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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其实我是攻[娱乐圈]

　　作者：红鸟探

文案

本文又名《我搞的冷cp居然是真的》

人气实力演员顾凌，气质出众外型冷俊，在同人里攻遍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被众多粉丝称为总攻。

好巧不巧，顾凌私底下的确是个基佬，可惜，他不是1。

顾凌：我就是不想当攻啊！因为当攻好累，而我懒

直到与国民偶像祁一合作，顾凌看着眼前阳光帅气的男生，越看越顺眼。

他喊我顾哥？好甜。他是我粉丝？好乖。他怎么一直吹我厉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好爽。

……

顾凌：完了，我遇见爱情了，我决定了，我要为爱当1，谁都拦不住我！

结果就差临门一脚时，祁一：顾哥，你让让我好不好，我其实是1

顾凌：……

？？？

这是一个懒得当1的主角终于想当1了又被强行掰成了0的故事。

*

自从机场靠肩睡图流出来之后，网上立刻出现了顾凌x祁一的cp，名为“凌一”。

但是这一对，冷，特别冷，在顾凌所有cp中根本就凑不上数。粉丝们都报团取暖，冻得瑟瑟发抖。

而站“一凌”的，那就更没有人了。

但谁能想到，这么北极圈的cp，竟然是真的呢？真相正掌握在她们这群少部分人的手中。

*

皆大欢喜的恋爱he，双向宠，弱攻强受注意，1v1。

cp:自作多情少女+奶狗狗+年下+容易害羞攻X佛系很懒+特容易心软+感情不敏锐受

注意：偏日常向，双方视角都有，非现实向作品，存在灵感来源，但绝对没有原型，勿代入三次元，勿在评论cue明星，我求求你了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凌，祁一 ┃ 配角：周行云等 ┃ 其它：

第1章

　　如果有一天自己会死，那一定是懒死的。

　　电视剧杀青之后，就立马回宾馆瘫在沙发上装死，连行李也不想收拾的顾凌，如是想。

　　顾凌今年二十六岁，是个演员，虽然本人并没什么上进心，但是在经纪人严格的鞭笞下，发展得还挺不错，入围过电视节白郁金奖最佳男主角，也被提名过电影金鹿奖的最佳男配。虽然都没有获奖，但是他觉得：嗯嗯，差不多行了吧，我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干脆悠闲一点当咸鱼好了。

　　然后被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教育了一番。

　　他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百无聊赖地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心想，要不是进了娱乐圈之后被严格监督锻炼保持身材，凭自己的懒性，可能早就变成肥宅了。

　　顾凌其人，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动力，目前为止他的座右铭就是：除了呼吸，什么都不重要。

　　正当他懒在沙发上自由呼吸，等助理来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应该是助理吧，顾凌想着，便拖着嗓子慵懒地开口：“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外面的人得到回应，便直接推门进屋，然后顺势锁上了门。顾凌看清楚来人后，稍稍坐直了点身子，眉头微敛，略有疑惑：“是你？有什么事么？”

　　来的人是同剧组的男配之一，叫季陶，比顾凌小几岁，模样是清秀俊美的那一卦，身形也比较清癯，微微上挑的眼尾还透出了几分妖冶感。

　　之前在剧组因为合作，拍花絮和接受采访的时候两人表面上营业过，但其实私底下也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还不至于好到可以直接来房间找他。

　　但是顾凌也懒得计较了。

　　季陶看见沙发上的顾凌，白皙的面颊竟然情不自禁飘上了一抹绯色。

　　顾凌坐在背光处，只穿了件衬衫，领前的扣子没扣，松垮的敞开，锁骨凹陷的地方埋入阴影中，单薄的衣服似乎有些包裹不住肌肉，隐隐能透出些健硕的曲线，双腿修长，慵懒地叠在一起，露出一截用黑袜裹着的骨感脚踝。他的长相很俊，而且是冷艳的俊，轮廓硬朗深邃，面部曲线几乎无可挑剔，此刻由于光线太暗，眼神似乎也有种捉摸不透的莫测感。

　　不愧是被网友评论为“看了就腿软”、“看了就忍不住发大水”的男人。

　　“你怎么了，发呆？”

　　顾凌的语调总是慢条斯理的，声音十分低磁，总让人觉得他有种游刃有余的从容魄力。

　　季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顾凌：？

　　……这孩子怎么傻不拉几的，能不能有事快说啊，在别人面前强打精神可是很累的。

　　虽然他的“强打精神”也就是让自己坐直了一点。

　　季陶露出一点略带谄媚的笑，向他走进后毫不客气地就在他旁边坐下了，直奔主题：“顾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顾凌狐疑地看了他半晌，略感不妙：“……还成。”

　　季陶大胆了些，手鬼鬼祟祟地从顾凌的腿往上摸，暧昧地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腰带，上身缓缓向他靠近，语气用半分试探压抑着半分激动：“我观察你很久了，觉得你对女人似乎不感兴趣，要不跟我玩玩吧，顾哥？”

　　顾凌心里叹气，果然，他又遇见来约炮的了。

　　其实这事儿在圈内不怎么稀奇，毕竟都是相貌一等的成年人，总有想宣泄欲望的时候，虽然会有很多粉丝希望自己喜欢的艺人一直守身如玉到老，但这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眼前这个应该就是一个想约他的gay，gay在圈内也不怎么稀奇，顾凌自己也是gay。

　　难怪这个季陶之前在剧组的时候，看他的眼神总是有点暧昧，他之前还以为这个人想和他在镜头前面营业蹭一下他的热度，没想到是想来真的。

　　见顾凌迟迟没有回应，季陶以为有机可乘，咬了咬下唇，进一步在他耳边吹风，小声说着荤话：“各取所需，我不会让你负责的，而且虽然我看上去瘦，后面的手感其实不错，要不你摸摸……？”

　　“……”顾凌冷漠的想，得，这是个0，想让我弄他来着。

　　顾凌拿开他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手，稍稍往旁瞥了一眼，语气冷淡：“不好意思，暂时没兴趣，你找别人吧。”

　　季陶被他淡漠的一瞟，仿佛瞬间被筐了一瓢冷水，兴致失望地淡了下来，只好勉强地笑了笑：“听别人说顾哥的眼光很高，看来是真的。”

　　顾凌懒得去解释什么，便默认了。这时，门外又有人敲门，季陶便顺势就着这个台阶下了，离开房间的时候，和来找顾凌的经纪人擦肩而过。

　　*

　　顾凌的经纪人叫徐青，和顾凌是同龄人，属于年轻出色的那一类，但摊上顾凌这么个毫无斗志的懒散艺人，导致他被迫给同龄人当起了老妈子。

　　他从剧组接顾凌回家，在车上，看到后排的顾凌裹着毯子毫无精气神地软在座位上，就莫名来气。

　　“打起精神来好不好！”徐青瞪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顾凌，开始厉声厉色，“对你来说活着有这么辛苦吗！”

　　顾凌面不改色：“唉……”

　　“你还叹气，我还想叹气呢。”徐青还真就叹了口气，道，“要是你有个老婆能替我管你就好了。”

　　顾凌声音闷沉：“不会有的。”

　　徐青想了想，道：“刚刚不是又有人对你有意思了么？”

　　顾凌纠正道：“是对我的身体有意思。”

　　徐青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莫名其妙就这么招蜂引蝶，这一个个的，你都能搜集一个圈内小0图鉴了，他们怎么就会找上你呢。”

　　顾凌无语：“你问我？”

　　徐青嘲笑：“不愧是‘总攻’。”

　　顾凌一听到这个称呼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急忙道：“……我可求你闭嘴吧。”

　　他有一个外号叫总攻，是粉丝给起的，听起来有种浓浓的中二羞耻感。原因就是大家都觉得他看上去气质特别攻，A爆天际，能代入各种各样的网络小说，而且和随便哪个小帅哥一配都有cp感，在同人拉郎视频里，他差不多攻下了快半个娱乐圈的男人，同人cp榜随处可见他的名字，而且都是放左边。

　　甚至还有路人和路人粉们调侃：没被顾凌在同人视频里攻过的新人男演员，都不能说是美貌的小鲜肉。

　　所以顾凌听到“总攻”这个外号就头疼，毕竟——

　　他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啊，那些粉丝怎么回事，都说爱他了，怎么还只看个外表就给他乱立人设呢，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吗！

　　特别是知道A是形容什么意思了之后，他就特别欲哭无泪。什么A爆天际啊，他宁愿当个Apple。

　　徐青继续唠唠：“不过这些想和你发展一些亲密关系的人，你一个都看不上么？其实我也没那么严格，只要小心一点别被狗仔拍到，然后自己注意卫生安全，你都老大不小了，偶尔发泄一下，对身体也好……”

　　“你说什么呢。”顾凌懒洋洋的抬头瞥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么，我懒。”

　　徐青觉得好笑：“也是，就你这样，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找你的小美人们估计都没想到，不是他们没有魅力，是你这个人竟然懒得当1。”

　　顾凌：“当1多累啊，我宁愿守身如玉到老，也不受这个累。”

　　徐青开玩笑道：“那你去当下面那个挨草啊。”

　　“……”顾凌头皮都硬了，“这倒不必。”

　　徐青摇头：“我看你就是没遇上喜欢的人，要是遇上了，你的欲望绝对大于这懒劲。”

　　“不聊这个了。”顾凌裹着毯子往座位上舒服的一躺，慢悠悠地转移话题，“话说，我都拍完这一部戏了，可以让我休息一阵了吧。”

　　徐青很冷漠：“不行，有工作。”

　　顾凌神色暗了下去：“唉……”

　　徐青继续道：“我继续给你请了健身教练，要锻炼，别长胖。”

　　顾凌回应得特别消极：“哦……”

　　*

　　顾凌休息两天后，就去继续工作了，徐青给他接了一期综艺，将他送到机场等飞机。

　　顾凌看到徐青接了个私人电话走远了，就戴上耳机，边听歌边玩手机游戏打发时间。

　　他是属于干一件事的时候会比较专注的人，具体表现为对外界的事物充耳不闻，况且他还带了耳机。

　　耳机一戴，谁也不爱。他这就更感受不到外界的状况了。

　　于是等他打完一局后，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发现他一边的肩膀，怎么莫名变重了。

　　顾凌木讷地缓缓偏头，竟发现自己的肩上，什么时候靠了一个人。那个人戴着连衣兜帽，好像睡着了，从顾凌的角度看下去，睫毛很长。

　　顾凌：？？？

　　喂喂，你谁啊？？？

第2章

　　祁一震惊了。

　　祁一没想到他会见等飞机的时候，在机场遇见顾凌。他知道顾凌很久了，不过顾凌应该不认识他。

　　他是顾凌的粉丝，喜欢他很久了，原因说来话长。

　　他踌躇许久，想着上去打招呼，于是在心中排练许多次自我介绍的开场白之后，心中小鹿乱撞地站到了顾凌面前，却也不敢喊大声了：“顾凌……顾老师，你好。”

　　顾凌的耳机声音似乎开得很大，没有听到祁一的声音，也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没有抬头，没有理他，仍低着头玩游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祁一呆站着愣了片刻，有些尴尬，但看到顾凌十分投入，也不好意思进一步打扰他，想了想，就直接在他旁边坐下了，安静地注视着他的侧颜。

　　……好帅，凡人怎么能这么帅。

　　顾凌的确很帅，他眸眼本就深邃，专注之时更是多了分沉静的魅力。鼻骨到下颌的曲线也难以挑剔，像是造物主纡尊降贵创造的画中人。

　　祁一看了许久，兴许是姿态过于放松，不知怎么的，就犯起了困。

　　他最近行程跑得太多，睡眠本就严重不足，大清早的，想睡觉也正常。

　　那就眯一会儿吧……

　　*

　　顾凌目瞪口呆地望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祁一。

　　他不认识祁一，但总觉得这人面熟，应该在电视、节目和广告里看见过他，好像是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偶像之类的明星？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靠在他肩上。

　　“喂，朋友。”顾凌喊了一声。

　　祁一竟然还睡得很熟，没听到。

　　顾凌心想，自己或许应该伸手拍拍祁一的肩膀，把他弄醒，但是看到祁一满脸疲惫，竟然心软，然后犹豫了。

　　……这个小伙子应该很累吧，就这么叫醒，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而且，顾凌双手拿着手机，维持的这个姿势是一个他觉得舒服的姿势，还有些懒得动，也懒得抽出手。

　　于是顾凌，竟心安理得地继续低头看手机去了。

　　祁一的助理买完早餐回来时，都吓了一跳，嘴一直要张不张的：“顾……顾……”

　　顾凌刚好关掉了手机游戏，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一个人做出喊他名字的口型，仿佛一副喷嚏打不出来的样子，正准备比个“嘘”的手势，结果就听见那人一嗓子喊了出来：“顾……顾凌！”

　　顾凌：“……”

　　真是好大一声，幸好内场vip候机室里人少还没有粉丝。

　　这一嗓子竟破天荒的把祁一喊醒了，他懵懵懂懂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靠在谁的肩膀上，一个激灵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规规矩矩罚站似的望着顾凌，颇有些难为情：“顾……顾老师！非常不好意思！”

　　顾凌看他这么大反应，忍不住被逗到了，放轻了语气：“别这么紧张，你也没靠多久，你是有多累啊。”

　　“最近没怎么睡好……”祁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介绍自己，“顾老师你好，我是祁一，能有缘在这里遇见顾老师，太幸运了。”

　　顾凌微眯了眯眼，这才仔细去打量他。祁一身材修长，模样很帅，是属于阳光健朗型的帅，深眸挺鼻，少年意气生机蓬勃，笑得时候眼睛都是亮的，温暖得像个小太阳。

　　“祁一？”

　　顾凌听到名字后，突然想起祁一是谁了。几年前有个特别火的男团选秀节目叫《盛夏少年培养计划》，几乎家喻户晓，微博热搜都上了好多个。节目最终选出了一个六人团，叫Summer，祁一是其中的成员之一，不过这是个为期五年的限定团，今年刚解散不久，解散的时候各种相关热搜整整挂了三天三夜。

　　“我知道你，你之前的团挺有名的。”顾凌友好地点了点头。

　　本来是平平淡淡一句客套话，祁一却显得莫名激动，立马握上了顾凌的手，眨巴眨巴眼：“顾老师，你真的知道我？”

　　顾凌觉得自己可能是手机看得太多出现了幻觉，不然为什么会感觉祁一仿佛在冲他摇着一条看不见的尾巴呢。

　　不过听祁一热情洋溢地左一声“顾老师”、右一声“顾老师”，顾凌觉得不太适应这种尊敬和严肃的称呼，他慢吞吞地抽出自己手，稍稍微笑：“别喊顾老师，太生分了，直接喊顾哥吧。”

　　祁一脸侧飘上了一点不被察觉的红，重重点了点头，好似还有些羞赧：“顾……顾哥。”

　　这时，飞机要开始检票，徐青也回来了，顾凌客气地道了一声别，就先走了。

　　检票时，徐青问他：“那个人好像是正当红的一个偶像吧，你又招蜂引蝶了？”

　　“什么招蜂引蝶，我坐在座位上动都没动。”顾凌一脸无奈，反过来问他，“倒是你，打个电话打了五百年了。”

　　徐青耸了耸肩：“我姐跟我发牢骚呢，没办法，她这个女人脾气不好话又多，当弟弟的就只能受着啦。”

　　*

　　等顾凌走了许久后，祁一还留在原地发呆，旁边的助理犹犹豫豫给他递早餐：“祁……祁哥？吃三明治不，我还买了一点小面包可以当零……”

　　祁一猛地反应过来：“啊？凌，什么凌？顾凌？”

　　助理：“……食。”

　　祁一：“……”

　　助理：“……”

　　正在俩人尴尬地面面相觑的时候，祁一的女经纪人拿着文件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见到他就直接交代工作：“这是之后的行程，趁着飞机还没来，先给你确认一下，我这边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了，我会安排好人接你，还有另外的助理也会在那一边……”

　　她抬头，看到祁一在走神，轻轻皱眉，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听见没？”

　　祁一如梦初醒：“啊，小莫姐，你来了。”

　　女经纪人姓莫，年龄不到四十岁，十分干练，虽说年龄不算小了，但从很久以前大家就叫她小莫姐，于是便一直这么叫，她自己也喜欢这个称呼，因为显得年轻。

　　小莫姐有些疑惑：“你怎么了，跟被人勾了魂似的。”

　　助理在旁一边叹气一边插嘴：“可能是遇上男神了。”

　　祁一露出略带羞涩的傻笑：“他还握了我的手。”

　　助理：“……”

　　不不不，那完全是你自己握上去的！

　　小莫姐瞧了他们几眼，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也没放在心上，只管把综艺的流程甩给了祁一：“我懒得管你男神不男神的，不要影响工作，先把流程看一遍。”

　　祁一同小莫姐确认完后面的行程后，只好老老实实地边吃面包边看综艺流程。面包是一个法国的著名品牌，叫“安默尔”，由于国内代言人的照片印在包装袋上，祁一每次撕面包都会小心翼翼的避开人脸。

　　这个牌子面包的特色是每一个小包装袋里都会有一个运气签，就像抽奖似的，甚至还有人为了专门为了这个签子去买面包，而国内生产的面包里，运气签也本土化了。

　　祁一撕开包装袋后，从里面掉出了一个粉色且做工精致的纸签，上面印了缥缈俊秀的“桃花签”三个字，后面还附有赠言：珍惜每一次意料之外的相遇，命运的表象，叫做偶然。

　　祁一低着头，噗嗤一声轻轻笑了出来，把旁边的助理吓了一跳。

　　“你看你看。”祁一迫不及待地抓旁边的人分享，“老天告诉我，我的桃花要来了！”

　　难道，难道今天早上我和顾哥的相遇，是命运的安排吗！

　　祁一幼稚又自作多情地想。

第3章

　　顾凌要上的综艺是一档聊天综艺节目，叫《慢慢聊》，节目如其名，就是请一桌艺人在主持人的带领下定个主题瞎聊。

　　顾凌知道这个节目的时候，忍不住怀疑这个综艺的策划是不是上头有人。因为他虽然没看过这个节目，却觉得这个综艺的形式蛮无聊的，一群人围着桌子聊天有什么好看的。但这个节目却意外的有钱，每一期都能请到当红或有话题的艺人，收视率哪怕是纯靠粉丝也能回本。

　　他不是一个爱去综艺的人，因为他嫌麻烦，但《慢慢聊》请他，他还是同意来了，因为这个综艺只需要坐着张嘴说话就行了，不需要运动，十分省事。

　　顾凌大致看了下综艺流程，然后录制前进了化妆室做造型。化妆师给他修眉的时候，他抬头一瞟，就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身后走来了个面熟的人。

　　仔细一看，居然是祁一。

　　祁一已经做完了造型，他的妆上得并不浓，头发留海被发胶固定梳起，露出额头，穿着也比较时尚。整体造型令他显得成熟了些许，但眼神依旧带着少年人的神气，眉形长且俊俏，扬起的唇角也颇为勾人。

　　他的帅本是肆意张扬的，此刻经过一层精致的包装，更让美好变得有迹可循。但原本的爽朗温暖的气质却丝毫不减半分，毕竟，再精美的包装也裹不住阳光。

　　“顾哥！”祁一看上去似乎有些开心，看着镜子里顾凌的脸，同他打招呼。

　　顾凌礼貌性弧起唇锋微笑：“好巧啊，你也录节目？”

　　祁一立马点头：“是啊，我们居然是同一期的嘉宾，这可太有缘了！”

　　顾凌淡淡应道：“的确有缘。”

　　他以为按照常理，客套几句后祁一就会走开了，没想到祁一从旁边拉来了一个椅子，直接在他旁边坐下了。

　　顾凌：“……”

　　这个人怎么回事，自来熟吗。

　　祁一察觉到顾凌脸上稍掠过的疑惑神态，表情变得好似有些委屈：“顾哥，你不喜欢我坐在这儿么？”

　　顾凌的确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但是看到祁一的脸，便没法狠心让他走开了，态度便转了个一百八的大弯：“没有不喜欢。”

　　于是祁一便开始笑容满面地聊上了：“我真的可喜欢你了，顾哥，我追了你演的许多剧，是你的粉丝！”

　　“这样啊。”顾凌顺着他的话题慢条斯理地往下问，“你最喜欢哪部剧？”

　　祁一不假思索：“《明星校园异闻录》！”

　　顾凌听到这部剧的名字，不自觉陷入沉思，神情复杂。

　　《明星校园异闻录》是他还在上大学时接的网剧，当时他才二十岁。这是部搞笑性质的网剧，他演的也是沙雕角色，所以这部剧对现在的他来讲，是十足的黑历史。

　　……这个人别不是来找茬故意调侃我的吧。

　　这是顾凌的第一反应。

　　但祁一的目光真挚得近乎虔诚，不仅不像在说假，还动摇了顾凌的心，让他完全生不了气，甚至对自己产生怀疑：难道那个沙雕角色他真的演得特别好？

　　祁一还要继续聊：“我特别喜欢顾哥演的那个角色……”

　　顾凌的妆刚好化完了，他连忙打断了祁一，找借口起身去洗手间了。

　　他想他可能不擅长应付祁一这种年轻单纯还阳光热情的人，哪怕他懒成这样，也不忍心对祁一说句冷漠的重话，而是破天荒的自己动身离开。如果对面的人不是祁一，换成之前的季陶，自己早就甩脸子让人走了。

　　可能是祁一开心笑起来的时候，气质过于耀眼，他便不忍心让光芒因为失落而黯淡下去吧。

　　没过多久，综艺开始录制，嘉宾有五个，有出名的，也有不怎么出名的，围着一个圆桌坐了一圈，四面八方都有摄影机，祁一和顾凌刚好挨着坐，主持人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主持开场。

　　这一期的主题叫做“偶像剧”，主持人说了些玩笑话活跃气氛后，开始挨个儿cue嘉宾提问。顾凌靠着椅子背，就情不自禁地开始走神，也没怎么听其他人说了什么，直到听见主持人喊自己，他的脑子才缓缓开机。

　　主持人看向他：“顾老师，你这种看上去又帅又有魅力的人，应该经历过非常多各种各样的表白吧。”

　　顾凌思考片刻，慢悠悠回答：“有是有，但也没特别多。”

　　主持人露出贱兮兮的笑容：“那工作之后，有人跟顾老师表白吗？”

　　顾凌看了眼主持人的表情，再听这问题，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语气玩笑：“这节目还没录多久呢，怎么就开始给我挖坑了，步步惊心啊您这里。”

　　主持人继续调侃：“真没有吗？”

　　顾凌这下知道这个节目为什么有人爱看了，围桌聊天的趣味性在哪，就在于这些八卦，不管是粉丝和路人，谁不爱聊这个。

　　“有，怎么没有。”顾凌也不是完全不理会综艺套路的人，录综艺嘛，无非就是想出点梗和乐子，哪怕是玩笑也行。于是他顺着主持人的路子往外推，指了指旁边的祁一，“这儿不就有一个，之前在化妆间的时候，就来对我说‘顾哥我好喜欢你，我是你粉丝’，听得我都害羞了。”

　　桌上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包括祁一。祁一趁势扭头对着顾凌说：“顾哥，既然你都说出来了，那等会儿给我加个微信吧，你可不能在这么多观众面前拒绝我，这样我多没面子。”

　　主持人在旁边煽风点火地解说：“好，现在我们的祁一对顾凌展开了攻势，情景题来了，如果顾凌你不想加他，你要如何拒绝？”

　　顾凌接得很快，语气淡淡：“对不起，我没有手机。”

　　他对面坐着的女嘉宾十分捧场地笑趴在桌上，边拍桌子边喊：“好生硬！”

　　祁一佯装生气，表情有些喜感，推着桌子让自己坐着椅子滑了出去，边滑远边低落的碎碎念：“我自闭了，再见。”

　　主持人笑着喊：“回来！”

　　祁一还在推着椅子往后滑，主持人推了推顾凌：“顾老师，你快哄哄孩子。”

　　“……”顾凌虽然嫌这个主持人麻烦，但毕竟还是在录节目，只好跟着主持走，稍稍偏头去喊祁一，“快回来，我不仅把微信号给你，我把初中用过的□□号也给你，成不？”

　　祁一听罢立刻拖着椅子坐了回来，乖巧地冲着顾凌点头。

　　顾凌望着他，不知怎么，情不自禁就想到以前邻居家的那只俊俏的柴犬，竟有种想去揉一揉祁一脑袋的冲动。

　　……这也太可爱了，明明是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生，个头和自己都不分上下。怎么会这样呢。

　　主持人问完顾凌，又去试图给祁一挖坑：“工作之后，有人向你告白过吗？”

　　祁一：“粉丝啊，粉丝天天跟我告白呢。”

　　主持人调侃：“你也太有求生欲了吧！”

　　之后，主持人又换了几个话题同嘉宾们聊，顾凌是那种只要不cue到他，绝对不会开口多说一句话的人。奈何主持人总是不会忘记他，但他也是问什么答什么，努力减少主持人在他身上发散话题的机会。

　　紧接着有个互动环节，让嘉宾们模仿偶像剧的片段现场演一段。主持人先在大屏幕上放了一段经典的偶像剧片段，紧接着第一个就cue顾凌，让他随便找个人搭档一下。

　　按常理，顾凌应该去找坐在对面的女嘉宾，但是他实在是懒得起身，所以偏头看向离他最近的祁一，眨眼笑了笑：“既然我们都是微信好友了，那就陪我演一段呗？这位小祁朋友。”

　　主持人“噗”一声笑了出来：“祁一演女主？没问题嘛。”

　　“我吗？”祁一显得有些惊讶，然后就情不自禁开始想入非非。

　　这么多嘉宾，就选他来演这种言情戏份，是不是意味着顾哥对我也很有好感呢……

　　顾凌见他半天不应：“怎么？”

　　祁一心想难得有和男神的互动机会，演女主怎么了，让他演宠物都行，于是满心欢喜的应下：“没问题！”

　　顾凌心想，这个人怎么怪热情的，原来他身为一个偶像，竟这么喜欢演戏么？

　　“既然没问题，那我就开始了。”顾凌提醒道。

　　这个片段是女主生气，男主正哄她。顾凌琢磨了一下台词，便立马进入了状态，眉眼瞬间温柔下来，眼波在灯光下慢慢流动，仿佛能让人深陷其中。他小心翼翼牵过祁一的手指，沉下嗓，温柔中带了点委屈：“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这个情节，按照原片段的反应，祁一应该将人推开继续生气。但他看着顾凌的眼睛，竟忍不住心脏一热，呼吸变得有些不自然，被握住的指尖微微颤了起来，表情管理都僵硬了。

　　……这可是男神在向我示好！这怎么拒绝。

　　不知不觉中，他的耳根就红了。

第4章

　　顾凌看到祁一整个人都没什么反应，有些奇怪，开口问：“你怎么了？”

　　祁一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摸了摸自己有些热的耳朵，装成一副开玩笑的语气：“根本演不下去，顾哥太帅了，完全没法拒绝。”

　　虽然顾凌从出道开始，夸帅都被夸得麻木了，但被祁一这天真又坦荡的崇拜眼神一望，竟还是十分受用，看祁一都觉得合眼缘了起来。

　　……原来我喜欢看这种清纯型的么。顾凌腹诽。

　　之后主持人又插科打诨说了几句玩笑话过场，然后又cue其他嘉宾演，最后又聊了点其他话题，这一期节目就录完了。

　　节目录完后，摄影机器一关，祁一就去找顾凌问联系方式。顾凌望着祁一炯炯发亮的眼，竟发现他的个头好像比自己还要高一点。

　　……应该是发型的原因。顾凌不甚在意，和善地冲他笑了笑，拿出手机让人扫码加他好友。

　　“顾哥……”祁一微微低头，看上去有些羞赧，“我偶尔能，给你发消息么。”

　　顾凌瞧他像个害羞的兔子似的，有些忍不住想逗一下：“怎么，就这么喜欢我？”

　　祁一边点头，边支支吾吾地回答“是”。

　　顾凌有些懒散地插着西服裤的口袋，明明穿着一板一眼的西装，却硬是凹出了一种落拓潇洒的气质。他向前走一步，鞋尖蹭了蹭祁一的运动鞋，冲祁一轻轻挑了挑眉，眼睛漂亮得令人呼吸发紧。

　　“你长这么帅，再这么直白，我可要当真了。我这个人可是向来不做君子的。”

　　顾凌低下来的嗓音带了些勾勾缠缠的磁性，明明是带着调侃的揶揄，却像是有意要蛊惑人心。

　　祁一的脸瞬间就红了，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我是顾哥的粉丝……”

　　“别害羞啊。”顾凌笑了一声，感觉自己刚调戏完黄花大闺女似的，虽然恶劣，却不知怎么有些坏意得逞的快乐。他拍了拍祁一的肩膀，“我开玩笑的。”

　　祁一声音细如蚊喃：“嗯……”

　　顾凌走之前回头冲祁一挥了挥手，轻轻眨了眨右眼，语气飘了起来：“加油。”

　　祁一愣在原地发呆，脸上还冒着热烟。

　　徐青去接顾凌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顾凌心情很好，忍不住开始疑惑：“怎么这么开心，录综艺的时候他们准你直接在节目上睡觉了？”

　　顾凌无奈地挠了挠头：“说什么呢，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怠慢工作的人么？我懒是懒了点，对工作还是敬业的吧。”

　　徐青嫌弃地瞥他一眼：“那你傻乐什么。”

　　顾凌微不可查地提了提唇角：“一时兴起逗了逗小朋友。”

　　*

　　微博上，一个名为“梦影”的祁一个人站发了一套几天前祁一在候机室等飞机的照片。因为是没见过的新图，所以粉丝很快聚了过来疯狂转评。

　　也有粉丝产生好奇，问站姐是怎么进到vip候机室拍照的，有人在楼里猜测可能是运气好混进去了。虽然po主没有给出回答，但其他热情的评论过多，便将疑问盖下去了。

　　有张照片是祁一靠着另一个人的肩膀睡觉，而这个人戴着耳机在很自然的打游戏，气氛安静又祥和。祁粉一眼就认出这是顾凌，然后就忍不住纳闷，祁一什么时候和顾凌搭上边了？

　　有粉丝吃了许多行程瓜，上来解答说他们俩好像要一起录一期综艺，估计是这么认识的。

　　顾凌是人气比较高的演员，实力也不错，有许多优秀的剧作傍身，又比祁一年长，祁粉便对他比较尊敬。她们看到照片要么评论说“多谢顾哥照顾小祁了”，要么是“俩人关系真好，看着真像兄弟”，一副完全不敢造次的模样。

　　这张照片也被顾凌的粉丝看到了，一些顾粉狂野习惯了，把图片发微博就吐槽：顾哥后宫+1。

　　许多人附和得也十分起劲：

　　【顾哥真是，走哪撩哪，这不又撩到个小弟弟，还不负责[狗头]】

　　【顾哥还怪温柔的，这一对我也想吃了……】

　　【高举年上的大旗！】

　　……

　　于是，真有两边都喜欢的粉丝建起了顾凌×祁一的cp超话，名字叫【凌一】。建完后还有人调侃：这一对绝了，攻的名字带0，受的名字带1。

　　评论有人吐槽：【这不很正常，算过命吗，算命的说你命里缺水，就让你名字里取带三点水偏旁的字，一个道理罢辽。】

　　有人看到后感慨：【这么一说，看名字这俩人岂不是绝配！】

　　【是啊！绝配！】

　　……可惜仅仅一张照片，这对绝配并没有吸引什么人来吃cp，超话建起来之后，冷得很，仿佛能听到西风吹过破窗子。

　　顾凌的cp比较多，其中不乏热圈cp，而祁一与Summer男团一个叫周行云的前队友组的“一周”cp比较火。“凌一”这一对，算是粉丝独辟蹊径，堪堪踩出的一条小路，草都还没被压实，自然与其他的康庄大道没法比。粉丝们一时兴起闹了几下，就去别处儿玩了。

　　毫无波澜。

　　*

　　顾凌录完综艺，徐青给顾凌大致说了一下之后的工作安排。顾凌去年拍的一部电影马上要上映了，差不多半个月后，他就要开始配合宣传。但顾凌一向重点抓得好，——这就意味着，他还可以多过几天悠闲的日子。

　　回家之后，顾凌就开始了懒人颓废模式，成天躺在床上，玩玩手机、看看电视、听听音乐，要不是因为会饿，他饭都懒得下床吃饭。

　　又一天早上，阳光从窗帘的缝里钻了进来，顾凌迷迷糊糊在床上睡觉，听见门外传来了门铃声，以为是在做梦，就没有理会，没过一会儿，有人直接开门进屋，站在他房间门口敲了敲，试图叫醒他。

　　这下顾凌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拿开挡住视线的被子，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他表哥。

　　秦小楼看了眼顾凌，颇为无奈：“起来吧，别搁在床上装死了，我给你买了饭和一些水果。”

　　顾凌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小楼哥，你怎么来了，电影杀青了？”

　　“杀青了，徐青说你这几天没工作，我正好顺路，来看看你。”秦小楼靠在墙边，“幸好你这屋的钥匙我没弄丢，不然要等你开门，我可就进不来了。”

　　顾凌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大活人，有什么好看的，我还能出事？”

　　秦小楼道：“别整天待在床上，运动运动。”

　　顾凌去房间的洗手间里洗漱，从秦小楼身旁路过，看了他一眼。秦小楼虽然名字秀气，但其实生得英挺而高大，比顾凌还要高，导致顾凌久违的有种需要仰视别人的感觉。

　　秦小楼听见洗手间里开水的声音，就随便在房间里看了看，墙边的桌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擦，靠墙的地方已经生起了一层灰，但桌上的相框却明镜如新。照片上的人是顾凌的母亲，也是秦小楼的姨妈，不过几年前已经离开人世了。

　　由于窗帘一直拉着，屋子里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昏暗，秦小楼正准备替人将窗帘拉开一下，顾凌刚好从洗手间里出来，喊停了他。

　　“别拉开，就这样吧。”

　　秦小楼疑惑：“这样房间不会很暗么？”

　　顾凌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阳光太刺眼了，我会打喷嚏。”

　　这句话毫无关联和逻辑性，一般人听了都会更加疑惑，但秦小楼却不一样，他相信了，并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顾凌：“……”

　　他一直都知道，除去演戏之外的地方，他表哥其实有点憨，但还是每次都会惊讶一下，居然有这么憨。

　　顾凌在餐厅吃饭，秦小楼由于来之前已经吃过了，就坐在对面边吃水果边陪他，边吃边唠：“你去年和陆钧爻演的电影要上映了吧。”

　　顾凌头也不抬：“嗯。”

　　秦小楼道：“那你应该要和他一起宣传了，他这个人私下里不太好相处，不过毕竟是二十二岁就拿过影帝的天才，有点性格也正常。”

　　他又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人三十多岁了，也没拿过影帝，仍是没头衔的实力演员。”

　　顾凌稍稍抬眸看了他一眼：“说你自己呢？”

　　秦小楼一时还委屈上了：“别拆穿啊。”

　　顾凌起一身鸡皮疙瘩：“别做这种表情，我看不得猛男委屈，视觉效果太刺激。”

　　秦小楼：“……”

　　顾凌看在表哥给自己带饭的份上，还是费口舌安慰了一句：“有工作不缺钱不就行了么，追求那么多不是给自己找事儿么。”

　　秦小楼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吃完饭，秦小楼出门帮他买菜，离开之前，语气有些苦口婆心：“以后有空的话，出去交交朋友吧，找点开心的事情做，别整天闷着，会把自己闷坏的。”

　　“嗯，知道了。”顾凌随口敷衍，瘫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门“啪”一声关上后，打开了一款5v5moba手游。

　　其实顾凌并不是喜欢打游戏，只是休息的时候打发时间用。圈内的不少艺人也打游戏，可能是因为手游花费时间不多，上手也简单，比较适合用来休闲，他微信列表有许多以前合作过的艺人，经常可以在游戏好友列表发现他们在线。

　　有些是放假的艺人自己在玩，有些则是把号给代练在玩，目的是让自己的段位变高一点，若粉丝通过蛛丝马迹扒到艺人的游戏账号，还能拿出去吹牛逼。虚荣的人方方面面都会虚荣。

　　顾凌游戏段位也就星耀，因为平时他有空玩游戏的时间也不是很多。正当他准备点开一局的时候，页面上突然弹出一个消息：

　　好友【一闪一闪亮晶晶】邀请您组队匹配5v5王者峡谷。

　　“……”

　　顾凌看到这个id，第一反应是，我的微信里什么时候加了幼儿园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新赛季没咋玩，所以文里顾凌打游戏打的是上一个版本

第5章

　　祁一录完《慢慢聊》的那一期综艺，有几天空当时间，索性在这个城市多逗留了几天。这是c城，是一个南方城市，祁一的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是c城人，房子也买在了这，祁一就住在他家玩了几天。

　　这个朋友叫周行云，也是祁一在Summer男团的队友。祁一今年二十二，十七岁的时候从节目里以第三的名次出道，周行云比他大一岁，是以第六的名次出道。可能是性格互补，他们俩从节目一开始就建立了友谊，后面越混越熟，出道后也是明眼人一下就看得出来的好关系。

　　周行云从厨房榨完果汁端回客厅，看见祁一手上把玩着一个粉红色的运气签，像个在玩玩具的小屁孩。

　　“玩什么呢，看上去傻不拉几的。”周行云坐下给他递果汁，吐槽了一句。

　　祁一头也不抬的接过果汁，语气敷衍：“谢谢帅哥，帅哥又变帅了。”

　　周行云一脸嫌弃：“得了吧你，这么敷衍就别开口夸。”

　　周行云是属于那种标准的帅哥，什么叫标准的帅哥，没人看了会说他不帅，五官没什么缺陷，身材也不错，但他本人却没有特别突出的气质和性格，在帅哥云集的娱乐圈，难免会被盖过一头，人气也不如团内的其他人。但他本人倒是不在意，也懒得和其他男明星去比，一副反正不愁工作那就得过且过的态度，倒也活得相当快乐。

　　周行云瞥到祁一拿出手机，一直在微信的好友页面上翻下翻，好似在纠结着什么，忍不住问：“你干什么呢？”

　　祁一显得十分苦恼：“你说我要不要找借口给顾哥发消息呢，他会理我吗？”

　　周行云无语：“你是什么发花痴的少女吗？”

　　“我觉得他对我好像也挺有好感的。”祁一突然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把周行云吓得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祁一拿起手中的运气签炫耀似的扬了扬，然后再小心翼翼将其收进口袋：“这个运气签说我会走桃花运，我要时时刻刻把它带在身边。”

　　周行云懒得理会他那幼稚的行为，无奈地摊开手：“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探讨，如何让你追到男神吗？”

　　祁一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解释道：“男神是用来欣赏的，我怎么能去亵渎。”

　　“你就装吧你，你总在外面装成那副纯良的模样。”周行云面不改色地批判他。

　　祁一满脸无辜：“我没装啊，我从来没说过自己纯良，只是别人看见我这么认为罢了。”

　　周行云：“那你就直说，你对顾凌有没有想法。”

　　祁一理直气壮：“有！没有想法我还是男人么。”

　　“不过……”周行云回想起自己印象中的顾凌，不禁纳闷，“你喜欢顾凌？我虽然知道你是gay，但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上面那个来着，原来不是啊……”

　　？？？

　　“……”祁一连忙，“我是啊！”

　　周行云认真分析：“不是，兄弟，虽然我不是gay，但也见过挺多gay了，你看顾凌那样的，要么是直男，要么就是个1，你看着他像0吗？你俩站一起，他绝对比你像1。”

　　“这个……”祁一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一点，索性不想，“这个无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也要去追逐男人了。”周行云满脸一言难尽的神色，开始掰着手指数，“我这个直男，这五年在团里待的是什么日子啊……队长和小孟分手之前粘糊死了，小水天天念叨着他那男神，顾西浪得要死，还男女不忌……”

　　“我这个直男当得可真是太难了。”

　　祁一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让顾西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周行云连忙摆手，正儿八经道：“顾西介绍的怎么会靠谱，我可是想谈奔着结婚的那种正经恋爱的。”

　　“而且正经恋爱也不能现在谈，现在谈恋爱不是骗粉丝么，她们会失望的，我又不是顾西那种没良心的东西。”

　　“顾西那压根儿不是谈恋爱吧，他那就是玩儿。”祁一喝了口果汁，态度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如下次你去找顾西当面谴责他，……不过最终他肯定会揍你就是了。”

　　周行云不屑：“谁管他，等他翻车就知道自己错了。”

　　祁一调侃道：“他可谨慎了，你想让他得到报应，得下辈子。”

　　周行云不依不饶：“那可不一定，双梦都能be，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双梦是队长和小孟的cp组合名字，因为俩人都姓孟，所以用了个谐音。这对cp人气挺高的，哪怕是正主公认的闹僵了，cp超话都保持在第二的位置，之前正主关系好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到第一。

　　祁一认真道：“你就不希望他们会复婚吗，我和小水都希望他们能和好。”

　　“当然希望啊。”周行云无奈，“但乖巧的小孩会接受父母离婚的现实，懂吗？”

　　祁一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叹了口气，继续望着微信界面纠结，试图寻找可以和顾凌聊的事情。半晌无果，干脆关掉，打开游戏想来几局放松心情，结果眼睛随便一瞟，就在好友在线列表看见了顾凌，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结果机会来得竟毫不费劲。

　　组队邀请，发送！

　　然后收到了秒拒。

　　祁一：？？为什么？

　　祁一看到顾凌还没进入游戏，连忙点开列表里顾凌的头像飞速打字发送对话：顾哥！我是祁一，一起打两局游戏吧！

　　然后再次发送组队。

　　顾凌放下手机喝口水回来，看见了祁一在游戏中发来的消息，愣了一会儿，心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小朋友？

　　手指停滞片刻，然后接受了邀请。

　　……要是不接受，总感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会暗掉呢。

　　“唉，他接受了！”祁一身体都坐直了，然后脱掉拖鞋轻轻踢了脚周行云，“你也快点上线，快，别让顾哥等久了。”

　　周行云立马疑惑：“不是，你和你男神玩游戏，拉上我干什么？”

　　祁一理所当然道：“要是输了怎么办，当然得找一个人来背锅了。”

　　周行云：“……”

　　我竟然是朋友爱情的牺牲品？？？

　　祁一戴上耳机，打开话筒和喇叭，在队内语音开心喊：“顾哥！顾哥！你听得到我吗，听得到我吗！”

　　顾凌光听着声音，就感觉阳光和元气要溢出来了，和家里这死气沉沉的气氛格格不入。他觉得他要是不回应，祁一大概会一直喊下去，只好打开话筒，无奈地笑了一声：“我听到了。”

　　这时，他看到祁一又拉了一个人进队伍，有些好奇：“这是你朋友？”

　　祁一介绍道：“他叫周行云，是我之前团里的队友。”

　　周行云也打开了话筒，毕恭毕敬地打招呼：“顾哥好。”

　　顾凌礼貌性客套了一句：“我听说过你，大家都说你挺帅的。”

　　虽然知道是常规客套，周行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开心的收下了顾凌的夸奖，结果立马收到了来自祁一的眼刀，锋利又怨念。

　　周行云：“……”

　　干嘛啊你！

　　祁一的段位也就刚到钻石，周行云高一点，打到了星耀，三人一起组队匹配进入了游戏。

　　祁一率先选了一个叫东方曜的英雄，至于为什么选这个英雄，因为他平时很少有时间能玩游戏，所以只会玩三个英雄，妲己、亚瑟和东方曜。东方曜在另外两个免费赠送的新手英雄对比下显得格外突兀，是因为只有东方曜是他自己买的，当时他在英雄商城挑挑拣拣，一眼就觉得这个英雄特别的帅，所以就买下了。

　　和顾哥打游戏，总得玩一个颜值高一点的英雄吧！

　　顾凌选了个李白打野，周行云补位补了一个射手。开局之后，李白两段位移飘逸出泉水，东方曜甩着剑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并出了一个辅助石。

　　本局辅助：……？

　　顾凌看着在蓝区草边围着李白不停旋转的东方曜，一时无话可说，而同时，他耳边还传来祁一爽朗的声音：“顾哥！顾哥！我给你打辅助！我一定把你伺候得明明白白！”

　　……你在干什么，小朋友。

　　顾凌想说其实他想要传统一点的辅助，比如这局的孙膑就挺好的，结果人家被迫打上单，这叫什么事，但看到祁一好像很快乐的样子，也就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刷完野之后去抓人，顾凌稍微喊了一声，结果两人一起突到敌人面前，东方曜突然猛退两百里，李白抖出的一个大都像是被他给吓出来的。

　　祁一气势弱弱的：“……不好意思，我其实对技能还不怎么熟练。”

　　顾凌看了眼地图：“没事，快跑。”

　　因为对面有两个人，导致李白伤害不太够没能把人杀死，而对面的支援又来了。

　　“好嘞，一起跑！”祁一话音刚落，东方曜又猛的一个后退，退到了敌人的正中央。

　　First blood！

　　祁一勇敢背锅：“对不起！这个东方曜脚底打滑了，没踩稳刀！”

　　手误就手误，还要整个俏皮的比喻出来，顾凌被他给逗到了，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没事，我给你报仇，杀一个再走。”

　　于是李白毅然决然地转身就刺回去，结果没注意到对面英雄技能都带沉默，把李白控得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刷出大招，结果打到对面的盾上，无事发生。

　　Double Kill！

　　顾凌努力挽回颜面：“那个人就差一点……”

　　“呃……”祁一看了眼对面的英雄，小心翼翼推测道，“你说谁就差一点，那个满血的亚瑟吗？”

　　顾凌：“……”

　　“对不起，刚刚这个李白手心出汗了，没拿稳剑。”

　　在下路艰苦奋斗的周行云偏头瞥了一眼，看到祁一满脸幸福：“……”

　　……少女你谁啊。

　　周行云忍不住摁了一个“干得漂亮”，然后被祁一脱鞋踹了一脚。

　　后面的游戏对局，东方曜一直跟着李白转，除了死亡根本没法让他俩分开，而祁一也逐渐殷勤起来，声音一直在顾凌耳边响起，“顾哥！野怪我给你打好了，还差最后一下！”、“顾哥！这个buff还差最后一下”、“顾哥！我们去抓人吧”、“顾哥！我们去反野吧！”、“顾哥！我们来打龙吧！”……游戏里，东方曜这个英雄的语音本来就很多，再加上祁一的声音，顾凌觉得自己身边跟了八百个人，快要被吵晕了。

　　祁一说十句，顾凌会淡淡地回应一句“好”或者“谢谢”。过了许久，祁一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东方曜也默默去上路带线，队内语音瞬间安静，只听见李白“大河之剑天上来”的刷野声音。

　　顾凌耳边清静了一阵后，竟还有些不习惯，怀疑是不是游戏的语音出问题，迟疑地说了一句：“……喂，听得到吗？”

　　祁一立马回应：“顾哥！”

　　“哦，听得到啊。”顾凌顿了顿，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祁一沉默半晌，声音低了下来，委委屈屈的：“我觉得我说太多了，怕顾哥讨厌我……”

　　听到这种语气的声音，顾凌情不自禁脑补出了祁一撇着嘴的失落模样，心上突然又软了方寸，叹了口气：“没有，我不讨厌。”

　　祁一声音又扬了起来，好似在洋溢着笑容似的：“真的吗！太好了，那我继续说话啦，顾哥你千万万不要嫌我烦呀！”

　　坐在沙发角落的周行云听到祁一这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语气，一个手抖走位失误被敌方单杀，然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哥！算我求你了，你一个铁血铮铮的纯一，不要再用这种发嗲的语气了好不好！你装个屁啊！

　　……忍受这些的我实在是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行云，你知道独占配角栏的命运是什么吗？

第6章

　　“顾哥，顾哥，快看我！这个动作可以跳舞！”

　　顾凌正在用李白打龙的时候，看见东方曜站在龙坑边上，把剑往地上一插，就开始左摆右晃的扭屁股，手还摇摆得特别带劲。

　　顾凌：“……”

　　大龙愤怒的一拍地面，李白刷了个大躲过一招，而还扭着屁股的东方曜顺利被击飞，两条大长腿还在空中奋力的扑腾了一下。

　　祁一声音有些不悦：“啊，这条龙也太不解人情了吧！”

　　东方曜立马做了一个愤怒的动作，将剑往地上一扔，抱着胸一屁股坐在地上发脾气，头顶上还咕噜咕噜地冒着烟。

　　顾凌被他惹笑了：“别闹了，去带个线。”

　　“好！”祁一乖巧应下，然后用东方曜穿墙向前位移两段，直奔红区，“顾哥！我先帮你打个红！”

　　正在打红的周行云：……？

　　祁一看到周行云用射手在打红，疯狂摁“撤退”，同时抬起脚，轻轻踹了踹周行云的小腿。

　　射手忍辱负重地离开野区，去下路带线了。

　　“顾哥顾哥！快来，红爸爸只剩一滴血啦！”祁一连忙呼唤顾凌。

　　顾凌刚用李白去对面拿完蓝回来，正想说一句“要不你直接把红拿了吧，给射手也行”，结果瞅见东方曜正站在原地不动，不停接受着来自只剩一滴血的红爸爸的毒打。

　　顾凌：“……”

　　感觉要是不过去，就辜负了小朋友的一片心意呢。

　　李白过去之后，东方曜又围着他兴高采烈地转了几圈，然后踩着剑摇摇晃晃地跟在他后头，寸步紧跟地随他去上路带线了。

　　本方中单实在看不下去了，发队内打字表示疑惑：“李白和东方曜是组队的？一对？”

　　祁一看到之后突然耳根一红，兵都打歪了。可能是由于心虚，他感觉自己心跳速度有点快，然后死死地盯着屏幕，看游戏里李白的反应。

　　李白好似没看到这句似的，刷兵的动作流畅优美，毫不停歇。

　　祁一思索片刻，打开对话框回复：不是，我是他粉丝啦！

　　中单打出三个句号表示沉默，然后吐槽了一句：……现在的人玩个游戏还挺入戏的。

　　另一个队友也发了一句：你一定可以追到他的，加油呀小星星。

　　周行抬头瞥了旁边的沙发一眼，看见祁一盘腿坐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着脸，头低着，感觉脖子都羞得发烟了。

　　“……”周行云表情复杂了起来，“不是，你没必要吧。”

　　祁一从指缝里露出眼睛，看游戏里顾凌的反应。结果顾凌完全没有反应，还在语音里温柔地喊了他一声：“过来，一起蹲个人。”

　　祁一：！！

　　顾哥完全不在意！他不在意被别人说我追他，所以，他应该不讨厌我粘着他对吧，我……大方一点继续粘他也没事吧！

　　于是东方曜又欢脱地跑去李白身边了。

　　不过，顾凌并没看到队友说了什么，因为他不太习惯这个游戏里部分玩家的素质，老早之前，就屏蔽了局内打字。

　　秦小楼买完菜，开门进屋，边换鞋边交代：“我替你买了点菜放冰箱，就算只有一个人，你也要自己按时做饭……嗯？”

　　秦小楼抬起头，看了眼沙发上和人连麦打游戏的顾凌，竟发现他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开心神色。

　　这是，……找到朋友了吗。

　　不知为何，秦小楼心中莫名涌现一种家长的欣慰感。

　　打了几局后，顾凌见手机快没电了，就和祁一说了声，退了游戏。祁一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聊天的话题，顺势给顾凌的微信发了好多消息，把顾凌的游戏技术夸得天花乱坠，看得顾凌都情不自禁自我怀疑：难道我真的有职业水平？

　　假的。

　　……但是被小朋友崇拜的感觉还不坏，这是怎么回事。

　　顾凌忍不住开始自我反省，自己的脸皮是不是比他想象得还要厚许多。

　　祁一和顾凌聊完之后，捧着手机继续心花怒放。周行云拉着脸，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装什么少女啊兄弟，真的受不了你。”

　　祁一面露无辜：“我没装啊，我在顾哥前面就是很容易害羞嘛。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语气还带了点嫌弃。

　　周行云被突然戳到痛处，拿起沙发枕头打他，忍不住开始悲伤地怒吼：“我就是没谈过恋爱啊！要你管！你不就是有个喜欢的人吗，八字还没一呢，嘚瑟个屁！没谈过恋爱怎么了！”

　　祁一躲开扔过来的枕头，坐远了些：“别打了，你这么帅，别计较嘛。”

　　这时，他看到小莫姐发来的信息，说有个通告，是要给一部快上映的电影唱推广曲，要学舞录歌，还要拍mv，到时候电影发布会也要表演。

　　周行云往旁瞥了一眼，看到祁一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靡了下去，仿佛周身都弥起了一圈若隐若现的黑雾，忍不住问：“工作？”

　　祁一沉默半晌：“嗯，给电影唱歌。”

　　周行云迟疑片刻，有些担心：“之前都是大家一起唱一首，现在解散了，你一个人唱一首，行么？”

　　祁一低着头，挠了挠头发，嗓音有些苦涩的沉：“以后就没法依靠你们了，我总不能……一直这么止步不前吧，硬着头皮也得上，总要克服的。”

　　周行云注视着他稍许怯懦又努力维持平静的侧脸，叹了口气，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行的。”

　　“嗯。”祁一有些失神。

　　他其实并不讨厌唱歌，相反，出道之前，他是喜欢唱歌的。只是他着实没什么唱歌的天赋，不像跳舞，多练习就会了，无论他在练习中唱多久，也只是从难听堪堪变成了能听而已，同其他男偶像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

　　在节目里的时候，中途有一次评级考核，祁一唱了一首歌，但是因为紧张没发挥好，离能听的水平还差了一点。本来也没什么，只是节目播出之后，他突然遭到了大规模的被黑，甚至黑上了热搜。许多人都在营销号评论里骂他，说他拉低了国内男团的水平。

　　而当时他的排名又恰好被粉丝们投到了最前面，这便引起了许多“正义”路人的愤愤不平：这种水平也能在前面？国内娱乐圈药丸。

　　于是众多的口诛笔伐铺天盖地而来，跟风的也多了起来，有许多人连祁一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节目是什么，也要跟着嘲讽几句：哦，祁一啊，就唱歌特别难听的那个，这种水平真不该开口。

　　说他唱歌难听的也就罢了，偏偏有部分人弄得祁一跟他们有仇似的，骂了许多特别难听的脏话，有些甚至是难以置信的恶毒，好像一个练习生没唱好一首歌就能要了他们的命，掀了他们的天，以至于酝酿出如此大的恶意。而祁一粉丝反驳回去的时候，喷子们还觉得自己有道理：他是爱豆，唱不好活该被诅咒。

　　只是没唱好一首歌而已。

　　虽然封闭式的选秀节目不能带手机，但其实几乎所有人都偷偷带了。祁一也看到了网上对自己的恶评，一度自我怀疑，好几天都不敢再开口。

　　但作为男团成员，不唱歌是不可能的，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没多久他便可以同队友一起在舞台上唱歌了，只不过再也没有一个人单独完整的唱过一首歌。团体演唱会的个人part，他也是从来只表演独舞。

　　和队友一起，多少还能有所依赖，而让他一个人表演唱歌，他还是有些心悸。他害怕一上舞台，就听见当初网上的那群声音，无心的、嘲讽的、恶意的，都似狂风，将他的自信卷得分崩离析。

　　“作为表演者，站在舞台上，就要相信自己。”

　　这是以前在团内的时候，队长鼓励大家的时候说过的。

　　但是他……

　　“是哪部电影？”周行云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祁一的思绪，祁一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一愣。

　　周行云见祁一半天没反应，又问了一遍：“什么电影啊？”

　　“哦哦……”祁一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手机，“是叫……《破阵子》，歌就叫《破阵》。”

　　周行云边看网上的电影咨询，边问：“王导的？”

　　祁一点头：“嗯。”

　　周行云点出一条微博给祁一看：“这部电影，顾凌有演，你看。”

　　“啊？”祁一懵懂地抬头，看见主演那一栏里，顾凌的名字就在第二个。

　　祁一表情缓缓变了：“所以，我……”

　　周行云接话道：“所以你要是唱的话，起码发布会的时候，你又有机会能见到你男神了。”

　　祁一的眼睛慢慢的又重新亮了。

　　反正也不能逃避，还能遇见顾凌，……那就，豁出去吧。

　　*

　　第二天，祁一就搭飞机回了b城。b城是个十分发达的国际大都市，聚集着很多娱乐公司总部和时尚资源中心，所以作为艺人，生活在b城是一件十分方便的事。他所属的公司叫绯羽文化，不是很大，但由于之前有大老板入股，所以也逐渐发展了起来，有种蒸蒸日上的生机感。

　　回去之后就要学歌和练舞，由于公司的舞蹈教室还在新装修，所以就先借了之前summer男团的练习室，反正在一个城市，离得也不远。

　　祁一在媒体教室学歌，午休时间，老师去休息了之后，他便待在教室独自练习。唱着唱着，余光瞥见靠走廊的窗外有人走了过来，然后朝他挥手打了个招呼。

　　他抬头，看见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剑眉修长俊秀，眸眼深而传情，薄唇挺鼻，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衬得整张脸更加勾魂摄魄。

　　这是孟云溪，是祁一之前在summer男团的队长，当初在节目里top1出道，唱跳实力都是顶级的优秀，人气一直很高。

　　“你在练歌？看来你真的很努力。”孟云溪揣着裤口袋倚在门口，冲祁一微笑。他的身材比例十分完美，此时姿态稍稍放松，露出些随性的气质，

　　“队长？”祁一有些惊讶他会在这。

　　孟云溪缓缓走进屋，反着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手臂搭着椅背：“别叫我队长了，虽然有些可惜，但咱们已经解散了。”

　　祁一笑了笑：“喊习惯了，我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合适的称呼。”

　　孟云溪看了眼祁一的乐谱，道：“正好我现在有空，陪你练一阵吧。”

　　祁一点点了头，继续开嗓唱了几句，然后被孟云溪喊停。

　　“这个地方调比较高，气息要以小腹为根基。”孟云溪伸手在祁一腹前比了比，“你自己用手感受一下小腹的轻微震动，这里要紧张起来。”

　　祁一似懂非懂：“哦……”

　　孟云溪叹了口气：“这些声乐老师应该也同你讲过吧。”

　　“自己练习的时候总是会忘记……”祁一有些不好意思，偏开了些视线，努力找感觉，低声喃喃，“唱《破阵》的时候，小腹震动……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自言自语：“破阵、震动……”

　　孟云溪：“停，别想谐音梗笑话。”

　　祁一：“没，我没。”

　　孟云溪：“你最好没。”

　　祁一练习的时候，孟云溪在旁边指导了一阵，有几句他看几眼乐谱就会唱了，然后一句一句地给祁一做示范。祁一逐渐有了些进步后，感慨道：“队长，你教的比老师还好。”

　　孟云溪笑了笑，然后起身：“我还有事，你自己先练吧，注意劳逸结合。”

　　“对了。”祁一这才记起心中的疑惑，“你今天来这是干什么的？”

　　孟云溪：“哦，我本来是想回以前的宿舍的，听工作人员说你在练歌，顺道来看看。”

　　祁一更好奇了：“你去宿舍做什么？”

　　孟云溪沉默片刻，缓缓道：“宿舍最近要清空了，孟皎之前有些东西放在宿舍没带走，他跟人说他不要了，但我还是想来替他收一下，万一他以后又想要了，可以再给他。”

　　祁一忍不住困惑：“小孟哥已经不要的东西，以后真的还会再想要么？”

　　孟云溪脸色微变，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似的，一时哽在了原地。

　　祁一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补救：“抱……抱歉，小孟哥其实也挺念旧的，到时候不舍的时候，也会想要以前的东西。”

　　“没事。”孟云溪友好地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转身向外走。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却低声开了口：“祁一，如果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远了，祁一看着门口的地方，莫名从孟云溪的话语间，感受到了一阵酸痛的涩意。

第7章

　　差不多两周后，到了电影发布会当天，顾凌在后台的休息室化妆，然后得知陆钧爻也来了，再另一间个人休息室里。

　　期间电影制片人和宣传人员来看过他，然后表示，希望顾凌在媒体面前，能和陆钧爻看上去熟络一点，俗称营业，好让电影更好的宣传。

　　……因为《破阵子》这一部电影没有女主，陆钧爻饰演的男一和顾凌饰演的男二在戏份上互相的感情和冲突都比较多，而电影原著是一位著名文学作家的一本出色的历史悬疑小说，虽然是无cp的，但同人衍生出了不少男一男二的cp粉。

　　顾凌听到这个要求后，当机立断的表示：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他和陆钧爻拍电影拍了好几个月都没有熟起来，除了对戏几乎不说话，朋友都算不上，甚至关系还不如陌生人，这样也能营业？他倒是无所谓，但雷打不动的冰山是陆钧爻。

　　宣传人员说他们也会和陆钧爻沟通，顾凌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们，迟疑地点了点头，说他努力配合。

　　电影的相关人员离开后，化妆师完成了工作也开始收拾工具。

　　本来顾凌是不想动，想在休息室闭目养神的，结果闷在屋子里太热了。顾凌扯了扯衬衣的领子，出门在走廊上透气，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祁一。

　　祁一低着头，坐在饮水机旁边的休息长椅上，看上去应该是刚做完造型，发间还能闻到高级发胶的淡香。从上面的角度看他，恰好能看到他完整的修长笔挺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脸型的轮廓也无可挑剔。

　　顾凌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个词，漂亮。

　　祁一还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了，不停地搓着手指，看上去好像十分紧张。

　　顾凌开口喊他：“祁一？”

　　祁一宛若如梦初醒，抬起头，眼中闪过一瞬讶异后，便释放出狂喜：“顾哥！”

　　顾凌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祁一老实巴交的慢吞吞解释：“等会儿我要唱《破阵子》的推广曲……听说顾哥你在这边的休息室，所以过来看看，说不准能遇见你。”

　　顾凌在他旁边坐下，调侃道：“你刚刚那副发呆的样子，可不像特意来等我的啊。”

　　“我……”祁一摸了摸自己的指甲，声音很轻，“我只是不小心走神了……”

　　顾凌偏头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问道：“你很紧张吗？”

　　“毕竟等会儿要上台表演嘛，还要唱歌……难免会紧张。”祁一干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见一见顾哥，说不定会觉得安定一点……”

　　顾凌安静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心中被猫咪毛茸茸的肉垫微微挠了一下似的，触到了一片柔软。

　　他想抬手摸一摸祁一的头，但估计会毁了新做的发型，思索再三，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祁一的后颈，语气中带着温柔的哄意：“加油，你能唱好的，我相信你。”

　　“……”

　　祁一突然感觉脸上一炸，耳根瞬间热了起来，幸好有妆撑着，才让他的脸红没那么明显。

　　这个动作……顾哥是，把他当猫了吗。

　　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但他之前不住紧张的心，竟然真的平静了不少。

　　顾哥相信他。

　　像是突然放置住了一根定海神针。

　　不一会儿，有工作人员喊顾凌去接受采访，顾凌就打声招呼离开了，离开前回头看了祁一一眼。

　　顾凌知道祁一以前因为唱歌被黑过，因为黑上了热搜，挂了很久。他点开祁一唱歌视频看过，的确车祸得惨不忍睹，但却不至于遭受这么多的网暴。不是因为他是爱豆，是公众人物，就活该接受千万人辱骂的，况且有许多人只是单纯的借机泄愤而已。

　　他那时还在上大学，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而祁一比他小四岁，就已经在公众面前接受腥风血雨了。等到顾凌后来真正出名，走到大众视野中的时候，才发现，接受众人审视的目光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突然觉得，刚刚应该多和祁一说几句的。

　　顾凌有些走神，突然，工作人员停下了脚步，他也随之驻足。

　　“到了，就是这里。”工作人员说完后，就推门进了房间。

　　顾凌刚准备推门进屋，就被一个冷漠的语气喊住了。

　　“顾凌。”

　　他回过头，看见了陆钧爻。

　　陆钧爻模样生得十分好看，虽然已经二十八岁，看上去却比顾凌年纪小。他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肩宽腿长，个子和顾凌差不多高，身材极好，却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与气场不同的是，他有着一双明潋漂亮的桃花眼，眼尾稍稍勾起，颇有种魅惑的风情，但眼神却十分冰冷，似艳杀的冬天，带着刺骨的寒气。

　　顾凌第一次见到陆钧爻时，就在心里吐槽过：天杀的陆钧爻，浪费这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别人用来勾人，你用来杀人。

　　陆钧爻薄唇撇出一丝淡漠，开口道：“我不喜欢在剧以外的地方演戏，我们本来就不熟，也不必装，就这样吧。”

　　顾凌：“……”

　　看来宣传人员的思想工作没做通呢，高冷影帝在线油盐不进。

　　“挺好的，我也挺懒，正好省事了。”顾凌礼貌性地笑了笑，笑得很虚伪，侧身站在门口，做了个手势，“陆老师，请。”

　　他们接受的是一个双人采访，因为两人不熟，互动并不多，所以整体气氛都很矜持。记者问到他们俩人对彼此的评价，先问了陆钧爻，结果陆钧爻当场就停住了，偏头看着顾凌，沉默了许久，眼神十分淡漠。

　　这一下，记者很尴尬，顾凌也很尴尬，就陆钧爻神色自若。

　　顾凌：“……”

　　……说句客套话都这么难以启齿么，这什么东西。

　　顾凌受不了这种煎熬的气氛，他瞧记者也觉得难办有些束手无策似的，便铆足了营业态度，主动开口用着开玩笑的语气打破沉默：“陆老师，说我是个好人没这么难吧。”

　　陆钧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记者：“评价，他刚刚自己说了。”

　　顾凌：“……”

　　虽然很无语，但他面上也只能维持着微笑，滚了滚喉结，将欲言又止的话咽进肚子。

　　记者又去问顾凌。顾凌瞥了眼陆钧爻，笑得有些咬牙切齿：“陆老师特别厉害，演戏特别好，希望他能一直演到自己喜欢的戏。”

　　……干脆一直活在戏里吧，别出来了。

　　采访终于结束时，连记者都松了口气，……这是他做过气氛最凝重的双人采访，看来到时候放出去的时候，扭转乾坤只能靠剪辑和后期了。

　　陆钧爻准备离开的时候，顾凌喊住他，皮笑肉不笑：“如果陆老师实在不喜欢，可以拒绝双人宣传活动，这样比较轻松。”

　　陆钧爻面不改色：“工作罢了，都是公司要求的，演员都是要配合宣传的，不存在拒绝，只不过我会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

　　说完他便走了。

　　顾凌：“……”

　　这个人真的……算了，懒得生气，随他吧。

　　发布会不久之后就正式开始了，顾凌一向不喜欢这种正式又繁冗的流程，既没意思又无聊，站在台上便想发呆，坐在台下就想睡觉。演员需要参与的环节结束之后，顾凌坐在台下打盹，徐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他身边拍醒他，说很凑巧，有个名导演现在想和他通话，后面也没他什么事，可以先离场，结束时能赶来和主创们拍个合照就行。

　　顾凌点了点头，刚起身，没走几步就看见周围光线一暗，灯全部关掉了，只留下了舞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要开始表演推广曲《破阵》了。

　　他突然有些犹豫，祁一马上要唱歌了，前脚他刚跟人说自己相信他能唱好，后脚就走了，要是祁一知道岂不是会难过。但他看周围的光线暗成这样，从舞台上往下看肯定是黑压压的一片模糊不清，祁一应该看不见自己，思忖片刻，还是跟着徐青往外走。

　　这时，舞台上传来了一阵轻快的鼓点，然后有人开始清唱。

　　“如果我伫此停留。”

　　又是一阵鼓点。

　　“如果你愿意回首。”

　　带伴奏的音乐再正式响起，慷慨激昂。

　　而顾凌被祁一这两句清唱这么一嚎，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并不是祁一唱得有多么惊艳，其实他并没完全唱上去，甚至带了些许沙哑的嘶吼。只是这其中强烈的感情，以及少年奋发的意气，将顾凌生生拉住了。

　　于是顾凌回头了。

　　这是一首偏古风但又节奏偏快的曲子，伴舞穿着花哨的偏古典风的服饰站成一排，然后再拉开，将祁一众星捧月地迎了出来，祁一随着前奏带着伴舞跳了一段，舞蹈力道很大，劲力十足，跳完后他然后扶了一下耳麦，继续唱歌。

　　“烈火尽燃，斩冰芒；烈酒当饮，破雪浪。”

　　“繁花美景，不过镜花水月；软红十丈，不敌雨骤风狂。”

　　祁一的节奏和情感的把控十分好，嗓音带着独特的粗砺，音色并不饱满，却带着独特的质感，通过音响放大，仿佛能听见深沉而具有穿透力的颤音。

　　“谁思量——”

　　“无人思量。”

　　他长音拖得很激情，虽然音准有些歪，却拉满了感染力，将饱胀的情绪释放了出来，修长的脖颈上都能隐隐看见爆起的青筋。

　　“若我伫此停留，若你愿意回首。”

　　“等长歌一曲，寸心寸血，何妨。”

　　……

　　许久，一曲结束后，祁一定格在舞蹈最后一个动作，汗如雨下。

　　这是一场，唱得歇斯底里的歌。

　　他真的很努力了。

　　顾凌站在出口的门前，目不转视的看着舞台，再次产生了一种想揉揉他脑袋的冲动，然后告诉他，你真的很努力，也很不错。

　　顾凌突然能理解那些很护犊的粉丝的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凌：逐渐妈粉

第8章

　　顾凌再去找徐青的时候，被训了一顿，说居然让人家导演在电话另一头等那么久，你好大的面子。顾凌只好心虚地道歉，庆幸的是导演还算通情达理好说话，没造成什么太大影响。

　　顾凌默默腹诽，祁一，我可是给了你好大面子，然后给他发了条微信。

　　祁一演出结束后，看到手机里，顾凌发来了一条微信：

　　【顾哥：这不是唱得很好么。】

　　祁一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最后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顾哥！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了！

　　虽然这只是一句消息，但这对他们的关系来说，是前进的一大步！

　　于是祁一又雀跃地回了许多句话。

　　这一次发布会，就这么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的结束了。

　　*

　　祁一唱的推广曲正式在网上发布之后，粉丝听完都瞬间感动了：我们的小祁唱歌居然进步了这么多！妈妈好欣慰，崽崽你真的有很努力！

　　还有粉丝表示：小祁同学真的进步很大了，要是还有哪个黄泉路人过来骂，看我不手起刀落撕他妈！

　　虽然粉丝们是这么说的，但还是要战战兢兢看路人反应。正主被黑过的粉丝们就是这样的，虽然嘴上凶巴巴的，但还是希望正主的实力能得到路人的认可，获得夸赞。

　　什么东西令人卑微，是爱。

　　祁一唱歌一向很被路人关注，这也奇怪，明明很多人都说他唱得难听，但还是要关注他唱得怎么样，甚至比粉丝还殷勤。之前还在团里的时候，一首歌祁一拢共没几句词，还有一半是rap，也要被路人博主单独截出来阴阳怪气的嘲讽，还上了热搜，词条是#祁一队友相比之下全是天籁#。

　　这时候祁一刚从节目出道，团还成立不到一个月，这个热搜一看就来者不善，带着挑拨离间的气味。挑拨的倒不是正主，而是各家粉丝之间的关系，毕竟每家唯粉都会有护犊子的心，维护自家的时候难免言辞暴怒伤害到别家，梁子都是慢慢结下的。

　　但粉丝还没来得及生气，团内就有人回应了。第一个回应的是团内一个叫夏水的人，他真情实感地发了个微博，语气还很温柔，大致意思是团内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但也都在努力弥补自身的短板，希望大家更关注他们的进步，不要揪住一点冷嘲热讽，他们是一个团，六个人都是一体的。

　　夏水发完后，团内其他人也都转了，也各有风格地发表了自己的态度，暗示某些营销号和路人不要内涵和挑拨离间。

　　于是另一个热搜立马安排上了，叫#祁一 团宠#，然后summer男团的官博立刻发了一个录歌的花絮，把团魂艹得飞起。

　　五年中，这个团的团魂营业算是很良心的了，团粉特别多。而各方唯粉虽然有小摩擦，但大抵上相安无事，除了最后一年双梦两边唯粉爆发了严重的撕逼大战，撕上好几个热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其他各家粉丝关系都还过得去。

　　可惜现在团已经解散了，要是再有路人大v博主嘲讽祁一，其他人也没理由去帮忙讲话了。

　　但这一次，路人竟都开始夸了。

　　祁一客观上讲的确进步很大，甚至唱出了自己的风格，路人也不全是聋子，听完之后甚至觉得还挺好听，因为努力而产生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不久之后，#祁一 唱歌#又上了热搜。

　　虽然祁一的粉丝们从来都不是因为他唱歌圈的粉，但看到祁一的唱歌水平有进步并得到了认可，大家都还是很开心，欢欣雀跃地去热搜里发帅图安利。哪怕少部分黑粉还在颠倒黑白的骂人，但粉丝也能乐着看他们发疯，不是很在意了，反正也掀不起波浪。

　　祁一晚上看手机的时候，看到微信里summer的团群突然热闹了起来。

　　【夏水：看到热搜了！小祁进步好大，快点出来挨夸[亲亲][亲亲]】

　　【顾西：小祁老师不错哟~[拳头]】

　　【队长：可以的，努力是会有收获的。】

　　【周行云：[大拇指]】

　　祁一挨个儿回应过去，然后看到他们又聊起了别的，就退出去看了下微博，过了许久又收到了微信弹出来的消息，不过不是群消息，是私人聊天。

　　【孟皎：你唱得很不错，进步很大。】

　　【祁一：谢谢小孟哥！】

　　祁一本来还想提一句，他之前看到队长去收拾孟皎落下的东西，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提，因为怕孟皎听了生气。于是他又说了点别的不痛不痒的问候，然后就下线了。

