿莫名其妙地,“回去干什么,我就是来陪床的啊。”要不然放着季钧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人照看,他光是想一想都觉得不忍心。
季钧看了看他,眼里浮起一点笑意,“嗯。”说着就转过头去找护士要了一张陪护床。
医院的陪护床是折叠的,很窄,也就囫囵能躺下一个人,动作大点都能从上面掉下来。季钧本来打算自己睡,让姜屿睡病床上,好歹能宽敞些。
姜屿当然不会让他睡小床,而且振振有词,“我睡觉不老实,床矮一点,晚上掉下来都不会醒,要是睡你的床,没准这一晚上都睡不踏实。”
季钧:“……”他一时还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反对。
分配好了床位归属,姜屿继续趴着写题,护士来查房时看到这一幕,禁不住笑了,“小同学这么认真啊。”
姜屿沉浸做题没听见,只季钧看了她一眼,略略点头。
查房结束,顶上的日光灯就被关掉了,室内光线骤然暗下来。不过季钧的床位挨着墙壁,床脚还可以开一个小壁灯,光线并不强,且有帘子隔着,不用担心会影响他人。
趴在床上做题实在不方便,又累,姜屿开着床头的操作灯写了一会试卷,见季钧从洗手间出来,也去洗漱,回来就躺下了。
住过集体宿舍的人都知道,睡眠质量高不高,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舍友的睡眠习惯,如果倒霉碰上爱打呼磨牙的舍友,睡一个好觉就成了奢望,要是睡眠浅的,恐怕神经衰弱都能搞出来。
姜屿还没睡实,耳边就响起了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脑子里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这还不算完,没过多久就有响亮的呼噜声响起来,隔壁的两张病床,一尖锐一低沉,居然还把呼噜打出了二重奏。
姜屿:“……”
他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越听越精神,干脆爬起来,趴在陪护床上就着小壁灯的光线刷题。
季钧听到动静把床头的操作灯打开,半抬起身来看他,低声问,“睡不着?”
姜屿怕光线太强吵到他睡觉,抬手又给关了,“你先睡,我再做一会题。”到了凌晨两点多,他终于有了点睡意,纸笔一扔,脑袋一挨着枕头,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
没过一会儿,他翻了个身,一条腿跨过床沿,一半还搭在床上,脚尖已经蹬到了冰凉的地面,手臂也悬空了一半,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一声低低的叹息响起。
季钧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借着小壁灯柔和的光线,看了他一会儿,跟着悄无声息地下床,把睡得四仰八叉的人抱起,转身放在病床上。
姜屿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原本均匀绵长的鼻息也有了点变化,似乎是因为换了个地方睡得不太安稳。
季钧把陪护床挪得靠在病床边上,中间不留缝隙,这样就算姜屿半夜掉下来,也还有他在下面垫着。而后,他半跪在陪护床上,看着姜屿的睡脸,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顺着他的头发轻轻捋了一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睡吧。”
然而,他正处在特殊时期,感觉敏锐,这时候一凑近姜屿,就有一股淡淡的信息素味道钻进鼻端,似有若无的,撩得他心神微微一荡。
他盯着那近在咫尺的耳廓看了一会儿,感觉心脏似乎有什么在轻轻敲打,如春夜喜雨,又像是有一株小芽,在心尖生机勃勃地拔节生长。
季钧的呼吸不觉急促了起来,眼神里多了一丝潜藏已久的渴望。
他定定地瞧着,越瞧就越是心痒难安,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就又凑近了一点,嘴唇轻轻碰了碰那肉肉的耳垂,又克制不住地张唇,轻轻地含了一下,舌尖似有若无地掠过,留下一点带着湿痕的温热。
嘴唇碰触到的时候,他的心脏都为之微微悸动,喉头抑制不住地发出一点模糊的低音。
够了。
他警告自己不要贪心,用尽所有的克制,才稍稍拉开了点距离。
然后,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停了一下,接着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脸,抬起眼皮,看向姜屿。
原本睡着了的人,此时身体却僵硬得绷了起来,就连呼吸的声音,也轻到几不可闻。
季钧:“……”
他的心跳骤然漏跳一拍,大脑似乎瞬间停止了思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姜屿发现了!
饶是他平常自诩冷静,这时候也不可抑制地出现一丝慌乱,手心跟着沁出了一点冷汗。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短短的一秒钟时间,就做出了决定。
手指跟随身体的意志抚上姜屿的脸,他低声道,“醒了?”
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姜屿屏住呼吸,只坚持了一会儿,就装不下去,睁开了眼睛,接着目光就撞进了季钧的眼中。
“……”季钧就压在他上边,和他的脸只隔着几厘米。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瞳孔不自觉地睁大了点,身体更加僵硬,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了Omega?”他说着,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接着就垂下了眼睛,心情有点低落。
“又?”季钧敏锐地抓住重点。
他看了看姜屿,忽然更凑近了一点,用额头蹭了蹭对方,眼睛盯着他的鼻尖,低声道,“我喜欢的是Alpha。”
姜屿浑身一震,抬起眼睛。
季钧直直地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的人,”舌尖咬着那个“人”字,郑重地告诉他,“他是Alpha。”
“……”姜屿眼里写满了震惊,睁大眼睛瞪着季钧,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隐约猜到了季钧说的人是谁,心脏跳得飞快,茫然之中,似乎生出了一丝暗暗的欢欣。但这答案又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叫那一点欢欣转瞬就被更大的惶恐和怀疑盖过。
他想问,“你是不是……”分辨不出来AO的信息素,又或者,是把我当做了别人?
季钧瞧着他,抬起手指捋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低低地喟叹一声,“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姜屿被他低低的声音撩得从脚尖到头发丝都麻酥酥的,身体都忍不住有一丝颤栗,连听觉似乎都在这一刻远离了身躯,只能感觉到一团火从心脏烧了出来,烧得他脖子脸颊火热滚烫,血液都像是要沸腾起来。
“……知道为什么密码用120801么?”
季钧的声音低柔轻缓,和着温热的吐息钻进他的耳中:“你是12,我是08,意思就是……我想和你有一个家。”他轻轻地说,又细细地数,“1218是你的生日,1208加上缺了的1……就是你啊。”
姜屿瞪着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脸上涌,心脏跳得嘭咚嘭咚的,如擂鼓一般鼓动着耳膜。而后,他在茫茫然中忽然想起来,季钧的生日,似乎就是在8月。
所以,原来密码是这个意思吗……
他的眼神不觉放空,不可置信的情绪似乎破碎开来,有隐隐的欢欣自其中生长出来,但又分明夹杂着一丝难以忽略的担忧。
“那你呢?”季钧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低声问,“你有没有……”
“……”姜屿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他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应该说什么,只能拧着眉头,焦躁地将身下的被单揪起来抓得一团皱。
季钧实在忍不住,就微微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仍旧问:“你有没有喜欢我?”他说着,又探出一点舌尖,缱绻又温柔地舔他唇角的小涡,来来回回的,好似不会疲倦一般,过了一会儿,又问,“喜欢我么?”
伴随着轻轻舔舐的动作,冲到唇边的信息素似乎就要择其门而入,恣肆地开疆拓土。姜屿被他逼得无处可躲,心里隐约竟产生了一丝躁动,顿时一急,一个在心里盘旋许久的念头化成一句话冲口而出,“可是,你打不过我啊!”
“……”季钧陡然一僵。
第68章 亲亲好不好
你打不过我啊。
原本旖旎的气氛,在姜屿这句话脱口而出后荡然无存。
“……”季钧的脸色一言难尽。
他略微拉开一点距离,定定地看了姜屿一会儿,语气有点古怪:“打得过你,才会喜欢?”
当然……不是。
姜屿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向来对感情没什么概念,只是一看到季钧心情就会变好,会下意识地寻找对方的身影,想和对方待在一起,也忍不住想对他好。
但他一直都以为,这是因为季钧长得好看,看着比别人顺眼,加上脾性相投,所以他才会把人放在心上,时时刻刻地惦记着。直到现在,季钧亲口说了“喜欢”,他才忽然明白过来,他对季钧的想法,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好朋友、好兄弟而已。
他可能也是喜欢季钧的,从他惦记上对方的腺体时,可能就喜欢上了——也或许,在他冒冒失失冲进教室,然后抬起头看到那张脸时,对方于他就已经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了。
但是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对季钧的信息素有强烈过激反应,要是他们在一起,亲一亲就想打架,那要怎么办?
他倒是皮糙肉厚,不怕挨打,但季钧细皮嫩肉的,还打不过他,万一他控制不住自己呢?
他舍不得季钧受伤,更不想变成姜维民那样面目丑陋的施暴者。
顶着季钧灼灼的目光,姜屿仿佛有一肚子话涌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好半晌,才有点着急地憋出来一句:“……我、我不想你受伤。”
他这句话说得很快,声音有点含糊,亏得季钧一直紧紧盯着,才分辨出他说的是什么。
闻言,季钧先是愣了一下,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眼睛里忽然亮了起来。他猛地喘了口气,紧紧盯住姜屿,连瞳孔都因为兴奋和激动扩大了些许。
姜屿就知道他懂了。
接着,他就感觉季钧捧着他的脸,猛地低下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大口,“吧唧”一下发出响亮的声音。然后,那两只手松开了,撑在他肩膀两侧的被单上,一道修长的身影矫健地跃了上来,病床四脚被迫发出了一声承负重担的呻吟。
姜屿感觉脑子有点发蒙,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一双手臂伸过来,牢牢地将他锁进怀里。
季钧的心脏跳得飞快,嘭嘭嘭的,强有力地向四肢输送着新鲜血液,让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简直想下楼跑个一万米,还是带负重的那种——如果负重换成怀里的人,就是两万米也不在话下。
如果不是在医院,如果现在不是深夜,他简直要大笑出声。
他还在紧张姜屿肯不肯回应他的喜欢,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不仅做出了回应,甚至想得更深更远,已经在为将来两人之间更亲密的举动而担忧。
真的……太可爱了。
姜妹妹怎么能这么可爱。
季钧紧紧抱着姜屿,简直想把他勒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仿佛骤然间拥有了一座巨大的宝藏,而现在,宝藏的钥匙就被他紧紧抱在怀中,这巨大的惊喜令他满脑子都是兴奋和激动,欲念和渴望随之升腾。
他克制不住地凑过去轻咬姜屿的耳垂,用齿尖轻轻地磨,末了又低声在对方耳边哄,“我想亲亲你……让我亲亲好不好?”
姜屿、姜屿在他亲上耳垂开始,就感觉自己快要被火烧成渣渣了。
敏感的耳垂被齿尖磨得麻麻的、痒痒的,还带着点丝丝的刺痛,继而耳廓也被灵巧的舌尖里里外外、反反复复地舔吻,姜屿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憋着气,紧张而僵硬地伸出胳膊抱住季钧的腰,身体止不住的轻颤。
“……让我亲亲好不好?”季钧又含住他的耳垂,反反复复地厮磨啄吻。
“……”姜屿感觉心脏都要绷得跳出来,忍不住大大地喘了一口粗气,立刻又下意识地憋住呼吸,直到季钧再一次低低地在耳边诱哄,他才半垂着眼睛,浑身颤抖着,极细微地摇了摇头,“不、不行……”
季钧腾出一只手来捧着他的脑袋,定定地瞧了他一眼,手指顺着侧脸滑下去,沿着颈侧向里,摸到后颈那一块软肉,带着深重且难以克制的欲望重重地揉了一下。
姜屿被揉得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想把他的手拿开,季钧却在这时又不依不饶地凑了上来,在他唇角印下一连串轻吻,最后仿佛是恋上了他唇角的小涡,又开始反反复复地舔吻。
姜屿被他亲得心脏像是被微弱的电流爬过一样,麻酥酥的,脚趾头都痒得蜷缩起来,忍不住动了动,季钧立刻把整副身体都压了上来。
“嘘,别动——”他发出低哑的气声,急切地试图索求更多,“亲一亲……亲一亲就好了……”
但他亲起来就没完没了,虽然只在外流连,并不敢真的唇舌交融在一处,单就这么反复的吸吮舔吻,也好像不知疲倦一般。
姜屿由一开始的紧张僵硬,到略微习惯后的逐渐放松,最后,季钧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居然被亲得有了点困意。
他的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再然后不久,呼吸就变得匀长起来。
季钧亲着亲着忽然觉得不对,抬眼一看,姜屿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身体某处仍在蠢蠢欲动的他顿时:“……”
他一脸诡异地盯着姜屿,沉默地呆了半分钟,突然低下头,惩罚性地在对方唇上咬了一口,又安抚地舔了一下,接着就翻身搂着人躺下,也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没过两秒钟,他忽然抬起手,摸到脖子上拴着的抑制剂,度量着腺体的位置给自己来了一针。
好了。这下过于激动的某部位也不会成为困扰了。
次日,Beta清洁工六点不到就开始打扫卫生。肩负着住院部半栋大楼的清洁任务,他必须要早早开始干活。
拖把快速地在地面滑动,他很快就拖完一间病房,而后拎着拖把走向另一间,并直接走到最里边的病床,一把拉开帘子。
窄小的病床上,两个人高马大的Alpha少年正紧紧地抱在一起,胳膊缠着胳膊,腿缠着腿,两个脑袋也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睡得格外香甜。另外一张陪护床则靠在边上,很是孤寂凄凉的模样。
Beta清洁工:“……”
现在的小年轻,搞得是不是太激烈了点哦。
第69章 有点想你了
姜屿早起洗漱时就觉得张嘴时似乎有点不大自然,等到和季钧去外边的早点摊吃早餐,嘴唇一挨着滚烫的粥水,就被烫了个哆嗦,火辣辣的疼。
他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口凉气,用手背碰了碰,感觉嘴唇的皮肤像是被磨薄了一层,一夜之间就变得皮娇肉嫩起来。
“烫到了?”坐在边上的季钧侧了一下身体,“我看看。”
“没事。”姜屿不当回事地摆了摆手,拿起勺子正要继续,季钧伸出手,搭着他的肩膀凑过来,认真仔细地盯着他的嘴唇看,看着看着,喉结忽然上下滚动了一下。
姜屿:“……”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感觉有点不太对?
跟着他想起来,季钧昨晚也是用这种眼神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就把他压在床上,反反复复地舔吸吮吻,直到他睡着前都没停下来。
姜屿:“……”
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喝粥会被烫到,而且,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昨晚上季钧究竟亲了有多久?
这一个念头闪过,姜屿顿时感觉从脖子根漫上一阵热意,脖颈到耳尖短短时间就红了个通透。
季钧忽然伸出手按着他的下巴,拇指很快地在他的嘴唇上揉了一下,哑着声音道:“好像是有点肿。”说这话的同时,眼神仍然没有从他的嘴唇上离开。
“!!”姜屿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胆,眼睛瞬间睁大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左右看了看,即便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也浑身都不自在,赶紧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地喝粥。
季钧有点遗憾地收回手。
结果,他的手刚刚放在膝盖上,就有一只修长的手偷偷摸摸地绕过桌脚,试探地覆盖了上来,略一犹豫,就抓住了他的手指,好似不太敢用力一样松松地握着。
季钧有点惊讶,低头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又抬起眼皮看向姜屿。只见对方用左手拿着汤勺,眼睛直直盯着勺子里还没有晾凉的热粥,虽然脸上极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耳尖却红得好似滴血。
季钧心底蓦地一柔,软成了一片春水。
他勾了勾手指,在姜屿掌心蹭上了一片湿热的潮汗,接着,他将拇指挣出来,反过来也握紧了对方的手,两人就腿挨着腿,手牵着手,亲亲密密地吃完了早餐。
吃完了早点,季钧要回去病房等医生查房,然后再检查病情。
姜屿要等姜母来医院取昨天的影像结果,看看身体有没有问题。接着,母子俩还要去警察局做笔录——那个Omega侦探昨天发过来消息,因为是她报的案,警察局那边看过了她提供的视频后,确认了姜维民的伤害事实,已经把他暂时拘留了起来,具体的处理,则要等姜母去过之后才知道。
姜屿就又请了半天假。
检查结果出来,他盯着报告单看了好一会儿。
姜母在一边有点不安,半晌,才嗫嚅着道:“小屿……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姜屿拧着眉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先领着她去看医生,接着又拿了一堆内服外敷的药,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他一直都知道姜母身体素质差,但是没想到能差到这个程度,光是骨伤旧患引起的后遗症就有一堆,更别说她一直以来心脏也不太好,其余的诸如血糖低、肠胃炎等等,都还算是不那么严重的病症。
姜屿忽然有些后悔,后悔没把姜维民打得更严重一点,最好是让他再进医院住上一个月。
这样的心情在陪着姜母在警察局做笔录时涨到了顶峰。
“……他、他要我把工资都拿给他,不给就打。”姜母声音细弱,即便这时候姜维民并没有在场,她的身体也微微发着抖。
问话的Beta女警闻言,和同事对视一眼,脸色严肃了一点,问:“那你给了吗?”