　　没过多久，祁一和顾凌一起录的那期《慢慢聊》，播出了。原本荒凉下去的【凌一】超话，又逐渐开始有了些人烟。

　　【害！我就说四个字，“小祁朋友”】

　　【据顾哥所言，小祁朋友在休息室追着告白呢！[星星眼]】

　　【微信都加好了，回去就可以约了[狗头]】

　　【这种大佬x小迷弟的设定我爱了，三分钟之后我要看到推文】

　　【小祁朋友好奶好可爱[亲亲]，我是顾哥我也忍不住想宠鸭】

　　……

　　还有人逐帧截图了祁一和顾凌演偶像剧的部分，开始戴上显微镜分析：你们看，小朋友明显耳朵红了！

　　评论都在说磕到了，很多人还在继续添油加醋：

　　【而且是顾哥主动cue的小朋友！小朋友脸皮这么薄活该被吃得死死的厚】

　　【顾哥这个温柔又神情的眼神，阿伟都死了一片，也不怪祁小朋友挡不住啦！】

　　【[狗头]小朋友还是属直球的，只会说顾哥好帅，然后顾哥那抹得意的笑，啧啧】

　　【顾哥os：嘻嘻嘻媳妇儿夸我啦】

　　……

　　可惜的是，凌一cp刚吸引了一些人，好像看着正要热起来的时候，《破阵子》上映了，顾凌的另一对cp借着作品吸引了大批粉丝，瞬间发展成了大热cp，蔚然成风，也卷走了很多顾凌其他cp的粉丝，包括一些凌一的cp粉。

　　纯凌一cp粉表示透心凉，刚生出一点火苗苗呢，结果就被突然盛起的大风给吹了个凋零，回归寒冷地带。

　　这对突然大火起来的cp叫【林鹿】，是顾凌x陆钧爻的cp。本来是叫【凌陆】的，最后粉丝们取了个谐音，改成了【林鹿】，也是“林深时见鹿”的缩写，看上去更好看，也显得有蕴意。

　　这对cp会火也有原因。《破阵子》原著本来就有很多男一男二的cp粉，然后电影又改编的相当出色，在原著粉丝的加成上，又多了路人粉和演员粉。而陆钧爻毕竟是影帝，顾凌也是被大众认可的实力演员，角色的刻画都入木三分，两个人之前的纠葛和感情也演得特别好，凡是搞cp的人，看过电影的几乎都会忍不住想去磕男一男二的同人，而同人不够看的话，就自然转去搞真人，【林鹿】就这么火起来了。

　　某种程度上，cp粉们比演员更入戏了。

　　之前顾凌和陆钧爻做的双人采访也放出来了，只能说后期鬼斧神工，一段采访经过镜头的剪辑、对话节奏的调整、bgm和特效的加入，大大地被美化，一点尴尬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还能看出一点甜。

　　cp粉都磕得很快乐：

　　【我们雷打不动的陆老师，竟然盯着顾哥看了这么久！】

　　【顾哥都羞涩了呢！没想到吧，攻遍了半个娱乐圈的顾哥也会害羞，可能这就是对路人和对媳妇儿的区别吧[狗头]】

　　【陆老师这个语气好傲娇，顾哥后面笑得好开心哈哈哈】

　　【我从顾哥的笑容里看出了一点阴险，像是那种“回去好好收拾你”的笑[doge]】

　　【有午夜场吗，我想看午夜场】

　　……

　　更有甚者带着显微镜，扒采访的细节：大家仔细看，这里陆老师回答完问题之后，顾哥咽了下口水，你们知道咽口水意味着什么吗！

　　前排高赞评论：意味着他把持不住了。[doge]

　　后排评论全在附和：

　　【是性.暗示了】

　　【绝对把持不住了，毕竟陆老师天仙美貌】

　　【上高速了，上高速了！】

　　……

　　【林鹿】火起来之后，顾凌的其他cp顿时黯然失色，林鹿的cp粉磕糖的时候也比较嚣张，经常说顾凌和其他人要么是营业、要么是友谊，只有和陆钧爻才是爱情，并分析得有理有据，而陆钧爻这边就更简单了，毕竟除了纯拉郎，陆钧爻就没有其他cp了，只有和顾凌的这一个。于是粉丝一拍脑袋，欢呼，这就是爱情了！

　　顾凌的其他cp粉就经常很窝火，在自家微博发牢骚：大家都是靠脑补，凭什么你们家就是爱情，我们家就是营业，怎么，你亲眼看到他们俩doi了？大家都是一样靠yy罢辽，二哥别嘲笑大哥好吗。

　　但是再发牢骚也没办法，因为“林鹿”火，人多力量大。

　　……

　　祁一本来不知道这些的，直到有一天看微信，看到夏水在群里哀嚎：

　　【怎么办！我男神不仅和别人组cp了，他还是下面的那个！】

　　【[流泪猫猫头]】

　　【顾凌，你伤了我的心，我恨你。】

　　祁一本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到顾凌的名字，他立马冲出去了：

　　【你不准恨他！！！】

　　【夏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凌一粉：我们太难了

第9章

　　夏水的男神是陆钧爻，这是全团都知道的事，因为他以前总是念叨这个人，据说他还开了小号在微博追星。

　　但祁一不知道顾凌和陆钧爻有个毛线关系，他们就合作了一部戏而已，怎么就成cp了。

　　夏水在群里犹犹豫豫地发了一条消息：【要不，小祁你也开个小号，我教你怎么混入粉圈？这样你就知道情况了。】

　　群内立刻有其他人回复：

　　【周行云：别教他，祁一，别学。】

　　【顾西：不要窥探粉丝生活。】

　　【夏水：……行叭。】

　　于是夏水单独私聊给祁一发了几张截图，截的都是cp粉磕“林鹿”时发的评论和微博。

　　【夏水：就是这种情况。】

　　【夏水：你喜欢顾凌？我居然才知道。】

　　祁一看了截图里cp粉的言论后，当机立断表示：假的吧！！！怎么可能！

　　【祁一：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

　　于是他一时激动，飞快地点开顾凌的微信对话：

　　【顾哥！你和陆钧爻很要好吗！】

　　发完之后，等他冷静下来，突然就后悔了。

　　……我这是没头没尾地发了什么啊！

　　完了，顾哥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的。

　　结果想撤回也已经过了时间，没法撤回了。

　　顾凌此时刚接到通告，要和陆钧爻一起合作拍杂志，一想到那张冰山脸和周围那尴尬的气氛，他就觉得郁闷。正当他吃口苹果压压惊，结果拿起手机就看到祁一问陆钧爻，差点没把水果吐出来。

　　顾凌低着气压回复：【一点都不熟，同事。】

　　祁一看到消息回复，正松口气，突然又看到顾凌发的第二条：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祁一顿时开启了脑内风暴。

　　那是因为那些粉丝说你和陆钧爻天下第一好，我吃醋了！我不问清楚就寝食难安！

　　……不能这么说，我们离发展到这一步还很远，顾哥会觉得突兀，印象会变差的。

　　思忖再三，祁一只好扯其他人出面。

　　【祁一：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陆钧爻，然后他看到网上的粉丝都在说你和陆钧爻关系很好，于是就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也没说错什么吧，毕竟夏水的确喜欢陆钧爻啊。

　　顾凌看到后，忍不住腹诽：喜欢陆钧爻？这也太惨了吧，我看爱斯基摩人都嫌他冷。

　　【祁一：是我问得太突兀了！抱歉呀顾哥[对手指]】

　　顾凌看到祁一语气软哒哒的，因为陆钧爻惹出的些许不悦也散了许多，心情重新平和起来，耐心解释：【有些网友喜欢胡猜乱想然后瞎说，习惯就好。】

　　祁一又问：【那顾哥，你这几天忙吗，晚上要不要一起打游戏啊！】

　　【顾凌：不了，最近有点忙，明天我要去MC拍杂志封面。】

　　祁一知道MC，这是一个特别出名的时尚媒体杂志，专门拍双人，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难道是和陆钧爻一起么？】

　　【顾凌：是啊= =】

　　祁一心里突然又难受了。

　　顾凌之后就没跟他继续聊了，徒留祁一独自惆怅。

　　祁一心里酸啊，酸死了，他现在就是柠檬醋精。

　　凭什么那个陆钧爻能和顾哥一起拍杂志啊，就凭他是影帝然后和顾哥一起演了电影，然后宣传期两人同框镜头很多cp粉又特别热情吗？

　　……没错。

　　日，越想越卑微。

　　祁一瘫在沙发上休息，看了一眼群，结果瞅到夏水在说话，说他不久前出了新单曲，要去MC接受一个专题访谈。

　　祁一突然精神了，迅速点开和夏水的聊天框，如意算盘敲得啪啪响：【小水，你还缺助理么？】

　　【夏水：[疑惑猫咪头]】

　　【祁一：我明天刚好没事，想跟着你一起去MC[星星眼]】

　　【夏水：……小祁同学你经纪人不管你吗】

　　【祁一：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一件大事】

　　【夏水：好叭】

　　【祁一：明天陆钧爻也会在MC，如果你想见他，我帮你探路】

　　【夏水：！！！真的吗】

　　【祁一：千真万确】

　　【夏水：好的呢哥哥！】

　　第二天，顾凌戴着帽子和口罩去找夏水。因为MC大楼内闲杂人等是不能乱逛的，于是祁一便混迹在了夏水的助理行列中，把真助理都吓了一跳。夏水只好对着身边的人比了个嘘，让他们不要声张。

　　接受采访的地方和拍杂志的地方不在一层楼，夏水去见媒体的时候，祁一脖子上挂着个助理的身份牌，就鬼鬼祟祟地在大楼内瞎逛，去摸顾凌拍杂志的地方，结果还真被他摸到了。但他到的时候，顾凌已经开始拍了，他推开一点门缝偷偷瞟了一眼，看见顾凌和陆钧爻站的特别近，忍不住就觉得火大，不断安慰自己：顾哥说他们俩不熟，不熟。

　　祁一问了下场内的助理，得知因为造型挺多，应该要拍很久，中午会休息，下午还要继续拍。

　　问完之后他就回去等夏水了。

　　快中午的时候，夏水那边也结束了。于是祁一带着夏水，一起偷偷摸摸坐电梯去了拍杂志的地方。

　　“如果遇见陆钧爻，你想做什么？”祁一忍不住问道。

　　夏水想了想，摸了摸裤口袋里的专辑：“就问候一下，说我是他的粉丝，然后送他听我的歌吧！”

　　结果在休息室门口，他们恰好遇见了顾凌。

　　顾凌一眼就认出了祁一，十分疑惑：“你怎么也在这里？”

　　看到夏水正准备开口，祁一害怕他说出实话连忙抢答：“我和朋友上午在这儿有工作，刚好路过。”

　　顾凌轻轻笑了笑：“那也太巧了，最近都特别有缘呢。”

　　祁一点头：“是啊，太有缘了，像老天安排好的一样。”

　　……就是安排好的，是我为了和顾哥偶遇特意安排的！

　　世上哪有那么多特别的缘分，都是双方有一个人在别有用心。

　　顾凌看了眼夏水，夏水连忙自我介绍打了个招呼。

　　夏水属于温柔俊俏型的长相，眼睛漂亮而水灵，五官生得很精致，皮肤也十分白皙，比祁一和顾凌都矮了半个头。顾凌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比较喜欢看这一类的男生，便多看了他几眼。

　　祁一看到顾凌好像对夏水这类的长相很满意，突然就有点慌了。

　　他想起周行云之前说的，“顾凌要么是直男要么就是个1”的理论。

　　……如果顾凌喜欢看夏水这一类型的话，那可不就是1吗。

　　所幸顾凌没看很久，视线又回到了祁一身上，祁一便立马切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要想太多。

　　“顾哥。”祁一露出有些蛊惑性的爽朗笑容，“现在是休息时间吧，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呀，我知道附近有家店的奶茶特别好喝。”

　　顾凌心下突然生出疑惑。

　　现在的小朋友怎么回事，休息等于……逛逛？那是个屁的休息，找个软沙发瘫着当个废人那才是休息。

　　“我……”顾凌还没把后面几个“不想去”说出口，就看见祁一殷勤地眨了眨眼，开启了阳光攻势，一副特别期待的模样。

　　……如果这是个漫画，祁一的背景一定在不停地往外掉星星特效。

　　苍天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忍心拒绝这种小朋友。

　　这都拒绝的话，那我还是人吗。

　　顾凌心中叹了口气，苦笑着答应了：“……好，但如果人太多就回来，要是被粉丝发现了就不好了。”

　　祁一摆摆手：“不会的，去那里的大部分都是MC大楼里休息的员工，不会被围堵的。”

　　顾凌看了眼夏水，问：“你也去么？”

　　夏水摇摇头：“不了，顾哥你知道陆老师在哪么？”

　　“他应该在另一间休息室里。”顾凌指完路，就被祁一带下楼了。

　　顾凌发现祁一的笑容真的治愈人心，一上午对着陆钧爻的脸差点把他整抑郁了，遇见祁一后，竟令他心情愉悦了起来。

　　……同时也治疗他的懒癌，他以前也万万想不到，宝贵的午休咸鱼瘫时间，他会下楼逛饮品店。

　　“顾哥顾哥，我跟你说。”他们买完奶茶和蛋糕就在一个角落坐着休息，祁一很热情地一直找话聊，“我去看了你最近上的那部电影，演得可好了！”

　　顾凌吃了口蛋糕：“你看了啊。”

　　祁一用手指比划：“特别是最后那一场打戏，我看你就拿剑这么咻一下，然后又咚一下跳上去，之后又啪啪几下，然后再噼啪一下……”

　　“……”顾凌被他的形容给整晕了，但还是觉得他可爱，遂贴心地替他概括了，“你的意思是我很帅，我知道了，谢谢。”

　　祁一撑着脑袋喃喃：“顾哥演戏真的太帅了，特别是古装。”

　　顾凌抬头瞧了他一眼，笑道：“你也可以去试试演戏，你古装应该也会很好看。”

　　“以前我倒是也演过现代剧，但古装没试过，希望有机会吧。”

　　祁一低头吃了口蛋糕，然后抬眼偷偷注视着顾凌，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是有机会能和你一起演戏就好了。

　　与此同时，远处一桌，有MC的实习员工偷偷拍下了顾凌和祁一同桌喝奶茶的照片，拍完还忍不住感慨：哇，气氛绝美，简直偶像剧截图。

　　于是她用微博小号，偷偷上传了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祁一脑内风暴：顾凌究竟是不是个1

第10章

　　祁一陪顾凌回去，顺便找一找夏水，结果路过一个走廊时，在一间开着门的空余的休息室里瞥到了他，看见他低着头坐在长凳上，手指紧紧攥着那张专辑，连周围的空气都消沉了。

　　“小水？你在这里做什么。”祁一开口喊他，夏水一抬头，眼眶和鼻子都红了，一副忍住不哭的模样。

　　祁一有些慌，连忙进了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塞给他，语气温柔下来：“你……你先别哭，你怎么了，陆钧爻欺负你了？他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他这么混账？”

　　夏水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哽咽，泪一时没忍住从眼眶里掉下来：“没有，也不怪他，都是我自己……”

　　祁一抽出一张纸替他拭眼泪，像哄小孩似的：“先别哭，忍一忍，你看，眼线都花了……”

　　顾凌站在旁边，突然感觉有些尴尬，轻轻咳了一声。

　　祁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看向顾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啊，顾哥，我……”

　　顾凌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先回去了，你照顾好你朋友。”

　　“顾……”祁一伸了伸手，正欲言又止，但回头又看了眼夏水，只好将手放下，看着顾凌走了。

　　顾凌离开的时候，贴心地替他们关了门。

　　夏水把眼泪擦干净，哑着声音道：“……你先走吧，等会儿经纪人会来找我了。”

　　祁一想了想，道：“你等会儿。”

　　然后他就去门外打了个电话，打给了顾西。

　　“喂？”一个慵懒的低哑声线响了起来，“这不是小祁老师么，嘛事啊。”

　　祁一叹了口气：“顾西，你现在方便么？”

　　“方便，正好广告录完了，正准备去玩儿呢。”顾西语气轻浮起来，“怎么，小祁老师也想和我一起去找乐子？”

　　祁一：“别贫啦，你过来陪夏水吧，他刚哭了，心情不好。”

　　“又来了？”顾西一下正经起来，“你们在哪。”

　　祁一报了个地址。

　　祁一挂完电话，陪夏水去了个洗手间，顾西就风风火火的来了。顾西高挑帅气，是模特身材，眉眼深邃，轮廓硬朗，走得是酷guy路线，头发是染成的灰色，左耳戴了两个银耳环，气场十分凌厉。

　　“你也太快了吧，飞过来的？”祁一忍不住困惑了。

　　“我刚好在这附近。”顾西看都不看祁一，就去拉夏水，轻轻捏了捏夏水的下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又掉金豆子了？真是个废物点心。”

　　夏水低着头，没有作声。

　　祁一拍了拍顾西的手臂：“你别闹他。”

　　“行，我等会儿带他和他经纪人说一声，我直接带他走，陪他散散心。”顾西将自己的鸭舌帽摘下，套在夏水的头上，轻轻摁了摁，然后拖了外套给夏水披上了。因为动作幅度，他颈上的银链稍稍扬起，在光线下闪了一瞬，又重新贴到了锁骨上。

　　祁一交代道：“你小心，别被狗仔或者粉丝发现了。”

　　顾西揽着夏水的肩膀往电梯走，背对着祁一挥了挥手：“放心，这方面我业务娴熟得很。”

　　送走他们，祁一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小莫姐的。

　　祁一心里咯噔一下，接了电话。

　　“祖宗！你上哪儿玩去了！”

　　耳膜暴击。

　　*

　　顾凌走在回摄影棚的路上时，想起方才祁一温柔对待别人的模样，心中突然涌上一种别样的滋味，却又道不明是什么，就像金桔柠檬水中滚起的泡泡，搅得心事一阵混乱，隐隐有些难受。

　　……想不清楚，算了，懒得纠结。

　　没过多久就到了下午开工的时间。因为是古风造型，所以背景是人工临时搭建的小桥流水，进进出出都挺麻烦，所以拍一阵，艺人就在原地坐着休息，然后等待下一阵拍摄，同时摄像机也会开着，顺便拍一拍花絮。

　　因为其实能坐的地方也不大，所以陆钧爻和顾凌靠着同一块假山，挨得比较近，本来杂志工作人员是希望他们多互动，好到时候出花絮，但他们俩人几乎零交流，气氛十分沉默。

　　顾凌百无聊赖，便开始走神，不知怎么，可能是因为离中午还没过去多久，他又想起了祁一，回忆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嘴角忍不住提了提，想着想着便开始轻轻哼起了歌。

　　片刻后，陆钧爻竟破天荒地开口了，语气漠然：“好吵。”

　　顾凌：“……”

　　你……算了，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顾凌偏头瞥了陆钧爻一眼：“既然吵到陆老师了，那我不唱了。”

　　陆钧爻也侧头看他，没什么表情，语气一成不变：“没事，你继续，我只是表达我的感受，又没有阻止你做什么，你不必在意我。”

　　顾凌一时无言以对，以前在剧组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接近，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和他相处，但现在，更觉得他浑身是刺，还爱找茬，简直就是讨人嫌。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陆钧爻再次开口，还带了些疑惑：“你怎么不唱了？”

　　顾凌：“……”

　　毛病啊。

　　“我尊敬陆老师。”顾凌露出微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友善一点，但实际上是皮笑肉不笑，语气也很虚伪，还带了些嘲意，“陆老师觉得吵，我就不唱了，毕竟是我们人见人爱的陆老师。”

　　“我听得出讽刺。”陆钧爻冷哼一声，“我没有人见人爱，人见人爱的是你。”

　　顾凌懒得再和他争锋相对了，选择敷衍着退步：“是，是我，我人见人爱，陆老师说什么都对。”

　　陆钧爻最后瞅了他一眼，然后便没理他了。

　　顾凌：“……”

　　……一物降一物，这种人迟早会有天收，算了。

　　景外的工作人员看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捏了把汗，生怕他们吵起来，最后看到他们不了了之，都松了口气。

　　顾凌看到周围开着的摄像机，估计花絮一直在拍着，忍不住想，工作人员最好心里有点数，这一段可千万别放出去，不然热搜上要是说他和陆钧爻关系不合，到时候又得麻烦了。

　　*

　　微博上，MC的实习员工将祁一和顾凌在奶茶店的照片发出去后，有不少两家粉丝都过来看图吹彩虹屁，而这个时候，网络上为数不多的凌一粉，又活了。

　　有个id叫“御灯”的博主太太，偶尔会发些剪辑和同人之类的，粉丝还算多。她同时是祁一和顾凌两个人的粉丝，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凌一粉，毕竟喜欢一个人是喜欢，而两个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是双喜临门。

　　她看到这张图后，立刻激动地发到自己的微博，并配了一段媲美偶像剧的drama文字，结尾总结，年上大佬和乖巧小奶狗我真的磕到了！

　　博主评论底下几乎聚集了全网凌一粉，还有许多博主的粉丝哪怕不磕这一对cp，也会好心跟着附和一下。但可能是由于林鹿cp比较盛行的缘故，评论底下就出现了许多别处来的路人，发表了一些别的声音，比如：

　　【呃，完全没有cp感，不配】

　　【唉，好可惜，要是顾哥此时陪的是另一个人陆姓人士，估计许多人都能磕晕[狗头]】

　　【害，我觉得顾哥还是和陆老师配一点，[哭笑不得]和小祁有点像带孩子……】

　　【哈哈顾哥和陆老师那种是强强吧，气场真的好搭，小祁太弱啦，还需要修炼】

　　【吃林鹿，不吃这一对】

　　……

　　御灯看到这些ky的评论，差点气疯了，于是她噼里啪啦疯狂打字，立马又发了一条微博：

　　【御灯：妈的，我受不了林鹿粉的ky了，你他妈觉得你的cp是真的，你去磕你家的cp啊！我圈地自萌在自己微博磕我喜欢的cp，关你屁事！凭什么就只能你们说顾哥和谁配，我就不能说顾哥和别人配了？你们他妈给顾哥私定终身定得这么死，顾哥他知道吗，啊？不知道吧，大家都是靠脑补叭，怎么你们脑的就一定是真的，我脑的就是假的，你们脑袋里住着神笔马良吗？？？你们cp这么火不去自己的地方磕，跑别人的小房子来撒野，图什么，难道你们也觉得我的cp特别真是吗？？？圈地自萌不认识？你们的圈地自萌指的是把别人的地圈走吗？！】

　　御灯骂完之后，也被顾凌其他的cp粉转了，可能是因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所以热圈特别容易出傻逼，这一阵子，大家都被林鹿的ky粉搞得很烦，御灯的这一条微博骂得就很解气。

　　不过，也只是口头解气而已了……正火的cp还在火，而冷cp也没有因此热上来，还是没粮。

　　……日子太难了。

第11章

　　祁一回公司之后，小莫姐大致给他讲了讲下半年的规划。

　　最近的一个重要行程，就是不久之后的TAR二十周年庆晚宴，TAR是一个很著名时尚杂志，全称“talented and romantic”，又被译做“风流”，它不仅做杂志和时尚评测，同时也发展了许多自己的品牌。

　　TAR的每一次周年庆都会举办的很隆重，然后会综合考虑各方面，邀请许多明星参加，有些艺人甚至挤破头皮也想拿到邀请函。

　　祁一是被邀请的。他这几年在舞台之外，上综艺节目圈了不少粉，各类代言也比较优秀，时尚表现力也被业内认可过，算是发展势头很猛的新人。小莫姐本来想夸夸他的，但却发现他一直心不在焉。

　　小莫姐叹了口气，面露疑惑：“你最近怎么了，总是莫名其妙就魂不守舍的，给我说清楚，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祁一听到恋爱俩字，突然有些脸红，支支吾吾：“……没有谈恋爱！虽然、虽然我的确喜欢他……”

　　要是没见过顾凌倒还好，他本可以安安静静当个普通粉丝。可命运好巧不巧，偏偏让他遇上了顾凌，至此以后，心像是被撩拨了许多圈，越来越不满足，奢求能遇见他更多次。心中的感情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见不着顾凌的时候急哄哄地往他的方向冲，别的什么都不想干，而见到顾凌的时候，反而就细水流长了起来，安静缓慢地流淌。

　　就像陷入了漩涡，但本人却不想出来。

　　小莫姐稍稍挽起袖子，揉了揉额头：“告诉我是谁，放心，我就问问。”

　　……我倒要看看哪个小狐狸精能把孩子勾成这样。

　　祁一眨了眨眼，坦诚道：“顾……顾凌。”

　　“……”小莫姐犹犹豫豫，“是我想的那个顾凌么，最近电影上的那个？”

　　祁一点点头：“嗯。”

　　小莫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狐狸精，震撼我公司上下。

　　祁一困惑：“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小莫姐无奈：“我说什么，难不成替你加油？”

　　祁一低头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会担心我谈恋爱来着。”

　　小莫姐心直口快：“我担心什么，他又不会看上你。”

　　祁一突然消沉：“……”

　　……你这么说我要哭了哦。

　　小莫姐看到祁一饱满的情绪在眼睛里打转，知道自己话说得太冲了，努力挽回一下：“呃，就算看上你，也是你高攀嘛，所以不是很担心，因为不存在白菜被猪拱的问题，毕竟猪的那个是你……”

　　祁一：“……猪？？？”

　　小莫姐一只手摸着下巴，一只手心神不定地敲着桌子，继续弥补：“就是说，你要好好干活才能拱到白菜……”

　　祁一：“你这不还是在骂我是猪吗？”

　　“对！猪！”小莫姐一拍桌子，索性破罐子破摔，有些颤抖地指着他，低吼，“所以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干活！不要心不在焉了！不然没有白菜吃！”

　　祁一被吓得身子一直，颤颤巍巍：“我……我知道了。”

　　小莫姐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心累，然后打开手机看消息。

　　过了会儿，祁一听到小莫姐说：“唉，那个，TAR周年庆顾凌也会去唉，我刚好有他经纪人的好……”

　　小莫姐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祁一突然摁着桌子一个起身，动作大的都掀翻了椅子，一脸开心。

　　“真的吗！”

　　小莫姐：“……”

　　妈的，这是什么反应，简直就是——

　　柴犬立正。

　　*

　　TAR的二十周年庆晚会在一周后的b城举行，并会在媒体平台直播红毯。

　　晚会开始之前的几个小时，所有明星都在后台不同的休息室里提前化妆、换衣服和做造型，也有不少明星会在这种休息时间彼此寒暄或是聊天之类的。

　　顾凌做完造型，在休息室坐了许久，然后出门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低头看了眼手机，走廊上突然有人喊了他一身，他下意识抬头，目光撞上了摄像机的镜头。

　　他脸上露出一瞬诧异，随后便迅速控制住了表情，朝镜头露出一个训练有素的微笑。

　　之后，摄影师和旁边的工作人员介绍了原委。是TAR官方要拍一个晚会的花絮VCR，主题是“浮光掠影”，用视频记录晚会过程中艺人被喊住时瞬间的反应。

　　“顾老师反应真快，给的表情很完美呢。”工作人员笑吟吟地夸赞道，“要是粉丝看到，肯定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顾凌面上不做声色，礼貌地笑了笑，心里想：这倒也不至于。

　　回去的时候顾凌恰好与摄影师他们同路，走了几步，看到走廊尽头转弯的地方站了一个穿着礼服的艺人，背对着他们，左顾右盼好像在等什么人。

　　顾凌看这身形，正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就听见旁边的工作人员同摄影师小声道：“这不是祁一么，快点把相机架好，准备拍了。”

　　“祁一！”工作人员开口喊了一声。

　　祁一闻声回头，正巧看见了顾凌。

　　这不是巧了吗！祁一的表情管理立刻不受控了。

　　镜头里，祁一回头的刹那便逐笑颜开，连空气都洋溢着欢欣。他样貌本就帅气，因笑容弯起的眉目更添了几分勃勃的生动和温柔，恐怕这个瞬间，就是静止的空气也会为止动容，然后汇成轻柔的风。

　　一时仿佛，双柑斗酒往听黄鹂，云兴霞蔚共天秋水，都比不过这瞬的风清月朗。

　　摄影师看着镜头，都忍不住喃喃：“这是我今天拍过笑得最开心最好看的明星了，不愧是当红偶像，看到镜头之后的表情管理也太厉害了……”

　　顾凌竟一时也被打动，恍了半天才回过神，总感觉刚刚祁一其实是看着自己笑的。

　　……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不然的话，仅仅是见到了自己一面而已，会笑得这么开心吗……

　　“顾哥！”不等顾凌多想，祁一就三步做两步到了他面前打招呼。

　　顾凌将手插着裤口袋里，稍稍抖擞西装，表情恢复常态：“好凑巧，又遇见了。”

　　祁一点了点头：“是啊，太巧了。”

　　虽然他是特意在离顾凌休息室不远处转悠，就是为了能“偶遇”顾凌打声招呼，但即便蹲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还是要装出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然后再感叹缘分。

　　顾凌看他满面春风的，随口客套了一句：“你今天心情不错。”

　　祁一有些羞赧地抿了抿唇，嘴角忍不住向上扬，眸眼在灯光下炯炯有神：“因为遇见了顾哥嘛，毕竟顾哥今天特别帅，帅得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睛。”

　　顾凌突然觉得自己处于薛定谔的厚脸皮状态，具体表现为，被祁一这样闪闪发亮的崇拜目光看久了，他会产生一种心虚的不自在，但听到祁一真挚直白地吹嘘自己，又会生出一种微妙的自鸣得意感，男人的虚荣心都隐隐有些膨胀了。

　　“你……”顾凌想夸回去，但发现自己完全没法做到祁一那么夸张和直白，半天也只挤出一句，“你也很好看。”

　　“不不！我完全没有顾哥好看。”祁一好似夸上头了似的，越来越来劲，“我只是凡人，但是顾哥是神仙！简直就是从世界名画里走出来的！”

　　祁一活力四射的彩虹屁噼里啪啦直接扔到顾凌的脸上，就算脸皮再厚也得被夸穿。

　　虽然顾凌面上不为所动，但内心已经隐隐觉得有些羞耻了。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应该是懒得和祁一继续较真下去的，但不知怎么，这一次他偏偏就想礼尚往来。

　　顾凌轻轻笑了笑，磁性的嗓音有意将语调暗昧的拉长，颇显出几分调笑意味：“凡间有你这么帅气可爱的小朋友，那我还是选择不当神仙了。”

　　祁一被顾凌这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竟没有招架得住，脸上瞬间就热了，说话也开始忍不住结巴起来：“我、我……”

　　然后他低着头“我”了半天，也没挤出第二个字。

　　顾凌看他这一脸吃瘪的小媳妇儿样，竟觉得还怪有意思的，抱着打趣的欣赏心态瞧了他一会儿，正想多说几句，旁边就来了工作人员来催促，原来是到了红毯准备时间了。祁一走红毯的时间比他靠前，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跟人走了。

　　可惜……

　　顾凌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唉，等一等。

　　他为什么会产生“可惜”的想法，可惜什么，可惜他没有继续调戏得了祁一吗？

　　……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祁1，太嫩了！

第12章

　　红毯时间持续了很久，顾凌和主持人以前合作过，刚好认识，在拍照时多寒暄了几句。下红毯时，没走几步又遇见了熟人。

　　季陶穿着修身的西服，化了点绯色的眼妆，眼梢宛若带着桃花，风情流转。他转个身也看到了顾凌，立马微笑着走了过来。

　　顾凌心想，要么假装没看到吧。

　　他正准备付之行动转身走开，没想到季陶的速度比他更快，先行一步挡在了他的路上，故作惊讶：“顾哥，自从上一次杀青之后好久没见，你也来了。”

　　顾凌开门见山地拒绝：“不约。”

　　季陶：“……”

　　“顾哥你别误会，我就是来打个招呼。”季陶一脸“怎会如此”的表情，指着自己，有些委屈，“我脸上写了欲求不满？”

　　“……”顾凌得知反应过度误会了别人，露出稍许歉意，“抱歉。”

　　季陶叹了口气，自嘲：“可能是我长得太狐狸精了。”

　　顾凌淡淡道：“你很漂亮，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知道啦，所以不会自讨没趣的。”季陶吐了吐舌头，话锋一转，“不过顾哥喜欢哪种类型，我倒是很好奇了。”

　　顾凌没有回答，心里只想着怎么找个借口走开，眼神漫无目的地移到别处，突然就瞟到了远处被记者逮到接受采访的祁一。

　　季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低声叨叨：“那不是祁一么，你喜欢看这种？那的确和我截然相反，首先个子就比我高……”

　　顾凌面不改色：“我就随便看看。”

　　季陶看着祁一，目光流露出一种神往：“不过人气高的男团偶像真是好啊，应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吧。我听了点八卦，好像他身上这一套品牌的礼服就有二十万吧，……真是金贵啊。”

　　“……”顾凌瞥了季陶一眼，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况，谁都会有很辛苦的时候。”

　　季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拨了拨而后的头发，十分坦诚：“只是很羡慕他能有这种人气，简直就是天赋啊。毕竟我以前也做过男团，国内的舞台并不多，不管实力如何，没有人气基本就不会有表演机会，所以也只得另谋出路了。”

　　“哦？”顾凌声线低而冷淡，“当演员委屈你了？”

　　“怎么会，我现在日子挺滋润的。”季陶四两拨千斤，手不知不觉搭上顾凌的肩膀，低声轻佻道，“除了勾引不到顾哥，其他我都挺满意的。”

　　“你……”顾凌正想让他将手拿开，就看见季陶的视线突然转向前方，招呼了声正巧从别处过来的摄影师，“来，师傅，这儿照张合影。”

　　“咔嚓。”

　　因为拍花絮的缘故，会场内有许多摄影师分布，偶尔也会帮应要求帮艺人照些合照。顾凌视线堪堪朝镜头望去，照片就拍好了。虽然猝不及防，但顾凌的表情却礼貌得恰好，也许是常年在镜头面前形成的条件反射。

　　顾凌一时无话可说：“……”

　　季陶将手从顾凌肩上拿开，耸了耸肩自说自话：“哈哈，聊这么久总得蹭张合影嘛，毕竟观众都觉得我们关系不错，虽然是蹭你的热度，但我知道顾哥因为懒得和我计较，肯定不会生气，所以就先斩后奏了。”

　　顾凌：“……”

　　的确懒得和他计较。

　　“随你。”

　　季陶离开之前，还客套性吹捧了一句：“顾哥不管什么时候，在镜头面前真是完美得厉害，这就是职业素养吧。”

　　“……”顾凌：“差不多行了。”

　　艺人的红毯亮相结束不久后便是周年庆典，邀请来的艺人会一桌一桌的坐着，为台上的表演或者演讲捧场。由于仪式还没有正式开始，场内到处都是走动的人，还很喧闹，座位上也很空。顾凌找到自己的位置时，在隔壁一桌看到了坐得十分乖巧本分的祁一。

　　祁一目光看着前面，应该是没看见他。正当顾凌犹豫要不要主动喊一声打个招呼时，他突然看见祁一鬼鬼祟祟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可能是糖的东西，迅速塞进了嘴里，像个上课偷吃的小屁孩。

　　顾凌：“……”

　　？

　　……怎么回事，怪可爱的。

　　顾凌的脚步比脑子反应快，率先带他走了过去，停在祁一身后。

　　“祁一，你在这儿啊。”

　　祁一回过头，腮帮微微动着，似乎还在嚼吃的。看到顾凌后，他连忙嚼几下吞下去，慌慌张张：“顾……顾哥！”

　　顾凌忍不住觉得好笑，正巧坐在祁一旁边的人还没来，他索性拉开椅子坐下了，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偷偷摸摸吃什么呢。”

　　祁一本来是想趁现在人群走动比较混乱，偷偷摸摸把糖吃完再去找顾凌，结果竟先一步被人撞破，有些难为情，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低得微不可闻：“QQ糖……”

　　顾凌没听清：“什么？”

　　祁一手指拘谨地捏着袖角，脸害臊得几乎要栽进桌子里，慢吞吞提了点声音：“糖……QQ糖……”

　　顾凌差点失笑：“……”

　　在二十万的礼服口袋里藏QQ糖的，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祁一偷偷抬头瞄顾凌，看到他嘴角憋笑憋得厉害，佯作鼓气的模样：“顾哥，你想取笑我么。”

　　“哪里哪里，我没有。”顾凌连忙狡辩，眼中盛开笑意，“吃糖怎么了，你继续吃，糖多好吃。”

　　“哦……”祁一犹犹豫豫，从口袋又拿了一个正准备塞进嘴里，结果看到顾凌一直注视着他，手顿时就紧张得不会做动作了。

　　“顾……顾哥，你吃么？”

　　祁一呆滞片刻，不知怎么脑子一晃就问出了这句话，问完他就后悔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糗傻了。

　　……顾哥怎么会吃他的QQ糖！他又不是脑子发热！

　　“好啊。”顾凌回答。

　　“啊？？？”祁一被怔到了。

　　半秒后祁一立马反应过来，还有些手足无措：“哦哦……在我这边口袋……”

　　他话还没说完，意料之外中，顾凌突然靠近，附身用嘴叼走了他手上的那颗软糖，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手指，促使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如突然扬起的木槌，一下一下敲击着鼓面。

　　有那么一个瞬间，仿佛呼吸都忘记了。

　　“味道挺好的，谢谢。”顾凌看了眼四周，然后笑着起身冲祁一挥了挥手，“好像要开始了，我就先回座位了，回见。”

　　祁一干睁着眼，魂不守舍：“好……好。”

　　回到自己位置上后，顾凌摸了摸唇，回想起方才的动作，想着想着，原本纹丝不动的神情竟逐渐崩动，产生了一丝赧愧，令他忍不住低头捂住了脸。

　　……刚刚自己的那个行为怎么回事啊，太暧昧了吧，朋友相处会这么做吗！当时那种情况下，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啊。

　　他真是脑子发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好短

第13章

　　庆典仪式开展了许久才结束，结束后还有晚宴，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是来这儿认真吃饭的，这更像一个自由的社交时间。

　　顾凌之前和一个名导演通过电话，接下了一个古装大制作影视剧的男主角，而这部剧的主要出品人也参加了TAR的周年庆典，于情于理，他得去打个招呼，……当然，这也是徐青交代过他的事。

　　这个出品人是个很有地位的演员，得过许多高含金量的奖，顾凌不知道这个人具体年龄，反正过了三十岁，但好像没到三十五。顾凌之前没见过他，但看照片也知道他长什么样，想来他应该和自己这种得过且过的人不一样，应当是有天赋并且努力的人，才能有现在的成就。

　　……不过围着他想献殷勤混脸熟的人也挺多，顾凌不想和别人一起围过去，只好懒洋洋地靠在不远处的墙边等。这个方向是通往休息室和洗手间的必经之路，如果那个人想找借口抽身出来，肯定会往这边走。

　　果真如顾凌所想，片刻后，顾凌看见那人说了什么，然后挥手离开，朝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顾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打起了点精神，从墙边移开，向那个人友好地打了声招呼：“楚老师，你好，我是顾凌。”

　　楚舟愣了半秒，很快就反应过来，朝他伸出手：“是你，我知道你很久了，你非常优秀。”

　　顾凌比楚舟高一些，忍不住垂下视线多看了他两眼。楚舟模样俊美，看上去十分年轻，完全不像过了三十的人，给人的感觉却成熟又温柔，走廊的灯光照在他身上，都仿佛是澄开的如水月色。

　　这种气质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好像之前祁一身边的那个叫夏水的朋友，也是这种气质，不过比起楚舟，要稚嫩柔弱许多就是了。

　　“多谢，承蒙谬赞。”顾凌和他握了握手，“我听邓导说，让我来担任主演，是楚老师你推荐的？”

　　楚舟摇了摇头：“其实是我一个朋友推荐的，他和你一个公司，之前应该是和你合作过，对你的评价很高，觉得你很适合这部剧。”

　　顾凌根据楚舟的范围在记忆里搜索一圈，大概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他了，毕竟是一个这么大的制作，不仅是名导演，剧本也如此精良，我觉得很荣幸。”

　　楚舟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不必这么说，能让你这么优秀的演员来担任主演，作为投资方，我也能放宽心不少，谢谢你愿意接下这部剧。”

　　“楚老师，你太客气了。”顾凌的笑容保持得十分完美。

　　两人寒暄几句就道别了，楚舟离开后去了洗手间，在洗手台洗手时，感觉到身边出现了一个亮闪闪的视线，然后就是一句夸张的问候：“楚哥，好久不见啊，我可想你啦！你居然亲自来上厕所了。”

　　“……不然呢，我雇人来？”楚舟将手上的水擦干，无语地叹了口气，转头一看，“果然是你啊，祁一。”

　　楚舟很多年以前也是被小莫姐带过的艺人，后来才换了公司，小莫姐和他关系不错，所以在此之后他们也时常会有联系。可能是因为楚舟太好说话，祁一就这么通过小莫姐和他混熟了。

　　楚舟抬起视线，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祁一的额头，立马戳穿他：“我看你没这么想我吧，晚宴这么久，现在才过来打声招呼？”

　　祁一委委屈屈地狡辩：“我这不是……有情况嘛！”

　　楚舟瞥他一眼：“什么情况，去和人公费谈恋爱了？”

　　祁一愣了愣，随口吐槽：“什么叫公费谈恋爱？我都不知道，不过听起来楚哥好像很熟练？”

　　“……”楚舟顿时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在人猝不及防中转移了话题，开始自然而然地寒暄，“你们团怎么样？”

　　祁一耸肩：“这不时间一到解散了吗？哪还有团啊。”

　　楚舟一只手撑在洗手台边，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瓷面：“难道你们散了，队友就不联系了？不是吧。”

　　祁一坦然：“这倒没有，怎么可能不联系，当然一直联系，都相处了五年，房间放块石头都能放出感情了。”

　　楚舟迟疑片刻，问：“那你们队长和vocal也还在联系吗？”

　　祁一疑惑：“你说哪个vocal，和我比起来，他们都是vocal。”

　　“……”楚舟稍稍移开脸：“孟皎，之前他和你们队长不是有个组合挺出名吗，叫双梦的那个。”

　　祁一感到有些奇怪：“楚哥，你怎么也喜欢问这种八卦？”

　　楚舟挠了挠后颈：“随便问问，我有个朋友很喜欢他们俩。”

　　祁一“哦”了一声，叹了口气，摊开无奈的手势：“他们俩闹掰啦，我们其他人也一直希望他们俩和好来着，说实话，summer最后那段时间团内气氛都不大好，就像家里爸爸妈妈闹离婚似的，不过现在团散了，也算离婚成功了吧，除非月老做法，不然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复婚。”

　　楚舟：“……这样啊。”

　　祁一看见楚舟没话要说了，终于抛出了自己的问题：“对了，我有件事想问楚哥来着……”

　　楚舟看他一眼：“什么？”

　　“之前我在走廊那边，看到你和顾哥在聊天……先说好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偶然听到的。”祁一有些不好意思，“楚哥你投资了一部剧，顾哥是主演，是么？”

　　“顾哥？”楚舟发现祁一这一声叫得很亲昵，稍稍琢磨了一下，微微点头，“顾凌？是他。”

　　“楚哥！”祁一突然一个激动，双手握住楚舟的肩膀，把人给生生吓了一跳，“这部剧……还缺人吗！随便什么配角都可以，有我可以演的吗！”

　　楚舟顿时有一种被大型犬类扑脸的感觉。

　　“你先别激动。”楚舟推开祁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突然……你想演戏？”

　　祁一立马自我推销：“虽然我没上过专门的电影学校学表演，但我以前演过一些网剧，也演过其他电视剧的配角，并不是完全不会演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努力的。”

　　楚舟想了想，有些为难：“角色倒是有，但这个也得听导演的意见，还得和你经纪人聊……就我们俩，在这里是没法立马做决定的。”

　　祁一老实巴交地低下头：“好哦，但我很想演，楚哥你就帮帮我嘛……”

　　楚舟被他这突然撒娇的语气惹出了鸡皮疙瘩，有些无语：“你这是因为顾凌吧，好了我会试着帮你，你别这样说话，渗人……”

　　祁一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笑得有些傻：“你看出来了啊。”

　　“……”楚舟忍不住叹气：“小莫姐都不管你的吗？”

　　祁一义正言辞：“小莫姐说，好好干活就能拱到白菜。”

　　楚舟：“……”

　　看来她是真的对你没办法。

　　和楚舟聊完，祁一再去宴会上找顾凌时，得知他已经提前离开了，顿时有些沮丧，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结果发现顾凌竟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顾凌：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祁小朋友。】

　　要不是在外面顾忌形象问题，祁一早就开心得螺旋升天了。

　　顾哥离开还特意给他发消息，这说明顾哥已经把他放在心上了！

　　值得放烟花庆祝。

　　*

　　TAR的二十周年庆典结束之后，第二天，所有花絮和照片也陆陆续续被放了出来，包括拍摄的主题VCR。

　　不久之后，#祁一 笑#的词条上了热搜，因为他在VCR里回头的笑容过于开朗动人，狙到了一大群粉丝和路人。

　　粉丝都忍不住含泪转发，除去“啊啊啊”“我好了”“我可以”之类的言论除外，粉丝的彩虹屁也真情实感地一段一段涌：

　　【呜呜呜我的崽崽，宁就是太阳神阿波罗吧！你一散魅力，庙宇供奉的天神都忍不住垂下头颅，信徒都不再祷告，只想沐浴你的阳光！】

　　【这是多么明艳的笑容，如果魅力能拥有治愈的力量，盲人见到这一个笑，世界都能瞬间变成彩色，天上天下，哪里还会有痛苦出现[落泪]】

　　【我不信人间有天使，直到我遇见了你[爱心][爱心][爱心]】

　　……

　　顾凌和季陶的合影也被放了出来，由于之前的合作，他们俩也有cp粉，还取了有点可爱的谐音，cp名叫“咕叽”。

　　不过咕叽粉也没能因为这张照片而快乐的咕叽多久，如今顾凌的大热cp可是“林鹿”，林鹿粉ky过处，片甲不留。

　　林鹿粉嚣张自然也是有底气的，因为不久之前，顾凌和陆钧爻合拍杂志的视频花絮放了出来，又逢撒糖的时候，难免嗑得上头了一点。

　　不久之后，这段花絮也被草上了热搜，词条是，#顾凌陆钧爻欢乐互怼#。

　　顾凌看到这个热搜的时候，都情不自禁懵了。

　　啊？欢乐？

　　谁和谁？

　　欢乐？？？

　　作者有话要说：　　祁一：这届粉丝怎么回事

第14章

　　双人杂志的拍摄花絮，顾凌以为官方不会放出来，毕竟气氛看上去真的不好，结果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官方还真就放出来了，但是经过了大刀阔斧的剪辑。

　　……官方一定有个年薪百万的剪辑师。

　　剪辑师把某些火.药味过于直白的话都截掉了，调整了对话之间停顿的时间来改变节奏，然后加了个暧昧点的滤镜，配了个欢快的BGM，某些地方还给人加上了可爱的特效。

　　最终感觉大致变成了——

　　在恋爱感十足的背景音乐下，顾凌旁边出现一张坏笑表情包：“陆老师觉得吵，我就不唱了，毕竟是我们人见人爱的陆老师。”

　　陆钧爻脸颊出现一抹漫画红晕的特效：“我没有人见人爱，人见人爱的是你。”

　　顾凌：“陆老师说什么都对。”

　　看上去像极了顾凌调戏未遂选择顺毛，然后陆钧爻虽然傲娇，却还是害羞了。

　　顾凌因为好奇点开了视频，结果还没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硬了，拳头硬了。

　　理智上，他能理解官方为了卖杂志所做的营销手段，就是非常倒胃口。

　　但陆钧爻估计比他更倒胃口，虽然是和不待见的人组cp吧，他顾凌好歹被认为是强势的一方，但陆钧爻就……

　　这么一想，顾凌心里突然没那么难受了。

　　好在电影的宣传营业期差不多也要结束了，以后他和陆钧爻这个天生带刺的冰山应该也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了，那些粉丝的热情过阵子也该散了吧。

　　于是顾凌便不怎么在意，去认真工作了，结果快晚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上热搜了。

　　热搜词条是四个字，控诉得掷地有声——

　　#顾凌渣男#

　　顾凌：？？？

　　*

　　事情的开始，其实非常简单，却也十分无厘头。

　　起初，许多林鹿cp粉为了更好嗑cp，擅自给双方正主都安了一些人设，比如陆钧爻是高冷美人冰清玉洁，而顾凌由于和各种人组成的cp太多，就是多情浪子风流倜傥，林鹿tag下的同人文也多是一些渣攻变忠犬的追妻火葬场风格。

　　又因为除去各种官方放出的双人宣传物料，顾凌和陆钧爻在微博上其实没有互动，但是顾凌和其他合作的艺人偶尔会有些互动，再加上TAR周年庆官方放出的视频和照片里，顾凌和主持人聊天很熟络，和季陶的合影看上去关系也很好，在一些嗑疯的林鹿cp粉眼里，就仿佛顾凌背叛了陆钧爻似的。

　　而恰好这个时候，双人杂志的花絮视频又放了出来，在cp粉看来，陆钧爻的语气就像是在吃醋——

　　“又没阻止你做什么，你不必在意我。”

　　“我没有人见人爱，人见人爱的是你。”

　　本来林鹿cp粉就嗑得有些上头，部分人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垂悬着，几经发酵，一些让路人看来啼笑皆非的言论就越来越多：

　　【[委屈]我们陆老师真是，一朝守身如玉，结果败给了一个大猪蹄子，大猪蹄子还总是在外面乱撩，顾哥就等着追妻火葬场叭！】

　　【陆老师吃醋又傲傲娇不肯明着来，真的让人又怜又爱[星星眼]，顾哥你个坏蛋大棒槌，还不快过来宠着！[咆哮]】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看渣男追妻[狗头]，我最喜欢风流浪子阅尽千帆还是要从良变忠犬的戏码了】

　　【顾哥又在外面乱撩！实属渣男，回家等着跪搓衣板叭！】

　　……

　　一言以蔽之，顾凌渣男！快点去追妻！

　　甚至还有林鹿粉头发表搞cp小论文，详细描述了渣男追妻的一百零八种方式和技巧，写得就跟原创小说似的，只不过主角是顾凌和陆钧爻，引发cp粉的热转和评论，大家纷纷大呼“我嗑到了”、“好好吃”、“搞到原耽狗血小说了”……

　　于是顾凌就这么被许多林鹿cp粉，摁上了“渣男”的标签。

　　其实本来也只是在粉圈中传播和玩梗，结果越玩越嗨，逐渐传出圈让许多路人也知道了，最终被营销号截图搬运。像是有预谋似的，有几个营销号先发了，其他营销号又跟着转，然后就有越来越多娱乐号一起来凑热闹，瞬间就把热度发酵了，#顾凌渣男#的词条也逐渐被提上了热搜。

　　顾凌看到热搜后，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恋爱都没怎么谈过，渣谁？？？”

　　徐青在旁边平静地回答了他：“cp粉说你渣了陆钧爻。”

　　顾凌一般都比较佛系，懒得动气，但奈何陆钧爻这个冰渣子，实在是和他不对付，导致一听到这个名字就难免烦躁：“我渣他什么，我和他屁的关系都没有，难不成我抢他饼干吃了？”

　　徐青看着手机，无奈耸肩：“但你们俩的cp最近很火啊。”

　　顾凌：“假的吧，这也能……网友都是我仇人？”

　　“你看，你们已经升到第二名了。”徐青伸出手机，把屏幕上cp超话排行榜给他看。

　　“林鹿？”顾凌困惑片刻，才缓缓明白这是哪两个字的谐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种瞎扯的也能到挤到第二，第三名谁啊，粉丝这么不争气。”

　　于是他往下一看，第三名【双梦】，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因为上过很多热搜，是个有微博的人应该都知道他们什么情况。

　　“……算了，第三名的粉丝不容易，太坚强了。”

　　徐青拿回手机：“热搜我已经安排人去压了，估计是有人趁机想黑你一把，不过这是荒谬一场，没有粉丝会真觉得你是渣男的，别烦了。”

　　顾凌无奈：“我烦的是渣男吗，我烦的是陆钧爻，那些人能不能不要再把他和我关联在一起了？”

　　徐青有些好奇：“陆钧爻这么讨人厌？我还以为你一向懒得生气，结果遇上和他沾边的事居然这么烦躁。”

　　顾凌靠在座位上，挠了挠头发叹口气：“的确讨人嫌，根本不想和他待一块，这人以后绝对找不到对象，除非天使下凡，谁能忍他。”

　　徐青：“刚刚我还和陆钧爻的经纪人联系过，她说她那边也会帮忙压。”

　　顾凌不解：“这关他们什么事？”

　　徐青忍不住笑了：“好像是因为热搜里有粉丝说陆钧爻是冰清玉洁的美人，陆钧爻看到后有点生气，非常不喜欢……”

　　“噗……”顾凌突然被滑稽到了，庆幸自己方才没喝水，不然会笑喷出来。他寻思着，冰清玉洁的美人，陆钧爻估摸就占了俩字，“冰”和“人”。

　　“服了，这都什么粉丝这是，绝得很……”

　　*

　　虽然热搜很快被压了下去，但并不代表着这条热搜没有出现过。顾凌许多唯粉都因为这件事十分生气，矛头直指林鹿的cp粉，并且产生了一定规模的争吵。

　　在顾凌大粉控诉cp粉的微博下，一众唯粉都忍不住跟着义愤填膺：

　　【我服了林鹿cp粉，简直一群疯批[龇牙]，还有没有理智啊，我顾哥人缘好，尊重所有合作过的艺人，凭什么给他按上渣男的名号[疑惑]，他委不委屈啊，乌鸡鲅鱼，cp粉意淫恶不恶心】

　　【还在磕cp的顾凌粉醒一醒好吗，这cp纯属满足一群疯子的意淫罢了，一口一个渣男的，她们自己开心罢了，可没想着你哥好，恶心坏了呸】

　　【这么会艹人设建议cp狗们自己去写原创小说呢[大拇指]，祝你们都成为代文豪，放过我顾哥好吗，我哥清清白白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别追着他喊渣男了，他冤不冤啊[落泪]】

　　【都跟我一起喊，林鹿不是真的！】

　　……

　　虽然看上去似乎是cp粉理亏，但许多cp粉挨骂的时候也没法忍气吞声，选择避重就轻的怼回去，大部分发言的中心思想都是：我意淫怎么了，我意淫他们俩在一起，比你意淫你哥和你在一起，可能性大多了！你们生气有什么用，正主根本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唯粉们怒了，驳得一击毙命：谁他妈意淫我和我哥在一起了！谁他妈需要正主知道我的名字！我们是唯粉又不是私生，你们脑子有毛病吧！莫名其妙！难以理喻！

　　顾凌唯粉和林鹿cp粉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林鹿cp粉甚至有意拉陆钧爻的唯粉下场。但陆钧爻的唯粉对林鹿cp粉的态度也不好，无视cp粉故意引战的言论，完全不想给眼神，只摆出了一种消极的姿态：养老勿cue，cp粉莫挨老子。

　　最终还是唯粉更胜一筹。

　　其实林鹿cp粉里并不全是嗑上头自来疯的人，也有挺多理智的粉丝。但奈何一个圈子里若是有一群人做得很出格，往往会让外人忽视这个圈的其他正常人，所以路人便很容易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对整个圈子的印象都不好。而经过大规模撕逼后，圈里一些安分守己的粉丝也终于受不了这种乌烟瘴气的氛围，便逐渐脱粉了，要么转唯粉，要么去嗑别家cp了。

　　没几天，撕逼结束后，林鹿的讨论度便逐渐下降，“双梦”超话在粉丝的努力下，终于重新回到了排行榜的第二名。起初许多跟风嗑林鹿cp的人，也纷纷往别圈去玩了，毕竟存在很大一部分的人嗑cp并不是喜欢两边的正主，而是单纯地想搞cp而已，她们不是谁的粉丝，只是纯粹的“cp粉”，这个cp不好搞了就去搞下一家，追求的只是双方的互动而已。

　　热闹的地方，从来都是人来人往。

　　为了避免被人说蹭热度，在这场唯粉与cp粉战争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id叫御灯的博主才发了一条微博：

　　【@御灯：其实顾哥还有其他cp也很好吃的嘛，大家偶尔换个口味，也来尝尝这家呗。[猫咪探头]】

　　前排高赞评论：【你终于来了，全网唯一凌一博主开始营业了。】

　　御灯很快发了第二条微博，截了顾凌和陆钧爻双人杂志花絮视频的一小段，是顾凌最开始哼歌的那一段，并附言：

　　【@御灯：你们来康康这个！仔细听一听顾哥哼的歌，是不是很耳熟，一定很耳熟！因为顾哥哼的是小祁弟弟唱的《破阵》呀！！！】

　　博主一提出来，大家仔细一对比原唱的音调，这才发现，顾凌哼的还真有点像祁一唱的推广曲。

　　但之前没人发现这个，毕竟除了御灯这种抠抠搜搜想找糖的cp粉，谁会去在意这种小细节，而且顾凌只哼了一下，调还不完全准，要不是同时关注祁一和顾凌，还真发现不了这种事。

　　评论里除了少数几个是凌一粉，在跟着磕，其他都是不吃这一对cp的路人，这一次也依旧没被安利到。毕竟顾凌是这部电影的主演，会哼几句推广曲也正常，实在不算很确切的发糖。但毕竟也是喜欢御灯太太才会关注她，于是都只是象征性意义的带狗头捧场。

　　于是阅尽千帆、搞过各种cp的御灯太太首次发出了哭诉：【这对怎么能这么难卖安利，怎会如此！】

　　无奈之下，博主只好开始转锦鲤。

　　【@御灯：月老在上，信女开始许愿，跪求小祁能和顾哥合作，综艺也好电视剧也好，球球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　　月老：你明明转的是锦鲤，为什么出口却是拜月老，你这个粉丝的操作很有问题

第15章

　　“你真的想演这部剧？”小莫姐拿着一叠文件，向祁一确认下半年的安排，一本正经的分析，“这部剧叫《定风波》，是上星巨制，剧本不错，导演和团队特别优秀，哪怕你出演的不是主角，也是一个不错的尝试，在这种剧组也能学到很多，要是播出后成绩优异，今后如果你想转型成正经演员，也会更加容易。”

　　祁一跃跃欲试：“是啊，所以我……”

　　“但是，我前几天和剧组那边的相关负责人谈了一下。”小莫姐打断他，“有三件事情，需要进一步确认。”

　　“一是，下半年有很多综艺合作和一两个偶像剧男主的本子找你，而《定风波》剧组给出的片酬并没有这些来得高，说直接一点，这部剧的片酬配不上你的流量。”

　　“我要钱干什么，我现在又不缺！”祁一拍着桌子站起来，义正言辞，“按照长远眼光来看，当然是演《定风波》对我的发展更好啊，好歹还能学到东西。”

　　小莫姐平静地望着他，俨乎其然：“趁着你还年轻、流量高的这几年，公司当然要用你多赚些钱，榨干你的价值，至于你以后发展怎么样，那太远了，你都不一定会留在我们公司……”

　　祁一表情凝固起来。

　　“……你怕我这么说吗？”小莫姐捂着嘴，露出“不会吓到你了吧”的嘚瑟微笑。

　　祁一炸毛：“我就知道！”

　　小莫姐翻开另一页纸：“好啦好啦，当然是依你的想法来，既然你不在意报酬，那我们讨论下一个问题……”

　　祁一重新坐下来，不悦地嘀咕：“你再逗我，信不信我真跑了。”

　　小莫姐不以为然：“在你出道最火的那阵子，那么多大公司找你你都没跑，现在你还跑？得付违约金的哦。”

　　祁一撑着脸，漫不经心：“其他经纪人没你好说话。”

　　“好了，第二个问题就是……”小莫姐叹了口气，给祁一递了份文件，“之前你接了一部综艺当嘉宾，合同已经签了，录制时间不长，但是在演戏的途中。”

　　“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祁一立马将文件拿过来，确认无误后，试探性问道，“也就不到两个星期，我……可以两边跑么？”

　　小莫姐耸肩，突然有些无奈：“我和剧组的人聊了，反正你演的是配角，当日戏份演完就能离开，不需要一直待在剧组，只要拍下一场时能及时回来就行，而刚好录制的地方离剧组也不算特别远。只是在路上奔波会压榨你的休息时间，而这种情况下，你两边都需要拿出精神来工作，到时候会特别累，你确定要这样吗？”

　　祁一想了想：“累就累吧，我身体很好，应该不成问题。”

　　小莫姐边整理文件边道：“那这样的话，最后一个问题就是……”

　　祁一有些紧张：“什么？”

　　小莫姐手指关节轻轻扣了扣桌面：“你要试镜的，名导演都是很严格的，要是你表现太差了，他还真不一定会要你。要不是楚舟帮忙推荐了一下，他们本来是想找科班出身的年轻演员，不会想到你头上。”

　　“啊……”祁一有气无力地往桌上一趴，小声嘟囔自我打气，“我演技不会特别差吧，以前演的剧粉丝都夸我演得好呢……”

　　“粉丝看你自带滤镜什么都好，她们的评价可不能往心里去。”小莫姐抱着手臂往背椅上一靠，若有所思，“长远来看，这次机会很不错。毕竟爱豆这种职业吃青春饭，过几年新一波男团又出来了，流量更新换代特别快，你肯定是要转型的，但你在音乐方面……”

　　祁一扶额：“……我知道，不用往后再说了。”

　　小莫姐叹气：“有些事情再怎么努力也弥补不了天赋的，认命吧。”

　　祁一认真地问她：“那你觉得我演戏有天赋吗？”

　　小莫姐突然沉默了：“……”

　　祁一：“……”

　　你这样我很慌。

　　小莫姐稍稍蹙眉，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手臂，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这几天我给你找个老师稍微给你补补课，演戏这条路，不能保证你能走通，但先走着看看吧，反正你现在还火着呢，多尝试尝试也不算坏。……总之，眼前的机会先把握住吧。”

　　“嗯，我不会轻易……浪费这个机会的。”

　　因为……

　　祁一放在膝盖上的手，暗自握紧了。

　　……顾哥，因为想靠近你，我似乎变成了一个心机费尽的人。

　　希望老天善解人意，原谅我这份蓄谋已久的心意。

　　*

　　试镜那天祁一心里有些忐忑，但面上还是维持住了镇定，而且楚舟也在，这让祁一稍微安心了一点。导演叫邓卓，祁一第一次见到他，与想象中不同，名导演看上去竟还挺和蔼可亲，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邓卓抬头远远打量了一眼祁一，评价道：“身材和仪态都不错，穿古装应该会好看，眼神也很清澈，外表是挺适合那个角色的，……就看能不能演了。”

　　他又偏头看了眼楚舟，打趣一句：“为了这么个年轻男孩，你居然还亲自来了，怎么，你家里那位终于色衰爱弛了？”

　　“朋友的艺人，稍微照看一下。”楚舟无奈，“邓导，你可别瞎调侃。”

　　祁一看到他们俩嘀嘀咕咕，但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之后，邓导随便选了段场景让他演，祁一挠挠脑袋，琢磨一会儿就开始演，演完后，他看到导演毫无波澜的一张脸，心里突然虚了。

　　……之前的和蔼可亲果然是错觉。

　　导演很久没说话，反倒是楚舟先开口了，语气温和轻缓：“我稍微提一点建议，之后你再演一次试试？别紧张，没事的。”

　　于是祁一依从楚舟的指导又演了一次，这一次导演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不过直到试镜结束，祁一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演好，一脸懵的离开了房间。

　　……唉，总之，尽力了。他讪讪地揉了揉头发。

　　祁一属于不把烦恼挂在心上的人，因为有些事情不会因为多付出一份担心就改变结果，便索性开怀一点，集中注意力放在其他工作上。

　　几天过后，剧组发来通知，说他试镜过了。祁一差点高兴得忘乎所以，被小莫姐敲打说不要得意忘形，过了许久，心情平复之后他决定打个电话给楚舟道谢。

　　“你没必要这么谢我……我其实没说什么，被录上是你自己的缘故，邓导觉得你很有当演员的灵性，是个可塑之才。”楚舟声音不大，好像刚睡醒似的，有种朦胧的温柔感。

　　祁一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自己不行呢，谢谢楚哥当时在现场的指导。”

　　楚舟安慰他：“你不用妄自菲薄，这种价位请一个你这种流量帅哥，剧组那边才是捡着便宜了。”

　　祁一诚恳道：“还是要谢谢楚哥愿意替我搭桥！”

　　“举手之劳，我多少理解你的心情。”楚舟似乎压低声音笑了，“你这么努力，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顾凌……”

　　一听到顾凌的名字，祁一脸侧就热了。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屏幕另一边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似乎是手机摔到了软垫上，紧接着听见一句严肃低沉的男声：“喜欢什么，你在和谁说话？”

　　祁一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嗓音吓了一跳，总感觉这个声音透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一时竟没敢继续开口。

　　又是一阵不明声响和听不清的窸窣碎语，片刻后祁一才重新听见楚舟稍显急促的声音：“你好好加油，争取在剧组多学点东西，我还有事，就不聊了。”

　　“好的，再……”

　　祁一的再见还没说完，电话就挂了。

　　……另一个声音是谁的啊，干什么这么凶巴巴的，楚哥应该没被绑架吧。祁一感到困惑地挠了挠头。

　　好可惜，他还想多聊聊呢，毕竟他也只认识这么一个能提供人生经验的前辈朋友，如果能讨教一下怎么追人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辣么凶干嘛啦

　　*

　　今天也好短，祁1又可以和顾哥见面了（搓手手

第16章

　　世界很模糊，依稀中，小男孩牵着母亲的手，抬头看到风筝飞了过去。真奇怪，明明周围都这么模糊，为什么天空和风筝却如此清晰呢。

　　“很漂亮的风筝吧，你想要的话，是可以去追的，妈妈在原地等你。”母亲的声音很温柔，像一阵吹过的风，抚摸上头顶的温度是恰到好处的暖，“如果是你，一定可以追到，因为小凌最厉害了。”

　　男孩松开了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地去追风筝，风筝在空中颠簸了一下，落在他的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

　　可他拿着风筝去找母亲时，却找不到了，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一个陷入迷雾的世界，什么也看不清。

　　人呢……

　　小男孩的脚步在原地慌张。

　　不是说好在原地等我的吗，怎么我一回来，你不在了呢。

　　“顾凌！”

　　徐青的声音振聋发聩，瞬间就把顾凌喊清醒了，脑子还有些发嗡。

　　“唉……”顾凌身体一动不动，只转了转眼眸看了徐青一眼，怠惰地抱怨道，“我要被你喊聋了。”

　　“到地方了，要工作了！”徐青恨不得提着他的耳朵给他灌输“打起精神”的概念，视线转到他脸上时，语气稍缓了一点，“脸上都是水，擦一擦，做噩梦了？”

　　顾凌抬起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脸颊和眼睛都是湿的。

　　“车里太闷，热出了汗。”顾凌轻描淡写解释了一句，揉了揉肩膀坐起来，随手抽纸把脸擦干净了。

　　徐青轻轻皱眉：“你看上去怎么没睡醒啊，昨晚干什么去了，不会熬夜打游戏了吧。”

　　顾凌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我也没有其他娱乐活动了吧。”

　　徐青继续操心：“你别熬夜啊！”

　　顾凌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人在瘾大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忘记时间的，不能怪我。”

　　徐青下车，替他拉开车门，忍不住调侃：“我也是想不到，你这种懒散的成年人，也会因为打游戏上瘾啊。”

　　顾凌下车后，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无奈地揉了揉头：“我偶尔也想孩子气一点，不成么？”

　　徐青呵笑一声：“这句话配上你这张脸，还怪违和的。”

　　今天有试电视剧角色造型的工作，试完造型要拍定妆照。徐青送他到地点时，再三提醒他不要偷懒，这让顾凌感到疑惑，忍不住反问他：“我该做的工作都会做吧，什么时候糊弄过了？”

　　徐青则冷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顾凌之前一直听徐青说他姐姐的脾气不好，现在他突然觉得，徐青自己的脾气也就那样吧，别嘲笑门里的一家人了。

　　他饰演的主角身份是一名将领，虽然拍定妆照只需要用一组造型，但由于剧里角色会换造型，把铠甲军服、简便劲装、日常服装和朝廷官服都算上，需要试穿的服装还挺多的。再加上有些造型试了之后可能会不合适而被毙掉，所以实际试穿的造型肯定比届时剧里拍出来的要多。

　　顾凌换衣服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这不是个将军吗，花里胡哨地整这么多造型干什么，怎么着，他要在三军出道吗。

　　这时，他已经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又换好了一件衣服。换完后，他感觉胸前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这件衣服的领子是大敞着的。

　　……得，这古代还有深V呢。

　　“这不合适吧。”顾凌顿感无奈，摸了摸颈侧看向造型负责人，“我可不记得剧本里还有我需要去色.诱的情节。”

　　负责人打了个哈哈，搓了搓手：“这……顾老师就先试试嘛，不合适到时候毙掉，不会出现在剧里的。”

　　顾凌感觉整个屋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情不自禁腹诽，别不是你们想看吧。

　　……算了，反正也少不了肉。

　　顾凌干脆大剌剌任他们看，坦坦荡荡。

　　正当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听见旁边的女工作人员发出一些小声的骚动，好像是有其他演员过来串门了。今天许多主演都会来试造型，有人来打招呼寒暄一下也是正常的，虽然顾凌还不知道这部剧还有谁演，不过，总之以后都会一起在剧组生活，先认识一下也不算坏。顾凌转身，正想客套一下随便打声招呼，看清是谁后，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眼前的人身着宽衫大袖，墨发柔顺的垂至肩上，看向他时，笑意在眸眼中流转，像盛着光的清潭般水亮。

　　这是祁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凌感觉最近在工作时间遇见这个人的频率有点高，该说娱乐圈太小了吗……

　　祁一给他的感觉也和之前不大一样，可能是穿着剧中古装造型的缘故。他身材本就高挑挺拔，脸的轮廓也十分俊秀，这一身褒衣博带，不仅衬得容姿清隽，气质竟难得的文雅了些许。

　　“顾哥！”祁一雀跃地冲他挥手，然后提着古装拖下来的袍子一路小碎步踩到顾凌面前，“听说你在隔壁，我就来打招呼了，打扰了！”

　　顾凌听这语气，还是原来的配方，方才一不小心生出的儒雅公子形象在他开口的瞬间崩塌，不过三秒。

　　顾凌疑问：“好巧，你竟然也演这部剧么？”

　　祁一点了点头：“以后在剧组，还要请顾哥多多指点了！”

　　顾凌嘴上随便应了下，心里忍不住想远了。听说这个导演选人一向挺严格，祁一能进组就说明他是会演戏的吧？现在的年轻小偶像可真不容易，不仅要在舞台上蹦蹦跳跳，还得在综艺里搞笑，甚至连演戏的业务也得开发……当爱豆可真是劳碌命，了不起，我这种懒人绝对适应不了。

　　而此时，顾凌眼前那位“了不起”的爱豆，视线情不自禁往下，落在他的胸前，然后猝不及防的，红了耳根。

　　祁一进屋看到顾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这个造型，因为实在太过惹眼了。顾凌的五官本就深邃，在高冠长发的衬托下，更多了一分英气，而他胸前衣襟敞开，露出一些分明又漂亮的肌肉，但却并不显得佻薄。兴许是他的眼神过于无欲，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白鹤偶然遇见了人间，哪怕是在天花板庸俗的灯光下，也如在眺望碧空远端的青山。

　　祁一望过去，心脏便“扑通”一下，宛若掉进了什么东西。

　　不过凑近一看，在祁一的主观评测下，这坦荡荡的画面也难免会多出几分色气。

　　顾凌自然感受到了祁一的目光。其实也没什么，之前屋子里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他，但此时，他却感觉祁一的视线温度莫名的高，惹得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让他感到稍许尴尬，忍不住在心中困惑，这有什么好看的，虽然他的身材在徐青的鞭策下锻炼得很好，但一般的男人会用这么热情的视线盯着看吗，他该不会……

　　一个想法突然窜到了顾凌的脑海里。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穿这套衣服吧！

　　得出结论后，顾凌突然恍然大悟。毕竟他也不是完全没看过男团的舞台，祁一他们这些做男团爱豆的，平时舞台的打歌服多少都会露一点肌肉，惹得台下的女孩子们嗷嗷直叫，祁一第一次穿严严实实的古装，一定会觉得不舒服吧，会对这种敞领的衣服生出热情也不奇怪了。

　　顾凌在脑海中擅自脑补完成推理后，忍不住感慨，——我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天才。

　　于是他自以为亲切地朝祁一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顾凌本来想表达的意思本来是“这件衣服你觉得好看吗”，而这句话被祁一听进脑子里，经过修饰和脑补，就理解成了，“我穿着这么性感的深V敞领，好看吗？”

　　祁一表情管理被锻炼得很好，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而实际上，他脑子都要羞炸了。

　　……顾哥为什么要问我他穿着好不好看啊！还是这种衣服，太暧昧了吧，这、这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在跟我调情啊。

　　但完全理解错误的祁一小朋友并没有反过去调情的勇气，只好羞赧的移开了点视线，小声回应：“……好看。”

　　顾凌继续道：“喜欢么？”

　　“什么……？喜、你要问我喜不喜欢……”祁一顿时感觉自己舌头都打结了，慌张又腼腆，“大庭广众下说这个不太好吧……”

　　……竟然问我他这么穿喜不喜欢？这已经演变为赤.裸裸的勾引了！

　　“啥？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顾凌看到他这个反应，突然困惑了起来，“不就是一件衣服么？”

　　祁一愣了：“啊？”

　　顾凌和他互瞪大眼：“你不是喜欢这件衣服么？”

　　祁一：？

　　……在你眼里，我的品味竟然这么骚吗？？？

　　片刻后，祁一总算明白自己误会了顾凌的意思，既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有些难为情，又觉得事情有些好笑，便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顾凌一头雾水，全然没明白祁一误会了什么，不过现实也不容他继续细想，因为很快他就被喊去试其他造型了。