“……”姜母无措地望了一眼姜屿。
“给了吗?”女警耐心地问。
“……”一段沉默之后,姜母低下头,仿佛做错事一般小声说,“给、给了……他打得太厉害,我、我好痛,痛得捱不住……就给了……”
姜屿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绷了起来。
“给了多少?”女警追问。
“……我记不得了。”姜母有些惶惶,过了好一会儿,“……四、四五百吧。”她说着声音里带上了隐隐的哭音,“他总是问我要,我、我不能都给他啊……小屿、小屿还在上学,我没办法,我真的……他打人好痛,太痛了,捱不住才给他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脸上的表情惶惶然,泪水一下子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姜屿喉头一哽,猛地转过头去。
“给了一次四五百,还是总共给了四五百?”另外一个Alpha警察问。
姜母哭了起来。她的哭声也很细弱,极力隐忍着不发出大的声音,只是肩膀忍不住剧烈地**,泪水爬得整张脸都是。
“……他问了好多次,不给就打,我真的没办法……”她哭着,断断续续地说,“我、给了一次,下一次还要……我好痛……”
姜屿再也听不下去,猛地站了起来。
姜母被他的动作惊了一跳,脸往后仰了一下,看着他一动不敢动,连泪水似乎都被吓了回去。
“你坐,坐下。”Alpha警察道,又示意姜母接着说。
姜屿只能憋着气,捏着拳头又坐回去。
一场笔录做到最后,警察又问姜母为什么受到威胁不报警,她无助又绝望地摇头,“……我不能……他要去学校啊,我怎么能看着他毁了小屿……”
姜屿再也憋不住,猝然抬头,一大颗泪珠猛地砸在地板上。他看着姜母,隔着模糊的视线,哽着声音,沉重地叫了一声,“……妈!”
冰凉的液体瞬间爬满了整张脸。
年轻的Alpha自从在父亲的虐打中学会反抗之后,第一次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Beta女警深深吸了口气,感觉眼眶里也有湿意泛滥,偷偷转过脸去用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Alpha警察年纪比较大,经过的事情也多,看着略沉稳一些,整理完笔录,递过来给姜母自己看了一遍,又让她签名捺印确认笔录有效。
姜屿这时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却仍然带着点沙哑。他问:“我能知道会怎么处理姜维民吗?”
Beta女警看了他一眼,神情带着一丝严肃,“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的行为已经涉嫌抢劫,这起案件将由民事转刑事程序,接下来你们只需要配合调查,其他的交给司法部门就好。”
抢劫。
姜屿吸了口气,是抢劫。哪怕不懂法的人也知道,家暴和抢劫,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姜维民和姜母离婚之后,两人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没有任何关联,而危害他人人身安全、并强迫交出财物的行为,就是抢劫。
“谢谢。”姜屿真心实意地向两名警察鞠躬致谢。
Alpha警察摆了摆手。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快一点了。姜屿要送姜母回家,她却抢过他手里拎着的一大包药,小声却固执地,“你去上课,我自己回去。”
瘦弱的Omega在这件事情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执拗,任凭姜屿怎么说都不肯让儿子送自己回家。
姜屿没有办法,只好给她叫了一辆车,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定要回家休息。“我会查岗的。”他严肃地说,“你要是不回家,我就去工厂找你。妈,你不希望我逃课吧?”
姜母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被儿子看穿,脸色顿时有点尴尬和无所适从。
姜屿叮嘱司机一定要把姜母送到家,这才替她关上车门。看着远去的车辆,他忽然有一种迫切想找人倾诉的欲望。
他吐出一口气,掏出手机,按下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信号接通的时候,他的声音和对面同时响起:
“小屿。”
“我有点想你了。”
季钧沉默了一下,问:“你在哪?”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我在保护她,没想到,她也在用她的方式在保护我。”姜屿低声说。
他背靠着一根路灯灯柱,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喃喃着道,“……我一直,看不上她的懦弱……”甚至是恨铁不成钢。
他曾经试图掰正她的懦弱思想,结果失败了,他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最后完全放弃,不再理会她的行为,也不再试图读懂她的思维。
他甚至片面而武断地,觉得她就是一个生来懦弱的可怜虫,只能活在Alpha的保护和支配之中,没有任何自我的思维和能力。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活在Alpha保护和支配幻梦里的都是他自己,母亲虽然是个柔弱的Omega,曾经遭遇过令人绝望的不幸婚姻,甚至不久前还在遭遇虐打的痛苦,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坚守,保护她的孩子。
姜屿抹了一把脸。
第70章 来接你
姜屿到学校的时候,午休时间已经快结束了。
铃声响起的时候,房思思迷迷糊糊地从胳膊里抬起头来,就看到姜屿正在奋笔疾书。
“噫?”她趴在桌上,拿一本书卷成筒状戳了戳姜屿的肩膀,“姜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季大校草呢?”
姜屿把她的书拍开,“还在医院。”
房思思挠了挠脸皮,还是按捺不住体内的八卦之魂,“我有个问题哈,”她一脸费解,“就,季校草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的?没听过别人发情还有这症状啊!”
姜屿抿了抿唇,低下头写题,“不知道。”
房思思却不让他安生,又戳了戳他的肩膀,她实在很好奇,“郑大头说多亏你们医院去得及时,我能问问都有什么症状不?”她八卦地问,脸上还带着一丝猥琐的笑容,“嗳,季校草是不是表现很‘激烈’啊?”
姜屿:“……”
他不期然地响起那个压在走廊上的强硬的吻。
激烈……就确实还挺激烈的。
他的耳尖不觉染上一丝血色,表情也有点不自然,好在他背对着房思思,对方也看不见他脸上的尴尬,“……你问这个干什么,化学作业都写完了吗?”
“……别想转移话题。”房思思却没被他带走,怀疑地盯着他的后脑勺,试图找出蛛丝马迹:“直觉告诉我,越是遮遮掩掩,这里面就越有故事。”
姜屿:“……”
他力持镇定:“你昨天不是去医院了吗,那么想知道怎么不去问季钧?”
……就大校草那张冷脸,谁敢问?
房思思忍不住嘀咕,别看季钧现在好像好说话了,实际上大多数时候也就是对着姜妹妹才有一张好脸,她可不干那种自讨没趣的事。
所以,要满足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和八卦欲,只能从姜妹妹这里入手。
奈何,姜屿就是不说。
“我本来只想问问发情的症状,不过,”房思思幽幽道,“姜妹妹你这么敏感,该不会是校草对你用强了吧?”
姜屿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什么用强,你们在说什么?”于小庭正好进来教室坐下,只听到末尾一句,拿下嘴里叼着的棒棒糖,好奇地问。
“……”姜屿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房思思,“想约架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房思思瞬间怂了,赶紧摆手,打了个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哈。”
姜屿就放过了她,正要转头回去,忽然发现没看到吴松高的身影,顿时有点奇怪,“松鸡去哪儿了?”这个时候都快上课了。
“去医院了呗。”于小庭叼着棒棒糖含糊着道,“你没发现咱班少了好几个人?就季校草那发个情都搞得住院的骚操作,吓得学校又强调了好几遍注意事项,咱班几个有症状的都被郑大头赶去医院了。”
姜屿看了看她,又瞅了瞅房思思,“那你俩呢?”
“我暑假就过了。”于小庭一脸淡定,“思思好像明年才过生日吧?”
房思思点了点头:“没错,我估摸着我最早也得到过年那时候吧,要是晚一点,说不定要等到明年放暑假才行。”
几人说了一会,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叶老师夹着生物课本走了进来。
翻开复习的课本,姜屿习惯性地偏头,却只看到一张空荡荡的桌子,不由得愣了愣。习惯了总有一个人在旁边,乍然不在,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孤独油然而生。
不过是半天不见,已经开始想念。
好在,繁重的学习任务很快就让他无暇多愁善感,一天没上课积下来的作业和试卷足够占据他所有的空闲时间,以至于连下课后体委宣布的事情都没留意到,直到班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反响,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
“这是怎么了?”看了看周围热烈的氛围,姜屿有点摸不着头脑。
“体能测试啊,两个月后就是体能测试了。”房思思热心地给他解答,又问,“嗳,姜妹妹,你想考什么样的大学,有目标了没?”
下个月就是英中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不过,高三生由于界临成年,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不太适合大量聚集在一起,所以一般都不参加运动会。
倒是有一件比运动会更加重要的事,那就是体能测试。
很多高校都会有相应的体能分数线,一些名牌大学——比如军校,更是制定了严格的标准,报考这些大学的学生,即便文化成绩过关,体能测试不行照样折戟。
所以,高三生、尤其是A班学生的体能测试,可以说是下半年最重要的考试项目,学校也抓得格外紧。
不过对于姜屿来说,人人都紧张的体能测试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虽然不是全能选手,拿个优秀成绩不成问题,倒是需要担心文化成绩拖后腿。
季钧的话,拿个良好大概也不成问题?姜屿想着,毕竟对方格斗玩得好,和姜维民对抗也不落下风,基本功扎实的话,体能测试的基础项就稳了。
“看情况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一边回答房思思的问题,他一边掏出手机给季钧发微信,说了一**能测试的事。
季钧暂时没回,他盯着那只黑猫头像看了看,手指忍不住点了点,这才把手机放回去,继续刷题。
关于体能测试的热烈讨论一直持续到放学。
姜屿一点也没有参与其中的想法,自顾自收拾了书包,想了想,把季钧的试卷也塞进了书包,准备给他带去医院。
“姜妹妹,咱俩一起走呗。”房思思拎着书包赶出来,两人就一起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房思思是个活动的八卦源泉,从教室一直到校门口这段路,嘴里噼里啪啦的,几乎没停下来过,什么1班的XX和4班的OO在谈恋爱,什么2班的某某被打了,什么XXO同学家里原来是富豪,姜屿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偶尔“嗯”或“啊”一声,捧哏当得十分不走心。
这种敷衍的态度自然叫房思思不满,不过还不等她抗议,姜屿首先停下了脚步,眼睛看着前方。
房思思有点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昨天还在医院里躺着的季大校草就站在校门口,不由得发出一声:“噫?”
接着,就见季钧排开放学的人流,迈开长腿向这边走来。
“季校草这就出院了?”房思思有点疑惑。
姜屿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季钧,等他到了面前,才问了一句,“……怎么来了?”
季钧伸手从他手里拿过书包,自然地道:“来接你啊。”
闻言,姜屿的面部线条肉眼可见的柔和不少,心里绷了一天的弦好似就在这一声平平淡淡的话语中松弛下来,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模样。
边上的房思思:“……”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车底呆着。
第71章 能行吗?
跟房思思道了别,季钧叫了辆车,拉着姜屿坐了上去。
回去的方向自然是姜家。
季钧独自一个人,连生病住院也是孤零零的,先时还没察觉自己心思的时候,姜屿就忍不住心疼,这时候找着机会就要把人拐回家去好吃好喝地养着。
上了车,姜屿靠着后座的椅背,微一转头就能看到季钧的侧脸,他的视线不知不觉就粘了上去。
还是好看。
皮肤又白又细,这个角度看上去,眉弓的形状更为犀利,一把墨黑的眉沿着隆起的弧度飞扬起来,带着一点凌厉的洒脱,也因此,即便五官分开来看各个都俊秀精致,但合在一起,仍然是不容错辨的Alpha气质。
姜屿看着看着,潜藏在心底的小心思就忍不住开始欢欣地涌动,像是鱼儿摆尾在湖水中雀跃来去。
这么好看的人,是他的。
他有点骄傲,还有点满足,目光轻柔暧昧地抚过那双墨眉,稍往下移了一分,就见底下那双眼睛微微一动,斜着看过来,眸中流转时潋滟的波光叫人禁不住心神一颤。
他喉头不易察觉地一动,季钧立刻发觉了,原本放在座椅上的手探过来,抓住他的手,将手指扣进去,十指交缠。
姜屿垂眼看了看缠在一起的两只手,又抬起眼皮看了看季钧,眉梢微弯,面容彻底舒展开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挨着季钧的手指勾了勾,亲昵地蹭了一下,仿佛借由这一点动作和触碰,能更深刻地感受到那种皮肤接触时毫无阻隔的亲密。
完全姜式风格的亲昵,里面还藏着一点撒娇的意味,稍不注意就能忽略过去。
季钧心里痒痒的。
十八九岁的Alpha,实在经不起撩拨,尤其他还正处在敏感期,很容易就能勾起火来,就这么勾勾手指,也觉得喜欢的人是在光明正大的引诱。
他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凑过去,趁着司机专心开车,飞快地在姜屿唇角“啾”了一口,而后又若无其事地退了回来。
姜屿:“……?”
他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然后,就看着季钧瞧着他,好看的眉眼弯了起来,唇角噙着一抹明显的笑意。
“咳。”姜屿面上微热,不自觉地咳了一声,有点慌乱地把视线从季钧唇上移开,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司机的椅背:“……医生说不是还要再观察一天吗,今天就出院不要紧么?”
“嗯。”季钧眼神微闪,轻描淡写地解释,“发热的症状没有反复,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医生说只要持续用药度过这一段时间就行。”
事实上不良反应还是有的,毕竟受过信息素的恶意刺激,他时不时就会产生烦恶感觉,且感官较一般处在敏感期内的Alpha更敏感,即便用药物压制,这个时期也并不适合呆在人群密集的区域,所以他才会拉着姜屿打车。
而他之所以急着出院,自然是因为姜屿的那一通电话。
姜屿不是个会撒娇的人,他的原生家庭并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情绪和行为,只有当情绪累积得太多,几乎化成实质沉沉压在心头,急需一个宣泄的渠道,他才会下意识地选择打电话向季钧倾诉。
只是倾诉而已,他其实并没有想过会得到更多。
季钧对此了如明镜,所以才会更加心疼。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低沉语调,他的心脏不自觉地发紧,只想立刻出现在对方面前,牢牢地把人护在怀里,让他再也不会受到伤害。
不过,接到电话时他还没挂完水,等好不容易挂完水也做完了检查,求到医生准许他出院,又要忙着办理出院手续,忙碌之中,半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因此,他直到快放学了才赶到学校——倒真的像是特意来接姜屿放学的。
两人到姜家时,姜母已经做好了饭——因为担心姜屿真的不惜逃课也要去工厂找她回家,即便非常心疼因为请假少赚的钱,她也硬是在家呆了一下午没去上班。
不过,她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一下午索性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打扫了一遍,衣服被套等也是该洗的洗,该缝补的就缝补,就是天气不怎么好,没法把被子也抱出来晒一晒。
虽然事先已经知道季钧会来,但姜母在看到他向自己问好的时候,仍然有点局促。
她虽然性格懦弱了些,在姜屿面前也一直都端不起母亲的威严,但毕竟是长辈,被儿子的同学看到自己狼狈和凄惨的模样,在为自己的尊严而羞惭时,她也忍不住担心这会不会让姜屿在同学面前丢脸。
季钧何等敏锐,立刻就发觉了姜母的不自在,只是他不善安慰人,此时最好的做法就是假装没注意到,自然地跟着姜屿走进客厅。
姜屿拎着书包进了房间,季钧在沙发上坐下,看到旁边放着一件黑色外套,从款式来看,明显是属于姜屿的。
他拿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看小茶几上摆着的针线筐,若有所思。
姜屿一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没有在意,只招呼他过来洗手,“肯定是我妈拿出来的,先放着吧,吃饭了。”
季钧洗了手,帮忙端了一盘菜出来,便问:“阿姨喜欢改衣服样式么?”
姜母还没反应过来,姜屿就知道他说的是沙发上那件衣服,顿时笑了一声,“哪啊,那是旧衣服,我记得先前是有一件口袋上被树枝挂了个洞的,可能我妈给翻出来了,缝补一下就又能穿了。”
他并不以穿缝补过的旧衣服为耻,季钧听了,也点了点头,“确实,阿姨的手艺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有缝补的痕迹。”
如果不是看到针线筐里有零碎的布块,他一点也看不出来口袋上方那块几何形状的布块是手工缝上去的,不知情的人见了估计也只会以为那是自带的装饰物。
这世上没有谁不喜欢听到别人的夸赞,而对于专业领域的肯定无疑更让人高兴,姜母也不例外。
她有点不好意思,习惯性地谦逊,“还、还行吧,也不算很好……”
季钧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直到写完作业,和姜屿一起躺了下来,他才重新提起这件事。
“让我妈自己做衣服来卖?”姜屿有点惊讶。
“不是自己卖,是卖衣服款式。”季钧纠正他,“阿姨原本就在服装厂上班,懂面料,也懂打版和制作,有底子还有手艺,做这件事不难。”
姜母能用拼布的方式把撕了一道大口子的校服补出一个卡通小恐龙来,而且配色活泼,设计颇有独到之处,在电商兴起的时代,自己设计衣服来卖并非一纸空谈。只不过,以姜家的财力,必然支撑不起大量的前期投入,所以就要想个办法来“曲线救国”。
“我堂哥季桓——就是你见过的那个,他的生意有涉及到服装这一块,虽然规模不太大,小众范围里的口碑还是有的。阿姨如果能设计出来样衣,可以拿过去给他看看。”
姜屿有点迟疑,“这能行吗?”
“不是让阿姨现在就辞职来做这件事。”季钧耐心地给他解释,“只是多一个方向和选择,试一试也不损失什么。现在电商行业越来越发达,如果真的能成,总比阿姨辛辛苦苦挣那点计件工资强。”
“也不用担心季桓会损失什么。”姜屿只张了张嘴,季钧就明白他想说什么,“他是做生意的,商人逐利而动,会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只看人情的。”
第72章 常规操作
既然季钧提到了这件事,姜屿就很慎重地放在了心上。
一来,他知道季钧不会无的放矢,没有一定把握,对方估计提都不会提。
另一方面,他考虑的是,姜母身体素质一直很差,现在又检查出这么多毛病,必然得好好休养才行。但姜母又一心只想着多挣钱,而服装厂那边要想拿高一点的工资,只能延长工作时间,长此以往,身体肯定要累垮。
如果母亲能靠设计挣钱——只要能和服装厂挣的钱一样多,那就不必再去受累挣那份计件工资,而且也能在家里好好将养身体。
姜屿性子急,想来想去精神就有些亢奋得睡不着,忍不住追着季钧问细节。
这时已经一点多了,季钧困意上来,精神有些混沌,被他一问,又清醒了一点。他伸了伸胳膊,搂着姜屿的肩膀往自己怀里靠了靠,接着,手掌就慢慢地在对方背上抚了两把,声音有些低哑,“别急,时间不早了,明天还上课呢,先睡吧。”
姜屿还不怎么想睡,但见季钧困得连声音都带上了浓浓的睡意,不觉就有点心疼。他微微抬起头,只能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中,看到一个下巴的暗影,看了一会儿,他便安安静静地想躺回去,谁知背后那只手却压着他不让动,甚至还加了点力道,把他往怀里拢了拢。
“乖,别动。”季钧的声音有点含混,似乎是半睡半醒的模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咕哝,“睡吧。”
姜屿:“……”
他现在上半身扭着,半个肩膀都落不到实处,这么个别扭的姿势要怎么睡?但他又不愿吵醒季钧,只能这么别别扭扭地躺着,不知不觉竟然也睡着了。
翌日还是打车去上学。
姜屿习惯踩点到校,这一次居然破天荒地早到了十来分钟。
还没踏进校门,他就察觉到汇聚过来的目光有点多,等到跨进校门,明里暗里的目光就更多了。
姜屿甚至还看到边上不远的一个Omega推了推同伴,冲这边使了个眼色,嘻嘻哈哈地,“妍妍,你不是喜欢他吗,赶紧上去表白啊!”
“嗳呀,你别推我嘛~”小Omega一张脸顿时爆红,扒着同伴的肩膀死活不肯过来,只敢悄悄地用余光关注这边的情况。
“……”姜屿忍不住斜了一眼季钧,语气略带调侃,“季大校草还真是受欢迎啊。”
季钧看了他一眼,唇角忽然弯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姜屿笑,眼睛里笑意盎然,像是有点点星光藏在里边。
姜屿被他笑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似乎琢磨出点味儿来,忍不住“靠”了一声,脸上微微发热——怪不得季钧会笑,实在是,他说的那句话,怎么看都像是在拈酸吃醋。
季钧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乍一看像是两个感情好的朋友勾肩搭背,接着,他偏过头凑到姜屿耳边,低声地笑,“我心里就欢迎你一个好不好?”
姜屿耳根红了。
他力持镇定地往前走,力持镇定地回了一个字:“……嗯。”
季钧又忍不住想笑了。
到了教室,于小庭看到姜屿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讲台上挂着的时钟,而后有点惊奇地:“姜妹妹你今天居然没有踩点到教室,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唔。”姜屿随口应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喏,西边出来的太阳,赶紧去看,晚了就看不到了。”
于小庭啧啧一声,一边从包装袋里掏芒果干出来啃,一边摇头道:“姜妹妹啊,我发现你已经把你最美好的诚实品格丢掉了,你堕落了。”
姜屿回头,瞅了她一眼,忽然伸长胳膊,猝不及防地把她手里的芒果干拽了过来。
于小庭:“……?”
姜屿拉开袋子看了看,捡出一块大的先塞进季钧嘴里,又慢悠悠地挑了一块捏在手里,斜着眼看着于小庭,“既然你说我堕落了,那我不如堕落得彻底一点,对不对?”
于小庭:“……靠!”
她拍桌而起,越过桌上的书堆去抢芒果干。姜屿眼疾手快,迅速地把手里捏的芒果干塞进嘴里,接着一只手格住于小庭,另一只手不慌不忙地把袋子扔给季钧,两手齐上阵,没过半分钟就把她双手反剪起来按在桌上,“服不服?”
于小庭一脸憋屈,“……操。”
季钧拿着袋子,掏出来一片芒果干,很讲究地在于小庭面前晃了晃,看着她的眼珠子跟着转了一下,接着就在她眼睁睁的目光中,把香甜的果干递到姜屿唇边。
于小庭:“……两个打一个,这是人干事?”
季钧慢条斯理地道:“我们是同桌一体……”话还没说完,姜屿忽然脑子一抽,接了一句,“天下无敌。”
季钧的手略微一顿,“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姜屿:“……”他讪讪地松开手,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指节蹭了蹭鼻翼。
季钧把那袋芒果干还给于小庭,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轻笑着说,“既然是天下无敌,就别欺负人家弱小了,想吃的话回头我去买一箱屯着。”
“算了,甜食吃多了腻,还坏牙。”姜屿想了想,“不如咱们自己买肉回去,我给你做肉干。”
季钧就笑:“好。”
“……”于小庭紧紧抱着那袋失而复得的零食,却顾不上吃,看看季钧,又看看姜屿,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房思思一到教室就见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不由得奇怪,“你干什么一副便秘的表情?”
于小庭把一块果干送进嘴里,缓慢地嚼了两下,“你有没有觉得……”她用下巴点了点前桌的两个人,“他们两个,越来越给了?”
房思思瞅了前桌一眼,一脸淡定,“这不是常规操作吗?”
——
这一天是周六,不用做课间操。
郑大头拿着一叠报名表进来,让班长发下去,自己站在讲台上,也拿着一张报名表,“这是体能测试的报名表,同学们要认真仔细地填,不知道怎么填的就跟着大家一起填,不要写得乱七八糟,填错了没有第二张可以改的啊!”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用食指点着一个一个的空格,嘴里不厌其烦地叨叨,“填好各自的姓名,性别注意上面那一格是第一性别,填的是男女,下面那一格填Alpha或者Beta……”
姜屿分出一只耳朵听着,手里的笔写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把基础项都填完了,然后在社会关系这一项上停了下来。
季钧察觉到他的犹豫,微微倾身过来,“怎么了?”他只扫了一眼,瞬间了然,“不想写他?”
这个“他”指的是姜维民。
姜屿默然。
季钧探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手掌滑下来捏了捏他的后脖颈,低声道:“只是生物学上的关系,不代表什么。”
姜屿沉默了片刻,带着一脸反感和抗拒,很不情愿地在这张纸上落下姜维民的名字。
季钧低头填好自己那张表,接着往姜屿这边推了推,“你看。”
姜屿不明所以,目光落在他指尖点到的地方,而后看到社会关系那一栏的第一行填了一个“父子”,前边的名字写了“季盛乾”三个字,更底下的空格却什么都没有填。
他惊讶地抬起眼。
“生物学上的关系割不断。”季钧脸上的表情很淡,“只要被生下来,哪怕再恶心的父母,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婴儿没有选择回炉重造的权利。”
姜屿:“……”上次听季钧说只有一个人,他还以为季父季母都已经离世,但是现在看起来,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一会儿,“……那,阿姨?”
“她已经不在了,”季钧垂下眼皮,淡淡地道,“他出了轨,和情人一起逼她,离婚之后没多久,她就过世了。”
他又抬起眼皮,迎着姜屿担心的目光,唇角一弯,“虽然我们都有一个人渣父亲,不过只是生物学上存在血缘关系,并不影响我们变成什么人,对不对?”
“所以,不必为有这样的父亲而烦心,把他当做一只有名字的蚂蚁就好。”
第73章 再好不过
姜屿看着季钧。
季钧很少会提到自己的家事。
上一次在医院,他问到家里人,季钧才透露自己一个人住的情况,直到现在,才提到了一点季父季母的事。
而且是为了安慰他。
姜屿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胸口沉重起来,心脏好似浸泡在某种液体当中,有点酸酸的,心尖涩得发苦,涩得发疼。
这种感觉他从未体验过。
哪怕是当年看着姜母倒在血泊中,甚至自己都被姜维民打得里外是伤,他心里也只憋着一股要把姜维民搞死的狠劲,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哪怕是那天在警察局,亲耳听到姜母为了保护他,而生生忍受姜维民长时间的虐打,他心中也是愧悔占了大多数。
像现在这样,心里酸涩发苦,恨不能自己去替人承受所有痛苦的感觉,他只有在今天才体会到。
这是心疼的滋味,他心疼眼前的这个人。
季钧:“……”姜屿的目光太过直白,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难过和心疼,他看得一清二楚。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在这样的目光下,那些他以为很久以前就放下的人和事,忽然变成块垒横亘心间,堵得他喉头似乎都有些发硬——也或者,那些东西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被他强行忽略,直到现在,在姜屿难过且疼惜的目光中,才无所遁形。
季钧的目光微微闪动,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揉了揉姜屿的脑袋,像是慨叹又像是安慰,“……没事了。”
姜屿仍然看着他,任凭后脑勺被揉得微微晃动。他拉下季钧的手,抓住用力握了一下,似乎可以凭借这样的力度向对方传递内心的力量。然后,他忽然转过头,问于小庭,“有奶糖吗?”
于小庭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闻言放下笔,“好像还有一包,我找找。”她翻了翻桌肚,翻出来一袋小包装的扔给他。
姜屿接住,“谢了,回头还你。”
季钧有点不明所以,侧头看着他撕开包装袋。
姜屿低着头认真地剥开糖纸,那双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简简单单的动作也十分赏心悦目,季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接着,他就看到那几根手指用剥开的糖纸裹着内里奶白色的糖果,出乎意料、又似乎在预料之中地,递到了自己嘴边。
季钧愣了一下,直到姜屿又递了一下,并且用眼神示意,这才微微低头,就着送到面前的手将那颗糖裹进了嘴里。
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他裹着奶糖,看着姜屿。
姜屿又拿出一颗剥开,扔进自己嘴里,顺手把两个糖纸揉成一小团攥在手里,还无意识地搓了搓,眼睛被过于甜腻的滋味冲得眯了眯。
他其实不太喜欢甜食,但是——
“听说甜食能让心情变好。”他偏头看着季钧,问,“你觉得呢?”
季钧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甜蜜的滋味似乎随着被咽下肚腹的津液,流向了四肢百骸。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实事求是地,“确实。”
姜屿就笑了起来,把桌上还剩下的几颗奶糖推过去。
季钧盯着他唇角的小涡看了一会儿,垂着眼睛把奶糖都收了起来。
——
下午放学时,走在路上,姜屿问:“去我家写作业吗?”
他现在总觉得季钧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有机会就想把人带回自己家好好养着。
季钧想了想,摇头,“不了,我得回家看看。”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并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有些事并不方便当着姜屿做。
姜屿听了有些失望。
季钧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先跟阿姨说说我先前跟你提过的事,看看阿姨是什么想法。明天我去找你。”
姜屿只好作罢,到了晚上,他就跟姜母提起了设计衣服的事。
姜母一听,先是惊喜,而后,脸上渐渐显出一点不安和局促。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犹犹豫豫地问,“这、这能行吗?”
她从来也没有独立做过设计,真的能做好吗?
姜屿一直以来都很见不得姜母这样畏畏缩缩、对什么都没自信的模样,但自从那天去过警察局之后,出于一种愧悔的心理,他在面对母亲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缺乏耐心和容忍度。
“行不行的,总要试过之后才知道。”他耐心地道,“况且也不是说现在就要辞职专心做这行,就是找点空闲时间做一两件试一试,不成的话也不损失什么。”
姜母看了看他,小声道,“那万一,我做得不好,就要叫你在同学面前丢人了。”
姜屿闻言,认真地道,“妈,你做什么都不会给我丢人。你的手艺本来就不比任何人差,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姜母仍然心存犹疑。
姜屿吸了口气,为了打消母亲的疑虑,只好把季钧搬出来,“妈,你不相信自己,总该相信季钧吧?他家境好,眼光也高,他说你能行,那就是说你做衣服确实有一定的水准,要不然,他还能坑自己堂哥吗?”
姜母闻言,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血色。
不管怎么说,被人肯定和夸奖,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尤其是,她几乎从小到大,一直以来接收到的评价都是负面的,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这时候乍然听说自己的作品——姑且把那两件修补过的破衣服算作是“作品”,被人夸奖,即便夸她的人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少年,也让她忍不住欣喜。
姜屿见姜母态度有所松动,赶紧趁胜追击,好说歹说磨得她答应试一试。
大概是被鼓动得有点振奋,姜母立刻就回了房间,说是要好好设计设计,争取做出来好看的衣服,不给儿子丢脸。
姜屿见状也松了口气,回到房间就忍不住拿起手机,想跟季钧分享这件事。
打开微信,姜屿才发现,季钧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头像,他习惯了的那只黑色猫咪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图看着就很优美的手。
他放大了图看,只见那只手的掌心托着几颗奶糖,红色的包装纸和冷白的肤色搭配在一起,有一种冷峭的美感。
姜屿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又仔细看了看那几颗奶糖,嘴角不知不觉就咧出一个笑容。
他索性也不急着和季钧聊天了,顺着那个头像点进了朋友圈,果然看到了一条新的动态,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我的。
配图就是头像的同款照片。
姜屿盯着那两个字看,感觉好似有一股热气从脚心蹿上来,熏得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他心里一动,把季钧的那张图保存下来,放到了自己的朋友圈,配文也是两个字:我的。
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
姜屿有点得意地翘着唇角,又点了点季钧的头像,放下手机,开始刷题。
十分钟后,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声,接着又是好几声,他精神一振,赶紧拿起手机滑开,然后——
房思思:????????
房思思:你那条朋友圈怎么回事????
房思思:你终于和季校草搞在一起了???
房思思:不对,你们终于决定出柜了???
房思思:情侣头像都用上了啊,牛批牛批
姜屿:“……??”
他立刻进入自己的朋友圈,接着就眼睁睁地看着新动态下面多了几条评论:
于小庭:emmmmm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房思思:我靠,姜妹妹你这么大胆的嘛?!
吴松高: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姜屿:“……”
操。
忘记设置仅一人可见了。
原本只想发给季钧一个人看的动态,变成了所有人可见。
更令人蛋疼的是,似乎今天所有人都集中在这一个时间段刷朋友圈,就这么一丢丢的功夫,底下又多了几条评论:
林书:小屿,你谈恋爱了?!!
罗天意:恭喜脱单,这是哪个班的?
就连向来都不怎么发言的周实都在底下发了个“?”表示疑问。
“……”
靠靠靠!
姜屿手忙脚乱地删掉了这一条动态,也顾不得是不是有心虚的嫌疑。但是,他删得了动态,却删不了房思思和于小庭密集且频繁的信息轰炸。
他干脆通通设置了消息免打扰,这才获得一片清净。
只是,已经发过的动态,却不可能从别人的记忆里删除。
他有点烦躁地拧着眉,犹豫了一会儿,删删减减了半天,才打出来一句话,有点心虚地发给季钧。
——那什么,如果周围的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你觉得……
毕竟AO才是社会主流,虽然AA恋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但还是会遇到一些有色眼镜。他并不能十分确定季钧愿意在这时候公开他们的关系。
如果,季钧不愿意……
他盯着手机,内心不可抑制的紧张。
好在没过多久,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且一连响了好几声。
季钧:很好
季钧:再好不过
季钧:我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姜屿拧着的眉头顿时松了开来。他咬着下唇,想要克制一下过于欣喜的表情,然而下一秒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随后,又有一条语音信息发了过来。
季钧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说:“我想亲亲你。”
第74章 联系感情
周日。
姜母难得没有去厂里加班干活,而是留在家中,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怎样才能做出好看的衣服。
只是,她虽然能算是一名服装从业人员,对于服装设计这一全新的领域,仍然是个门外汉。
这个行业并不是只需要发挥想象力,在纸上涂涂抹抹画一些漂亮好看的衣服就可以的。从专业角度来讲,这是一门涉及领域极广的学科,与美学、艺术、哲学、心理学、人体工学等众多的社会科学以及自然科学都有关联。
而姜母仅仅只有高中文化,学科基础是一概没有的,这也就决定了,她现阶段只能凭借自己天生的美感和积累多年的动手能力去制作衣服,做一件是一件,正经的设计思路是谈不上的。
这样子的服装设计,会有人要吗?
姜母自己也十分怀疑。
季钧到姜家的时候,惯例向姜母打了招呼,接着就进了姜屿的房间。姜母手里正拎着一条抹布擦桌子,等到季钧进了房间,她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变得缓慢起来,忍不住看了姜屿房门一眼,没过多久又看一眼,心事重重的模样。
中午是姜母下厨,桌上都是鸡鸭鱼,丰盛得像是在庆祝节日一般。
席间姜母几次三番想开口,却又好似有着重重顾虑,往往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最后只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场面话,让季钧多吃点。
后来还是姜屿忍不住先开了口,“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季钧不是外人。”
季钧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起来,“小屿说的没错,阿姨,您想说什么尽管说。”
姜母有点局促地笑了一下,讷讷半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最后,她带着三分不安和七分忐忑问,“我这么、这么……能行吗?”
老实说,她对自己的能力并没有信心,但如果有更好的赚钱机会,她私心里也不想放弃。
季钧想了想,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转而问道,“阿姨,咱们先不说设计,单说做衣服这件事——没有设计稿的话,您能做出来衣服么?”
姜母的表情有点茫然,但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她绷紧的神经不自觉地松弛了一点,点了点头,“那、那还是可以的。”
“那就行了。”季钧笑了起来,“您不要觉得设计是个很复杂的事,把它的门槛想得太高,实际上归结到本质,服装设计就是做衣服,既然您会做,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这……好像也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姜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旁安静听着的姜屿忍不住插嘴,“……服装设计这么简单的吗?”即便不懂得服装设计,他也明白,这个行业的水很深,绝不像季钧说得那么轻巧。
“当然不是。”季钧看了他一眼,从容道,“创意行业最难的一点就是,持续而稳定地输出高质量的创意,服装设计也是如此。”
“个人灵气和天分再高,不补充和积累新的知识,一直故步自封的话,也只会坐吃山空。要想有源源不断的灵感,设计出更多更好的服装,就需要不断地学习新的知识,寻找新的更好的灵感,这是每一位设计师都在做的事。所以,如果阿姨您有志于从事这一行业,那么这也会是您一生都要追求的目标。”
他故意偷换了概念,也模糊了学习的时间长短,姜母听他说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看了看季钧,又看了看姜屿,最后目光重新回到季钧脸上,神情有点迷茫,“我、我可以吗?”
她习惯性地怀疑自己,像服装设计这么一份听起来就很高端的工作,她真的能做好吗?