　　顾凌随便打声招呼就离开了，祁一还听见他同造型负责人懒洋洋的抱怨：“这件衣服不合适的吧，哪有将军日常会穿得这么轻浮，别浪费经费做这种奇怪的衣服啊……”

　　祁一知道顾凌不喜欢这个造型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这样他就不会穿给更多人看见了……

　　明明他和顾凌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占有欲却如野草藤蔓般野蛮滋长，但他怎么敢胆大妄地用它去困住顾凌呢，这份眈眈逐逐的贪婪，只能由他自己消受。

　　祁一离开之前，又偷偷回头看了一会儿，注视着顾凌俊美的侧脸。下颌的曲线、唇角的微弧、睫毛的长度……他仿佛是在用双眼临摹，一笔一划都深深烙在脑海中。

　　然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玩笑，画中人轻轻笑了，猝不及防的，牵得他的灵魂动了一动。

　　祁一突然有种错觉，顾凌只要冲他笑一笑，阳光便能将整颗心填满，无论什么刀山火海，他都能撒丫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复制错了一段，已经修改了，抱歉orz

第17章

　　祁一回自己的试衣房间的时候，被告知另一个和他同样演配角的演员来了，他们共用一间。他有些好奇是谁，想上前打个招呼认识一下，结果看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周行云？？！”

　　周行云看到祁一也十分讶异，由于旁人在帮他系古装的腰带，让他暂时没法乱动，他只好目瞪口呆地指着祁一：“你怎么在这里？！”

　　祁一走上去：“我还想问你呢。”

　　周行云无奈地解释道：“我演戏在剧组不是很正常，倒是你，以前没见你演过这种风格的剧。”

　　这倒没说错，虽然他们之前六个人是一个团，但每个人的个人发展路线都会有区别，周行云一直在学表演，参演过一些正剧风格的电视剧，观众对他的评价也不错，预计是要往演员路线发展的。祁一以前也只演过一点偶像剧而已，其余时间参加综艺节目比较多。

　　帮周行云换衣服的人系完腰带就去旁边整理东西了，像是特意为他们腾出寒暄的时间似的。祁一有些愣愣地问：“那你怎么进组的啊。”

　　周行云莫名其妙：“我当然是通过试镜进来的啊，你不是吗？”

　　“啊……”祁一顿时有些心虚，稍稍移了移视线，“我、我当然也是……”

　　周行云狐疑地望过去，显然是不大相信。祁一叹口气，对这种知根知底的朋友也没法隐瞒太多，缓缓补充道：“不过，我试镜的时候楚哥在旁边，他指导了我一下，估计是这样我才能过的。”

　　周行云：“楚哥？”

　　祁一：“楚舟啦，他人很好的。”

　　“我的个天。”周行云突然的惊叹把祁一吓了一跳，语气好像十分羡慕，“楚舟亲自指导你？我试镜的时候他都不在，你是什么老天的亲儿子吗，命也太好了。”

　　祁一有些不知所措地搓了搓假发：“还好吧，主要是我们认识啊……”

　　周行云忿忿不平地晃他的肩膀：“亏我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你认识大佬不带着兄弟一起抱大腿，你还是人吗！”

　　“去你的，谁和你同床共枕了。”祁一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尽占我便宜。”

　　周行云：“那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刚刚去哪了？”

　　“我刚刚去隔壁……”祁一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用手臂死死压住周行云的肩膀，压低声音质问他，“对了，顾凌演这部戏的主角，你居然不告诉我？要不是我运气好自己听到，就错过了！”

　　“这……这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肯定告诉你。”周行云一脸无辜的同时，也从话语中知道了什么真相，小声疑问，“你难道是因为顾凌才演……”

　　祁一放开他，不置可否。周行云忍不住调侃：“你这毅力……”

　　祁一垂了垂眼眸，表情是罕见的正经，语气却半是自嘲半是感叹：“我又没什么吸引人的长处，就这一点死皮赖脸的精神，可以拿出来吹嘘一下了。”

　　周行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这也过于谦虚了，你当你的粉丝都是大风刮来的么。”

　　祁一撇了撇唇角：“你这是在鼓励我？”

　　周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对你苦逼的单相思提供不了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是觉得你完全有自信的资本，不要太妄自菲薄了。”

　　“而且……”他又忍不住多嘴了几句，“你真的没有在想象中把他给过分完美化吗，我觉得顾凌或许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人唉，你要不接下来和他认真平等的相处一段时间试试？说不准你的幻想就破灭了。”

　　祁一立即皱了皱眉，朝周行云递去一个犀利的眼刀。周行云只好耸了耸肩，一脸“你当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

　　屋子里的其他人听不见他们俩在窃窃私语聊什么，只看见他们挨得很近，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有些女工作人员远远地三两聚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偷摸摸和同伴探讨。

　　“他们关系真的很好哎，虽然团都散了，还是这么好啊……”

　　“嗑到了嗑到了。”

　　……

　　*

　　正式拍定妆照是第二天，之后，进组的日期也被敲定，大概还有一个月。但正式进组之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几天之后，应导演要求，《定风波》所有主演一起参与的剧本围读开始了。

　　这也是剧组的所有主创第一次正式见面，大家互相简单介绍后，就在会议室坐下了。祁一的位置就在顾凌的左边，激动的同时，还有一点紧张。饰演女主的演员陆施雨好像和顾凌是认识的人，坐在正对面朝顾凌俏皮地抛了个媚眼。顾凌偏开脸假装没有看到，祁一虽然看到了，但觉得顾凌受欢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竟感到十分坦然。可能有份生出的稍许不安，也被祁一自己安静地消化掉了。

　　周行云坐在祁一的另一侧，顾凌回过头看到他们俩，记起周行云就是之前一起打游戏的祁一朋友，开玩笑般调侃了一下：“你们关系可真好，不仅是一起打游戏，演戏也要组队来。”

　　祁一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不是这样……”

　　顾凌：“啊？”

　　祁一突然滞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误会了什么？我和周行云不是组队来的，我是因为你来的？

　　……这说出来也太像尾行变态了。

　　“没，没什么。”祁一只好敷衍过去，然后回头瞪了周行云一眼，委委屈屈。

　　周行云：“……”

　　我的老天爷，这又关我什么事啦。

　　不久后，剧本围读就开始了，大家也认真了起来。

　　这是个大男主剧，顾凌演的主角叫裴钧，是一名战功赫赫的封侯将军。皇帝病重，生命日薄西山，皇权势微，权臣得势，王朝外患未平内忧并起，朝内派系斗争严重。裴钧驻守边境，沙场负伤，趁回营换防之际回京城养伤，却被意外卷入朝廷的阴谋斗争中。他凭借自己的智慧扫清奸佞，赶走外敌，最终守护了江山。简单概括的话，这部剧讲述的大致就是这样的故事。

　　祁一演的角色是皇子宋珩，有才华却没什么野心，且十分年轻。女主是宋珩的胞姐昭颜公主，霸气不输男子。而周行云演的是太子宋璋，为人孤高，有能力和手段，却莫名敌视宋珩。

　　祁一之前粗略扫了几眼剧本，宋珩这个角色有很多戏份都是跟在女主后面，和裴钧的关系也特别好，因此也有许多和裴钧直接对话的机会。他还没有近距离看过顾凌演戏，心中隐隐埋下了一些期待。

　　朗读剧本的时候，顾凌投入工作状态，一改平时懒散的腔调，投入感情且字正腔圆地念起了台词。如果给男人的声音划分几个档次，不说是天籁，顾凌的声音也是标准的好听，稳重而磁性，像是有重力的吸引，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了过去。祁一感觉自己右侧的耳朵都酥了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康成侯一案，太子殿下的处理方式，你怎么看？”顾凌一心一意地往下念台词，完全没注意到祁一的变化。

　　这一段是宋珩到裴钧府上做客，退避左右后的私下闲谈。

　　“……”祁一愣了几秒，才发现台词接到自己这来了，提了一口气急忙接上，“皇兄……皇兄的处理方式遵循法规，公正不偏颇，并没有什么可以让旁人挑刺的地方，但是……”

　　“但是？”

　　“但是就是因为没有可以挑刺的地方，才会引起朝廷许多人的憎恨，康成侯不仅仅是一个康成侯而已，背后牵扯颇多，皇兄如此不留情面，也是明面上撕破了脸……皇兄性格孤傲，树敌颇多，哪怕贵为太子，恐怕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毕竟自先皇开始，权力就开始四散了，流出去的东西，要想收拢回来可不是一件易事，父皇还在努力的时候身体却……”

　　顾凌好似入了戏，狡黠地笑了笑：“那你猜，如果那些人讨厌太子，会来找谁？”

　　祁一也被带得进入了情景，语气自然流露出了无奈：“那……估计是我了，不过就算找我，恐怕他们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只当我是个可以利用的皇子罢了。”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裴钧似笑非笑地感慨了一句，转言问他，“让我想想，你还没到二十，……你有没有妻室？”

　　“当然没有，裴将军你不是明知故问么？”宋珩有些羞赧。

　　“你脸皮还挺薄，算了不逗你了。”裴钧揶揄了一句，用不太正调的语气说着正事，“最近可能会有权贵高官想让自家千金给你做夫人，娶妻可是大事，你可得小心抉择了。”

　　宋珩闷声：“我会看情况拒绝的。”

　　裴钧不语片刻，叹了口气：“如果你能去帮你皇兄，情势或许会好转一点。”

　　“皇兄……他讨厌我。”宋珩有些失落，“要是父皇的病能好转就好了，天色也不至于如此昏昏沉沉。”

　　“昏昏沉沉啊……”裴钧抬头看了眼户外空旷的庭院，青天被切割在四方屋阁之外，好不寂寥。

　　“前日父皇清醒的时候，把我和皇兄叫了过去，说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让我们兄弟互相体恤，切莫忘却手足之情。”

　　宋珩丧气着脸，语气逐渐哽咽，直至无法自持，“不知皇兄如何作想，……但我就是难以接受父皇所说的时日无多，他可是天子，他应该一直顶天立地才是，这不应当……我无法接受……”

　　他情不自禁握紧了手指，宛若将所有难以平复的悲哀情绪攥进了手心。

　　“我的父皇，竟也是一个凡人，而且还是即将朽去的老人。”

　　“钟玉。”裴钧喊住他的字，“这句话是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爹告诉我的，当时他身上插了三支箭，在床上气都喘不出来，但他还是坚持把这句话说完了。”

　　“去接受天下和寰宇之前，先接受一个逝去的亲人，人是无法逃避时间和命运的。”

　　裴钧的声音温柔有力，语气却带着低沉的寞意，像千山鸟飞尽的夜，被风刮过万里的霜雪化为了一滴水，伶仃地归入了山河之中。

　　……

　　只是靠朗读台词而已，祁一就感觉自己已经沉浸在了故事中，各种画面从脑海中以动态的形式浮现，这让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剧情轮完之后，闲暇出来，偷偷观察了几眼顾凌，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搓着纸页，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方才顾凌从台词流露出的一刹那真实的落寞，是演技么？

　　祁一心中突然隐下了几丝困惑。这份旁人不经意显出的细腻情感，却被他轻易捕捉到，宛若被受伤蝴蝶撞到的叶，蝴蝶司空见惯，绿叶不是蝴蝶，却因为他流血的翅膀而难过起来。

第18章

　　休息时间，顾凌出去接了一杯水，还没离开饮水机，就听见身后有个女声喊住他，语气有些轻飘飘的。

　　顾凌喝了口水，转身看见一个貌美的女人，一时没忍住叹了口气。

　　陆施雨有些不悦，嗔怪道：“喂，你叹什么气啊，看到我有这么烦恼？你这个男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我还跟你表过白，对我好一点吧！”

　　顾凌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头。陆施雨是和他同岁的优秀女演员，以前也合作过，虽然他不太擅长对付这一类性格的女人，但还是勉勉强强混熟了，关系还可以。

　　“抱歉，这么久没见，你又变漂亮了。”顾凌只好中规中矩地客套了一句。

　　“哦？变漂亮了吗，那你要不重新考虑一下接受我？”陆施雨靠近顾凌，狡黠地笑了笑，“这么久不见，你依旧很对我的口味。”

　　顾凌：“……”

　　“好了不开玩笑了，知道你对我没兴趣。”陆施雨后退半步，隔出一个合适的距离，拍着心口俨乎其然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以我公司的师姐为榜样，找个年纪比我小的帅哥老牛吃嫩草了，不会缠着你啦。”

　　顾凌对她的计划不敢兴趣，敷衍地回了一句：“你加油。”

　　陆施雨摸了摸下巴：“这个剧组好像也有年轻的小帅哥，演男配的，好像是谁，祁一？你和他熟么？”

　　顾凌听到这个名字突然精神一擞，也不知为何就开了口：“你还是换个人打主意吧。”

　　陆施雨莫名其妙：“我也没说我要打他的主意啊，你怎么突然开始护犊子似的，他难道和你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顾凌避重就轻，不紧不慢地转移话题：“他旁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叫周行云，他也挺帅的，也年轻。”

　　陆施雨琢磨了片刻，微微眯起漂亮的桃花眼：“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印象不深呢，可能是祁一太惹眼了，下次我再注意吧。”

　　他们接下来也没什么话可聊，陆施雨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顾凌找了个没有人的安静休息室，坐在软沙发上拿出手机稍稍在心里算了下时间，感觉打一盘5v5可能不大够，于是开了另一个游戏开始抽卡，灵犀一抽，十连r。

　　顾凌：“……”

　　还真是鼓舞人心。

　　就在他差点要氪金继续抽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因为门是虚掩着的，那人直接推门往里看了一眼，立马就瞟到了沙发上的顾凌。

　　来的人是祁一。

　　“你也来休息？”顾凌看到他，友好地笑了笑。

　　祁一看到顾凌横着手机，似乎是在玩游戏的样子，站在门口，一只脚迈进了屋内，却有些迟疑自己能不能坐过去：“我……没有打扰到顾哥吧？”

　　“……没有。”顾凌注意到他蠢蠢欲动的步伐，低眸瞥了眼抽卡界面，然后端在手上置之不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你想坐的话就过来吧。”

　　祁一在顾凌身边坐下，不小心瞥到顾凌的手机屏幕，开始找话题聊天：“顾哥……很喜欢玩手机游戏吧？”

　　顾凌淡淡：“不算喜欢，打发时间罢了。”

　　祁一歪头：“但上一次和顾哥一起玩，发现顾哥玩得挺认真的。”

　　顾凌不置可否，回道：“认真地打发时间。”

　　祁一：“……”

　　完了，这天聊得好死，谁来帮帮我。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顾凌却主动开口了：“今天的剧本围读，你感觉怎么样？台词还适应么。”

　　祁一莫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回答：“感觉很不错！顾哥的台词特别好，我在旁边一下就被带进去了……”

　　顾凌笑了笑：“我不是问你么，怎么你一开口就夸起我来了。”

　　“我……实话实说嘛。”祁一迟疑片刻后稍稍低头，放低了声音，神情十分诚恳，“我听完顾哥念的台词，都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

　　“……”顾凌沉默了片刻，像是将失神的注意力艰难地拉扯回来，语气变得缓而飘，“我没有觉得自己刚刚有特意的投入很多感情，你觉得难过，可能是因为你天生的共情能力特别强。在演戏的时候，如果你想完全融入角色的话，这个优点能帮到你。”

　　“将自己与角色合二为一么？”

　　“不把自己当成演员，而是当成那个角色，完完全全投入，不给现实的自己留一点空隙。有些人演戏会用这种方法演。”顾凌不紧不慢地解释，“这大概就是走心的体验派吧。”

　　祁一略有疑惑：“顾哥会这么演么？”

　　顾凌想了想，道：“以前有一段时间这么演过，后来就没投入那么全，改用一些技巧来辅助了。身心完全投入的话，如果角色需要的情绪太激烈，精神会特别疲惫，大喜大悲最耗神了。”

　　祁一：“这样会不会很难出戏？”

　　顾凌点了点头：“是有这种可能，但每个人都不一样。”

　　他又开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不过要是想逃避现实的话，干脆不出戏也挺好。”

　　明明是一句调侃的话，可祁一总感觉带着别的意味，像是多了一块空荡荡的大地，没有风，也没有生灵，空得纯粹而迷惘。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被顾凌下意识的藏进了语气中，可能连顾凌自己都没察觉到。

　　祁一偏过头看向顾凌，他从这个角度看过顾凌许多次，——他恍惚中意识到，就像他这个角度看不到顾凌的正脸一样，他从未完整了解过顾凌这个人。

　　他突然觉得周行云说的是对的，顾凌也许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模样，但是……

　　祁一发现自己对顾凌的感觉一丝未变，相反，顾凌越是捉摸不透，他便越想了解，并且先入为主的觉得自己理应能够接受他的一切。

　　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月老帮他牵线的时候，顺便下了个魔咒。而且，说月老牵线也是一厢情愿自我抬举了，毕竟他根本不知道线的另一头在不在顾凌身上。

　　顾凌发现祁一很久都没接话，有些奇怪，偏头看他时，恰好撞上祁一望过来的眼神，蓦然间心头一悸。

　　祁一的目光一向坦率而干净，而此时此刻，他的眸眼却突然多了份幽深，像是一块有引力的镜子，将顾凌整个人都收拢了进去。瞬时，未知的情绪在顾凌心中蠢蠢欲动，仿佛有种倾泻的欲望想要破窗而出，去拥抱祁一那清朗的眼神。

　　顾凌突然感觉自己要被看穿了。

　　他顿时生出了一丝不安，急忙低下头看了眼手机来掩饰自己，然后顺势起身：“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

　　“等等，顾哥……”祁一抬起头，下意识就拉住了顾凌的手，半晌才发现自己冲动了，讪讪地将手松开，“没、没什么。”

　　顾凌将手揣进裤口袋里，头也不回：“我先走了。”

　　……得快点走。

　　天知道为什么，刚刚祁一抓住他的瞬间，他的神识竟有一瞬间恍惚了，手心居然也因为紧张而出了汗。如风声鹤唳一般，心脏的速度激烈地加快起来，全身上下都能听见它撞击的声音，好似翻天覆地的警铃。

　　*

　　顾凌发觉自己太没有出息了，祁一比他小好几岁，按理来说应该比他更单纯而不知世故，自己却因为他一个通透的目光而心有余悸，导致后面的时间都不怎么敢正视他，着实缺少了许多年长者的霸气。同时他也不知所以，毕竟他曾面对过许多不同的目光，更犀利的不胜枚举，对祁一的这种下意识心慌的反应也太不同寻常了一些。

　　工作结束后，顾凌坐在车上，对来接他的徐青问：“你觉得，如果我突然心跳加快，心慌气短，身体还觉得闷热，在一瞬间可能还会觉得有些晕厥，这是因为什么？”

　　徐青狐疑地盯了他半晌，然后朝助理招了招手。旁边的助理福至心灵，立马从包里抽出一条空调毯给顾凌裹上了，然后递给他一个发热的保温杯。

　　顾凌：？

　　徐青严厉地指着他：“我就说你不要熬夜，你看，免疫力下降于是感冒了吧！”

　　顾凌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努力解释：“不，我没有……”

　　徐青大手一挥：“给他量体温。”

　　顾凌：“等等……”

　　于是顾凌回家之前，困惑并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被迫喝了一杯板蓝根冲剂，临走前还要被反复叮嘱不要熬夜按时睡觉。

　　顾凌回家后看到手机有他表哥发来的消息，说邓卓导演邀他去《定风波》里友情客串一下，到时候顾凌住在剧组要是有什么想让他带的，可以告诉他。

　　顾凌想了想，回复道：【这个到时候再说吧，小楼哥，我先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没过多久，秦小楼回复了：【什么？】

　　【顾凌：如果我在一个人前面，突然心跳加快，有些呼吸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以前在同一个人面前没有这种情况。】

　　【秦小楼：是不是因为害怕，我看到虫子也会这样。】

　　【顾凌：……你都快一米九了还怕虫？】

　　【秦小楼：。。。】

　　顾凌回想了一下祁一的那张脸，打字道：【不至于害怕，那个人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秦小楼：一定是因为你最近没休息好，精神敏感，早点睡一觉就好了。】

　　【顾凌：……说的也是。】

　　这个问题便不了了之了。

　　另一边，祁一却还在挠头纠结。

　　……他是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一个下午顾凌都不正眼看他了？？？

第19章

　　祁一坐在车上，仔仔细细回想他一天的所作所为，越想越不明白，郁闷之际还有些委屈，想着想着肚子就饿了，发出尴尬的声音。

　　前排的小莫姐：“……”

　　“旁边有面包，你稍微填个肚子吧，别吃多了。”

　　车上有一袋安默尔牌子的法式小面包，小莫姐回过头，看到祁一眼泪汪汪的边撕包装，边往嘴里狼吞虎咽的塞面包，旁边已经堆了一些吃完的塑料袋了。

　　小莫姐目瞪口呆的同时，心里还产生了一种带着爱怜的自责。

　　……这他妈，怎么都要哭出来了，他竟然有这么饿吗，难道平时的健康低卡餐对他来说完全不够么？？要不换个营养师？

　　正当她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例如“不要难过等会儿我们马上去吃饭”之类的，就看到祁一从面包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运气签，表情沮丧：“又没有抽到桃花签……”

　　小莫姐：“……”

　　你居然是为了抽签？？？

　　……真的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沉迷封建迷信。

　　祁一又拆了一包小面包，结果抽到一张特殊签，正面写着四个字“独孤不败”，背面写着一句话：“一个人达到巅峰时会同时感到孤独又快乐……”

　　“谁想一个人孤独了！”他文字没看完，就愤怒地把签子扔进旁边的小垃圾桶，“我不抽了！”

　　小莫姐默默转回了身。

　　……假装没看到吧。

　　祁一瘫在座位里叹气，边啃最后一个面包边想，难道真的是今天运气不好么……

　　回家后，祁一睡不着觉，翻开好友列表想找个人咨询一下，正想打周行云电话，经过深思熟虑后放弃了，毕竟周行云母胎单身，能有什么建树性的意见就有鬼了。夏水？这个算了，行动力估计还不如自己呢，队长和小孟哥也不行，不小心揭人家伤口就不好了。那楚哥……

　　他突然想起上一次和楚舟通话时听到的陌生低音炮，忍不住脊背发凉，这个点要是打给楚舟，怕是不妥。

　　那只有最后一个人了……

　　祁一拨通了打给顾西的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接通了，顾西掐着一口懒怠的烟嗓，语气有些醺然醉人，只是一开口就是胡说八道：“小祁老师？睡觉的点给我打电话，怎么着，寂寞了？不过你这种类型不在我的狩猎范围之类，可惜……”

　　祁一突然后悔打了这通电话。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听见顾西那边有异样的骚动声，先是有女性撒娇，然后听到顾西款款的安抚和调.情，接着不知顾西做了什么，一声女声的娇.喘突然传了过来。

　　祁一感觉听了场活春.宫的前戏，顿时面红耳赤，低声斥责：“你……顾西！你大晚上的在干什么呢！”

　　“哈？”顾西声音颇有些莫名其妙，“你都说是大晚上的了，当然是干些晚上做的事咯，不然呢？”

　　祁一哑口无言。

　　顾西“啧”了一声：“我这种时候还接你电话，可见我多么看重我们的情谊，你应该觉得感动啊。”

　　祁一还想找回一点气势：“你也稍微收敛一点啊，以前队长还能管住你，现在真是越来越……”

　　顾西语气不痛不痒：“你这话说的可真没气势，我还以为只有周行云那种纯情小古板看不惯我这种行径呢，怎么你也这样，我可真伤心。”

　　祁一继续劝：“要是你粉丝知道你这样浪，她们一定不会姑息你……”

　　“唉，姑息、顾西……”

　　顾西立马阻止：“快住口，别玩谐音。”

　　祁一狡辩：“我没有。”

　　“不用你瞎管，我心里有数，我又不谈恋爱，玩也是和圈内人玩，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谨慎，房子没那么容易塌。”顾西玩味地笑了笑，然后开门见山打开正题，“你打电话什么事啊，总不能是打过来查我的岗吧，说吧，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

　　“就是，那个……”一说到正经事，祁一反而扭扭捏捏起来。

　　顾西不耐烦了：“你他妈的有屁快放，老子衣服都脱了。”

　　“如果和一个人本来相处得好好的，但他突然不理你了，这是为什么呢？”祁一斟酌半天，终于说出来了。

　　“啊？”顾西困惑半晌，又开始调侃了起来，没个正行，“这么纯情的问题？和我的专业不大对口啊，我还以为你会更……啧，真是乖宝宝。”

　　祁一有些羞恼：“这不是重点！”

　　顾西问道：“是你喜欢的人？”

　　祁一：“嗯……”

　　“姑娘的话，可能是她欲擒故纵啊，你就强势一点，主动进攻，去撩拨她，让她害羞……”

　　祁一打断他：“不是，对方是男人……”

　　“哦，差点忘了你是gay。”顾西语气一成不变，“男人不是一样吗，有什么不同。”

　　祁一解释道：“我、我没法这么对他，他好像还比我厉害一点，无论是气势还是什么，我都敌不过他啊……”

　　“……”顾西沉默了片刻，突然豁然开朗，自言自语般喃喃了几句，“我还以为你……原来你是下面那个啊。”

　　祁一惊讶于他的脑回路，连忙否定：“我不是啊？！”

　　“也是，这种东西是个人喜好，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顾西先言之有理地附和他，再轻车熟路地捅他一刀，嘲讽一笑，“毕竟鲜都没尝过的处男，哪来的资格去谈别的。”

　　祁一：“……”

　　怎么办，好想打他。

　　顾西将话题转回来：“行了不逗你了，说正经的，虽然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但你去道歉就是了，边道歉边撒娇，如果他站着你就坐着，他坐着你就蹲着，一定要仰头看他，然后装得又乖巧又委屈。”

　　祁一满脸狐疑：“真的假的？”

　　顾西不紧不慢道：“我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的，我是喜欢这种清纯弱势的小绵羊，当然前提是要长相合我胃口，最好身材小一点，脸蛋水灵一点，你这种就不行。”

　　祁一忍不住腹诽：我这种对你来说当然不行，毕竟你这个描述听起来像夏水啊，你别不是对窝边草有想法吧。

　　“……不过你那边那位的眼光我就不清楚了，你去试试呗。”顾西轻轻笑了，“况且，撒娇对你来说有什么难的，以前开见面会和粉丝互动的时候，你不是最会了吗，真是惹得我们都起鸡皮疙瘩。”

　　祁一无奈：“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吧！”

　　“怎么着，你还害臊了，不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唉唉宝贝儿你等等，别穿衣服，我没晾着你啊，我就快说完了，别走……”

　　顾西传过屏幕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是去拉人了。虽然是祁一这通电话的锅，但祁一还是忍不住发挥损友本性，开始幸灾乐祸起来，然后继续唯恐天下不乱地凑着手机听那边的动静，像个扒拉门缝偷窥大人的小屁孩。

　　“唉，我可真是为了你鞠躬尽瘁，白煞春光，你真得请我吃饭。”没过多久，顾西就回来了，语气满是抱怨。

　　祁一猜到人肯定没成功哄回来，落井下石：“你这是报应好不好，让你滥情。”

　　“你说错了，我可不滥情，我的情感和肉体从来都是分开的。”顾西非但没有受伤，还佻达地为自己辩论了一句，最后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我得找另外的人陪我了。”

　　祁一震惊了：“你居然还……”

　　能找到别人？？？

　　顾西不等他说完就哈哈大笑：“小祁老师，看来你还是得多见见世面。”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祁一真的有被顾西的荒淫无度给震撼到。他虽然一直知道顾西很浪，但没有想到他这么浪。

　　……夏水一个这么单纯的孩子，怎么能和顾西关系这么好啊，难道顾西在夏水面前会收敛本性吗，想不明白。以后一定得找机会提醒夏水，让他别一个不小心被顾西给吃了。

　　祁一那个瞬间真的有在很认真的担心夏水，然而睡了一觉之后，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

　　第二天的剧本围读，顾凌去得有点晚，基本是踩点到。坐下的时候看到祁一抬头冲他笑了笑，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偏过了头，同时下意识生出感慨。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适合笑容的人啊。

　　好在围读马上就开始了，祁一没什么机会和他交流。一直到休息时间，顾凌早早离了席，喝完水之后坐在休息室玩抽卡游戏，结果抽完一个十连一抬视线，看见祁一蹲在他面前，差点把手机吓掉。

　　这……这孩子干嘛呢？？？

　　祁一也很紧张，他纯属死马当活马医相信了顾西，心里想着顾西你这方法最好有用，鼓起勇气开了口：“顾哥，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顾凌困惑：“没有啊，你怎么这么想。”

　　祁一委委屈屈：“那为什么从昨天开始，你就不正眼看我了，就算我找你说话，你好像也不想理我的样子……”

　　看到祁一露出难过的小表情，眼神依旧澄澈清明，却因为失落而黯淡，顾凌不仅心软得一塌糊涂，良心还受到了自我谴责。

　　……唉，他完全没有错啊，都是我自己闹别扭，莫名其妙就矫情了。不过这怎么跟他说呢，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之前的那个眼神太深入人心，把我看怕了吧。

　　——等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他毫无问题，却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的心情，然后反过来跟我道歉呢？

　　这时，顾凌才后知后觉到，似乎祁一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一直在有意放低自己的姿态。这导致顾凌对祁一的行为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困惑，斟酌了许久的用词，才缓缓开口：“祁一你……特别憧憬我么？”

　　祁一没料到他会这么一问，忽然愣住了，表情逐渐凝固。

　　顾凌看到他这个反应，也慌了。

　　……我不是自作多情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夏水：？我只是被短暂的关心了一下

第20章

　　祁一不知所谓：“顾哥你说的……什么意思？”

　　顾凌硬着头皮解释下去：“就是……你有时候表现得太喜欢我了。”

　　祁一心想，这种情况下表白，不仅尴尬，还多半会拒绝，于是以退为进，采用一种万金油式回答：“因为我是……”

　　“因为你是我的粉丝，这个我知道的，你以前就说过了。”顾凌摆了摆手，提前替他说了。

　　祁一撇了撇嘴，稍稍偏过头，害怕自己别的心思被看穿，嘴上开始辩解：“所以我会喜欢顾哥，也是正常的嘛，哪个粉丝不希望离自己偶像近一点……”

　　顾凌无奈地挠了挠头，低头看着祁一：“你先起来吧？你这个姿势，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体罚你呢。”

　　“哦，好……”祁一刚准备起身，结果发现腿麻了，一时竟动不了，就这么糗在了原地。

　　顾凌：“嗯？”

　　祁一白皙的脸瞬间染上了一层羞色，嗫嚅片刻才小声道：“要不……顾哥你拉我一把。”

　　顾凌察觉到是因为什么，颇为哭笑不得：“我干脆直接把你抱起来，怎么样？”

　　祁一声若蚊蝻：“你……抱不动。”

　　“我怎么就抱不动了，我们身高差不多，你身上又没肉，看上去比我还瘦呢。”顾凌把他拉起来，语气有些开玩笑，“你要是想验证，以后有机会试试。”

　　祁一在顾凌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顾哥……你有烦我吗？”

　　顾凌摇了摇头：“怎么会，被你这么优秀又年轻的小帅哥崇拜可满足我的虚荣心了，只是……”

　　祁一疑惑：“什么？”

　　顾凌苦笑：“我不是什么完美的人，某些方面不见得会比你更优秀，你没必要对我过分憧憬。我们可以当更平常一点的朋友，你不用太过照顾我的感受，说起来我比你还大一点，应该是我应该要更照顾你才是……”

　　“……虽然我也不擅长什么人际交往就是了。”他又自嘲似的感慨了一句，然后认真道，“你在我面前大可流露一些真实的情绪，不用刻意讨好我。”

　　……原来自己之前有特意去讨好他吗？

　　祁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被顾凌说出来的时候，却有种被说中的感觉，心里不由得被触动了一下，然后发现，顾凌竟然是比他印象里更温柔的人。

　　“既然、既然这样的话……”祁一心想顾凌话都这么说了，索性现学现卖，装作有些郁闷的样子，“那为什么从昨天开始，你就不正眼看我了，我找你搭话你也很敷衍，就算是顾哥，也太不礼貌了，我昨天可是很受伤的。”

　　顾凌：“……”

　　我好不容易扯远了，究竟是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话题呢。

　　顾凌搜肠刮肚也没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决定开个玩笑蒙混过关。于是他往沙发背上一倚，从肢体上就试图让自己放松，语气也变得不正经起来：“我哪有不理你，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你当时表情太可爱了……”

　　他向祁一凑近了一些：“我怕我看多了忍不住逗你，影响你工作。”

　　祁一脸颊一红，猛地向后挪了一个身位，宛若手滑摁了大招的东方曜。

　　顾凌发现祁一脸皮很薄，很容易害羞，便想利用一下，结果没想到效果如此拔群。

　　这样差不多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吧，顾凌轻松地想。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正当他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竟是祁一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衣服，稍稍偏着头，耳根都是红的。

　　“……没事的。”

　　顾凌：“啊？”

　　祁一眨了眨眼，微微抬起视线偷看他一眼，像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嗓音都有些紧张：“没事的，以后可以逗我，不会影响到别的……”

　　顾凌：“……”

　　这个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遭到了一下重击，手指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祁一……这他妈，也太可爱了。

　　顾凌突然无所适从，觉得自己现在要是顺势去逗弄他，也太不做人了……

　　顾凌纠结片刻，伸手轻轻摸了摸祁一的头发，像是安慰小朋友似的，笑了笑：“那你以后得把脸皮练厚点，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

　　周行云本来是去找祁一，路过休息室门口时，因为门没关拢，就好奇地往里看了眼。结果看清楚后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连退好几步，站在墙边惊魂未定，跟原地罚站似的。

　　……我是目睹了什么少女漫画的场景吗！我前队友还是演女主的那种。

　　正当他准备走的时候，看到陆施雨走了过来，注意到他之后问了句：“你看到顾凌了么？”

　　周行云无比心虚地移开视线：“没……”

　　“哦，那谢了。”陆施雨越过他准备向前走。周行云心想这不行，这样她会看到的，不能让她打扰到祁一，于是下意识就往陆施雨前面一挡。

　　陆施雨困惑：“嗯？”

　　周行云：“……”

　　怎么办，完全没想好要说什么，我像个找茬的。

　　气氛沉默了一秒，陆施雨突然开口，一敲手心：“哦，你是周行云是吧，干脆你来陪我吧。”

　　周行云一愣：“什么？”

　　陆施雨挽过他的胳膊往回走：“走，陪姐姐去拍个花絮，来嘛，别害羞。”

　　周行云不仅拘谨，还非常紧张：“陆老师，我……”

　　陆施雨：“别喊老师，叫姐。”

　　“施雨姐……”周行云脸上开始充血，“手、手……”

　　周行云小时候性格腼腆，不怎么和女孩子说话，甚至有些怕女生，十几岁的时候就去当练习生，更是为了粉丝的期望严格要求自己，到了二十多岁都没近过女色，而至今为止演戏一直演无感情戏的配角，也没有什么和女演员亲密接触的机会，于是仅仅被女性拉了一下，手就慌得跟抖筛子一样。

　　陆施雨有些困惑地回头，看到周行云这么慌张，纳闷的同时还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松开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什么嘛，怎么这么害羞。”

　　结果她拍完后发现触感不错，视线往人身上瞟了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唉，小帅哥你这身材还挺好的。”

　　周行云支支吾吾，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先不逗你了，走吧。”陆施雨招了招手，将手背在身后先在前头走了。

　　她还没见过这么容易害臊的男的，心中多了几分好奇，回头看他时，便忍不住勾唇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却又很快不着痕迹的消失了。

　　周行云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祁一，都是你的错。

　　……

　　休息时间结束后，又开始工作。祁一回到座位时，看到周行云一脸幽怨，调侃他：“帅哥你这是怎么了，表情跟个被人调戏过的黄花大闺女似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周行云顿时被气到，愤怒地往祁一肩上一锤：“你个……”

　　他停顿了许久，才堪堪接上，“……混账。”

　　他骂人的词汇实在贫乏，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一个“混账”，中间还有停顿，导致威力直线下降。

　　祁一吃痛皱了皱眉，满脸无辜：“你干嘛啊你，跟着是我调戏了你似的，别做让别人误会的举动好不。”

　　周行云给祁一递了个白眼，冲着他的耳朵边怒气冲冲道：“以后记得关门！王八蛋！”

　　祁一懵了一下，看到周行云转过头翻剧本，没理他了。

　　……这什么跟什么，无缘无故的。

第21章

　　因为剧本比较厚，所以剧本围读预计要开展一周。

　　剧情前期主要是看裴钧帮忙破解京城内的悬案和冤案，展现他的个人魅力和手段，然后逐渐引出后面的大鱼，剧情从中期开始就有更大的波澜了。

　　太子宋璋清廉爱民，却因为个人原因讨厌极了宋珩，于是和宋珩不对付，各种势力利用这一点掀起波澜，裴钧只好从中斡旋，极力避免出现不可挽回的事情。而宋珩哪怕被太子处处为难，却奈何本性忍弱，依旧对他这个皇兄燃不起恨意，但宋珩的胞姐昭颜公主却记恨了太子，一心劝说弟弟去与太子争夺皇位。

　　宋珩对皇位没有兴趣，而且现在发生皇位斗争对国家无益，便拒绝与太子发生斗争。昭颜公主从小便刚烈，不爱作闺阁女子模样，且性子高傲，见弟弟无心，便决定自己与太子抢夺权力，以史为效，欲为女皇。

　　权臣家族势力倾野，朝廷滋生诸多腐败与不公，太子宋璋作风虽刚正不阿，身边也有自己提拔的能臣辅佐，却得罪了许多权臣。因此昭颜公主欲与太子一争高下，并没有因为女子身份而被诟病，反而得到了许多家族高官势力的支持。斗争期间又有外邦间谍从中搅和，导致朝野一时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裴钧与昭颜公主相识得很早，互生爱慕且心照不宣，但裴钧奉皇天之命追随家族守卫边境，两人见面的时日不多，便搁置了彼此的心思。此番与太子的争斗，裴钧看出了公主其实是被权臣们利用的一枚棋子，便去劝她收手。奈何故人心境已不像往日那般纯澈，昭颜公主其实知道支持她的人暗藏心机，倘若她不再有用，恐怕会随时弃她而走，但哪怕如此，她却仍要与太子斗争。

　　“倘若事成，功成在我，我便不怕那自以为是的掌棋人，倘若不成，愿玉石同碎，我便为新朝清理门户。裴将军素来高风亮节，乃昂昂之鹤，从此以后，不必再同我有任何关系了。”

　　这是昭颜公主与裴钧决绝时，说的最后一段话。

　　由于昭颜公主为了得到支持，纵容某些家族势力、权臣和外邦势力扰乱社稷，裴钧被迫站在了心上人的对立面，转而在侧面帮助太子。与裴钧的原因一样，宋珩也不愿帮助自己的亲生姐姐，他看出姐姐并不是因为记恨太子才去夺位，昭颜公主本就志在高峰，太子只是恰好给了她一个借口而已。于是宋珩对外宣称自己生病，开始闭关。

　　裴钧想探究太子讨厌宋珩的原因，却被警告不要多管闲事，结果又发现太子偷偷派京城最好的大夫去查看宋珩的身体状况。对太子这种矛盾的行为，裴钧不禁感到困惑之极。太子宋璋是个理智成熟的人，却唯独在自己的皇弟宋珩面前，像个因为赌气而故意刁难人的孩子。

　　后来一年一度在京城荒郊林区的骑射大会，公主让人设伏谋杀太子，却没算到宋珩因为其他事情也在场。伏击被发现后，刺客们便索性改为追杀，而护卫都已殉职。宋珩救下了太子，带着太子逃跑，毕竟生死关头，不知能不能逃出生天，两人便干脆敞开了心事说话，结果竟解开了太子的心结，关系顷刻间开始回暖。后来裴钧带人赶到，才将两人救了下来，另一边，昭颜公主则怒不可遏，认为弟弟背叛了自己。

　　太子和宋珩的关系修复后，宋珩想主动帮助太子，同时希望太子最后能保住姐姐的性命，太子同意了。于是几人联手，裴钧正式加入太子的阵营。由于宋珩一直跟着他，他便一面帮助太子，一面顺便将自己的一些领兵经验传授给宋珩。

　　虽然裴钧有兵权，但朝廷有兵权的不止裴钧一人，甚至有家族还偷偷养了私兵，所以家族势力并没有畏惧裴钧。裴钧几人破除奸佞的阴谋，清除掉外邦间谍，经过一系列斗争后赢过了对方，最终那些家族被逼无奈，推昭颜公主上台，举兵造反。昭颜公主知道身后因为利益而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必不能赢，便假意顺从他们，结果在最终时刻，反水从背后阴了他们一招。反臣们兵败如山倒，最终被裴钧击破得如落花流水。

　　昭颜公主最终被愤怒的反臣杀害，裴钧赶来救她却没来得及，两人见到了最后一面。公主死后，裴钧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宋珩也十分难过。

　　不日之后，皇帝驾崩，太子宋璋即位。朝廷还未稳固，边境却有敌人倾大军来犯，一副乘人之危的架势。裴钧领命回边境击溃敌军，宋珩也跟了过去。最终，敌人被击败退走，裴钧却被一支羽箭射穿了胸口。

　　裴钧死后，被追封为国公，裴钧死时还未到而立之年，未曾娶妻，也无子嗣。宋珩被封为宁王，领裴钧遗愿统领他旗下的赤翎军，为国守边。

　　*

　　虽然剧情一板一眼，但人物塑造得相当动人，某些角色相处时的细节和语言都非常有趣，祁一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对虚构人物也付出了感情，结果读到剧本最后的时候，裴钧死了。祁一顿时瞳孔地震，整个人都懵了，朗读台词的语气都迟疑了。

　　……编剧怎么回事，明明可以好好活着的，为什么非得把人写死啊？？？虽然吧故事的最后主角的确是达成了使命，喜欢的人也死了，但是人生这么长总有还没来得及遇到的欢喜啊！就不能给主角留点幸福的展望吗，非得让他死？？？不能善良一点吗！

　　祁一气得有些肝疼。

　　顾凌看到结局也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接受了，对他来讲，这横竖就是个虚构的故事而已，悲剧也好喜剧也好，会让他产生一定感慨，但不会让他太往心里去。他对裴钧的理解，是他觉得裴钧是一个忠义的人，他认为自己对王朝有必须尽到的义务，所以他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稳定王朝和维护皇权，他恐怕幻想过与心上人一起生活的画面，但现实永远会打消人的希冀，他也只好咽下一口苦去接受。裴家是将门，他很早就在战场上见惯了生离死别，估计对自己的结局也不会有多大的意外，战死对一个沙场征战的人来说，只有早与晚的区别。

　　……不过这个结局归根到底，就是编剧不想写大欢喜罢了，让一个角色活下去的理由有很多种，但是作者的选择只有一种。

　　一周之后，剧本围读也结束了，离正式进组还有一段时间，《定风波》官方终于开始经营官方微博营业，逐次发布演员的定妆照。之前粉丝们也都看到了各种空穴来风的瓜，这一次终于等到官宣，便逐渐沸腾起来，毕竟导演和编剧都很有名气，制作团队也相当优秀，参演艺人的粉丝们都是高兴的。

　　尤其是祁一、周行云这种非科班演员的粉丝们。邓卓导演的严格远近闻名，能进组，不说演技很好，起码是有及格线的，这对爱豆来说也是一种认可。

　　而显而易见的，他们俩的“一周”cp粉也很激动，在超话里嗷嗷乱叫。

　　【呜呜呜我以为夏团解散之后很难再吃到糖了，结果！！竟然！！老天不会辜负有情人！！】

　　【啊啊啊啊我命令这部剧马上给我拍！然后给我拍花絮，越多越好！我要看小祁和云哥谈恋爱！】

　　【[狗头]合理怀疑这两个人一起组队去试镜的，这就是爱情啊】

　　【[流泪]入这对cp真是入对了！谁能想到就算团解散了，也拆不开他们呢】

　　【他们俩演的是兄弟唉，骨科给我走起来[握拳]】

　　……

　　与此同时，许多林鹿cp粉在粉头的带领下，竟也死灰复燃，开始兴奋起来。

　　这是为何？

　　因为《定风波》的女主是陆施雨，陆施雨和陆钧爻目前是同一家公司的艺人。从很早以前就有小道消息传，陆施雨和陆钧爻是亲戚关系，说陆钧爻是陆施雨的哥哥，不是亲哥也是堂哥，而陆施雨和陆钧爻外貌上确实有几分相似，所以哪怕是毫无根据的小道消息，也有很多人觉得是真的。

　　于是林鹿的cp粉头就带头编糖，营造幻想，说陆施雨和她姐夫在电视剧里演cp，陆钧爻会不会借口探班妹妹去找顾凌，探班的话又如何在吃醋中抉择，是埋怨顾凌呢还是埋怨妹妹，总之脑补了一大堆，然后一群人也嗑得不亦乐乎，嗑出了一种“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气势。

　　而事实上，陆施雨和陆钧爻明面上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很早之前同框过，但双方表现得相当不熟，所以理论上来讲，陆钧爻去探班陆施雨那就是天方夜谭。所以林鹿粉头的嗑cp言论被转出去时，无意看到这条内容的路人和陆施雨粉都感觉到了困惑。

　　……不是，你们cp粉嗑cp就算了，没糖生掰硬造也罢了，带上陆施雨是干嘛，还有这么嗑cp的？首先是不是亲戚都没锤呢，就给陆施雨无中生哥了？

　　虽然陆施雨的粉丝们虽然看到了这条，但也只私底下吐槽，没有发散或者生气，毕竟也没这个必要。而路人们则对这些林鹿cp粉啼笑皆非，十分想艾特迷惑行为大赏。

　　不过，林鹿cp的死灰复燃也没再次燃多久，兴奋一阵又沉寂了，就跟回光返照似的。

　　其实世界很自由，嗑cp是可以的，拉郎嗑cp也是可以的，就算嗑得再生硬再胡说八道也是可以的，只要做好被旁人不理解然后被嘲的觉悟就够了。但如果你在意这些，世界就是不自由的，如果你完全不在意，那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我觉得我的cp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不久之后，深刻抱有众人皆醉我独醒这种想法的，全网唯一“凌一”博主御灯探出了她的小脑袋，再次转发了她之前祈祷顾凌和祁一合作的微博。

　　【@御灯：[大哭]电视剧合作！真的让我等来了！！我搞的虽冷但真，虽冷但真啊！！你们要信我，跟我一起搞吧首页的太太萌！】

　　御灯太太本人压根儿不怕因为cp拉得生硬而被嘲，因为这个cp冷到被人怜悯，根本没人嘲，大家只想笑。但是她这么嚎一嗓子后，凌一cp竟然真的涨粉了，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定风波》的定妆照发布完毕之后，一些吃瓜的娱乐号从论坛里搬出了一些论调，据说是“内部人士”爆出来的消息，说是祁一为了能演这部剧，主动放弃了高片酬。

　　这种消息没有来源没有证据，看起来半真半假，对正主本人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纯属给闲得没事干的吃瓜人士弄点可以探讨的话题。但对于一向喜欢到处抠搜糖的cp粉，就可以来借题发挥一下了。

　　御灯看到这个瓜之后，马上发了一条微博：【听说小祁哪怕片酬不高也一定要进这个组，你们大声告诉我，这是为了谁？[耳朵]】

　　前排高赞回复：周行云。

　　御灯：……

　　她转发这条回复控诉：【哇的一声就哭了，欺负我你们会觉得快乐吗！！！】

　　前排高赞回复：欺负你快乐不快乐不知道，但是今天她们一周粉真的很快乐[狗头]。

　　御灯：……

　　御灯：【这个世界能不能对冷cp友好了，冷，抖，绝望】

　　不一会儿，御灯更新了置顶。

　　【@御灯：你总有一天会明明白白的知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配图：[北极冰山]

　　作者有话要说：　　而且你还磕反了小粉丝

第22章

　　祁一转发完官方的定妆照宣传之后，粉丝都在评论和转发里为他加油，没一会儿，评论就过了一万。

　　小莫姐在旁边嘱咐道：“进组之后你得加油，别演得太差了，而且周行云也在剧组，你可千万别比他差太多。”

　　祁一不明所以：“啊？”

　　“你们团还没有解散的时候，网上某些娱乐号和吃瓜路人们就生怕你们太团结，哪怕是造谣也要造一些你们不合、互相竞争的幌子来吸引视线。当初你们团里那一对‘双梦’明面上闹不合的时候，苦的只是真心喜欢他们、喜欢这个团的粉丝，其他的网友和路人看热闹看得别提有多嗨了，之所以会闹上那么多热搜，那些吃瓜网友们的贡献可大了。团团圆圆的大欢喜向来只有粉丝爱看，那些吃瓜路人喜欢看的是剧情感，闹得越破裂他们便越兴奋。”

　　小莫姐叹了口气，慢悠悠解释，“而现在你们这些人已经不是队友了，那些网上的吃瓜群众当然会热衷于拿你们以后各自的发展情况来做对比。如果你演得不好，周行云又演得好，肯定会有拿你们俩做对比的通稿，最后发展成踩一捧一。”

　　“什么踩一捧一。”祁一皱了皱眉，“周行云才不会这样。”

　　小莫姐：“他可能的确不会这样，因为就算撇开你们的友情，你们俩流量差距并没有那么大，这种方式的营销算不得高明。那些营销号如果会踩你再捧周行云，并不见得是为了周行云好，可能只是为了吸引视线，吸引你们的粉丝过去维护各自的爱豆，然后热度就这么起来了，他们只是想要流量挣钱而已。”

　　祁一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其实如果我真的没演好，他们发这种文章，那说的就是实话，实话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艺人这个职业本来就被大众的眼光检验着，大家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也要对比一下哪跟葱更绿呢，当然也会去对比明星能力的高低了，这也没什么。”

　　祁一看到小莫姐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严厉，连忙补充了一句：“所以……所以我一定会努力演好的！”

　　“行，你有上进心就好。”小莫姐点了点头，她本来也只是想激励一下祁一而已。

　　……因为说实话，就算祁一真的演好了，那些抹黑他的通稿也是会有的，毕竟营销号的通稿一向以热度为目的，什么时候会实事求是了，恶意截图和断章取义可是他们的两大法宝，完全可以将事实黑白颠倒。自从网络发达，流量时代到来后，网络上对艺人单纯又有意义的点评就越来越少了，走极端的文章反而容易遭到追捧。

　　越火的艺人越造人恨，有些事情即便预见了，也无法阻止，罢了，静观其变吧。小莫姐这么想着，烦躁地晃了晃自己的耳环。

　　“对了。”小莫姐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多提了一句，“你和周行云现在关系还好吗。”

　　祁一点了点头：“好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莫姐看他一脸纯良像，轻轻叹口气：“没什么，只是想让你交朋友多个心眼。”

　　祁一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有些无语：“你瞎担心什么呢，周行云是好人。”

　　小莫姐无奈地解释道：“……嫉妒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娱乐圈这种地方，这种情绪很容易被放大。先说好我不是损你，从出道节目里开始，很多人就觉得他比你有实力，但你的人气却比他高……我言尽于此，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祁一沉默片刻，语气罕见地低沉严肃了：“从出道开始，我和周行云差不多朝夕相处了五年，他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小莫姐被怔住片刻，只好耸了耸肩，当做什么也没说。

　　*

　　《定风波》正式进组时已经是八月初了，剧组安排的酒店就在影视城的附近。顾凌到房间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整理好，看了会儿手机休息片刻后，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开门看见是祁一。

　　祁一看到顾凌后显得很开心：“顾哥，我就住在你对面的隔壁，过来打声招呼。”

　　顾凌点头：“嗯。”

　　“……”

　　两人对站着，气氛突然陷入了安静。祁一手扶着门，总感觉顾凌下一秒就会沉默地把门啪上。

　　祁一率先打破尴尬：“顾哥……你等会儿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顾凌回道：“没有，我想放松一下。”

　　祁一将门往里推开了些，一只脚不知不觉中就踏进了屋，脸上又洋溢起开朗的笑容：“正好我们也想去影视城逛逛，放松一下，顾哥要不要一起来？”

　　顾凌很困惑：“……？”

　　逛逛是个屁的放松，半身不遂地往床上一躺，那才是放松。

　　……等等，这个场面怎么有种微妙的似曾相识。

　　顾凌还没回答，就看在祁一委委屈屈地扒拉在门框边：“顾哥，你不想陪我嘛，我可想和顾哥一起玩儿了，因为顾哥之前对我说我们是朋友……”

　　顾凌：“……”

　　知道的人明白这是祁一在邀他逛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祁一始乱终弃了呢。

　　祁一见顾凌没有回答，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挠了挠头，眉眼有些失落：“那我先不打扰你……”

　　“我……”顾凌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忍心拒绝他，“你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祁一眼睛瞬间亮了，乖乖站在门外：“好的顾哥！”

　　顾凌突然有种“顾哥”听得要起耳茧的感觉，忍不住腹诽，祁一是被上了个发条吗……

　　*

　　祁一说他想去影视城逛一逛，周行云就在宾馆大厅边喝饮料边等他，结果看到祁一的时候，发现顾凌也跟在旁边，差点一个激动把可乐挤出来。

　　“哦，你也在啊，你好啊。”

　　顾凌看到周行云反而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他觉得和祁一单独相处会有种令人违和的压力，倒不是因为不想和他相处，而是偶尔会产生一种生理上的紧张感……类似于兔子被捕食者盯上的感觉。

　　这个比喻出现在顾凌脑海时，他蓦然觉得莫名其妙，首先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兔子，况且祁一还这么单纯开朗，怎么看都不像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狩猎动物吧。这么一想，他又忍不住嘲笑自己，可能是最近又有熬夜打游戏的缘故，没休息够导致精神都错乱了。

　　周行云凑到祁一旁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你让他陪你不就是了，干什么要喊我！我可不想在旁边义务发电当灯泡。”

　　祁一低声回道：“两个人很容易尴尬的，万一冷场了怎么办。”

　　周行云：“……”

　　得，我就是个工具人是吧，算你狠。

　　顾凌在旁边擦墨镜，没注意到他们俩在嘀咕什么，虽然是工作日，来影视城游玩的人并不多，但万一撞上了粉丝怎么办，他可不想被缠上。他戴上墨镜后，往旁边瞥一眼，看见祁一和周行云带上了帽子，忍不住揉了揉头发，心想早知道他也带个帽子了。

　　祁一注意到了顾凌的动作，从挎包里拿出另一顶鸭舌帽递给他：“顾哥，你戴这个吧，我借你。”

　　“谢谢。”顾凌接过帽子，然后瞅了眼两人，发现——

　　“你们这些帽子居然都是一个款式的吗。”

　　祁一点头：“是啊，因为批发有优惠。”

　　周行云在旁边附和：“嗯嗯，买五送三，我们四个人买，一个人能有两顶呢。”

　　顾凌：“……”

　　你们做男团偶像的，竟然这么节省吗。

　　“你们团以前不是六个人么，有两个人被你们排挤了？”顾凌发现了一个问题，有些疑惑。

　　祁一和周行云互看了一眼，好像有些纠结怎么解释，片刻后，祁一才缓缓回答：“呃……这是很早之前买的，另外两个他们一起买其他款的。”

　　那时候双梦还很要好，他们俩买情侣款的，这种事情，还真不好意思对团外的人说出口。

　　“哦，这样。”顾凌也没继续在意这点，将帽子戴上后，还是没摘墨镜，反而有种凌厉的帅感，“我们走吧。”

　　祁一看着顾凌的脸，突然愣了半晌，然后有些羞赧地评价道：“顾哥……好帅。”

　　戴着墨镜，顾凌看不清祁一的神情，但被夸还是很开心，轻轻揉了揉祁一后脑勺的头发，笑道：“那是。”

　　周行云看到祁一这矫揉造作的少女模样，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老天，求你了，让我原地消失吧。

第23章

　　影视城对游客的开放区域有一些开放景点和小吃街，偶尔还能看到路人演员在街上巡演，还有人敲锣打鼓地展示才艺。

　　顾凌对吃东西没什么胃口，回过头，发现另外两个人在胡吃海塞。

　　……这是从什么贫苦地方跑回来的孩子们吗。

　　祁一刚咬一口烤鱿鱼，抬头发现顾凌望着自己，迟疑片刻，把手上的另一份递了过去：“顾哥……你也吃么？”

　　“我不用。”顾凌摆了摆手，稍稍蹙眉，“倒是你们，怎么一副没吃过的模样。”

　　祁一看了眼手中的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油炸零食的确很少吃，今天没人管，情不自禁吃高兴了……”

　　周行云坐在后面的长椅上，撑着头一脸郁闷地望向祁一：“都怪你想吃，害得我也忍不住吃多了，要是长胖了就怪你。”

　　祁一回头反驳：“喂，明明是你自己也想吃好不好！”

　　顾凌笑了：“你们还被管得挺严格的。”

　　祁一低着头，瞥了瞥嘴：“要是胖了的话是要被观众骂的，所以从一开始公司就管得很严，油炸食品只能偶尔尝一尝，奶茶之类的也很少喝。”

　　顾凌上下打量了几眼祁一的身材：“你这样的还能吃胖，不可能的吧。”

　　祁一耸了耸肩：“大部分人吃多了都会胖吧，哪来的那么多天生吃不胖的体质，大多数艺人的吃货人设都是糊弄粉丝的啦。”

　　周行云在旁边搭腔：“我记得祁一你以前因为胖了被骂过吧，还上了热搜，不过公司帮你给撤掉了，这么一想当时我们团的运营公司还真是善良啊。”

　　顾凌突然感到不可思议，看向祁一：“你胖过？”

　　祁一摸了摸下巴回忆道：“就是当时刚从节目里出道没多久，行程特别赶没能休息好，就有些水肿，看上去的确是像胖了。”

　　周行云摸出手机开始翻：“我还存了照片呢。”

　　祁一讶异：“不是吧，这也存？”

　　周行云一脸理所当然：“你们的黑历史我都存了。”

　　“啊，找到了。”

　　周行云将手机举起来，向外将照片展示给顾凌看。顾凌将墨镜往额头上推，露出眼睛看清屏幕后，忍不住开口反驳：“这也算胖？顶多就有点隐隐的婴儿肥，还怪可爱的。……这居然会被骂，你的粉丝也太严格了。”

　　“我的粉丝是不会骂我的啦，无论怎么样，她们都很维护我。”祁一摆手解释道，“骂我的是粉丝以外的观众。 ”

　　顾凌戴回墨镜，摊开手：“既然不是粉丝，管其他人做什么，反正他们就算夸你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人就是要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你这么年轻，应该随心所欲一点才是。”

　　祁一露出为难的表情：“话是这么说，但要是胖了就不好看了吧。”

　　顾凌想了想，伸出手摸了摸祁一的腰，然后因为触感比较紧实，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不动声色扯着自己的歪理：“身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你这真是游戏建模身材，如果不稍微备点肉，万一遇见忙得昏天倒地的时候，身体很容易撑不住的……”

　　祁一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顾、顾哥居然摸、摸我了……

　　“你……”顾凌抬头瞥到他，发现他一脸紧张，手上动作一顿，连忙偏过头，扶了扶帽檐掩饰尴尬，“抱歉，我不是故意……”

　　祁一有点嗫喏：“没、没事……”

　　气氛冷场了。

　　顾凌这下脑子有些混乱，一般朋友之前进行肢体接触不是很正常的么，难道是他朋友太少了？不对啊，他以前也因为好奇捏过秦小楼的手臂肌肉，怎么对象换成祁一，就……

　　……就这么暧昧呢。

　　坐在旁边的周行云目瞪口呆：“……”

　　我刚刚不就回顾了一下手机里队友的黑历史，这是发生了啥？？？

　　……我是不是该帮他们打破一下这个氛围。

　　“啊，那家店的灯笼好亮，要不要去看一看。”周行云语气生硬地指向了别处，成功分散了两人的注意力。

　　……灯笼好亮，这种三岁小孩似的理由我居然也能说出口。周行云在心里无情地吐槽自己。

　　祁一趁机下了台阶，转移话题：“那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祁一走着走着，突然感受到了手机摄像头的视线，果然，就算游客再少也不会完全没有粉丝，他们这种程度的伪装还是很好识破的。祁一低声对另外两个人说：“好像被人发现了，有人在偷拍。”

　　顾凌往四周瞅了瞅，的确在不远处看到了拿着手机摄影的路人，叹了口气：“偷拍的话随便吧，只要不上来要签名或者合影就行，那样太麻烦了……”

　　顾凌话音刚落，有些拍照的女生就结伴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神情是抑制不住的跃跃欲试。

　　周行云愣愣道：“好像真的过来了……”

　　……啊，真的好麻烦。

　　顾凌顿感烦躁，他最不想在线下面对粉丝了，因为懒得营业。

　　所以还是溜吧。

　　“我们走。”几乎在同个瞬间，他一手扶上祁一的肩后，一手拉住周行云的手臂，一推一拉，带着两个人就健步如飞的逃了，那两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顾凌正庆幸后面的粉丝们没跑步追上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她们一阵兴奋的尖叫。

　　啊？？？

　　一排疑惑的问号浮上顾凌的脑海。

　　她们在尖叫什么啊，我什么也没干啊……

　　*

　　微博上有粉丝说在影视城的游客区看到了祁一和周行云，没过多久，照片就发布了上来。其中名叫“梦影”的祁一个人站发布得最多，照片质量也很好，得到了许多转赞评。

　　虽然来关注照片的几乎都是祁一和周行云的粉丝和“一周”cp粉，但大家很快就认出来，站在他们俩中间穿黑T恤戴墨镜的男人，好像是顾凌。

　　粉丝们讨论应该是前阵子官宣的那部电视剧已经进组了，剧组演员约出来一起逛一逛。一周cp粉是本着磕糖的心去的，结果照片里有三个人，祁一和周行云也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互动，所以只好调侃了几句“大佬带着小情侣去逛街”之类的话。

　　结果不久之后，一段饭拍视频发了出来，是顾凌带另外两个人快步走开的背影，网上磕cp的动向，突然发生了一点变化，一些“一周”cp粉，甚至有些动摇了。

　　原因就在，从拍摄的角度看过去，顾凌好像一只手揽住了祁一，另一只手拉住了周行云，然后强行将两个人拐走似的，加上他还穿着黑T恤，戴着墨镜，看起来气势就更强了，完完全全可以配一段乱世巨星的BGM。

　　由于顾凌本来就有一个深入人心的“总攻”印象，以至于有一周cp粉博主转了这个饭拍后，都忍不住吐槽：【你顾总还是你顾总，再厉害的瓜在他旁边看上去都跟个娇嫩的花似的，说的就是你，小祁。】

　　评论许多都在附和：

　　【szd，这个视频简直了，大佬左拥右抱将两人一起拉走，人生赢家，实话实说，我脑了好多脏东西……】

　　【小祁啊，亏你名字里还带1呢，怎么在顾总旁边这么娇[捂脸]，我是个罪人，我居然觉得3p也可以[狗头]】

　　【嗷嗷顾哥真的，我以前就听说这是位内娱第一好瓜，但一直没吃过他的cp，我要开始真香了，这位哥的气场太那个了，一副要拉我两个小宝去开房的气势……】

　　【啊啊啊不行我坚定站一周一周，我小祁是1啊！！算了，3p的话top是顾哥那我可以[害羞]】

　　……

　　还有博主扒细节，发现顾凌带的帽子和祁一、周行云是同款，便合理推测顾凌是戴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帽子，最后证明他们关系不错，再加上一些粉丝脑补的耽美小论文，折腾到最后，许多人都表示磕到了，毕竟谁能拒绝大佬攻呢。

　　凌一cp粉也在磕糖，她们以为经此一糖后磕“凌一”的人会变多，结果并没有。因为这个视频磕cp的人创造了一个新的cp，叫“顾一行”，也就是顾凌x祁一x周行云。

　　这个三角cp大部分都是由“一周”cp粉和summer团的粉丝转变过去的，所以她们又磕“一周”又磕“顾一行”，有人也愿意磕一下“凌一”，甚至还有人磕顾凌x周行云的“凌云”cp，但只磕“凌一”的，几乎没有。

　　而且，可能由于一周粉基数本来比较大的缘故，短短一天，“顾一行”的热度就比“凌一”高了，太太们疯狂比手速产图产文产视频，粉丝快乐吃粮。不洁癖的凌一粉就跑进这个三角坑里吃粮去了，反正也能届到一口凌一，不就故事里多了一个人吗，不在意就行了。而洁癖的凌一粉依旧待在冷坑弱小可怜又无助。

　　就在隔壁“顾一行”都开始热闹的时候，凌一粉头子御灯太太孤独地发布了一个“凌一”同人剪辑视频，被迫割腿肉。

　　评论里，不磕这对的边笑边心疼这个坑的冷，磕这一对的，纷纷表示感动：凌一幸甚有你啊灯大大[哇哇大哭]。

　　博主沉重地表示：【@御灯：小时候我找算命的看过，我命中有此一劫，注定为一个冷坑呕心沥血。除非我杜鹃啼血中道崩殂，不然我就不信我这么鞠躬尽瘁，这个cp不会有火起来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粉丝：许愿我的冷cp能火

　　上帝：我听到了

　　粉丝：真的吗

　　上帝：只是听到了

第24章

　　网上磕cp磕得风生水起的时候，现实里的三人摆脱了拍照的粉丝，正岁月静好的混进游客行列，围观景点前面街边的路演。

　　路人演员演的这段是新娘出嫁，敲锣打鼓、哭哭啼啼地吵到不行，顾凌对看这些完全没有兴趣，倒是祁一很喜欢热闹，兴致勃勃地在人群后面边啃鸡蛋灌饼边围观。

　　顾凌偏头看了眼祁一，发现他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饼屑，忍不住觉得他跟个儿小屁孩一样有些好笑，然后秉持着善良主义好心提醒：“脸上沾了。”

　　“啊？”祁一有注意到顾凌对他开口说话了，但是奈何环境太吵，实在没听清。

　　“你脸上……”顾凌刚提高声音，就被响鼓声里女演员的一声高喊盖过去了。

　　祁一歪着头：“什么？”

　　顾凌叹了口气，只好摘下帽子，往祁一靠近一步，附在他的耳边道：“你脸上沾到了吃的。”

　　祁一没料到顾凌会突然靠近，感受到他气息的时候，整个身体的细胞都风声鹤唳的紧张了起来，耳框热得不行，开始手忙脚乱地用拇指指腹在脸上擦，一次都没擦到地方。

　　“唉，算了。”顾凌被他的动作傻到了，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站在他面前帮忙拭掉了他脸上的脏东西，动作不慌不忙。

　　祁一感觉脸上发烧，一句话都说不出，半晌才低低挤出一句：“谢、谢谢……”

　　顾凌：“……”

　　怎么这气氛又微妙起来了。

　　他看了眼手上攥成团的纸，顿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把纸给他不就成了，纸展开面积这么大怎么也能擦掉的，我怎么就自己上了……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

　　周行云往祁一那边瞥了眼，发现气氛暧昧得让他起鸡皮疙瘩，只好战术性转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同时离他们俩远了些。

　　这时，路演的剧情好像演完了，路人一哄而散从他们旁边走过，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个氛围，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傍晚的时候，他们在酒店附近找了家人少的饭店，在小包厢吃晚饭。

　　靠墙的桌上摆了个装饰用的小塑料框，框里用绳子挂着玻璃球，祁一坐在里面的位置，有些无聊去拨着玻璃球玩，几个球碰在一起发出不太清脆的响声。

　　“这玻璃球的声音‘咕铃咕铃’的。”祁一忍不住做出评价。

　　顾凌坐在他对面，也好奇去拨了拨：“的确。”

　　“咕铃咕铃？”祁一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开始琢磨自己用的拟声词，然后冷不丁玩起了谐音梗，认真道，“顾凌拨弄的玻璃球‘咕铃咕铃’的。”

　　“……”坐在祁一旁边喝水的周行云差点被呛到。

　　该来的总会来系列，这个病竟然没有根治，祁一终于忍不住了。

　　祁一以前有个喜欢玩谐音梗的冷癖。周行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偶像运动会上，夏水进游泳池时，祁一在旁边高声呐喊“夏水今天下水啦！”，不仅引起众多人奇异的目光，还尬得让夏水差点脚底一滑摔水里。站在祁一旁边的队友们都自动远离的半步，想假装不认识他。

　　还有别的例如什么“周行云踩到水，这就是行云溜水”、“孟云溪在手机上云吸宠物”等等。最厉害的一次是祁一还学会了拆字，孟皎有一次教他唱歌，结果他唱出来还是有点跑调，之后他突然一个激灵：“这就是孟白交！”

　　然后就得到了队长和孟皎的混合双打，活活作成爹不亲娘不爱。

　　后来大家受不了，就明令禁止祁一在团内讲谐音梗冷笑话，但凡有开口的迹象都会被阻止，所以他就没怎么说了。本以为他已经戒掉了这个癖好，结果没想到团散之后，竟隐隐有复苏的趋势。

　　但是周行云没想到祁一竟然在追人刷好感的阶段忍不住。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谐音梗开玩笑，又冷又尬还不好笑，超级扣分的好不好！

　　正当周行云为祁一瞎担心的时候，竟看到顾凌埋下了头，肩膀一抽一抽，开始低低笑了起来。

　　周行云：？？？

　　日，你们果然是天作之合。

　　祁一看到第一次有人听到自己的谐音梗笑出来，一时感觉整个人都被鼓舞了，瞬间春风满面，眼睛都在发亮。

　　……简直知己啊！

　　但事实上，顾凌不是被笑话逗到的。他看到祁一蹦出这个谐音梗时忍不住愣了半晌，然后被祁一一本正经想搞笑的样子给逗到了，心情顿时就乐了起来，扶着额头笑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小朋友……你真是太可爱了。”

　　祁一以为顾凌会夸他这个谐音梗玩得好，说他“厉害”或者“才思泉涌”之类的，没想到是直接夸他这个人很可爱，一时竟有些招架不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只好笑了笑蒙混过关。

　　好在，服务生这时候正好开始上菜，祁一拿起筷子跃跃欲试：“正好，我有点饿了。”

　　顾凌：“……”

　　这个人难道之前不是一直在吃小吃吗，还能饿的？他这个样子看上去不像这么能吃的人啊，他不是只有油炸食品吃得少吗，难道他以前饭都没吃饱过吗？？？

　　祁一其实之前也没发现自己的食量这么大，可能是今天心情比较好，导致胃口很好，又或者换句话说，顾凌的脸很下饭，祁一看着他能多吃三大碗。

　　顾凌也发现了，祁一吃口饭就抬头看他一眼，吃一口就看一眼，正当他被看得有些不知所以的时候，祁一突然开口感慨道：“咦，顾哥原来你吃得这么少啊。”

　　顾凌看了眼自己分量恰到好处疏松的一碗米饭，再看了一眼祁一碗里堆起来的米饭小山：“……”

　　突然感觉被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挑衅了，……毕竟饭量也是男人的一种能力呢。

　　于是顾凌又往自己碗里盛了一勺，也营造起堆起来的效果，面上还不动声色：“没有啊，我只是没装完。”

　　祁一边夹菜边自顾自道：“这里的菜味道真好啊，我等会儿还能吃一碗。”

　　顾凌不甘示弱：“是啊是啊，我也要多吃几碗。”

　　祁一：“顾哥口味和我一样唉，等会儿再叫一桶饭吧。”

　　顾凌：“没错，再叫一桶。”

　　周行云：“……”

　　旁边这两人微妙又鸡同鸭讲的氛围是什么，完全融不进去，……也不想融。

　　某种意义上，这两人真配。

　　一餐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周行云离席去了趟洗手间，祁一在喝米酒汤。

　　顾凌有史以来第一次吃撑了，非常不舒服，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心思突然杂乱无章了起来。按道理，他压根儿不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就算别的人评价他什么，也就随他们了，怎么祁一一句“饭量少”就让他想证明自己了呢，他在不甘心个啥，非得证明自己比祁一更男人，这不是给自己找事么。况且祁一根本算不上什么竞争对手，自己也不讨厌他，证明了能有什么用，是能让他跪下来叫爹还是能让他嫁给我……

　　等等，嫁给我是什么想法，呸呸，这种思想是怎么出现在我脑海的，我禽兽吗。

　　而且祁一……

　　顾凌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发现祁一拿着勺子正在喝汤，一口一口，乖巧至极，看得人想过去摸摸头。

　　而且祁一那句话压根儿不是挑衅吧……！这多单纯一孩子，我之前脑子在想啥呢？？？

　　顾凌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然后得出结论，自己确实是疯了。

　　睡觉之前得多做十几个俯卧撑消消食。想到这，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然后突然看见祁一眼神不太清明，有些昏昏沉沉的，看起来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顾凌身体坐直了些，然后看着祁一缓缓往前倾。

　　祁一嘟嚷：“头有点晕……”

　　“我看看。”顾凌起身坐到祁一旁边的位置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祁一看上去好像有些犯困似的：“嗯，脸好烫……”

　　顾凌看着他的脸很红，又看了眼桌上的米酒，有些难以置信：“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祁一自己都不敢相信，小声质疑：“这可是……米酒唉，只有五度……”

　　顾凌迟疑地问道：“你喝了多少？”

　　祁一嗫嚅：“三……三碗。”

　　顾凌看了眼桌上的汤碗，得，这是后劲上来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顾凌稍稍扶着他的背，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往旁边栽去。

　　祁一闷着声音，像个小孩子：“困……”

　　顾凌突然觉得祁一这种状态还挺可爱的，继续问他：“那你想干什么，睡觉么？”

　　祁一点了点头：“嗯。”

　　顾凌无奈地笑了笑：“现在是该回去了，可是你队友好像住在洗手间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呢。”

　　祁一突然不说话了，撇着嘴低着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片刻后还抬起眼睛，委屈地看了顾凌一眼，再移开了视线。