季钧却看得出来,姜母犹豫之下潜藏的小小希冀。
他笑了笑,道:“您会做衣服,那就是已经有了设计的基础,那还怕什么呢?不过是每天多学一点知识,再把学到的东西运用到实际当中来,这对您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做不成服装设计师,您也可以用学到的知识做出更好的衣服,这时候就可以接一些来料定制、替人修改衣服款式之类的活,这都是能挣钱的行当,要是做得好,日后成立自己的服装品牌也并非不可能。” 姜母听得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眼底有些许光芒闪动。
季钧明白这是为什么。
作为一名车间工人,姜母只有高中文凭,即便工作再努力,出卖的也不过是机械式的重复劳动,这样的工作,用来糊口是没问题的,但远远谈不上梦想与追求。
而对很多人来说,有梦想和没有梦想,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就拿姜屿和姜母来说,姜家母子离开姜维民之后相依为命,母子之间的关系原本应该是发自天性的亲近,而不是直到现在,两者之间的相处仍然夹杂着小心和愧悔等情绪。
作为旁观者,季钧很清楚问题的症结所在。
姜母一直对当年不能好好保护姜屿,以至于姜屿豁出命去和姜维民干了一架才让母子俩逃离姜维民魔爪的事情耿耿于怀,离婚之后,她又一直为不能给儿子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而心怀愧疚。
所以,她跟姜屿说话时从来都是不自觉地赔着小心,更是拼了命地想要多赚一些钱,自以为能够为儿子提供更好的条件,就可以弥补当初受到的伤害。
偏偏姜屿个性刚强,面对加诸于身的不公平,第一反应就是奋起反抗,这样的性格与姜母的懦弱完全相反,而在经历过早年的家庭暴力事件之后,他对姜母一退再退的懦弱只有更深的不理解,乃至于是怒其不争。
于是,姜母对他的态度越是小心,他就越是不能理解,越是恨铁不成钢;而他的态度越是冷硬和不耐烦,姜母对他的态度就越发小心。这也就造成了,即便都互相关心彼此,母子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生疏冷淡。
季钧看得很清楚,要想真正缓解母子之间的关系,关键还是要从姜母这里入手——他的解决办法,就是用有追求的事业,来分散她过于敏感的心思。
这样做的好处,一方面可以把姜母的注意力转移一部分到事业上,让她不至于时时刻刻都小心揣度着姜屿的反应,这样在面对姜屿时就不会太过小心翼翼,母子之间的关系自然就能得到改善。
另一方面,季钧始终觉得,有事业有追求的人,才有力量和底气摆脱懦弱,蜕变出新的、绽放光彩的人生,这对一直在性别中处于弱势地位的Omega来说尤其如此。
当然,这还不仅仅是季钧“忽悠”姜母走服装设计道路的全部理由,更为关键的是——
他拿出手机,神情自然地道,“阿姨,您加一个我的微信吧。以后有什么问题,您直接在微信上跟我说就行。”
姜母听了,不用姜屿催促,就赶紧拿出手机,加上了季钧的微信。
看了看躺在联系人列表里的新增好友,季钧脸上的笑容不觉扩大了点。
出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姜母对姜屿的态度很小心,但是,AA恋毕竟是一件会受到他人非议的事,而且,两个Alpha注定没有后代,姜母对此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态度,他无法预料。
最好的可能,是她无条件支持姜屿的决定,毫无阻碍地接受他们的恋爱关系;次一等的态度,虽然她对此不太能接受,但也会默许他们在一起;最差的就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两个Alpha的恋爱。
他只能够为此做好准备,在恋情暴露到姜母面前之前,尽力和她加强联系,再培养好感情,尽可能地为将来的出柜减少阻力,也尽可能地,不让姜屿受到来自亲人的伤害。
第75章 不许走
下午照常是刷题时间。
两人埋头苦写一下午,眼看天都快黑了,季钧起身打开灯,等姜屿做完那张英语试卷,顺手接过来和自己那堆试卷一起塞进书包,“这张试卷等我回去再看。”
姜屿愣了一下,“你不在这里住?”
“啊。”季钧应了一声,声音如常,“今晚得回去。”
他说完抬头看了姜屿一眼,对方正一脸不解,看起来还有点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姜屿不满地:“……你笑什么?”
季钧仍然笑,放下正在收拾的书包,长腿跨了一步站到他跟前,垂眼盯着他挺直的鼻梁瞧了一秒钟,就微侧着脸庞凑了过去。
他的手掌也抬了起来,摸到姜屿后脑勺,安抚地揉了揉,接着往下一滑,捏了捏对方的后脖颈,手指似乎不经意地在腺体附近游弋。
姜屿不觉扬了一下脖子,后颈的汗毛随着季钧手指的游移微微炸起,有点麻麻的,心脏也略微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他盯着季钧越靠越近的嘴唇,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喉结下意识上下一滑,干干地咽了口唾沫。
季钧先是亲了亲他的鼻尖,又凑到他唇角亲了亲,温热的气息扑在口鼻间,浅浅撩动心弦,却只是蜻蜓点水,乍一停留就要离开。
姜屿哪里舍得,反手扣住季钧的后脑勺,不让他后退,自己则情不自禁地凑得更近,两张唇瞬时间亲亲密密地贴在一起。
季钧顿了一下。
姜屿尤嫌不足,手指有点焦躁地一收一紧,抓住季钧略长的头发,随即扣住他的后脑勺更用力地把他压向自己,嘴唇微微张开,含住了他的下唇,另一只手则迅速地抬起来环住他的腰,一个用力就把人推到墙上,身体也跟着压了过去。
他的动作蛮不讲理,又有点急切,身体压过去时脚尖不慎勾到了椅子腿,小腿被别了一下,顿时立足不稳,身体往下一滑,嘴唇结结实实地磕在季钧锁骨中央,额头也被季钧的下巴硌了一下。
“唔!”季钧低低闷哼,下巴生疼,差点被撞得咬着舌头。
姜屿却不管不顾,就势半跪在椅子上,逮着季钧的脖子就开始亲。对方的皮肤又细又滑,扬起的脖颈在日光灯下好似白玉雕就,连喉结都泛着别养的性感。
“不许走。”他一边亲,一边搂紧季钧的腰,嘴里含含糊糊道。
“……”季钧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手指没入姜屿短短的发茬间,纵容地任由对方不得章法地又舔又咬,像是尚未断奶的小狼崽一样。
过了不一会儿,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手掌绕到额头前抵住,低下头在对方头顶亲了一口,“好了,好了……”
姜屿停下了动作,仰头对上他的视线,有点不满,“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睡?”
他不想说自己还挺喜欢和季钧一起睡——他喜欢那种四肢交缠在一起醒来,胸腔挨着胸腔、连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的感觉,这能让他无比真实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安心感。
季钧瞧着他,唇角一弯,摸到姜屿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拽下来,接着,引着他来到身前,探向小腹。
姜屿先是茫然了一会儿,待摸到那膨胀起来的部位,他的手掌忍不住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一丝血色很快从脖颈爬上了脸颊,并且飞快地烧了起来。
“……”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涨红着脸,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字,“你……”光看表情和脸色,他以为季钧都没有反应的呢,结果居然比他还激烈??
季钧把姜屿拉起来一点,凑到他耳边低声地笑,“现在知道我有多辛苦了么?”
“一看着你就想亲,一抱着你就想做不好的事,我怕再跟你睡一起,真的会控制不住要做点什么。”
他摸了摸姜屿的脑袋,低低地喟叹,“但是你对我的信息素反应太激烈,连亲亲都要小心翼翼,要真的做点什么,又怕伤到你。”
“想来想去,只好老老实实回家了。”
姜屿:“……”他默默地松开手,默默地直起身,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那这就真没办法了。
周一早上,姜屿早早坐公交到了学校——嗯,早到学校一分钟就能多看季钧一分钟,虽然晚上不能住在一起,但是白天可以抓紧机会多看几眼嘛。
他没发现吴松高看过来的眼神有点不对。
课间,吴松高逮着姜屿上洗手间的空挡,一把拉着他拽到角落,问,“老姜,你真和季钧搞到一起了?”他仍然一脸的不可置信。
姜屿发的那条朋友圈虽然很快就删了,吴松高却还记得,而且,房思思于小庭乃至体委罗天意的评论也让他无法不在意。
老姜有对象了?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
还是说别人都知道就瞒着他一个??这也没道理啊!
一头雾水的吴松高逮着房思思追问了半天,最后终于打听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但这还不如不知道呢!
老姜和季钧搞到一起去了?这开的什么宇宙玩笑!
“什么叫‘搞到一起’,你用词能不能文明点儿,”姜屿皱了皱眉,纠正他的话,“我们是在谈恋爱。”
“……”吴松高瞪着眼睛,神情有点烦躁,“这他踏马有什么区别?!”
第76章 好气!
“……”姜屿盯了吴松高几秒钟,“松鸡,你好像对我和季钧在一起很有意见?”
“废话!”吴松高冲口而出:“你们两个Alpha搞一起像什么话!”
“谁规定了两个Alpha就不能在一起谈恋爱?”姜屿反问道。他盯着吴松高,眉头拧了起来,声音反倒沉静下来,“你对AA恋有偏见?”
吴松高看了看他,“操”了一声,“我这踏马是有偏见的问题吗??”
这是实话。
作为一名性向正常的Alpha,吴松高对同性恋确实存在八卦和好奇的心理,但要说有偏见,却也谈不上。
现在的这个时代对同性恋友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至少大多数的同性恋都不会被当成是精神病患,年轻人群中,还多的是拿同性恋造梗开玩笑的。
不过,同性恋毕竟不是社会主流,白眼和闲话几乎是每个性向有异于常人的人都会经历的事,不过是多还是少的区别。
此外,同性恋还必须面临来自家庭的压力,尤其是一些思想比较传统——或者说思想比较封建的家庭,将生育繁衍看得无比重要,甚至对孩子的性别也有很严格的要求,这种情况下,同性恋们出柜后需要承担的压力也格外的大,甚至有人会选择一辈子不出柜。
吴松高不是同性恋,但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过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压着脾气,问:“老姜,你真想好了?”
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满满的担忧。
姜屿垂下眼睛,片刻后,又抬眼直视吴松高,声音不高却很坚定,“没什么想不想的。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真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吴松高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突然骂了一句,“妈的!”
就知道那个姓季的不安好心!
中午。
这时正是食堂最火爆的时候,找几个连在一起的座位并不容易,姜屿动作迅速地挤出打饭的长队,飞快地在一排长桌上抢了五个位置,边上很快就被其他人填满了。
季钧稍慢一步,正要向姜屿边上的空位走去,另一边吴松高稳稳地端着餐盘,脚下健步飞奔,愣是以竞走健将的架势抢到了前面,哐的一下把手里的餐盘砸到长桌上,接着身体一转屁股一沉,健壮的身体就牢牢地杵在姜屿旁边的空位上。
一边两个、一边三个的座位分布图瞬间变成了一边零个、一边三个的格局。
季钧脚下微微一顿,姜屿也诧异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吴松高。
虽然没有明说,但姜屿和季钧挨着坐早已经成为五人小团体心照不宣的定例。往常中午吃饭,吴松高会很自觉地在两人对面落座,并不会对姜屿旁边的位置存在特别执念,所以这时候抢座位的举动就显得格外突兀。
只见吴松高大剌剌地坐定,拿起筷子,抬头看了看季钧,咧嘴露出一个看得见整排牙齿的笑,热情地招呼,“季大校草快坐啊!姜妹妹特意给我们占的位置,别浪费了啊!”
他特别突出了“我们”两个字的重音。
姜屿:“……”
他和季钧在一起的事对吴松高刺激这么大??
季钧盯了吴松高“热情”过头的笑容一眼,没说什么,端着餐盘施施然在姜屿对面落座。随后过来的房思思和于小庭看了看分列季钧两边的空位,呵呵干笑两声,硬着头皮坐下来。
“今天的板栗鸭看起来还不错,尝尝。”季钧拣了几块肉多骨少的鸭肉放进姜屿餐盘。
姜屿“唔”了一声,把餐盘往前挪一挪,挨靠着季钧的,接着很自然地拨了几块排骨过去,还特地分了个肉馅多汁水足的青椒酿给他。
吴松高:“……”
往常他就觉得这两人关系好到腻歪,现在知道了真相,他看着这一幕更加觉得刺眼——尤其,姜屿还格外多分了个青椒酿过去,明显做的是赔本买卖!
吴松高就像个看着自家水嫩嫩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老白菜,迫不得已才接受事实,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候横看竖看都觉得季钧不顺眼,恨不得一分一厘都抠出来算个清清楚楚,好给自家白菜多刨点利息回来,奈何家养的小白菜不争气,一心只有那头拱他的猪,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吴松高白了季钧好几眼,拿着筷子特意从土豆块里挑出两块肉送到姜屿餐盘里,嘴里道:“老姜啊,你总是把好吃的让给别人怎么行,别傻不拉几地一心对人好,这也要人家会领你的情、会回报才行嘛!”
房思思&于小庭:“……”
两人默契地埋头扒饭,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吴松高同学勇气可嘉,敢于去捋校草的虎须,她们、嗯,虽然也有点被姜妹妹和校草的恋爱关系惊到,不过更多的是对身边活的AA恋表示震惊而已,并不会反对两人谈恋爱,这时候看着吴松高同学开始兴师问罪,她们自然而然地选择安静地做一个吃瓜众,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及时制止武力镇压就行。
“……”姜屿看了看餐盘里多出来的肉,有点无语地扒拉一下,又给他送了回去,“行了,土豆里面本来就没几块肉,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季钧忽然一笑,“既然他有心,那就安心接受吧,反正少吃两块肉也饿不着。”说着夹起青椒酿,故意停顿了一下,确定吴松高的目光扫了过来,才慢条斯理地咬了小半,享受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吴松高:“……”
妈的,好气!
房思思&于小庭:松鸡这战斗力完全不行啊!
吴松高磨了磨牙,继续“微笑”,“老姜就爱瞎客气,我都吃了你一个多月的免费蛋糕了,少吃两块肉算什么,礼尚往来嘛。”他说着似乎是大大咧咧地道,“你要跟我客气,那以后的小蛋糕还是你自己来解决吧,我可不帮你背锅了啊。”
“……靠。”姜屿有点不可置信地偏头,“那小蛋糕还在送??”
那小蛋糕和卡片从开始送的第二天就都默认由吴松高解决,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眼下听吴松高提起来,他顿时觉得有点不妙,硬着头皮对上季钧的目光。
第77章 重色轻友
“我那个……”姜屿下意识想解释。
季钧唇角弯了一下,勺了一个大肉丸给他,语气温和,“先吃饭。”
姜屿长得英俊,又有过人的身手,还有一副见义勇为的肝肠,不招人喜欢是不可能的——但那些人再喜欢又能怎么样,还能跟他争么?
季钧十分淡定。
不过姜妹妹怕他误会而着急解释的模样看着有趣得很,让他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也多逗一逗。
姜屿看了看他的表情,有点心虚,嘴里咬着肉丸,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解释,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来一件事,顿时一拍大腿,“靠!”
季钧抬眼。
吴松高趁机上眼药,“是吧,人家天天送蛋糕也不容易,还坚持了这么久,一看就是个专一又长情的Omega,比那些只有脸好看的Alpha好多了……”
房思思和于小庭悄咪咪地投了一个敬佩的眼神过去——当着季校草的面还敢这么说,松鸡同学这是一种何等样的大无畏精神啊。
“Omega又香又软,白白嫩嫩的又可爱,比那些又臭又硬的Alpha抱着爽多了……”吴松高还在叽叽呱呱,季钧淡定地吃饭,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姜屿想通了关节,这时也淡定下来,还有心思投喂季钧,等吴松高吧啦吧啦一口气说完,才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的模样,“对,你说得没错。”
嗯??
房思思和于小庭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看姜屿,又隐秘地斜眼看了看季钧。
季钧的筷子一顿。
吴松高也愣了一下,有点意外姜屿这么轻易地倒戈,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哈哈哈地笑出了声,伸手用力地拍着姜屿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就是聪明睿智!我跟你说啊——”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姜屿有点嫌弃地躲开他没轻没重的手掌,“反正那是Omega给你的,正好你喜欢的也是Omega,绝配。”
噫??
房思思和于小庭两人纷纷精神一振,耳朵更加竖起来了些:有瓜!
季钧瞧着姜屿,唇角微微翘起来,噙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说得没错,绝配。”
吴松高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哈?”
“装,继续给我装。”姜屿斜了他一眼,“那个小蛋糕一直以来都是放你桌上的吧?明摆着是人家送给你的,现在又张冠李戴到我头上,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松高:“……”
姜屿啧了一声,“松鸡啊松鸡,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忽悠起人来还挺有一套的啊。”
吴松高:“……”他有点心虚地低头,默默地扒了一口饭——老姜智商见长,不好忽悠了啊。
关于蛋糕的归属问题,吴松高确实想过有没有可能是他的,而且,以常规逻辑来判断,几率似乎还不小。
毕竟蛋糕一开始就放在他的座位上,重排座位后或许是得到的消息不及时,还是放在老位置上,被房思思捡过两次,没两天又雷打不动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么精准的投放,要说这蛋糕不是给他的,吴松高打死也不信。
不过,第一次被人暗恋总是要有点矜持的,所以虽然疯狂想和暗恋他的Omega这样那样,吴松高还是把持住了狂野的内心,每天矜持地吃着小蛋糕,一边花费无数脑细胞猜测究竟是谁在暗恋他,一边认真地设想被表白的五十种场景,连被表白后应该怎么表现都模拟了无数次,内心戏特别足地想完了全本的《和心爱的Omega生活那些年》回忆录。
本来吧,吴松高是准备继续享受被暗恋被投喂的幸福的,甚至还计划好了要通过每日蛋糕跟暗恋者互动,结果还没来得及实施,就突然得知季钧把姜屿撬走了。
这可不得了。
吴松高原本就看季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这会更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心心念念要给对方添堵,偶然间灵机一动,干脆把送蛋糕这事盖到姜屿头上——一来是可以给季钧上眼药,让他看看姜屿在小O当中也是很有市场很抢手;二来,一个长情且专一的Omega多美好,没准就能把姜屿从歪道上拽回来呢?
吴松高算盘打得噼啪响,心里还特别骄傲,瞅瞅,哥们好不容易体验到被人暗恋的幸福,为了好兄弟的正确人生道路还是义不容辞地贡献了出来,想出这个办法的我真是太聪明、太讲义气了!
——嗯,然后他还没骄傲够五分钟,就被姜屿戳穿了。
就有点尴尬。
吴松高、吴松高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用大口扒饭的动作来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季钧咽下嘴里的食物,不紧不慢地点评:“虽然下限低了点,不过有智商是好事,至少能证明你的大脑还在工作。”
“……”吴松高抬头怒视。
姜屿注意到他的目光,叹了口气,挑挑捡捡选了一块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肉给他,“猪脑是没有了,来块肉补补脑子吧。”
“……靠!”吴松高大为不满,“给他就那么多那么大块的肉,给我就是这么小一丁点,重色轻友不要太过分啊你!”
姜屿斜眼:“有意见?”
吴松高脸上保持着“……”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嘟嘟囔囔的说了句什么,继而埋头大口吃饭,将被怼的忧桑化为强烈的食欲吞入腹中。
房思思眼疾手快,从他盘子里抢了一块肉,脸上笑呵呵地,“哟呵,松鸡同学瞒得挺严实哈~”
啧啧,终日打雁被鸟啄,这回居然灯下黑被吴松高瞒过去了,到现在才发现这个八卦,简直是在侮辱她修炼了十几年的“八卦”掌。
吴松高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干什么?”
房思思嘿嘿一笑,“你猜啊。”
于小庭也瞅了瞅吴松高,心里已经决定要发挥好自己住校的优势,好好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在给吴松高送蛋糕——丫的她的Omega小学弟还是辛苦了好久才追到手的呢,吴松高居然有Omega主动追求?
真是让人……心里不平衡!
第78章 我不搞AA恋!
说到挖掘八卦的能力,吴松高就是个弟弟,有房思思和于小庭参与进来,基本上就没他什么事了。
午休还没结束,房思思就旁敲侧击,辗转从各个群里挖到了蛛丝马迹,而后再把线索拼拼凑凑,送蛋糕的人是谁昭然若揭。
她长吁一口气,把手机一推,“破案了。”就是这个结果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于小庭难得没有回去宿舍午休,支着脑袋围观房思思在一堆微信群里自由切换,实时提供话术援助,这时伸着脖子看了看手机屏幕,忍不住“靠”了一声,有点惊讶地,“是他啊。”
吕一清,她记得是6班那个被Alpha们欺负得挺惨的小Beta,没想到会是他。
于小庭有点意外,不过想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吴松高也是救过美的人,当初为了吕一清和6班的**Alpha打架还挂了彩,作为被救的美人,吕一清喜欢上他也没毛病。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等等,”于小庭皱着眉想了想,“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好像送蛋糕的事发生在松鸡打架之前?”她看了看房思思,疑惑地问:“是我记忆混乱了?”
“对哦!”房思思右手成拳锤在左手掌心,恍然大悟,“我就说感觉哪里对不上号,原来是这里有问题!”
她一时激动,没控制住音量,正好路过的周实皱了皱眉,扫过来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端着刚接的热水走了过去。
前排的季钧也转过头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刷了一个中午的题刚趴下去休息的姜屿。
房思思立刻捂住嘴,又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他才转过身,继续搜罗有关服装设计的相关学习资料和视频,并按照进度依序整理出来。
信息爆炸的时代,知识门槛不再高不可攀,毫无基础的人,也能通过各种网课和视频资源获取学习资源——当然,从庞杂的资料中筛选出精当高效的学习资料也是一项比较有难度的工作,对于姜母这样几乎与网络时代脱节的中年人来说尤其如此,季钧主动揽下了这件事,更参考了季桓那边设计师的意见,还为姜母附上了一份简明扼要的学习指南。
姜屿抓紧时间眯了十分钟,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来时,他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困意仍然消减不去。他熟练地摸出清凉油,在太阳穴和眼皮上各自抹了一点,瞬间感觉精神一振。
时间已经进入到11月份,再两天就是全市联考,复习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每天刷题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晚上睡觉的时间已经推迟到凌晨两点,有时候背着背着单词都能盹过去。这时候清凉油和风油精这种神器就派上了大用场,不过消耗也特别快,几乎要成打的买。
“擦么?”姜屿擦完了清凉油,又问季钧。
“嗯。”季钧仍然低着头看手机屏幕,却微微侧转身体,面向姜屿。
姜屿忍不住笑了一下,用手指沾着药油,动作轻柔地涂在季钧太阳穴处,又用小指沾了药油在他眼眶下摸了摸,放下手时,手指迅捷地碰了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
季钧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明知故问,“怎么了?”
姜屿垂下眼睛,抿着嘴不说话,先把清凉油的盖子拧好,接着借着从季钧桌肚里拿咖啡的机会,倾身靠过去,飞快且小声地在季钧耳边说:“你睫毛真好看。”
季钧只觉耳畔一热,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那股温热的吐息就又离开了。他只能看着姜屿摸出几袋黑咖啡,撕开包装袋,完成起身、接水冲泡等一系列动作。
黑咖啡的苦香随着蒸腾的热气在在空气中蔓延。姜屿把其中一杯推给季钧,正好走进教室的吴松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啧了一声,“老姜,你搞这么周到,啥时候也给我服务一下呗。”
姜屿随口道,“你不是还有Omega惦记着吗,用得着我来服务?”
旁边的房思思和于小庭闻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于小庭咳了一声,“那个,松鸡啊,”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脸孔,“你想不想知道,那个一直给你送蛋糕的人是谁啊?”
“你们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吴松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摆手,“别,别说,我要保留悬念和想象的权利。”
别人揭晓答案的爽感,哪里比得上谜底送上门来的惊喜,他想象了那么久被表白的场景,绝不能因为一时的好奇心就破坏最大的期待。
于小庭耸了耸肩,“这可是你自己不要听的啊。”
姜屿本来打算泡完咖啡抓紧时间多写点题目的,这时候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问,“你们真查出来是谁了?”
“那是~”房思思得意洋洋地,“我跟你说,不要小看我们八卦人群的力量,不管什么秘密都逃不过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
……看起来很牛批的样子,好像挖出他和季钧的关系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想想似乎有点可怕啊。
姜屿心里嘀咕着,没忘记要一个答案:“那查出来的是谁?”
吴松高:“喂!”他有点郁闷,“你们尊重一下我的知情权好吧?”
房思思:“……那你要不要听?”
吴松高犹豫了一下,“别透谜底,你先给点提示。”
于小庭插嘴道:“6班的。”
嗯??
吴松高一个激灵:“别瞎说!”
O班的人数比A班少了二十来个,用来撑一个班人数太少,所以干脆分做五个班,每个班都额外多添了几个人。
所以,于小庭说6班,那肯定指的是A班。
吴松高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和Alpha在一起都有点接受不了,这时一听到是A班的人给他送的蛋糕,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Alpha追着自己表白的场景,顿时打了个哆嗦,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特别严肃地表明态度,“你们开玩笑也要讲究基本法,别什么事都瞎说八道,我不搞AA恋的!”
第79章 搞错人了
房思思和于小庭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小Beta,吴松高莫名其妙说到“AA恋”,一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钟后,两人再看看吴松高这一脸崩溃的表情,差点没笑疯。
姜屿的思维也有点被带跑偏,看了看吴松高,好笑之余还带着点同情,“真是Alpha喜欢松鸡啊?”
房思思噗的一下笑得更大声,于小庭更是捶着桌子笑出了鹅叫。教室里的人都看了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两个笑得像神经病一样。
季钧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姜屿的脑袋,提醒道,“A班也不全是Alpha。”
噫??
吴松高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立刻轻松了。但没过两秒钟,他的表情又有点蛋疼,虽然不是Alpha,但也不是他梦寐以求的Omega啊!
“……”他看了看姜屿,又看了看好容易止住笑的房思思,还是不死心,“真是6班的Beta,你们真没搞错?”
房思思听了这话,都没顾上反驳他对自己八卦水平的质疑,哼哧哼哧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真没搞错,真是6班的Beta。”
吴松高就叹了口气。
他摆了摆手,有点意兴阑珊,“算了,就这样吧,你们也不用给我说是谁了。”知道那人不是Omega,他就提不起来兴趣了。
“噫——”于小庭嘘他,“你这个人也太功利了吧,好歹人家也给你送了那么久的爱心蛋糕,哪怕是根木头也得感动一下吧?你倒好,一听人家是Beta连名字都不想知道了,这跟拔吊无情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可那是个Beta啊。”吴松高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期待了好久的可爱Omega突然变成了Beta,他也不想出现这种事情的好不好。
房思思啧啧两声,“Beta怎么了,Beta就没人权了?就体能来说,人家厉害的Beta分分钟能把你吊起来打,再说智商,人周实能甩你几条街信不信?”她敲着桌子,义正辞严地教训,“松鸡同学,性别歧视要不得,你这封建思想真是需要好好改造一下。”
吴松高委屈地嘟嘟囔囔:“那我喜欢的是Omega啊,Beta、Beta……”怎么能和Alpha在一起呢?
他也不是性别歧视,就是,观念比较传统,从小就觉得Alpha的配偶理所应当是Omega,从懵懂青春开始,他的目光都一直是放在Omega身上的,从来没有注意过同班同年级的Beta。
现在想让他转变观念接受一个Beta……他也转不过那根筋来啊!
“行了,你们别为难他了。”姜屿摇了摇头,“个人爱好不同也理解一下,总不能强迫他去喜欢不喜欢的人吧。”
吴松高总算等到了一句公道话,瞬间感动了,泪眼汪汪的差点忍不住想扑过去抱住他,“老姜,还是你够兄弟……”
姜屿:“……我的话还没说完。”
他看着吴松高,斟酌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松鸡啊,你看,你不喜欢Beta、别人却强迫你喜欢会让你不太高兴对吧?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别人就是要喜欢Beta,你却非不让人喜欢,是不是也会让人觉得——不太愉快呢?”
这话……吴松高看了看姜屿,目光往旁边溜了一下,正好对上了季钧的视线,头皮不由得一紧。
季钧唇角翘了一下,目光转而在姜屿侧脸亲昵地流连,慢条斯理地补充道:“这句话,就是字面意思,没有内在涵义,不要想多。”
吴松高:“……”你这哪里是让我不要想多,分明就是怕我不想多好伐!
“噗。”房思思乐了一声,立刻点头:“姜妹妹说得对!”
于小庭也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吴松高的肩膀,“松鸡啊,你要真不喜欢就早点给人说清楚,别这么吊着,不上不下的太不厚道了。”
“……”吴松高揉了揉鼻子,咕哝了一句,“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就是,问题在于,他、他没有拒绝别人的经验啊!
吴松高忧愁地叹了口气。
真是头秃。
这个念头,在看到吕一清之后更加强烈。
怎么就是他呢?吴松高看着越走越近的Beta,有点怀疑,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要说,最近他打交道最多的Beta确实是吕一清——主要是,对方就是个经常受欺负的小可怜,出于一种大A主义心理,他有时候见到了就会顺便搭把手,帮打个热水啊、提个重物啊什么的,偶尔也会管管闲事不让别人欺负他。
就这么些顺手为之的小事,他都做习惯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也压根就没料到,吕一清居然会因此而喜欢上他。
这就……有点蛋疼。
“吴同学。”吕一清怀里抱着书,走到近前,对他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接着,微一低头,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打过招呼就走,并不会找机会搭讪聊天,这样的态度固然可称为礼貌,但也绝对与热情搭不上边,吴松高都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暗恋他的人?房思思真没搞错??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等一下。”
吕一清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吴松高有点心虚,咳了一声,眼神有点发飘:“那个啥,蛋糕……”
听到这两个字,吕一清的脸瞬间就红了。
吴松高:“……”行了,这也不用再确认了。
“你、你知道了啊。”吕一清低着头小声道,脚尖不安地动了动。
“嗯——”吴松高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面前羞涩局促的Beta,突然觉得有点不忍心。
他看着吕一清,心里忽然转过一个念头,其实,Beta虽然没有香甜的信息素,不过看起来,也是小小软软的一个……也还挺好看的吧。
“那、那你,”吕一清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红着脸看着他,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像要飘起来的感觉,“你觉得我、我怎么样?”
吴松高看到了他的眼睛,里面闪着期冀的光。
“……”他有些狼狈地撇开视线,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绷着声音说,“不好意思。”
吕一清呆了一下,目光瞬间暗淡下来。
“……我喜欢的是Omega,以后,也肯定是要跟Omega结婚的,你,”吴松高越说心里越虚,表情也有点绷不住了,“你、那什么……”
吕一清耳尖的血色很快地褪去。
他慢慢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没关系……你这样想,也很正常。”Alpha都想和Omega在一起,很正常。
吴松高看着他的发顶,看着他软软的发丝服帖地趴着,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你……”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吕一清却并不需要苍白的安慰。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可能你以后不会想看到我了,有一件事,先前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跟你说……”他略略抬起眼睛,盯着吴松高校服胸口的校徽logo,“谢谢,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吴松高精神一振,这个话题他熟!
他略略松了口气,赶紧道,“都是小事,你不用——”
“我知道你也许并没有放在心上。”吕一清又垂下眼帘,“但是对我来说,如果不是你,可能、可能那天我会死在那条巷子里。”
他说着,身体微微打了个哆嗦。那样劈头盖脸的毒打,在他饱受欺凌的生涯中也是足够深刻的灰暗记忆。
嗯?巷子?
吴松高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点茫然。
吕一清低着头道:“……我以前一直觉得,Alpha都是混球和坏种,后来我才发现,其实,Alpha里面也有好人。”只不过他的运气差,长这么大,也只遇到过一个愿意伸出手帮助他的Alpha。
吕一清抬起头,吴松高看到他的眼圈有点发红。
“你是个很好的Alpha,以后应该娶一个温柔可爱的Omega……我知道的。”他声音微颤,“我以后、以后,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他转身就走。
“等一下。”吴松高回过神来,一把捞住他的胳膊。
吕一清:“……?”
“虽然我觉得好像有点扯淡,但是,”吴松高盯着他的眼睛,慢慢说道,“……你有没有可能,搞错人了?”
吕一清睁大了眼睛。
第80章 想考哪里
嗡。
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两声。
姜屿写完了整个算式才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低头而有些僵硬的脖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不是季钧。
他有点失望,看了看是吴松高发来的消息,随手点开。
吴松高:老姜,你上个月在学校外的巷子救过人
吴松高:?
上个月?姜屿回忆了一下,他现在整天埋头刷题,满脑子装的都是公式单词解题方法,连季钧都只能见缝插针地想一想,上个月的记忆模糊得好像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想了一会儿,他有点不确定地回复:有吧
姜屿:你问这个干嘛
吴松高:……
吴松高:是不是用了我名字
姜屿拿着手机思考了两秒钟。
虽然记忆隔得有点久远,不过,报吴松高名字这种事,他一直都做得挺顺手的。
就是不知道吴松高现在问的是哪一回。
于是,一分钟后。
姜屿:忘了,可能
吴松高:……
吴松高:[微笑][微笑]
姜屿有点莫名其妙:……你干嘛
吴松高:没事
吴松高:突然为季大校草感到高兴而已
姜屿盯着那排字看了好一会儿,有点摸不着头脑——搞什么,松鸡吃错药了??
他回了一串问号过去,等了一会儿,见吴松高没有回复,就不再管对方发什么神经病,直接关掉了对话框。
回到微信主界面,一眼就能看到高高置顶的季钧头像。他盯着那张小图看了几秒钟,又点开大图看。
季钧现在用的头像,就是之前换的那张照片,浅灰色的墙壁背景,和一只托着奶糖的手。
那只手好看得不得了,五指修长,骨肉匀称,线条流畅,而且肤白如玉,看着就像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样,连墙壁上投射出的淡淡手影都优美无比。
这么好看的手,还有那么好看的人,是他的。
姜屿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咧开嘴傻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又盯着那只手看了一眼,才有点不舍地放下手机。
时间很紧迫,他要更加努力才行。
前不久跟何源同桌吃饭,一群人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志愿的事,何源随口说了一句,“……反正季钧的志愿肯定低不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姜屿等到放学后特意问了季钧这个问题。
季钧笑看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直接回答:“想考一所学校么?”
姜屿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我们都要努力了啊。”季钧眼梢微弯,手掌顺着他的后脑勺滑下来,亲昵地捏了捏他的后脖颈。
姜屿被捏得一股麻酥酥的感觉爬上后脑勺,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却仍旧追问,“你想考哪里?”
季钧侧头瞧着他认真的脸庞,过了一会儿,唇角翘了起来,“第一军校,考么?”
姜屿:“……”饶是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听到这四个字,也有点说不出话来。
第一军校是军事类的最高学府,凡有志于军校的Alpha都很熟悉。该校有史以来录取分数线最低的一年也没低于过640,热门的专业分数线更是一直都在680、690以上。
而姜屿上次月考虽然有进步,但也只考到490分,和第一军校中间隔的距离,用天堑来形容亦毫不为过。
“没信心了?”季钧看着他笑了起来。
姜屿有点蔫耷耷的:“……我这个分数,能有信心才奇怪吧?”