　　顾凌：“……”

　　怎么感觉是我欺负他了。

　　“那你……”顾凌想了想，温柔地拍拍祁一的背，“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会儿？”

　　祁一愣了半晌，然后点点头，稍稍合眼，将头靠在了顾凌肩上，好似真的睡过去了。顾凌一只手搭在祁一背上，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就开始悠闲地抽卡了。

　　祁一第一次离顾凌这么近，呼吸都谨慎得吊了起来。

　　其实他虽然受酒精的影响，是有些头晕和难受，但还是比顾凌想象中的要清醒，这一下他突然觉得顾西说得很对，他的确是一个撒娇撒得驾轻就熟的人，这导致他觉得自己有些狡猾了。

　　顾凌穿的是黑色T恤，从后面看时，黑色将宽肩窄腰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衬得身线轮廓十分优美。而现在，顾凌的腰线就在祁一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差点要忍不住伸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手指握成拳，泄力地放回了座位的空处上。

　　唉，算了……

　　现在这样就好了。

　　好到他几乎以为这个瞬间，就是地久天长。

第25章

　　十几分钟后, 周行云才姗姗回来。顾凌问得十分委婉：“小兄弟, 你……肠胃不太好？”

　　“不是！”周行云急忙为自己解释，脸侧泛起一丝微红, “刚刚在路上遇见施雨姐, 她和朋友恰好也在这吃饭，硬是拉我陪她喝了杯酒……”

　　他突然注意到靠在顾凌肩上的祁一, “他怎么了？”

　　顾凌回道：“喝米酒喝醉了。”

　　周行云下意识感叹道：“真的假的, 他的酒量应该……”

　　“没那么差”四个字还没说出口，祁一就坐了起来，打断他：“我休息好了, 周行云也回来了, 我们回去吧。”

　　走的时候，祁一还重重拍了一下周行云的肩膀, 皮笑肉不笑：“帅哥, 你回来的也太、晚、了。”最后三个字还咬牙加重了读音。

　　周行云：“……”

　　得，是我回来的太早了，我应该在那边再喝上两杯。

　　他们出门的时候看到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顾凌没有继续戴墨镜，祁一戴帽子的时候，突然凉风吹过, 莫名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抱了抱手臂，发现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你怎么了？”顾凌察觉到祁一的反应，“还是不舒服么？”

　　“没什么。”祁一望旁边张望,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视线盯着我，有些阴森。”

　　周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你这个人胆子小，但也不至于这么自己吓自己吧。”

　　顾凌疑惑：“胆子小？”

　　“不是，我没有！”祁一连忙挽救自己被害的风评，解释道，“我胆子不小，我只是怕看恐怖片而已。”

　　顾凌：“那不就是胆子小么？”

　　祁一：“哪有！我只是怕鬼，这不是人之常情么，谁不怕鬼啊！”

　　顾凌笑了笑，若有所思，没有说话。三个人在路上走，路灯很暗，有飞蛾在昏黄的灯源旁徘徊，影子斜斜的印在路边的墙上。走着走着，顾凌突然开口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想听吗？”

　　祁一好奇：“什么？”

　　顾凌娓娓道来：“有三个人走在路上，月亮从他们正旁照过来，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一个人说，我们不要把影子重在一起吧，于是第一个人向前多走了三步，他的影子和其他两人分开了，第二个人向前走了两步，三个人错开后，墙上出现三个清晰的影子，最后一个人想离他们俩近一点，于是向前走了一步，结果……”

　　祁一有些慌张：“结果……？”

　　顾凌稍稍弧起唇角，特意压低声音，故作幽深地慢悠悠道：“墙上出现了四个影子。”

　　“……”

　　祁一感觉全身一麻，仿佛呼吸都滞住了，下意识转头去看自己的影子……

　　墙上竟然真的多出了一个影子！

　　他吓得腿一软，直接埋头蹲了下去，同时还扯着周行云的裤脚，声音颤抖地大喊：“真的多了个影子！！”

　　“你别扯我啊！”比起鬼，周行云觉得要把自己裤子扯掉的祁一更吓人。

　　顾凌也看到了，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去……”

　　……不是啊，这故事不是我刚编的吗，这个走向是怎么回事，恐怖故事开头？

　　“你们几个干嘛呢？”

　　陆施雨的声音在他们后面响起，顾凌回过头，才明白，原来这个影子的主人是她。

　　顾凌松了口气，有些抱怨：“你走路怎么跟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啊？”陆施雨抱着手臂，轻蹙柳眉，一脸不明所以，“我刚刚可是帮了你们，你这是什么语气啊。”

　　顾凌：“什么？”

　　“刚刚我从另一边过来，看到有个戴帽子和口罩的姑娘，一直跟在你们后头偷拍你们，就把她赶走了，可能是你们谁的私生粉吧。”陆施雨摊开手，平铺直述地解释完，顺带好心多提了一句，“以前有男私生粉半夜敲我家门，可吓了我好几天，哪怕你们是男人，最好也注意一下安全，虽然我这么说不大好，但有些粉丝疯起来挺可怕的。”

　　祁一起身，有些惊魂未定：“难怪我刚才会感觉毛毛的……”

　　顾凌摸了摸下巴，评价道：“那你感觉还挺敏锐。”

　　几人向陆施雨道谢后，陆施雨看到后头的路口有剧组其他的女演员在喊她，就先走了。

　　顾凌没怎么遇见过私生，但是听说流量艺人的这类粉丝会比较多，可能是粉丝基数大的缘故。于是正想提醒他们平时注意隐私安全，结果他看一眼祁一，发现祁一立马扭过了头不理他。

　　……不会是我刚刚故意讲鬼故事吓他，他生气了吧。

　　顾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祁一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生气，特别是对面是顾凌的情况下，但是，他的确没法立马自如地面对顾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刚刚，——太丢脸了！

　　……虽然他的确从小就怕这个。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个电视台晚上九点天天播恐怖电影，他爸妈特别爱看，导致他被迫听到恐怖的声音，晚上一个人压根儿就睡不着，只好抱着枕头哭着要和爸爸妈妈睡在一起。不知为什么，他爸就很不爽，那阵子天天嘲笑他胆子小，然后恐吓他，说要是不听话就把他提去门外让鬼吃掉，说得绘声绘色，而他小时候在学习上就不灵通，成绩不是很好，爸爸又说鬼最喜欢吃掉笨小孩，把他吓哭了好几次。

　　幸好妈妈会抱着他哄，把他的眼泪掐掉，说我们的小祁长得又漂亮又可爱，所有人都喜欢小祁，哪怕是鬼也会喜欢，所以是绝对不会吃掉你的。然后他亲爸就在旁边冷嘲热讽，说，哟，那你承认他的确是小笨蛋咯？

　　那一阵子，爸爸被妈妈赶去书房一个人睡。为了能继续和妈妈睡在一起，他晚上做完作业也跟着偷偷看电影，越看越怕，在妈妈旁边抱成一团瑟瑟发抖，晚上就撒娇钻进妈妈的被窝。虽然没过多久，电视台就不放了，但由于恐怖的东西已经存在脑海里了，到晚上还是忍不住害怕，就继续让妈妈带着睡，终于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被他爸赶去自己房间睡觉了。但可能是小时候的阴影太深，长大之后也一直怕鬼。

　　但是……！

　　在别人面前都无所谓，但这可是在顾凌前面，哪怕是装，也要装得镇定自若一点吧！自己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呢！

　　顾凌本来就比他厉害很多，这下连男子气概也所剩无几了……

　　祁一就这么一直害臊到了酒店，心不在焉地刷卡开门。他正准备进屋的时候，房门突然推不动了，偏头一看，顾凌侧身靠在门框边安静地看着他，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房门把手。

　　他莫名有些慌张，下意识回头去找外援，结果发现周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快地回房间了。

　　顾凌是想问他有没有生气，结果听到好像有其他人过来了，觉得站在门口说话不太像样，便脱口而出地问道：“现在还早，方便让我进屋说说话么？”

　　祁一忍不住瞄了眼顾凌的站姿，可能是因为靠着的缘故，顾凌这时的气质有些懒散，重心歪向一边，另一半的身材便显得更加修长，从肩膀到腰身、再到胯和腿，整个曲线流畅而完美，仿佛是画家一气呵成的笔下艺术。

　　“什、什么？”祁一有些分神了，说话的时候偷偷咽了口唾沫。

　　顾凌微微眯了眯眼：“进屋？”

　　“哦哦……好。”祁一紧张地把人请进了房间，嗓子因为过分矜持都有些放不开，“随便坐吧，哪里都行。”

　　顾凌揣兜站在房间中间，稍微四处看了看，房间收拾得非常干净，物品摆放也十分整齐。他就近坐在了床边，看见祁一小心翼翼地与他隔了段距离坐下，以为他还在闹什么别扭，便开口问：“刚刚那个故事我即兴编的，你被吓到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祁一刚坐稳，心里就咯噔一下，手紧张地握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当时是有点害怕，但是、但是这也不能怪我吧，谁能想到那个影子出现得那么巧……”

　　“抱歉啊。”

　　祁一听到这一句，诧异地睁大了眼，抬起头看向顾凌。

　　顾凌带有歉意的笑了笑：“我只是想逗逗你来着，没想故意吓你，你别生气。”

　　“没有！完全不会！怎么可能！”祁一连忙来了个否认三连，下意识蹬掉鞋子直接上炕，屈起膝盖抱着腿，有些怯怯地看了顾凌一眼，再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脸都几乎要埋了下去，“我只是感觉太丢人了，特别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不是挺可爱的。”顾凌看祁一脸皮这么薄，又忍不住起了玩味的心思，用手撑着床，身体往他的方向倾了倾，“你之前不是说以后我可以逗你么，怎么脸皮还这么薄呢，小朋友？”

　　祁一抬眼，就对上了顾凌望来的眼睛。

　　虽然顾凌平时在镜头面前的气质总是冷俊的，媒体总热衷于将他塑造成一个盛气而强势的硬朗型男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慢条斯理的优雅和游刃有余的自信，祁一原本也以为他是这样的人，但近距离接触后，他才慢慢的发现并非如此。

　　不知从什么时候，祁一开始觉得顾凌是个柔软的人，柔软并非弱小，他依旧清楚的知道顾凌比自己在很多方面都厉害许多，而是……

　　在某个瞬间，祁一仿佛可以感知到，顾凌灵魂上那一层和煦的底色。

　　比如说这个瞬间，他们对视了。

　　虽然嘴上开着玩笑，但顾凌的眼神并没有露出半分调侃或是揶揄，取而代之的是带着笑意的温柔。这种温柔不知如何用具体的词语形容，就仿佛你站在空旷的原野上，风大得要将你连同草席一块儿刮起，你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但拥有着这种眼神的人，一定会让你跌入他的怀里。

　　祁一沦落于顾凌望来的眼神中，时间在他身上仿佛停滞了。顾凌不知道祁一在想什么，只看见他在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叫他回来，同时有些不解：“你怎么在发呆，太累了么？”

　　祁一回过神来，开口时带着情不自禁的感慨：“顾哥太好看了，我用眼睛给你照相呢。”

　　“……”顾凌被这句奇妙的彩虹屁吹怔了，忍不住笑出声，“你可真是个诗人，只有夸我的时候，你才不觉得害臊是不是？”

　　祁一颇有些不服气：“我也是会进步的，下一次你要是再逗我，我一定能招架得住。”

　　“真的？”顾凌本来想放过他了，结果脚下意识做出往里勾的动作时，发现床的底下是空心的，只是被垂下去的床单给遮挡住了，一时又起了兴趣，偏头看向祁一，“你知道床底下会有什么吗？”

　　“怎么话题突然跳得这么快……”祁一怀疑到顾凌可能又要讲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忙回绝，“我多半不知道，所以还是算了吧。”

　　顾凌有意试探：“床底下有……”

　　祁一摇头：“停，不要再说了。”

　　顾凌不依不饶：“床底下……”

　　祁一示弱：“别说了，别说了嘛，顾哥……我晚上要睡不着了。”

　　“这么严重啊。”顾凌摸了摸下巴，开玩笑道，“你要是被我害得真睡不着了，抱着枕头撒个娇，哥哥可以陪你一起睡啊，小朋友。”

　　“我、我……”

　　事实胜于雄辩，祁一当场打脸，他的确招架不住顾凌的逗弄，又埋着脸靠在床头害臊了半分钟。

　　“你赢了……”

第26章

　　顾凌被祁一这副模样惹笑了, 觉得可爱, 伸手摸了摸他额边的碎发，道：“大男人这么容易害羞, 以后可怎么找女朋友？”

　　“……”祁一蓦然心冷了下来, 表情微微变了，一只手搁在一边的膝盖上, 将屈着的另外一条腿放了下来, 下巴搁在手臂上，低头望着床单，“我不找女朋友。”

　　不知为何, 顾凌突然觉得谈论氛围突然变了, 便敷衍了事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也是，你现在事业上升期, 的确不方便找女朋友。”

　　……我以后也不会找的。

　　祁一很想同顾凌说清楚, 但却无法开口，一是太突兀，二是不确定顾凌会有什么反应, 于是便在纠纠结结中尬住了。

　　这时，他看见顾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了……”

　　祁一迅速瞥了眼床头的电子表，发现时间其实并不晚, 但还是怕顾凌就这么找借口回去了, 他想同顾凌多待一会儿，于是急忙开口：“现在还早，要不, 你在多待一会儿，我们可以一起……”

　　……对哦，一起干什么？

　　顾凌看祁一突然停顿了，心想祁一游戏水平不算太糟糕，可以一起打几盘游戏，于是正打算将“打游戏”的提议说出口，就听见祁一重新接话：“……一起看剧本！”

　　顾凌：“……”

　　面对祁一的上进心，顾凌感到自惭形愧。

　　祁一爬到床的另一头从沙发上拿过剧本再爬回来，兴致勃勃地问顾凌：“怎么样？顾哥你稍微指导我一下？”

　　顾凌：“……行。”

　　祁一让顾凌帮忙指导他的台词，虽然这部剧不一定会用原音，后期制作时很有可能会再请专业的配音演员来重新配音，但祁一觉得只有把台词理顺读通了然后念出感觉，感情才能更好的展现。

　　顾凌从剧本围读的时候就发现了，祁一念台词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普通话标准而且字正腔圆，要非说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有的时候太像朗读课文了，特别是古装剧，台词里成语比较多，偶尔还半文半白的，就更有读课文的感觉了。

　　“你以前读书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被老师喊起来读课文啊。”听祁一念完一段后，顾凌才开口评价，只是并不直接。

　　“偶尔吧，毕竟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差，也就语文好一点了。”祁一承认后，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说台词太像念书了吗。”

　　顾凌点了点头：“有些一板一眼，你演戏时，要把自己当成角色，不是在背台词，而是在说话。”

　　祁一撇了撇嘴，手撑着床单往后靠，将本子拿起来左右翻看：“可能是这个角色性格和我太不一样了，他的台词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会说出口的，所以就感觉是在读别人说的话，就跟念书似的。”

　　“这个嘛，熟能生巧，台词熟了就是自己的了。”顾凌感觉一直坐在床边没东西靠有些累，习惯性用手枕着往床上一躺，抬头看了眼祁一，“再说了，你和角□□别有这么大吗，我觉得你挺适合宋珩的。”

　　“区别还是挺大的，起码同一个场景下，我本人会和角色说出完全不同的话。”祁一往顾凌身边挪近了些，指着一页台词，“比如说这里……”

　　祁一指的剧情，是剧情前中期，裴钧又一次破釜沉舟灭佞除奸后。

　　此次计在临时，裴钧虽赢了一筹，却发现了背后更深的诡潭，人心惶惶，气氛一时凝重。时夜静风定，周遭灯火如昼，裴钧倚着雕栏饮酒，已有三分醉意，听到宋珩的脚步，他摩挲着白瓷酒杯，滚喉落下一声低笑：“以前在边塞，那边的酒虽然味道糙，却很烈，几杯下去滚得胃都是烫的，人也清醒了许多，哪像京城，半杯不到，人便想醉了。”

　　宋珩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道：“不想醉的人，多半也不会喝酒。”

　　裴钧哑然，没有喝宋珩倒的茶，而是继续喝酒，抬头看到天上的斜月，恍然勾起了一阵回忆：“畴昔我父将还在世，我偷闲读过一些词批，其中有一句是‘十分好月，不照人圆’，从前尚且不懂，现在想来，月圆向来不是为了人圆而存在的，恐怕谁生来都没有这个运气，能永远陪伴在另一个人身边，这个世上，向来只有生老病死是永恒的。”

　　宋珩安静地抿了口茶，抬头看了片刻月，反应平淡：“日月不淹，春秋代序，从很早的时候，许多道理书上便已经写明了。”

　　“可能有朝一日，你我也会分离。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的运气会比别人稍微好那么一些。”裴钧用手撑着脑袋，偏头看着宋珩，笑着叹了口气，“可惜，哪怕每个人都有十分好月的运气，也不一定能够落个好结局，只希望届时，我不会沦落到去感慨玉老田荒与迟暮心事。”

　　宋珩苦笑：“要是真比运气，我会替将军垫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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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里怎么了。”顾凌疑惑地看了眼祁一。

　　祁一认真评价道：“宋珩这个人好悲观，最后一句话他的意思就是‘你觉得自己惨，不要紧，我会比你更惨’，这个心态好不健康啊，就不能大家努力一下，都别变惨吗。”

　　顾凌笑了，稍稍侧过身体问他：“那如果是你，你怎么接话。”

　　“如果是我，我会说……”祁一说着说着就拿着剧本在顾凌身边躺了下来，思考半晌后放下本子，偏过头注视着顾凌，声音又轻又低，“如果每个人都有十分好月，你有十分，我也有十分，十十得百，我们应是一百分好月。”

　　我们应是一百分好月。

　　顾凌看着祁一的眼，在心中将这句话重复了一句，情不自禁。

　　他突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句话，祁一是对他说的。

　　可能是他们此时的距离太近，一眼能看到对方的眼眸深处，有那么一个瞬间，世界突然变得安静，然后空气流动成微风，慢慢扰动着心中的弦，一上一下，意马心猿。

　　太近了。

　　……奇怪，我们，怎么会离得这么近？

　　安静的世界瞬间破碎到了现实，顾凌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居然在祁一的床上躺下了？？？

　　虽然吧，他平时的习惯是能躺就不坐，在床上势必是要躺着才舒服。但是这是在别人的房间，是在别人的床上，他这么就这么不客气地躺下来了？他什么时候躺下来的？他的精神竟然惬意至此了吗？

　　这下怎么办，虽然祁一好像不太介意，但是这个气氛，这个气氛……

　　这个气氛过于缱绻了。

　　与此同时，祁一心里也很慌。

　　他看见顾凌躺下的时候虽然心里闪过一瞬惊讶，但是并没有多在意，觉得顾凌舒服就行了，之后也没想太多就跟着躺在他身边。因为以前和团内队友们同居的时候，大家有时候约在一个房间打uno或者其他桌游，累了也会在大床上一起躺着或趴着打，虽然画面看上去会有点混乱，但因为都是朋友便不会在意什么别的。

　　但这一次不同了，因为旁边是顾凌啊！他怎么就条件反射，看到有人躺，就跟着躺了。

　　……都怪以前队友们，让他养成了这个习惯。

　　他现在跟顾凌并肩躺在一张床上，四舍五入不就是睡在一起了。

　　祁一非常没出息地脑补了些有的没的，脑子有点不受负荷濒临羞炸的边缘，要是顾凌还不起来，他怕是绷不住了。

　　世界重新安静，两个人都听见了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嗡嗡嗡——”

　　顾凌的手机响了。

　　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似的，顾凌一个打挺坐了起来，看了眼手机，是徐青例行发消息来念叨他了，有史以来，他第一次没有反感徐青的老妈子行为。要不是信息来的及时，在刚刚的氛围下，顾凌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尴尬的事。

　　“那个，有人找我，我先回去了。”顾凌回过头看了眼祁一，发现他也坐起来了，只是将头偏向另一边，看不见表情。

　　祁一偷偷瞟了顾凌一眼，吞吞吐吐，有些不好意思：“你回去之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顾凌不明所以：“什么？”

　　祁一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能不能帮我……确认一下床底。”

　　……他说出来了，这么弱智的请求，他居然勇敢地说出来了！

　　顾凌：“……”

　　嗯？？？

　　祁一语气小有埋怨，颇有些羞躁地抓了把头发：“就，都怪顾哥你之前说什么床底床底的，害我真觉得床底会有东西……”

　　顾凌努力憋笑：“……好，是的，都怪我。”

　　祁一黑线：“我看出来了，顾哥你想笑。”

　　顾凌：“没有。”

　　祁一：“可你已经在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凌：哈哈哈哈哈哈

第27章

　　第二天举办了正式的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结束之后, 有一次剧组包场的聚餐，地点是在附近的酒店, 不仅所有演员、制片人、导演、剧组的一些工作负责人会参加, 甚至还会有投资商代表也会到场，所以表面上是聚餐, 实际上是社交活动。

　　陆施雨稍作打扮, 来到场地先倒了杯红酒，抿几口稍作放松，再巡视了一圈, 现在人还没到齐, 饭菜也没上，许多人一群一群地围着谈天论地。她打算先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没走几步, 便被一个人喊住了。

　　她回过头，看清楚来人，下意识“啧”了一声, 再装模作样的轻声柔语：“这不是段总么，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陆大小姐言重了，实在闲得发慌, 走动走动, 哪需要劳驾什么风啊。”

　　一个英俊的男人从门口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宽肩窄腰，身材修长高大, 明明穿着正装，却硬是穿出了一种不修边幅的韵味，领口都是散的。他唇角微微撩起，虽然是笑着的，但笑容并不和煦，反倒有种似笑非笑的阴鸷感，但由于五官帅得锋利，这种阴沉反倒衬出了一种讳莫如深的气质，有些独特的迷人感。

　　他叫段书亦，年龄不到三十，刚回国几个月，继承了家族的一个产业和不少财产，是《定风波》的投资人之一。

　　“我前阵子才去拜访过陆家的老爷子，心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上陆小姐一面。”段书亦随手顺了桌上一瓶红酒，不紧不慢地给陆施雨满上，轻笑一声，“在国外那么久，我可是很挂念你的。”

　　陆施雨将酒杯移开，皮笑肉不笑：“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您不要挂念我才好。”

　　段书亦识趣地将酒拿开，退后半步，开始漫谈：“我听说了一些你姑姑的事，陆钧爻最近如何，毕竟我和他也算是老同学了，有点担心他。”

　　陆施雨漠然带讽：“我和他不熟，你可以自己去找他，他这么热情好客，一定会欢迎你的。”

　　段书亦有些失望：“唉，他好歹是你亲姑姑的儿子，虽然你很漂亮，但太冷漠可就不可爱了。”

　　陆施雨瞥他一眼：“打听别人家的八卦，段总倒是很有空。”

　　段书亦对她的嘲讽不以为然，伸出手指晃了晃：“这怎么叫八卦，这叫掌握有意思的私人情报，特别是有钱人的故事，往往都特别有趣，如果你有兴趣，我也愿意给你分享，比如就说b城，你知道傅家……”

　　“我不知道，也没兴趣。”陆施雨打断他，冷笑一声，直言不讳，“段总特意来参加这种聚会，怕是目的不纯，毕竟您的盛名，我还是有三两耳闻。”

　　段书亦的风评并不是很好，传说中私生活比较放浪，而且俊男美女不忌，在国外时就传出和几个外国艺人有不明不白的关系，而回到国内投资娱乐圈项目，是个人都觉得他想干点别的。不过以段书亦的身份，不做什么也会有想红的艺人主动贴上去，但他这个人偏偏事儿逼的很，主动上门的反而嫌弃，就喜欢自己挑。

　　“是么，你是这样看我的。”段书亦自嘲似的笑了笑，承认得大方磊磊，甚至还有些不要脸，“的确，毕竟我这种条件也算得天独厚，可不能浪费了，自然想找个漂亮的艺人谈情说爱，我向来喜欢你情我愿，不会胁迫别人，陆小姐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冲。”

　　陆施雨无话可说：“随你吧。”

　　“放心……”段书亦路过她时，嗓音带笑，低声道，“要是有谁是你提前看上的，知会我一声，哥哥绝对不跟你抢。”

　　好像是有意口头占她便宜似的，哥哥两个字还加重了。

　　“你……”陆施雨气极反笑，回头时看见段书亦出门，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

　　顾凌坐在餐桌边偷偷摸摸地玩抽卡手游，结果陆施雨重重地拉开椅子往他旁边一坐，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点灭了手机屏幕，像是偶遇了教导主任似的。

　　“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八字犯冲？”顾凌忙不迭坐直了身子，瞥了她一眼。

　　“一来就撞见不对付的人，晦气。”陆施雨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按捺不住想埋汰别人的心理，问顾凌，“你知道段书亦么？”

　　顾凌显然不认识，反问了一句：“我应该知道么？”

　　陆施雨并不客观的介绍道：“他好像是这部剧的投资商之一，继承了家里的公司和好些财产。但他可是个放荡纨绔，据说，比起睡女人，他更喜欢搞男人，你可要小心了。”

　　顾凌感到莫名其妙：“我小心什么？这有我什么事。”

　　陆施雨语气认真，眼尾挑出一丝不屑：“你以为他来干什么的，当然是来猎艳的，要是一不小心被这种人缠上，那可是很麻烦的，这个人……不太正常。”

　　顾凌哭笑不得：“他猎他的，关我什么事，你这种都市丽人他都不猎，还能猎到我身上？”

　　陆施雨无话可说，便自顾自喝茶，结果她目光越过顾凌，在他后面看到了什么，神情多出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味，狡黠笑了笑：“那最好不关你的事。”

　　*

　　祁一进门的时候打了个哈欠，结果冷不丁被门口的空调一吹，忍不住犯了个哆嗦。

　　周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感觉脸色一般，没睡好吗？”

　　祁一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因为想起鬼故事，所以半夜提心吊胆导致睡眠质量不好，只好编了个借口：“新环境不太习惯，我比较认床。”

　　周行云忍不住腹诽：一个天天因为工作行程到处飞的人怎么会认床，要是真认的话，你怕是都认识大半个国家的床了。

　　但他还是善解人意的没有戳穿自己的朋友。

　　“对了。”周行云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楚舟老师会来么，他不也是投资人之一。”

　　祁一摇摇头：“他没时间，不来了，我昨天问了他，不然我也想打个招呼的。”

　　周行云叹口气：“我还想通过你认识他呢，毕竟我以后可是决定要当演员了，要是能多认识其他厉害的演员……”

　　祁一自然而然道：“那我回去把他的微信推给你。”

　　周行云眨了眨眼：“真的行吗，我就这么贸然加上去……”

　　祁一：“可以的吧，他应该认识你，他好像知道我们以前的团，别轻易打电话就行。”

　　周行云疑惑：“打电话会怎么样吗？”

　　“……”祁一沉默半晌，“不清楚，反正最好别打。”

　　周行云：“……？”

　　“我们先去找顾哥吧，不知道他在哪……”

　　祁一走路的时候左顾右盼，没注意身后，结果不小心撞到了身后走来的人，连忙停住，转身道歉，“抱歉抱歉，是我没看路，您没受伤吧。”

　　“不要紧，没关系的。”段书亦风度翩翩，颇为感兴趣地打量了祁一几眼，伸手问候，“你好，你是这部剧的演员之一么？我总感觉你很面熟。”

　　眼前这个人看上去仪表堂堂，身高目测好像比祁一还高那么两厘米，不知道是艺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但能参加聚会的肯定不是无关的闲人，祁一便不好晾着他，只好礼貌地握了上去，露出标准的营业笑容：“你好，我是祁一，觉得面熟的话，可能是从路边广告牌上看的吧……”

　　“哦，我知道你，祁一是吧，好像是个人气特别高的明星。”段书亦并不打算放手，“你们这种应该是叫……偶像，或者爱豆？对吧。”

　　祁一下意识谦虚：“人气也没有特别高，还成吧，还成。”

　　……他怎么总抓着我不放呢，我手上又没粘着胶。

　　段书亦笑了：“现在的年轻偶像都像你这么漂亮么？看上去真有活力。”

　　祁一的表情管理差点没绷住：“……”

　　……身为一米八几的铮铮铁汉，祁一并不喜欢被陌生人夸漂亮，虽然这代表别人认为他长得好，但这个词有点否定他的男子气概，虽然他并没怎么表现出过男子气概，但并不代表没有好吧！

　　“呃，请问您是……”

　　“这不是段总吗，原来您在这啊！”制片人从别处路过，看到段书亦后打了声招呼，看向祁一，“小祁，你也在啊，正好，你可以和段总认识认识。”

　　祁一趁机抽回了手，退到周行云旁边，听到制片人介绍段书亦身份后，敷衍地客套了一句：“原来是段总，您好。”

　　制片人同几人都客套了几句，看到远处有人喊，招手示意了一下，再向段书亦解释：“要不段总您先坐下休息休息，我忙完那边就来找您。”

　　段书亦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没事，您去忙吧。”

　　祁一捏着周行云的袖子想走：“那我们也……”

　　段书亦不紧不慢地踱步挡在他们身前，面上的微笑无可挑剔，颇为蛊惑人心：“祁一，不知道方便不方便，我想同你单独聊一会儿。”

　　祁一本来想直接说“不方便的”，结果段书亦在他开口之前就补充了句：“总得给我个面子吧。”

　　祁一心中稍稍盘算了一下，段书亦好歹也是个厉害的投资商，自己的确不方便拒绝他，反正就聊一会儿，还怕少块肉吗。

　　“行。”祁一看了眼周行云，轻下来的声音里有些无奈，“你先走吧。”

　　周行云总觉得这个段总不是什么好人，眼神有些许担忧，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迟疑几秒还是先走了。

　　祁一跟着段书亦在旁边坐下，段书亦拿起两个桌上干净的玻璃高脚杯，作势要给祁一倒酒，祁一连忙制止了：“等一下，段总，我不喝酒。”

　　“不喝？”段书亦似乎有些意外，“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

　　……男人非得要会喝酒么，你这是性别偏见。

　　祁一本想这么说，但不想因为顶撞别人的想法产生其他麻烦，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一本正经：“我们爱豆饮食都比较健康，不抽烟不喝酒，给未成年粉丝做好榜样。”

　　段书亦愣了半晌，低笑一声，眼底浮现兴味：“你还挺有趣的。”

　　祁一感到很无语：“……”

　　……怎么就有趣了，要不您展开说说？

　　段书亦语气不疾不徐，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祁一：“你不觉得我们还挺有缘的么，小祁，……我可以叫你小祁么？”

　　“只是个称呼，段总随意就好。”祁一被他看得有些发怵，稍稍偏开了些视线。

　　段书亦突然向祁一靠近，手不知不觉已搭上了他的手背，语气颇为玩味：“既然有缘，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今后再深入了解一下彼此。”

　　祁一身体本能的往后：“……”

　　妈的，他这下才恍然大悟，这个段总居然想泡他。

　　但祁一还抱有一丝自己多想了的可能，假装很天真，就是语气有些生硬：“朋友，可以啊，能交到段总这样的朋友，我当然欢迎……”

　　段书亦以为他没听懂，低低笑了声，凑在他耳边，气息很沉，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暧昧：“我如果说我很中意你，你能接受男人么？”

　　祁一感到头皮发麻：“……”

　　得，他没有多想。

　　段书亦等着看祁一的反应，唇角的弧度弯得恰到好处，并不严肃，也没添多少和善，似笑非笑得令人难以摸透，深邃的眸眼中泛起自信的光亮，气质显山露水，逐渐释放出强势感。

　　他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仿佛祁一不会拒绝他似的。

　　祁一心里要抓狂了。

　　啊？？？我看上去这么像0吗？！不应该啊，这不应该啊！我这一米八几白长了吗？！

　　段书亦看到祁一没有反应，正想继续开口说些什么时，看见一个英挺的男人从祁一身后走近，一手搭上了祁一的肩膀。

　　顾凌搭上祁一的肩膀，低头俯视着段书亦，挂着来者不善的神情，冷笑一声：“段总，久仰大名，不知有没有空，我们喝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　　祁一：我铁血纯一（指在顾凌面前又害羞又撒娇）

第28章

　　几分钟前。

　　顾凌抽完最后一个十连, 看到周行云走了过来, 拉开椅子在这桌坐下了，便下意识往他周围望了望, 结果没看见那个熟悉的人。

　　“奇怪, 祁一呢，他没和你一起么？”

　　“哦, 他啊。”周行云表情有些无奈, 撑着脸叹了口气，“他被一个看上去很厉害的老板给拉走了。”

　　顾凌微微敛眉：“老板？什么老板。”

　　周行云回答：“好像是叫……段书亦，是个什么投资商, 他好像对祁一挺有兴趣的。”

　　陆施雨听罢, 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捂着嘴偷看顾凌的表情。

　　顾凌一改之前的慵懒气质, 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连身体都在不知不觉中坐直了，眼睛盯着周行云：“兴趣？哪方面的兴趣？”

　　周行云蓦然觉得自己被顾凌咄咄逼人的目光给架了起来，浑身不自在, 只好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感觉那个段总对祁一的态度，像是看上他了似的……不过这是我猜的，不知道祁一自己能不能应付。”

　　顾凌突然感觉头皮发紧, 陆施雨方才的话仿佛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他更喜欢搞男人”、“他当然是来猎艳的”、“被这种人缠上可就麻烦了”……

　　祁一被这种男人……

　　蹭的一下，顾凌站了起来，把周行云吓了一跳。

　　“我……”顾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但总觉得自己不能放着不管，像是在反应之前，身体早已替他做了决定，“我先离开一下。”

　　陆施雨余光跟随着顾凌，意味深长：“不是不关你的事么？”

　　顾凌瞥了她一眼，面色深沉一言不发，然后转头走了。

　　陆施雨终于笑了出来，抖得肩上的装饰薄丝花一晃一晃，上面点缀的小亮片被餐厅的灯光反射，像抖落了一肩的星星，把周行云看呆了。

　　“姐姐你……笑什么？”周行云愣愣地发问。

　　“我笑你们男人。”陆施雨将碎发拨弄到耳后，修长漂亮的手指百无聊赖地划过玎珰的耳饰，眼睛冲着周行云笑，“男人真是感情迟钝，但身体却尤为诚实的生物，你觉得我说得对么？”

　　周行云红了脸，慌张的移开视线：“我……我不知道。”

　　陆施雨抿了口红酒，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挑，声音很轻，仿佛是自言自语：“你要是知道，就不会不敢看我了，小屁孩。”

　　*

　　顾凌找到祁一时，远远望见他和另一个道貌岸然的陌生男人坐在一处，想来那个男人就是段书亦，长得倒是人模人样。

　　他看见段书亦朝祁一靠近，一副为难祁一的模样，心里冒起无名火，憋着怒气大踏步走上前去，手搭上祁一的肩膀，低头冷眼对着段书亦，开口第一句明明是客套话，却说得违心又气势汹汹。

　　“顾哥……？”祁一没料到顾凌会来，侧头抬起来看着他，只能看到他下颌俊美的轮廓。肩膀哪怕隔着布料，却也能感受到顾凌掌心发热的温度，心情竟有些按捺不住的雀跃起来。

　　段书亦沉默了片刻，他一向不喜欢被人低眼看着，不由得敛了敛眉。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帅得十分惹眼，甚至可以说英俊得相当富有攻击性，而此刻他眉目并不和悦，手放在祁一肩上，好似不经意间宣誓着什么主权，散发出冷峻且勿进的气场，仿佛在向人宣战似的。

　　而且祁一看他的眼神，……

　　段书亦似乎参透了什么，莫名觉得好笑，但他平日就觉得生活索然无味，此时此刻，竟燃起了些许兴致。

　　“你是顾凌？”段书亦也站了起来，不紧不慢扣上了西服的一颗纽扣，微微抬起下巴，敛眸注视着顾凌，“我知道你。”

　　顾凌眼神冰冷，嘴上却笑着，虚伪地维持表面上的和睦：“段总这样不寻常的人物，竟然也知道我，我该感到荣幸么？”

　　“你还是很出名的，不要妄自菲薄，这部剧我也砸了不少零花钱，就靠你这种优秀的演员替我回本了。”段书亦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不尖锐，却偏偏有种言不尽意的挑拨感，在不经意间将人看轻，“你可要好好努力啊，顾凌。”

　　祁一坐在这种氛围中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忍不住发冷。感觉他们俩人虽然面上都不露声色，但实际上快打起来了。

　　不过如果他们真打起来，祁一觉得肯定是顾凌赢，毕竟另一位……可是叫段“输易”啊！

　　草，我真是个语文天才。

　　此时此刻夹在针锋相对的中间，祁一心里竟不合时宜地为自己的谐音梗喝彩。

　　顾凌和段书亦互相对视着彼此，好像谁先移开眼谁就输了似的，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发酵时，千钧一发，制片人洋溢着热情从远处小跑步赶来，成功破坏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段总，您在这啊。”制片人先朝段书亦点点头，又发现了顾凌，“唉，顾老师你也在这。”

　　他朝两人憨厚一笑，双手一拍合拢掌心，“那你们肯定认识过了吧，真好，两位年龄没差多少，都是优秀的同龄人，一定很合得来。”

　　顾凌：“……”

　　眼神交战八百回合，那的确是合得来。

　　于是，段书亦成功取代陆钧爻，成为顾凌心中讨厌的男人第一名，不仅如此，顾凌甚至都觉得陆钧爻开始可爱了，虽然他开口就讨人嫌，但至少“冰清玉洁”。

　　制片人邀请段书亦去另一桌吃饭，段书亦走之前还冲祁一眨眼笑了笑，道：“我会继续联系你的。”

　　祁一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顾凌看到段书亦走远后，坐下来认真地同祁一说：“如果他缠着你不放，你可以来找我，我好歹比你年长几岁，虽然不一定能在这个圈子里随心所欲，但起码，还没沦落到需要看那种人的脸色。”

　　祁一点了点头，笑了笑，眼神单纯又坦率：“谢谢顾哥，看到顾哥这么关心我，我觉得很开心。”

　　顾凌突然就不好意思了：“唉，我这是……我当然关心你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

　　他本来想说“看你被那种人糟蹋”，结果发现“糟蹋”两个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在他心里祁一已经是个小可爱的形象了，这俩字连边都不能和小可爱挨到。

　　“算了，我们先回去吃饭吧，菜应该快上了。”

　　菜开始上的时候，桌上差不多已经坐满了，祁一坐在周行云旁边，位置同顾凌隔了几个人。

　　周围很喧闹，大家都在边聊天边吃饭，甚至还有人为了敬酒到处走动。此时就算周行云和祁一大声聊天，旁人也不一定能听得清，但周行云还是谨慎地放低了声音：“你还好吧，那个什么段总没对你做什么吧？”

　　祁一皱眉：“我一个大男人，哪能被强迫做什么。”

　　周行云关心道：“那他会继续找你吗？”

　　“不知道。”

　　祁一刚说完，拿出手机就看见微信有新的好友提醒，点开一看，竟然是段书亦。不知道他问谁要的号码，但竟然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周行云瞥了眼祁一的手机屏幕，幽幽道：“看来……他会。”

　　祁一有些烦躁，没有通过申请，假装没看到一般关掉了微信。

　　周行云见状问道：“要是他等会儿直接当面来找你，那可怎么办。”

　　他又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被别人搭话的顾凌，“我觉得顾哥可以帮到你，你要不找他吧。”

　　“这……”祁一颇为苦恼，他不想让顾凌因为自己得罪到别人，叹了口气，“我是个成年人，还是自己解决吧。”

　　周行云问：“那你想怎么解决？”

　　祁一仔细思忖，小声问他：“段书亦如果看上我，你觉得他是想让我做什么？”

　　周行云压低声音：“那肯定是想和你睡觉啊，不然呢，这种阅人无数的老总，和你拉拉小手看电影然后盖被纯聊天吗？”

　　祁一道：“那你觉得他看上去像是愿意被男人……”

　　后面的话祁一还有些说不出口，只好用胳膊肘捅了捅周行云，挤眉弄眼，“你懂我什么意思。”

　　周行云这方面倒是直白许多，当然，他也只有嘴上会说：“那肯定不，他一看就是把你当0了，想办了你。”

　　“干什么这么直白。”祁一像个纯情的小学生，偷偷往周行云大腿锤了一拳。

　　周行云暗自忍痛：“……”

　　……做你的朋友我挺难的，祁一。

　　祁一以为自己想出了什么妙招，自信道：“那这不就行了，我也是1啊，我跟他说明白不就可以了。”

　　周行云沉默了半晌，忍不住抬杠：“你根本就是个处男，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觉得自己是1……”

　　祁一：“我不管，我就是！”

　　周行云：“好好好，你是你是。”

　　“要是他想把你掰成0呢，这种人也不是没有。”周行云夹起一块肉，边嚼边说。

　　祁一想想就觉得嫌弃：“那这样他也太恶劣了，我一定要恶心他。”

　　周行云默默吐槽：“你哪会恶心别人，你只会朝别人撒娇来恶心你的队友。”

　　祁一：“……”

　　“周行云，谨言慎行。”祁一笑容和善，用力捏了捏周行云的肩膀，捏得他骨头酸。

　　周行云能屈能伸：“我错了，你力气大，我打不过你，放过我。”

　　“不过你有一点说得也对，我的确不知道怎么让别人讨厌我。”祁一松开手，开始认真的思考对策，力求周全，一不小心流露出心声，“毕竟我是真的人见人爱。”

　　周行云：“……”

　　突然就不想关心他了。

　　“其实我……”周行云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他看，“其实我在你回来之前，一直在和顾西聊天，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他这方面经验丰富，好像挺有办法的。”

　　“……瞧他闲的。”祁一默默问，“他是不是还笑我了。”

　　周行云：“呃对，他笑了半屏的哈哈哈。”

　　祁一：“……”

　　他忍气吞声拿过周行云的手机，“我看看这混账玩意儿又给我出什么招。”

　　作者有话要说：　　祁一：顾西又港什么，我康康

　　作者：快逃.jpg

第29章

　　聚会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 段书亦果真来找祁一了。祁一本来想尽量不和他碰面的, 结果从洗手间出来时，与他相遇了, 两人面面相觑。

　　祁一愣了一下, 从门口挪开，给他让路：“段总您请……？”

　　段书亦笑了笑：“正好, 我有话想跟你说。”

　　祁一转移话题, 指了指男侧：“憋久了对身体不好，要不您还是先……”

　　段书亦哭笑不得：“没事，我不急, 我本来就是想找你。”

　　看来该面对还是得面对, 祁一心里叹了口气，回到门口冲洗手间里大喊：“周行云！周行云！帅哥周行云！……”

　　门里传来一声暴怒：“干, 别喊了！我听到了！”

　　……你吗, 小学生通报批评呢喊这么多声，整个厕所都知道了“帅哥周行云”。

　　祁一接着道：“我还有点儿事，等会儿你自己回去哦——”

　　周行云不尴不尬：“快滚！”

　　“……”段书亦轻咳了一声, “我们换个地方，边走边说吧。”

　　在走廊上，段书亦看了眼祁一, 很直白地问道：“我之前找制片人要了你的微信, 发送了好友申请后你没理我，的确是有些唐突，你介意了？”

　　他又笑了笑, “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还是我不自量力了，竟然想加大明星的微信？”

　　“怎么会，我不是什么大明星，就出来混口饭，段总您抬举我了。”祁一造谎掩饰过去，“我手机快没电了，就一直没有看消息，等我回去一定加上。”

　　他们走到了个没人经过的角落，段书亦开门见山：“我之前说的，你当真了么？”

　　祁一听到这种开头，以为段书亦要开始解释说他其实不是认真的，然后顺势找个台阶下。这样的话，祁一就可以与他保持不熟的状态，也用不上顾西支的招，大家皆大欢喜。

　　于是祁一立马接话：“放心吧段总，我没当真。”

　　结果话一出口，祁一就发现他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段书亦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意的笑，缓缓朝他靠近了一步，颇有威逼利诱的架势。

　　“哦？但我可是认真的，我的确很中意你。”

　　祁一：“……”

　　开始恐1了。

　　祁一思考如何用最不得罪人的方式拒绝他，琢磨了片刻，道：“抱歉，段总，你今天只是见了我第一面而已，虽然不知道您看上了我哪一点，但八成是错爱，您并不了解我。”

　　段书亦笑了，那是一种纡尊降贵的笑，兴许是气质问题，他的微笑看上去很少有真诚的时候，但开口说的话却是直白到朴拙。

　　“你的长相很合我胃口，身材也不错。”

　　祁一难以理喻：“就因为这点，未免也太……”

　　段书亦接话道：“你觉得轻浮？”

　　祁一不置可否，在对方看来便是默认了。

　　段书亦没有生气，语气依旧温文尔雅：“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重的东西，对我来说，摆在第一的当然是外表，这一点也足够了。虽然我不了解你的性格，我们多相处相处，不就能了解彼此了？而且，你也不像是惹人讨厌的性格。”

　　祁一听懂了，这个人假装斯文弯弯绕绕说这么多，说白了还是馋他的身子。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祁一很慎重。

　　段书亦淡淡的“哦”了一声，追问：“你不能接受男人？”

　　“不是，是我不喜欢你。”祁一索性直接起来，一脸正色地反问他，“我难道不能拒绝你么？”

　　段书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笑道：“你当然可以，我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是投胎投得不错。在我看来，用金钱与权势逼迫别人就范、或是报复别人，是下等人的行为，所以，我怎么可能是这种连我自己都鄙视的人呢？”

　　祁一以为段书亦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就算拒绝成功了，还没来得及松气，就听见段书亦文质彬彬道，“我喜欢你情我愿，所以我会继续追求你的，让你有个了解我的过程……”

　　祁一无语了，心想，你未免也太执着了吧老哥，我是什么祁妲己吗？！去找别人啊！

　　“等一下，段总。”祁一忙不迭打断了段书亦，“我觉得你误会了，这和了解时间的长短没关系，您真的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还真是奇怪，我个人觉得自己的条件还算不错，也不至于被这么看不上吧？”这下轮到段书亦困惑了，因为以前基本没人会拒绝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滑铁卢，导致他不甘心的同时开始分析原因。他摸了摸下巴，蓦然想起之前遇见的那个男人，顾凌……

　　“原来如此，也难怪当时你看他的眼神不一般。”段书亦露出了然的微笑，“那个顾凌，你喜欢他？”

　　祁一跟不上段书亦的思维，不知道怎么他话题一蹿就蹿到顾凌身上去了，但被人冷不丁说中心事，一个心惊肉跳，脸还是红了一截，忙道：“不是，这和他没关系，……”

　　他想了想又重新组织话语：“其实有关系，但不全是因为这样，还有我是……”

　　段书亦观察祁一的神情，不等他说完，就自顾自道：“看你的表现，你还没告白吧？没有告白，就等于没有在一起。”

　　祁一哑然：“我……”

　　段书亦向前缓步，不疾不徐地条分缕析：“我猜你们的关系处于一种平衡的微妙状态，你不告白，是怕破坏这种平衡，导致整段关系都破坏了？”

　　祁一被他逼得向后退，下意识想反驳什么，又说不出口，因为段书亦竟然说对了。

　　段书亦话锋突然一转：“你说，我这种外人都能看出你喜欢他，那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

　　祁一谨慎道：“你想说什么？”

　　段书亦轻轻笑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吊着你，在耍你玩呢？毕竟他年纪比你长，阅历比你足，身份地位也比你高一点，如果他是大树，你和他比起来，不过是树上的雀罢了。”

　　祁一靠在墙边，面容严肃：“段总在人背后说这种话，不大好。”

　　“不好就不好，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段书亦逼近他，一只手肘撑在祁一耳边，与他恰好对视，气息压得近在咫尺，充斥着压迫感，另一只手的手指则轻轻点了点祁一的胸膛，眼尾勾起佻达的神色，语气颇为暗示性，“我和他的区别，就是我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想从你身上要什么。”

　　对方的气势的确很足，但祁一没被唬到。他哪儿都没有感觉，只有头皮硬了，费了好大的劲儿管理面部，才忍住没露出如熊猫头表情包那般狰狞的表情。

　　祁一在心里默念“人之初性本善……”把自己的火气压了回去，礼貌回应：“段总，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和顾凌怎么样，是我们的事。您真的不要浪费时间了，因为我心里有别人，而且，我是……”

　　“我是上面那个。”祁一心里松口气，心想我终于说出来了。

　　“上面？什么上面？”段书亦皱眉。

　　祁一没想到他还会问，吞吞吐吐地解释，像个初出茅庐的初中生似的：“就是、就是那个啊！那个！”

　　段书亦愣了几秒，反应过来，露出了一刹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噗”一声笑了。

　　祁一：“……”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段书亦：“你倒也不必找这种理由，你喜欢顾凌，你说你是个1？”

　　祁一：“……”

　　我是啊！顾凌怎么了！！虽然看上去不像，但他就不能是个0吗！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0不是吗！

　　“也罢，算了。”段书亦松开撑墙的手，重新在他面前站直了，将西服轻轻拍熨帖，可能祁一在他眼中已经是个人畜无害的单纯形象了，便颇为随意而佻达地用手指挑了挑祁一的下巴，有种临走前稍微调戏一下的意味，语气充斥着暧昧，“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也没什么经验，哪天你要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我会好好教你如何拓宽人生经验的。”

　　段书亦手指碰到他脸上来的一瞬间，祁一就彻底被点火了，这个人也太得寸进尺了。

　　顾西教他的东西他还是得用上了，管段书亦什么身份，得罪就得罪吧，气一定要出。

　　说时迟那时快，祁一扯过段书亦的领带将他一把摔在墙上，用蛮力摁住他的肩膀将他往下压，扯着他的领子，居高临下而又眼神冷漠地望着人，咬牙切齿道：“教我什么，教我怎么操.你？就算我没经验，干你还是没问题的，怎么，你想被我艹吗？”

　　这是有史以来，祁一说得尺度最大的话。顾西之前在微信上教他，说纯一都很反感自己被压，如果对面是纯一，这句话绝对能恶心到他，除非他不太正常，但是祁一说这种话，他没法说出口。

　　顾西说，你不是当演员吗，发挥演技啊，你就当你是在演我就行了。

　　动作也是顾西教的，顾西跃跃欲试地对祁一说，这个威胁人的动作他老早想试试了，而且祁一力气比他大，同等身材的就算他自己拎不动，祁一一定拎得动。

　　这个方法真的很有效，祁一就当自己是在演顾西，结果完全没有“好孩子”负担了，什么混账话都能说得理直气壮。

　　我真的是个好演员，小莫姐竟然还觉得我没有演员天赋。祁一在心里想。

　　段书亦背上吃痛，一下子被摔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想站直，结果发现祁一力气竟然还很大，自己这个姿势和他斗力气很吃亏，便索性不挣扎了，声音有些涩：“你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前面那副乖样都是你装的？”

　　祁一心说，不不，现在这个样子才是我装的。不过实话说出口就没有威慑力了。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如果有得罪，我很抱歉。”祁一皱着眉，狠狠甩开了手。

　　祁一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结果要走的时候，听见段书亦又不明不白地笑出了声，头皮再次发麻。

　　段书亦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有脸对我的胃口，没想到你原本的性格，也这么惹我感兴趣。”

　　祁一哑口无言：“……”

　　这个人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段书亦起身，稍稍整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仿佛刚才只是被灰给蹭到了似的：“虽然不知道老天在你的剧本里，给我安排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但我会好好参与的。毕竟，按部就班的生活，可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祁一：“……”

　　什么莫名其妙的屁话，你在演话剧吗？

　　段书亦偏头注视着祁一，眼角带着少许的笑，摆了摆手：“我会再联系你的，祁一。”

　　祁一目瞪口呆地看着段书亦走掉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手机，段书亦又发来一个好友申请。

　　……妈的，还没完没了啦，这什么人啊怎么这么闲，老天派过来给我渡劫的吗。

　　正巧这时，顾西打电话过来了。

　　“怎么样，小祁老师，用上了吗，我的方法？”

　　祁一环顾了四周，确认没人后才道：“情急之下用上了，没有效果。”

　　顾西声音都忍不住加重了：“这不可能，这一招难道不是非常得罪人吗？”

　　祁一不知所措地解释道：“真的，这个人真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人，我摔完他之后，他反而更有兴趣了……你这个方法反而有反效果。”

　　顾西沉默片刻，笃定道：“肯定你没用对，对于如何让别人觉得讨厌这一点，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祁一无语：“……你怎么好像很骄傲的样子，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成就吗。”

　　顾西：“所以呢，你现在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吗？”

　　祁一无奈：“还没有，但是他微信给我发申请，我要是一直不给面子，虽然他说他不会记仇报复什么的，但这真的是实话吗，我不太敢信……”

　　顾西想了想，生起了谜之挑战心理：“你通过好友后，再把他的微信推给我。”

　　祁一：“啥，你想干嘛？”

　　顾西：“我正好有个没有好友圈动态的小号，平时都用来约人。你就说你工作号和私人号分开，我用我的小号假装你的私人号去加他，要是他聊什么，你就别管，我陪他聊。”

　　祁一震惊了数秒，才缓缓开口：“顾西，你也疯了是吗？”

　　顾西不甘心道：“这个方法不好吗，我肯定有方法能聊着聊着就把他气死，这样他就不会缠着你了。”

　　“好个屁啊。”祁一觉着自己也快被逼疯了，但仅存的清醒告诉他，“这不是在骗人吗。”

　　顾西听上去像个有经验的老油条：“放心吧，我很擅长骗人的，而且我知道分寸，绝对不会太糟蹋你的形象。你不是很烦他么，那就交给我呗。”

　　祁一：“万一被发现了……”

　　顾西笑一声：“那他不就更讨厌你了吗，谁会喜欢骗子啊。”

　　祁一：“……这样你岂不是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一个人，本来这和你没关系的。”

　　“得罪就得罪呗，他不就是个老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顾西慵懒的声线透露着不屑，扯出自己独一份的道理 ，“我告诉你，人类的勇气，就该体现在敢不敢得罪资本家。”

　　祁一一时无言以对。

　　顾西继续理直气壮：“而且被骗不是他活该吗，谁叫他死缠烂打的，你是被逼上梁山才骗人的，归根到底是他自己的错，到时候是他理亏。”

　　祁一被他的逻辑折服了：“……厉害啊兄弟。”

　　顾西：“而且说到底，如果你自己不坦白，凭我的骗人技术，怎么可能露馅。”

　　祁一竟然被说服了，开始偏离重点：“我怎么感觉你这么闲，你们rapper都不用写歌吗？”

　　顾西无所谓道：“我们天赋型选手，写歌用不了多少时间。我最近没心情找人玩儿，正好拿你的事情消遣消遣。”

　　祁一：“……行吧。”

　　他可能也是彻底疯了。

　　顾西胸有成竹：“放心吧，我一定让他对你死心。你先把你刚才和他碰面的详情告诉我。”

　　祁一跟顾西聊了一路回到宾馆，上电梯的时候把段书亦的微信推给了顾西，就没再管这件事了。回到房门口时，竟然看见顾凌靠在他的门口看手机，一副在等他的样子。

　　“顾哥？”

　　作者有话要说：　　顾凌：= =遇见祁一后，谁还记得我是个懒人呢

第30章

　　顾凌注意到他, 放下手机：“你回来了？”

　　祁一心中无数, 犹豫了一下：“顾哥，你是在等我么？”

　　顾凌点头：“我看见周行云一个人回来了, 没见着你, 有些担心。如果你再晚一点，我打算去找你的。”

　　祁一心情突然变好, 努力维持着矜持：“我没事, 我一个大男人哪能出什么事。”

　　顾凌缓缓走近他：“段书亦又去找你了？”

　　靠得太近，祁一因为害羞，难以直接对视他的眼睛, 低声：“嗯……”

　　顾凌沉默片刻, 突然拉着祁一的手臂，左右转动他的身子看了半晌, 才放下心来：“还好, 没有缺斤少两。”

　　“……？”祁一困惑，“他又不吃人，我还能少块肉？”

　　顾凌冷哼：“你怎么知道他不吃人。”

　　祁一弱弱声：“……我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他不是妖怪？”

　　顾凌有些担心：“不是说了如果他来找你，就告诉我吗。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被什么花言巧语骗过去了。”

　　祁一忙挥手：“怎么会, 我已经拒绝他了, 主要是……”

　　他颇为不好意思，“不想一直麻烦顾哥。”

　　顾凌拉他手臂的手下意识抓紧了，脱口而出：“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我可是你的……”

　　祁一心慌意乱中隐隐埋了一丝期待：“我的……？”

　　顾凌因为自己的一时激动突然卡壳，嘴巴干张了片刻，才搜肠刮肚地找出了一个合适的词，语气东摇西摆：“哥，我是你哥。”

　　祁一：“……”

　　顾凌好像连自己都不大坚定这一点，解释起来像自言自语说服自己似的：“就是，你不是总喊我顾哥嘛，刚好我从来没有弟弟，就顺理成章把你当成弟弟看待了，所以你要是需要帮忙的话，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尽管来找我，不要客气……”

　　“……”祁一觉得自己可能是还没清醒，不然刚才怎么会生出别的期望。顾凌的回答明明也在情理之中，但偏偏，他还是抑制不住有些失意。

　　“谢谢顾哥，我今天有点累了，我就先回屋休息了。”祁一将手搭在房门把手上，低着头，“我先回屋休息了。”

　　顾凌扶着门框：“行，看你没事就行，明天要工作了，好好休息。”

　　祁一关上了房门，开了床头小灯，抱着腿坐在床上，可能是周遭太过于安静，段书亦之前说的话蓦然在脑海里重播——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吊着你呢？”

　　“……”

　　祁一握着自己的手臂，那是方才顾凌抓过的地方，他拼命地揪着那处的衣服，仿佛希冀从中攫取一点让人依恋的温度，幻想是他身上的温度。

　　“不是这样的……”

　　床头的灯光过于黯淡，衬得房间更为幽静，此时一句突兀的自言自语，与一声短暂的叹息，也没什么区别。

　　但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在心中无声地喊出来。

　　明明是他自己太贪心了。

　　祁一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胡思乱想。如果顾凌是个直男，或者是别的原因，不会喜欢上他，他真的能永远心平气的与顾凌保持有分寸的关系吗；如果顾凌以后找到了喜欢的人，但这个人不是他，他真的能平心易气的给他送上祝福吗……

　　只是想一想，祁一就感觉要疯了，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攥得生疼。

　　他不行，他忍受不了，如果顾凌的结局不属于他，对他来说，这个故事的开头就是错的，他宁愿不要有那场相遇。

　　祁一的性格大部分都是开朗、阳光且乐观的，其中偏执、阴鸷与消沉的部分平时都躲藏在性格的角落，见不得光，只有在深夜失眠的时候，这被藏起来的部分阴暗才会缓缓的爬出来，逐渐扭曲他原有的想法。

　　比如这个时候，他竟然开始悲观又不道德地想，如果顾凌最后真的不喜欢他，他对顾凌强取豪夺的话，会有几分胜算……

　　没想多久，他便震惊于自己的阴暗，打消了这种念头，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成为这种人。

　　夜深人静，不适合酝酿心事。

　　每个人都会有负面情绪，再开朗的人也不例外，这时候只需要睡一觉，等待第二日的天光。

　　另一边，顾凌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其实也明白的感觉到，他对祁一的感情有一部分违和的微妙感，与对其他人是不同的，但是当他说把祁一当弟弟，这个理由竟也草率的敷衍到了他自己，便没有再多思考其他的。而晚上他看到祁一进门时，确实察觉到了他一刹的失落，但又怀疑是不是错觉。这个时候，他蓦然意识到，可能他对祁一其实并非那么了解。

　　顾凌没有十二点之前睡觉的习惯，平时他都是玩游戏来打发时间，而今天，他突然不想玩了。

　　鬼使神差，顾凌靠在床头，用浏览器搜索“祁一”，除了出来的许多图片与他演过的几部影视剧之外，还有许多综艺节目。

　　顾凌翻着祁一出道以来上过的综艺节目，忍不住吐槽，他别不是把国内所有的综艺节目都上了一遍吧，怎么会有这么多。

　　他翻到最前面，看到《盛夏少年培养计划》，他知道这个，这是祁一的出道节目。

　　顾凌点进去，浏览器给他自动转入红鸟影视的app，结果跳出提示：【本片只有vip才能观看】

　　顾凌：“……”

　　生意鬼才。

　　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他，顾凌罕见的没有懒癌发作，特意充了一个季度vip，然后打开了这档祁一的出道综艺节目第一期，边看边跳，终于看到了祁一。

　　这时候的祁一帅得清清爽爽，比现在嫩一点，修长的身材站在一排人中间，特别惹眼，很吸注意力。

　　“各位导师好，我是来自绯羽文化的祁一，今年十七岁。”这时候他面对镜头，还有些害羞，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害羞的样子还是没怎么变化，惹人爱怜。

　　坐在导师席中间的是一个叫贺南风的女演员，顾凌知道她，以前演偶像剧很出名，现在似乎已经结婚了，给她的称谓好像是什么男团发起人。贺南风看到祁一之后，眼睛一亮，笑吟吟问他：“祁一？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也太简单了吧，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吗？”

　　祁一手指有些不安地摩挲话筒，回答道：“好像是因为我妈希望我长大之后能拿第一，所以给我取了这个满怀希望的名字……”

　　贺南风：“那你拿过第一吗？”

　　祁一非常不好意思的：“拿的，经常拿，倒数第一。”

　　顾凌跟着屏幕内的人，一起笑出了声。

　　……这也太可爱了。

　　然后是一场开场秀，祁一的实力不能说很好，中规中矩。表演结束后，导师问他们还有没有特长加试，其他男生都展现了跳舞、唱歌或者是rap之类的，到祁一的时候，祁一跟导师席说：“我的特长……我会讲很多笑话，这个算么。”

　　贺南风乐疯了：“真的？来讲一个。”

　　祁一当即背诵：“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刘备与大臣彻夜谈论曹操，终于把他累死了。”

　　贺南风笑得惊天动地，弯着腰捶桌：“你太好玩了祁一哈哈哈哈哈……”

　　屏幕外，顾凌也忍不住一直笑，最终笑得蜷身躺在了床上，他扯着被子，不住的想，祁一怎么能这么可爱呢，真是难以理解，仿佛这个人生来就理应被人喜爱。

　　顾凌看了很久节目才睡，然后晚上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摇摇欲坠的世界里，脚底踩着玻璃，眼前有人向远处走，越走越远，只留下一个豆大的影子，他想去追，但仿佛动一步玻璃就会碎掉。这时，有人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他回头看见祁一，祁一对着他微笑，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他仿佛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似的，搂上祁一的腰，亲了上去。

　　亲上去的瞬间，顾凌被吓醒了。醒来时发现自己抱着另一个枕头，然后某个兄弟很精神。

　　顾凌一头乱麻：“……”

　　这是男性清晨的自然反应。顾凌边用枕头砸头，边这么告诉自己。

　　而且，梦很多时候是非常无厘头的，代表的不一定是人真实的想法，所以我不是禽兽。顾凌努力架起的厚脸皮让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早上，和祁一碰面之前，顾凌想起昨晚祁一的神情，还有些担心，结果祁一来了之后，看上去还是和往常一般无异，顾凌悬着的心便放下了，认为祁一情绪没什么大碍，的确是自己想多了产生了错觉。

　　他们在酒店安排的地方吃早餐，祁一和周行云跑来和顾凌做了一桌。

　　三人吃吃喝喝的时候，祁一用叉子插起一块奶酪，对他们道：“我有一个笑话……”

　　周行云扭过头：“你别……”

　　“什么笑话？”顾凌好奇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周行云来不及阻止，只好叹口气，摇了摇头。

　　祁一跃跃欲试地转着叉子，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平铺直述：“从前有一块有洁癖的起司，他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所以……”

　　他突然加重了语气，“他气死了！”

　　周行云一言不发：“……”

　　我也死了，我冷死了。

　　顾凌手肘撑在桌上，低头捂着嘴：“噗哈哈哈哈哈……”

　　周行云：“……？”

　　可能是由于先入为主地认为祁一太可爱，自动上了层滤镜，所以无论他讲的笑话怎么样，顾凌都觉得好笑。

　　“你干脆去参加什么脱口秀综艺吧，去拿个第一。”顾凌笑完之后跟祁一聊了起来，“对了，脱口秀的第一叫什么？”

　　祁一想了想：“嘻哈小天才？”

　　顾凌怀疑道：“这听起来更像说唱节目的第一名。”

　　周行云槽多无口，心想什么嘻哈小天才，我看你们俩才是天才。

　　祁一“哦”了一声，竟然认真的思忖了片刻，笃定道：“好像的确是说唱节目的第一名，我以前一个说rap的队友好像拿过这个奖。”

　　周行云：“……”

　　不，顾西没有拿过这个奖，因为根本没有一个节目的第一名叫嘻哈小天才！

　　……妈的，我的心声说他不想吐槽了，他累了。

　　“对了，小天才……”

　　顾凌准备随便扯点话题继续聊，抬头的时候，看见祁一正在吃面包。

　　祁一拇指上沾了一些带糖的面包屑，便抬手伸在唇边，伸出一点舌头轻轻舔了舔指腹，像偷食的猫。

　　顾凌情不自禁盯着祁一的唇看，又回想起晚上的梦，意识突然浑浑噩噩了起来，直到祁一伸出舌头，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了一下，喉咙一滚，整个人懵在了原地。

　　看上去好软，会舒服吗……等等，不对。

　　“祁一！”顾凌失声喊出口，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啊？”祁一懵懂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你……”顾凌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来挽回刚才的失态，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一般这种状况，他会统称为：没有睡好。

　　对，一定是因为没有睡好，没有睡好是因为看祁一的综艺去了，看祁一的综艺是因为想了解祁一，想了解祁一是因为担心他的状况，而之所以会担心祁一的状况，……都怪段书亦。

　　对，都他妈是段书亦的错，就是这个半路杀出的装逼人，害自己没有睡好，白天才会产生状况外的情形。

　　总之先把目前的情况混弄过去。顾凌左思右想，终于气势心虚地挤出一句：“你……你刚才的动作多不卫生，又不是小孩子，以后不要这样了。”

　　祁一委屈的：“我以为我洗过手了，所以……”

　　顾凌逐渐镇定自若：“洗过手也不行，太孩子气了。”

　　祁一唯诺应下：“好哦，我知道了。”

　　周行云看了眼顾凌，又看了眼祁一：“……”

　　旁观者看得很清楚，我看到你刚才吞口水了顾老师，你刚才究竟是想了些什么东西。

　　……算了，还是当我瞎了吧，我愿意换一双没看过这些细节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祁一：如果顾哥不属于我，作者你这个文就是错的

第31章

　　顾凌换好造型化完妆后, 开始了进组后的第一场戏。

　　剧组并不是按照剧情顺序来拍戏的。顾凌的第一场戏是和女主的对手戏, 这场戏剧情是裴钧回京不久，昭颜公主和宋珩一起去探望他, 只不过宋珩没说几句话, 就找借口离开了，剩下的情节全是裴钧和昭颜的对话。所以这也是祁一的第一场戏, 虽然台词不多。

　　剧组的布景十分素雅, 裴钧的宅子都是在室内专门搭建的实地背景，道具也很考究，就连案上的茶都是正儿八经地用小炉在煮, 水果点心也是新鲜的。由于八月份天气还挺热, 剧组还十分阔气地往室内拉了好多台空调，生生将盛夏吹成了秋凉。

　　顾凌盘腿坐在木案旁的蒲团上, 边喝剧组泡好当道具的茶, 边看这场戏的台词。由于他现在演的是一个伤还没有痊愈的病号，皮肤化得苍白了一些，唇色也很淡, 墨发半披半束，有些慵懒地垂在后头，衣服颜色是淡淡的蓝, 肩上披了一个御寒用的玄色披衣, 看上去与往常不同，有种虚弱的俊美感。

　　陆施雨在旁边由造型师帮着补妆，祁一坐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背这场和下一场的台词。摄影组正在准备和调试设备的时候, 导演看了眼顾凌和陆施雨，开口问：“你们这男女主互相熟悉么，不需要提前酝酿感情吧？”

　　虽然剧本的爱情线比较隐晦，男女主其实没有什么非常亲密的互动，但有些情节温情暧昧的氛围还是比较明显的。

　　陆施雨笑了笑：“不需要，我和顾老师可熟悉了。”

　　顾凌抬起视线稍微看了眼，没有吭声。

　　一边的副导演突然八卦，打趣道：“顾老师这么帅，可招女孩子喜欢了，你可别不小心迷恋上他。”

　　陆施雨的妆补完，拿着台本跪坐到顾凌对面的蒲团上，笑吟吟道：“要是真迷恋上也不是我的错呀，都是顾老师不该，谁叫他太有魅力了嘛。”

　　说罢她用手指点了点顾凌的剧本，开玩笑地问他：“你说对不对。”

　　顾凌放下剧本，微微皱眉：“谁陪你闹。”

　　陆施雨耸了耸肩，语气无可奈何：“你看，大帅哥看不上我呢，我以前在别的剧组告白都被拒绝了呢，我是没机会啦。”

　　她用手背拖着下巴，偏头瞟了眼不远处明显有些坐立不安的祁一，弯了弯眼：“你们谁要是有这个心思，机会在眼前，可别浪费了。”

　　顾凌没听出她对别人的话里有话，只当她在揶揄自己，叹了口气：“差不多行了。”

　　旁边的人继续笑着调侃了几句，不久后，就正式开拍了。

　　这段是文戏，主要是谈论裴钧受伤的事，和当今朝局的一些变化，角色感情上没有太大波澜，有的话也十分细微。导演对细节方面抠得比较严，比如端茶的手势、坐姿之类的，所以前后卡了几次。

　　最后一遍时，祁一念完台词按照剧本离开，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往顾凌的方向看了一眼，顾凌也恰好抬头，与他对视了。

　　时间仿佛滞了那么一秒，这短暂的一秒内，彼此的眼神仿佛在互相牵扯，些许游离在剧本之外的情感呼之欲出。

　　祁一迅速垂了垂眼睑，调整感情，如同宋珩一般克己复礼，行礼离开了。

　　导演没有喊卡，这一节结束了。后面是男女主的对话，祁一回到休息区看台本。

　　很多时候，人开窍只要一个瞬间，你不知道是确切的何时、具体的何地，就如同你不知道云什么时候飘到头顶，但是这个瞬间到来时，你能分外清晰的感觉到，哦，我明白了，我懂得了，我抬起头，就看到了云。

　　莫名其妙，而又理所当然的，祁一在这个瞬间，突然明白了宋珩。

　　祁一之前看剧本的时候，总觉得宋珩这个角色很矛盾，和别人谈论时，他明白是非曲直，会表达一些远见，而行为上，却又表现得相当平庸。感情上也少起波澜，哪怕是被人特意敌对，也激不起他的憎恨之心，亲人好友离世，也不会哭天抢地。整个剧情都无法体现出他有什么鲜明的个性。

　　因为他一直在克制。

　　任何不知名的理由，让宋珩克制感情，压抑欲望，隐忍了一生。

　　可能是因为厌倦斗争，又或许是为了人生的理念。一个王朝已经有了一位锋芒毕露的太子，不需要另一位才华横溢的皇子。然而，一个平庸寡淡，却明辨是非的皇子，却可以当做臣子安排在王朝的任何一个地方，成为最为“合适”的基石。

　　甚至，可能是为了追随某个人的背影。

　　裴钧对宋珩来说，意味着什么人，将军？朋友？宋珩在剧本里陪裴钧看了那么多次月亮，喝了那么多次酒，他们看得真的是同一尊月吗？

　　还是宋珩一直在看着裴钧？

　　最终，为什么又是宋珩来接领裴钧的军？

　　宋珩，你在压抑的究竟是什么情感，后来在边塞，风吹过山岗时，你会不会想起曾经意气风发的将军，这时你又是怎样的心情。难道对你而言，能够想起他，便已经算是幸福了？

　　祁一想到这时，突然意识到，他并非理解了宋珩，只是情不自禁将自己的感情带进了宋珩，将顾凌投影到了裴钧身上，然后感同身受了。他只是理解自己。

　　但是，真的能将自己的感情投射到角色上吗，会不会把这个角色演歪？

　　祁一缓缓陷入困惑……

　　*

　　顾凌与陆施雨将这段戏演完后，顾凌将杯中剩下的茶不浪费地喝完，陆施雨撑着头看他：“你现在演戏的状态，跟几年前的那次可真不一样。”

　　“几年前？”顾凌放下杯子，“我那时候是怎样的，我忘了。”

　　“你居然能忘，真是想不到。”陆施雨眼神放空，好像陷入了回忆，“你那时候的状态还真不好描述，就像一个斗士似的，哪像你现在悠悠闲闲。”

　　“斗士？”顾凌似乎觉得不可思议，笑了笑，“你确定你没记错人么。”

　　陆施雨望了他片刻，偏过头，叹气似的轻笑一声：“你那时演个戏就像燃烧生命似的投入，可不是斗士，差点没把我也燃着了。”

　　顾凌沉默片刻，不咸不淡：“你再多说几句，就能写出一首诗了。”

　　“放心。”陆施雨起身，冲他眨了眨眼，“要是有一天我会写诗，肯定不是为了你。”

　　顾凌皮笑肉不笑，耸了耸肩：“那会是哪个倒霉蛋呢？”

　　陆施雨白了他一眼，接过助理递来的水离开了。

　　“啊啊，祁一我今天好倒霉。”休息时间，周行云往祁一旁边一坐，开始逼逼叨叨。

　　“我知道，听说你在更衣室平地摔了。”祁一头也不抬，挪远了点，“别传染给我。”

　　周行云愤怒：“你这人怎么回事？”

　　“那这样吧。”祁一想了想，向助理招招手，助理拿来一个包，祁一从包里拿出一袋面包，递到周行云面前，“你抽签，抽一个，说不准可以转运。”