“别急啊,我也不一定能考上,所以才要一起努力啊。”季钧还是笑,手臂一长,把他的肩膀勾进自己臂弯里。
姜屿没说话,耷拉着脑袋走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还是回去看看旁边都有哪些大学吧。”
他有自知之明,季钧的目标是第一军校的话,他肯定考不上的,退而求其次,在同一座城市倒还可以努力一下。
季钧勾着他走了一段,慢慢道,“应该说,第一军校,的确曾经是我的目标。”
姜屿侧头:“曾经?”
季钧“嗯”了一声,转而道,“还记得么?先前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
他盯着前方的路灯,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来藏了什么情绪,“那个人逼死了我妈,也没和他的情妇结婚,不过两人倒是有个Alpha女儿,据说成绩很不错。”他停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季桓说,那边的人很看重她,这几年还有让她父母结婚的意思。”
姜屿默默听着。
“第一军校——”季钧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笑了一下,“是我当初为了打脸才特意定下来的目标。不过我现在觉得,打脸这种事其实挺没劲的,顺便做一下就行了。太过重视,倒显得多看重他们似的,不划算。”
姜屿抬手,用力搂了一下他的腰才放下胳膊。
季钧揽着他肩膀的手抬起来,摸了摸他的耳朵:“对我来说,现在考上第一军校的愿望并没有那么强烈。考得上固然惊喜,考不上,也还有其他选择。”
但是,又有多少选择能和第一军校相提并论?
姜屿明白,季钧这么说,是为了让他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
他吸了口气,又慢慢呼出来:“那、还是我拼一把。”
季钧转头。
“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姜屿侧头对上他的视线,英气的眉抬了一下,眼神坚定,“但不要你牺牲自己的成绩。我要自己考上去,和你站在一起。”
季钧愣了一下,继而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好。”
话虽如此,姜屿其实一点信心也没有。
从490到640,用加减法来计算,两者不过相差150,均摊到6个科目,就是每一门提高25分。
看起来似乎并不难。
不过,上过学的人都知道,当成绩提高到一定阶段,进步的难度指数就会以几何倍数增长,越往后越是如此。
姜屿知道,以他的成绩,哪怕拼了命去学去练,到高考时能考出来五百七八,多半也是运气的功劳,至于六百的门槛,乃至于更高的分数,他想都不敢想。
但他也绝对不希望看着季钧明明有更好的前途,却为了和他在一起而遗憾放弃。
爱情,应该是努力为了对方变得更好,而不是变得更差。
所以,他只能说服自己不要去看那个遥远到可怕的目标,而是拼尽全力地,把自己向着前方的“天堑”扔过去,扔得越远,距离季钧就越近。
——
周六,距离联考还有一天时间。
下了课。
于小庭拿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不经意地一抬头,看到起身去接水的姜屿,顿时惊了,“姜妹妹,你晚上都干什么去了,黑眼圈搞得这么重?”
姜屿脚步匆匆地去接了水回来,就听房思思语重心长地道,“姜妹妹,撸多伤身啊!”
“……”姜屿冲她翻了个白眼,“你试试做完所有试卷才睡,保证能拥有同款黑眼圈。”说着转过身,继续努力刷题。
“完了完了。”房思思盯了他的背影一眼,顺手从于小庭手里抓了几个薯片塞进嘴里,忧心忡忡地,“姜妹妹这是要走火入魔的节奏啊。”
于小庭看着季钧热水冲了两包黑咖啡推给姜屿,深表赞同地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错了,走火入魔是现在进行时。”
“搞得我突然有点负罪感,”房思思又抓了几个薯片,沉思了一秒,“好像过得太堕落了。”
于小庭瞅了她一眼,“把你的化学试卷写完就不堕落了。”
“……”房思思把薯片塞进嘴里,斩钉截铁地,“那我还是继续堕落下去吧!”
两天考试时间很快过去。
这一次是全市联考,试卷难度比上次的月考试卷高了很多,据说是对标高考的难度来出题的。于是,从第一场考试开始,考场内外就到处都是学生的哀嚎。
就连向来很淡定的于小庭在考完综合后,眼睛都有些发直:“高考要是这个难度的话,我觉得我已经凉了。”
房思思没心没肺地笑,“难点好,难题大家都做不出来,显得我没那么菜鸡哈哈哈哈~”
“……”于小庭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吴松高,“松鸡,你感觉怎么样?”
吴松高瞥过来一眼,“不怎么样。”说着就低头翻起了英语课本。
于小庭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想,伸直腿踢了踢姜屿的椅子,“嗳,姜妹妹,你综合最后一道大题写出来了吗?”
姜屿正在快速诵读,无暇回答,只冲她摆了摆手。于小庭又把目光转向季钧,看了看他的后脑勺,权衡了两秒钟,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只好失落地叹一口气,也把单词本翻出来开始背。
等到最后一科英语考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姜屿回去教室收拾好书包,准备跟季钧一起回去。刚刚考完,趁着状态正热,季钧可以帮他把试卷上出现的重难点捋一捋。
虽然这很明显又是一个需要熬夜的晚上,但是,想到又能跟季钧在一起睡,他不自觉地有点兴奋,就连走路都忍不住直蹦高。
季钧忍俊不禁,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恨不得把人拽过来狠狠地揉搓一顿。
还没走出教学楼,忽然一个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姜屿同学。”
第81章 同人不同命
姜屿转过头,就见一个Beta男生抱着一沓书匆匆从楼上跑下来,没过一会儿就微微喘着气站到面前。
他有些紧张的样子,目光同姜屿微一接触,就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
“有事?”姜屿对这个Beta没有什么印象,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出于礼貌便问了一句。
季钧的视线掠过那张清秀的脸庞,目光微微一闪,不动声色地拉了姜屿一下,“过来一点,挡人家路了。”说着拉着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并往边上移了一步,随后很自然地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那个Beta男生也慌忙又有点局促地挪动脚步,从楼梯口绕到一楼的走道上。
“那个……”他局促又窘迫地,憋了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我就是……来、来谢谢你。”
姜屿一头雾水地看了看他,又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季钧。季钧原本眉梢微挑,见他看过来,眉梢立即抚平,脸上随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Beta男生说完那句话,不太自然的情绪略微缓解:“我叫吕一清,你、你先前救过我的。”看得出来他仍然窘迫,语速也有些过快,“对不起现在才来道谢,我之前、之前弄错了人……”
吕一清的话没有前因后果,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姜屿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跟这人有过交集,但他管过的“闲事”不少,既然是来道谢的,便也坦然接受,客气地说道:“没事,不用客气。”
吕一清涨红了脸,讷讷的,似乎没有话可以说了,停了一会儿,突兀地把手里搂着的一沓往前一推,送到姜屿面前,“这个……是谢礼。”
姜屿低头一看,就见递到眼前的那一沓,最上面的一本封皮上赫然印着一行醒目的大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学)。
姜屿:“……??”
他迷惑地抬头,先看了看季钧,又看向吕一清,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这是什么?”
吕一清的脸红得几乎都要冒出烟来。他眼睛也不敢抬,紧张地抿了抿嘴,小声且窘迫地道,“……是、谢礼。”
姜屿看着那一沓厚重的试卷,目瞪口呆。不是,现在的谢礼都这么硬核的吗??
“……咳。”季钧轻轻咳了一声,抬手掩住唇角的一丝笑意。
姜屿侧头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吴松高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嚷嚷道,“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哎哟”一声,“老姜待遇不错嘛,还能收到人家当面送的谢礼哈。”说着仿佛不经意地扫了吕一清一眼,对方已经低下了头,没有看他。
姜屿有点无奈地退后一步:“……我不用什么谢礼,也不是什么大事。”
吴松高眼角余光瞥到那个发顶心微微一动,手动得比脑子还快,拿过那厚厚的一沓不由分说地推到姜屿胸口,嘴里道,“行了行了,别扭扭捏捏的,人家都给送到面前了,就拿着呗。”
姜屿被迫抬手接住那一沓试卷,吴松高顺口嘚吧上了,“这份礼看着不起眼,可你不是天天都在刷题嘛,这一套‘五三’正好派上用场。一看就知道人家花了不少心思,比那些没营养的吃吃喝喝强多了是吧?”
吴松高噼里啪啦说着说着,越说越觉得不是滋味——靠了的,这是同人不同命啊!
送礼这件事,看起来容易,但要送得用心、送得恰到好处就难,别看这一套“五三”似乎挺可笑,但人家起码得是打听过才能知道姜屿天天玩命刷题的吧?
反观他之前收到的蛋糕,虽然看起来精美又可口,但更像是送礼人不知道收礼人的喜好才会选择的套路,论用心就输了一截。
就有点气!
吴松高瞬间就没心情继续说下去了,直接道:“反正是人家一番心意,你就拿着。”
姜屿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是,人家送礼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吴松高:“……”他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脸色不无微妙地看了吕一清一眼,然而对方仍然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季钧注意到这一幕,目光在他和吕一清之间转了一转,脸上仍然不动声色。
吴松高顶着姜屿的视线,目光飘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听着有点声气不足,“就,前段时间不是收了蛋糕嘛……就那个,蛋糕其实是他要送你的……结果送错了。”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嘟嘟囔囔着,“……送给我了。”
吕一清:“……”他悄悄地把头垂得更低,下巴几乎要戳进胸口里。
“……?”姜屿反应了两秒钟,看了看吕一清,又看了看吴松高,一下子没忍住,“噗!”
季钧扬了扬眉。
吴松高听到笑声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姜屿几秒钟,一脸蛋疼地,“哥们,你做了好事不想留名我理解,但是,再不想留名,也不能把别人的名字留下来吧?”
姜屿手里抱着试卷,侧着脸把脑袋抵在季钧肩膀上,笑得浑身发抖:“哈哈哈哈哈哈。”
季钧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唇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收敛一点,松鸡要打人了。”
吴松高:“……”呵呵,听了你这话我更想打人。
他抹了一把脸,一脸心累,“……亲,你这样让别人很难做的知不知道?”
“是我没有搞清楚。”吕一清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
吴松高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见他冲着自己的方向鞠了一躬,头顶的软毛扑棱一下,又顺溜地滑下来,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对不起。”看起来小小软软的Beta小声道,停了一下,又鞠了一躬,“谢谢。我、我先走了。”说完,他就低着头快步离开。
“哎——”吴松高叫了一声,吕一清却走得更快,几乎小跑了起来。
姜屿边笑边问,“他是不就是你之前问的那个人?”
他总算把前几天吴松高在微信上莫名其妙问他的话跟眼下的情景联系起来了,顺便,也总算是想了起来,前几天房思思他们说的那个“暗恋”吴松高的Beta叫什么名字。
——也不怪他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实在是,他也就是顺便听了一耳朵,根本没往心里去,加上又是刷题又是联考,几天前听的八卦早就被抛到脑后去了,季钧的印象都要比他深刻。
吴松高瞅了他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从鼻腔里哼出来一个音,算是回答。
姜屿看着吴松高,只要一想到他在这个乌龙事件里扮演的角色就忍不住想笑,好容易才停下来,顺手把怀里搂着的那一沓沉重的试卷往他面前一递,笑着道:“反正蛋糕你也吃了,这堆试卷也顺便做一下呗。”
吴松高侧身一让,没好气地,“这是人家送你的,给我干什么?”他说着忽然想起来姜屿的一贯尿性,警惕地道,“你不是又想浪费别人的心意吧?”
“老姜,不是我说,你这个态度真是应该好好纠正一下。”他的神情眼看着就严肃起来,一张嘴就是教训,“别人送你的礼物,没收也就算了,既然收下了,就要好好对待,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处理,好歹人家也是用了心去准备的!”
“而且他送礼就是为了表达一下谢意,也没有其他不单纯的念头,你就收个礼物怎么了,侮辱你人格了?季钧就在这看着也没反对别人送你礼物吧?……”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姜屿好几次想插话都没成功,最后只能囧囧有神地看着他:“……”
“总之,你这行为习惯和思想态度是应该好好改改。”最后,吴松高总结陈词,拍了拍姜屿手里那一沓,不容分说地道:“这堆试卷你给我好好做,谁也不许给,做不完你就给我等着瞧。”说完掉头就走。
“……我靠。”姜屿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向季钧,“他吃错药了吗?”
他不就是想把试卷分出去吗,用得着这样长篇大论的批斗??最关键的是他也用不着啊,五三这么经典的试卷他自己早买了一套好吗!
季钧笑了一声:“吃没吃错药不太清楚,不过恋爱估计是想谈一谈的。”
嗯??
姜屿一脸疑惑:“谁?你说的是松鸡?他和谁谈恋爱?”
这发自灵魂的三连问实在太过经典,季钧不由得认真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忍不住用肩膀蹭了一下脸,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季钧、季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片刻后笑叹了口气,“你可真是……”这简直迟钝得天怒人怨,亏他当初还想温水煮青蛙,要不是在医院里按捺不住误打误撞表明了心迹,怕是猴年马月才能把人拿下。
季钧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拿了几本试卷给姜屿减负,拉着对方往校门口走,“走了走了,回家。”
第82章 这谁顶得住
相对于英中自己组织的月考,全市联考的成绩出来得比较晚。
房思思拿着手机研究班群里发的成绩单,嘴里啧啧有声,“大佬的这个分数,绝了。”
“怎么能叫人家大佬呢?”于小庭也在看成绩,一本正经地纠正她:“明明就是‘巨佬’!”
“巨佬”周实这次考了728分,依然稳据榜首,并且还以甩开第二名近20分的压倒性优势,坐上了全市第一的宝座。
让人不得不服。
房思思感叹了一会儿,继续往下滑:“出了个全市第一,郑大头要乐晕了。”
于小庭哈哈笑:“王姑娘怕是脸都要气青了,她抓纪律抓学习那么狠,还是没一个能打的。啧啧,当初周实检查出来身体问题,她还嫌弃巨佬考不上军校呢,现在看看,他们班有一个算一个,谁考得过周实巨巨?”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八卦,“说起来,上次王姑娘不是还抓到1班有个男生谈恋爱,好像把人逼得要跳楼来着?”
“啊。”房思思随口应了一声,盯着成绩单看了一会儿,有点惊讶地道:“季校草这次考得不错啊,分数居然比姜妹妹还高,神奇了。”
“噫?”于小庭闻言也跟着找了找。
这回联考,季钧的名次放到整个年级中也很引人注目——他的分数在1班也是排得上号的,不过名次略微靠后一些。而在3班,除了周实之外,也就是同为Beta、且学习十分刻苦的学委比他高几分。
于小庭盯着季钧的成绩看了一会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突然觉得,上次换座位那会,松鸡给我们哭诉他被单下来的事情是真的。”
房思思眨了眨眼,一时没明白过来:“嗯??”
“就上次,松鸡不是说季钧算着分考,好跟姜妹妹坐一起吗?松鸡还说他阴险、有心机什么的……”于小庭刻意压低了声音,以不让前排听到的音量悄悄说,“照这分数来看,我觉得这事搞不好是真的。”
“噫?”房思思反应过来,也压低了声音,“那不就是说校草早就对我们姜妹妹……是吧?”
于小庭点了点头,“我觉得是这样。”
“我靠。”房思思小声感叹:“季校草这心思藏得可有点深啊。”
姜屿也在看成绩单。
这一次联考试卷偏难,他考了524分,排在班级第六位。
总体来看,3班的成绩拉得挺有层次感,尤其是前十:周实在730的高峰上独揽风景,第二三名在570的档次徘徊,四五六则一股脑挤在530的区间,接下来几名又掉到了510的等级;大部分人都在400-500的分值上,也有些是混日子的,分数堪堪只有300多。
而除了周实以外,季钧无疑是最亮眼的那个,相比上次月考,他的分数一下子飙了80多分,可谓是狂飙猛进,姜屿虽然有不小的进步,相形之下也失色不少。
568……姜屿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压力有点大。
季钧是志愿要考第一军校的人,这个成绩,恐怕还不是他的真实水平。
我真的,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吗?姜屿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
“在想什么?”季钧注意到他发了一会儿的呆,轻声问了一句。
“唔……”姜屿仍然在发呆,没有回答。
季钧没有再问,低头掏出一颗奶糖,一阵窸窣的声响过后,去掉糖纸的奶糖抵在姜屿唇边。
姜屿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张嘴把微凉中泛着一点甜香的糖果卷裹入口中,舌尖不经意地扫过季钧的指尖,心中不由得一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忽然又感觉那两根手指飞快地探进来一点,且还变本加厉,似是逗弄般的轻轻勾了一下。
“……!”姜屿的眼睛蓦地瞪大了一瞬,脸上腾地烧了起来。
紧接着,他就见季钧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当着他的目光拿出另一颗奶糖,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而后将奶糖送入口中,微微探出来的舌尖分明在指尖上轻轻一舔。
姜屿:“……”
季钧眼皮一抬,浓密的睫羽仿佛是刻意勾描过的眼线,飞出一道魅人的弧度,加上意味深长的眼神,重重地拨动人的心弦。
嘭咚,嘭咚。
姜屿心跳声清晰如鼓擂,瞬间感觉血流有点往上涌,且还有点口干舌燥,更不可言说的是,下腹也微微一紧,有些不太妙的苗头。
他猛地收回目光,瞪着桌上的试卷,但是心脏仍然不争气地跳得飞快,脑海中更是不断重放季钧抬起眼睛看过来的画面。
这踏马谁顶得住啊!
季钧眼底显出一点笑意,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倾身凑过去,指着试卷上的一道题说:“来看看这道题……”
姜屿:“……”
他吸了口气,强行收摄蠢蠢欲动的念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季钧讲的那道题上,过了一会儿,心思便转到解题思路上,刚刚升起的不安和焦虑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
天气已经转冷了。
高三的学生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要面对书山题海,直到深夜精疲力竭才能入睡,复习的压力越来越大。
偏偏在这样的时候,还陆续有步入敏感期的Alpha学生“发情”。处在这一时期的Alpha们敏感易怒,在巨大的压力下,哪怕有抑制剂,依然有为数不少的Alpha学生轻易被挑动情绪,不管是言语冲突还是暴力冲突都明显增多,整个A班教学楼都仿佛笼罩在一层暴躁的情绪里。
“玛德,还好老子发情期已经过去了。”看着班里又有两个人因为胳膊肘越线的事拍桌子瞪眼,眼看就要撸袖子干一架,吴松高忍不住道。
于小庭心有戚戚焉,“谁说不是呢。”
就连她这个已经过了敏感期的,在越来越大的学习压力下也经常有暴躁掀桌的想法,那些正在或者将要处在这个时期的Alpha学生,简直就是一个个的移动火药桶,一点就炸。
于小庭说着忍不住担忧地看了房思思一眼——他们之中唯一还没度过敏感期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房思思自己倒是没有这个自觉,她的成绩放在3班是中等水平,属于能上二本但一本还差点分的层次,她也很心宽地不去想那么多,反正有试卷就做,做不完的拉倒,除了偶尔哀嚎试卷做不完之外,心态居然还挺平和,这时候还有心思八卦,“1班据说有俩打进校医室了,真他妈的刺激!”
吴松高“啧”了一声,不无感慨:“刚分班那时候还觉得分A班O班不人道,看看现在,要是不分班的话,那可就热闹了。”
“哎哟,松鸡同学还惦记着你的Omega呢?”房思思故意道,“你就不担心担心某个也在A班的小Beta?他的处境可比那些Omega危险多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于小庭笑了起来,瞅着吴松高揶揄道,“人家松鸡护得好着呢,天天下课上洗手间都去人教室门口转一圈,放了学还要在路上各种偶遇,就怕小Beta又被欺负,那叫一个关心备至啊~”
“……”吴松高僵着脸,“去去去,别在这瞎说八道。你们有空在这八卦,还不如多下去跑几圈,把体测成绩提上来。”
房思思嘻嘻哈哈:“是啊是啊,你有空不如多去关心一下小Beta的体测成绩,瞧那小腰都累瘦一圈了,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啊~”
吴松高:“……”
靠!这还就过不去这个梗了!
第83章 就这?
时间很快进入到12月。
“小钧这几天怎么没见过来呀?”正吃着饭,姜母忽然问了一句。
“嗯?”姜屿有点茫然地抬起脸。
他最近用脑过度,二十四小时中除了睡眠必须的四五个小时,也就吃饭的时候可以放空一下思维,乍一听到姜母问话,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筷子一顿,接着,脑中忽然浮现出上一次他在房间里压着季钧亲的场面,脸色顿时微妙了一瞬,有点不自然地垂下眼睛,含糊应了一声,“唔……可能、可能是有事吧。”一语带过,他连忙转移话题:“您问这干什么,是找他有事?”
姜母不疑有他,絮絮叨叨地道:“天气预报不是说这两天要降温了吗?我给他织了一件毛衣,本来想着这两天过来的话就可以顺便拿给他,谁知这又没来。”稍稍一停,又道,“要不然我给装袋子里,你明天给他带过去?我都洗干净也晒好了,打开就能穿的,你跟他说上课冷了就直接穿上。”
姜屿忍不住笑了:“您那是给他织的啊?”
自他眼底开始显现青黑,姜母就不让他做饭了,宁肯自己早点下班也要先回家。等姜屿吃了饭回房间复习刷题,时间又还早,姜母洗洗刷刷完毕,就用手机看季钧发给她的学习视频,一边看一边端着小本子记笔记。
没过多久,姜屿偶尔出来喝水或者上厕所,就看到姜母一双眼睛盯着手机的小屏幕,脚边的袋子放着几卷毛线,手底下则飞快地拿着毛衣针戳来戳去——偶尔有听不明白的,就停下来回拖进度条重看,就这么一圈一圈的,膝盖上的衣服渐渐成型。
姜母买的是暗红色的毛线,姜屿偶尔瞥一眼,只看到是红色的毛衣,本来还以为是给她自己织的,没想到居然是给季钧的。
姜母却误解了他的意思,有点歉意地道,“我想着你的毛衣还能穿,就先给小钧织了。毛线已经买好了,那我速度快一点,也要不了多久的。”
“没事,没事。”姜屿摆摆手,“不着急,我的都还能穿,您先给自己织吧。”
拿到姜母给季钧织的毛衣,姜屿按捺不住好奇心,先打开来看了一眼。这毛衣是经典的圆领款式,也没用什么花俏的织法,就是简单的平针,前胸、下摆和袖缘用白色的毛线织了几行做点缀,整体看起来简单又不失大方。
他把毛衣摊平在床上,拍了张照片发给季钧,打字:好看吗?
季钧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阿姨织的?
季钧:好看
季钧:穿上我看看
姜屿舍不得穿,就在身上比着拍照发过去,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了对面发来的消息。
季钧:……
季钧:大宝贝,你的脸呢?
只见偌大一张照片上,都是一片直对镜头的暗红,清晰得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唯独右上角显出一小块拍糊了的皮肤颜色,根据形状,隐约能分辨出是压着衣领的下巴。
姜屿:不是看毛衣?
季钧:“……”看到这条消息,他几乎能透过屏幕看到姜屿带着一脸真切的疑惑,纯然无辜地回看过来的模样。
他静默了一会儿,一分钟后,才又发过来新的消息。
季钧:我就是想看看你
季钧:想你了
姜屿、姜屿瞬间感觉一股热气从脚心腾了上来,耳朵也微微发起热来。
他咳了一声,虽然是在自己房间里,目光仍然忍不住四下里打了个转,确定没有人在周围,再然后,拿着手机伸长手臂,咔嚓一下自拍了一张。拍完了,他点开相册看看,自觉拍得不错,就迫不及待地发给季钧。
于是,季钧就收到了一张蜜汁角度的自拍照,如果不是那张脸轮廓硬朗能打,那昂着下巴鼻孔直怼镜头的死亡角度真是能劝退大多数人。
季钧忍不住想笑,笑着笑着,盯着照片的目光就不自觉地滑到那副修长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在日光灯的照射下,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加上打在下方的暗影,透着一股别样的性感。
叫人忍不住想叼着狠狠地吮吸舔吻。
姜屿沾沾自喜地等了一会儿,没见季钧回复,打了一串问号过去,没过多久,就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
季钧:嗯。乖
“……”姜屿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一会儿,就这?
都不夸一下他的技术什么的吗?
他有点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句,倒也没有多想,把毛衣装进袋子,放在书包旁边,接着就摊开试卷,深吸了口气,一口气扎进题海中。
第二天到放学的时候,果然天气就变冷了。
中午时还挺温和的风,一下子就转成了呜呜的北风,把校服外套吹得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透进来,冷得人直打哆嗦。
姜屿走出教学楼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推推季钧,“快快快把毛衣穿上。”
季钧拿出来,却递给他,“你穿。”
姜屿当然不肯,“这是我妈给你织的,我穿像什么样。再说我又不怕冷。”
季钧也不跟他废话,拿着毛衣就往他头上套。姜屿一扭身闪躲开来,接着哧溜一下就蹿到前头去了,转过头来看着季钧,唇角带着点挑衅又有点得意的笑。
季钧低笑一声,仿佛并不接受他的挑衅,拿着毛衣慢慢走过去,直到还有一米距离时,才突然发难,猛地探手去抓。
姜屿反应何其迅速,下意识抬手格挡了一下,下一瞬反应过来,忽然玩心大起,索性一翻掌抓住季钧的手,也不管他手里的毛衣,直接拽着他一路疯跑。
啪嗒啪嗒!
校园里,两个Alpha少年顶着呼啸的寒风,互相拖着拽着,排开放学时拥挤的人潮,捡着空隙的地方一路飞奔,年轻的脸庞上挂着肆意而灿烂的笑容,在周围人都被冻得缩头缩脑的时候,那种发乎于内心的昂扬与活力,仿佛能感染每一个人。
房思思冷得恨不能把脖子都缩进衣领中,这时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这俩是吃了兴奋剂吗?
第84章 故意的么?
高校选拔的体测历来集中在12月中旬,全市大小的高中分批错开,要持续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全部考完。
英中今年的考点在X大。为了方便管理,学生们要先去到学校,再统一以班级为单位坐车前往考点。
早在头一天,郑大头就殷殷叮嘱,不要吃太饱、不要穿太厚、体力分配要科学……林林总总,啰嗦了一堆,直到学生们上车出发去考点,仍旧絮叨个没完,就连带多少水、带什么食物补充体力等小事都巨细无遗地给出了严谨的建议。
一个坐在后排的Alpha男生仗着被其他人挡住,捏着嗓子叫道:“老师,你好啰嗦哦~”
一车Alpha学生哄堂大笑。
“……”郑大头转过身来,有点无奈地看着这一车学生,等到笑声低下去,才又接着道:“只要对你们考试有帮助,老师就算啰嗦千百遍也值了。就怕你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临考又这个出状况、那个有问题,考差了回来还要找老师哭哭啼啼——”
这句话一出来,满车的学生就不同意了,七嘴八舌地道:
“我们才不会哭!”
“谁哭谁是小狗!”
“郑老师你说的肯定不是我们!”
……
姜屿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吵吵闹闹,他看着窗外,注意到不远处走过的低年级生投来好奇的目光,忽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啊。
肩膀上忽然一沉,温热的吐息随后拂在脸侧,季钧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跟他一起往外看。姜屿微微侧了侧头,和季钧脸贴着脸,两人都没说话,安静地看着窗外的人和景。
车轮启动,车厢内的喧哗声渐渐低下去。
季钧坐正来,又侧脸问,“睡一会儿么?”
姜屿眨了眨眼,他昨晚上快三点才睡,被季钧一说,还真有了困意。从英中出发到X大,约摸需要一个多小时,在车上小睡一觉完全可行。
“睡。”他说,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脑袋靠在靠背上,就想闭上眼睛。
“等一会儿。”季钧说道,弯身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条薄毯子,展开来往姜屿身上盖。
姜屿斜睨一眼,忍不住笑:“你怎么连这个都带上了,不嫌麻烦么?”
季钧给他把毯子掖好,瞥他一眼:“睡你的。”
姜屿把脑袋凑过去,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那肩膀也借我靠一会儿吧。”
季钧没说话,但是紧接着,姜屿就感觉一只手伸了过来,穿过腰和座椅之间的空隙,紧紧扣在他的腰上,还似轻似重地揉捏了一下。
姜屿一顿,抬起脑袋往下扫了一眼,只能看到盖在身上的毯子,并不能看到底下的动静。他笑了一声,重新把头靠回季钧肩上,左手肘轻轻捣了一下,亲亲昵昵的,“故意的么?”
季钧:“嗯。”说着微微侧脸,光明正大地用脸颊蹭了蹭姜屿的发顶心。
姜屿唇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他闭上眼睛,原本搁在腿上的左手却在毯子下摸索着,横过腰际,摸到季钧的手,并且抓住了对方的手指。
季钧察觉到手背的温热,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高校选拔的体测囊括了速度、耐力、力量等几方面,对于姜屿和季钧来说,这些项目虽然有一定难度,但毕竟锻炼的底子在那里,要取得优秀的成绩并不难。
不过,3班最令人瞩目的人,却不是他俩,而是周实——
房思思和于小庭几个,五公里负重跑得几乎早餐都要吐出来,跑过了终点线就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死活拖不起来,而在他们跑完全程之后,周实还没跑完一半。
“这个体力……”有人忍不住吐槽,站在边上的姜屿横了一眼过去。
“周实……能不能行啊?”房思思盯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喃喃道。
吴松高看着看着,叹了口气:“忽然感觉世界平等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其实Beta也挺不容易的。”
周实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场外众人的话题中心,或许知道,但也不在乎。他沉重地抬着腿,慢慢、慢慢地跑着,虽然步伐虚弱,紧紧盯着前方的目光却执着而坚定。
——
体测结束后已经到了下午,学生们统一乘车回校,之后再各回各家。
下了车,季钧拉了姜屿一把:“我跟你一起回去。”
姜屿顿时有点惊喜:“好啊!”他立刻掏出手机,“我先跟我妈说一声,让她多做点菜。”打完电话,他手肘轻轻一拐,眼底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在我家住么?”
季钧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在姜家留宿了,就是偶尔吃饭,也一定要回去自己家。姜屿虽然知道他是怕擦枪走火,但还是难免失落。
季钧瞥见他眼里暗含的期待,心底微微一动,按捺不住地点了点头:“嗯。”
回到姜家,姜母果然已经做了一桌的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看起来丰盛得简直有点过头了。
“我靠。”姜屿看了看那一桌子菜,又斜着眼看季钧:“我妈对你比对我还好,我宣布现在开始我要嫉妒你了。”
季钧看着他笑,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
姜屿想了想,片刻后,“靠”了一声,看向季钧:“今天我生日啊?”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想起来。
季钧没说话,仍然笑看着他,就在这时——
“Surprise!”
“生日快乐!”
“老姜成年快乐!”
于小庭、房思思和吴松高三个人忽然蹿了出来,高声大叫,同时还拉开了手里端着的小礼炮,顿时屋中彩纸飞舞,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
姜屿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你们……”
“想不到吧,我们打车过来比你们还快!”房思思插着腰得意洋洋地道。
“咳咳!”吴松高用力咳了两声,一脸正经地道,“思思啊,你年纪还小不太懂,但是你要记得,是Alpha就不能说‘快’这个字。”
“……”于小庭一个手肘捅到他的腰眼,“快闭嘴吧你,当着阿姨的面也敢胡说八道。”
姜母正擦着手站在厨房门口,乐呵呵地看着他们:“大家先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第85章 是什么意思?
这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吴松高嚷着成年了要喝酒,献宝似的拎出来一件啤酒,放话说不喝完一个都不准下桌子。
房思思袖子一撸:“来啊来啊,今天谁先趴下谁是王八!”
于小庭快手快脚地把姜母拿出来的杯子一溜排开,“来来来,满上满上!”
一群人端着快要满出来的啤酒干杯,祝贺姜屿成年,连姜母都趁着这热闹的气氛喝了小半杯。
姜家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姜母拿着筷子一个劲地让人多吃,自己却没吃几口,只顾笑着看这些孩子吃吃喝喝,一边还你来我往地斗嘴。
一顿饭吃完,除了姜母,每个人都喝了不少,吴松高一个人干了三瓶,醉倒是没醉,就是胀得慌,只好频频跑洗手间。
随后又很应景地切蛋糕、唱生日歌,房思思几个人撑得肠溜肚圆,在小沙发上瘫了会儿,就很有自觉地告辞离开——毕竟高三复习紧,有机会放纵解压固然好,但也不能放纵太过,第二天还有课要上呢,再说,他们回去也还有一堆作业等着。
趁着时间还早,房思思三人就结伴离开——房思思家离学校不远,于小庭和吴松高两个是住校的,正好顺路可以一起打车回去。
姜屿和季钧把几人送到门口,房思思的目光在两人中间一扫,重点看了季钧一眼,嘿嘿笑了一声,一把拉着姜屿把他拽出了门。
姜屿不明所以,接着就看着房思思掏出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
“这什么?”
姜屿低头想看一眼,房思思却抓住他的手合拢来不让看,而后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姜妹妹啊,你这就成年了,有些该了解的知识也是时候该去了解一下,我和小庭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说着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表情坚定地:“加油!”
“……?”姜屿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房思思扭头招呼:“小庭!”
于小庭一步蹿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姜妹妹,我看好你。”说着瞅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季钧,飞快地踮起脚凑到姜屿耳边,“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赶紧把季校草拿下,加油!”
“……”姜屿看着她俩,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有点不明白,懵了一会儿,仍然一脸莫名其妙——搞什么飞机?
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隔着高大的季钧冲站在里边的姜母打了声招呼:“阿姨,我们先走啦!”
姜屿目送三人下了楼道,接着低下头,借着屋里的灯光想看看房思思塞给他的究竟是什么,只来得及看到小圆瓶上那一大版的外文字母,季钧忽然一步跨出来,将那个小圆瓶拿了过去,自然地道:“先进来,我有东西让你看。”
姜屿脑中瞬间滑过“生日礼物”四个字,立刻兴奋起来。
季钧跟姜母打了声招呼,就拉着他回了房间。
姜屿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书桌上那个又宽又扁的盒子吸引住了。他看了看季钧,季钧微微笑着,低声道:“打开看看。”
姜屿难掩雀跃地拆开包装。
那是一幅画。看清画面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季钧,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画。
画面上是一个少年,他的脸孔都被厚实的围巾遮挡着,只露出一双低垂的眉眼,专注地看着手里捧着的一颗小松树。头顶上有洁白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他的头发上,也缠绵地落在小松树的枝叶上,为那苍翠的松枝添上一抹雪色。
少年走在游乐园中,远处是热闹喧嚣的人群,摩天轮的影子依稀可见,他却孤孤单单,与手里捧着的松树自成一个世界。
姜屿注意到,少年敞开的风衣里头,穿着的是一件暗红色的毛衣。
季钧抬手揽住他的肩膀,跟着他一起看着那幅画。
姜屿看了一会儿,小声问:“捧在手里,是什么意思?”