　　周行云半信半疑，拿出一个面包看清牌子：“安默尔……这家是给了你推广费还是怎么的。”

　　祁一将剩余的放回去，指了指周行云手上的面包：“你看看里面的签，很有趣的。”

　　周行云打开包装袋，拿出里面的签前后看了看：“诗歌签？还有这种签呢，什么玩意儿……”

　　祁一凑过去看：“上面写了什么？”

　　周行云：“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祁一听后思考半秒，拿着剧本起身：“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吧。”

　　周行云伸出手：“别跑，你跑不了，等会儿我们演一场戏。”

　　“……”祁一缓缓坐了回去。

　　祁一看着剧本，想起了什么，偏头问他：“对了，你演过这么多正经戏，你演戏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感情代到角色里么？就是演着演着就感同身受的那种。”

　　“会吧。”周行云不假思索，“虽然每个角色的性格经历不一样，但人的某些感情都是共通的，只要有基本的共情能力，都会忍不住感同身受的。”

　　“这样啊……”

　　祁一摸了摸下巴继续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周行云在旁边“哇”了一声，顺着他目不转睛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不远处的陆施雨。陆施雨身段很好，穿上戏服活生生一个古装美人。

　　祁一用手肘捅了捅周行云：“你哇什么，正常点。”

　　周行云扭过头，撇了撇嘴：“我又不是gay，你能看顾凌，我还不能看美女了。”

　　祁一失笑怼回去：“你这么能？怎么当面又不敢看呢。”

　　“要你管！”周行云恼羞成怒，一拍剧本起身走了。

　　没过多久，下场戏就要准备开拍了，这段戏是宋珩去大理寺帮裴钧查找裴钧调查案件所需要的名册，结果撞上了宋璋，宋璋找茬时，宋珩一味隐忍，结果昭颜公主也来了，不留情面地将宋璋骂了一顿。

　　打板之前，祁一去请教了一下“一味隐忍”大概要摆出怎样的表情。邓导简单明了的告诉他：“宋璋因为一些理由嫉妒你，你很明白，所以他找你麻烦，你不仅不生气，还会用怜悯的眼神关心他。所以没什么表情，看眼神。”

　　“……怜悯。”祁一忍不住感慨，“被讨厌的人同情，杀人诛心啊宋珩。”

　　于是，为了酝酿感情，祁一开始在脑海里回想周行云经历过的所有倒霉事迹。

　　这时，周行云走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臂，调侃说：“等会儿那场戏我的情绪要很愤怒，不过我对着你没法那么生气唉，要不你骂我几句。”

　　周行云纯粹是过来开个玩笑，因为他知道祁一根本不会骂人。

　　祁一认真想了想，文不对题地开口：“我知道你小学的时候学校跳交际舞，女生都想和你跳，所以你被全班女生追着在操场跑了三圈，然后摔了一跤滚进了跳远的沙坑里。”

　　周行云：“……”

　　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如此之快，神情慌张到模糊：“你怎么知道的？！”

　　祁一老实坦白：“你以前是不是在房间的屉子里放了个带锁的日记本，很厚，我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了。”

　　周行云声音颤抖：“然后呢？”

　　祁一：“……然后顾西看到，抢过去，用钢丝把锁撬开了。”

　　周行云：“……然、然后呢。”

　　祁一声音越来越小：“那一天只有你去了剧组，其他人都在，然后我们就都坐在客厅，听顾西念你的日记……”

　　“啪嗒”，周行云手没拿稳，剧本掉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你在骗我。”周行云企图逃避事实，“顾西那个混账，队长不会让他那么干的。”

　　祁一：“队长有时候可是顾西都怕的切开黑，你竟然还不知道吗……”

　　周行云：“还有夏水、小水肯定不会这么对我。”

　　祁一：“他是说了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但是后来也笑得挺开心的……”

　　周行云抓狂了：“怎么能这样！”

　　祁一继续杀人诛心：“你是不是初中的时候被高中部打跆拳道的学姐抱起来强吻，在本子上写‘女人都是洪水猛兽’……你现在竟然还喜欢女人，你好坚强。”

　　“不然呢？！”周行云咬牙切齿，“我还能喜欢男人吗？你们这群基佬都是王八蛋！”

　　“……”祁一立刻将话题扯到最开头，“看，你现在生气了。”

　　周行云：“……”

　　远在另一个城市的顾西突然收到了几条消息。

　　【周行云：明明是个艺人，尽干些流氓的勾当！】

　　【周行云：王八蛋，你会得到报应的，你必须得到报应，老天会站在我这边。】

　　【周行云：[土拨鼠尖叫]】

　　顾西：“……”

　　哎呀。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最受伤：周的剧本

第32章

　　开拍的时候, 祁一突然感觉有股视线粘着自己, 仿佛在被人偷拍似的，连忙四处张望, 但找不出头绪。旁边的工作人员问他怎么了, 祁一道：“我感觉有人在拍我。”

　　工作人员安慰他：“这里到处都是摄影机，当然会有这种感觉, 是不是太紧张了, 要不要喝点水？”

　　“……”祁一干巴巴的笑了笑，摆摆手，“可能是我多心了, 没事, 你继续做你的工作吧。”

　　这场戏演得还算顺利，导演喊停次数很少, 可能是由于剧情上他比较被动, 所以演起来没什么难的，只要做出该有的表情，念好台词就行了。周行云按照剧情把他推到柱子边, 他眉头微皱一下又很快铺开，做出吃痛却又忍下去的表情，然后颇为无辜又同情的看着对方盛怒的脸, 听周行云念台词：“你身为皇子, 为一介人臣鞍前马后？裴钧许诺你什么？凭你又能做什么？竟然觍颜往火坑里跳，愚不可及！”

　　祁一甚至还有空在心里吐槽：这台词，宋璋真的是嫉妒宋珩么, 怎么听上去像在嫉妒裴钧似的，还是说这个人谁都嫉妒。

　　“闭嘴！”是门口的昭颜公主来了，祁一明显的感觉到周行云的拎他领子的手颤抖了一下。

　　“姐姐……？”周行云将手松开后，祁一面上稍稍露出讶异，轻声喊出台词。

　　不得不说，陆施雨演技的确很在线，昭颜公主一出场就盛气凌人，和演员平时的气质完全不同。

　　后面是陆施雨与周行云一段很长的对手戏，祁一只需要在背景里围观，然后祁一就眼睁睁看着，演着演着，周行云就被陆施雨给吓愣了。

　　是真的被吓愣了，直接把台词都给忘记了，干张着嘴怔了好半天。

　　……祁一并不想嘲笑周行云，因为如果是他自己，估计也好不到哪去，这一段陆施雨演得太有魄力了。如果非要和什么感觉做比对，大概就是小学的时候你妈拿着戒尺堵在你房间门口，阴沉地喊你名字，那瞬间的心惊肉跳、双腿发软，和周行云现在这个状态不分伯仲。

　　但是导演竟然还没喊卡，可能是因为陆施雨这一遍的状态很好，导演怕再来一次就达不到这种感觉了，所以寄希望于周行云反应过来。

　　周行云满头冷汗，但还是不负众望的调整了过来，成功接下了台词，虽然开头几个字说得磕磕绊绊，但好歹也算顺利演下去了，只是整个气势已经被压了一截，再也提不起来了。

　　不过反正这段剧情就是宋璋被怼，然后突出女主的个性，只不过演出来被怼得惨了点，效果是完美达到了。

　　导演喊停之后，这段算是过了，祁一看到陆施雨笑眯眯向周行云道歉，说她其实没那么凶，刚才只是演戏，周行云愣是往后退了半步才敢同人说话。

　　……周行云，怂不怂啊。祁一在心里腹诽。

　　祁一退到边上喝水，遇见副导演，被夸了句：“演得不错啊，据说你还不是科班出身，那你在演戏上面还挺有天赋的嘛。”

　　很少有人会在某件事上夸他有天赋，祁一听到就精神了，确认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见过很多演员，可是很有眼光的。”副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加油。”

　　祁一心情顿时就愉悦了，边哼歌边看剧本准备下一场，陆施雨也过来喝水，看到祁一，忍不住道：“哎呀，你也在这，我以为你会一有空就去找顾凌呢。”

　　祁一颇为不好意思，拿起剧本：“工作时间还是得背熟台词嘛，我基础本来就差，脑子也不算好，要是台词不熟影响别人就不好了。”

　　陆施雨笑了笑：“你还挺努力的，要是有什么问题我能解决的，可以问问，别见外。”

　　“问题……的确有。”祁一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了，“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我演的角色，但是怕把方向理解歪，然后演不出这个角色本来的模样。”

　　比如把宋珩对裴钧的感情理解成不纯的那种……

　　陆施雨坐下来，开着小风扇在旁边吹着，将手肘搁在椅子扶手上，撑着头，抬眼笑着反问他：“要是这个角色本来就有一个模样，还需要演员自己思考做什么？”

　　祁一突然感觉脑子里“叮”的响了一下，就像烤面包出炉的提示声，有什么东西微微打开了，然后顿悟似的“啊”了一声。

　　陆施雨继续道：“剧本上呈现出的内容其实是有限的，所以需要演员去深入完善和解读。就像一千个读者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就算是同一个角色，不同的演员去演，最终演出的那个‘人’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你大胆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演就行了，其实做演员最怕的不是没有理解好角色，而是完全不想去理解。”

　　她稍稍顿了顿，又轻松打趣了句，“要是你真的演歪了，导演肯定会告诉你的，在那之前，你遵从自己的想法就行了。”

　　祁一坐下来，朝她点了点头，然后道谢：“谢谢，施雨姐你的演技真的特别好。”

　　陆施雨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慢悠悠道：“你可别吹我，我比你大几岁，演过得戏这么多，经验自然比你丰富一些。你要是想吹，就去吹顾凌吧，他以前演戏的样子，才叫人着迷。”

　　祁一听到顾凌的名字，忍不住想多问一点他过去的事情：“施雨姐……你以前和顾凌也一起演过是么。”

　　陆施雨起了坏心眼，有意去挑拨和试探他：“是啊，我当时还喜欢他，是你情敌呢，而那时候你还和他不认识呢，怎么样，你心里难受么。”

　　……怎么她也看出自己喜欢顾凌了，竟然这么明显么。祁一心里这么想着，摇了摇头，无奈笑了笑：“顾哥很优秀，自然会吸引别人，我和顾哥遇见的晚也是既定的事实，这种事情没什么好争的，要是这也去纠结，不仅是跟自己过不去，也是跟他过不去。”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顾凌，还以为我想多了呢。陆施雨确信完这点后，还是因为祁一的开朗和坦诚而怔了一下，然后叹着笑了：“你这个小弟弟，还真是一点坏心眼都没有。”

　　祁一还想更了解一点：“难道顾哥现在和以前演戏的样子不一样么，他以前是怎么样的？”

　　陆施雨慢慢回想：“当时是拍电影，他那时候不知道是刚经历了什么，很入戏，特别入戏，哪怕是休息时间，也一直不出戏，仿佛灵魂和那个角色合为了一体似的，感觉那个角色，就是他自己。”

　　她叹了口气，“我后面剖析了一下自己，当时会喜欢他，其实也是喜欢那个角色罢了，我也被顾凌带得入戏了，然后把顾凌当成了那个角色。不过当然，顾凌和那个角色一样拒绝了我就是了。”

　　“不过，他当时每天精神上的消耗都很大，我都有点担心他撑不住，感觉他在折磨自己一样。后来戏都拍完了，他好像都没能出戏，我也不知道后来他发生了什么，也没继续喜欢他了。总之，再见到他，他已经是现在这样了，演戏倒是游刃有余，就是不想进一步突破自己，只在一亩三分地里做到本分，休息时间也显得很懒散，一有空就玩游戏。”

　　祁一想起顾凌以前对他说“要是想逃避现实的话，不出戏也挺好”，便忍不住开始想，难道顾哥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想嘲笑他自己吗？

　　陆施雨开口打断他的思绪：“你了解这么多，是想改变他么？”

　　“我为什么要改变他，他现在不好么。”祁一觉得莫名其妙，诚心诚意道，“我只是想让他开心而已。”

　　……毕竟之前顾凌语气中无意识流露出的那种寂寞，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不过，他一直以为自己记性差，毕竟读书的时候什么知识也记不住，就算当了艺人，跳舞的动作也要练很久，结果顾凌说过的话，说话的语气，他倒是几乎记得一清二楚。

　　陆施雨看着祁一，不语片刻，笑着起身：“作为旁观者我都要感动了，加油吧，我一直相信心诚则灵，你可别是嘴上说说而已。”

　　之后又开始演下一场，祁一最开始总有被相机镜头暗中盯着的感觉，时间久了之后，这种感觉又消失了，心想这可能真的是错觉，便没有放在心上。

　　午休的时候，祁一看到顾凌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看手机，大大方方地坐在他旁边，问：“顾哥，你中午不睡觉么？”

　　顾凌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不困。”

　　祁一凑过去，好奇道：“顾哥你又在玩什么游戏么？”

　　“嗯，可惜我运气总是不大好。”顾凌想了想，笑着问他，“你要不要来帮我抽一下，说不准你手气好一点。”

　　祁一欣欣然：“好啊。”

　　于是……

　　灵犀一指，十连R。

　　祁一默了半晌：“虽然看不很懂，但好像我的手气也不是很好，抱歉……”

　　由于头套还没脱，顾凌拨了拨祁一耳边垂下的长发，轻轻笑出声：“没事，看到你的手气也不好，我突然觉得安慰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玩游戏？”

　　祁一眼镜瞄了眼顾凌修长的手指，偷偷咽了口唾沫，马上提起精神：“好啊，只要我会玩。”

　　顾凌慢悠悠地翻了翻手机：“这里网不好，就不打需要网速的游戏坑队友了，你会玩斗地主吗，2v2的那种？”

　　祁一摇头：“不怎么会，但是我知道个大概规则……”

　　顾凌有些惊讶：“你们以前一个团那么多男生聚在一起，都不玩扑克么？”

　　祁一解释道：“我们玩uno或者大富翁。”

　　顾凌：“……”

　　艹，小男生的娱乐方式如此健康的同时还如此的小学生，简直难以置信。

　　顾凌有点怀疑：“大富翁是四个人玩的吧，还有两个人呢。”

　　祁一：“还有两个人玩森林冰火人。”

　　顾凌：“……”

　　没错了，是小学生团体。

　　祁一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这也是最开始大家才有时间聚在一起玩，后来两年所有人都挺忙的，各忙各的没时间把人聚齐，再加上别的原因，所以很久没玩过游戏了……”

　　顾凌思考片刻：“没事，规则知道个大概就行了，这个不难。”

　　祁一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要下什么app吗？”

　　顾凌凑过去指导他：“不用不用，你打开微信小程序……”

　　祁一看着顾凌凑近的脸，全然没听他在讲什么，心里想的全是：顾哥的眉毛生得真俊，睫毛也好长，长头发也好帅……

　　“点个准备，我开了。”祁一的肩膀被顾凌一拍，如梦初醒，低头看到屏幕上，已经开始发牌了。

　　看到倒计时，祁一顿时不知所措：“我、我该出什么啊。”

　　顾凌靠在沙发上，撑着头，眼底漏出一丝笑：“自己想。”

　　祁一心里咕咚一下，连忙低下头，差点儿又脸红了。

　　他低头看着牌面，顺序都已经排好了，他依稀记得，是不是什么相同的三个以上是炸弹，连号是顺子，炸弹越多越好……

　　总结一下，他不会打，于是一到他出牌就扔炸弹出去，然后看到顾凌不出牌，也不说话，只是意味不明的望着他。

　　然后游戏结束，对面赢了。

　　“唉，为什么，他们怎么赢了。”祁一不明所以，“我不是扔了很多炸弹炸他们吗。”

　　顾凌抿着唇角：“你没有炸他们，你一直在炸我。”

　　祁一：“……”

　　脸终于憋不住红了，羞愧难当而红的。

　　顾凌手指夹起祁一的一缕长发，凑近笑他：“炸得开心吗？嗯？”

　　祁一支吾：“顾哥、顾哥你不也没有提醒我吗，我还以为我玩对了呢！”

　　顾凌手指轻轻弹了下祁一的额头：“哪能想到你傻成这样，我还想等你自己醒悟呢。”

　　祁一揉了揉额头，不甘心的：“再来。”

　　顾凌指了指他的手机：“不来了，你刚刚那一局把钱输没了，而且……”

　　他嘴边噙着笑，的视线移向祁一的脸，“你今天的脸已经被我逗红了，祁小朋友，今天的脸皮好像也没长进呢。”

　　祁一：！！

　　“我先去保姆车上睡一会儿。”顾凌揉了揉肩膀，起身，感觉到心情很好，微笑着看人一眼，“下午我们好像有一起的戏，再接再厉，小朋友。”

　　等顾凌走了之后，祁一的脸才后知后觉噗一声，熟透了。

　　这样不行啊祁一，这不是被牵着鼻子走吗。祁一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诫自己要清醒。

　　下午开拍的时候，第一场就是祁一和顾凌的戏份。各种设备就绪后，打板声下，戏份开始。

　　裴钧身着单衣，拿着名册站在檐下看着庭院，余光往身后一瞥，有些担心：“太子……有为难你么？”

　　宋珩稍垂眼睑，淡道：“我无事，只是后来阿姐来了，只怕太子会记恨他。”

　　裴钧苦笑了一声，故作轻松的调侃：“放心，他估计只会记在你头上，这个方面，他对你倒是从一而终。”

　　宋珩拿起裴钧的外衣，温柔地在他身后替他披上了：“将军，外面风寒。打趣我可以，着凉可不行。”

　　裴钧眼眸一转，手伸到肩上，轻轻覆在宋珩的手背上，似笑非笑：“钟玉如此贤惠，若是个女子，当可求娶了。”

　　祁一心中一紧，差点没松手让披衣给滑下去，脸开始微微发烫了。

　　……这一句话，根本不是台词上的啊，是顾哥临时发挥的？他干嘛要发挥这种暧昧的动作和台词啊！导演怎么没喊停？这他该怎么接啊？

　　顾凌心中憋笑，想着，抱歉，虽然好像是在使坏，但是逗你真的太好玩了。要是等会儿被导演批评，就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好了……

第33章

　　祁一知道顾凌又在故意逗他, 心想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抽开手拍拍顾凌的肩膀，把披衣拍熨帖了, 再将手拿开揣进自己的大袖子里, 明明是正经八百的胡说八道，语气却温文尔雅：“但我瞧将军不太像个正经的良人, 只会用花花肠子逗人可不行, 这事还得斟酌斟酌。”

　　顾凌还以为祁一会因为害臊而磕巴，没想到竟然还怼回来了，这么短的时间还真给让他进步了。而且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对裴钧说的, 更像是对他顾凌说的, 心想这小朋友倒还挺记仇。

　　“咳咳。”顾凌清了清嗓子，按照剧本继续演, “跟你说笑呢, 来继续谈点正经事……”

　　……

　　这段镜头不是很长，导演喊完卡之后，祁一询问导演：“刚刚那段过了？”

　　邓导：“过了啊。”

　　祁一疑惑：“有两句不是剧本上的内容……”

　　邓导顿了片刻, 拿起剧本看了眼：“哦，还真不是。”

　　祁一：？

　　邓导无所谓：“没事啊，挺有趣的, 刚好给观众更多想象空间不是么。”

　　祁一：“……”

　　这想象空间怕是会引得有点歪哦导演。

　　顾凌在后面轻轻扯了扯祁一身后的长发, 笑道：“刚刚你接得不是挺好的吗，我还以为能逗到你呢。”

　　祁一回过头，假装生气：“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别这么记仇嘛。”顾凌坐在旁边休息的长椅中间, 手拍了拍一边的空地方，“来，坐过来休息休息。”

　　祁一想着先矜持一会儿，结果没撑到几秒就屁颠屁颠坐过去了。

　　顾凌稍稍眯了眯眼，伸出手指点了点祁一的鼻尖，揶揄道：“怎么板着脸，都说了别记仇了，对我笑一笑嘛。”

　　他最近晚上看祁一的综艺，越来越觉得祁一可爱，见了就总忍不住想动手动脚，心想反正朋友感情嘛，祁一估计也不会介意的。而且很多直男之间相处动手动脚得更厉害，他只是在模仿直男。

　　而祁一脸逐渐开始发烫，心想顾哥怎么最近小动作开始变多了，而且这句话的语气是什么情况，是在对他撒娇吗？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在勾引他，这可真是……

　　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人喊顾凌，他应声起立去找声源，结果因为重量不平衡，长椅空荡荡的一头突然翘起将整条椅子一掀，另一头的祁一来不及反应，直接坠在地上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

　　“祁一滚下去了！祁一滚下去了！”

　　顾凌看到眼前的工作人员边大声嚷嚷，边手忙脚乱地往他身后指，顾凌猛然回头，才发现祁一摔在了地上，表情都是懵的。

　　顾凌紧紧抿着嘴：“……”

　　这是我不小心害的，不能笑。

　　一边的工作人员边喊边吩咐：“这谁拿过来的椅子，这么不稳，要是摔着了怎么办，快去换。祁一没受伤吧，来个人去扶一下。”

　　“没事。”顾凌摆摆手，“我去扶他。”

　　顾凌走过去在祁一身边蹲下来：“怎么样，屁股没摔疼吧。”

　　祁一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丢脸了，一时恼羞成怒：“你……你不会又是想故意逗我吧！”

　　“你什么你。”顾凌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放低了嗓音，“我怎么可能这么坏心眼，没事吧，没事就起来吧。”

　　祁一微微扭过头，噘嘴生闷气。

　　顾凌被他这表情逗笑了：“瞧你这嘴噘的，回头给你挂俩油壶。”

　　祁一回嘴道：“谁叫顾哥你老逗我。”

　　顾凌笑了：“哎哟，又不是你牵着我说‘可以逗我’的时候了。”

　　祁一无话反驳，只好耍赖：“你……你好歹可以花言巧语哄哄我吧！每次都笑我。”

　　顾凌凑近他的脸看了看，道：“你确定你需要花言巧语？现在我还没说呢，你的脸就红了。”

　　祁一顿时说不出话来：“……”

　　顾凌见他没反应，拍拍他：“怎么？再不起来我抱你了啊。”

　　祁一见有个求之不得的接触机会，便挑衅他：“你抱啊。”

　　“嘴硬，等会儿你可别又害臊了。”

　　顾凌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一只手伸进他的膝窝，用力一抱——

　　没抱起来。

　　祁一虽然保持着面无表情，但嘴还是破功的笑了出来：“噗……”

　　顾凌：“……”

　　怎么回事，这个人看起来不是挺瘦吗，怎么会这么重。

　　祁一手指敲了敲顾凌的肩膀，明知故问：“顾哥，你怎么不抱了？”

　　虽然有些打脸，但顾凌还是松开手，坦坦荡荡的承认了：“抱不动，你看上去不是挺瘦吗，怎么会这么有重量。”

　　祁一自己起身，拍了拍衣服，大言不惭：“我只是穿着衣服显瘦，我可是有肌肉的，肌肉当然有重量啦。不过你又没见过我不穿衣服的时候，当然不知道了。”

　　顾凌几乎脱口而出：“那你下次……”

　　在“脱了衣服给我看看”这后半截话说出口前，他及时反应过来噤声了，额上浸出几滴冷汗，在心里告诫自己：顾凌你醒醒，虽然对方不知道，但你是个基佬，这种直男之间的玩笑不能开，开了就是性.骚扰了！

　　祁一还没意识到：“啊？”

　　顾凌忙道：“没什么。”

　　不久之后几人再次投入演戏的工作里，一直到晚上收工。祁一在化妆室里卸妆的时候，助理突然送来一个看上去很贵重的礼盒，说是别人送的，祁一好奇的看了眼，发现盒子上有张精美的礼卡，署名是段书亦。

　　祁一黑线：“……”

　　这怎么回事。

　　从上次开始，自己的确是没收到过段书亦发来的任何信息，可见顾西的确替他同段书亦聊起来了。当时同意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是有点昏头，现在冷静下来发现这个主意的确是有病，但却骑虎难下了。

　　他给顾西发消息：【怎么回事，你和段书亦聊了什么，怎么他给我送礼物来了，可别告诉我你和他网恋起来了。】

　　顾西没立刻回复，可能是在工作，等祁一卸完装换完衣服后，消息回复了过来。

　　【顾西：哈？怎么可能，你在逗我吗？我可是在尽心尽力的讨厌他。】

　　祁一狐疑：【你们怎么聊的？】

　　没过多久，顾西甩来几张消息截图，祁一认真点开看，看看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第一张。

　　段书亦：你知道有句话叫“不要为那些不愿在你身上花费时间的人，而浪费你的时间”吗？

　　顾西：那你搁这浪费时间干啥呢？行为艺术？

　　段书亦：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为你花时间。

　　顾西：滚，工作去了，莫烦老子。

　　祁一：“……”

　　第二张。

　　段书亦：百年修得同船渡，所以我们能遇见，起码也修了五十年，你不用这么反感，这是老天送的缘分。

　　顾西：那五十年我是在造孽？

　　段书亦：……

　　顾西：你怎么这么能哔哔，吵得像个咯咯哒的母鸡。

　　段书亦：我不是。

　　顾西：你当然不是，母鸡还能下蛋呢，你能下崽？

　　段书亦：你这小嘴还挺能说会道

　　顾西：是呢，崽种。

　　祁一心想，不愧是说唱歌手，骂个人都押韵了，而段书亦已经逐渐开始暴躁了。

　　第三张。

　　段书亦：我觉得我挺帅的

　　顾西：败絮其中

　　段书亦：所以你承认我帅了？

　　段书亦：你不说话，是因为没话说了吧。

　　段书亦：我真的觉得你很有意思，我和你见面是命中注定的事，不要浪费命运

　　顾西：我削个苹果过来你搁这写诗呢？您就是代诗人？

　　顾西：那我接着你的写哈

　　顾西：这段命运有名字，叫做不幸

　　最后一张。

　　段书亦：为什么第一次见你，你看上去乖巧又有礼貌，你装得这么好？

　　顾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顾西：对初次见面的人和好人当然有礼貌。

　　顾西：但你是个有毒的烂几把。

　　段书亦：虽然我以前的确有过几个床伴，但我不滥交，我挑选的床伴都是有质量的人。

　　顾西：好巧我也是。

　　段书亦：？

　　段书亦：你不应该没……？

　　顾西：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也希望我的床伴是有质量的人，所以你不行。

　　祁一无语，顾西这不是差点就暴露了，而且还以他的名义说出那种会被消声的词汇，风评受损。话又说回来，段书亦都被骂成这样了，为什么还送礼物？这盒子里不会装着什么生化武器吧。

　　他小心翼翼拆开盒子，发现是一款品牌名贵的男士手表，看上去造价高昂，少说也得几十万。

　　这时，顾西又发来了消息，是他和段书亦最新对话的截图。

　　段书亦：礼物收到了吗？

　　顾西：你妈的，别来烦我了

　　顾西：一个人一生中烦我的次数是有限的，谁先用完谁先走。

　　顾西：我看你大限将至了

　　段书亦：哈哈，说不过你，你赢了，所以给你点奖励。

　　顾西：哈你个神经病龟孙烂几把，我马上扔

　　段书亦：没事，你开心就好，如果扔得不爽，我再送你

　　顾西：有病治病行不行，扰人清静

　　段书亦：祁一，你把我逗乐了

　　这段对话给人的感觉，好像顾西是一个幼儿园的小屁孩挥舞着拳头砸在段书亦的身上不停地挑衅“生气了吗？生气了吗？”，而段书亦蹲下身子笑眯眯看他说：“没有哦，我倒想看看你还能怎么闹，吃不吃糖？”

　　而祁一看到最后一句话时，更加毛骨悚然了，立刻给顾西发消息：【把他逗乐的是你，不是我啊！和他解释清楚吧别骗了，这个段总奇奇怪怪的，我可不想当你的替身。】

　　【顾西：no，你也知道这个人奇怪，还把我捅出去，你坏不坏。】

　　【祁一：这招可是你自告奋勇想出来的，你说可以让任何人讨厌你。】

　　【顾西：我说话还不够贱吗？！如果早知道口吐芬芳也会被……】

　　【祁一：那怎么办，这礼物我不想收，挺贵的一手表。】

　　【顾西：你让助理寄给我，反正是钱，你不要我要了，不拿白不拿。】

　　【祁一：……】

　　【顾西：这个姓段的烦死了，绝对不正常，妈的老子第一次见到这种人，真的长见识。】

　　【顾西：我再替你堵一阵，不让他烦到你，你好好演戏。】

　　祁一：“……”

　　最后一句竟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实在也不懂如何未雨绸缪，便先把这件事搁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祁1：这件事我搁一下（指忘记这件事）

第34章

　　顾凌坐车回酒店的时候, 看见酒店大门口人头攒动, 许多姑娘大晚上的要么拿着手机，要么背着摄像机, 一堆堆的站在门口等人。等到顾凌前面的前面那辆车在门口停住时, 那些人全部围了上去。

　　“哎哟，这些是粉丝吗, 她们居然能找到这里, 被围住的那个小明星可真可怜，大晚上都被闪光灯晃瞎了去……”

　　前排的司机大哥忍不住犯嘀咕，顾凌撑着头, 目光穿过车前的玻璃望去, 过了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那辆停住的车不是祁一乘的么？

　　祁一戴着口罩和帽子从车里下来, 拉低了帽檐看不见表情, 旁边的几个助理一直在拦着粉丝，祁一头往旁边偏了一下，似乎是看了一眼, 然后从助理手上拎过自己的包就迅速进了酒店的门。但奈何粉丝人太多了助理拦不全，有好几个跟着祁一跑了进去，边拍照边喊他的名字, 后面被拦住的还有人尖叫“我们爱你”、“回头看一眼啊”、“为什么要跑啊”……

　　一个助理被粉丝推搡着, 性急的破音大喊了句：“保安呢，执勤的保安呢！干什么去了！”

　　但是声音很快被惊叫的粉丝们淹没了。

　　祁一拎着包进到酒店大厅时，发现有几个粉丝跟着冲了进来, 心里不禁有些犯难。

　　他自己很清楚的知道，他现在没有什么能立足的优秀作品和硬本事，能够有今天这种人气和知名度，是靠粉丝堆起的流量帮了很大的忙，所有一定要对粉丝好。但他今天下车时看到这么多粉丝涌过来，好似什么一哄而上抢肉的狼群似的，大晚上的耳边充斥着全是尖叫，骨头都有些发颤。这些他本该感谢的粉丝，此时竟让他感到了困扰，他究竟该怎么对待她们呢。

　　祁一扶稳帽檐，继续纳闷，究竟是为什么粉丝会知道这个地方，这些行程地点都应该是隐秘的，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私生粉么？

　　总之，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祁一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甩起包背在肩上，假装没听到兀自向前走，结果发现包飘起的带子被一个粉丝给抓住了，粉丝又是个姑娘，穿的是高跟鞋，他一往前，粉丝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往前——

　　祁一转身迈出一步，扶住了她。

　　大厅的地板又滑又硬，她又穿着高跟鞋，要是真摔了肯定受伤，说不准脚都会扭断。

　　“太危险了。”祁一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晚了，回家吧。”

　　祁一话音刚落，其他粉丝就兴奋地围了上来，举起相机就开始怼脸拍照，门外助理们拦不住，又有粉丝跑了进来，祁一被围在中间根本走不动路，幸好后来门口执勤的保安喊其他保安们过来了，才得以让祁一逃离现场。

　　祁一背着包快步回到电梯门口，摘掉帽子捋把头发，松了口气，一个助理跟来同他说了几句，就去楼梯口给经纪人打电话了。祁一正准备摁电梯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替他摁了，抬头发现是顾凌。

　　顾凌开口问：“你看起来好像很辛苦，还好么？”

　　祁一突然生起一丝愧疚：“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粉丝来酒店，还堵在门口，给你和其他人都添麻烦了……”

　　“保安在旁边又开了个侧门，粉丝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倒是没有骚扰到其他人。”顾凌不咸不淡，“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错。”

　　祁一偷偷瞥了眼顾凌：“那顾哥，怎么你现在还在楼下，我看其他人好像都回房了。”

　　顾凌看了他一眼：“我在等你。”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祁一耳边，而且是相当平常的语气，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和“我要吃饭”、“我要睡觉”在一个调上。

　　祁一瞳孔放大的瞬间，全身都像被一把火点燃了似的，烫得心脏在胸膛里欢迸乱跳嗷嗷砸墙，身体温度迅速飙高。

　　眼看就要烧起来的时候，电梯到达地板，发出一声冰冷的“叮——”，祁一就着这电子音不留情面地将火浇灭了，迅速冷静。

　　顾凌进了电梯后，转身看到还在发呆的祁一，奇怪：“你不进来么？”

　　祁一如梦初醒“哦”了一声，乖巧地站在了顾凌的旁边。

　　等电梯门关闭的时候，祁一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助理还在打电话，所以在这个电梯的狭窄空间里，只有他和顾凌两个人。

　　于是，流过的每一秒时间，都变得慎重其事了起来。

　　祁一开口搭话了：“你说你在等我？”

　　顾凌点头：“没错，我有点担心你，没法安心上楼。”

　　祁一摸了摸耳朵，发现温度没散开，还是烫的。

　　“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啦，她们好像都是我的粉丝……”

　　顾凌顿了顿，道：“虽然我说的话也不一定是正确的，可能还有点多管闲事，但是……”

　　他轻轻啧了一声，“跟要吃人的鬼似的，不公开的日程也要追着，完全不管你的感受，那种粉丝不正常吧。”

　　“这……”祁一低下视线，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凌看着他，正色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并不优秀，却被这么多人喜欢而拥有流量，感到很惭愧，你欠粉丝，所以觉得自己的感受不需要被顾虑。”

　　气氛凝重了片刻，顾凌差点以为自己话说得太严肃了，准备挽回一下，还没开口，就听见祁一回答。

　　“是啊。”

　　顾凌眉毛微动：“嗯？”

　　“我也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能出道，可能是因为脸吧，我好像也就这一点比较强。”祁一勉强笑了笑，“当初很多人骂我，骂我的时候连带着骂我的粉丝，说她们是一群肤浅的人，但是我的粉丝们顶着很大的压力，还是把我投出道了。”

　　“我的确感到……很惭愧。”

　　这时，电梯门开了，祁一不知怎的，突然不敢面对顾凌，走在前面，赶到房间门口放下包，心神不宁地掏钥匙。

　　自己是一个多胆小的人啊，他在心里自嘲，被顾凌看到自己消沉的一面时，竟然会感到害怕。

　　“祁一。”

　　顾凌的声音从旁边清楚地传来，祁一的手一抖，刚捞起的钥匙又掉回了包里。

　　“世界上光鲜亮丽的皮囊那么多，你觉得真的会有那么多人，会独爱一具漂亮的空壳么。”顾凌走到祁一面前，像敲门似的，轻轻扣了扣祁一的胸口，“你是个有灵魂的人。”

　　祁一怔住了，神经开始隐隐发颤。

　　“世界上哪能有那么多慈善家，你的粉丝喜欢你，一定是从你身上得到了什么，精神上得以满足，喜欢是心甘情愿的举动，你不欠她们什么。”顾凌轻轻握住祁一的一只手，感到他的颤动后便用力了，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别害怕。”

　　安稳，平静，有力，这是顾凌手掌的温度。

　　祁一心中的风声哗哗作响，大声宣告着一件既定的事情。

　　……我更爱他了，我完了，我沦陷了，我没救了。

　　如果自己再娇弱一点，可能要当场哭出来了。祁一心里想。

　　“今天追到这里的那些粉丝，是她们太贪心所以越界了，你完全有资格抱怨，有些困扰不必埋着。”

　　顾凌用指腹安慰的抚了抚祁一的手背，竟发现他的手还挺大，也是，就算平时再怎么容易害羞，也是个高个子的大男人，手怎么可能小。顾凌另一只手忍不住抬起揉了揉祁一的头，一般男人的头发都是又硬又刺，兴许是祁一头发最近长了的原因，摸上去又多又软又柔顺，还清爽干净，就像揉家养小宠物的毛似的，竟让人有点爱不释手。

　　祁一抬眼看着顾凌的手臂：“顾哥……？”

　　“唉。”顾凌继续揉。

　　祁一脸侧飘红：“要秃了，快别……”

　　顾凌放下手，“噗”的笑出了声。

　　祁一难为情：“别笑啊……”

　　顾凌拍了拍他的手，憋着嘴角：“抱歉，我看你太可爱了。”

　　就在这时，祁一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小莫姐打来的。顾凌余光瞥了一眼，挥手：“我先回房了，明天见。”

　　祁一目送顾凌进屋后，重新掏出钥匙，开门接了电话：“喂……”

　　小莫姐大致问了下祁一的情况，然后安慰和交代了几句，说私生的事情她会私下警告，酒店也会加强安保，以后不会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了，让他好好休息。

　　与此同时，网络上，由于之前私生粉拍的照片和视频模糊地流传了出去，所以也遭到了祁一正常粉丝们的口诛笔伐。

　　【靠，私生给我滚好吗，私生biss】

　　【都是人能不能有点心，小孩拍一天的戏很累了还要打扰他[生气]】

　　【我就知道那个叫梦影的站子有问题，今天也拍了好多酒店的图，就是私生吧】

　　【优秀的站子又不止她一个，我劝部分粉丝清醒一点，不要再吹捧一个私生了，到时候还是你哥受害】

　　……

　　在很多粉丝质疑id为“梦影”的个人站其实是私生的时候，也有不少人为梦影说话，因为这个号以前的确一直兢兢业业发了祁一的许多高质量图片，不仅拍得好，效率也很高，看到站姐一下被打成私生挨骂，竟有些于心不忍。

　　【有事站姐辛苦了，无事就是站姐私生，无语，我看你们平时照片看得挺开心的，没点感恩之心吗】

　　【只是在酒店门口拍，又没跟去房间，又没给人带来实际的伤害，为什么不可以嘛，我想多康康小祁的照片和视频嘛[流泪]】

　　【影姐拍得好，多拍点，别管她们[亲亲]】

　　……

　　很多粉丝看到这些维护站姐的理由更加气愤，继续对他们进行教育，直到梦影关闭了微博评论，战场的硝烟才逐渐散去。最后，粉头们在微博纷纷艾特公司的官微：

　　【@绯羽文化，私生这么多采取点行动，实在不会多请几个保安，听到没废物公司。】

　　【@绯羽文化，要是真有一天小祁受了什么惊吓或者别的影响，我暗鲨你们老板。】

　　【[呲牙]小祁给你们挣了不少钱吧，公司不大就算了好歹也上进一点，整点好的听到没@绯羽文化】

　　……

　　标准结局。

　　*

　　小莫姐可能真的采取了什么措施，之后几天果然没有大批粉丝蹲酒店了，只偶尔会有那么三三两两几个人，但由于保安在，拍不到什么清晰的画面就走了。

　　祁一安稳地继续拍戏，已经快到八月中旬。剧本里有在郊外树林中的剧情，演员们便去影视城里一个人工栽种的林子里拍戏。做准备的时候，旁边有工作人员开口介绍道：“这个地方植被茂盛，相对湿度比较高，要是早那么一两个月来拍戏的话，晚上可以看到许多萤火虫，也算是这儿的一个景点了。”

　　顾凌生了些兴趣：“现在呢？现在没有吗。”

　　工作人员笑了笑：“现在快八月中旬了，有还是会有，只是会比较少了，不是合适的观赏季节。”

　　顾凌淡了淡：“可惜，要是很壮观的话我还想见识一下的。”

　　工作人员：“就算不壮观，晚上也可以来看看。”

　　顾凌：“那就算了，我比较懒。”

　　祁一听到后，放下剧本问他：“顾哥，你没见过萤火虫么？”

　　“没有啊，毕竟我也不喜欢出门玩。”顾凌反问他，“你见过？”

　　祁一“嗯”了一声，点头：“我小时候，家附近的池塘边上夏天会有很多萤火虫，我爸还经常带我去捉。”

　　“这样。”顾凌低头翻过一页剧本，拉了拉袖子，不经意说了句，“还挺让人羡慕的。”

　　“……”祁一偷看着顾凌，沉默了片刻，心中突然开始寻思了些别的主意。

　　休息时间，有视频媒体过来做采访小花絮，演电视剧的途中偶尔会需要接受采访，也会有专门的摄影机录花絮，为的就是开播的时候放出来能起到宣传效果。

　　这一次的采访是顾凌、祁一和周行云三个人的，三个人在横桌边朝着摄影机坐成一排，顾凌因为是男主，所以坐中间。记者先是问了一些关于角色的问题，三个人常规地回答了，之后说是要做一个小活动，说是收集粉丝要求送给观众的福利。

　　顾凌一听是观众福利，以为是那种深情帅的粉丝向营业，结果记者宣布：“这个活动就是，——扳手腕！”

　　顾凌：“……”

　　这一届粉丝不仅朴实，还追求健美呢。

　　祁一摩拳擦掌，看了眼镜头露出笑容：“怎么扳，是比赛么？”

　　记者：“是啊，一个一个来吧，赢了的有赞助商的礼品作为奖励哦！”

　　祁一很配合：“那这个奖肯定是我的，我力气可是很大的。”

　　顾凌本来懒得积极，看到祁一这么入戏，便也跟着振了振精神，笑了：“这可不一定，我可比你多吃四年饭。”

　　周行云面上挂着完美的营业微笑，心里却想，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

　　于是他及时退出了，他先分别跟顾凌和祁一扳手腕，都没扳赢，合理退出赛场。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当电灯泡而放水，而是他本来就扳不赢。

　　轮到顾凌和祁一扳的时候。两人坐在桌子的两边摆好姿势，顾凌看了一眼祁一的手臂，揶揄：“你那古装的袖子比我大啊，会不会影响你的发挥啊。”

　　祁一满脸都写着乖巧：“没事。”

　　顾凌开玩笑道：“等会儿我会适当给你放水的，毕竟不能欺负小孩。”

　　祁一稍稍蹙眉，嘀咕：“不是小孩啦……”

　　记者喊开始后，虽然顾凌嘴上说着放水，但还是全力以赴使出了力气，不然要是一个不留神真没扳过就丢脸了，力气方面，哪个男人会甘心承认自己不如另一个男人，况且祁一还比他小。

　　结果万万没想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纹丝不动。

　　顾凌发现他竟然推不动，抬眼看到祁一好像十分云淡风轻的模样，情不自禁震惊了。

　　……他力气竟然这么大？这不可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我应该在旁边扛摄影机

第35章

　　周行云站在旁边观战, 根据他刚刚比过的手感来看, 顾凌的力气算不错的，但他还是打心里认为祁一会赢。

　　……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 但祁一的力气的确很大。以前在团里, 他们没事也瞎起哄比过扳手腕，祁一不仅比顾西和孟皎厉害, 他和夏水加起来都扳不过祁一, 也就队长能和祁一扳得不分伯仲。

　　此时，祁一并没有将劲使得特别用力，然后奇妙地发现, 顾凌的力气竟然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大, 正想着自己这下可以赢了，打算用力将顾凌的手推下去。结果他观察到顾凌的手指在细微地发颤, 手背上修长的骨骼和经络都隐隐从白皙的皮肤上显露, 并和突起的手踝构成了相当漂亮的曲线，还有种标致的骨感。

　　真好看……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顾哥好像真的在很用力。

　　祁一开启脑内风暴，所有机灵都在脑海里旋转。

　　……顾哥看上去好像真的很想赢, 而且难得这么有干劲, 要不我输了吧，让他开心一下。

　　于是祁一开始发挥出十成十的演技，绷紧了手臂的肌肉, 皱着眉，轻轻咬牙，假装自己很吃力。顾凌突然感觉到手上推过来的力气没有之前那么强了，丝毫没有想过祁一会放水的可能，只想着，可能之前祁一都是在强撑着，这下他力气耗没了，那轮到我反击了。

　　两人握住的平衡开始慢慢倾斜，祁一手臂倒了快四十五度时，脱力一松，成功被顾凌撂倒。

　　“顾哥你的力气可真大。”祁一比完还不忘进行售后表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比得我手都酸了。”

　　顾凌丝毫没看出端倪，轻拍拍他的手臂，笑道：“都说了我比你多吃几年饭，这一声哥我可不能让你白喊了。”

　　周行云看得目瞪口呆：“……”

　　我看透了，祁一，你竟然会放水，妈的，心机男孩。

　　小插曲之后，所有人继续有条不紊的赶往下一场戏。

　　晚上收工之后，顾凌照例回房瘫着，动也不想动。突然，没有有人敲门，开门看到的男生虽然不认识，但很眼熟，应该是跟在祁一身边的小助理之一。

　　小助理礼礼貌貌地打招呼：“顾老师您好，打扰了，我是祁一的助理。”

　　顾凌问他：“有什么事么？”

　　小助理看上去有些着急：“我感觉顾老师您和祁一的关系还不错，请问他在你这里么？”

　　顾凌疑惑：“不在，怎么了，你找不到他了么？”

　　小助理点了点头，有些懵：“是啊，他突然一声不吭就找不见人了，我被吩咐了要看着他的安全的，万一出什么事就糟了……那我去别的地方找他，打扰顾老师了。”说完他就走了。

　　顾凌这时却安心不下来了。

　　顾凌拿起手机给祁一打了个视频电话，结果很久过去都没人接，他不假思索就抽出了房卡钥匙，拿着手机关了房门去找祁一。

　　可能是因为前阵子堵宾馆的祁一狂热粉丝让顾凌心有余悸，他还预想了一下要是最坏的情况，祁一真出事或者失踪了怎么办，情绪逐渐焦急。结果后来发现他真的是白想，因为他出酒店大楼还没走上几百米，甚至没走出酒店前坪的花园，就在花坛附近遇到了祁一。

　　祁一穿着休闲的卫衣，背着小包，手揣在上衣的兜里，看到顾凌后：“唉，顾哥？好巧，我刚回来呢。”

　　顾凌情绪本来恢复稳定，看到祁一没事人似的打招呼又波动起来，想发脾气看着他的脸又发不出来，只能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你这……小破崽子，你助理找不到你人在哪到处问，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结果在这悠悠闲闲散步。”

　　祁一还不明所以：“啊？找我？”

　　顾凌指了指他：“你看一下你的手机。”

　　祁一从裤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了好多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自知心虚，挠头蒙混过关：“啊……我一不小心开了静音。”

　　顾凌叹了口气，走近他，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以后手机不要开静音，别人打电话你不接，会误以为你出事的，体谅一下你身边拿工资二十四小时无休的社畜吧。”

　　“……我以后注意。”祁一知错的点头，低头发消息，“我先给他发个消息让他们别担心好了。”

　　“那回去吧。”顾凌瞥了他一眼，又有些好奇，“大晚上，你去哪里了，应该不是在附近散步吧，不然怎么助理会找不到你人呢。”

　　“说起这个，顾哥你看这里。”祁一把手从兜里掏了出来，握成拳头伸到顾凌眼前，微弱的光从指缝里渗出，在黑夜中晕染出一层朦胧。

　　他笑了，笑得令人动容，“顾哥你看，我给你抓了颗星星。”

　　顾凌茫然地眨了眨眼，去掰祁一的手指：“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是这个。”祁一将手收回来，松开手指，现出一个玻璃瓶，透明的瓶子里点点灵动的荧光像坠落的星子，被捧在手心，将夜空下的两人照亮。

　　祁一两根手指拿起玻璃瓶，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又一个瓶子，“是萤火虫，我刚才去捉了几只，带回来给你看看。”

　　顾凌愕住了，默了半晌缓缓开口：“……真好看。”

　　“是啊，毕竟是萤火虫嘛。”祁一将其中一个发光的玻璃瓶送到顾凌手里，看着他的眼睛笑，“我知道一句咏萤的诗，‘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

　　好像只要能遇见那么一个人，就会愿意放出所有的光彩，哪怕这光芒微乎其微，也要努力聚汇成星河。

　　“……”顾凌顿了片刻，突然很直男的打断了气氛，“你这不是挺有文化的，你以前真的成绩不好吗。”

　　祁一表情突然碎了：“……”

　　“是百度，我查了百度。”

　　顾凌继续观察玻璃瓶里的虫子：“这个可以一直养在玻璃瓶里吗？”

　　祁一机械回答：“养不活的，一会儿得放生。”

　　顾凌余光注意到祁一的表情，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笑道：“谢谢，之前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竟然……”

　　祁一立刻偏过头，颇为矜持：“其实是我自己比较贪玩，也没特意是为了你去捉什么的……”

　　顾凌接过话头：“能和你当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祁一表情逐渐凝固：“……”

　　唉，朋友卡。

　　顾凌搓玩着手中的玻璃瓶：“不过你居然晚上敢一个人去那种林子里，你不是怕鬼么。”

　　祁一心里突然麻麻的：“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顾凌疑惑的“唉”了一声，开始一本正色的编故事：“你不知道吗，男人晚上进了林子后如果被女鬼盯上，鬼就会一直偷偷附在他的背后跟着他回房，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从后面扭断男人的脖子，然后……”

　　“打住。”一阵夜晚冷风吹过来，祁一不仅背后凉凉的，感觉背的包都重了，好像真的有个什么鬼坐在他的包上掐着他脖子似的。

　　他泄愤的咬了咬嘴唇，“如果你不说我是不知道的，所以顾哥……你又是故意的？！”

　　顾凌装无辜：“哎呀，怎么可能……”

　　“嘻嘻！”

　　一个女声突然出现在祁一耳边，祁一吓得鸡皮疙瘩起飞，神经和血压一起飙高了，腿一软就往前扑进了顾凌怀里，埋在顾凌的肩头，抱着他发抖：“我后面，我后面……”

　　顾凌猝不及防接住了祁一，顿时傻眼，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毕竟不是直男，放哪都觉得自己在性骚扰。而且更为尴尬的是，陆施雨站在祁一后面看着他们俩，表情复杂。

　　……姐姐，这次吓人的怎么又是你。

　　顾凌一只手拍了拍祁一的背，另一只手摸摸他脑后的头发，语气无奈中还有一丝宠溺：“不是鬼，是陆老师，别害怕了，听话。”

　　“是我！陆施雨。”陆施雨抱着手臂，感到疑惑不解，叹了口气，“我刚回来，想着看见你们了就打个招呼，怎么每一次遇见我都跟撞鬼了似的。”

　　祁一沉默片刻，从顾凌的肩膀上抬起头，松开手，恋恋不舍地拉着顾凌的一个衣角，冲陆施雨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精神太紧张了，见笑……”

　　“没关系，不过你也挺厉害的。”陆施雨上下瞟了祁一几眼，忍不住打趣道，“这么高的个子，还能做到小鸟依人，可真是了不起啊。”

　　祁一脸又忍不住烫了，捏着顾凌的衣角的手迅速收回，背在了身后。

　　顾凌没注意到祁一的小动作，笑了笑：“可别打趣他了，这小孩儿脸皮薄着呢。”

　　说罢他还凑近祁一，拿着发光的玻璃瓶晃了晃，“来，借点光让顾哥看看，我们祁小朋友是不是又害臊了。”

　　祁一扭过头，忿忿道：“明明最喜欢打趣我的就是你了！”

　　顾凌：“哈哈哈哈……”

　　陆施雨：“……”

　　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理解周行云的感受了。

　　*

　　剧组的拍戏进度井井有序的进行着，这时，本该平静的网络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定风波》的路透视频，并被各种吃瓜号和娱乐号疯狂转发。

　　视频的画质特别不清晰，画面一直在晃动，声音也很杂，看上去是手机偷拍的竖屏。一个是祁一和周行云的戏份，一个是祁一和其他演员的戏份，祁一占画面比较多。但由于画质太糊的原因看不清面部细微的表情，宋珩由于人设问题又不会做出很大的情绪表现，视频里的祁一全程就像没有表情一样。

　　于是紧接着，就有营销号联动发祁一和周行云对戏的视频带节奏：【祁一和周行云对手戏的路透，祁一演戏全程面无表情木头人，大家觉得是什么水平？[吃瓜]】

　　微博一发，就有专门挑事的黑号带节奏评论：【结果祁一唱歌不行演戏也不行啊[无语]，我看周行云演戏不错，祁一还是继续当综艺咖吧】

　　本来营销号是准备挑事的，但没想到summer作为曾经国内顶流男团的存在，现在团解散半年都不到，团粉、多担和cp粉的力量依旧十分强大，虽然有唯粉被挑事的黑挑拨得蠢蠢欲动，但愣是没吵起来，营销号底下的控评都相当和谐，一致对外：

　　【[呲牙]什么水平，你号炸了的水平，年底还没到就开始冲kpi了？贱人】

　　【[问号]高糊路透看个屁的演技，脸都被磨没了，喜欢胡说就别留着嘴巴】

　　【请不要传播路透，期待演员祁一和演员周行云[两人合照图]】

　　……

　　虽然没有撕逼流量多，但营销号多少也挣到了一些kpi，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没想到才过了半天，另一场联动黑又出来了，这一次，则是专门针对祁一的。

第36章

　　有一条吃瓜号新发了一条微博：【有爆料称祁一原来是后台介入, 抢了其他演员的角色？你们相信这种说法吗？该演员是xx戏剧学院科班毕业的优等生, 演过……】

　　后面一大堆内容都是介绍这个演员的内容，并且还配了好多照片, 最后结尾文章还补了句：【现在演戏的爱豆越来越多, 优秀的科班演员却接不到戏，大家觉得这种情况正常吗？爱豆演戏是不是偏离了本职？】

　　这条微博一发, 祁一的粉丝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注意到, 就秒上了热搜，而热搜关联的是祁一和这个演员的名字，祁一的名字甚至排在后头。

　　微博玩得多的明眼人一看, 就知道热搜是买的, 甚至知道了是哪一方买的。

　　一般大热的流量都会有很多黑粉，只要火就有黑粉, 哪怕你是个圣人, 这是难以避免的事。所以热搜一出来，大批黑子一拥而上去评论区里蹦迪，而营销号甚至还点赞, 就是为了让黑祁一的评论能升到前排的位置。

　　祁一的粉丝都炸了，边加紧控评澄清，边在微博骂人：

　　【我日他妈这个糊比演员是谁啊, 抢他角色？他谁啊糊妈不认识他配？】

　　【被迫认识一个糊比】

　　【小祁这是被对方团队当血包了, 跟个夏天的蚊子似的，烦死了】

　　【大家别去和另一边的粉丝吵架，这么糊的人, 给眼神都是抬举她们了】

　　【别撕逼，这他妈对面登月碰瓷没资格和我们撕逼哈，她们就等着和我们撕一场来抬身价呢，回头还能卖惨说爱豆的脑残粉可怕欺负她们】

　　……

　　虽然祁一抢角色这一点毫无证据，但由于路人对爱豆的演技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偏见，所以粉丝的澄清哪怕看到了也不信，反倒是义正言辞的反驳：【你说他没有证据，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造谣的呢？】

　　这一句匪夷所思的话，竟然还得到了吃瓜路人的高赞。

　　许多粉丝看了都觉得荒唐，有人在微博里感到无力吐槽：【世间的道理难道不是谁主张谁举证吗，他捏造事实拿不出证据，反而要我们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真的不懂了。】

　　而那一个演员因为这场风波，不仅在热搜上刷了脸，还涨了粉，涨的粉大部分是祁一的黑粉或者是天生讨厌流量的路人。所以这一波热搜的操作，他的团队也算是达到了目的，祁一被成功当成了吸血包。

　　当然，不信谣言的人也是有很多的。如果只是纠结在祁一抢角色的这个点上，一直没有证据，热闹便会散得很快，所以有更多的营销号开始在“爱豆究竟应不应该演戏上”做起了文章。

　　这下，不仅是祁一，很多演过戏的爱豆都被吃瓜群众和娱乐号拉了出来，而summer男团由于最火，成员首当其冲被狙，因为除了顾西没演过戏，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演过一点。流量越高，就越容易被恶语相向。

　　很多时候，娱乐圈里人为划分的阶级会让旁人匪夷所思，比如说，一些人会觉得演员这个职业比偶像高贵，演员好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而偶像爱豆是娱乐圈里最底层卖笑的，有些演员的粉丝也因此觉得自己比爱豆粉要高级。

　　很多人在微博评论里大肆发表评论：

　　【科班演员这么多，非得找爱豆？爱豆普遍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吧，台词要是复杂一点能理解不他们？】

　　【怕是台词都念不通顺吧，演技全靠配音演员】

　　【害，这就是现在电视剧越做越烂的原因呗，都冲着流量找人，专业的科班毕业的实力小演员却接不到戏】

　　【我就搁这地图炮了，有流量爱豆参演的都是烂片，呕】

　　【现在这些导演知道什么是术业有专攻吗？爱豆就好好在台上蹦蹦跳跳不行么，非要演戏？给观众留点审美吧】

　　【别说术业有专攻了，祁一就算□□豆也不行啊，他靠啥？脸还是综艺？当初就不该送他出道占一个位置，明明后头还有很多有实力的小哥哥，不明白为啥那么多人喜欢他，肤浅的人好多】

　　……

　　不久后，#爱豆该不该演戏#这个话题就被送上了热搜，除了路人不负责任的批判外，更有许多黑粉趁机在热搜里阴阳怪气的发黑图和诋毁艺人。因此，原summer的团粉和各家唯粉都开始了团建活动，忙着控评和发小论文控热搜，时不时与路人对骂。但可能流量就是原罪，许多人对流量就是抱着鄙夷的态度，粉丝再多也比不过路人数量上的庞大，导致这一次粉丝和路人打得非常辛苦。

　　就在这时，一个人带这个话题发了条微博，突然掀起轩然大波，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贺南风V：[疑惑]爱豆不能演戏？要不以后演员也都别唱歌了。咋地，演戏不就一份普通工作，有多神圣还是，合着演之前还要三跪九叩焚香礼拜呢？科班出身又怎么高人一等了，多考了几次期末考试，那卷子给你镀金了？也别说为什么现在导演为什么只选流量多的，某些演员哈，不是不给你机会，而是，你当你科班出身演得有多好吗？要是演得好能不选你吗？人爱豆都没正儿八经学过就能和你演成一样，为啥不选人家爱豆，人家还有流量呢，你当制作组都是菩萨？甚至有些人演得还没爱豆好呢。还笑爱豆学历低？演技这么烂也就学历能够你吹了，大学几年摸鱼去了吧，有空多提高自己的演技，别瞎整些有的没的。最后扣题哈，#爱豆该不该演戏#，导演愿意用关你屁事！你是导演吗？爱豆不该，你该？回去照照镜子吧。】

　　前排高赞的粉丝评论：【草，姐姐，你又回来了，还是原来的味道。】

　　贺南风是个演偶像剧发家的演员，出道很早，曾经被质疑过没演技，但后来演了些角色证明了自己，也算是前辈了。祁一小学的时候电视上就经常播她的剧，然后在出道节目上，贺南风是男团发起人，也是导师之一，所以算是熟人。

　　由于这一次热搜风波祁一被路人骂得最惨，看到有人愿意公开站出来说话，粉丝都感动哭了，纷纷转发贺南风的微博，“女神说得对！”、“就是就是”、“呜呜呜谢谢贺老师”、……

　　有粉丝在微博十分激动：【艹，贺老师是真的好，我仿佛梦回五年前的《盛夏少年》，世界还是有心的啊，人和人之间真的不是只存在冷漠的利益关系，感情都是真心付出的。】

　　评论也在回忆：【是啊，我还记得当初小祁被其他导师拼命降级，因为唱歌不好，结果南风老师把他捞起来了，说“能被观众喜欢就是一种本事”……我哭了】

　　……

　　舆论的方向慢慢变了，也有许多黑子去骂贺南风，但是贺南风自己本来也是被一路骂上来的，粉丝战斗力很高，只是结婚之后风平浪静，粉丝就一直咸鱼的佛着，就等着来一场团建活动舒筋活骨，黑子这下撞铁板上了，个个有去无回。

　　而在剧组里拍戏的艺人们，压根儿不知道网络上发生了什么腥风血雨的事。倒是因为有路透传出去，剧组的相关负责人有去找原因，据工作人员说是前一阵子抓到过一个冒充工作人员来偷拍的，但是发现后明明让人把手机的东西都彻底删除干净了，后面也加强了人员的检查，不存在有继续混进来的人，只可能是当时搜身的时候不彻底，偷拍的人还有其他的手机，给骗过去了。

　　不久之后，剧组的官方微博就发了一条声明，大致内容是所有的演员都是导演亲自选的，是最贴合角色的人选，没被选中要么是不适合角色，要么是能力不够，不存在什么后台顶替的行为，让部分人停止造谣，不然律师函警告。

　　官方声明一发，舆论彻底翻转，祁一的粉丝们都挺直了腰杆儿转发，感谢剧组的维护。而路人本来就多是墙头草，纷纷转回去嘲讽之前说被祁一抢了角色的演员，不亦乐乎，明明其中有人上一条微博还在骂祁一抢角色，下一条微博就转去骂这个演员戏精了。好像网络上的闲人都是飞镖成精，只要不找个靶子射一下，就浑身不舒服。

　　到晚上后，粉丝们都以为这场团建结束了，松了口气各干各的。结果，一个赞重新打破了平静。

　　顾凌给贺南风那条“表面是维护全体爱豆，但我们心照不宣的知道就是维护祁一”的微博点了个赞，而且是不是手滑，因为几分钟过去了，他也没有取消。

　　顾凌的粉丝们今天看微博，本来寻思着和自己没啥关系，边吃瓜边做梦，结果一个赞下去，梦醒了。

　　顾凌的cp粉们，心情更是澎湃了。

　　精神cp粉，不请自来！

　　【顾哥啊顾哥，你是在维护自己的老婆吗！！】

　　【顾哥表态好利落，有1说1，我真的磕到了】

　　【草，好喜欢顾哥这样的男人】

　　……

　　顾凌的粉丝里有挺多顾凌的攻粉，平时的兴趣就是点着娱乐圈的小帅哥给顾凌选妃，这一次她们注意到了祁一，长相，great！性格，nice！人气，ok！好的，你配得上，我们宣布你正式成为顾凌的新晋王妃了！

　　于是凌一cp，以一个奇妙的姿势，涨粉了。虽然还干不过“一周”这种积攒了五年的热cp，但起码也没有以前那么荒凉，甚至有新粉开始产粮了。全网唯一凌一博主表示：【@御灯：这突如其来的热度，我哭泣，我突然感觉不再孤独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顾凌平时其实不怎么上微博吃瓜，只是今天收工的时候偶然听见有工作人员聊今天的热搜，偶然听到了祁一的名字，回酒店因为好奇，点开微博后知后觉的了解了全过程，在词条里看见贺南风的微博，觉得说得挺解气，就顺势点了个赞，没想太多。

　　他点完没多久，就看到了徐青发来的消息。

　　【徐青：你刚刚上微博……点了个赞？】

　　顾凌回复：【怎么？不行么。】

　　【徐青：……这次还好，随你了。】

　　【徐青：不过你以前都是我叫你上微博跟人互动，你才互动，这一次明明跟你不沾边，你怎么还自个儿过去凑热闹了，你转性了？】

　　【顾凌：看个八卦怎么就转性了。】

　　【徐青：你点赞了就不叫看八卦了，是掺和八卦，还是说你本来就想维护那个人啊】

　　【顾凌：你想说什么】

　　【徐青：你是不是到岁数了】

　　【顾凌：？】

　　【徐青：到了一定年龄还没开荤，就会突然想草一草人】

　　【顾凌：？？？】

　　顾凌服了：【这是一个经纪人会对艺人说的话吗？】

　　徐青回得很有道理：【你难道还有别的朋友，能和你讨论这种话题吗】

　　顾凌痛定思痛，竟然发现，真的没有。

　　【徐青：那个祁一，人挺出名，长得也好，就是外表看上去不太像弯的，当然啰我也是根据印象猜的。但你是个有道德的人啊，可千万别对直男霸王硬上弓】

　　【徐青：我不想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你，我还没有能力能公关好这个】

　　顾凌忍无可忍了：

　　【你是不是发病了？？？】

　　【我只是点了个赞！哥哥！】

　　【祁一和我关系不错，我当然想维护他】

　　【徐青：[眼泪]天，你第一次说有别的艺人跟你关系好】

　　【顾凌：……】

　　【徐青：决定谈恋爱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有别的事，下了】

　　【顾凌：……？？？】

　　顾凌有些郁闷地挠了把头发，心里开始无限碎碎念。

　　我的确是想维护祁一，但怎么就被解读成对他有非分之想了，而且，人家那么天真烂漫把我当知心大哥哥，我心里要是有些别的成人想法，也太不做人了吧，万一他又是个直男，而且，我真的没有想法吗？没有的吧，祁一的确挺好的，我那天的梦是怎么回事，不对，不能这么想，他是朋友啊，朋友，妈的见鬼了我真的没想法吗……

　　顾凌的脑海中各种想法搅和在一起，突然混沌了起来，宛若还没被盘古劈开的宇宙。他这时感到了为难，一个人连楼下打架的小猫小狗都分离不开，怎么能分离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情绪和想法呢。左手打右手的时候，是分不出胜负的，能结束这场战争，只能两只手一起敲晕脑袋。

　　所以还是睡觉吧。逃避可耻却有用啊，这他妈才是人生真谛。

第37章

　　八月下旬的时候, 秦小楼来剧组里客串了, 和组里的演员都打了招呼，还带了些水果。

　　秦小楼是公认的实力演员, 三十出头, 一般都演大屏幕，来客串电视剧大概是因为和剧组比较熟的缘故, 友情客串。祁一看过他的电影, 结果发现他本人比屏幕上要高得多，顾凌看到祁一抬起的眼神，心领神会：“他平时演电影都往低了站, 自然感觉和现实有差异了。”

　　祁一好奇：“顾哥, 你和小楼哥很熟么？”

　　顾凌见怪不怪的：“哦，他是我表哥。”

　　秦小楼友善地拍了拍祁一的肩膀, 像个大家长：“你就是祁一？是顾凌的朋友吧, 顾凌他性格有些阴沉，不太容易交到朋友，以后你多带他玩一玩。”

　　顾凌脸上突然有些挂不住：“喂喂, 谁阴沉……”

　　秦小楼没有理他，继续用一种“这个媳妇儿我很满意”的眼神看着祁一：“顾凌还是很重视你的，我看到上一次热搜他还点赞……”

　　顾凌过来把秦小楼撞开：“差不多行了。”

　　祁一的脸又有些赧, 前几天的热搜他也是等事情过去才后知后觉的知道, 那时候网友已经骂了他好几轮，然后又被打脸好几轮了。说实话，被骂上热搜这种事情他都已经习惯了, 要是出道的时候被骂他还会晚上的时候偷偷难过，这么多年过去，他都百炼成钢了。看到贺老师愿意发言维护他，他很感动，当即和贺南风发了几条微信消息，但当知道顾凌还点了赞的时候，他捧着手机傻笑。

　　第二天他还去找顾凌道谢来着，结果顾凌又不正经的逗他，说如果要道谢，就上微博发两百字的彩虹屁吹他，然后再艾特他。

　　祁一脸涨红了，说这不又要上热搜了吗。

　　顾凌就笑，说，热搜上不上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又被我逗到了。

　　……烦死个人！顾哥这个性哪里阴沉了，明明在他面前坏得很。

　　秦小楼去化妆室的时候，顾凌看到祁一还待在原地，从桌上随手拿了一个苹果，用它蹭了蹭祁一的脸，祁一立马反应过来，接过苹果，愣愣问：“顾哥，……你干嘛呀？”

　　顾凌笑道：“我在想，你的脸和苹果，哪个更容易熟。”

　　祁一语无伦次：“我没有……！人怎么可以和苹果比……”

　　顾凌佯作正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这么入迷，工作时间，要是再开小差，老师给你扣分了。”

　　祁一结结巴巴：“我……我知道了！”

　　顾凌笑了一声，拎起旁边的包，双指并拢贴了下嘴唇再扬起，冲祁一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去化妆室了。

　　祁一待在原地用苹果给自己的脸降温。

　　……太帅了，这大早上的，简直是帅哥杀人事件，这又煎熬又快乐的日子啊。

　　*

　　秦小楼饰演的是裴钧战死的父亲，在回忆杀里出现，由于裴钧小时候和长大后都有回忆，所以裴爹也有老有年轻，秦小楼本来没比顾凌年长特别多，所以扮演老人的时候需要靠化妆来弥补。而先行拍摄的是裴钧小时候的回忆杀，是和另一个扮演幼年裴钧的小演员一起拍，所以顾凌先不需要和秦小楼演对手戏。

　　秦小楼和顾凌共用一个化妆室。陆施雨可能是来剧组比较早，妆已经化完了，不知什么时候进屋的，一直在梳妆台旁撑着脑袋和秦小楼聊天，虽然隔得不近，顾凌不知道他们在说说笑笑些什么，但余光瞟过去，他好几次都看见秦小楼被逗得耳根红了。

　　因为下一场戏是昭颜和裴钧的，顾凌造型穿妥当后就和陆施雨一起去拍摄的地方。陆施雨在路上问他：“你表哥外表看着这么高大硬气，性格竟然还挺腼腆，他单身吗？”

　　顾凌无奈地摇摇头：“小楼哥是老实人，你可别逗他，他这种人，你虚情假意的随便说些什么，他可是会信的。”

　　陆施雨拖长声音“唉”了一声：“你干嘛把我想得这么坏，我不就是想找个好男人谈个恋爱上个床之类的。”

　　“你这句话听起来也够虚情假意了。”顾凌瞥了她一眼，“你之前在剧组还老去调戏那个周行云，怎么，你又不喜欢小男生了？”

　　陆施雨狡黠地挑眉，开玩笑道：“我调戏周行云，不是因为你不准我调戏祁一么。”

　　顾凌不置可否，冷笑一声，偏开了视线。

　　“开玩笑的啦。”陆施雨耸了耸肩，“我又不是什么没道德的人，调戏归调戏，我肯定不会动真格的。”

　　顾凌竟有些意外：“原来你不想动真格？”

　　陆施雨轻轻笑了，却宛若是在叹息什么似的：“虽然我不是什么好女人吧，但也实在不想成为小男生人生中的一堂课，前头的黑板写着‘前车之鉴’，后面的黑板写着‘后事之师’，窗上挂着‘玩弄感情，深恶痛绝’，这装修费还得我出。”

　　顾凌：“……”

　　陆施雨继续感慨：“要是我是男人就好了，男人引诱女人这事儿做得最得心应手了，因为多数男人天生就缺乏愧疚感，可惜我是个仁慈的女人，下不去手。”

　　顾凌忍不住开口：“你还说你想谈恋爱，你根本就不相信男人，怎么谈？”

　　陆施雨顿了片刻，垂下眼睫，缓缓道：“从我不算很长的人生里我学到一点，女人只有学会自私自利，才能得到幸福，所以压根儿就不用相信男人，我只需要相信自己就够了。”

　　“自私自利啊……”顾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沉默了片刻，问她，“所以你觉得，会奉献的女人，是愚蠢的吗？”

　　陆施雨摆摆手，忙道：“我可没有这么说，奉献的女人聪不聪明我不知道，但一定辛苦。我不希望自己过得辛苦，我只希望自己过得好。”

　　顾凌笑着叹气：“可能你说得对吧，毕竟我不了解女人。”

　　陆施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了解女人干嘛，你又不喜欢女的。”

　　顾凌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快些走吧，导演在等呢。”

　　*

　　演了两场戏后的休息时间，祁一在逗演幼年裴钧的小朋友，余光瞥见周行云坐在旁边郁闷地发呆，于是牵着小朋友走过去，抓起小朋友的手给了周行云一个弱小的巴掌，道：“怎么了你，来一起陪小孩玩儿啊。”

　　周行云摇头：“不去，没心情。”

　　祁一纳闷：“我今天没招你啊。”

　　周行云瞥了他一眼，撑头扭过去：“不是。”

　　祁一抱着小朋友坐下来，从桌上拿了个橘子给小孩，然后轻轻踢了踢周行云的脚：“怎么了磨磨唧唧的，说来听听呗。”

　　周行云眼神飘忽不定，吞吞吐吐的：“就是、就是……你不觉得女人都很恶劣吗！”

　　“……”祁一愣了愣，用手捂住了小朋友的耳朵，小朋友脆脆的“咦”了一声，抬眼不解地看了眼祁一，然后玩起了祁一垂下来的发饰飘带。

　　“你说这种话题之前也稍微警告一下啊，孩子听了多不好。”祁一埋怨道，“你又怎么被女人伤害了。”

　　“就是、就是……”周行云又开始难以启齿，脸侧微微红了，“陆……施雨姐之前明明总是来逗我，然后秦老师一来剧组，她就不搭理我，去找他说话了……”

　　祁一：“……”

　　小朋友：“嘎嘎哈哈哈……”

　　周行云大惊失色，指着小朋友：“这小孩，他笑什么，他难道在笑我吗？”

　　祁一推开他的手指，护着小孩：“你个大人指着小孩干嘛，害不害臊，小孩笑，他当然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才笑的。”

　　周行云：“什么好笑的事？！”

　　“橘子，他看到了橘子。”祁一又给怀里的小朋友兜了个橘子，转到他手里玩儿，“看着圆溜溜的橘子，多好笑。”

　　周行云：“……”

　　为什么有一种自己被侮辱了的感觉。

　　祁一若无其事道：“秦老师演几天就走了，到时候施雨姐就又回来找你玩儿了，你别扭个什么啊，跟个争宠的深闺怨妇似的。”祁一抱着小朋友起身，

　　“男人怎么就不能做深闺怨妇了！”周行云脱口而出之后发现不对劲，连忙臊着脸改口，“不是，……我是说，我才不是什么闺阁怨妇！”

　　“行行行你不是，别纠结了。”祁一唠唠几句，抱着小孩儿起身，“你这儿没劲，不找你玩了，自个儿醋去吧。”