季钧抬眼看了看他的侧脸,答:“是很宝贝的意思。”
姜屿抬眼看着他,眼底溢出快活的光彩,脸上挂着纯然的喜悦。季钧看着他的眼睛,唇角慢慢翘了起来,低声道:“……是我很宝贝的意思。”
姜屿把手里的画珍而重之地放下,而后转身,面向季钧,猛地张开胳膊把人抱住,接着,他下巴微扬,寻到季钧的嘴唇,“啾”的一声,响亮地亲了一口,眼底亮亮的:“你也是我的宝贝。
季钧眸底微深,抬手搂着姜屿的腰往怀里拖了一把,另一只手则扣住他的后脑勺,略一低头,嘴唇就压了下来。
他先是轻轻啄吻,而后很快张嘴含住姜屿的下唇,齿尖轻轻磨了一会儿,就探出舌尖,试探地舔舐抿上的唇缝。
“乖,张开一点。”他低声诱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气息也有些不稳,听在姜屿耳中像是过了电一般,麻得心脏都有点酥酥的,不自觉就顺从地张开了唇。
季钧寻到一点缝隙,立刻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舌尖在齿关处稍一逗留,即刻长驱直入。
季钧的唇舌带着淡淡的酒味,虽然进得凶猛,但在寻到猎物之后,反倒温和了下来,不紧不慢地逗弄。
体液交换是信息素接触传递的主要途径,Alpha的信息素经由唾液,迅速地在口腔中传递并且碰撞。
姜屿的身体微微一颤,胳膊不自觉地抬了一下,像是要把季钧推开。
季钧敏锐地察觉他的意图,扣在他后脑勺的手立刻滑了下来,将他两只手紧紧扣在怀里不让动弹,同时脚下猛地进了一步,把人推靠到书桌边上,唇舌仍旧追着不放。
“唔!”姜屿后腰抵靠着书桌边沿,上半身不自觉地后仰,这个姿势让他有点难受。但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以前感觉十分猛烈的信息素,虽然仍旧让他感觉烦躁,不过竟然也能堪堪忍受不至于爆发。
这一吻吻得十分深入缠绵。
季钧像是要把先前苦苦的忍耐都化作此时的需索,对唇舌之戏仿佛上瘾了似的,来来回回地勾缠着姜屿,许久之后才舍得放开。
他抵着姜屿的鼻子喘着气,呼吸似乎有些颤抖,过了好一会儿,又凑上去在唇峰上啾了一口,才后退一步,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第86章 解决措施
姜屿被放开来后,猛地喘了两口气,气息有些粗重。
他的手臂一开始还僵直地握成拳垂在身侧,过了一会儿之后就不自觉地抵靠着桌沿,撑着身体的平衡。此刻一被放开,连指尖都有些微的颤抖,整个人像是喝了一斤白酒一样,脑子里晕晕陶陶,过了好一会儿,绷着的那根弦才渐渐松弛下来。
季钧的手仍旧放在他的腰上,此时微微垂着眼,视线仍盯着他的嘴唇,只见那原本就有些肉嘟嘟的唇峰而今色泽艳丽,还带着些微水泽,似乎更加饱满,像是已经成熟的某种水果,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季钧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视线下移,而后,含着些不明意味地往前顶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两个活泼泼的家伙隔着衣料,亲密密地碰着头打了个招呼。
姜屿猛地吸了口气,一把扣住季钧的腰,控制不住地挺腰撞了上去。
刚刚成年的Alpha,在这方面尤其经不起撩拨,更别说现在在他面前的,还是他喜欢的人。
……
一切结束后,姜屿抽了几张纸,胡乱地擦了擦那些喷射而出的液体。
季钧瞧着他耳根还没退去的红潮,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之前的那个强度,能接受的是么?”
姜屿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季钧摸了摸他的发尖:“之前的亲亲,也有信息素的接触,不过你好像能接受。”
姜屿、姜屿瞬间感觉脸上的热度升高了一点,顿了一下,才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应该、应该是。”虽然他也有感觉暴躁,却还能够控制自己,不至于爆发伤到季钧。
季钧笑了起来:“那就好。”
姜屿灵光一闪,听出来点意思,顿时忍不住有点激动:“这是可以控制的?”要真是这样,他以后就不会担心会伤到季钧了。
季钧微微笑着:“傻。这世界上又不只有我们两个是AA恋,信息素冲撞这种事,别人也会遇到,当然会有解决措施。”
只不过暂时只能药物压制,而且,就实际情况来看,当信息素强大到一定阈值,压制的效果就会减弱。
姜屿跃跃欲试:“是什么法子,我要怎么控制?”
“这件事我来解决就好了。”季钧随口道,心里则暗暗盘算,或许下次可以试试加大剂量。
姜屿“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过了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思思刚刚拿出来的是什么玩意?”
他原先还没有其他想法,但经历过刚刚这么一场,再想起房思思和于小庭临走前说的话,他忽然品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季钧一顿,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而后,拿出那一支他只看了一眼的棕褐色小圆瓶放在桌上:“润滑油。”
姜屿、姜屿目瞪口呆,片刻后,喃喃道:“……我靠。”这两个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87章 争取同意
胡天胡地了一场,季钧身上也被弄脏了,虽然用纸擦过,到底觉得不自在,便拿着衣服先去洗澡。
打开房间的门,就见客厅的灯还亮着。
季钧脚步微顿,抬手遮了一下脖子,才走出去。
姜母这时候还没睡。她收拾完了厨房和客厅的卫生,就坐在沙发上织毛衣,手机用一个盒子,架靠放在扶手上,屏幕上正在播放教学视频。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季钧,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季钧对上她的目光,问了一句,“阿姨还没睡?”
姜母点点头,又抬了抬手里正在织的毛衣,说道:“我再看一会儿。”
季钧没再说什么,自然地推开洗手间的门走进去。
姜母低下头继续打毛衣看视频,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来,眼神中透出些微的疑惑。刚刚那一眼,她似乎看到季钧的脖子靠近后颈的地方有斑驳的红痕,而且,细想一想,季钧那用手遮挡脖子的动作也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姜母的神情有些惊疑不定。身为一个过来人,她很明白脖子上突然出现的红痕代表着什么,正是如此,她才隐隐觉得不安。
她僵坐着,连已经播放到尾声的视频都没去管。
十几分钟后,季钧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姜母惊了一下,立刻掩饰般地挽着毛线戳了一针,这才假装自然地抬起眼,目光飞快地在季钧脖子上扫了一圈——但只见到他脸和脖子都是红通通的一片,似乎是用力搓洗过,并不能看出什么。
姜母的眼神犹疑不定。
季钧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打了个招呼,就回到房间去了。
洗手间里传来老式洗衣机吭哧吭哧洗衣服的声响。
姜母呆坐了半晌,低头拿着毛衣针缓慢地戳了两针。是不是看错了?她问自己。
但是,季钧肤色白皙,即便客厅的灯并不十分明亮,那斑斑点点的深色痕迹也仍然显眼。
姜母越想越是坐立不安。
她左思右想,最后起身去切了一盘水果,端着往姜屿房间走去。只是,距离儿子的房门越近,她的脚步就越迟疑,也越沉重。
亲眼确认了,能怎么样?
她不知道。
如果两人真的在一起,她、她要怎么做?愤怒,指责,哀求,痛哭流涕?把那个孩子远远地赶出去,再不让他跟小屿见面?
姜母有些茫然。
十几年的传统教育和几十年的生活环境都告诉她,AO结合才是正确的,Alpha和Omega在一起才能诞育子嗣,才不会被人们视为异类。
但是、但是……
她也说不清究竟在犹豫什么,只知道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有千百个念头搅和在一起,将思维搅成一团没有线头的乱麻,更搅得她心神不定、甚至有些惶惶不安。
姜母犹豫地抬起手,僵硬的手指迟疑地碰到房门,半晌才轻轻叩了两下,“小、小屿……”
“嗯?”屋内姜屿应了一声,接着,响起椅子被拖动的声音,似乎他正往门口走来。
姜母不知怎么突然慌了起来,脑子懵了一下,慌不择言地道:“那、那个,我、我切了水果,你和小钧……记得出来吃啊。”她说完,也不敢再停留,慌慌张张地端着果盘回到客厅,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闷着头在原地转了两圈,没过两秒钟,又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
姜屿听到姜母是叫吃水果,便没放在心上,转回来继续坐下刷题。
倒是季钧看了看房门,若有所思。等到两人睡下时,他才似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如果阿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姜屿抱着季钧的腰,脑袋蹭着他的肩窝,这时候已经困得狠了,闻言勉强睁开眼,有点迷瞪地看了季钧一眼,咕哝了一句:“那就……争取让她同意啊。”
季钧微微一顿,旋即失笑。这确实会是姜屿给出的答案。
他摸了摸姜屿的头发,顺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揽了一把,嘴唇在对方耳廓亲了亲,柔声道:“嗯,快睡吧。”
——
姜母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上班时,也有些心不在焉,连工作效率都降低了不少。
下了班后,姜母回到家中,姜屿还没回来。她把饭蒸上,又从购物袋里翻出刚买的猪肉洗洗切切,切着切着,她的动作就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来发了一会儿呆。
片刻后,她用围裙擦着手,站在了姜屿的房间门前。犹豫了片刻,她最终还是伸出手,推开了门。
姜屿的房间,她只有偶尔扫除的时候才会进来,也只是拖一拖地,看到椅子上有没洗的衣服就顺手收出去清洗干净,并不会私自翻动物品。
姜母在门口略停了一下,走了进去。
她没有过多的搜寻,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的一幅画。那原本应当是一副挂画,却因为主人还没来得及挂起来,只能暂时靠着墙放着,因为尺寸的原因,一进门就能看到。
姜母看着看着,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稍晚时候,姜屿回到家,隐约感觉姜母情绪不对劲,便问了一句。
姜母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
姜屿拧着眉,盯着她看了一眼,脑中不由得开始回想上一次得到姜维民的消息是什么时候。确定人好好地在号子里蹲着,他就放了一半的心,仍然叮嘱了一句:“妈,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要总是想着自己能对付过去,你儿子现在长大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姜母避开他的眼神,含糊应了一句。
姜屿就知道她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快吃完饭的时候,内心天人交战了许久的姜母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屿。”她犹豫了一下,目光也有些闪烁,“你和……是什么关系?”
“嗯?”姜屿脸上的表情茫然了片刻,看了看姜母,忽然反应过来。他垂了一下眼睛,又很快地抬起来,不避不让地直视姜母:“就是……您知道的那种关系。”
“……!”姜母不觉倒吸了口凉气,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儿子,虽然她心里对此早就有了答案,但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她语无伦次:“这怎么、怎么……”
姜屿冷静地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决定以后都要在一起……”他微微一顿,“妈,您会同意吗?”
姜母茫然地看着他,声音有些虚弱无力:“可你们……都是、都是Alpha啊。”两个Alpha,怎么能在一起呢?
姜屿反问:“只要我们两个互相喜欢,是Alpha还是Omega,有什么区别吗?”
姜母:“……”她看着姜屿,忽然发现儿子坚毅的眉眼此刻看来居然有些陌生,好半晌,她才喃喃着道:“可是,你们没有办法标记,也不能生育后代……”
“标记?标记能代表什么?”姜屿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口气不自觉地有些冲,“如果不是被标记,您当初会和姜维民结婚吗?”
听到姜维民的名字,姜母脸色一白。
姜屿有点后悔话说得太重,但话已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只是尽量缓和了语气,“妈,我不是想勾起您的伤心事,但是您也知道,就算是Alpha和Omega结合,离婚的人也并不少见,既然标记的作用没有那么大,那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地追求它呢?”
姜母张了张嘴。
姜屿也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轻声说:“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盯着手里握着的筷子,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就算他以后不喜欢我了,就算以后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要分开,至少、至少现在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第88章 我爱你(正文完结)
这一顿饭吃完,母子俩都默然无语。
姜屿性格直,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姜母问了起来便照直说,也不懂曲意转圜。他也没长那根温柔细心的筋,这时候既然已经表明了要和季钧在一起的态度,便自觉已经完成了告知的义务,虽然知道姜母轻易接受不了,也不会再三抚慰劝解。
吃完了饭,他见姜母没有再说什么,就起身回房间刷题去了。
姜母呆坐了片刻,默默地收拾碗筷。
姜屿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你能接受便接受,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因此而更改决定。
作为他的母亲,姜母很了解,也很清楚,即便她反对,这件事其实也不会有其他结果。
但是,她养了十几年的Alpha儿子,突然带回来一个Alpha男朋友,让她一时如何接受得了?
刷完碗筷,姜母坐着发呆,连每天必看的教学视频都无心点开。
好半晌,她才叹了口气,从沙发边的置物框里拿出打了一半的毛衣,有一针没一针地开始织起来。
好在,自那天之后,季钧再没来过姜家。
这让姜母松了口气。
她性情温和懦弱,但在这样的事上,也难免会迁怒,会责怪。只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季钧长得好,学习也好,对姜屿、对她都是尽心尽力,根本挑不出缺点来。
——这样好的两个孩子,怎么、怎么就死心眼地搅和到一起去了呢?
姜母实在想不通,也过不去那个坎,甚至想到季钧这个人都觉得浑身别扭,就连之后他发过来的资料和视频都没有再点开看,思来想去,只生硬客套地回一句:谢谢,不用再发了,你忙学习吧。
但季钧似乎感受不到她的疏离冷淡,还是会把找到的相关资料发过来给她,且还如常关心问候,遇到气温变化,还会叮嘱她注意身体。
姜母:“……”
这、这就很招架不住了啊!
她的性情使她习惯于对别人付出,也习惯于对苦难逆来顺受,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和姜维民结婚后她能够忍受那么多年的拳打脚踢,直到姜屿进了医院,她才能狠下心来和姜维民断绝关系。
而付出型的人格并不善于接受别人的照顾和善意,她能够接受别人对她的责难和打骂,但在面对别人的善意时,却会不知所措,甚至惊慌和不安。
是以,面对季钧的关心,姜母由一开始的别扭,不知不觉就转化成了心虚,季钧的好意也转变成了负累,沉沉地压在心底。
“小屿。”
又一次晚饭,姜母实在忍不住提了出来,“你、你让那个谁……别再发消息给我了。”
姜屿停下筷子,沉默地看着她。姜母撇开了视线,有一丝心虚。
沉默了一会儿后,姜屿终于开口,叫了她一声:“妈。”
他声音沉沉,问道:“您真的,不愿意接受他吗?”
姜母心里一慌,低下头,视线落在碗里的青菜上,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筷子,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姜屿道:“我知道了。但我不会跟他说的。”
他盯着自己的母亲,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语速有些缓慢,几乎一字一顿,“如果您觉得困扰,那就把他删了吧。”
“……”姜母有些无措地抬起眼睛,就见姜屿大口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沉默地咀嚼着。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后天就要过新年了。”姜屿用力把那口饭咽下去,忽然又开了口。他垂着眼睛,盯着面前的炖排骨,手中拿着的筷子好似被冻了起来。
他低声道:“他只有一个人,我原本想,可以让他来家里,我们三个一起过年。”
姜母忽然觉得心里难受起来。
“您不喜欢见他,那就算了,他就……”姜屿喉头哽了一下,心里难受得不行,“就还是一个人过。”
那就让他过来啊!姜母几乎冲口而出,好悬被理智拉了回来。
片刻后,姜屿长长吸了口气,待心情稍许平复,也没有了食欲,沉默了一会儿,便把碗筷一推,低声道:“我去写作业了。”
姜母看着他起身,瘦削的背影仿佛被压上了沉重的枷锁,无端令人感到心疼。
姜母僵坐了片刻,抬手擦了擦眼睛,眼圈有点泛红。
这都、这都是什么事啊。
——
12月31日,阳历新年。
姜屿起床之后,发现姜母竟然还没去上班。
他没有在意,洗脸漱口一气呵成,然后就抓着书包准备出门。
“等一等。”姜母叫住他。
姜屿刹住脚步,回头。
姜母递过来一个保温的便当包,“里面装了包子和牛奶,带去学校吃吧。”
姜屿看了看,接过来,应了一声,转身正要走,姜母忽然又开口道:“有两份。”
她垂着眼睛,力图让声音变得自然:“别吃独食,给、给……小钧一份。”
姜屿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接着慢慢睁大了眼睛。他看了看便当包,又看了看姜母,心里隐约浮出一个猜测,但因为这个答案太过惊喜,他反而不敢相信。
姜母没等到他的回应,终于抬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几个月他天天刷题到深夜,复习的压力又大,眼看着脸颊上养出来的一丝肉都瘦没了,轮廓越发显得硬朗锋锐,再加上最近心情沉闷,眉眼间都笼罩着一层郁气,看着就让人心疼。
眼下那一丝郁气终于在突如其来的惊喜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和隐隐的期待,更藏着一丝害怕期望落空的恐惧。
姜母就叹了口气。
她现在有些相信,儿子想和季钧在一起的心是认真的了。
“小钧既然一个人,就让他来家一起过年吧。”姜母又叹了口气,“我下了班先回来做饭,你们也赶紧回来。”
姜屿没有反应。
一秒钟过后,巨大的惊喜开始在胸腔里鼓动,只短短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就激动得好似要跳出来,嘭咚嘭咚的。
“妈!”
姜屿猛地把母亲抱进怀里,接着克制不住地低头,在她额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满眼都是快活的神色,“谢谢你,我爱你!”
姜母被他用力的手臂箍得骨头都有点发疼,下一瞬姜屿就放开了她,拎着便当包快乐地叫了一声,“我上学去了!”说完长腿一跨就出了门,刚跑下两级台阶,就按捺不住纵身往下一跳,楼道里紧跟着就传来嘭的一声闷响。
姜母骇了一跳,赶紧去看,却已经不见人影,只听到楼道里隆隆隆的,像是一群人跑过一样,没多久楼下就传来一声兴奋到极点的吼叫,像是被关了多年的囚犯终于得见天日一样。
姜母:“……”
英中校门口。
“季钧——”
插着裤袋面容冷淡的Alpha少年回过头来,就看到姜屿远远地飞奔过来,在离着他还有好几步的地方,猛地一下扑了过来,俊朗的面孔上还挂着开心的大笑。
他下意识伸出了胳膊,迎接他的恋人。
身后,冬日的阳光破开重重云霭,在大地上洒下一缕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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