　　祁一抱着小朋友一路讲笑话，小孩不太能理解他讲的笑话，所以基本上都是他自己讲，自己笑。有个大哥扛着摄影机一直跟着他，大概也是想留下点可爱的花絮。

　　没走几步他就找到了顾凌，顾凌本来在边磕瓜子边玩手游，看到祁一来了，就把游戏关掉了，拍了拍手起身，笑道：“看来你还挺招小朋友喜欢的。”

　　祁一指着顾凌，问小孩：“你认识这个他么。”

　　小朋友点头，奶声奶气又字正腔圆道：“这是演我长大了之后的，顾凌叔叔。”

　　顾凌指了指祁一，问道：“那你认识他吗？”

　　小朋友笑容可掬：“这是小祁哥哥~”

　　“……”顾凌发现不对劲，看向祁一，“怎么喊你是哥哥，喊我是叔叔？！”

　　祁一明明心里暗爽，但还是要口头上客气一下：“是因为我看上去不稳重嘛，顾哥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顾凌小声哼了哼，没有作计较，继续问：“那你知道你的小祁哥哥演什么吗？”

　　小朋友突然沉默了。

　　顾凌得寸进尺地逗他：“你不知道他演什么吗？那你根本不喜欢小祁哥哥。”

　　“不！我喜欢的！”小朋友突然激动起来，握紧小拳头，挤了半天，终于挤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他演我长大以后的老婆！”

　　顾凌：“……”

　　祁一：？？？

　　“等等！”祁一将小朋友抱起来了一点，捏了捏他的小手，“我是个男的，怎么可能演裴钧的老婆。”

　　小朋友强词夺理的辩解：“我有个姐姐说过，只要是漂亮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是美女！所以美女能够做老婆！”

　　祁一：“……”

　　顾凌沉重的拍了拍祁一的肩膀，然后在旁边捂脸狂笑。

　　“美女”本人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我……”

　　小朋友用手拍了拍祁一的脸，天真无邪道：“小祁哥哥你的脸好热乎哦~”

　　顾凌笑得更大声了，身子都直不起来。

　　小朋友摸到祁一的嘴，好奇道：“小祁哥哥的嘴巴好软，好舒服。”

　　顾凌停止笑声，抬起了头，突然警觉。

　　小孩伸手捏着祁一的耳朵，向前凑：“我想和哥哥亲亲……”

　　“等等。”

　　祁一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顾凌什么时候站在小朋友背后，架着小朋友的两只胳膊把人抱住了。

　　祁一奇怪：“顾哥……？”

　　顾凌把小孩抱起来，违心道：“你抱这么久，累了吧，给我抱抱，我也挺喜欢小孩的。”

　　小朋友突然沉默了：“……”

　　祁一松开手：“不愧是顾哥，那就交给你了。”

　　顾凌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举动，就感觉如果看到祁一被亲，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这难道是占有欲吗，一般人对朋友也会有占有欲？

　　而且对方还是小孩，这小孩还在推自己。

　　“怎么了。”顾凌轻轻戳了戳小孩的脸，“我们演一个角色呢，不喜欢我？”

　　小朋友委委屈屈：“我想要小祁哥哥抱……”

　　祁一伸出手：“那我……”

　　“不用。”顾凌一挥手臂，转身就走，不容置疑道，“你多大了，七、八岁了吧，还这么娇，小祁哥哥累了，我抱你。”

　　小朋友挣扎：“那我不要抱了，我自己走……”

　　顾凌和小孩拌嘴：“怎么不要抱了，你让祁一抱了一路，在我这就不要抱了？”

　　……

　　祁一看着顾凌和小朋友理论些有的没的，心里雀跃地想着，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到顾哥带小孩，太可爱了，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儿，不得了

第38章

　　秦小楼客串的最后一天, 演到裴钧战死的戏份, 脸上贴着胡子，用化妆把年龄拉高, 身上还插着箭。顾凌的造型则非常少年, 毕竟剧本上这时的裴钧才十六岁，和角色年龄上的差异, 除去扮相, 只能靠演技弥补了。

　　剧情是裴钧和父亲吵了场架，裴钧当时也是年少轻狂的年纪，跑去附近的小城喝闷酒, 在酒馆睡得铭鼎大醉, 不料敌军夜晚偷袭边防，裴钧醒来后没来得及赶上战场, 就得知自己的父亲中箭, 生命垂危。裴钧和在治疗中的父亲见了一面，父亲对他说了些话，但因为战争还没结束, 裴钧就去外边迎敌了，战打完，就听到了父亲去世的噩耗。

　　祁一虽然没有戏份, 但还是偷偷坐在摄影设备的外边, 和场内工作人员一起围观这一场戏。

　　但不知道是顾凌状态不好，还是导演过分严格，一场戏顾凌连续被卡了好多遍, 导演一直说他情绪不对、眼神不准、感情没投入，让他自己快点调整，明眼人都能看出，顾凌演得十分难受。

　　祁一在后边坐立不安，顾凌卡戏，他的心倒是忧虑得提了起来。后边顾凌状态实在不对，导演索性喊停，休息了几分钟让顾凌喝水，然后上前和他谈了会儿心。

　　邓导磨着手掌，一脸认真：“你是个很优秀的演员，应该自己知道问题在哪里，不用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顾凌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面无表情的让化妆师补妆：“抱歉，今天是我拖累剧组了。”

　　邓导一语破的：“你今天对这场戏有些消极，不是态度上的，是感情上的，你好像在潜意识里回避些什么似的。”

　　顾凌沉默了，稍稍偏开了视线。

　　邓导叹了口气：“当演员，感情上是要很坚强的，‘要敢于面对’，这虽然是句大话，大话也有他的道理，你应当不用我教你。”

　　顾凌的手使劲攥紧，宛若抓着什么空气，又泄力的松开了。

　　“我知道的。”他缓缓垂下视线，“我已经在调整了，我尽快找到感觉。”

　　没一会儿，休息结束，这一场继续演，打板声清脆一下，满场寂静。

　　“少爷……”一个传信的家仆像是软了半截身子，战战兢兢地跪倒在裴钧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裴侯他……”

　　裴钧之前战场上受了点伤，此刻正沉着脸让大夫包扎，听到汇报后，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抑制住手臂的颤抖，狠着声线问那人：“我爹怎么了？”

　　“裴侯……”家仆呜咽一声，哀呼，“老爷去了……！”

　　裴均的手指绷紧，捏紧了拳，隐忍着情绪，一字一顿地加重道：“你骗人，白叔明明在的。”

　　家仆哭哭啼啼：“白先生、白先生也无力回天了……”

　　裴钧不做言语，低着头，半晌才开口：“你们都出去吧。”

　　大夫起身，犹豫道：“少将军，你的伤……”

　　“没事，下去吧。”

　　待已经听不见脚步，裴钧才缓缓抬起了头，已是红了眼眶。

　　他起身走了几步，将挂在柱上的一把弓取下，这是他爹从前赠他的礼物。他抚摸着弓身，被身边的椅子浑浑噩噩地绊了一下，跌坐在地。

　　“爹……”

　　裴钧抱着弓，嗓子终于颤得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他的肩膀突然变得很沉，像是有千斤顶压在了他的背上，重得让他突然喘不过气。但他紧紧的抓着手上的那把弓，用它支撑着地面，哪怕手臂再怎么发抖，腿再怎么发软，也让他身形还能坐立住，不至于狼狈不堪。

　　“这些就是你留给我的东西，爹。”

　　他呢喃的语气，像是在埋怨，又似是疑惑，还流露着些许自怨自艾的怒气，“谁要去接受天下，接受寰宇，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这些能换来什么，你告诉我啊！”

　　惊风暴雨，似是吞咽下了血与泪一般，裴钧终于迸发出一声怒吼，暴起的青筋像是有人从身后硬扯着，从指梢到眉眼，都是裂骨的疼。

　　伤口裂开了。

　　窗外风起云涌，裴钧抬起头，直视着卷起营帘的狂风。

　　他很早就上了战场，目睹过无数次的死亡，却一直不了解它的面孔。而这一次，乌云席卷之时，他瞳孔放大，空洞地望向远处，第一次感觉到，他正远远的，与死亡互相凝视。

　　裴钧此时还尚且不知，从今往后他人生中的所有意义，都将用痛楚去换取。

　　……

　　这条拍过之后，顾凌连咳了好几声，嗓子因为太过激动竟有些哽咽了。助理过来给他送水之后，他和导演聊了几句，又马不停蹄地继续下一场。祁一后来因为要去B组完成自己的戏份，就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秦小楼终于杀青了。出于交际和礼貌，祁一去送助理准备好的杀青小礼物。小莫姐希望他能和每个好演员都打好关系，拓展人际交往，所以以前在其他偶像剧剧组演戏的时候，哪怕他演男主，也会在女一、女二和男二等演员杀青的时候送些小礼物，自己杀青的时候就送全剧组一些礼物，毕竟合作一场。

　　祁一去化妆室的时候，秦小楼刚好卸完了装，礼物送出去两人寒暄几句之后，祁一看见化妆室出去了，迟疑片刻，问道：“秦老师，你现在着急走么？”

　　秦小楼看了眼手表：“还不急，车还没到呢，怎么？”

　　祁一在秦小楼面前坐下，有些不安地询问道：“秦老师，顾哥今天……还好么？”

　　秦小楼疑惑：“啊？”

　　祁一解释道：“就是，我感觉顾哥心情好像不大好，之前我过去看的时候，他也卡了很多次……”

　　秦小楼想了想，道：“演员嘛，偶尔是会这样，只要经历过什么难过的事，哪怕过去很多年了，要是演戏的时候因为既视感而想起来，还是会难受，自然就影响状态了。也不止演员，人都是这样的嘛。”

　　祁一又想起陆施雨之前说过的事，忍不住问：“顾哥以前经历过什么难过的事吗？”

　　说完后，他感觉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太多事了，又抓耳挠腮地补充了几句，“之前我听说顾哥有段时间演戏特别入戏，很久都出不了角色，也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

　　秦小楼突然沉默了，祁一心里有些慌，心想，完了，这么一说不仅显得自己多事，还像个不停打听顾凌消息的变态。

　　秦小楼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额前的头发，苦笑：“看样子你真的挺关心他的，本来这种事说出去不大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可以告诉你。”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祁一，“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祁一身体一怔，双手紧张地握在了一起，一时哽住，回不出话。

　　怎么又被人看出……

　　秦小楼表情欣慰：“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他难得有个朋友，你一定要继续喜欢他啊。”

　　祁一眨了眨眼：“……唉？”

　　他原来没看出来吗。

　　“朋友？”

　　秦小楼稍稍歪头：“不是么？”

　　祁一忙道：“是！是的……所以，顾哥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么，我会想办法让他开心的！”

　　秦小楼思忖片刻，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顾凌是我的表弟，他的妈妈是我妈妈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姨。”

　　祁一：“……嗯，这些常识我知道的。”

　　秦小楼科普完基本常识之后，却有些难于启齿，顿了半晌才继续开口：“我小姨……是未婚先孕有的顾凌，据我妈说，那个男人抛弃小姨的时候，已经过了堕胎的安全期了，只能引产，但她还是决定生下来……所以小姨是自己一个人抚养的顾凌，后来也没有再婚。”

　　“小姨被查出癌症的时候顾凌二十一岁，那时候他演艺事业刚刚起步，其实对演戏挺有热情的。”秦小楼深深叹了口气，双手握在了一起，“小姨一直在治疗，但还是没撑住，她去世的时候，顾凌在西藏拍他的第一部 电影，赶不回来，错过了最后一面。”

　　“我知道顾凌心里有疙瘩，但是我们其他人都帮不了他，而且顾凌其实是那种……如果心里有情绪解不开，他就会选择逃避的类型。后来有段时间他演戏就很投入，天天妄想着活在剧本虚构的世界中，一杀青就会很颓废，直到接下一个剧本。虽然那段时间，他的戏的确演得很好，金鹿的提名也是那个时候提的……但是，给旁人的感觉就是，好像他愿意活成任何人，除了顾凌自己。”

　　“不过后来，他就不这样了，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太累了，只把演戏当成工作，也不会那么努力去追求别的，然后还沉迷玩游戏，一个手机下了二十多个游戏，没有工作的时候，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通常晚上熬夜玩游戏到很晚，白天一睡就睡一天，幸好他经纪人平时也比较管着他，不然他能把自己饿死在家里。”秦小楼有些无奈，“不过好几年了，他也活得好好的，也就让他这样了。”

　　祁一的心情顿时五味陈杂：“这样啊……”

　　秦小楼拍了拍他的手臂，用期望的目光看着他：“我看你这小伙子挺阳光的，有空多陪陪顾凌，说不准他就变得开朗一些了。”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告诉我这么多。”祁一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偏过脸，“我、我会努力的……”

　　说来惭愧，如果顾凌不嫌弃的话，他愿意二十四小时粘着他，根本用不着秦小楼这么“寄予重望”……

　　*

　　晚饭时间，由于晚上还有戏，大家都在剧组吃晚饭。顾凌边吃饭，边看着搁在桌上的手机，手游正开着ai托管模式打副本。

　　这时，他看见祁一端着饭，拎了个椅子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把饭搁在桌上，对他说：“顾哥，我有个笑话，你听不。”

　　顾凌停下扒饭的筷子：“什么？”

　　祁一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上课的时候，全班都坐着，只有我在睡觉，老师进屋，喊了我两声，然后全班都起立了。”

　　顾凌眨眨眼，愣在原地，捎带着疑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听懂，更没理解笑点。

　　祁一见他没听懂，害臊又尴尬地解释道：“就是，她喊‘祁一！祁一！’，如果念快一点，就是‘起、起——’，所以其他人就起立了……”

　　顾凌表情复杂：“……”

　　祁一面露惭愧：“……”

　　“噗……”

　　气氛凝重半晌，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顾凌终于破功了。

　　“哈哈哈哈……”

　　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笑话好冷，但是讲笑话的祁一本人很好笑。

　　祁一看着顾凌笑，表情有些开心，情不自禁喃喃出声：“终于笑了……”

　　顾凌听到他说话：“什么？”

　　祁一迅速低头打开自己的盒饭，掰开筷子：“没什么。”

　　顾凌瞟了眼他的表情，露出温柔又无奈的微笑：“小楼哥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祁一不会在顾凌面前说谎，闷着声老实承认：“嗯，抱歉，是我太好奇了……”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不能开口的事。”顾凌端起汤喝了口，语气很淡，“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晚上还有戏，现在也没什么时间浪费感情。”

　　祁一低头吃了几口饭，边吃边想起秦小楼说的话，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顾哥……你现在还喜欢演戏么？”

　　顾凌没怎么犹豫就回道：“一份拿报酬的工作罢了，不必谈喜不喜欢。”

　　祁一抬起头：“那顾哥当初为什么想当演员呀。”

　　顾凌突然沉默了片刻。

　　祁一见顾凌表情不大好，连忙低下头：“抱歉，是我太多事了……”

　　“也没什么。”顾凌饭吃得差不多了，将塑料盒合上，搁下筷子看着窗外半黑不黑的天空，缓缓道，“我妈没什么兴趣爱好，除了看电影，基本每出什么电影，都会带我去看，我以为我要是能当个演员，她在荧屏上看到自己的儿子，会觉得幸福，但是……”

　　“其实她的不幸就是从我的存在而开始的，她活着的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人觉得她很傻，甚至后来，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但明明，我是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这么说她的人。”

　　他哑然失笑，笑得自嘲而轻落，“我从来没有给她带来过什么幸福，所以现在，演戏对我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更多的意义，不过是谋生的职业罢了。”

　　祁一手指攥着筷子，低头看着眼前的饭菜，突然感到难以下咽。

　　“不是……”

　　他本能的想去安慰顾凌，却如鲠在喉，干哑着发不出声来，比刺卡了嗓子还难受，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像有人打翻在画布打翻了颜料，你走过去拿起笔，安慰他说不要难过了，我把这些颜色变成一幅画，然后提起笔的时候，才记起你压根儿就不会画画。这根笔停滞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落下。

　　那个人望着五彩缤纷的颜色混成一谈，遗憾的说，画画好没意义啊，每一幅画都好没意义。

　　但这是有意义的啊……

　　他抬起头，看到顾凌的侧脸。

　　顾凌虽然说话时用的语气是惯有的轻巧，但他却看到，那张英俊的面庞上，露出的并不是释然的表情。

　　……如果真的觉得没有意义，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不甘寂寞的表情呢，顾哥。

　　祁一心中自言自语。

第39章

　　祁一出生在一个条件非常普通的家庭, 母亲是柜台销售员, 父亲是保安。他被教育得乖巧懂事，经常被人夸俊俏和漂亮, 但在学校里, 却不是个容易受夸奖的小孩。

　　因为他不聪明，成绩糟糕, 家里也没有条件送他去学习别的特长。而且, 他并不是没有认真学习，很现实的是，他从小就懂得了一个道理, 人和人之间的确是有差异的, 有些人天生就领悟能力慢，知识它就是不进脑子啊。

　　当然, 不聪明也是别人说的, 祁一的妈妈一直觉得自家小孩可聪明了，除了成绩不好，其他都很好, 比天底下所有的小孩都贴心，其他小孩还在因为没给买玩具就冲自己父母发脾气的时候，他就已经能主动关心父母的工作辛不辛苦了。

　　祁一从小到大的确也没什么玩具可以玩, 但他过得也快乐, 因为他爸爸就在社区做保安，下班之后经常会带他上树掏鸟蛋、池塘边捉萤火虫、在楼底下逗小猫之类的，不过他爸其实也挺坏的, 曾经做出把祁一一个人放在树上，然后假装走掉的行径，那时候祁一才六岁，在树上整整哭了一刻钟，然后发现他爸躲在灌木后面给他拍照。

　　之后爸爸被妈妈训了一顿，妈妈抱着祁一好生哄，结果他爸爸给妈妈看照片，妈妈一看，噗嗤笑出了声。

　　祁一后来哭得更大声了。

　　小孩正处于发育的年纪，就连虚荣心也开始萌芽，但祁一却老早觉得虚荣心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把将幼苗给揪断了，哪怕没有人教他。其他小朋友都在炫耀新买的玩具、文具漫画或衣服鞋子书包等等的时候，祁一就不去掺和这些。

　　有一次，别的小男孩故意去找他的茬，指着自己的名牌衣服或者鞋子，去他面前说，“帅吧，是xx牌子的，有xx明星的代言，老贵了”，然后等他的反应。

　　没想到，旁边的女孩子抢着祁一开口前说，“唉，但是你穿着一点都不帅唉，还是祁一比你帅~”

　　眼看那个男生表情就要挂不住了，祁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眨了眨眼，认真地注视他：“没事的，你也很帅，这身衣服和你特别配，酷毙了。”

　　结果不知为何，那个男生愣是呆了半晌没说出话，红着脸走开了，祁一挺困惑的，听到旁边的女孩儿哄堂大笑，“他居然害羞了哈哈哈哈哈……！”、“是祁一长得太好看了嘛”……

　　后来，也就没有别的小男孩找他的茬了。

　　年纪越小越单纯，比较适合快乐的过日子。祁一虽然成绩不好，但因为个性很好，还喜欢讲笑话，所以也能交到许多朋友，再加上父母其实对他要求不高，心里也一直很轻松。

　　直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家长会开完，祁一照例去找同学玩，他看到几个同学聚在一起，就上前打招呼，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好不好”，然后伸手去够一个男生的肩膀。

　　“啪！”

　　祁一的手打开了，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有些疼。

　　他抓着自己的手，迷茫地看着那个男生。

　　男生插着腰，绷紧的小脸严肃又认真：“我妈说了，小学这种基础的题目都不能及格，那就是智商有问题。”

　　他用手指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指着祁一，“你这次数学只考了四十分吧，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题目，你是不是傻子啊，要是和傻子一起玩的话，智商会被传染的，所以妈妈不让我和傻子玩。”

　　“……”

　　祁一望了望其他人，发现大家都一脸赞同，然后用一种嫌弃或者是可怜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异类似的。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不知所措和无地自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低着头，滞在了原地。

　　“哟，小屁孩，你的脸怎么这么脏啊，平时你妈妈不给你洗脸吗。”

　　祁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起头，不知道他爸爸什么时候蹲在了那个男生旁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个男孩的脸，语气浮夸，“这什么啊，口水痂吗？脏脏臭臭的，你不知道不爱干净是会生小虫子的吗，要是和脏兮兮的小孩儿玩，虫子也是会传染的。”

　　旁边的小孩听到这番话，惊呼几声连连后退，生怕自己身上也会生什么虫子。

　　那个男生被这么一说，眼睛顿时气红了，怄着气就扭头找家长去了，祁爸得逞似的的笑了一声，幼稚又调皮，然后起身牵起祁一的手：“我们走，回家咯。”

　　祁一偷偷回过头，看见刚才那个男生正在跟他妈妈哭诉，那个妈妈不屑又愤怒的声音传过来，“果然没素质，就是个保安罢了，难怪孩子也教不好，呵呵，估计长大充其量也只能做个保安，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回家的路上，祁一突然觉得很难过，说不出什么原因，他第一次对未来感觉到了害怕。他抬头看着爸爸，声音有些抖：“爸爸，刚刚那个阿姨，说你就是个保安……”

　　祁爸的语气稀疏平常：“啊，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怎么了？”

　　祁一低下头：“保安，原来会被人看不起吗……”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楼下的院子里，祁爸停下脚步，挠头想了会儿，弯腰抱起祁一，把他放在路边的休息椅上坐着，然后蹲在他面前，认真地问他：“不说别人，爸爸的确只是个保安，但是祁一，你会看不起爸爸吗？”

　　祁一想了想，摇了摇头。

　　祁爸笑了，问他：“为什么呢？”

　　祁一糯着声音回道：“爸爸、爸爸平时帮了社区里的好多人，又是背张奶奶上楼梯，又是陪王爷爷下棋的，一楼的姐姐家里进了老鼠，也是爸爸去捉的……”

　　这时，社区的野猫看到他们，慵懒的走过来，在祁爸的脚边上蹭了蹭。祁一说到一半，被猫吸引视线，低下头盯着猫，猫友好地冲他“喵”了一声，然后安心地在祁爸边上趴下了。

　　“……就算是猫，也喜欢爸爸。”

　　祁爸被祁一这一句话逗乐了，哈哈大笑：“是啊，猫也喜欢爸爸！”

　　说罢，他低下手指挠了两下猫的下巴，小声道：“去去，我和儿子聊天呢，你来凑什么热闹。”

　　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恋恋不舍地被赶走，不过其实也没走多远，而是钻进了长椅底下，就着阴影盘着一团，继续睡去了。

　　祁爸伸手揉了揉祁一的脑袋，一改平日戏谑的表情，罕见的温柔了下来：“那么，你喜欢爸爸吗？”

　　祁一重重地点了点头。

　　爸爸笑了，缓缓起身，将祁一拉起来，牵着他走回家。

　　“祁一，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职业，做着不同的事情，只要你看得起自己，没有人能够看不起你。”他边走边道，“虽然生活会带来很多打击，但是每一个想好好生活的人，都是有资格昂首挺胸的。”

　　“不要轻易被他们打垮，祁一。”

　　这是祁一爸爸对祁一讲过，最正经的一段话，因为这是他爸爸认为的一段道理。但有的时候，道理只是道理罢了，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到初中后，学的东西越来越难，祁一逐渐认识到自己的脑子在接受知识这个方面的确不行，开始确信自己是个废柴，其他方面也毫无特长，除了一张越长越帅的脸。但这张脸其实也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安慰，因为这只能吸引女生，遗憾的是，他并不喜欢女生。除此之外，还要被各种老师念叨，“你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优点”、“可惜这张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瞧你这脑子哟”……

　　不过这也给了其他男生很多安慰，有时候祁一趴在角落里睡觉，会听见他们议论年级里哪个漂亮女生又跑过来偷偷站在窗外来看他了，然后发出羡慕的声音，“长得帅就是好啊”，紧接着又是其他不屑的话语，“没事，上天是公平的，他脑子不好啊”、“女生就是现在看他帅而已，没前途的人是不会嫁的”、“他家里条件也特别差”……

　　很长一段时间，祁一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除了长相之外还有什么优点，他开始觉得，自己可能也就不过如此，长大像爸爸一样当个保安也没什么，但心里又会不甘心，想着自己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他的人生就真的局限于此了么？

　　他是一个想好好生活的人，他也记住了爸爸说过的话，但在他本是最应该年少轻狂的十多岁，他一直没能昂首挺胸的去面对这个世界。

　　祁一努力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高一的时候，他妈妈突然生病了，幸运的是，可以治好，但需要做手术，然后住一阵子的院。所以这段时间他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家里的支出也比以往更加拮据，几乎是能省则省。

　　祁一对物质方面没什么追求，但偏偏，旁人总是会注意到这一点，然后用挑衅的方式去戳他这根筋。

　　印象深的一次，他在座位上看书，看英语教科书，因为他上课跟不上，如果提前预习的话，会稍微能听懂一点。隔壁班的女生突然就坐到了他旁边，他不认识这个女生，但也知道这算是个漂亮的女生，或许就是同班男生总议论的隔壁班女神。

　　“祁一，你就是祁一吗？”女生开口了，神采飞扬。

　　祁一看了她一眼，点头。

　　“唉，祁一。”女生笑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做我男朋友，好不好呀？”

　　祁一拂开她的手，摇头，继续看书。

　　女生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冷淡的拒绝，低下头，看到祁一的球鞋，眼睛一亮：“你看你这双鞋，边缘都破破烂烂毛毛刺刺了，还在穿呢，你当我男朋友，我给你买鞋，怎么样？”

　　祁一握笔的手突然一紧，差点将纸给捅破。

　　女生继续道：“我不仅给你买鞋，我还给你钱花，只要你当我男朋友然后好好对我就行，这算你捡便宜了，成不成啊。”

　　祁一盯着书，没有说话，也没有理她。

　　女生突然就有脾气了，因为她一向被人捧着，没人会对她这么冷淡，便一把将祁一的书给推了下去，生气道：“看什么看！你看书又有什么用，尽早放弃得了！比起这个，你倒是回我的话啊！”

　　祁一沉默着，慢慢抬起头，看了那个女生一眼。

　　其实祁一并没有刻意去瞪她，只是可能眼神中的确是没什么感情，便显得冰冷而尖锐，一下让女生的气势消了下去。女生心中隐隐后怕，心虚地开口：“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故意的……”

　　祁一起身捡起书，无言地将灰尘拍干净，低声开口：“不要紧，但是我不当你男朋友，不要再来找我了。”

　　然后回到座位，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似的，对外界充耳不闻。

　　放学的时候，他早早就拎着包出了教室，因为今天爸爸晚班，他要给医院的妈妈送饭，结果没走几步，就在走廊的角落被一些人给堵住了。

　　这种事情在这所学校其实很常见，只不过祁一是第一次被堵，但他大致也能猜到原因，低头扫了一圈，估计是之前那个女生的众多追求者们。

　　“别狗眼看人低，以为长得高就了不起吗？！”一个男生大概是感受到了祁一从高处往低处看下来的视线，十分不爽，怒吼一声就把祁一推到了墙上。

　　祁一不生气，只是很困惑，叹了口气，语气真挚：“大哥们，我本来就比你们高啊，这视线可不得低下来，要不你们都踮起脚？”

　　话一说出口，那些男生们更加气愤了，祁一的身上瞬间多出了几只揪住他衣服的手。一个男生脚狠狠踩上的祁一的鞋子，用力碾了碾，咬牙切齿：“臭小子，嚣张什么，你不就是有张脸吗？”

　　祁一冷漠道：“是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好像挺羡慕的。”

　　拳头挥上来的瞬间，祁一给接住了，用了点力气，把男生的拳头往下摁，连带着胳膊给往下拗，那个男生吃痛“哎哟”了起来，其他人见状就要上手一起揍祁一，结果走廊前边突然跑来一个女生，大喊一句：“老师过来啦！”

　　那些男生立马怂下来，啐了几声跑走了。

　　祁一认识那个女生，是他班上的班长。他拎起包，路过的时候，低头道了声谢谢，班长的脸有些红：“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会愿意帮你的。”

　　“没事，谢谢。”祁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摇摇头，走了。

　　那是冬天，哪怕是医院，也算不上暖和，可能是由于消毒水的味道过于冰冷。妈妈吃完饭之后，祁一让她睡下，帮她掖好被子，妈妈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抓着他的手臂问他：“你在学校怎么样，还开心么？”

　　“挺好的。”祁一将妈妈的手放进被窝，露出开朗的笑容，“妈妈把我生得这么帅，不会有人讨厌我的。”

　　“是么，那就好。”妈妈闭上眼睛，放心的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他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一掏口袋还有几个硬币，就买了个便宜的大白馒头，坐在路边的花坛边上啃。天色已经黑了，眼前是条繁华的街，大楼上滚动着明星艳丽姣好的容貌，人群来来往往，每个人似乎都有正在忙着的事业，光看这条街，好像这是个蒸蒸日上的世界。

　　祁一突然有了一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寂寞，他可能天生就是个内心情感丰富的人，容易触景生情和多愁善感，但这份情感，很多时候无从排解。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嘲哳又响亮的音乐，祁一转过头，发现是一个摆摊卖艺的老大爷，身前摆着一架电子琴，旁边还有一个麦克风，摊子上写着八个大字，“什么都唱，行行好吧！”

　　倒是简单又直白。

　　祁一和老大爷面面相觑，有些尴尬。祁一把正在嚼的馒头吞下，可怜兮兮道：“不好意思啊，我本来还有几个硬币的，结果买了馒头就没有了。”

　　老大爷愣了片刻，笑出了声：“我刚才差点没忍住就反过来给你递钱了，你这小模样俊的，也太惹人怜了。”

　　祁一：“……”

　　老大爷继续端详了他几眼，认真道：“嚯，你这小伙子也长得太好看了，我在这条街卖艺这么久，都还没见过有你好看的。”

　　祁一下意识谦虚：“大爷，您夸张了……”

　　“我虽然岁数大了，眼睛可没花。”老大爷笃定道，指着一个地方，“我敢肯定，比你好看的，只能出现在那。”

　　祁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对面商贸大楼的广告屏，上面滚动着各种明星的广告。

　　“说不准你捯饬一下，比明星还好看呢。”老大爷打趣道，“你去当明星吧，我看行。”

　　祁一挠了挠头，有些惭愧：“怎么可能，我什么都不会，怎么能当明星……”

　　老大爷低头看了眼他的鞋子，问道：“你是这附近的人么？”

　　祁一点点头：“我家离这不远，过两条街就到了。”

　　老大爷拳头一拍手心，眼睛一亮：“那这样呗，帅小伙儿，我把钱分你，你来陪我一起卖艺呗，你这么帅，吸引的路人一定多。”

　　“啊？”祁一大跌眼镜，但一听到能分钱，又有些心动，犹犹豫豫道，“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老大爷道：“唱歌，唱歌总会唱几句吧，没事儿，你就随便唱几句，来，坐过来，唱几句我听听。”

　　祁一想了想，真的坐了过去，然后紧张的唱了两句，结果他还没唱完，老大爷就哈哈大笑，边笑边锤地，把祁一都笑怕了，抱着腿坐在旁边，脸有些羞愧得发红。

　　“没事儿！”老大爷拍拍他的背，伸出大拇指，“好听！真的好听。”

　　祁一狐疑：“真的？”

　　“真的啊！”老大爷爽快地拍板，“就这么唱吧！”

　　祁一就真的陪这个老大爷卖艺，结果还挺有成效的，给钱的人真的很多，不过当然不是因为祁一唱得好，而是因为他长得帅，路过的女性上至八十下至八岁，几乎没有不会驻足看两眼的。

　　祁一第一次觉得有了一件开心的事，于是晚上一有空就去，虽然他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但竟然和老大爷成为了朋友，老大爷也挺仗义，分钱就直接给他分一半，让他攒攒给自己买双球鞋之类的。

　　不久之后，祁一就遇见了小莫姐。那是一个周五，天气比之前更冷了些，时间已经很晚，老大爷要收工了，祁一戴着妈妈在医院给他织的围巾，蹲在老大爷的摊子前帮他数钱，还没数完，就看见眼前走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

　　小莫姐给祁一的第一印象并不是什么厉害的经纪人，因为她这时的确不算得体面，头发被风吹得很乱，鼻子也冻红了，一只高跟鞋的鞋跟好像是断了，导致她走的时候一只脚是踮着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看起来却十分的精神。她挂完一个电话，立马就注意到了祁一，然后停在他面前，站了许久。

　　老大爷歪过来一个脑袋：“美女？虽然我们收摊了，但如果是想给钱，我们还是愿意收的。”

　　小莫姐没理他，而是看着祁一，问道：“你多大了？”

　　祁一眨了眨眼，老实回答：“……十五，下半年就十六了。”

　　小莫姐伸出手，认真问道：“我是一个公司的经纪人，我觉得你很有潜质，你想当明星么？”

　　祁一愣了半晌，忍不住“噗”一声笑了，笑得小莫姐一头雾水。

　　祁一这时候把她当成了骗子，一个看上去自己都十分辛苦的陌生女人，突然对人说“你想当明星么”，任谁都会把她当骗子。但祁一也没生气，他摸了摸口袋，发现还有一颗糖，是班会的时候作为集体礼物发的，于是他起身，把糖掏出来，放在了小莫姐的手里，笑了笑：“姐姐，回去的时候风大，路上小心，我们要收摊了。”

　　小莫姐怔了怔，将糖握在手心，哑然失笑：“我会回来找你的。”

　　她走了之后，又继续拨电话：“喂，楚舟……”

　　祁一好奇地看了眼她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意外地产生了动摇和期许。

第40章

　　后来小莫姐找来的时候, 祁一才知道她没有骗人。高二的时候, 他去绯羽文化当了练习生，没有继续上学, 因为他觉得自己继续读书也没什么前途, 去当练习生还包吃包住有工资，父母也看他自己的想法。十七岁的时候, 他就和公司的其他练习生打包去了《盛夏少年培养计划》的选秀综艺。

　　进到这个节目的时候, 祁一因为震惊被吓到了，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各种各样的帅哥, 而且大家都各有本领。但他也挺适应, 因为他觉得在这儿比在高中开心多了，他要是说什么笑话, 讲什么段子, 还会有很多人美心善的帅哥们捧场，这种久违的感觉仿佛让他回到了小学三年级之前，感到无比舒服。

　　但所有事情都不可能停留在小学一年级, 节目越往后进行，因为有分数、有排名、有竞争，很多人压力都很大, 气氛就开始慢慢变了。

　　祁一再次感到无所适从, 导师问学员们为什么要来到这个舞台，为什么要当偶像，为什么要奋斗, 其他人都回答，因为喜欢，因为目标，因为有想实现的梦想，轮到祁一的时候，他有些开不了口。

　　他哪来的梦想啊，他唱又唱不好，跳也只是努力跟上平均水平，他真的有资格待在这里吗。

　　“为了……”祁一如芒在背，“有钱拿。”

　　说完后，祁一自己都羞愧地笑了，其他人也笑了，好像以为他在开玩笑，都没当成一回事。只有祁一边笑边难受，他觉得自己似乎配不上这边的世界，就像有绳子箍着他的心脏，让他开怀不起来。

　　第一次观众投票排名出来的时候，即将有一大批人被淘汰，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等待着导师宣告排名。排名是从后往前念的，祁一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觉得自己要是被淘汰了其实也不意外，结果听到导师喊，“第三名，祁一！”

　　大部分人都很意外，就连祁一自己也很意外，因为他的舞台表演根本算不上优秀，但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然后为他投票。第三名是什么概念，这个节目会选出六个人出道，前六名的位置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金字塔，下面都是一片茫茫的普通座位，而第三名，在这个金字塔的第二层，低下头，可以俯视几乎所有人。

　　祁一走上台阶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等到宣告完所有排名终于可以坐下时，他屁股一歪没做准，差点摔在台阶上，被旁边的孟云溪眼疾手快扶了起来。

　　“像样一点。”虽然这时候孟云溪初排名是第二，还不是他的队长，但说话就已经很有未来队长的风范了，“这是粉丝给你投的，这份喜欢不能辜负。”

　　祁一知道这份喜欢不能辜负，而且这份来自粉丝的喜欢，是他目前为止，唯一可以拿来证明自己的理由，他想着，这么多人喜欢他，或许自己真的是有那么一些发光点的。

　　他本来是有那么一些开心的，结果没过多久，他被全网黑了，因为唱歌。其中不乏存在着他方资本运作的缘故，但那些来骂他的人，是实实在在地塞满了他的私信和评论，以及微博的角角落落里，讨厌他的人，是真情实感地在讨厌着他。

　　祁一从手机看到了许多不堪的评论，后来手机就被同寝室的孟皎给收走了，勒令他不许看。

　　“看什么看，你怎么样关那些网友屁事啊，整天逼逼赖赖的，给你投票的又不是他们。”孟皎恨铁不成钢，差点要上手拎他的耳朵，被孟云溪拦住了，“只要粉丝喜欢你就行了啊。”

　　祁一在怀疑粉丝真的会继续喜欢他吗，但答案很快就出来了，是会的，因为第二次淘汰公布，他还是雷打不动的第三名。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受到了压力，他能猜到，他的粉丝为了维护他肯定很辛苦，他想努力让粉丝有那么一点底气，所以哪怕没有天赋，每天也在很努力的练习。

　　孟皎在教他唱歌的时候，安慰他说：“你压力不要这么大，什么底气不底气的，我告诉你，如果你的粉丝喜欢你，肯定是因为你的其他方面，唱歌差一点就差一点了，无所谓了。”

　　他自信不疑，“什么实力不实力的，红才是最大的底气，你是可以用其他方面吸粉的人，这一点可是很多人求之不来的，你要自信一点。”

　　祁一差点就信了的时候，孟云溪从远处飘来一句：“别听他瞎讲，唱歌跳舞还是要好好练。”

　　孟皎扔过去一个空水瓶：“干什么啊，你教育还是我教育，妈的，多嘴！”

　　祁一：“……”

　　祁一和孟皎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夏水也跟了过来，孟皎左手揽着夏水，右边跟着祁一，他们这个组合再加上孟云溪，被喜欢这个节目的粉丝们调侃成为“一家四口”，所以就有人路过他们的时候，开玩笑道：“小孟哥，厉害了哟，年纪轻轻的儿女双全。”

　　夏水探过脑袋，跟祁一说：“听到了吗，刚刚那个人说你是女孩儿。”

　　“……”祁一看着夏水的小身板，表情复杂，“你真的觉得女孩儿是在说我么？”

　　夏水吐了吐舌头，缩了回去。

　　孟云溪找好了位置，冲他们挥手，他们四个人坐在一桌吃饭。孟云溪坐在他斜对面，条分缕析地对祁一唠唠：“下一次评级的那个舞台，就算你再怎么害怕，还是要唱歌的，如果你不想唱那么多，可以让周行云多帮你唱两句。他刚好名次不上不下的卡在那儿，需要多一点展示机会。”

　　祁一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嗯……”

　　“祁一你别听网上那些网友的，他们就是现实生活不顺意，想找个靶子出恶气罢了，说不准都根本不看节目呢。”夏水坐在他对面，边吧唧吧唧吃饭边安慰他，“你这么好看，哪怕什么都不干，只要往舞台上一站，就已经很亮眼了。”

　　“是啊。”孟皎胳膊搭上祁一的肩膀，伸手捏了捏祁一的脸，笑道，“我可是觉得你是我们之间最好看的。”

　　祁一突然从斜对面感受到一道无形的寒芒，连忙推开孟皎的手，慌慌张张：“小孟哥……好生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食堂里慢慢人多了起来，现在很快就要到决赛，大家都在努力练习，吃饭是难得可以用来休息的闲暇时间，人多了，聊的内容也就多了。

　　祁一身后有桌选手在聊天，大概是大家压力都很大，有些情绪也是很正常的，就越聊越义愤填膺，语气还有些阴阳怪气。

　　“天天练习累死了，排名还是在淘汰边缘，唉，太难啦，还不如直接回家……”

　　“所以还是要长得好看啊，我爹娘怎么不能把我再生帅一点呢。”

　　“是啊，长相就是重要啊，哪怕人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只要长得好看，再对镜头撒娇卖个萌什么的，还是有大把的粉丝喜欢……”

　　“万般皆是命，这种轻松的人是羡慕不来咯。”

　　“有实力的人，和好看的废物，女孩子们竟然还是喜欢后者，所以说，现在的女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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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好像没意识到声音越说越大了，祁一夹菜的筷子滞了半晌又恢复动作，想假装没听到，但很明显装不下去，因为同一桌的其他三个人也听到了，露出了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

　　祁一有些尴尬，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硬撑着小声道：“没事，快点吃吧，等会儿还要练习。”

　　孟皎把筷子一扔，转过身翘起二郎腿，把胳膊吊在椅背后面，颇具吊儿郎当的气质，冲后面那桌喊：“聊什么呢？跟我也聊聊呗。”

　　后面那桌的几个人看到孟皎有些心虚，连忙说了好几声“没什么”。

　　“真的吗，但是我听到你们聊得很开心啊。”孟皎故作疑惑地皱了皱眉，伸出手在耳边做出一个听的手势，“谁是有实力的人？谁是废物？”

　　那几个人不敢回话，孟皎索性站起来，走到一个人面前，弯下腰友好的搭上他的肩膀，笑里藏刀，在人耳边低语：“有实力的人是谁，你吗？”

　　几个人都同时屏气呼吸，没人敢说话，在这个节目里，除了另一个姓孟的人，谁敢在孟皎面前说自己有实力？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孟皎，回来。”孟云溪皱了皱眉，在后面喊。

　　孟皎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别烦自己，然后继续压着嗓和那桌人说了些什么，但是祁一这边听不到。

　　“孟皎。”孟云溪又喊了一声，这次的声音严肃了许多。

　　“好啦好啦，我回来了。”孟皎直起身子，重重地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轻轻微笑，“好好努力。”

　　祁一不知道孟皎说了什么，但那群人好像被吓到了似的，心虚得看都不敢看祁一一眼，以后也没故意说过闲话了。

　　晚上的练习时间结束后，祁一累得满头大汗，但他知道还是有些部分没有跳好，所以留下来加练。在节目里的这段日子，他为了能跟上其他人，会一直留下来加练，每一次都是离开最晚的人。晚上的时候，会有粉丝留在这边等他们回宿舍，有一次他快凌晨一点才回宿舍，竟然发现粉丝还在门口拉着横幅等他，上面除了他的名字，还写着“加油”。

　　他过去和她们打招呼，让粉丝以后不要等他等这么晚，转身之后，竟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所以他得努力坚持下去。

　　祁一加练的时候，突然有人推开了门，疑惑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祁一有被吓到，回过头，看到是顾西。他在节目的时候和这个人不是很熟，顾西五官帅得很凌厉，做表情的时候有些凶，看上去不大好接触，这一次刚好和他分在一个节目里，是个说唱很厉害的选手。

　　“喂，说你呢，愣着干啥。”顾西揣着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你是叫祁一对吧？回去睡觉啊。”

　　祁一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回道：“我练舞。”

　　顾西打量了他片刻，疑惑了：“我记得你人气很高啊，你边唱喜洋洋边跳广场老年舞都有人喜欢，练个屁啊。”

　　“我……”祁一的脸微微涨红了，偏过头，“但是我要是没跳好的话，会影响整个小组的……”

　　顾西匪夷所思的被逗笑了：“你是不是傻子啊。”

　　祁一：“……”

　　顾西索性在旁边坐下了，打开矿泉水的瓶盖喝水：“继续跳，我帮你看看动作。”

　　祁一有些意外：“你……”

　　“跳啊。”顾西不耐烦，“让我求你不成。”

　　祁一：“谢谢，原来你是个好人。”

　　顾西皱眉：“‘原来’……？”

　　祁一：“……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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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也不是没有效果，最后几次的舞台，祁一表现都挺好，跳舞跟上了节奏没有跳错，唱歌也找准了调，不过看得到他进步的，也只有粉丝，在其他路人和网友的眼中，他依旧是没有实力不该出道的那一个，谩骂的声音只会由大变小，有关于祁一的热搜再变大，但从来不会停止。

　　最后祁一虽然成功出道了，但是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出道之后有一段时间，有许多人拿着放大镜找他身上的瑕疵，热搜一周上个小的，半个月上个大的，一个月上个爆的。甚至有许多人拿着他在节目上说“上节目是为了有钱拿”截图放出来，说他不配从这个节目出道，挤掉了后面那些真正有梦想的人。

　　祁一的粉丝一直在据理力争，说祁一的位置是她们花真金白银投的，怎么就是挤掉了别人的，如果你们觉得其他人才应该出道，那倒是投票啊！你们这些路人又不给其他人投票，节目都结束了却还这整天瞎比比被投上去的人不配，着实没道理。

　　但很多时候，很多路人就是不讲道理，还要骂一句粉丝脑残的人。

　　祁一看到了这些对他的评论，心里坦然接受了，他觉得没什么好反驳的，他对偶像的舞台并没有那么热爱，看到其他有梦想的人遭到淘汰，心中的确会产生一种“我不配”的情绪。但他现在还在坚持着努力，一是因为有粉丝在后面支持他，他觉得自己亏欠粉丝，二是因为能挣钱，而他需要钱，他想让父母过得更好，他需要有钱能寄回去。

　　说白了，要不是因为有钱拿，他也不会当练习生。他就是冲着钱来的，比起想要实现梦想的别人，似乎一开始就低人一等；他做的事情，比起别人，好像根本没什么意义。

　　但坦然接受并不代表着再也不会对恶评产生反应，出道之后他确实也轻松不起来，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网友放大，这导致他内心也在受着煎熬，但外表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得看起来尽量阳光和开朗，然后对镜头那边的粉丝露出开心的笑容。

　　祁一是这时候看的《明星校园异闻录》，是一年前播的剧，还是部搞笑性质的网剧，是助理看他压力很大，想让他轻松一下才推荐的，因为每集也不长，刚好可以间隙时间用来放松。

　　这是顾凌二十岁的时候演的第一部 剧，是部网剧。而祁一看这部剧的时候，顾凌已经二十二岁，被导演选中在演电影了，这部剧已然成为了他的黑历史。

　　祁一并不知道关于演员的事，他只是被顾凌的这个角色吸引了。顾凌演的是个搞笑废柴，但总是用自己的方式绝处逢生，然后打脸其他人，祁一情不自禁代入自己，虽然他现实情况还做不到打脸其他人，但看着就是很爽。

　　他因为这部剧，精神上有了些许发泄的空间，心情轻松了一些。看完的时候，后面有跟着的演员采访的花絮，祁一看到了二十岁时戏外的顾凌，意气风发，而且比剧里头要帅气很多，英气逼人。

　　“这是你演的第一部 戏吧，有什么收获呢？”记者问道。

　　“收获啊。”顾凌懒洋洋地揉了揉肩膀，然后开怀的笑了，帅气指着镜头，“那当然是挣钱了啊！我挣了第一笔钱，可以给我妈买礼物了。”

　　记者“唉”了一声，边笑边问：“喂喂，你这个太肤浅了吧，你是个演员唉，说点目标啊，梦想方面的。”

　　“这怎么就肤浅了，我想当个好演员，和我想挣钱，这有什么冲突嘛，演员又不是什么特别神圣的职业。”顾凌耸了耸肩，打趣的笑了笑，“如果想靠一个东西挣钱，就别把它想得太神圣，包括梦想啊，目标啊也是这样的，沾了钱的东西哪能高尚。”

　　记者反驳道：“那么多人都有成为艺人的梦想，你这么说，你让他们怎么想啊。”

　　“随他们怎么想，只是我觉得，只要一个梦想最终是能挣到钱的，那管你出发点是因为热爱还是因为钱，最终不还是要殊途同归，这就不是什么高尚的理想。”顾凌煞有其事的晃了晃手指，“但是不高尚又不等于没意义，也不等于不好啊，我可没有否定这些梦想的价值。”

　　祁一看完这个采访，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不高尚又不等于没意义……

　　他以前，从来没想到过这一点，他只是在一昧的怀疑自己而已。

　　这时候，这个叫顾凌的演员，自信不疑的对着镜头说，理想一点都不高尚又怎么了，这难道就没有意义吗？我觉得这是件挺有价值的事啊。

　　是啊，是有意义的。

　　虽然祁一的初心并不是热爱，但他最终还是兜兜转转站上了舞台，也在为成为一个尽量优秀的爱豆而努力，他凭什么要在心里觉得自己不配呢。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需要任何人给他颁发一个资格。

　　祁一的内心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心脏上原来挂上了一把锁，而现在，有一把钥匙打开了它，这把锁就此消失了。

　　许多年后，他才重新想起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爸爸在长椅边上说的那段话。

　　昂首挺胸的去生活，人理应如此。而相较世间的大部分，他可以算是幸运的一个，他没资格垂头丧气才是。

　　顾凌……

　　祁一从这以后，就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开始关注这个演员。直到许多年后，他们从见面再相识，虽然顾凌给他的印象和当初那个采访中二十岁的顾凌相差甚远，但是，祁一心中一直有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一个人。

　　所以……

　　“是有意义的。”

　　祁一本来是在心里自言自语，结果不慎说出了口，看到顾凌眼中闪过了一瞬诧异。

　　顾凌轻声问：“你说什么？”

　　祁一见话已经说出口，索性继续说下去，表情十分真挚：“我是因为那部网剧才知道顾哥的……”

　　顾凌想起祁一说的是哪部剧，有些无奈：“啊，你说那部黑历史啊……”

　　“虽然顾哥自己觉得这是黑历史，但我是真的很喜欢。”祁一有些激动，“那个时候我状态不算很好，心情总是很沉重，多亏有那部剧，我才能放松下来，这部剧……包括你和你演的角色，都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所以，就算你自己觉得你演戏没有意义，但是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不止是我，对于每一个喜欢你演出的观众，也是有意义的。”

　　祁一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说完之后松了口气。

　　顾凌一时怔住了，半晌后才慢慢消化完祁一说的，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所以你知道曾经给过你鼓舞的角色，是我这样的人演的，你竟然没有失望。”

　　祁一忍不住皱起了眉：“什么叫‘我这样的人’，在我看来，顾哥已经是个足够好的人，难道你自己不这么认为么？”

　　顾凌哑口无言：“我……”

　　在顾凌还在犹豫如何回答的时候，祁一突然倾身向前，抓住了他的手，表情认真得不行：“其实说白了，有没有意义这件事情，可能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哥，我会陪着你的，可不可以让我陪着你。”

　　他的眼神缓缓浮现出一种恳求，“你不要再露出……这么寂寞的表情了。”

　　顾凌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但他能确切的感受到，自己内心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实打实的击中了，有颗种子在那里生根发芽，柔弱的根系钉入了心脏的深处。

　　“看来我还真是不像样。”

　　顾凌笑着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磨平祁一眉间皱起的痕迹。

　　“你明明比我小，而我却让你担心了。”

　　祁一刚刚是被情绪冲上了头，现在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还抓着顾凌的手，连忙松开，脸颊有些微微烫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继续吃饭，然后晚上接着拍戏、收工。第二天早上，顾凌有骑马出城的戏，他以前拍古装有学过骑马，但开拍前还是决定在专业人员的指导下练一练。

　　按照剧情，祁一饰演的宋珩要到城门口来告别。祁一过来打招呼的时候，顾凌正好上了马，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喊了他一声。

　　“祁一。”顾凌坐在马上，摇摇晃晃，“昨天你说的话，我好像还没有回应。”

　　祁一抬起头，疑惑：“回应什么？”

　　“谢谢你陪着我。”顾凌温柔的垂下眼睑，轻轻笑了，“在今年夏天的尾巴上，能遇见你，我真的感到非常幸运。”

　　说罢，他牵起缰绳，小腿一夹马肚，骑马走远了。

　　祁一伫在原地，瞩目着顾凌骑远，一时心潮澎湃。

　　……我也是，非常幸运。

　　他在心中回应道。

第41章

　　快九月份的时候, 祁一有一个综艺开始录制了, 所以他得开始赶场子，拍完剧组的戏份, 就立马飞去电视台录综艺, 录完综艺又立马回来，几乎没什么休息时间。

　　顾凌这一阵除了拍戏的时候, 也见不着祁一, 有时候想和他说点儿话，结果他由于赶时间一拍完就飞奔走了，像个落跑的灰姑娘。

　　我们的顾凌王子由于捡不着灰姑娘的水晶鞋, 突然感觉日子变得无聊了起来。他此时深刻认知到什么叫由奢入俭难, 一开始就不应该有个人在旁边蹦跶，要是习惯了这个人, 之后他又不在, 反而变得不适应起来。

　　不曾想到的是，老天可能看顾凌太无聊，于是让他碰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在化妆室, 顾凌在门口遇见了段书亦。

　　段书亦西装革履，捧着一大束精致漂亮的花，顾凌稍稍看了眼, 是粉色的玫瑰和许多勿忘我与满天星。

　　“段总？稀客啊。”顾凌敛了敛眉锋, “不过这里是剧组，段总大驾光临，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段书亦微笑, 不露锋芒：“没什么，只是出差，顺路过来看一看，没想到遇见的是顾老师。”

　　顾凌靠在门边，抱着手臂，皮笑肉不笑：“那你是想遇见谁呢？”

　　段书亦没有作答，而是朝门里看了看，没找到想见的人，才重新看向顾凌，问道：“祁一呢，怎么没在剧组看见他？”

　　顾凌蓦然觉得火大，但还是压着情绪：“他最近很忙，经常不在剧组，他也没空见你。”

　　“这样，那还真是可惜。”段书亦惋惜了一阵，然后把手上的花往顾凌的方向递，笑得虚情假意，“既然如此，这束花还请顾老师替我转赠了。”

　　“什么？”顾凌对他这个行为匪夷所思的同时，还感到有一丝可笑，“段总对我可真放心，你还真不担心我转手就把这玩意儿给扔了。”

　　段书亦气定神闲，因为模样英俊，笑容也是倜傥风流：“我知道，顾老师不屑做这么低级的行为，这是下等人才会做的，顾老师不是下等人。”

　　“……”

　　顾凌怎么看怎么觉得段书亦那张脸十分欠揍，再配上这一段莫名其妙却义正言辞的腔调，着实让人有火发不出。

　　段书亦要走之前，顾凌正色地喊住他：“你以后不要再来找祁一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一个男人，总纠缠着另一个男人，是不是生活太闲。”

　　段书亦微微挑眉，不疾不徐地回应：“男人纠缠着男人，那当然是因为有些男人就是喜欢男人。”

　　顾凌皱眉：“你什么意思？”

　　段书亦笑了笑：“祁一喜欢男人，他是个gay，你不知道么？”

　　顾凌有种被触到知识盲区的感觉，迷茫的同时还有些不服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些事情，连我都知道，你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会更好一点呢。”段书亦轩轩甚得，“顾老师，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呢？”

　　段书亦见自己火上添油很成功，立马抽身离开了。

　　顾凌心里像是有个装满气的瓶口被塞住了塞子，十分不顺畅，同时，他还有些心神不宁。

　　祁一赶回来拍夜戏的时候，刚好在化妆室遇见了顾凌，看到位置上摆着一捧花，有些惊讶：“咦，这花是谁的？”

　　顾凌心不在焉：“送你的。”

　　祁一以为是顾凌送他的，有些开心，把花小心翼翼地捧起来：“谢谢，好漂亮。”

　　顾凌把话说完：“段书亦送的。”

　　祁一：“……”

　　这手里的花它突然就不香了。

　　他把花随便扔到一边，抹了抹鼻子，低声，“其实我有点花粉过敏。”

　　自从见过段书亦之后，顾凌总感觉心里有个疙瘩，但表面上还是要装作就是随便问问的姿态：“段书亦为什么要送你花啊？”

　　祁一面露难色：“我……我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忍不住开始在心里质问：顾西！你在干什么啊顾西！对面连花都送上了，你和段书亦的网恋竟然还升级了？！

　　顾凌以为祁一在敷衍他，心里更加不爽了，犹犹豫豫老半天，才慢吞吞的开口：“祁一，你……你喜欢男人吗？”

　　祁一被冷不丁这么一问，慌慌张张，但也不好否认，只好闷着声音“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顾凌的表情，手不停地拨着自己的指甲，非常紧张。

　　顾凌本来还不太信段书亦的话，但经过确认之后，发现段书亦竟然还真没有骗他，心情不知怎的就复杂了起来。他以前还以为祁一是个直男，一直努力将他隔在普通朋友的那个层面，没有深入考虑过其他感情，哪怕会生起直男不宜的念头也会立马打消，但是，如果祁一和他一样都是gay，那么他们……

　　各种想法涌上头，顾凌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他努力将其他念头都清扫干净，专注当前，认真地对祁一说：“这……也没什么，性向这种事情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喜欢那个姓段的，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不会！”祁一连忙摆手否认，“我真的和段总一点都不熟，都是他一厢情愿误会了，而且……”

　　顾凌追问：“而且什么？”

　　祁一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支吾道：“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顾凌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个没熟的柿子，心里顿时又酸又涩，有苦说不出。他特别想追问祁一他喜欢的人是谁，但总感觉这样显得八卦又不稳重，而且这是别人的秘密，如果祁一愿意说就告诉他了，特意去询问这个，一点风度和矜持都没有。

　　于是他将表情维持得滴水不漏，假装反应平淡的“嗯”了一声：“只要不是段书亦，那就好。”

　　没过多久，化妆师就进来帮他们整理造型了。祁一偷偷观察了一眼顾凌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心想着，也是，顾哥怎么会对这件事有反应呢……

　　祁一想错了，顾凌就是表面演技太好了，他其实对这件事相当有反应。

　　如果顾凌是一个看俗套感情小说很多的人，事情就容易了，他肯定能想到祁一喜欢的肯定是他自己，因为这种桥段都已经用烂了，喜欢用这种情节的作者要么就是想象匮乏，要么就是萌点太俗。

　　可惜的是，顾凌是个玩游戏都跳剧情的宅男，也从来没演过什么桥段经典的偶像剧。他虽然自诩脸皮很厚，但骨子里其实是个矜持的人。他以为自己和祁一之间所有的互动都是基于一见如故的友情，愣是没敢把“喜欢”俩字往自己身上想。

　　于是他环视祁一周边一圈的男人，得出了一个惊为天人的答案。

　　祁一莫不是喜欢……周行云？！

　　他在这条错误答案上长驱直入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前阵子补那款叫《盛夏少年培养计划》的出道节目，从镜头上能看出和祁一关系亲密的，除了孟皎就是周行云。孟皎看上去不大可能，因为很明显，他和另一个人更甜蜜，腻得让顾凌都恐同，每次看到就快进，如果说祁一暗恋孟皎，那这个团的内部关系也太他妈刺激了，绝对不可能。所以只可能是周行云了，周行云在节目里性格倒是显得很腼腆，每次展示自己的机会全是祁一推他上去的，有时候周行云在台上表演，镜头还会切到台下祁一认真观看的脸。

　　而且，他们在一个团里同吃同住了快五年……

　　顾凌的心情突然变得有点沉重。

　　他回宾馆之后，在床上看手机，他记得之前看评论，祁一和周行云好像还有一个超话，叫什么来着……他重新翻《盛夏少年》的评论区，看见叫“一周”，于是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点进了超话的搜索。

　　他认真的浏览了十分钟，里面的内容，除了祁一的照片和粉丝画的Q版小人之外，其他的文字内容和漫画内容，要么他看不懂，要么看懂了就觉得头皮发麻。一言以蔽之，看不下去，趁早退出来比较好。

　　而且那些同人作品是怎么回事，祁一哪有那么攻啊！那些粉丝也太高看他了吧，他明明是个一戳就害羞的小可爱，哪能像她们描述的这么霸道腹黑又会撩，完全偏离本人性格了！

　　顾凌恼怒地一滑屏幕，结果不慎在一条微博上点了个赞，连忙以单身数年的手速取消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心惊肉跳，暗想，他都取消得这么快了，没人会发现吧。

　　结果告诉他答案是“no”，他恨星饭团这种实时提醒的东西，这个程序的反应就不能别这么灵敏吗？

　　一分钟后，他生无可恋的接到了徐青的电话。

　　徐青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了，大哥，你知道你点的是什么赞吗，你这一个不够你搞呢，你想一次性搞俩？”

　　顾凌心虚又尴尬，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正经：“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徐青气极反笑：“你知道你点的是什么图吗？”

　　其实顾凌刚才确实没有看清，他开了免提，把电话界面最小化，倒回去看了下，那条微博放的是两张同人图，一张是祁一，一张是周行云，一个撩着衣服，一个敞着领子。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顾凌方才听徐青的语气，差点以为他点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结果一看，不就两张画，于是感到莫名其妙，“这不就是漫画吗？”

　　徐青服了：“你看他们的动作！”

　　“看到了啊。”顾凌有些不耐烦了，“这不就是他们太热了，没好好穿衣服吗，这又怎么了？”

　　徐青无奈的叹口气：“你看一眼这条微博的评论。”

　　顾凌点开评论，看到一排：

　　【啊啊啊我好了，我谢了，射射太太呜呜呜】

　　【太涩情了，我可以我可以】

　　【说实话，我勃.起了】

　　……

　　顾凌倒吸一口冷气，感觉世界观都裂开了，发出了震撼灵魂的疑问：“怎么会有人能对着漫画勃.起呢？！”

　　“别说了，一大批人都要被你内涵了。”徐青语气冷淡起来，“你这个赞，已经有人截图了，等会儿怕是要上热搜了。”

　　顾凌一个激灵，连忙说：“不能上，你帮我花钱把他给降了。”

　　徐青沉默了，顾凌有些急：“你不会连这个都做不到吧？”

　　徐青冷笑一声：“这个做不到又怎么了，呵呵，有人连上网冲浪开小号都做不到呢。”

　　顾凌：“……”

　　“别骂了，知错了，在改了。”

　　事实证明，花钱降热搜这件事徐青还是能够做到的，关于顾凌点赞的词条在热搜的尾巴上昙花一现，然后立马没了，绝大部分的网友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事，顾凌的部分粉丝们知道，也假装不知道。

　　——只有cp粉们，认真地把它当成了一回事。

　　“顾一行”的大三角混乱cp粉，炸了：“顾哥狼子野心”、“点赞之心路人皆知”、“顾总攻是真的”、“顾哥私下里居然搜他们的这种图，太那个了”、“有无双飞文学给我康康”……

　　“一周”的cp粉，炸了：“一周绝对是真的”、“连同剧组的顾哥都在磕cp，那肯定是真的”、“真到顾哥都去看超话！”、“顾哥竟然是同道中人”……

　　“凌一”的cp粉，乐观又凄凉：

　　【@御灯：其实顾哥表面上是去了一周超话，给双人图点赞了，但其实，他真正想看的，只有我们的小祁，我们透过现象看本质，本质五个字，“凌一是真的”，谢谢大家[比心]】

　　前排评论：我不知道顾哥和祁一是不是真的，但是如果世界上出现一个叫“凌一”的人，我建议他娶你，糟糠之妻，不离不弃。

　　御灯：……

　　作者有话要说：　　我骂我自己

第42章

　　顾凌第二天遇见祁一的时候有些心虚, 试探性问他：“你昨天看微博了么？”

　　祁一茫然地摇头：“没啊, 我最近没空看手机，怎么了？”

　　顾凌放下心来：“没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

　　这时, 周行云从旁边路过，祁一冲他扬了扬下巴, 敲他肩膀打招呼：“哟, 帅哥，今天也很帅。”

　　周行云冷漠脸，拍开他的手：“去你的。”

　　周行云走开的时候祁一还使坏地绊了他一下, 然后得逞又好玩地笑了几声, 周行云烦躁又无奈地指了指祁一，骂骂咧咧走开了。

　　这就是朋友之前普通的互相使绊子和打招呼, 祁一对周行云向来就是这么干的, 但顾凌今天在旁边围观，就莫名感觉微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一时风谲云诡, 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祁一因为要录综艺，拍完今天的戏份也是早早地赶着走了。

　　顾凌瘫在斜边椅上，神不守舍地看着剧本, 是不是偷瞄一眼远处的周行云, 一旁的陆施雨敏锐地察觉到端倪，一把推开顾凌的剧本，郑重其事地问：“你干嘛呢？”

　　顾凌拿开剧本, 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什么叫我怎么了？”陆施雨感到无语，“你这眼神飘哪去了，这小周脸上刻着你的台词还是怎么了？你移情别恋啦？”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顾凌毫无底气地嘀咕了句，想了想，偏头问她，“周行云是直男吗？”

　　“应该是吧。”陆施雨疑惑不解，“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顾凌开始瞎三话四，“就是好像现在的男团都像gay，我随便确认一下……”

　　陆施雨把椅子拉近了，狐疑地盯着顾凌，笃定道：“你今天有问题。”

　　顾凌被她看得发毛，挥挥手：“你别这么看着我。”

　　“我不。”陆施雨果断拒绝，“除非你交代问题。”

　　顾凌犹豫好一会儿，决定认输，叹了口气，闷着嗓小声道：“就是，祁一会不会喜欢周行云啊……”

　　陆施雨瞠目结舌，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顾凌喊她：“你干嘛啊，这个表情。”

　　“我你知道你今天哪有问题了。”陆施雨失望地叹了口气，指了指顾凌的头，“你今天脑子出问题了。”

　　顾凌不服气道：“唉，你干嘛骂人啊……”

　　“我还就真的骂你了。”陆施雨觉得眼前这事儿可笑极了，当即演示了一个什么叫小声怒吼，差点呛到自己的口水，“祁一喜欢个鬼的周行云，如果祁一要喜欢一个人，他喜欢你啊，哥哥！”

　　顾凌一脸茫然：“啊？”

　　陆施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操这份心，只觉得自己心脏疼：“别告诉我你这看不出来，如果你跟我说你没看出来，我要么骂你缺心眼，要么骂你白莲花，你自个儿选个好听的。”

　　祁一喜欢……我？

　　顾凌大脑好像终于开机了似的，开始缓慢转动思考了起来，认真想想回忆里他们相处的情况，好像的确有点像这么回事，难道祁一并不是本身的性格容易害羞，而是遇见他才容易害羞吗？祁一在他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其实是不一样的吗？

　　陆施雨见他不说话，喊了他一声，问道：“你是喜欢祁一的吧？”

　　“我……”顾凌非常动摇，“我不知道。”

　　陆施雨看到顾凌眼中有些躲闪的目光，蹙了蹙眉：“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去想这个事。”

　　“我对爱情这种东西很陌生。我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我，我有多喜欢他，我们都是男人，而且都是艺人……”

　　顾凌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语气游移不定，仿佛随时都能被风推倒，“一段感情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既没有确切的认识自己，也不敢说已经完全认清了他，这段感情能不能安稳，能不能圆满，结局会不会以遗憾告终，我统统不知道。”

　　“我不想有缺陷，也怕以后我们其中一个人会后悔。”

　　“人又不能预知未来，不开始怎么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陆施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这么患得患失，感到很疑惑，“就算有缺陷又怎么样，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东西，这一点若有若无、甚至可能是子虚乌有的缺陷，竟然会让你这么害怕吗？”

　　顾凌没有继续说话，重新拿起剧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陆施雨见他不想理自己了，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一不小心僭越了，只好耸了耸肩，知趣地移开了。

　　顾凌其实一直没有剖析过自己的内心，去试图弄懂自己的想法，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凭借不经思索的第一反应。一天的戏份收工之后，在回酒店的路上，顾凌终于有闲暇去仔细思考这一点，也就是很多鸡汤里说的“面对自己”。

　　顾凌其实不喜欢这四个字。说起“面对”这个词，常见的词组有“面对挫折”、“面对现实”、“面对失败”……而“面对自己”，听上去就像你这个人特别的不堪，你面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告诉自己说“你就是这么个破人，接受现实吧”，仿佛“自己”就是你人生中最大的失败。

　　绝望中还有那么一丝倔强的挣扎，这可真是个好词组。

　　顾凌知道白天陆施雨为什么会对他疑惑，因为陆施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想象中的困境而感到惴惴不安。顾凌自己认真的想了想，世界上有个词叫“有恃无恐”，所以只有拥有很多的人才会无所畏惧，他从来不是那个拥有很多的人。以前他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无论是不是在身边，他都能感觉到身后有个柱子能给他的精神一个支撑，虽然他并不是天生对生活很积极的人，但挤也能挤出一点意义出来。结果有一天这根柱子断了，顾凌精神上也有什么东西断了，如同受了不可逆转的内伤，无论已经过了多少年，他都只能逃开这处伤口。

　　他没有父亲，他甚至不知道给了他一半DNA的那个男人姓什么，长什么样，但他其实不是一个喜欢自怜自哀的人，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觉得可怜的那一个不是他，而是他妈妈。

　　小学的时候，他的姨妈有一次告诉顾凌，说当年顾凌出生的时候，其实有其他人家想收养他，如果当时他妈妈答应了，自己的生活就会好过很多，也不会只能一个人辛苦的带着孩子。姨妈把这件事告诉小孩儿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自己的妹妹，想让孩子能够了解妈妈的心情和爱意，然后听话懂事一点，结果没想到竟产生了矫枉过正的效果。

　　顾凌一直能听到别人的闲人闲语，一般都是大人之间传八卦，然后传到小孩之间，所以后面全班的小孩儿都知道了顾凌没有父亲。小孩儿其实不太懂事，往往只会模仿大人的口吻，并不知道语言有时候能多伤人。

　　“顾凌的妈妈就是因为有个小孩儿才一直嫁不出去，长得漂亮也没用，相亲都被男人嫌弃”、“顾凌的妈妈这么辛苦，就是被孩子拖累了”……

　　他每次听到这些，最开始会难过，后来就习惯了，甚至认同了自己的确是个拖累，直到有一次，他听到一个男孩儿说：“我妈说了，顾凌妈妈就是仗着年轻的时候太漂亮了和男人乱搞，所以才会这么惨，都是自找的……”

　　顾凌第一次打架，把人刚换的两颗牙全揍掉了，直接请家长赔医药费一条龙服务，还要摁着头给对方道歉。

　　他其实心里很委屈，一直绷着小脸，但仅有的一点倔强不允许他在外面哭出来。回家之后已经很晚了，妈妈也没有教育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坐在餐桌边等，然后进厨房系上围裙，很抱歉的对他说，今天没时间买菜了，晚上吃面可不可以。

　　顾凌点头说可以，妈妈突然又想到什么，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和鸡蛋，微笑着说，可以在加上一层西红柿鸡蛋的浇头。

　　妈妈切菜的时候，顾凌看到她的侧影，突然眼泪就憋不住的哭了，边擦眼泪边带着嗫嚅的哭腔，说：“如果我不是妈妈的小孩就好了，如果我不是妈妈的小孩，妈妈早就能得到幸福了……”

　　妈妈听到这句话，顿时一个分神，切到了手指。

　　血顺着指缝从手背上滑了下去。

　　那是顾凌见过最刺眼的红色，像是最尖锐的火，穿透了他的眼睛，将痛意刻入了从今往后每一次噩梦的深处。

　　……

　　“顾老师、顾老师！”

　　被喊起来的时候，顾凌才发现自己在车上睡着了，往窗外一看，已经到了酒店。

　　“快回房好好睡觉吧。”旁边助理关心道，“这么短的路程都睡着了，可见顾老师今天真的感觉很累啦。”

　　顾凌漆黑的瞳孔略带失焦，看上去带着惺忪的迷糊感，的确像是个没睡醒的人，动作也比平时显得温吞了些。

　　他平心静气地道了句谢，然后进酒店上了电梯。进屋前，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祁一的房间，从门缝里看不见灯光，应该是没人的，想来综艺应该要录制很久，可能今天晚上都不一定能回来了。

　　他忘记了祁一是什么时候开始跑综艺的，但总感觉，已经很久没和祁一好好的说上几句话了。

　　顾凌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要是平时，只要看到祁一在旁边笑着，他的心情好像就能好很多。

　　人与人的互相影响真是太奇怪了。顾凌在心中自嘲的笑了，忍不住想，他在遇见祁一之前，又是怎么活的呢……

第43章

　　边演戏边录综艺比祁一想象中还要累, 由于综艺上还有舞台秀要表演, 他的休息时间，不仅要背剧本的台词, 还要跟着老师练舞、彩排, 对综艺的台本，别说能睡好觉了, 有时候饭都没时间好好吃。

　　好在祁一终于熬到了他参加的最后一期, 这一次他又没时间吃晚饭。他本来打算录完再去吃点东西，结果不料这一期录制时间格外的长，虽然身体上的运动不多, 但他精神上却感到格外疲惫。

　　大概到凌晨一点多, 录制才结束，祁一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虽然一直没吃什么, 但已经没胃口再去吃东西了，甚至还有些想吐。接下来是赶飞机回剧组，他本来想在飞机上眯一会儿, 但他一向在交通工具上睡不好，脑袋只会越睡越沉，下飞机的时候, 已经是黎明了,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不久，光线有一种让人迷糊的昏噩。

　　祁一感觉自己的精神吊着一根绳子上，摇摇欲坠, 连行走好像都要凭借着意志，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床上舒服地睡一觉。他发现自己身上一直在冒冷汗，黏糊又难受，猜想自己的脸色应该不会太好，只不过戴着口罩和帽子，还能在公共场合稍微维持一下，不会破坏自己平时的形象。

　　他跟着随行的助理从机场口出来，去上车的地点。结果意想不到的是，一群粉丝什么时候拿着相机从旁边涌了出来，把祁一和助理们都吓了个措手不及，连保安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并不是公开行程，粉丝能追到这，只能说是有人用手段查了航班然后特意来蹲点了。祁一看着粉丝们越举越近的相机，被闪光灯闪得一愣一愣的，本来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用手挡住了眼睛。

　　祁一的步伐本来就有些沉，这时候被围在路上，耳边充斥着粉丝的尖叫和保安的呵斥，一时脑眩发胀，呼吸都有些提不上来，有种十分难受的窒息感。

　　推推搡搡中，他不知被谁撞了一下，举着的手掉下来，怼近的闪光灯时机不巧的一亮，他眼睛一花，脚下突然虚软，脑袋里响起绳子崩断的声音，就像弹掉了什么开关，最终意识变得虚无，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

　　祁一晕了过去。

　　祁一被送到离剧组不远的医院输点滴，原因是低血糖和疲惫，需要休息。经纪人连忙赶到处理各种事情，办好手续将祁一交给助理照顾之后，又连忙处理网上的信息。

　　祁一晕倒的视频已经被人发到了网上，经纪人用了很多手段降热度，联系撤热搜删视频也十分及时，没被大部分路人知晓，但大部分粉丝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团队里还有人提议说干脆利用这件事卖个惨，吸引一波同情粉，小莫姐摇头：“卖什么惨，宣告天下说他边拍戏边录综艺？本来就被人黑他不应该演戏，你这是给人送黑点呢。他从来都不需要靠卖惨来吸粉。”

　　祁一的粉丝们担心的同时，也很愤怒，先是骂助理不上心，连艺人的身体变化都没关注到位，二是骂公司和经纪人，为什么要给他接什么破综艺，明明好好演戏就可以了，最后，所有人都在集中骂查航班去蹲机场的私生粉。

　　因为视频里拍出来的效果，特别像是祁一被粉丝给挤倒的。有大粉分析，祁一本来身体是可以坚持的，结果私生涌上去挤他和拍照，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而且还开着那么大个闪光灯，看视频都觉得眼瞎，这正常人也得被闪晕了，何况那时候祁一已经很疲惫了。

　　几个粉丝数量较多的、已经确认是私生的微博已经被祁一的粉丝后援会挂黑，但私生永远层出不穷，不然也不会被认为是毒瘤，靠粉丝根本约束不了，粉丝只好拼命艾特公司走法律途径。其实公司也已经想办法在处理了，只是如果真这么好处理，圈内也不会有那么多艺人都有私生的困扰了。

　　祁一其中一个助理来剧组请假的时候，顾凌刚好遇见了，然后知道了这件事，要来了医院的地址。傍晚收工之后，顾凌让司机送他去了医院，空荡荡的单间病房里，祁一已经输完了点滴，正在睡觉。

　　顾凌小声道：“你先出去吧，我看看他。”

　　助理点点头，出去时轻轻带上了门。

　　祁一的睡姿十分规矩，手也乖巧地收进被子里，微微张着唇，睫毛柔软得想让人掐一把。

　　顾凌盯着祁一的脸，迟疑片刻，伸出手，用指背轻轻抚了抚他的脸。不料祁一突然睫毛一颤，缓缓睁了个眼缝，细声呢喃仿佛是在梦呓：“……顾哥？”

　　顾凌想将手拿回来，结果祁一侧过身，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指，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睫毛蹭到了他的手背，嘴里含糊不清：“做梦还能梦见你……真好……”

　　顾凌微微一怔，心想原来他还没醒，便在床边蹲下来，用另一只手轻轻帮他拂开额前耷拉下来的长碎发，听到祁一断断续续的呢喃：“是我太贪心了……顾哥……但我真的、很想在你身边……”

　　“……”

　　顾凌将手缓缓抽了出来，沉默着注视了他片刻，在心情变乱之前，及时离开了。

　　*

　　祁一因为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回剧组的时候已经精神很好了，他第一件事先是和剧组导演和其他负责人道谢，因为他身体不适调整了场次的前后顺序，给很多人添了麻烦，不过好在大家都不是很介意。

　　顾凌在化妆室的沙发上戴着耳机边听歌边玩游戏，但其实他在等祁一。祁一过来的时候，他抬起头装作很巧的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看着手机屏幕，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祁一的动向。

　　祁一在顾凌身边坐下，好像要说些什么，顾凌摘掉耳机，偏头看向他，安静地等他说话。

　　看到顾凌望来的眼神，祁一突然就哑巴了，吞吞吐吐老半天，才从牙膏里挤出一句话：“昨天、昨天顾哥，来医院了吗……”

　　“嗯……”顾凌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刚好有空。”

　　祁一干笑两声：“我、我还以为我昨天做梦了呢。”

　　顾凌：“……”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

　　在气氛变得两个人都能感受到的尴尬和微妙之前，顾凌淡淡说了句“好好注意身体”，然后便重新戴上了耳机，表面风轻云淡，其实心中如惊涛骇浪，早就难以平静了。

　　“顾哥。”祁一轻轻喊了顾凌一声，发现没人应，扭头发现顾凌戴着耳机在看手机，可能是没听见。

　　“顾哥？”祁一声音稍微高了一点，又喊了一声，发现顾凌还是没听见，可能耳机的声音开太大然后太投入了。

　　祁一局促地摸着自己的手指，将头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呆滞地望了会儿天花板，叹了口气，重新低下头，盯着地面的一条缝。

　　……不安、非常不安。

　　“顾哥，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

　　他就突然这么说出了口，甚至说出口之后的几秒后，本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到这一点，像是不小心把心声泄露了出来，心脏都漏了好几拍，紧张得呼吸都急了。

　　他慢慢数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一秒、两秒……几十秒过去后，顾凌没有回应。

　　顾凌没有听到。

　　像是有只抓住心脏的手突然放开了，祁一自嘲地笑了笑，却松了口气，分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祁一离开之后，顾凌看着屏幕上的游戏结束界面发呆。

　　祁一第二次喊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音量给调小了，就算没有调小，区区一个耳机，也不可能完全隔音。

　　怎么办……

　　顾凌自暴自弃地瘫进了沙发靠垫里，呆滞地盯着远处的窗口。他感觉自己的感情在泥泞中挣扎，而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在岸上拉，一个在水里拖。纠结、忐忑、惶恐、失措……这个世界上竟有这么多词能形容一个人的不安。

　　顾凌心想，他活到二十六岁，过于怯弱，而且表里不一，不会去害怕任何一个人的批判，唯独却害怕一个人的心意。他以为自己能够暂时规避，假装一无所知，自私地在一个让他感到舒适的距离和祁一玩着暧昧的小游戏。

　　所以他最终得到了惩罚，最后一层自我欺骗的纸终于也被撕开，碎屑在他心底燃烧，让他感到了煎熬。

　　因为他听到了。

第44章

　　顾凌就这么一直压着心事, 祁一找他讲话的时候, 都有些放不开，不过好在外表一直伪装得很好, 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祁一虽然发现顾凌好像最近都不太喜欢来逗他了, 但以为是他演戏太累了，就没怎么特别在意这一点。

　　没过多久就到了中秋的前一天, 导演组决定中秋节放假一天, 让剧组工作人员包括演员都放松一下，很多人都很兴奋，工作起来兴致勃勃。

　　晚上, 有一场晚宴戏要拍, 裴钧要在晚宴上喝酒之后舞剑。顾凌没有舞蹈功底，但之前拍电影学过一点武打动作, 这一次也是提前跟着剧组请的老师学习了很久, 这次终于要派上用场，他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这场戏几乎所有主要的演员都在，戏中晚宴是要喝酒的, 结果剧组真的安排了酒，每人桌上都有，好多人就真的边喝酒边演戏, 连祁一都忍不住喝了好几口。

　　顾凌上场前也喝了一点酒, 反正不喝白不喝。

　　开拍之后，全场寂静，打板声落完, 民乐的鼓点声一下一下的响了起来，宛若暴雨前的微风细雨。

　　裴钧提着剑，踩着缓慢的鼓点，走上了宫殿中央。

　　他拔出了剑，并指抹过剑脊，宛若爱抚着一位冰冷的美人，美人身上是淬月的光。

　　忽而狂风起，鼓点震耳，裴钧将剑挥了出去，剑身映碎了支零的光。他垂目一觑，风流意杀落如簌簌扑雪，转而消弭殆尽。

　　劲风扫落叶，银丸驱微尘。

　　他终于掠身而起，衣袂作响，一式方休，另一式再起，剑招舞得一意孤行，却又淋漓尽致。有着穷途末路而背水一战的凌厉，又有恣肆狂妄且破竹之势的豪气。

　　宛若鸣凤在竹，入木三分的是霜，拍案而起的是酒。

　　……

　　全场都情不自禁的被这一场表演吸引了，此时大家都生在戏中，为戏中之人而惊叹。

　　祁一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凌，心慢慢沉落下去，唇越看越干涩。为了缓解口渴，他只能贪嘴桌上的酒，但无济于事。

　　后面的戏份，祁一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完成的，整场戏拍完之后，全场爆发出掌声，如此热烈的声音才将祁一唤回了现实。

　　由于还剩了一些酒，剧组有人提议干脆大家今晚把它喝完，反正明天就中秋了，庆祝一下，好好过节。

　　祁一又被劝着喝了几杯，他本能的觉得自己还是清醒的，放下杯子后下意识去找顾凌在哪里，结果没找到，问别人才知道顾凌早就出门去吹风了。

　　外面是条朱红的走廊，人都在屋里热闹，所以外面就显得格外清静。顾凌一向不喜欢人扎堆的热闹场所，便站在围栏后面，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结果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回过头，看到是祁一走了过来。

　　好大的酒味。这是顾凌的第一反应。

　　祁一脸被酒气熏得有些红，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无可挑剔，这样更衬得他的脸肤白唇红，而头套还没摘，长发懒散地披下，在朦胧中竟有种模糊性别的美感。

　　“顾哥。”祁一的舌头明显是被酒精麻痹得有些迟钝，说起话来有点黏糊。但顾凌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醉，因为他的浸墨的双眸在月色下无比清朗，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吸引顾凌的目光。

　　“顾哥，你在看月亮吗？”祁一靠近顾凌，手扶着围栏，笑得纯粹又干净，“我陪你一起吧。”

　　顾凌注视着他的笑容，心底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但还是努力用耐力将其强行压住，沉着嗓：“今天的月亮还不圆，没什么好看的。”

　　祁一手肘支在栏杆上，撑着脸，小声又不解的碎碎念：“但是我觉得月亮什么时候都很好看啊……”

　　顾凌感觉他的身体有种要玉山倾塌的熏醉感，稍微扶了扶他的胳膊：“你是不是醉了？别站在外面了，让助理送你回去……”

　　祁一反抓住顾凌的手臂，显然是没有听见顾凌说的话，而是自顾自的一脸开心：“只要是和顾哥在一起，无论月亮圆不圆，我都能看得很开心，只要顾哥在旁边，我就觉得幸福了。”

　　顾凌突然一滞。

　　祁一这时候其实已经醉了，他酒量并不差，就是不知不觉中真的喝了太多。但是醉了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醉了的，他们只会循着身体的意识做出各种行动。

　　于是祁一抓着顾凌的胳膊，在顾凌停住的这一瞬，循着本能的欲望，吻了上去。

　　这或许根本不算一个吻，因为一方不清醒，而另一方没反应过来。但这一次接触的确突破了顾凌身边的安全距离，他听见自己的心，狠狠地猛跳一拍，一粒种子终于钻破了沉寂了多年的厚雪，破土而出。

　　顾凌想要有所反应的时候，这个吻已经结束了，比蜻蜓点水还不如。

　　而始作俑者因为酒精的作用，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拉着顾凌的手在他前面大大咧咧的笑，听到屋内有人喊他唱歌，居然挥挥手，就欢快地走掉了。

　　顾凌目瞪口呆，——世上竟有人耍酒疯耍得如此不动声色！

　　他差一点就把祁一给拽了回来，然后恶狠狠地冲他说，“你这个以为喝了酒就有恃无恐的小流氓，看我不亲哭你！”

　　当然，他残存的理智叫住了他。

　　顾凌吹着夜风冷静下来，忽然觉得他这一阵子的不安和惶恐都特别好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欺欺人这么久，一个吻，足以打破他所有的心理建树，他的心防，就是如此脆弱不堪。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能够变得更勇敢一些了，对面是祁一，就算把自己的内心赤裸裸的交出来，好像也不坏。

　　就算是最坏的结局又能怎么样呢。

　　毕竟我喜欢他啊，这个声音已经藏不下去了。

　　我很喜欢他。

　　顾凌在心里确认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这段路，他其实已经走出去很远了，远到他回过头，看不见起点。

　　*

　　第二天清早，剧组放假，顾凌回了趟家。他带了一束花，坐车去了b城的郊外。

　　在车上，顾凌回想起昨天晚上祁一酒后的话，虽然他当时不清醒，但听得出是真心，他说，“只要顾哥在旁边，我就觉得幸福了。”

　　幸福么……

　　顾凌差几乎就要忘记这个词。

　　好在他昨晚睡了一觉后，痛定思痛，终于想了起来。

　　他记起来了，那个晚上，他在餐桌旁哭，妈妈用创口贴把伤口贴上后，蹲下来，将他抱入了一个柔软又温暖的怀中。

　　“小凌你知道么，妈妈怀孕的时候其实很害怕。”女人的语气十分温和，比落雪还要优柔，“生孩子的时候也很怕，妈妈怕得不得了，但是……”

　　“妈妈遇见了天使。”

　　她像是在讲述一个童话故事，梦幻般的笑了。

　　“在你出生的那一天，天使们聚了过来，因为她们要创造一个美好的愿望，让美梦成真。”

　　“这就是你，小凌。”

　　她轻轻揉着小孩后脑勺的头发，嗓音有些发颤，“妈妈已经不恨那个男人了，你出生之后，妈妈也跟着新生了。”

　　“你就是妈妈的幸福，只要你快乐健康，妈妈不管怎么样，都会感到幸福。”

　　……

　　顾凌的记忆开始愈发清晰，妈妈甚至在住院的时候，见到他的时候，都是一直笑着的。所以他当时才一直以为这个病是可以好转的，未来还能有许多时间，然后安心地去拍了自己的电影。他当时幻想着，等演好这部电影，自己出名了，再等妈妈出院之后带她去看，她一定很开心。

　　后来才知道，妈妈原来是在他来的时候，故意强打着精神。

　　他启程去剧组的前一天，拿着自己和另一个演员的合影给妈妈看，妈妈很高兴，一直捧着手机笑，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演员之一，你记得要个签名回来。”

　　顾凌在旁边“嗯嗯”点头，又听见她打趣道：“不过他怎么长头发了，还是之前电影里光头的时候最好看嘛哈哈……”

　　这时候她因为化疗，已经剃光了头发，戴着帽子，眼看顾凌表情就要变了，用手机拍了拍他的脸，笑了：“不过论光头，还是妈妈最好看。”

　　顾凌接过手机，唇角没憋住，也被逗笑了：“妈妈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的。”

　　顾凌离开的时候，回过头，看到妈妈面带微笑，安静的注视他，漂亮的眼睛如蘸墨一般清晰和明亮。

　　“千万不要感到寂寞呀，小凌。”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顾凌下了车，让司机在原地等他。他拿起花，徒步走进了墓园。

　　墓园很大，不知安置了多少灵魂。他找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块墓碑，将花放下，蹲在它的面前发呆。

　　天气十分晴朗，周围十分安静，没有别人。顾凌就这么看着碑上的名字，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遇见了一个人。”

　　俗套的开场白，却最适合讲故事。

　　“第一印象是热情又聒噪，我也不清楚当时是怎么就纵容他了，但是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吧。”

　　他自嘲的笑了笑，“这么一想，我还真是个肤浅的视觉动物。”

　　他沉默了片刻，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地上的花。

　　“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我喜欢他。”

　　“他年纪明明比我小，但可笑的是，我什么都不能给他，在感情上，我竟然不是一个占优势的人。”

　　“反而是他，来填补了我的内心。”

　　“他就像个小孩儿，表达喜欢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技巧，横冲直撞，又笨笨拙拙的。”

　　“但非常真挚，又非常温暖。”

　　顾凌捡起旁边的树枝，在地上胡乱地画着什么。

　　“我想，我好歹也比他大，总不能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吧。我本来想去告白的，但想着还是回来告诉妈妈一声，我有了喜欢的人，我终于要恋爱了……”

　　一行无声的眼泪从顾凌的脸颊滑落。

　　“我不会再寂寞了。”

第45章

　　中秋节, 因为剧组放假, 而祁一昨晚又喝得太多，所以他起床的时候, 已经快上午十点了。他在洗漱台的镜子前刷牙时, 回想着昨晚的事情，突然想起了什么, 惊慌的同时被牙膏呛到, 低着头咳了好半天。

　　他昨天……

　　他昨天亲了顾凌？？？！

　　祁一在脑海中反复回放那个画面，确认那不是错觉之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他边在床上打滚边思考, 心想一不做二不休, 干脆去跟顾凌把自己的心意说明白吧，就算顾凌拒绝, 他也认了。

　　于是祁一重振旗鼓, 穿戴整齐之后摁了顾凌房间的门铃。

　　……摁了整整三分钟都没人应，看来房间是没有人。

　　顾哥不会是被我气跑了吧！祁一边挠头边胡思乱想。

　　正当他郁闷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到是顾西打过来的。

　　“你和周行云都在剧组吗？”

　　祁一回了自己房间：“我在啊，他应该也在房间吧，怎么了？”

　　顾西笑道：“我前几天在离你们那不远的地方取景拍mv呢, 今天刚好拍完了, 我去找你们过中秋啊。”

　　“好啊，你来的时候带点吃的。”祁一在沙发上坐下，突然想起了什么, 问道，“对了，你和段书亦聊得怎么样了，前阵子他又给我送花，当时太忙我忘记提这事儿了。”

　　他有些无奈，“先说好，他要是真爱上你，我可不当你的替身。”

　　“他爱我什么？莫名其妙。”一提到这事，顾西就显得十分烦躁，“他图什么，图被我骂，还是图被我操啊？”

　　“唉，你……”

　　祁一话还没说完，顾西就把电话给挂了。没过几秒，微信上发来消息。

　　【顾西：把你们那儿的具体地址给我。】

　　祁一叹口气，将定位发了过去。

　　【顾西：哦？离我这儿挺近，我中午就能到了，到时候一起吃饭吧。】

　　祁一在房间边玩手机，边吃面包填肚子。吃完后打开游戏，看见周行云也在线上，便给他发消息：【你在房间吗？】

　　【周行云：在。】

　　【祁一：过来，陪我打游戏。】

　　【周行云：……为什么不是你过来？！】

　　【祁一：[星星眼]】

　　最后还是周行云过去了，两人一起组队打游戏，打的是匹配。打到一半的时候，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祁一拿起电话夹在肩上听，是前台打上来的，说是有人找他。

　　祁一看着还没结束的一局游戏，左右为难，但万一找他的是个重要的人物，可不能耽搁了。于是他把手机往周行云面前一搁，郑重其事：“交给你了。”

　　周行云：“……”

　　“你觉得我可以再变出另外两只手，是么？”

　　“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祁一语重心长地拍拍周行云的肩膀，“也为了你自己的胜利，坚持住，我去去就回。”

　　祁一走很远之后，周行云还能听到他远远传来的嘱咐：“记得别让我挂泉水被举报——”

　　祁一到前厅之后，左顾右盼没见着找他的人，被前台的工作人员指了个方向，看到休息区的沙发上，背对着他坐了个男人。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过去一看，是段书亦。

　　段书亦还是一身气派的西装，看到祁一来了，抬起头，露出一个分寸恰好的微笑：“好久不见。”

　　祁一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旁边，低下视线看了他一眼：“段总？有什么事么。”

　　段书亦挑眉：“一定要有事才来？我不能是单纯的想见你么？”

　　祁一表情凝重：“……什么？”

　　“别这么怀疑嘛，和你聊了这么久，我是真的觉得你非常有趣。”

　　段书亦语气惯来是虚与委蛇，而脸上竟流露出了少许真诚，结合在一起，更加令人难以捉摸，“说不准，我开始有点真心喜欢你了。”

　　祁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努力控制面部，才使自己没有做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段书亦开始委婉地发出邀请：“听说你们剧组放假，今天你有空么？”

　　祁一果断拒绝：“抱歉，没空。”

　　“抱歉？”段书亦微微皱眉，眸中闪过一瞬云谲波诡的神情，撩起唇角，似笑非笑，“我刚才就想说了，怎么见面聊天，你变得这么客气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换做平时，我说一句，你该骂我五句才是。”

　　祁一：“……”

　　……行行好吧，我不想再cosplay顾西了。而且，你是被顾西骂上瘾了吗段书亦？怎么感觉你被骂还挺自我良好的。

　　段书亦起身靠近他，瞬间遮住了祁一面前的光线，带着慢慢溢高的气势，周遭的方寸之地都阴沉了起来。

　　“哪个模样的你才是假装的呢？还是说……”段书亦语气并不凌厉，却如绵里藏针，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和我聊天的小号，不是你？”

　　祁一有些心虚，偏开视线退后半步，心想他都怀疑了，到这个程度，干脆说清楚得了，再这么继续下去，迟早被戳穿。

　　“的确……”祁一心里叹口气，无奈坦白了，“的确不是我，对于骗了你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是，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应该吧。祁一心里补充了一句，他其实不大坚定，但还是在心里组织语言，企图让这场骗局听上去义正言辞一点。

　　不过段书亦没有给他一个解释原因的机会，而是意外的通情达理，觉得荒诞的同时，轻轻笑出了声：“看来，我的确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啊。”

　　祁一不悦地蹙眉，腹诽了一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段书亦追问：“那个人是谁，你朋友么？什么名字？”

　　祁一这下有些梗住了，自己要是把顾西的名字供出来，那段书亦后面肯定要去找他的，作为朋友，这样岂不是太不道义了。

　　于是他愣在原地，犹犹豫豫，一直没有回答。

　　段书亦微微敛眸，注视祁一半晌，突然释然地摇摇头：“算了，你不必告诉我了。”

　　“啊？”祁一有些意外。

　　“我有种预感，无论这个人是谁，不久之后，我会遇见他的。缘分和命运，可不是说逃，就能逃的事。”

　　段书亦笑得自信不疑，仿佛人生对他而言是手到擒来的事，说的话明明故作玄虚，却愣是能让人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气质。

　　“哦，对了。”段书亦走之前，指了指玻璃茶几上的礼品盒，“这是送你的点心，不要客气，就当做告别礼吧。”

　　他笑了笑，低着嗓，“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祁一看着段书亦走远，才松了口气。这个人给他的感觉过于胆寒发竖，以后最好不会再见了。

　　……

　　“喂，唉，怎么是你，我不是打给祁一的么？”顾西拎着许多吃的，戴着帽子，边走路边打电话。

　　周行云道：“他刚刚下去了，你是不是已经到了？走快点说不准能在门口碰见他。”

　　“行，挂了。”顾西将手机揣回裤兜里，将一只手拎着的东西给分开，一手拎一袋，进了酒店的前花园。

　　花坛边上，顾西与段书亦擦肩而过。

　　段书亦稍稍瞥眼，注意到了顾西。

　　因为这个人不仅帅得张扬和惹眼，气质还过于不可一世。虽然正面被帽檐遮了部分，但从侧面也能看出其五官的英俊和凌厉，飞起的眉尾捎带了些许嚣张与桀骜。

　　顾西的余光似乎也注意到了段书亦的视线，投去一个冰冷与警告的视线，是他对陌生人惯用的疏离与不友好。

　　段书亦轻轻笑了笑，像是知道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收回目光，气定神闲地走远了。

　　顾西的脚步也没有变慢，他只当遇见了个陌生人。不过等他到大厅的时候，祁一已经上楼了，他坐电梯到楼层的时候，走几步刚好看到周行云给祁一开门，便喊了一声，和他一起进了屋。

　　“你买了什么啊。”周行云闻到香味，对顾西带来的吃的很好奇，扒开朔料袋看。

　　顾西嘿嘿一笑，一打响指：“小龙虾、烧烤还有啤酒，怎么样，对你们好吧。”

　　“啊，你真是带坏我们……”周行云把打包的塑料盒拿出来，自暴自弃的，“吃他丫的，到时候要是粉丝说我胖了，我就说全是你的锅。”

　　顾西注意到祁一拎回来的礼品盒，好奇地拿过来：“这什么，我开了？”

　　祁一点头：“别人送的点心，你试试吧。”

　　“哟，这包装还挺金贵漂亮的。”顾西打开盒子，毫不怜香惜玉的扯开包装，尝了几口，“还挺好吃。”

　　祁一笑笑：“好吃就多吃点，段书亦送的。”

　　顾西差点噎住。

　　他喝了几口桌上的矿泉水，咳了好几声才顺过气，哑着嗓：“他怎么又送东西了？”

　　“这我怎么知道，和他聊天的是你啊。”祁一摇摇头，“不过他不会再送东西了，因为我跟他说清楚了，和他聊天的不是我，所以他真正感兴趣的不是我。”

　　“什么？”顾西陡然提高了音量，把旁边的周行云吓了一跳，“你告诉他了？！”

　　“你慌什么，没把你的名字说出来。”祁一连忙补充，“他不知道你是谁，你要是实在讨厌他，以后微信上不理他就是了。”

　　顾西松了口气：“那就好。”

　　祁一迟疑片刻，缓缓道：“虽然他之前找我，是说喜欢我的长相，但知道我性格不是你那样之后，就说不会再找我了，所以我怎么感觉，他是不是真的中意你了。”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顾西冷笑，“别开这种玩笑。”

　　周行云边听他们谈话，边摆好吃东西的摊子，大致猜到了些许情况，瞧了顾西一眼，果断插入话题：“我看那个段总长得也挺好看的，你干脆和他打一炮得了，省得人家恋恋不忘。”

　　顾西“啧”一声：“这可算了，他这种人，给我钱我也不睡。”

　　周行云有些疑惑，趁机怼他：“你有多金贵呢，人家不嫌你，你还嫌起别人了。”

　　顾西有些嫌弃和旁边俩处男聊这种话题，但还是耐心的继续解释，问他们：“你们知道什么是dirty talk吗？”

　　祁一低声：“我觉得我们最好也别知道。”

　　“我骂人是为了侮辱别人，包括在床上也是，有时候这样能更刺激。”顾西微微皱眉，咬牙切齿，“段书亦这种，我如果在床上骂他，他肯定会对我冷笑，然后评价一句，‘骂得不错’，这个画面也太恐怖了。你操他的时候他对你冷笑，光想象一下就要萎了。”

　　周行云见缝插针的怼他：“那你去当0啊。”

　　顾西一把掐住他的后颈：“你信不信我今晚把你办了，小直男。”

　　周行云推不开他，只好喊：“祁一，帮我。”

　　祁一在旁边啃烧烤，朝顾西扬扬下巴：“记得小声点，别吵到左邻右舍。”

　　顾西伸出一个肯定的大拇指。

　　周行云也是没想到祁一就这么被一串肉收买了，踹开顾西之后挪远了些：“我恐同了，离你们男同性恋远一点。”

　　三个人开始剥龙虾，周行云刚剥好一个，就立马被顾西叼走了，周行云一时气不过：“干什么，你自己没长手吗？”

　　顾西看着手机，嬉皮笑脸：“哎呀，计较什么，大气一点。”

　　周行云指着祁一：“你去吃他的啊。”

　　顾西看了眼祁一手上的东西，耸眉：“你确定？”

　　祁一的确不大会剥龙虾，基本就是连啃带嘶，一块本来就不大的肉被啃得破破烂烂，全是碎壳，不像周行云，一块肉剥得又干净又完整。

　　“……”

　　周行云愤怒的将一块肉塞进顾西嘴里：“撑死你算了。”

　　祁一看着他们打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顾西：“你今天怎么来找我们了，我还以为你会去找夏水呢。”

　　顾西将手从周行云头上拿开：“他没空。”

　　周行云揉了揉肩膀：“陪你没空吧，说不准陪别人去了。”

　　顾西单指开了罐啤酒，闷闷不乐：“滚。”

　　祁一猜测道：“他不会继续和陆钧爻……”

　　顾西表情微微一变，偏头看他：“你见过陆钧爻？”

　　“算是……见过吧。”

　　祁一有些心虚的想，如果当时在MC扒在门外偷看顾凌，顺带看见了陆钧爻也算“见过”的话。

　　“就是那一次，夏水不是因为陆钧爻哭了嘛……”

　　顾西犹豫了一会儿，问：“那你觉得陆钧爻怎么样？”

　　祁一想起当时看到顾凌和陆钧爻拍杂志挨那么近，心里莫名泛起醋意，轻轻哼了一声：“不怎么样。”

　　“是吧，我也觉得。”顾西好像找到了组织似的，语气带了些玩笑，“比起陆钧爻，还不如跟着我呢。”

　　“你认真的？”周行云嫌弃地看了顾西一眼，“明明你哪方面都比不过陆钧爻吧，人家好歹是影帝，而且比你洁身自好多了。”

　　顾西反驳：“你怎么知道他洁身自好，万一他是个神经病，是个变态怎么办？”

　　周行云：“那也没你畜生，他肯定比你冰清玉洁。”

　　顾西说不过就上手去掐他，恶声恶气：“我等会儿一定办了你，我还戴薄荷味的套，辣不死你。”

　　周行云推开他的手：“都说了你是畜生了，滚不滚啊。”

　　祁一在旁边火上添油：“怎么了，夏水多好一人，这么惨吗，非得在你们两个之间选，他不能跳出来有点其他选择吗。”

　　周行云搭腔：“就是就是。”

　　周行云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祁一看了顾西一眼，笑了笑。

　　“干什么，笑这么恶心。”顾西有些烦躁，从口袋摸出一根烟。

　　“你居然还想在我房间抽烟，该上天了你！”祁一将顾西的烟夺过来，扔进垃圾桶，然后行云流水的从自己包里掏出根棒棒糖扔给他，“实在压力大，就叼这个，反正都是棍儿。”

　　“……”顾西盯着手里的糖，有些无语，“你这边故事是给十八岁以下未成年人观看的吗。”

　　祁一点头：“是的，你是我们这边唯一的十八禁。”

　　顾西从善如流地叼着糖，瞥着他：“你刚刚一脸嘲笑我的样子，是想说啥？”

　　祁一抬头看了他一眼，弯眼笑道：“我之前还担心你会对夏水出手，后来我想通了，你要是舍得出手，前面那五年，你早出手了。”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挺高尚的。”顾西面不改色，将糖咔嚓咬碎，扔掉棍子，提了提唇角，“自作聪明，我才不是这种人。”

　　祁一：“唉？”

　　周行云洗完手回来：“你们聊什么呢。”

　　顾西随口胡诌了一句：“祁一说他要告白。”

　　祁一心中猛然一抽，困惑中还有些赧意：“你……你怎么知道的？”

　　“草，我随口编的。”顾西惊讶地看向他，“真的？”

　　祁一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红，支支吾吾片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喝了口啤酒，不说话了。

　　周行云安慰他：“你终于要和顾哥表白吗？其实我觉得能成，你别太紧张啊，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

　　顾西又忍不住打趣他，指了指自己：“顾哥？好巧啊，我也是顾哥，你可以对着我练。”

　　祁一忍住自己想揍他的冲动，低声：“你能不能别说话，求你了。”

　　顾西慢悠悠道：“别这么嫌弃，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真的。”

　　祁一以为他真有什么有建树性的意见：“什么？”

　　顾西一本正经：“别秒射。”

　　“……”

　　一片沉默中，祁一的神色难堪了起来。

　　“我没有咒你啊。”顾西看气氛不对，油嘴滑舌地解释道，“你不是没经验，处男没受过刺激很容易这样的，绝对不是怀疑你的能力……”

　　祁一朝着顾西的耳朵怒吼：“我、我不会秒射！”

　　顾西被他吵得耳朵疼，连忙挪开身体把耳朵捂住了，委屈道：“你不会就不会，吼我干嘛，老子又不是你的几把。”

　　周行云叹口气：“闭嘴吧你，见好就收啊。”

　　……

　　晚上的时候，三个人在房间里看电影。

　　祁一抱着枕头靠在床头，看得有些晕乎，突然手机收到消息，点开来一看：

　　【顾凌：你在哪？】

　　祁一突然就清醒了，立马坐起身子回消息，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祁一：我在自己房间呢。】

　　【顾凌：有空出来一下吗？】

　　【祁一：有！你在哪，我去找你】

　　祁一几乎是兴奋得从床上跳下来，穿鞋的时候对其他两人说了一声，拿上手机就出门了。

第46章

　　宾馆中间一层有个露天的小咖啡厅, 建得像个人造小花园, 顾凌说他在那儿等祁一。

　　祁一有些紧张，在路上边走边想入非非, 为什么要去露天的平台, 不会是因为昨天，顾哥生气了, 想把他扔下去吧……

　　他连忙打消了自己胡思乱想, 然后给自己打气，等会儿要是顾凌提到这事儿，就抓紧机会表白, 千万不要怂。

　　祁一到咖啡厅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了顾凌，周围几乎没什么人, 有也隔得特别远, 所以还挺安静，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两人独处了。

　　顾凌一眼就看到祁一, 冲他招了招手。

　　祁一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看到顾凌表情很温柔，也不像要对他提昨晚的事, 一时便有些不知如何起头。

　　“你要喝点什么吗？”顾凌随手拿起桌上的菜单, 先开了口。

　　祁一望了眼四周，好奇：“居然可以点单么，我怎么没看见服务生。”

　　顾凌将菜单折子递给他：“上面有二维码, 扫完后会有人从屋里送出来。”

　　祁一轻轻推开：“没事，我不用喝什么。”

　　顾凌注视着他，唇边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真的？酒也不喝么？”

　　一听到酒，祁一情不自禁害臊起来，心里开始抓狂：昨天晚上的那个吻，他果然没有忘记！！

　　……招了吧，既然他都提起来了，那就把想法全部勇敢地说出来。祁一终于鼓足了勇气：“顾哥，我……”

　　“我有话要跟你说。”顾凌突然认真起来，抢着祁一前面开了口。

　　“……啊。”祁一被这么一截胡，懵圈地眨了两下眼，心里鼓起的气球瞬间被戳破，瘪了下去，弱声道，“那、那你先说吧。”

　　顾凌眼中泛起笑意，果断开口：“我喜欢你。”

　　顾凌说得很快，导致祁一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你说……”

　　“……”

　　“你说……”

　　顾凌看着他，保持微笑。

　　沉寂几秒，祁一反应过来，然后傻了。

　　顾凌伸长手臂，握住了祁一搁在桌上的手，慎重其事地重新说了一遍：“祁一，我喜欢你，你呢？”

　　“……”

　　顾凌从来没见过秒熟的苹果，但他有幸见到了一张秒熟的脸。

　　“我、我我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祁一瞬间头昏脑胀，眼睛都羞得打圈圈，双手捂着脸给自己降温，嗖一下就从椅子上蹲了下去，躲在桌子旁边让自己冷静。

　　……虽然这是个相当不冷静的姿势。

　　顾凌：“……”

　　表个白，对面成地鼠精了这是？怎么办，在线等。

　　顾凌边笑边叹气，看见埋头蹲在椅子旁边的祁一，只好起身单膝跪在他旁边，不轻不重地揉了把他脑后的头发，佯作抱怨：“小没出息的，你也太没礼貌了，你好歹回应一下，藏起来算怎么回事？”

　　祁一露在外面的耳朵红透了，闷着声，嗓子有些颤：“你说的喜欢，是我想的那种喜欢吗？”

　　顾凌偏要继续逗他，明知故问：“你想的是哪种？说来听听。”

　　祁一吞吞吐吐，声音越说越小：“就是……就是，我可以亲你的那种……”

　　顾凌没回话，祁一等久了有些急，慌慌张张：“不、不是嘛？！”

　　顾凌轻轻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耳朵，沉声：“小朋友，你抬头看看，我这个姿势看上去都要向你求婚了，还能是哪种喜欢？”

　　祁一缓缓抬起头，眼眶红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顾凌心下突然一慌，伸手去抹他的脸：“我就逗逗你，怎么还哭上了，你这……怎么还越活越娇了。”

　　祁一这时激动起来，也不顾忌形象了，索性一屁股坐地上，盘着腿低下头，委委屈屈，努力压抑着哭腔：“因为、因为我喜欢顾哥好久了……”

　　“我好喜欢顾哥，为了靠近你我费尽心思，现在我简直是在做梦……”

　　祁一眼睛越来越湿，边用袖子抹，边开始真情实感地陈述自己的“罪证”，有些语无伦次，“去MC那次不是巧合，是我知道顾哥在才让别人带我去的，在晚会上为了假装偶遇你，我就一直在边上等……演戏也是，我知道顾哥要演，才去让楚哥帮忙有试镜机会的，不然他们根本没想找我演……”

　　祁一边说，眼泪边啪啪掉，有些难过又怯怯的看着顾凌，声音又哑又轻，“我是不是很变态，顾哥你不要讨厌我，我太贪心了，我想靠近你才……”

　　祁一的这番肺腑之言不仅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简直是以柔克刚，再铁的心也得被他哭化了，何况顾凌还喜欢他。于是本来顾凌没做错啥，心里愣生多了几分愧疚的重量，捧着他的脸给他擦水，拿出一万分的温柔去哄他：“乖，不变态，不讨厌你，我也喜欢你……”

　　祁一吸了吸鼻子，听话地点点头。顾凌看着他哭湿的睫毛微微上翘，挂着几滴闪闪的小泪珠，还有泛红的脸颊和修长白皙的脖颈……

　　草，你要是继续哭，你不变态，我可是要变态了。顾凌喉结微滚，忿忿不平地想。

　　“所以……”祁一逐渐冷静下来，终于想起了正事，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看了顾凌一眼，“我、我现在是顾哥的男朋友吗？”

　　“对，就是你可以亲我的关系。”顾凌使坏地将脸凑近，低笑，“你现在想亲我么？”

　　祁一咕噜吞了吞口水，脖颈都直了，然后视线瞄到远处，小声：“……那边有人。”

　　顾凌温柔地拨弄着祁一发烫的耳垂，颇为蛊惑：“没事，我们在桌子下面呢，她们看不到。”

　　祁一望着顾凌深邃的眼，呼吸都慢了，最终还是被他款款的眼神拉了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往他唇上亲了一口。

　　“猫啄一口都比你的动作大。”顾凌被祁一这轻飘飘的吻惹得有些恼，修长的手指穿过祁一脑后的头发，把他摁在自己面前，贴着他的唇嘲笑，“接吻是要张嘴的，你不知道么？”

　　祁一无辜地眨眨眼，羞着脸择善而从，伸出舌尖小猫似的，舔了舔顾凌的唇缝。

　　顾凌喉咙被他挑得发干，哑声命令道：“闭眼。”

　　祁一听话地闭眼，顾凌的唇和他挨在一起，舌闯了进来。

　　首次接吻，非常纠缠。因为顾凌正有些上头，祁一不想扫他的兴，便没有抢这个主动权。

　　良久，两人都被夜风吹得冷静了，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都忘了。”顾凌微微仰头，看了眼天空，“我本来是想请你一起来赏月的。”

　　祁一还有些醺然，撑着头，看着天边远处的一轮圆月：“是挺圆的。”

　　顾凌没有继续看月亮，而是偏头认真注视着祁一，月色下，祁一的周遭像是披了层朦胧的白光，流光皎洁，清朗俊美。

　　“你之前说，我们加起来有一百分好月。”顾凌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我之前一直很害怕，怕我们这一百分的圆月会不会哪儿缺了一分，哪儿不会完美，犹犹豫豫，耽误了很久的时间。”

　　“而我现在才发现，一百分月也罢，九十九、九十八也罢，月亮本身，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豁然地笑了，眼睛炯炯发亮，“在你身边，我压根就不会去在意月亮，我只看得到你。”

　　祁一安静地听顾凌说完话，他知道顾凌弦外有音，但一时不能完全明白他具体指什么，便靠着自己的理解简单地回应他，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顾凌被祁一的笑容被靓到，愣了一会儿，偏开视线，心里叹气。

　　完了，这是着了道了，现在他一笑，自己就想亲他是怎么一回事……看来徐青以前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后得找个机会把他给办了。

　　*

　　两人坐电梯回房间，走廊过道上，祁一刚往房门走，就被顾凌在门口拉住。

　　祁一有些疑惑：“顾哥，你……”

　　顾凌其实也是下意识的动作，于是便不好解释：“我……”

　　祁一抿唇憋笑，稍稍低头，试探问：“顾哥难道还想亲我么？”

　　顾凌：“……”

　　好像我是什么臭流氓似的。

　　祁一的笑意终于偷跑了出来：“原来顾哥这么流氓哦。”

　　顾凌：“……”

　　“我就流氓了，你给我过来。”顾凌秉持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把祁一扯近了，虽然脸皮厚得表现不出什么，眼神却露出一点羞愠，“怎么，你敢不从吗。”

　　“等等，走廊有摄像头……”

　　突然，祁一身后的门咔嚓一声开了，两人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

　　“唉，你终于回来了，太晚了吧。”顾西扒开门探出半个身子，好像刚洗完澡，冒着热气，头上披了块毛巾，衬衣穿得松松垮垮，大半个扣子都没扣，胸前腹肌露了大半。

　　祁一表情一变：“你……”

　　顾西没注意到顾凌，不等祁一说完继续大大咧咧道：“我今天不回去了，睡你这儿了，周行云他……”

　　这一次顾西不注意也得注意到了，因为顾凌两道凌厉的视线越过祁一，直直瞪着他，来者不善。

　　顾西：“……”

　　哦豁。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请顾哥为大家详细表演什么是自1为是

第47章

　　顾西下意识将敞开的衣服给拢上了, 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搭在肩上, 站姿都忍不住端正了些，颇为不知所措地向顾凌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顾凌面无表情：“你好。”

　　“顾哥。”祁一表情有些僵硬, “这是顾西, 是我以前的队友，今天我们难得都放假, 就聚了聚。”

　　顾西听到祁一的“顾哥”, 顿时知道了眼前的人是谁，小心翼翼打量了他几眼，忍不住腹诽：这就是祁一想睡的人？这气势, 祁一真的不是被睡的那个吗, 他别不是骗我他是1吧。

　　顾凌瞥了眼顾西，微微敛眉：“就你们两个人？”

　　顾西伸出拇指往外指了指：“还有周行云, 不过他先回房间了。”

　　“哦。”顾凌脸色微沉, 以一种不赞成的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所以你今天一整晚，都会待在这？”

　　顾西突然被问住了：“……”

　　感觉好像不能回答“是”呢。

　　祁一扭过头, 给顾西递了个“快点滚”的友好眼神。

　　“呃……”顾西适时的怂了下去，推开门缓缓走了出来，“我其实正准备去找周行云来着……”

　　他边看着两人, 边往周行云的房间走, 当着他们的面猛敲门。周行云开门时还没弄明白情况，就被顾西揽住了肩膀，听到他压低声音, “快收留我，我差点误入修罗场了。”

　　周行云探出脑袋看到了顾凌，瞬间明白了，无奈地推开顾西的手：“你别动手动脚。”

　　顾西装腔作势地冲外面两人挥了挥手：“晚安，两位。”

　　然后“砰”一声迅速关上了门。

　　“……”

　　顾凌很想开口问一些什么，但又怕显得自己占有欲太强，心中百般纠结，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别别扭扭：“你们团以前都这么亲密吗，睡一起什么的……”

　　祁一看到顾凌的表情，心想终于逮着机会可以反逗回去了，便故意承认：“是啊。”

　　顾凌震惊：“是？！”

　　祁一忍笑：“你不会是在吃醋吧，顾哥。”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顾凌明明被说中了，但就是不肯承认，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生闷气。

　　祁一怕他真的会偷偷生气，连忙解释：“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挤着睡一起，又不是买不起床，再说了……”

　　顾凌看到祁一突然靠近，在他耳边笑：“除了顾哥，哪有别人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顾凌心脏扑腾一下，耳根竟然前所未有的……发烫了。

　　——这个人简直就是恃靓行凶！恃宠而骄！

　　“小崽子，才几分钟呢，就长进成这样了。”顾凌笑得咬牙切齿，捏着祁一的脸把他提开，把祁一眼睛都捏得眯了起来，然后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脸，“都知道我有非分之想了，胆子还这么大，以后有你怕的。”

　　祁一困惑地眨眨眼：“我怕什么啊，顾哥还能吃了我？”

　　顾凌不置可否，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心里下狠话：小兔崽子，迟早吃了你。

　　各自回房间后，顾凌坐在床边给徐青发消息：【报备一下，我谈恋爱了。】

　　过了一会儿，徐青回消息了，就是语气有些贱兮兮的：【哟，您老的鸡儿终于战胜了懒癌，愿意对别人硬了？】

　　“……”

　　顾凌轻轻发过去一个问号。

　　【徐青：是谁说因为懒得当1，所以要做个老处男的，我忘了，你记得不？】

　　【顾凌：胡说八道，我原话才不是这样的。】

　　【徐青：呵，男人。】

　　顾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徐青：【对了，之前的那个私人健身教练，你还没把他辞退吧……】

　　【徐青：[微笑][微笑]你还记得他，你不是之前嫌他太啰嗦，然后把他删了么？】

　　【顾凌：……不好意思，当时我打游戏，被吵得太烦躁了，他其实是个好教练，我会道歉的。】

　　【徐青：没事，你也不用太内疚，他不会生气的，因为我们费用开得很高，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顾凌：……】

　　徐青又连续发了好几条，越说越露骨：

　　【重点是，我的天啊，顾凌居然要主动锻炼身体了。】

　　【你他妈不是懒吗？？医学奇迹，懒癌患者痊愈了。】

　　【为了锻炼肌肉对吧，为了身材好看对吧？】

　　【你刚恋爱吧，这就想着脱衣服了呢。我懂的，当1是需要面子的，身材不能不好。】

　　【你真的好骚啊，被夺舍了吧，简直就是孔雀开屏。】

　　顾凌嫌他烦：【差不多行了，闭嘴吧你。】

　　徐青不依不饶地最后发了几条：

　　【最后再说一句。】

　　【“你好骚啊！”，请把这句话刻入DNA。】

　　【告辞！】

　　顾凌盯着聊天记录，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耻，难为情地捂住了脸。

　　*

　　白天在剧组演戏，谈恋爱不能明着来，就跟中学生偷情似的。

　　平时除拍正戏之外，也会有额外的媒体采访，需要演员营业，不过由于角色原因，顾凌每次和祁一一起的采访，总会有第三个人，要么是作为女主的陆施雨和他们一起，要么是周行云和他们一起。

　　这一次是一个少有的四人采访以及放福利的花絮环节，按照cp分站位，是顾凌和陆施雨站一边，祁一和周行云站一边。

　　祁一看到顾凌就忍不住露出地主儿子的傻笑，深受狗粮荼毒的周行云已经习惯了，但是陆施雨是最近才被塞粮塞得频繁起来，还在适应期，看到顾凌和祁一眉来眼去，心中的小人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但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

　　……笑着活下去。

　　毕竟营业，采访里有一到两道问题有些暧昧向，但都被演员坦荡而正经的把粉红泡泡戳没了，比如记者问陆施雨：“再一次和顾凌合作，你觉得这是什么特别的缘分吗？”

　　陆施雨笑着摇头：“圈子就这么点大，大家都是同事，你就算天天和同事见面也不会觉得有缘分吧，毕竟吃同一碗饭。”

　　记者又问顾凌：“你和施雨有很cp粉，你知道吗？”

　　顾凌微笑：“我还知道我和很多我没见过的人都有cp粉。”

　　记者：“……”

　　完全搞不动。

　　问到祁一和周行云的时候，也总是情不自禁凑cp，因为summer男团热度高，团内的cp热度也很高。

　　“祁一是第一次出演古装电视剧，以前从来都没演过，为什么会突然演古装，是因为周行云在吗？”

　　祁一偷偷看了顾凌的一眼，思忖片刻，半开玩笑半回答问题：“我上节目之前，也从来没有在台上唱过歌啊，为什么会突然唱歌，难道是因为周行云喜欢我的歌声吗？”

　　周行云在旁边拨浪鼓似的猛摇头，竭力撇清自己，摇完之后还要唯恐天下不乱地插嘴接一句：“是夏水喜欢。”

　　“对对对，是夏水喜欢。”祁一立刻接住话头，嘴上边跑火车，边把话题扯跑了，“夏水很喜欢听我唱歌，失眠的时候都是我唱摇篮曲哄他睡的。”

　　记者：“……”

　　夏水名誉受损。

　　“那作为五年的队友，你们一起演戏会更默契吗？”

　　周行云继续摇头，祁一在旁边打了个哈哈：“我们以前也没有默契过。”

　　记者：？？？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一点都不配合！

　　陆施雨看见顾凌一脸“我很满意”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祁一的看，就特别想帮他把摄像机给盖住。

　　……收敛一点吧，奸情怕是要溢出镜头了。

　　之后，陆施雨看到经纪人发来消息，问她和顾凌有没有炒cp的可能性，如果可以，方便后面的宣传和热度，可以互相合作一下。

　　陆施雨斩钉截铁的回复：【绝无可能。】

　　*

　　时间过得很快，拍摄进度已经到了中后期，会比前期还要辛苦一点，剧组里为了营造气氛，演员会用角色名字称呼对方。

　　“裴钧。”陆施雨走过来，用剧本拍了拍顾凌的肩膀，“别谈恋爱了，对台词。”

　　“谁谈恋爱。”顾凌把搭在祁一肩上的手收回来，一本正经地坐直了，“我们刚刚也在对台词，不信你问祁一。”

　　“你们拢共几段对话啊，天天对来对去的。”陆施雨搬来椅子跟他们两人坐成一圈，无情拆穿，“不扩写个几十万字都不够你们对的。”

　　顾凌只笑了笑，没有说话，反倒是祁一有些不好意思，脸都要埋进剧本里了。

　　陆施雨和顾凌开始对着念台词，剧情是昭颜公主要和太子争权，裴钧劝她收手，然后昭颜怨裴钧不支持自己。他们对台词的时候，拍花絮的摄影机不知何时被人静悄悄地搬到了附近，好像很希望他们能发生一点有趣然后可以顺势营业cp的事情。

　　“裴钧，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走到我的对立面，我以为你会是那个不同的人。”

　　“昭颜，我也从来没想过，你有一天会这般把自己逼上绝路，现在你还有回头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能听我的呢？”

　　“呵，听你的？好大的口气，不愧是彪炳千古的裴将军、多管闲事的裴将军，你对我而言是什么人？本宫凭什么要听你的？”

　　“昭颜！你知道我对你而言，是什么人。”

　　“……”

　　“裴钧，你知道吗，我十四岁的时候，是想嫁给你的，我认定这天下，也只有你一人有资格当我的驸马。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会再有一个那样的十四岁了，而你……”

　　陆施雨沉默片刻，突然画风一变：“而你，娶了我的弟弟！”

　　祁一本来旁听得好好的，突然之间，宛若一个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的人，眼神中全是大大的疑惑。

　　顾凌又好气又好笑，把剧本一放，像是个被劣质恶作剧捉弄到了的人：“我以为你是正经来和我对剧本的？！”

　　陆施雨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没忍住。”

　　“我娶你弟弟又怎么了。”顾凌索性也一起闹，还要强行把祁一拉进来，抓着他的手臂问，“来，宋珩，告诉你姐姐，嫁给我你委屈了吗？”

　　陆施雨把顾凌抓祁一的手给拍开：“你干什么，当着姐姐的面占弟弟便宜，裴钧你要不要脸。”

　　场面开始逐渐失控，祁一夹在中间被左扯右拉的时候，率先发现了旁边开着的摄像头，做了个“stop”的手势，道：“摄像机开着呢，等会儿全录进去了。”

　　顾凌非常无所谓的：“让他录，怎么了，宋珩不嫁给裴钧，难道还嫁给太子吗？”

　　“你知道宋珩他是个皇子，不是个闺阁大小姐吗？”祁一无力吐槽，义愤填膺，“你这是在带头泥塑我，不能这么搞我跟你说。”

　　顾凌疑惑：“泥塑？这是什么？”

　　顾凌这么一问，祁一突然就没脸回答了。

　　“泥塑”这个词最开始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是在团里的时候夏水告诉他的，说就是有些粉丝喜欢把男艺人当成女的，把女艺人当成男的，方便说些下流话，这就是“泥塑”。

　　祁一那时候还不能理解什么是下流话，也很奇怪，因为粉丝怎么会对自己喜欢的艺人说下流话呢？直到酷爱用小号窥探粉丝生活的夏水拿手机叭叭摁两下，给他看了一段泥塑粉的发言，把年轻无知的他给吓到了。

　　“什么啊？怎么不回话了。”顾凌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刚刚说我泥塑你，什么意思？”

　　情不自禁的，祁一脸慢慢涨红了，恼羞的小声道：“顾哥……流氓！”

　　又对摄像机一挥袖子，气呼呼地喊了一句：“把这段剪了！咔掉！”

　　然后起身拿着剧本走开，躲到远处看剧本去了。

　　顾凌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怎么就又是流氓了？！

　　陆施雨起身关了摄像机，重新坐下来，在旁边幸灾乐祸：“哟，看样子，还没上本垒呢？房间就住面对面，你行不行啊顾凌。”

　　顾凌心里有块小火烧得痒痒的，面上努力保持镇定：“知道什么是循序渐进吗？你不懂。”

　　陆施雨嗤笑：“你就慢慢进吧，大君子，小心别被反进了。”

　　顾凌稍愣了一秒，毕竟他还没想到过这种情况，但他仔细想了想祁一平时的行为，摇头笑了：“不可能的，这小崽子……”

　　这小崽子没有是攻的可能，顾凌笃定的想。

第48章

　　祁一这天比顾凌收工得晚了一些, 顾凌说他会在休息室等他, 结果祁一过去的时候，发现顾凌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哥？”

　　祁一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试探性的喊了声, 发现顾凌没有醒。

　　顾凌睡着的时候唇是微抿的，眉头舒展开来, 平时的气势已经放下, 整个人都毫无防备。祁一目不转睛盯着顾凌看了许久，然后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其他人，喉咙一咽, 紧张地将脸缓缓靠近顾凌, 想趁着他睡觉偷亲一口。

　　行动还未完成，祁一就被羞耻心给扯住了, 心里想, 自己没有经过顾哥的允许就偷偷亲他，会不会冒犯到他，万一顾哥醒过来生气, 觉得自己不尊重他可怎么办。

　　于是他又退了回来。

　　退回来之后，祁一看着顾凌英俊的侧脸，心里又痒痒的, 心想, 顾哥应该不会醒，我就很快的亲一口，不会让他发现, 万一发现了就撒撒娇。

　　他又起身凑过去。只是快要亲上时，又灵心作祟，摇摇头，心想还是不要趁人之危……

　　……

　　顾凌其实一直醒着，只是装睡，想看祁一会怎么反应，结果察觉到祁一反反复复，又亲又不亲的，简直像个新式永动机，便忍不住恼了起来，索性睁开眼，狠狠地瞅着往复犯难的祁一。

　　祁一看见顾凌突然睁眼，立马心虚起来，坐姿乖巧：“顾、顾哥？你居然醒了。”

　　“小没出息的。”顾凌笑着叹了口气，拉过祁一的手臂将人带到自己的怀前，轻轻捏着他的下巴，“不就是想亲吗？来啊，怕什么。”

　　祁一的脸慢慢飘上羞红，有些嗫嚅：“我、我……”

　　顾凌牵着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腿，沉声：“坐上来。”

　　祁一犹豫了片刻，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结果等祁一真坐上来的时候，顾凌脸色闪过一瞬不适，但又很快恢复了原样。

　　……祁一这个子真不是白长的，明明看着瘦，竟比他想象中的还重一点。但是不行，要绷住，这都撑不住还是合格的男朋友吗。顾凌在心中告诉自己。

　　顾凌靠在沙发软垫上，拉着祁一的领子让他低头。祁一手掌撑着顾凌身后的墙，另一只手搭在顾凌的肩膀上，低下头吻他。

　　顾凌哪怕处在下方，也依旧强势。手指隔着衣服，在稍稍弯起的脊背上弹奏无声的乐曲。祁一感觉有团燃着小火的虫子团一寸一寸地向上蹿跳，在他的神经上跳舞，所有感官都敏锐了起来，每一次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终于，一个吻结束，顾凌轻轻咬了口祁一的下唇，才将人彻底松开。祁一的脸一片绯红，忍不住偏过了头小声呼吸，再回过头望向顾凌时，背着光的眼神都是涣的，汗水打湿了额头，粘住了几根秀气的发丝。

　　顾凌看着祁一这样的神色，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一时竟有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想法，手指都不自觉地抓紧了。

　　祁一手臂环住顾凌的肩膀，不由自主又将唇凑近了：“顾哥，我……”

　　这时，顾凌的手机突然震动的同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看来是有人在催他们回宾馆了。

　　祁一赶紧起开了。走之前，祁一偷偷捏了捏顾凌的衣角，小声道：“顾哥，其实我可以去你房间……”

　　言尽于此，言不尽意。

　　顾凌有些发热，但还是努力维持住了常态，一本正经：“不行，白天戏份很多的……回自己房间好好休息。”

　　祁一：“哦……”

　　顾凌假装无视祁一的失落表情，心中腹诽，万一我把持不住可就遭了，先忍住，来日方长……

第49章

　　第二天, 演到了太子在骑射会场被敌人埋伏, 然后宋珩救下他，两人解开心结的那一段。由于剧情里太子的两条腿都被箭射伤了, 大家在讨论动作, 是宋珩背着他走好，还是抱着他走。

　　“还是抱吧, 毕竟按照太子的性格, 不太会听话的让人背上的，得宋珩强行把他抱走。”导演想了想，做出决定, 顺便问祁一, “不过，如果让你抱周行云, 会觉得吃力么？毕竟俩大男人……”

　　祁一不假思索：“没事, 我抱得起。”

　　导演：“那你试试。”

　　祁一朝周行云拍了拍手，再张开手臂：“来吧，帅哥。”

　　周行云犹豫了片刻, 还是走过去，然后祁一熟练地抄起周行云的腿就把人打横抱起来了，看上去还特别轻松。

　　旁边的人打趣：“这么容易？周行云你别不是只有九十斤吧。”

　　周行云从祁一身上跳下来：“怎么可能, 我的体重很正常。”

　　顾凌在旁边看到了, 随意插了句：“祁一你力气这么大的？”

　　“没有没有。”祁一急忙否认，然后临时起意编了套歪理糊弄过去，“抱人这种事情和力气没关系, 主要是看熟不熟，以前拍团综玩游戏，我们抱得比较多……”

　　顾凌微微皱眉，露出不赞成的目光。

　　祁一慌张补充：“那是以前为了玩游戏，给粉丝做的福利节目！”

　　顾凌看到他焦急的样子，憋着唇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揶揄：“慌什么，我哪有这么容易吃醋，我是这么不稳重的人？”

　　祁一撇嘴：“你又开始逗我了。”

　　顾凌笑了笑，低声：“怎么，你这么喜欢我，还不允许我恃宠而骄了？”

　　祁一：“……”

　　“你们在小声嘀咕什么呢。”导演朝他们喊话。

　　顾凌打了个哈哈走开，随口胡诌：“祁一说他力气再大也没有我大，毕竟他掰手腕都没掰赢我呢。”

　　导演惊讶：“真的啊，他没放水吗？”

　　祁一瞬间心虚，连忙扯谎：“没有，绝对没有！顾哥绝对比我厉害，要是熟练了，一定可以抱一个半的周行云！”

　　周行云无语：“虽然但是，我并不想变成一个半好吗。”

　　……他已经沦落成代替哑铃的举重工具了吗。

　　不久之后，正式开拍。这段剧情比较长，拍起来也比较辛苦，由于宋璋双腿受了伤，在宋珩救他之前，周行云还要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走，狼狈至极。结果等宋珩来救他时，宋璋表示极其的不愿意，演到宋珩强行将人抱起来的时候，祁一没抓稳周行云的腿，一个手滑，“刺啦”一声，周行云摔下去的时候，一截衣服的袍尾留在了祁一手上。

　　场面陷入了片刻凝重。

　　在旁边围观等待后面戏份的顾凌，不动声色的抓起自己的戏服作势撕了撕，心里估算多大的劲才能将质地不算太差的衣服给撕一条下来。

　　祁一听到这声“刺啦”，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把周行云的戏服给撕了一块下来，不知所措地望了眼导演组，正准备道歉。导演挥了挥手：“没事，再演一次吧，衣服也别换了，反正被刺客追杀在地上滚这么久，衣服破破烂烂还情有可原，反倒更真实一些。”

　　祁一正松了口气，又听见导演有些开玩笑的说：“下一次注意力道，别等会儿衣服被你撕没了。”

　　周行云从地上起来，给祁一做帮衬：“其实不是他力气大，我摔下去的时候也顺势带了些力道，这衣服是我们俩一起撕的。”

　　顾凌摸了摸下巴，心想“也是”，这个解释才比较合理。

　　做第二次拍摄准备的时候，祁一突然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周行云的肩膀，道：“其实衣服被撕掉是有暗示的，你看，撕衣服的声音，可以用象声词‘刺啦’形容，然后这个剧情你在被刺客刺……”

　　周行云在他眼前伸出五指并拢的手掌：“停。”

　　祁一：“刺……”

　　周行云：“stop！”

　　祁一委屈巴巴的撇撇嘴，心里想，果然只有顾哥懂得他的幽默，以后懒得再同其他凡人说笑话了！

　　演到宋珩和太子一起被追杀，陷入绝境，终于肯敞开心事的时候，导演跟他们说戏，然后特别的教导祁一，说什么叫演得好，表情夸张那不是演得好，人的很多感情都是从心里流出，再慢慢浮现的，所以演戏不是演表情，而是演情绪。

　　双方都努力进入情绪，开始拍摄。

　　宋璋其实是一个自傲的人，但自卑与自傲却在他身上如影随形，有时候表面看上去的高傲，反倒更像是自惭形秽的一种伪装。他此刻被宋珩搭救，不仅欠了一个人情，甚至还将宋珩也拉入了危险，他心中五味陈杂，比起感激，更多的是愤怒，但却并不是气宋珩，而是气自己。

　　宋珩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却找不到一个突破口，谋天下的纵横棋局尚有破解之法，而人的感情，却是杂乱无章的。

　　宋珩叹了口气，缓缓开口：“现在谁也不知道我们究竟能不能活着逃出去，但是现下，我已没有闲暇去关心将来了，我只想知道，这么多年，皇兄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

　　“我如何看待你？”宋璋冷笑一声，“宋珩，你空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一事无成，这些你不关心，却来关心这种无足轻重的问题，你的才能在你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宋珩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他，明眸生辉，郑重其事：“皇兄，此事于我而言，并非无足挂齿。”

　　“……”

　　宋璋无法应对宋珩这种认真，扭过头，陷入了沉默。

　　他并非记恨宋珩，因为宋珩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他出生在皇室，是嫡长子，但他读过历史，嫡长子并非就是未来的太子，如若要争权，这个身份只能给他带来一点名分上的优势，反倒是像作了弊。他的母妃并没有宋珩的母亲得宠，在他小时候，鲜少能体会到所谓的父子情谊，他对自己的父亲来说，比起儿子，更像个臣子。而宋珩因为母亲的得宠，常常能享受到皇帝额外的关心，他们的关系才是真正的父子。

　　宋珩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只是当初尚年幼，这种落差对孩子而言，本就是一种伤害。

　　宋璋的娘亲从小对他十分严厉，要求他凡事都做到优秀，但哪怕如此，也得不到皇帝的一句夸奖，仿佛他所有的辛苦，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更加诛心的是，宋珩，却比他更为天才。

　　他们从小一起学习，他需要十分用功，而宋珩却学得很随意，也能和他达到一样的水平。虽然宋珩不曾一次完全赢过他，但是他知道，这是因为宋珩一直在偷懒，这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放水。

　　所以他不甘心和嫉妒的同时，还产生了愤怒，为什么宋珩不赢过他，而是一直用着一脸他觉得恶心的笑容，来庆祝他的胜利，这无疑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长大之后，宋珩也完全没有要与他争夺权力的意思，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太子的位置做得很稳。

　　所以他看不惯宋珩，看不惯他不争不抢的无为秉性，看见他就来气。

　　说白了，他对宋珩的诸多挑刺，就是孩子气罢了。谁能想到，哪怕已经成年了，堂堂一国太子，竟还在发泄着童年时期没能出完的气呢，说出来都会令人觉得可笑。

　　宋璋也觉得自己可笑，但又扑灭不了自己心中的火，只得压抑着情绪，挣扎良久，才终于开了口：“你知道吗，你是个人才，我每次想完成一件事，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就会开始痛恨，为什么我已经极力招揽了朝中的有志人才，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般能干。”

　　宋珩第一次听到宋璋对他的正面评价，竟然觉得有些高兴。

　　“你傻笑什么？！我难道有夸你吗？”宋璋差点气晕过去，咬牙切齿，“我这是要准备骂你，你不明白吗？！”

　　宋珩收回飞起的唇角，听他继续说。

　　“你这个窝囊混账，天天得过且过的，你什么态度？你要是真的有种，就堂堂正正与我斗一场，然后斗赢我！”

　　宋珩不解，急忙解释：“我无意与皇兄争斗……”

　　“我知道我知道！”宋璋开始激动起来，“为了朝局稳定，为了天下安宁，你不会跟我争，你永远不会跟我争，你就是一个圣人，宋珩，你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圣人啊！”

　　“但是我呢，我呢？”宋璋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波澜的心情，如山火爆发，一把揪过宋珩的领子，“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如你，所有人都觉得我这个太子的位置是被你施舍来的！你比我有才，你比我更受爱戴，父皇更喜欢你，但是你不想当太子！所以我之所以得到了这个位置，是因为你不想要！”

　　宋璋的嗓音不住的发抖，“你以为我很想要这个太子之位吗，多少人盯着我，多少人想杀我，但是我怎么办，你又不想挑这个担子，要是我不上，谁来顶这个压力！吃力又不讨好。而你却优哉游哉的，说着心怀天下，实际上只会跟在裴钧的屁股后面转，跟着他的指挥打下手，没有一点皇子的模样，天天给我添堵！你是什么人啊？你是我的弟弟，还是裴钧的家臣？！要是裴钧心怀不轨，你要如何？你要为他证道吗？！”

　　宋珩将他的手从自己领子上扒开，艰难道：“裴将军一心为国，不会……”

　　“谁让你这时候说他了？！我是在说你！”宋璋气得肝疼，表情都扭曲了，将他一把推开，“所以我才看不惯你，惹人厌烦！”

　　宋珩整理好自己的领子，一脸安分守己地坐在宋璋旁边，宋璋扭头瞥他一眼，轻哼一声，用手撑着把自己挪远了。

　　“……”宋珩无奈的笑了笑，竟有些释然了，“我第一次听皇兄说这么多，原来皇兄心里是这么想的。”

　　宋璋扭过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和表态。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皇兄，因为皇兄能有那么坚定的意志，想要完成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去做到。”宋珩轻轻叹口气，“这种事情，我没法做到，我无论办什么事，只要稍有麻烦，就很想半途而废，所以，皇兄拥有许多我未曾有的特质，其实是我一直敬佩的人。”

　　宋珩起身，移到宋璋面前蹲下，哪怕宋璋再怎么躲闪，也一定要认真的看着他。

　　“皇兄这种坚韧，我一直都很佩服，我从小时候，就很想接近皇兄，可惜那时候你总是不愿意理我。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在背后望着皇兄的身影。”

　　“……”

　　宋璋稍稍偏过视线，“油嘴滑舌，你敬佩我？那裴钧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宋珩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睑：“我也很敬佩裴将军，将军一直都很照顾我，而且，他很强大也很厉害，在他旁边，会忍不住去依附他……”

　　宋璋突然又开始烦他了，瞪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窝囊的表情！你是什么待字闺中的姑娘吗？你真该和昭颜换个身份，你去当公主嫁给他得了！”

　　宋珩有些委屈的噤声了。

　　……

　　后面的剧情便是裴钧带人马来营救以及后续对刺杀时事件的处理。等到这骑射大会的全部的剧情断断续续分镜分节的演完后，已经到了傍晚，所有人都休息整理一下准备去吃饭了。

　　顾凌喝水的时候刚好看到周行云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从包里拿手机，顺口说了句：“演的不错。”

　　周行云吓了一跳，拿起手机左顾右盼发现没别人了，才确定是跟自己说话，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谢。”

　　他其实有点怕顾凌，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由于顾凌气场比较强。周行云总感觉祁一是个嫁给皇帝的宠妃，然后自己是祁妃的娘家人，现在面对皇帝，可不就有点战战兢兢吗，甚至有点想问一句“我家小女将陛下伺候得怎么样”。

　　……祁一虽然总说他是一，但是周行云现在不是很想信。

　　“这么激烈的情绪你也能演得很自然，毕竟，感觉角色和你本身性格差异挺大的。”顾凌淡淡看了他一眼，情不自禁带了些审视，微微眯眼，“有些人演戏的时候，为了更自然，会代入本人的感情，不知道你会不会。”

　　话说出口后，顾凌其实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周行云是祁一很多年的朋友，自己虽然与祁一是恋人，但确认关系到现在还没满一个月，就算是关心祁一，也没资格对他朋友说些什么。但木已成舟，如果周行云敷衍过去倒还好，但如果他要接话，那也只能将话题进行下去了。

　　结果周行云还真憨憨地接话了：“顾老师说的是，什么感情啊？”

　　顾凌：“……”

　　周行云莫名感受到了顾凌身上的一种不露声色的占有欲，突然有些心虚，心想他会不会误会我对祁一有意思，这可不行，我一定要解释清楚我是直男。

　　顾凌全然不知周行云误会成了什么，只是默几秒想了想，委婉地回答了问题：“我前阵子补了你们的出道节目，看到评论和弹幕，也大致了解了当时的一些事情……团队六个人，而你是第六名，对吧？”

　　周行云就算再不机敏，也知道顾凌指的是什么了。

　　当时节目是边录边播，播到一半的时候，祁一就开始被全网黑了，现在的弹幕和评论，还能看到许多当时骂他的话，而且这些人其实没耐心看完整的节目，大多是跟风而来，评论和弹幕骂一句就走的那种，所以当时节目的点击倒是高了不少。但祁一的粉丝其实并没有因此变少，反而更死忠了，而且还有许多本来想来骂，结果看过完整节目被圈粉的人。

　　那是其实有很多职业黑粉在浑水摸鱼的带节奏，发一些煽动性的话，比如说“祁一不应该出道，排名在后面的xxx、xxx和xx才应该出道”、“祁一占了后面人的位置，后面的xx、xxx都很有实力”等等，而周行云最开始排名一直在六、七和八这种名次徘徊，特别的不稳，所以这些“xxx”的名字中也会有他的姓名。

　　这些职黑想利用路人对祁一跟风而起的恨意，给后面的人吸引票数。但事实证明，这么做没有用，路人之所以黑祁一，大多就是过个口嗨瘾，很少有人真的会愿意花这个麻烦，去给后面的人投票。

　　周行云当时也知道有这种评论，特意去问自己的公司，知道自己公司没花钱买祁一的黑粉之后，松了口气。这些职业黑粉应该是某一家公司为了自己的练习生雇的，但是为了混淆视线，会多提许多其他人的名字。

　　但是有这些评论做基础，等他们六个人成团出道之后，就经常有博主或者营销号为了吸引热度，会假装为周行云鸣不平，说凭什么祁一的人气比周行云高，而贬低祁一的言论一如既往老生常谈，多少年也换不出一套新的。如果只是鸣不平，那还算好的，有些博出格的，会直接在标题上打上，“周行云竟然还不嫉妒祁一吗？！”。最开始周行云还总怀疑公司说这些黑祁一的文章不是公司买的，是怕他生气在骗他，后来他就不再怀疑了，毕竟哪个公司买通稿会说自己的艺人嫉妒别人？

　　虽然每一次有这种微博，强大的团粉都会把评论控过去，但也算为这些号提供了kpi，所以这种微博层出不穷，导致现在还有路人觉得他和祁一是表面兄弟。

　　顾凌会突然试探他，倒也是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

　　“你是在说我会嫉妒祁一吗，因为人气比他低，所以我会不甘心？”

　　顾凌不置可否，他没想到周行云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虽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纹丝不动。

　　周行云坐下来，想了片刻，开口的语气很诚恳：“我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外面的人觉得我会比祁一强，那是因为她们看不到内情，其实我没有比祁一厉害。”

　　“在那个出道节目上，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和祁一成为了朋友，我那个时候其实很内向，如果不是祁一主动伸出手，我可能没法交到朋友，如果不是祁一总是咋咋呼呼的推我出来，我永远没法抓住镜头和展现自己的机会，我可能都出不了道。”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他总是对自己不大自信，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很优秀，只是他的优秀是表现在其他地方。”周行云无奈的笑了笑，“以前很多人都觉得，这个团，两个孟都很全能，夏水跳舞很厉害，顾西唱rap，我好像很会演戏，唱歌跳舞也尚可，而祁一在镜头面前，就是会搞笑，会调节气氛，然后上一上综艺拍一拍杂志，好像不务正业似的。”

　　他微微垂眼，“我们六个人在一起的那五年，并非所有时候都是一帆风顺的，这段路程上磕磕绊绊的地方太多了，只是镜头之外，粉丝和观众都无从知晓。而祁一收到的负评格外的多，其实是为我们其他人分担了压力，我们团以前只要稍微露出瑕疵，不管是不是祁一的错，挨骂的却都是他。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往往是我们之中最坚定的那一个，对我们其他五个人而言，他就是定心剂，好像就是这个团的灵魂，只要他在，我们其他人就能聚在一起。”

　　“他才是我们之中内心最坚韧的那个人，我对他只存在友情和感激。”

　　“……”

　　顾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片刻，轻声道：“抱歉，我……”

　　周行云摇头：“不要紧，你对祁一很重视，如果是我，也会想问清楚的。”

　　顾凌为了调节气氛，打趣道：“那我不是把你们的宝贝给撬走了，你们不会一个一个来找我麻烦吧。”

　　周行云回想中秋节那天晚上顾西躲回他房间的怂样，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你不会怕。”

　　祁一和导演谈完话，过来找顾凌的时候，看到他和周行云在聊天，忍不住跑过去打岔：“你们俩说什么呢，都不去吃饭的？”

　　顾凌起身，笑着开玩笑：“他给我讲你的黑历史呢。”

　　周行云瞳孔地震，然后看到顾凌给他递了个眼神。

　　面对祁一质疑的目光，周行云开始迟钝：“我……我……”

　　……我好难啊！

　　看到顾凌往外走，祁一没继续管周行云，慌慌张张地上前追问：“顾哥顾哥，他告诉你什么了啊。”

　　顾凌慢条斯理：“你猜啊。”

　　祁一傻乎乎上了顾凌的套，开始不打自招：“是那一次舞台下楼梯吗？那真的是地太滑，我不是故意用屁股溜下去的……”

　　台阶还能用溜的？顾凌第一次听到，忍俊不禁，然后继续骗他：“这件我知道，你猜猜还有什么？”

　　“二十岁生日直播的时候，我是真的不记得那瓶可乐被我晃过了……”

　　“那你的记性挺可爱的，不过，还有别的事。”

　　“什么啊，难道我以前说过的梦话他都告诉你了嘛……”

　　“什么梦话？”

　　祁一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摇他的肩膀：“顾哥你逗我！周行云根本没讲什么！”

　　顾凌：“哈哈哈哈……”

　　周行云看着他们走远：“……”

　　对不起，他收回之前的话，面对如山的狗粮，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嫉妒了。

第50章

　　晚上有祁一和陆施雨的对手戏, 演的剧情是昭颜公主得知宋珩救下了宋璋, 前去责难他，两人因为价值观的不同爆发了一次争吵。这一场是迄今为止祁一需要调动得感情最多的戏, 因为宋珩这个角色一向比较内敛, 感情波动幅度都不是很大，但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姐姐, 他这一次是真的急了。

　　这段剧情台词很多, 要求每一句的感情都表达得恰到点上，在导演的要求下，演员们反反复复拍了许多次, 终于熬出了让他满意的成品。拍完后祁一的头都是晕的, 嗓子也有些难受，等到正式收工, 已经是晚上十点之后了。

　　顾凌在车上等祁一, 最近这阵子，祁一都是坐他的车回去的，助理和司机都心照不宣的了解了情况, 并熟视无睹。祁一裹着外套戴着兜帽出来后，开了车门一头栽进顾凌的怀里撒娇，驾轻就熟。

　　顾凌摘了祁一的帽子, 揉了把他软乎的头发, 低笑：“累了？”

　　祁一埋着头在顾凌身边蹭了蹭，嗓子有些哑：“在顾哥旁边待一会儿就不累了……”

　　顾凌单手从车上翻出一盒润喉糖，剥了一颗塞到祁一的唇边, 温和道：“来，张嘴吃了。”

　　祁一有些迷迷糊糊：“什么啊……？”

　　顾凌指腹轻轻碰了碰祁一柔软的唇，耐心解释道：“润喉的，吃了嗓子会舒服点。”

　　祁一乖巧地张嘴叼住了糖，然后伸出舌头将糖勾了进去，还趁机使坏亲了亲顾凌的手指，然后又昏沉地闭眼睡过去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

　　车内没开灯，月光从车窗撒进来，祁一靠在顾凌身上，脸被照得玉白，睫毛却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顾凌摸了摸自己的手指，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撑着下巴看向了窗外，轻轻笑了笑，自言自语：“小兔崽子……”

　　一下车，祁一的精神就好了许多，疲惫感一扫而消。上楼后，顾凌进房前刚想例行嘱咐他好好休息，就被祁一巴巴地拉住了。

　　祁一脸崩得紧紧的，生怕稍一松动就会泄出赧意：“顾哥，最近天气转凉了，我一个人睡不太踏实……”

　　顾凌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就是想看他怎么编，于是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望着他笑：“觉得冷？你可以开空调。”

　　祁一硬着头皮编下去：“我房间空调有声音，开起来咯吱咯吱的，怪吓人，你知道我最怕这些了。”

　　顾凌佯作疑惑：“那就奇怪了，我们房间的配置不是一样的么？我的怎么就没有声音，你联系酒店让人帮你修一修。”

　　祁一“嗯嗯”敷衍两声，满怀希望：“所以修好之前我可以……”

　　顾凌指了指隔壁：“要不你去找周行云，你们不是以前经常住一个房。”

　　祁一终于忍不住了，红着脸喊：“顾哥！”

　　顾凌笑出声，转手开了房门：“好了好了，让你住，不就是想进我房间么，还找这么偏的理由。”

　　祁一被说中心声，回不出话，但还是如愿以偿地住进了顾凌的房间。

　　顾凌拖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看见祁一望着房间中间的那张宽敞无比的床发愣，上前挠了挠他的下巴，调侃道：“怎么，我房间的床和你那边的不一样？有必要看得这么入神？”

　　祁一脸颊发烫：“一张床……”

　　“可不就是一张床。”顾凌揽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笑，“害羞什么？难不成你怕我折腾你？”

　　祁一羞在原地，答不上话。

　　“瞧你这点出息。”顾凌捏了把他的脸，然后从他身边走开了，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边开游戏边道，“放心，我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你也累了，先去洗澡吧。”

　　……应该有吧，只要他不勾引我。顾凌又有些不确定地在心中念了一遍。

　　祁一去自己的房间拿了睡衣和换洗的衣服，没过一会儿就冲完了澡，穿着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到处找吹风机，没找到就开口问顾凌。

　　不知道是不是人洗完澡之后皮肤会显得更好，顾凌看到祁一白皙的皮肤上还散着热气，脸本来就俊美无比，被浴室捂过之后，更显得唇红齿白，怎么看怎么水灵，让人特别想掐一把。

　　他本来在肝手游的副本，看到祁一出来，便立马关了游戏。

　　……有对象在前面，谁还想着游戏啊。

　　顾凌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将电插在床头，坐在床上朝祁一挥挥手：“过来，我帮你吹。”

　　祁一头发又多发质又好，摸起来很舒服，顾凌一瞬间产生自己是在帮狗狗或者猫咪顺毛的错觉。

　　“你头发有些长了，再过一阵子，估计能扎起来了。”

　　祁一撩起自己一撮被吹起来的头发看了看：“的确，等这个剧拍完回去，工作室会给我做个新发型的。”

　　可能是由于被顾凌挠得太舒服，祁一不自觉就放松起来，身子有些躬了下去。他一层薄薄睡衣下肩胛骨舒展的轮廓，和背部流畅的线条，在顾凌眼前清晰可见。顾凌喉结微动，停下吹风机，在祁一修长的颈后落下了一个吻，祁一瞬间触电，整个人迅速地抖了一下，又立马恢复了正常，宛若一帧突然抽了的画面。

　　“顾哥……”祁一侧过头，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顾凌暗自叹气，心想果然不是说忍住就能忍住的。但脸皮厚也有好处，就是这种情况下他仍能不露声色，义正言辞的说：“我想亲你，你不准么？”

　　“……”

　　祁一被顾凌的正气凛然镇住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眨了眨眼，心中寻思了些什么，转过身和他对坐着，十指插入顾凌的指缝，握起来吻了吻他的手指，露出一个微笑：“就只偷亲？”

　　他勾引我了。顾凌在心中笃定地想。

　　顾凌把祁一推到床头，附身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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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说好。”顾凌贴在他唇边，语气郑重其事，“都是你勾引我的。”

　　祁一懵懵的：“啊？”

　　然后他感觉到顾凌开始从后面扒他的裤子。

　　“……”

　　“……？”

　　“？？？？！！！！”

　　祁一终于察觉出顾凌想干什么，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顾凌居然想上他？！

　　等一下，这其中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顾凌看到祁一突然瞳孔一缩，惊恐无比地往旁边一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前揉了揉祁一的肩膀，好声问：“怎么了？”

　　“我……”祁一顿时话在心中口难开，躲闪开视线，寻思了片刻，终于怯怯地憋出一句，“对不起，顾哥，我……我还没准备好。”

　　话一说出口，祁一就心中一响，完了，这样说他岂不是更像个0了。

　　顾凌滞了片刻，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也是，仔细想想是有些突然，抱歉，是我太急了。”

　　顾凌之后就去洗澡了，祁一重新穿好睡衣后，坐在床上怀疑人生。

　　祁一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看到顾西刚发了个朋友圈动态，应该在线，便点开最近联系人给他发消息。

　　【祁一：怎么办。】

　　顾西果然在线，消息秒回：【你没钱了？】

　　【祁一：不是，我今天才发现，顾哥好像把我当成0了，他想睡了我……】

　　【顾西：难以置信。】

　　【祁一：是吧，你也觉得难以置信吧！】

　　【顾西：难以置信，你居然现在才意识到，respect】

　　祁一：“……”

　　【顾西：那你让他睡啊，你不是喜欢他嘛，做0怎么了，做0不舒服吗。】

　　【祁一：那你怎么不做0】

　　【顾西：那圈内其他0都得哭了】

　　【祁一：其实我做不做1无所谓，主要是听说1很累，我年轻一点，想替他受这个罪】

　　【顾西：……】

　　【祁一：而且，我名字带1，所以我是纯1】

　　【顾西：你这个谐音梗烂得我想揍你】

　　【顾西：那你男朋友还叫顾0嘞，我看他也不0啊】

　　【祁一：你看你，这不是很上道嘛！谐音梗也很好玩是不是】

　　【顾西：好玩你个几把蛋！】

　　【祁一：别这么粗鲁】

　　【顾西：我不想跟你聊天了】

　　【祁一：别吧，跟我聊不比跟段书亦聊有趣一些】

　　【顾西：你信不信我拉黑你】

　　【祁一：[猫咪低头我错了.jpg]】

　　【顾西：你去撒娇啊，你反正干啥啥不会撒娇第一名】

　　【顾西：实在不行你接受现实好吧，搞同性恋躺一躺没什么的，感情第一其他都是细枝末节】

　　【祁一：……你这种人居然还能说出“感情第一”这种话】

　　【顾西：你给老子滚蛋】

　　后面顾西就不再回祁一的消息了。

　　宾馆的床很大，虽然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但各睡一边，并没有什么接触。祁一其实挺想凑过去靠靠顾凌，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尴尬，让他不太好意思。

　　顾凌浑然不知祁一心里发展了什么心路历程，就他本人的性格而言，他其实无所谓去争一个什么体位的上下。但他会有想睡祁一的想法，是因为他喜欢祁一，喜欢一个人所以想睡他，这难道不是基本的尊重吗。

　　主要是，他以前也没谈过恋爱，只能凭借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直觉去判断事情。祁一年龄比他小，性格又这么害羞，行为也很可爱，不太会像是一个主动的人，这个方面，还是由他来引导比较好。

　　不过，今天晚上的确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毕竟明天还要早起，他也是一下子色令智昏了，才差点把祁一给……祁一会吓到也是情理之中，下一次一定要准备充足一点。

　　顾凌偏过头，看见祁一裹着被子，在黑暗中蠢蠢欲动，觉得有些好笑，开口：“你是不是想凑过来？”

　　祁一的小动作一滞，小声应道：“嗯……”

　　顾凌将隔在他们中间的被子抬起来，张开怀：“来，顾哥抱。”

　　祁一飞快地扑过去了，埋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顾哥。”祁一低声叨叨咕咕，“怎么办，我好喜欢你。”

　　“乖，我也是。”

　　“喜欢你。”

　　“嗯，我也是。”

　　“喜欢你……”

　　“……我也是。”

　　“喜欢……”

　　“闭嘴，睡觉。”

　　“……”

第51章

　　十月中旬, 祁一在剧组过生日, 粉丝一向十分注重爱豆的生日，今年也做了许多庆祝的视频, 换了统一的应援头像, 还在粉丝后援会的组织下统一送了许多礼物。

　　晚上，祁一收工后换完衣服后在剧组的休息室给粉丝直播, 看粉丝的自制视频和礼物, 和弹幕聊聊天之类的。后来，剧组的其他人也来了，大家一起送上祝福后切蛋糕, 之后, 祁一就边吃蛋糕边看着手机直播。

　　“哇，这个蛋糕太甜了。”祁一下意识扭头问旁边, “感觉有点腻, 有什么可以爽口的吃的么。”

　　顾凌坐在祁一旁边，只是由于角度问题，手机屏幕并没有拍到他。顾凌在看手机, 听到祁一这么问，下意识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拿了个草莓喂给他，祁一熟练的张嘴接住了。

　　弹幕：【啊啊啊小祁好乖啊】、【好像投喂小动物啊】、【你也接得太熟练了吧！】、【这是谁的手！！！！】、【旁边是谁, 我好羡慕啊妈的, 旁边这个人是谁！】、【这只手还怪好看的】……

　　祁一抬头看了眼弹幕：“啊？你们问旁边的人是谁吗？”

　　他上前将手机稍微转了转方向，让摄像机能拍到顾凌。

　　“是顾哥啊。”祁一回头望着顾凌笑了笑，“顾哥要打个招呼吗？”

　　弹幕：【居然是顾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惹】、【啊啊啊顾哥好帅啊！我从笼子里跑出来了】、【呜呜呜谢谢顾哥一直照顾小祁】……

　　而此时直播外面, 凌一粉已经愉快的嗑了起来。

　　【@御灯：我截下动图反复观看了一千遍，两个人的动作，完全没有犹豫，完全没有迟疑，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顾哥一定是天天都在喂小祁，所以才能这么熟练，这不是真的是什么，嗑到了！好尼玛甜啊！这是糖啊！】

　　评论有博主的好友故意呛她：【虽然但是，以前的团综里，小祁不经常被队友喂……】

　　【@御灯回复：滚啊，这不一样！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撇嘴]】

　　……

　　而直播这边，顾凌有事出去了，祁一旁边换成了周行云。直播间涌入了很多summer的团粉，疯狂在直播弹幕上提问题。

　　“团解散了还会不会联系……”祁一念着弹幕上的问题，然后认真回答，“当然会啊，虽然不在一个团活动，但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有空会一直联系的，就算见不到面，平时有空也会在微信上打招呼。”

　　周行云在旁边点点头，然后看向祁一：“前阵子顾西还来剧组了是吧。”

　　弹幕一片尖叫，然后有人说：【我们不知道唉！】

　　祁一笑了笑：“你们当然不知道了，他是偷偷来的，还给我们送了好多吃的。”

　　弹幕又有团粉问到夏水，祁一道：“小水啊，小水最近挺忙的，不过我们之前也有见面。”

　　后续飘来许多弹幕问：【那双梦呢？】、【双梦呢祁祁】、【孟哥呢】……

　　这些弹幕祁一和周行云都看见了，但不太能做出很好的回答，只能假装当做没看见，挑了其他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来念。

　　后来又开始有人问他们会不会再次合体，首先只是一个人问，到最后问这个问题的团粉越来越多，已经没办法无视了。

　　祁一开玩笑道：“我们解散还没到一年呢，怎么就想着合体了，给之前的告别演唱会留一点尊严嘛。”

　　周行云在旁边打圆场：“如果以后能有这个机会，我们当然和你们一样期待，但是现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

　　弹幕哀嚎一片。

　　祁一拍了拍他的手臂，忍不住小声吐槽：“你这句话完全反效果好吗。”

　　弹幕的好多粉丝都已经看开了：【要是双梦不能和好，你们四个人也行】、【六个人我已经不强求了】、【意难平啊我难过qwq】……

　　“毕竟未来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祁一拍了拍手掌，洋溢出开朗的笑容，“但是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来！”

　　弹幕粉丝瞬间被祁一的笑容给治愈了：【呜呜呜都听小祁的！】、【啊啊啊好俊俏妈妈不难过了妈妈要抱抱你】、【崽崽说什么就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直播时间就结束了，祁一同粉丝道别之后就关了直播间，助理过来收拾设备。

　　祁一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顾凌站在门口看着他。

　　祁一走过去：“顾哥怎么站在这。”

　　顾凌笑了笑：“看到你在直播，不想打扰你。”

　　祁一开玩笑道：“其实你可以一起加进来啊，我就说你是我男朋友。”

　　顾凌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就贫吧。”

　　回去的路上，顾凌想起他在祁一直播时听到的弹幕，开口问道：“你们团的团粉挺长情的，都快一年了，居然还没有散，也是很少见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怀’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祁一仔细想了想，感慨道，“现在我回想起那五年，好像只是一瞬间而已，但我身处其中的时候，那其实是非常漫长的五年。这么长的时间，可能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粉丝，都没法完全割舍掉吧。”

　　“那应该是非常值得怀念的日子了。”顾凌淡淡应了一句，有些漫不经心。他突然有些担心，他未来能不能带给祁一更有价值的生活，祁一会期待未来多于过去吗。一想起祁一人生中有那么精彩的好几年是他所错过的，顾凌就会情不自禁感到不甘心。

　　“怀念过去和憧憬未来，对我来说其实并不冲突，而且未来的时间总比过去要来得长。”祁一将手搭在顾凌的手背上，笑得疏朗，“自从遇见顾哥之后，我每一天都像迎接新年一样神清气爽。”

　　“你这么说，好像我是新年的鞭炮似的。”

　　顾凌笑了笑，心底的阴翳被一扫而消。他发现了，和祁一在一起，心里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小疙瘩，就算有，也会立即被扫除掉，什么叫阳光之下阴影无处遁藏，这就是。

　　*

　　回酒店后，顾凌以前还会惯例问他要不要上自己的房间，现在都已经懒得问了，因为反正祁一会过来。祁一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生日礼物，让顾凌在门口等一下，他回房间把这些给放了。

　　顾凌点了点头，低眸稍稍瞥了一眼，道：“你鞋带散了。”

　　祁一低头，抬了抬脚，这才发现：“应该是刚刚散的，等会儿我放完东西再系一下。”

　　祁一推开房门后，因为想着马上出去，便没有关。他把礼品袋放在房间的茶几上，望着桌上的东西，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很违和，他感觉东西摆放的位置突然不对了，但又记不起具体是哪里不对。遂决定放弃，蹲下来系鞋带。

　　他往床边一蹲，突然滞住了。

　　他小时候做噩梦，梦到过这种场景，而现在就在眼前，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心脏差点骤停，干瞪着眼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

　　床底下伸出了一截长发。

　　——你知道床底下会有什么吗？

　　现在是晚上，他只开了一展玄关的灯，房间深处仍旧是暗的，黑夜中一切都可能在汹涌着。祁一的心脏从差点骤停，到咚咚乱跳，像是装了被几千匹狼追杀的鹿，踢得他胸腔都疼了。他料想自己现在脸上可能被吓得没有什么血色，但还是鼓气勇气，带着微颤的嗓子开了口。

　　“谁在下面？”

　　头发应声往里一收，紧接着，一只细长瘦弱的手从床底伸了出来，指甲是深红色的。

　　祁一差点两眼一翻给吓死过去。

　　“哥哥。”

　　床底下的人开了口，是个女人的声音。在一个瞬间，无数个恐怖故事的片段从祁一脑海中飞速闪过。祁一想立即逃跑，奈何双腿被吓得有些软，好不容易挣扎着站了起来，结果踩到了自己的鞋带，直接往后一摔撞在身后的衣柜上，发出哐啷的声响，撞得他头晕眼花，背痛得像裂开似的，随后便整个麻了，可能是肩膀也撞到了，一边的手臂也有些抬不起。

　　床底下的人爬了出来，祁一疼得咬牙切齿，稍稍眯着眼，看清了人，竟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真的女鬼。

　　眼前的姑娘披着头发，拿着相机，表情笑得让祁一感到很惊悚。

　　……是私生粉。

　　祁一感觉到了头疼，他以为公司已经在处理这些了，没想到有人竟然能够变本加厉，直接找到他的房间。这也太奇怪了，他的房间哪这么好进，不仅要查到他的信息，还要骗到宾馆的钥匙，有这个能耐，干啥啥不好，非得当私生粉，白天来也就算了，这大半夜的，把他给吓飞了。

　　“哥哥，今天是你的生日。”女孩咯咯笑了一声，拿着相机在祁一前面蹲下来，开始拍照，“所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太喜欢你了。”

　　祁一被她开得闪光灯晃得有些瞎眼，稍微用手遮了遮，好言相劝：“你先别拍了，这样，你先冷静一下，你这是犯……”

　　“罪”字还没蹦出来，那姑娘就一把推开了祁一的手，语气有些激动：“你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脸，你不想被我拍吗，我拍得可好看了，因为我拍的图，可帮你吸了好多粉，你应该感谢我的……”

　　“这是两码事，总之，我先带你去见保安。”祁一有一边肩膀还在痛，只能用另一边的手把自己撑起来，“你先把相机给关了。”

　　“我不，我喜欢你呀，我真的好想见你。”

　　祁一还没站起来，就被那个女孩扑过来抱住了腰，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到，他的背又撞到了一次。女孩还抱得特别紧，手臂仿佛是粘上了强力胶，嘴上还边喊，“我不准你起来，你坐着让我拍……”

　　“喂，你别这样……”

　　祁一是之前被吓得反射弧有点懵，不然不会这么轻易被一个女孩撂倒。他轻轻推了推女孩的肩膀，按照他的力气，哪怕是单手也能将这个人给弄开的，但是奈何这姑娘抱得太紧，强行去推搡多半会伤到她，祁一想先选择尽量温和的方式，实在不行再粗鲁。

　　他还没来得及动粗，突然“啪”一声，房间的灯开了，瞬间豁然亮堂。

　　顾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看了一眼面前的私生粉，不怒自威：“起来。”

　　女孩被顾凌冰冷的眼神扫到，神经颤了一下。

　　顾凌见她没有反应，蹙眉：“听不懂？”

　　女孩萌生了逃跑的想法，拿着相机小心翼翼地起来，慢慢走到顾凌面前，正准备加速开溜逃他们个措手不及的时候，被顾凌抓住了手腕，一时动弹不得。

　　顾凌语气很平静，表情却有些阴沉，问：“你多大了？”

　　女孩低下头，支支吾吾，没有回答。

　　“年纪看着不大，胆子倒是挺大。”顾凌冷声，“这种事情都敢做？追星可没让你是非不分。”

　　“顾哥，我……”

　　祁一想起身，抬头看到顾凌做了个手势：“你在这待着。”

　　顾凌继续看向那个女孩：“我刚刚电话叫了保安和酒店的人，等会儿出去，会先联系你的父母，看你年纪不大，接受完教育之后好好上学，不要再做这种蠢事。”

　　他拉了拉女孩的手臂，“我们去外面等。”

　　他们到走廊的时候，听见不远处有电梯的声音，估计是保安和工作人员已经来了。顾凌稍稍放松了警惕，女孩抬头，露出一个阴鸷的眼神，突然反手就甩了相机往顾凌头上扔过去。

　　顾凌反应快，松开手躲过去了。相机被砸到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掉到了地上，屏幕已经裂开，估计是坏了。

　　女孩转身就跑，但还是被赶来的保安给捉住了。被提走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顾凌一眼。

　　顾凌：“……”

　　大开眼界了，世界上什么不正常的人都有啊。

　　后续是警察来了，但估计也只是警告教育一下，顶多拘留几天，会不会改过自新就难说了。酒店负责人说为了安全起见，第二天会安排所有演员一起换楼层换房间，安保也会加强，出入人员检查会更严格，保证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祁一的肩后摔出了淤青，好在只有一边。助理帮忙上完药之后，他趴在顾凌的床上百无聊赖的叹气。

　　顾凌坐在他旁边问：“你今天趴着睡？”

　　祁一用手指试探性的碰了碰肩后：“侧着睡也行。”

　　“哦。”顾凌淡淡道，“那今天你得背着我睡了。”

　　祁一偏头看他：“要是你想看我的脸，我们换一边也行。”

　　“懒得换。”顾凌笑了笑，开玩笑，“谁睁眼睡觉，眼睛一闭，你屁股对着我我都不知道。”

　　祁一：“……流氓。”

　　顾凌：“……”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来着……

　　而且他才不是流氓，他简直就是柳下惠，是坐怀不乱的大君子。祁一在他旁边睡这么久，他天天都能克制住自己，要是告诉徐青，徐青都得笑他是不是阳痿了。

　　搞得他现在每天都很精神，特别是早上，格外清醒。祁一睡在他旁边，他甚至都不需要闹钟。

　　“顾哥……”祁一将头埋在枕头上，露出一只眼睛看他，“今天谢谢你。”

　　顾凌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不是那种需要说谢谢的关系，倒是你，以后自己注意安全。”

　　“我没事，只是大晚上的被吓到了，有点逊。”祁一有些自嘲，然后叹了口气，有些困惑，“其实我看那女孩年纪也不大，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说她是我的粉丝，难道是我把她变成这样的么……？”

　　“别犯傻，不可能，一些人只是性格本来就扭曲，然后恰好成为了你的粉丝。相比之下，正常人不是更多么。”顾凌拍拍他的头，关了床头灯，“睡觉吧，晚安。”

　　顾凌闭眼之前，回想起那个女孩突然阴狠的眼神，竟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世界，究竟多少人以爱之名，在心底滋生了魑魅魍魉。

第52章

　　十二月初的时候, 电视剧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

　　祁一的最后一场戏是宋珩在床边看着裴钧断气。这场戏气氛比较压抑, 全剧组都提前进入了悲伤的氛围，所有演员也在酝酿情绪。

　　祁一在准备的时候, 导演跟他说, 这场戏，你不是要表现悲伤, 而是要压抑悲伤。

　　不久后, 打板声下了。

　　裴钧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活人的气息仿佛已经从伤口流走, 毫无血色, 吊着最后一口气。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失明了，眼眸严重失焦, 像个断线的木偶, 感受着生命慢慢的流逝。

　　旁边的将士都一脸沉重，有些年纪小一点的，甚至忍不住, 开始啜泣。

　　宋珩坐在床边，整个人都在微颤，眼眶已经湿润了。他强行压住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悲伤, 在裴钧耳边哑声唤了句：“将军？”

　　他希望裴钧还能做出回应, 甚至期望事情有所转机，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相信裴钧会就此离去。

　　裴钧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自嘲地咧了咧唇，气若游丝：“你说……我这一辈子，究竟换回了多少有意义的东西呢……蚍蜉撼树，辜负红尘。”

　　“钟玉……”裴钧挤出一点力气，伸手胡乱地去找宋珩的方向，被宋珩紧紧握住了。

　　裴钧的表情似乎安心了些许，轻声念道：“人定无法胜天，却有人前仆后继，此谓勇。我因此而死，虽有遗憾，却无怨言。”

　　“我身无他物，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赤翎军，你是我信任的人，劳烦你替我照管了……”

　　“将军，你撑住好不好……”宋珩嗓音很低，沙哑，颤抖，这种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变得苍白又无力，大自然伸出手要将他的将军带走，他只能像个在原地哭闹的三岁孩童，任性地提出要求，“你留下来好不好”，无计可施，只能被造化嘲弄。

　　他的泪凝在了眸眼，掉不下来，也无法退去，宛若寒冬凝在湖心的一块冰，在刺骨的恸意中浮沉。

　　裴钧已经被身体的痛意染得浑身麻木了，他艰难地支撑着眼皮，希冀能从眼前模糊的黑影中辨出一点世界的影子。就在一个瞬间，回光返照般，他的视力突然便可以看见了，他扭头看清了宋珩的脸，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紧紧抓着宋珩的手，像是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开口道：“钟玉，我……”

　　宋珩连忙坐直了身体回应他：“将军，我在。”

　　裴钧恍然间沉默了，只是看着宋珩的脸，认真的看着，像是要将这份模样刻画进灵魂。良久，他望着宋珩的眼睛，哑然失笑：“罢了。”

　　最后这一眼，情深义重，不知所终。

　　帐外，初冬的雪落了下来。

　　裴钧闭上了眼，渐渐的，宋珩察觉到自己手中最后一点温度也已流走，手一松，抓了个空。

　　宋珩蜷起了手指，指甲嵌进肉中，好让自己能清醒的感受到这一刻的痛苦。昭颜公主溘逝后，他一度沉浸于巨大的悲痛中，心脏好像是为了例行公事般在跳动。悲伤似一把剑，不停地刺穿他，但是因为当时裴钧还在身边，裴钧的存在便是一种医药，他的伤口便缝合了，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如隐疾一般隐隐发作。而现在，他缝补伤口的线在当下这个瞬间，全部崩开，如同天崩地裂，他的伤口裸露在了寒风冻雪之中。

　　好像潮水淹没了他，他瞬间头昏眼胀，抬起头时，眼中的血丝红得渗人。

　　宋珩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承受住这种折磨，他应长歌当哭，为逝者祈福，然后带领余下的人继续生活，但他现在如同哑了一般，干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背对着帐里的所有人，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肩膀还是在发颤，像是被冷得打哆嗦，但是附近明明就是个烤火的炉子，醺得室内十分暖和，但他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

　　“裴将军……”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无比，像是已经喊破了嗓。

　　“将军……薨了。”

　　最后一个字宣告出口，宋珩好像用尽了全部的气力，他已经听不见身后的人在哭什么，在喊什么，灵魂出了窍，滞着，愣着，低着头，注视裴钧已经闭目的脸。

　　眼泪终于从红透的眼中掉了下来。

　　冬天应当下雪，人也应当在断肠处落泪。

　　……

　　*

　　这场戏所有人都演得很投入，祁一拍完后就杀青了，而顾凌还要补拍其他的戏份，得在剧组多留一天。祁一本来想留在剧组等顾凌的，但小莫姐通知他说新的行程已经排好了，需要他立马离开剧组，进入新的工作。

　　顾凌倚在墙边，看着祁一在房间埋头收拾东西。祁一边折衣服边问：“顾哥，你觉得我最后演得怎么样，是个合格的演员吗。”

　　“连导演都说你演的很好，不用怀疑自己。”顾凌先是正经的评价了几句，又忍不住开始打趣，“都怪裴钧不好，要是我，看见你这张脸在我面前摆出这样的表情，我一定不舍得死。”

　　祁一低着头，默了片刻，闷声道：“我其实不太懂演员调用感情的技巧，我只会真情实感地把自己代进去。所以当时我就满脑子想着，要是顾哥离开我了怎么办，想着想着，就真的哭出来了。”

　　他声音缓缓低了下来，背对着顾凌用手擦了擦眼睛，带了些发颤的腔：“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我以后再也不想这么演了……”

　　顾凌笑着叹了口气，在他身后蹲下来，摸摸他的头，温和道：“傻不傻啊你，以后你再进组演戏的话，我教你怎么用技巧。”

　　他轻轻捏住祁一的下巴，把他的头转过来，凑近亲了一口：“我不会离开你的，这个剧演完了，但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祁一听话地“嗯”了一声，又把脸向前凑了凑，撇了撇嘴：“还要亲。”

　　顾凌笑出声：“实话说吧，你是不是就是想撒娇。”

　　祁一眨巴眨巴眼：“难道不是顾哥纵容我撒娇吗。”

　　顾凌一只手的虎口卡住祁一的下颚，两边手指用力轻轻挤捏他的脸，玩得不亦乐乎。

　　“行，都是我惯的，来，多亲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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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一最终整理完东西，拉上行李箱拉链，准备要走的时候。顾凌在门口和他告别，轻轻撩起唇角：“记得想我，小朋友。”

　　祁一松开箱子的扶手，转身给了顾凌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幽怨：“记得来找我，不然我就……”

　　顾凌：“不然你就？”

　　祁一郑重其事：“不然我就生你的气！”

　　顾凌笑了：“这可是个相当严重的威胁啊。”

　　两人松开后，顾凌注视着祁一明亮的眼睛，温柔的用指腹抚过他的眉：“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愿意变得这么勤快的，也就祁一这一个人了。

　　剧组的最后一天，顾凌补拍剩下的戏份。他的最后一场戏是昭颜公主逝去不久后，与公主生前接触过的一位道人朋友，发生的一段谈话。

　　身着道袍的道长清癯神郎，鹤发童颜。他与裴钧对坐茶案，看见裴钧面如死灰，捻着灰须，平静地转述道：“昭颜公主曾与老道见过几面，想来之前她就已经能预见到自己的结局了，她对老身说，倘若有一天她注定难以善终，一定会搏出性命为当局换得一个好结果，也算是对她的任性做出的弥补。”

　　“她让老身转告将军，说天下的棋局皆是一子换一子，想得到好的结果，必定要牺牲应有的代价，她自身便是这代价其一，这是命数，让将军不必难过。”

　　裴钧听了这段话，表情没有多少改变，只是沉默许久，缓缓叹了一口气，反问老道：“昭颜所说的话，道长是如何看待的？”

　　道长想了片刻，回答道：“倘若一个人去集市买东西，得先付出钱财，才能得到货物。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些别的，想得到的越多，牺牲的当然会越多，这不仅是昭颜公主的想法，亦是世间的道理。”

　　裴钧笑了，是苦涩的笑，他像是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眼神变得悠远，仿佛面前的不是道人，而是一座远山。

　　“不如我为道长讲一些其他的故事吧。”他开始缓缓讲述。

　　“古人铸剑，往往毕其一生铸不出一把宝剑，有一位铸剑师，为了炼出一把宝剑，纵身跳进了剑炉，以身陨剑，终于铸成一把绝世宝剑。”

　　裴钧顿了顿，问道，“他舍弃了生命，换取了一把宝剑，他的家人得到了这把宝剑，也得到了名誉，这亦是用牺牲来换取了一个结果，但是道长觉得，在他妻儿的眼中，他们是失去得更多，还是得到的更多呢。”

　　道长沉默片刻，回答：“难以衡量。”

　　“还有一个故事，是在我的军营。”

　　裴钧继续道，“我有一位认识的将士，战死在了沙场上，他死后被封官进爵。他有一个八岁的稚儿，失去了父亲，却因为父亲的死，得到了可以继承的爵位，也得到了更好的生活，他未来若是认真学习，即有可能靠着父亲的功勋作为起点，然后平步青云。”

　　“当时我还十分年轻，我以为这些作为牺牲换来的安慰，是足够的，上天十分慷慨，只要付出了代价，便会换给人等价值的东西。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那个孩子，明明稚气未脱，眼睛却死气沉沉，他恐怕永远没法露出孩子的笑容了。那一刻我才发觉，所有的荣华富贵，也比不上这个孩子失去的父亲。”

　　“哪怕是我自己，在我失恃失怙后，旁人评价说，若不是我失去了这些，便成就不了现在的我，我也无法达到现在的高度。”

　　他苦笑，“然而对我而言，我所建立的功勋不过微茫，我所得到的地位微不足道，它们又如何抵偿得了我所失去的。”

　　道人长叹一口：“将军还是在为公主感到难过，觉得她这样做不值。”

　　裴钧微微低眸：“我难过的是，昭颜将她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轻贱。她以为看透了人生的本质，于是只将自己看做命数的一枚棋子，以成全天意，她以为这样就换来了意义，但是这样的命数，——让她付出生命的命数，又有何意义所在呢。”

　　“在我看来，这世上从来没有牺牲什么去换取什么一说，我们所失去的弥足珍贵，是后续无论得到多少都换不回来的。但我们告诉自己，这就是所谓的‘代价’，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人生不是一边失去，一边得到，而是一边失去，一边妥协，然后自我安慰，‘我最终还是得到了’。”

　　道人垂眸：“所以，公主在让将军学会妥协。”

　　裴钧摇头：“恐怕这一生，我都学不会妥协了。”

　　道人问：“将军觉得，人生中，怎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呢？”

　　“没有人能做到最好的结果，只能选择‘较好’的一个。”裴钧沉思半晌，回答，“如果那位将士能够活着建功立业，哪怕只是很小的功勋，对他和家人而言，便是那个‘较好’的结果。”

　　道人叹气：“将军这一生，或许会过得十分辛苦。”

　　裴钧摇头笑了：“或许我的一生会相当短暂也不一定。”

　　道长问道：“听说将军不日又要出兵，将军所求，可是百战百胜？”

　　“有时候不需要百战百胜，只需要胜最关键的那一场。”

　　道人追问：“愿闻其详。”

　　裴钧语气平静：“我只需胜接下来的这一场。此战若胜了，便可打退北境的敌兵，换取几十年的安定，我尽绵薄之力劳碌于此，所求也不过这几十年的安定，让民间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他轻轻笑了，“至少这几十年，不会再有一个八岁的幼儿在战场上失去父亲了。至于再远的将来会如何，便交由后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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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戏台词很多，顾凌拍了许久，终于过了。这部电视剧拍了将近四个月，终于杀青，这是顾凌演员生涯中拍过的一部十分普通的影视剧，却在这段经历中遇见了最不普通的感情，饶是他这种对外物较为淡漠的人，也对这个剧组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从此之后，新的生活开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喂狗粮）生活开启了

第53章

　　年尾, 顾凌基本没有工作了, 由于他不喜欢外出，所以每天都在家打游戏, 甚至从玩手机游戏转变成了玩电脑游戏。祁一却每天工作多得起飞, 别说去约会了，和顾凌见一面的空闲都没有, 两人只能聊电话或者发消息。

　　“你现在算是流量艺人, 当然会忙一些了，等过几年就好了。”

　　顾凌戴着耳机和祁一通电话时，边坐在电脑前面玩生化危机, 还顺手打掉了屏幕上面冲过来的一个小丧尸, 语气相当安逸。

　　祁一从顾凌的悠闲中莫名体会到了一种“流量”和“实力”之间的阶级差异，在电话另一头追问：“为什么过几年就好了？”

　　顾凌操控着角色在安全屋里合成草药, 用一成不变的语气平淡地回答：“多过几年你就转型了,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你过气了，三十岁退休，期不期待？”

　　“啊？？？”

　　祁一突然好大声的时候, 顾凌刚好操纵角色拐个弯遇见了名叫“暴君”的小boss，差点被吓得神形俱灭，好在顾凌玩游戏的素质很好胆子也很大, 硬是旋转走位避开攻击躲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然后松开鼠标重新扶了下耳机，听祁一讲话。

　　“三十岁退休，那也太早了, 我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艺人生涯长久一点吧，不然以后要靠顾哥养我嘛？”

　　顾凌忍不住扬起唇角：“这有什么，虽然我不是个热爱工作的人，但这些年的积蓄养十个你都绰绰有余了。”

　　祁一立马质问：“为什么要养十个，一个不够嘛，你又不要踢足球。”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的吃醋啊，另外九个你压根儿就不存在啊。”顾凌几乎都能想象到祁一委屈的表情，无奈笑了笑，“就要你这一个，行不行？再多我就吃不消了。”

　　又聊了几句后，祁一休息时间过了，只能挂电话。顾凌继续在电脑前面和丧尸斗智斗勇，而祁一则继续去练舞。

　　祁一跨年要在电视台参加晚会，表演新歌曲，所以他离开剧组之后，除了参加一些代言活动，其余所有时间都在学歌和学舞。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歌词和舞蹈的动作走位记熟，不过也只是记熟了，表演出来的效果好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个电视台的收视率很高，要是在晚会上演砸了，不知道会被黑多少个热搜，小莫姐说有些事情还是要努力一下试试，于是给祁一聘请了个新老师。

　　祁一坐车去老师的舞蹈练习室，他以为小莫姐请的就是个普通的舞蹈老师，结果见到老师本人之后感到了震惊，满脸都写着——这也行？！

　　这个老师名字叫林宇清，是祁一出道时那款男团节目的导师之一，当时是红得如日中天的偶像，但是后来彻底转型告别流量当了音乐制作人，魄力可谓是破釜沉舟，后来做了许多十分优秀的音乐，还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结婚了，现在可能……

　　祁一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林宇清的年龄，有些焦虑地想，林老师他现在有三十了吗？是不是还差了一点，等我到了他这个年龄还一事无成的话，别不是真要退休吧。

　　双方打完招呼寒暄几句后，林宇清带祁一去自己的练习室，祁一跟在后边左瞧右看，最终视线落在林宇清身后，有些好奇：“林老师，原来你现在除了做音乐之外还当老师教别人吗？”

　　“一般情况下是不当的。”林宇清回头看他一眼，笑了笑，“但是你这首歌的制作我也参与了，送佛送到西，要是你表现得不好，不就糟蹋了。”

　　祁一欲哭无泪：“……还真是抱歉了。”

　　到地方后，林宇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进教室：“别抱歉了，练习吧。我也不是菩萨，当然是收费的，你也别太客气。”

　　然后祁一从此便开始了魔鬼训练，他一直以为林宇清是个好说话的人，结果没想到比他以前的老师严格得多。有一次，祁一跳完一段累得躺地上生不如死，结果林宇清拿出手机就给他拍照，满脸幸灾乐祸。

　　“林老师，你干嘛呀。”祁一有气无力，抱怨都像是撒娇。

　　林宇清蹲在他旁边：“发给我老婆看看你的糗样。”

　　祁一沉默半秒，怨念道：“贺老师很喜欢我，她会骂你的。”

　　林宇清冷笑一声：“她骂我，我就折磨你。”

　　“……”

　　祁一百思不得其解：“林老师，你是不是性格变了。”

　　林宇清收起手机，一副理所当然的过来人语气：“你结婚之后你就知道了，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总有一个人会变的，不是她变，就是你变。我又不舍得让她变，所以只好自己变了。”

　　祁一听完后表情一异，立马坐了起来。

　　林宇清好奇：“你怎么了？”

　　祁一挤眉弄眼地摆出一个别扭的表情，语气玩笑：“很久没被别人塞过狗粮了，感觉胃有些泛酸。”

　　“……”林宇清起身，拉开椅子坐在电子琴旁边，指了指前面的空位，“那你可能是不累了，再过来唱几句找找调，就放你去吃饭。”

　　“这个谱子都快刻进我的DNA了。”祁一长叹一口气，拿着歌词坐在琴前面，看见林宇清熟练地调试音色，突然有些好奇，扒在琴前面问，“不过，林老师，你现在为什么给别人写歌做音乐，但是不自己唱呢？”

　　林宇清想了想，道：“吃饭有吃饭的乐趣，做饭也有做饭的乐趣，我现在更喜欢‘制作’，等以后我要是想‘表演’，再唱吧。”

　　“而且……”

　　祁一以为他要说一个正经的理由：“而且什么？”

　　林宇清捂脸，露出一个甜蜜的傻笑：“而且我结婚了呀，怎么能抛头露面呢，要是被外面的女孩看上了怎么办，多危险啊。”

　　祁一：“……”

　　——鸡皮疙瘩，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这个人性格完全变了吧！这难道就是嫁给女人的可怕吗，周行云以后不会也这样吧，而且，总感觉要是周行云和女人结婚，他才是生孩子的那个，这样想还挺合适的。祁一思维无限发散开始胡思乱想之后，情不自禁脑补了一下周行云怀孕的模样，然后“噗”的笑出了声。

　　林宇清：？

　　远在城市彼端的周行云突然感觉到脊背发凉。

　　离最终表演的舞台没剩几天，祁一确确实实感到了辛苦。晚上的时候他趴在床上给顾凌打电话撒娇，说自己好累哦，企图得到一些甜言蜜语的哄慰。

　　顾凌哀叹一声：“我也好累啊，我这个boss已经打了十五遍了，还没打过去。”

　　“……”祁一一时不知道顾凌是在以卖惨的方式安慰他，还是在炫耀自己天天都在打游戏，顿了半晌，愣愣道，“那，是这个游戏太难了吗？”

　　“啊，是啊，太难了，我当初就不该选最高难度……”

　　顾凌好像罕见的燃起了一些激情，语气一改懒散，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祁一不打游戏，压根儿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听见顾凌说自己手残，还在纳闷：手残？残疾吗……？顾哥手指健全又修长漂亮，为什么要自己咒自己呢。

　　顾凌说了半天，发现祁一没有回应，才懊恼地反应过来，心想自己不应该去安慰祁一吗，怎么倒是说起自己来了，连忙抱歉：“我好像一个激动说多了，……你今天很辛苦吗，练得怎么样？”

　　“没事。”祁一转了个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表情舒展开来，“听到顾哥能对我说自己的事情，我……还挺开心的，有一种，我是你的‘自己人’的感觉……”

　　话一说完，祁一就害臊了，耳根红得熟练无比，简直可以归为他的一项传统艺能了。

　　顾凌在电话另一边不语了片刻，然后低声笑了。祁一听到顾凌笑，就更加难为情了，紧接着就听见顾凌开始变本加厉：“你当然是我的自己人，为了加深你这一印象，要不要喊我一声老公？”

　　祁一恼羞成怒地坐起来：“顾哥！”

　　顾凌仿佛看到了猫咪炸毛，连忙顺：“你这不是挺有精神的，好了，逗你玩的。”

　　“……”祁一咬着唇，红着脸躺回去。

　　顾凌消停片刻，又忍不住继续：“不过我真的挺想听的，要不你喊一声？”

　　祁一结结巴巴：“我、我……”

　　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顾凌忍笑：“算了，等你脸皮继续长厚点，我再提要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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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祁一又一次在练习时累趴下，林宇清在旁边摇头叹气：“你也太笨拙了，怎么就达不到我的要求呢。”

　　祁一面如死灰地蹲在墙角，感觉魂都要从嘴里跑出来了：“你别用你的要求来要求我呀，我和林老师你能是一种人吗……”

　　林宇清摸了摸下巴：“要是孟皎和云溪的话……罢了，他们那种要靠天赋，你怎么也做不到的。”

　　祁一坐在墙边，仰头长长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林宇清，问道：“林老师，你以前在台上唱歌跳舞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我回忆回忆……”林宇清边喝水，在前面坐下，面不改色道，“大概是，‘我好厉害’、‘我好帅’之类的吧。”

　　“……”祁一默默吐槽，“看不出来，你内心原来这么自恋吗。”

　　林宇清：“不管是谁，站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应该都是开心的。”

　　祁一摇头：“不啊，我就没有开心过，每次上台我都挺害怕的。”

　　林宇清一秒变冷酷：“哦，那很正常，毕竟你菜啊。”

　　祁一：“……”

　　林宇清夹在无奈和恨铁不成钢之间笑了笑，认真道：“我以前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很喜欢一个瞬间，就是当台上的灯全部暗下去之后，你只能看见观众席的灯海和高呼。其实有时候我眼花缭乱，甚至看不清灯牌上的字，也听不清观众在喊什么，但是我能清晰又真实感受到观众被表演调动而节节高涨的情绪，周围的温度也非常炽热。”

　　“每个人的生活中，各有各的苦恼，但那个时刻，大家都是快乐的。如果你在台上，也一定能感受到。”

　　祁一抱着腿思忖片刻，下巴搁在膝盖上，低声道：“能不能感受得到是另一回事，但是这一次我倒是不怕这个舞台了，我想快点站上去表演完，好让自己解脱一下。”

　　他埋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他并不是凭借兴趣或者才能去站在舞台上的，对他这种凡人来说，反复练习和肌肉记忆只能是一件辛苦的事啊。

　　他感觉自己正处于一个困境中。从他小时候开始，就有许多他不擅长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他认真了、努力了，却得不到结果，哪怕是现在，依旧是这样。这个困境，在祁一意识到它时，已经存在许久了。

　　*

　　跨年夜，顾凌依旧宅在家里，其实之前有不少节目都邀他，但他实在是不想去，就都给拒绝了。因为知道祁一会参加跨年晚会，于是顾凌早早打开了电视，裹着睡衣瘫在沙发上盖着空调被，踩着暖脚箱烤火，手上还玩着手机，活像个退休老干部。

　　徐青到顾凌家里跨年，看到他在沙发上半睡不躺的模样，已经习惯了。他掀开一边的被子坐在他旁边，忍不住提要求：“我觉得还是……”

　　“不开空调。”顾凌已经知道他会说什么，“闷得慌。”

　　徐青叹气：“你就这么对客人的。”

　　顾凌抬起一只眼瞥了瞥：“我可没邀请你，你怎么不回去呢。”

　　“回去我家里人又要催我相亲了，烦。”徐青也跟着顾凌一起瘫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广告，“你蹲点你家小男友呢。”

　　顾凌：“嗯。”

　　徐青突然语气贱兮兮的，凑过去问：“你和他同床半个月没碰他，真的？”

　　“……”顾凌手上动作一滞，心想估计是哪个助理说漏嘴了，语气四平八稳，“是啊，怎么了，我不能当君子吗。”

　　徐青眨眨眼：“你要是没套我给你送过去啊。”

　　顾凌无语：“不是，我不想这么急，这种事得他也愿意啊。”

　　徐青埋汰道：“这都能忍住，你行不行啊。”

　　顾凌不耐烦了：“你吵不吵啊，人又不是只靠下半身运作，人是有脑子的好不好，大脑才是发指令的那个，要忍住的时候怎么都能忍住，说忍不住的都是借口。”

　　“好好好，你别这么激动啊。”徐青有些怕了，在旁边默默嗑瓜子去了。

　　顾凌松了口气，低头看到手机里有祁一发来的消息。

　　【祁一：现场的观众好多啊，吓人！】

　　顾凌立马输入一个：【别紧张！】

　　发送之前及时停住，删掉感叹号，改成了：【别紧张。】

　　优雅，矜持，要有年上的气度。

　　祁一在后台，收到顾凌的回复后，正想着还要不要继续说些什么，就看见顾凌又发来了大段消息。

　　【顾凌：你都练这么久了，一定能表演好的。】

　　【顾凌：大学的时候学思修，唯物辩证法里说过一个量变质变的规律，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必须首先从量变开始，没有一定程度的量的积累，就不可能有事物性质的变化，量变必然会发展成质变。】

　　【祁一：……我高中没上完。】

　　【顾凌：……】

　　【顾凌：就是，你能行的意思。】

　　这时，助理跑过来和祁一说了些什么，祁一给顾凌打字道：【这里好像有熟人，我先去打个招呼。】

　　是有熟人，而且是个很久没见的熟人。

　　“小孟哥！”祁一连忙跑过去打招呼，开开心心找不着北，“你居然也在这个台吗。”

　　“表演节目单都已经放出来了，你没看吗？”孟皎微笑，拍拍祁一的肩膀，“你还是没怎么变嘛。”

　　祁一问：“你什么时候上台啊？”

　　孟皎耸肩：“在你前面几个。”

　　祁一疑惑：“唉，策划居然不让你压轴吗？”

　　“我想早点走，让他们把我的节目往前放一点。”孟皎语气温和，“你这次要一个人上台了，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祁一自嘲的笑了笑：“看完你，观众肯定觉得我更差了。”

　　“……”

　　孟皎沉默半晌，突然狠狠地拍了把祁一的背，把他吓出了一个激灵。

　　“打起精神来。”孟皎笑了，眸眼明亮，“我帮你把现场点燃，轮到你的时候，开心地放场烟花吧。”

　　“烟花。”

　　祁一抬起头，看到现场的人山人海和璀璨明火，才发现自己已经和孟皎走到了嘉宾席。

　　“小孟哥。”祁一回头，远望身前不远处的舞台，近看是如此宽阔，但在上万个观众席的围绕下，却渺小的宛若可以尽收眼底。

　　“以前我们六个人，每年都会在这里表演，我还记得跨年钟声响的时候，舞台上会撒很多很多的彩带。”

　　孟皎看向舞台，眼中一时晦明难辨，所有的光亮都裹藏得半分不漏，宛若一汪宁静的潭。

　　“祁一，我现在很忙，每天都很忙。”他缓缓开口，“已经没有时间去回忆以前的事情了。”

　　人有怀念过去的本能，阻挠这种本能的做法，也的确只有，——不留时间。

　　《不留时间》，这是孟皎上台后唱的歌名，这是他今年新出的单曲。歌如其名，节奏是有些快的摇滚，要是祁一去唱，可能都找不到时间换气，但是孟皎却唱得很稳。

　　有人不留时间，假装从容。

　　情绪在灾难里泛滥成洪。

　　你说飞吧，飞吧，然后夏天一瞬成冬。

　　行与谁同，无人歌颂。

　　我的梦境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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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一在台下看着孟皎的表演，身后的观众都在尖叫和喧嚣。听歌词明明不是一首快乐的歌，情绪却并不压抑，可能摇滚天生就听起来比较高昂，这么消极的歌词硬是唱出了一种与天下作对的豪气，就连观众都带动得渐渐热血了起来。

　　祁一听到最后，突然会心笑了。小莫姐坐在他旁边，以为这孩子看到好的表演，自尊心受到了什么刺激，连忙去关心他：“你没事吧，别慌，虽然你唱得肯定不会有他好，但稳住心态啊。”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祁一的眼中全是舞台映射的光亮，笑容十分坦诚，“我一直觉得舞台是一个我不擅长的领域，所以一直看得很开，但是果然，哪怕是像我这样自知能力平庸的人，看到别人这么好的表演，还是会发自内心的产生羡慕啊。”

　　“……感到羡慕也不是坏事。”小莫姐默默偏过头，“至少比消极应战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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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皎唱完后，粉丝爆发一阵又一阵的尖叫。

　　祁一被带到后台候场，后台隔音比想象中的要好，观众席的声音一时全部远去了，像是海水退了潮。

　　他终于能安静下来，仔细想一些事情。

　　舞台的确是他不擅长的领域，但是他付出了这么多，就万万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他是个才能平庸的人，但是若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站上舞台，那以后，也不会有别人能给他更多的勇气了。

　　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了，祁一脱了保暖的外套，整理了一下服装，然后在后台调试耳麦。

　　耳麦ok，他朝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

　　伴舞已经全部到位。

　　他捂着心脏，察觉到它在砰砰直跳。

　　自己还活着，而且活得十分鲜明。

　　舞台的灯光，已经灭了。

　　他走上去，迎面是如山如潮的灯海，好像还刮来了一阵风。

　　是冷风，毕竟这可是冬天啊，这个场地竟然还有一处露了天，这是什么新型设计吗，完全没必要啊。

　　音乐响起之前，祁一发现他竟还有心思吐槽，忍不住感慨自己可真是有闲情逸致。

　　舞台灯光，猝然打亮，音乐响了，粉丝的呼喊像是开启了什么阀门，哗然倾出，声势浩大。

　　你们真是太努力了。祁一看向粉丝的方向，笑了笑，默念着节奏开唱。

　　第一句，竟然没有跑调，看来状态还不错。

　　祁一眼中闪过一瞬讶异，然后继续往后表演。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轻松，可能是因为之前连续不断的练了很久，肌肉的记忆恰到好处的停在了一个巅峰值，舞蹈动作也流畅了许多。

　　“我算着平凡的加减，幻想着天马行空的无边。”

　　舞台的声音特别得大，祁一也唱得很卖力，他感觉自己身在燥热的中心源，像水波一样往四周发散着温度。观众席的人他其实一个也看不清，但摇晃的五颜六色灯牌，和间歇不断的呐喊，让他产生世界都在围着他旋转的错觉。

　　好多双眼睛，好多双高举的手。

　　“飘飘欲仙——”

　　好多欢呼的人。

　　“泱泱无限——”

　　他扯长了嗓子，他随着舞蹈动作临空一指，定格在了一个画面，顺着指尖望去，眼中全是舞台的碎光，是澄了月光的池塘，皎洁清澈。

　　观众的情绪经过前面几轮节目的积累，在这个瞬间终于溢满破堤，如滔滔洪水般淹没了整个会场，大家都在忘情的欢呼，仿佛已经抛却了现实，陷入一种单纯的上头又快乐的情绪中。

　　人生的辛苦连续不断，但只要有这一瞬忘情的快乐，就算是到过了天堂。

　　这算是将烟花燃起来了吗。

　　一曲终，祁一在台上仰着头喘气，看着雾气在舞台上缭绕。

　　他正处于一个困境中，但是此刻，迷雾中突然照进了一束光。

　　主持人还没说话，这时突然有许多声音大声喊：“下雪啦！”

　　所有人抬高视线，竟发现真的下雪了，会场露天的地方，洋洋洒洒飘进来许多细雪，在夜空和灯光的辉映下，宛若银河倾斜下来的星辰。

　　祁一看着远处落下的星星，豁然开朗。

第54章

　　“你的小男友还挺不错啊。”徐青看完电视, 有些讶异地搓了搓手, “平时大众印象听得多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花瓶呢, 看得人都热血沸腾了。”

　　顾凌陷在柔软的沙发靠背里, 半只脑袋都缩进了超大号的睡衣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屏幕：“看到他, 我都忍不住想努力一点了。”

　　徐青看到他一副已经放飞自我懒散筋骨的模样, 忍不住调侃：“那你倒是摆出一副更积极一点的样子啊……”

　　顾凌瞥了徐青一眼，道：“要不我明年拿个影帝吧。”

　　徐青一脸无奈：“别对我许愿啊，我又不是阿拉丁神灯。”

　　顾凌道：“至少帮我挑个好本子吧。”

　　徐青无语：“你当是菜市场挑白菜吗, 你才是白菜的那个好不好。”

　　顾凌把头从衣服里伸出来, 一本正经：“至少我是颗优质白菜。”

　　“……服了。”徐青无力吐槽，叹了口气, “既然你难得表现出上进心, 那我之后工作再努力一点吧。”

　　……

　　跨年演唱会结束，徐青离开之后，顾凌也洗完澡睡到了床上, 睡前他刷了会儿微博，看到热搜上有夸祁一的词条，憋不住有些得意, 心里想, 这时候大众的眼光也不那么瞎嘛。

　　这时，祁一微信上发来了消息。

　　【祁一：我到家了！】

　　顾凌关掉微博，及时回复：【还挺快, 累了吧，早点休息。】

　　【祁一：元旦和之后的几天，我暂时没有个人行程了，可以放假。】

　　【祁一：我想见顾哥，要不，……我们出去玩吧！】

　　顾凌人生的字典中有几样很讨厌的词语，其中之一就是“出去玩”，可以说他是个懒到家的人，如果不是选了艺人这种需要各地奔波的职业，他一定很愿意待在家里长草。但祁一想来是个精力旺盛的年轻小伙子，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很新鲜，顾凌不好直接泼他冷水，只好委婉的表示：【元旦大家都放假，要是我们两个大大咧咧的去街上……小朋友你不怕引起人群轰动吗。】

　　祁一那边沉默了片刻，缓缓回复：【……说的也是，我把这一点忘记了。】

　　顾凌趁势而入：【来我家吧，住几天也没关系。】

　　【祁一：不会打扰到顾哥吧！】

　　【顾凌：你就别瞎客气了，拍戏在我房间睡了半个月，你还怕打扰我？】

　　祁一突然就不回消息了，对话框一时沉默。

　　【顾凌：你脸红了吧？】

　　【祁一：怎么会！我现在进步很多了，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害臊。】

　　顾凌脸上笑容根本抑制不住，回复道：【行吧，男子汉。】

　　*

　　第二天，祁一按照顾凌发来的地址前往。顾凌住在一档相当高级的小区里，b市房价特别贵，祁一虽然近几年挣了些钱，但其实还没买房，住的一直是公司帮忙租的公寓，便情不自禁产生了些许羡慕，感觉自己还差得很远。

　　小区的安保很严格，保安向顾凌打了个电话确认之后，才放祁一进去。祁一边根据指路牌找顾凌住的那栋楼，路上遇见遛弯的老大爷都觉得特别眼熟，——祁一确信自己肯定在飞机杂志上看到过他。

　　……每个人生活的世界都不同啊。

　　祁一摁门铃之前，顾凌其实都很慌。他没有谈过恋爱，之前都是忙里偷闲所以才游刃有余，等到两个人都闲下来，如何相处，如何度过时间，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有头绪。

　　不过也容不得顾凌仔细思考了，因为祁一已经来了。

　　祁一换完鞋后搓了搓手：“唉，顾哥家里没有开空调么。”

　　顾凌看了眼他的动作，停顿片刻道：“忘记了，等会儿我去开。”

　　祁一脱了围巾和外套，坐在沙发上和顾凌聊了一会儿，说了些跨年晚会的事情，结果这个话题聊完，两人有些尴尬的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空调已经开了，室内的温度慢慢热了起来。应该是之前在外面被冷风吹过的原因，祁一的脸侧有些红，他坐在空调附近，热度在头顶盘旋，让他忍不住手臂有些僵，只好缓缓拨了拨脸侧翘起的头发，通过小动作来祛除这种“难为情”的感觉。

　　顾凌望着祁一白皙的脖颈，忍不住咽了下喉，他心想虽然平时总是说自己脸皮厚，但真的要他厚颜无耻的时候，心中的道德标杆却立得笔直，如若不然，他看见祁一进门就该拉人去卧室了。

　　“要不我们……”祁一憋了片刻，抬起眼看向顾凌，“打游戏？”

　　顾凌：“……”

　　祁一紧张地捏了捏衣服：“因为好像顾哥很喜欢打游戏……”

　　顾凌吞吐应下：“那、也行……”

　　两人在书房打《生化危机6》的双人模式，一边开着电脑一边开着笔记本，然后一人拿一个手柄挤在榻榻米上玩。祁一第一次用手柄玩游戏，觉得挺新奇，顾凌教他基本的操作，然后开了游戏。

　　祁一忧心忡忡：“这个是恐怖游戏吧，我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顾凌道：“锻炼一下，你手上有枪的，怕它们干什么。”

　　祁一本来一开始玩挺怕的，结果被丧尸抓了几下之后，看到血条掉得不痛不痒，宛若发现了新大陆：“哇，顾哥，我的血好厚！我居然没死，我可以反杀唉！”

　　最简单的难度丧尸伤害并没有那么高，所以挺容易的，于是祁一心里天晴了雨停了，瞬间觉得自己行了，开始铁头冲锋，越玩越嗨。

　　“顾哥，我发现我其实挺有玩游戏的天赋的！你看我干掉了好多！”

　　“嗯嗯，厉害厉害。”顾凌一边敷衍，一边将靠近祁一的敌人全部干掉，顺便捡经验合草药，提醒祁一，“那边有子弹，你去捡捡。”

　　祁一兴奋往前跑：“顾哥我来替你探路！”

　　结果没过几秒，顾凌又看见祁一的角色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语气中掩不住心虚：“顾哥，还是你走前面吧！”

　　顾凌：“……”

　　什么叫保姆式打游戏，顾凌今天完全体会到了，但看到祁一玩得很开心，又觉得自己辛苦一点没什么。打游戏这种事情很容易上头，一晃就打了整整一天，傍晚，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祁一确定在顾凌家住下了，而且适应得十分迅速，晚饭时间，顾凌准备问祁一想吃什么外卖，结果四处没找到人在哪。路过厨房的时候，顾凌看到祁一在拆家里从没用过的新围裙，然后熟练的给自己套上了。

　　顾凌：“……”

　　心中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祁一背着手系蝴蝶结，偏头看向顾凌：“顾哥你来了啊，我正想问你家里有什么菜呢。”

　　顾凌滞在原地：“你……会做饭？”

　　祁一对他这个疑问反倒产生了疑惑：“啊？我以为每个人都会做饭……不是吗？”

　　“不会做饭”本人顾凌第一次产生了羞愧，心虚地移开视线：“嗯，是的……我也会做，就是做得不大好。”

　　……蛋炒饭也算是饭的一种吧，泡方便面应该也算，顾凌在心里自我安慰。

　　祁一毫不客气地拉开顾凌的冰箱，自言自语：“家里的菜还是挺多的嘛，青椒茄子，还有排骨……顾哥你去休息吧，我来做饭就好了。”

　　虽然顾凌平时不怎么着家，也几乎不做饭，但徐青还有小楼哥会定时给他家里冰箱放菜，好像让冰箱空着是一件暴殄天物的事情似的。顾凌在厨房外面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脑袋，看见祁一熟练的洗菜切菜，第一次在这个家感受到了人间烟火。

　　顾凌感觉自己像个无所事事的丈夫，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厨房里的声响，顾凌忍不住感慨，祁一这也太贤惠了！这什么便宜媳妇儿啊，捡到就是赚到。

　　顾凌埋头用手捂着脸，差点就要感激涕零了。

　　这是顾凌第一次在家里吃这么正式，两荤两素还有一汤，而且味道不吹不黑，真的很不错。祁一看到顾凌表情相当复杂，有些紧张地问：“顾哥觉得不好吃吗？”

　　“没有没有，很好吃。”顾凌连忙道，“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厉害，生活方面比我厉害多了。”

　　祁一拿着筷子吃了口饭，轻轻笑了笑：“顾哥需要照顾也是没办法的嘛，毕竟都是‘顾’啊！”

　　顾凌：“啊？”

　　啥？他刚刚说了啥？他刚刚是讲了个笑话吗？

　　祁一期待地眨了眨眼。

　　顾凌懵脸：“……”

　　日，他刚刚真的讲了个笑话，话说笑点是什么，是“顾”这个字吗？这也算笑点？？

　　“噗……”顾凌训练有素地笑了出来。

　　“！”祁一眼睛一亮，开心地吃下一大口饭。

　　他笑了他笑了，他get到我的笑点了，不愧是顾哥啊！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顾凌心中松了口气，边夹菜边想，金鹿奖最好今明两年给我颁个影帝，我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了，不可能配不上。

　　吃完饭后两人看了会儿综艺。晚上洗澡的时候，顾凌让祁一去他卧室的床头柜找新毛巾，祁一毛巾没找到，却翻到了别的东西，名为“羞赧”的温度在耳根迅速扩散，整个人滞在了原地。

　　“你怎么进去这么久，没找到么？”顾凌有些好奇，进房间找祁一，看到他注视着抽屉里的东西发呆，一时始料未及，也尴尬地滞住了。

　　祁一的脖子都红了，背对着顾凌没敢抬头看他，低声道：“顾哥，这是……”

　　顾凌看着打开的抽屉里，不慎见光的避孕套和润滑油，纵使他脸皮再厚，此刻也如火烧般灼烫。周遭的空气急剧升温，他轻轻咳了咳，稍稍偏过头，难以为情地承认道：“我们都这个关系了，对你有非分之想……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祁一蹲在抽屉旁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也没有说话。

　　顾凌觉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后脑勺的碎发，转移话题：“你先去洗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祁一拉住了袖子。

　　祁一蹲在顾凌面前，转过了身，拉着他的手抚摸上自己热得发红的脸，抬头看向他，眼睛羞怯中带着一丝坚定，在灯光下发亮：“顾哥，你想要我吗？”

　　手上触到一片柔软，顾凌怔住了，喉咙上下一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嘴燥得发干。

　　祁一稍稍偏过脸，垂下眼，吻了吻顾凌的掌心。

　　顾凌再也忍不住了，将祁一拉起来带到自己怀中，扶着他的脸在唇上恶狠狠地亲了一口，低着嗓音，郑重其事：“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儿你可别想逃。”

　　祁一眼中笑意盈盈：“放心，我不会跑的。”

　　顾凌手抚上他的腰，低声笑道：“那这个澡之后再洗吧，反正也是要脏的。”

　　“我们……”

　　“？！”

　　顾凌刚准备将祁一推到旁边的床上，结果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的背已经陷进了柔软的被子里，然后抬头看见祁一压了上来。

　　一转攻势。

　　顾凌：？？？

　　等一下？

　　顾凌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突然不知所措，想要侧身起来，结果被祁一摁住了。

　　“这……？”顾凌抓着祁一的手臂，满眼茫然，“你……？”

　　“顾哥……”祁一跪在他身侧，附身缓缓向下，亲了亲他的脸侧，抬头是一副委屈的表情，巴巴望着他，“顾哥，我想……”

　　他好像有些说不出来，轻轻咬了咬下唇，吞吞吐吐犹犹豫豫。

　　顾凌半晌反应过来，终于弄明白了状况，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想睡我？”

　　祁一乖巧眨眼：“对！”

　　“……”顾凌傻眼了，无比讶异，“你……你居然是个1？？？”

　　祁一又重新摆出那副委屈的表情，点了点头。

　　顾凌仔细回想，祁一也从来没说过他是0，一切都是他自己理所当然觉得……虽然他这个人觉得自己当1当0都无所谓，但是他前面都已经摆出一副要办了祁一的势头，这么一个反转岂不是非常滑稽。

　　于是他没打算就这么将主动权交出去，企图再起身反扼住祁一，结果发现自己的手被祁一摁得死死的，根本就挣脱不来。

　　？？？这小子力气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这么大？！

　　“顾哥，……”祁一轻轻蹙眉，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小声道，“你不愿意吗？”

　　顾凌看他突然示弱，不知道为何莫名良心不安，气势一下弱了几分：“也不是不愿意……”

　　“也没事。”祁一松开手，直起上半身跪坐在顾凌身边，在顾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就开始慢慢解自己上衣的扣子，活像个被纨绔凌.辱但不得不认命的草根女子，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那……顾哥你来弄我吧，但是你能不能轻一些，我……”

　　祁一的声音越说越低，手指微微打颤，“我特别怕疼。”

　　顾凌看着祁一这副壮士扼腕的模样，心又忍不住软了下来。

　　本来这是件情到浓处开心的事情，自己也的确没什么经验，如果真的弄疼了祁一，岂不是让他留阴影，这样就得不偿失了。而且……

　　他的确舍不得让祁一疼到……

　　顾凌沉重地叹出一口气，坦然了：“没事，我无所谓，你在上面也行。”

　　祁一难以置信：“真的？”

　　顾凌点头：“嗯。”

　　祁一跃跃欲试，但又不敢动。

　　顾凌一把扶上祁一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身上一摁，祁一的脸靠在了他的肩上。

　　“怎么还磨磨蹭蹭的，你到底想不想啊。”顾凌揶揄着笑了笑，“怎么着，还要我求你？”

　　祁一第一次靠顾凌的气息这么近，下巴搁在他肩上，却罕见的冷静了下来，眸色一晦，在顾凌颈侧轻轻咬了一口。

　　顾凌倒吸一口凉气：“你属狗的？”

　　“谢谢你这么纵容我，我爱你，顾哥。”祁一嗓间滚出一声低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顾凌猝然感觉到有一瞬危险的气息打过脊背，令他忍不住颤了颤，但由于时间太短，便让他误以为这是错觉。

　　……是错觉吗？

第55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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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 顾凌没有起床, 祁一作息良好，早上八点半起床给自己做了早餐, 然后在客厅边玩手机边等到九点半, 顾凌还没有醒。

　　“顾哥？”祁一进屋趴在顾凌身边，喊了他一声。顾凌闭着眼皱了皱眉, 嘟囔了一句梦呓, 翻个身，趴在枕头上继续睡觉。

　　祁一手指轻轻拨了拨顾凌脑后的乱糟糟的头发，小声道：“你是不是醒了？别装睡啦, 起床吃早饭吧。”

　　顾凌的确是醒了, 但是并不想理他，声音闷在喉腔里, 好似生闷气一般：“怎么, 就许你个小畜生吃人不吐骨头，不许我赖床？”

　　祁一有些羞愧，用手指挠了挠发烫的脸颊, 语气小心翼翼：“我……抱歉，我应该更照顾你的感受……”

　　顾凌声音有些低哑，夹杂着没睡醒的黏糊：“现在知道抱歉, 怎么之前我说停, 你偏不停呢？”

　　“总之……”祁一红着脸，“我去给你做早餐，顾哥你先起来吧。”

　　顾凌瘫在床上宛若咸鱼：“没事, 我不吃早餐，我以前在家里休息的时候一般下午起床，然后晚上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了，你先自个儿玩玩吧，如果出去记得去鞋柜上拿钥匙。”

　　“怎么这样。”祁一感到诧异，一本正经，“顾哥你这个生活作息也太不健康了，迟早会生病的。”

　　“怎么不健康了，我活到现在不也没死吗……”顾凌转过身，正想多反驳几句，结果看到祁一罕见的一副严肃表情，情不自禁噤声了。

　　“顾哥。”祁一认真道，“以后和我一起好好吃饭吧。”

　　这是日常生活中一句平淡的话，没有修辞没有比喻，每个字都十分普通，亦不含海枯石烂的深情。但从祁一口中说出来，却莫名像一句期许的诺言，将顾凌小心翼翼、又郑重地放进了自己的生活。

　　之前虽然一直有其他人嘱咐他“要记得吃饭”、“别饿死了”，但“和我一起好好吃饭”这句话，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顾凌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翻个身将被子拉起来，低声妥协了：“……我等会儿就起来了，你去做早餐吧。”

　　祁一心满意足：“我去煮面，你有什么忌口吗？”

　　顾凌道：“没有，你随便弄。”

　　祁一想了想，问：“加葱吗？”

　　顾凌斩钉截铁：“不加。”

　　祁一：“……”

　　“醋呢？”

　　“不加。”

　　“鸡蛋？”

　　“不要。”

　　“……剁椒？”

　　“别加多了。”

　　……

　　祁一做完早餐端出来的时候，顾凌已经漱完口了，但还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完全没有在外面“总攻男神”的风采，坐下时边打哈欠边抱怨：“腰好痛……”

　　坐在对面的“罪魁祸首”后知后觉感受到廉耻之心，听到顾凌自言自语地埋怨，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顾凌随意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拿起筷子，发现祁一在偷看他，眯起眸眼发笑：“好看吗？第一次见我这么乱吧，怎么，是不是幻想破灭了？”

　　祁一难为情地摸了摸耳朵，抬起视线正视顾凌。顾凌平时包装的精英气质此刻瓦解松懈，慵懒又休闲，眉尾带着揶揄的意味轻轻上挑，配合上不羁的乱发，深邃的五官此刻更加凸显出其英挺的优势，透出一种别具一格的邪气，帅得放浪形骸。

　　祁一羞着脸，垂下视线：“没有幻灭，还是……特别好看。”

　　顾凌夹起面条，打趣道：“瞧你这脸皮薄的，别告诉我昨天你在床上脸也这么红。”

　　祁一老实回答：“其实是的，只是没开灯，顾哥没看到。”

　　顾凌不经意接话：“是么，那下次开灯看看。”

　　祁一内心狂喜，——还有下一次！

　　顾凌又想起什么，轻轻摇头：“算了，还是不开灯了。”

　　祁一：“啊？”

　　顾凌笑得不怀好意：“我怕我看到你这副表情，又忍不住去逗你，这样遭殃的不是我自己么，我可不像你这小子，才没那么多体力来折腾。”

　　祁一眨了眨眼，一句荤话说得乖巧又诚实：“其实没关系，反正顾哥在床上连呼吸都是在勾引我，再多逗逗我也没什么，结果又不会变。”

　　顾凌耳根一热：“……”

　　这个人为什么说这种话的时候，表情要一脸纯真啊！

　　……输了。

　　为期几天的同居生活过得还算愉快，毕竟两人都坦诚相见了，也就不再端着了，彼此都放肆起来。祁一食髓知味，还想继续过夜生活，虽然顾凌被祁一过旺的精力弄得相当困扰，但每次还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而且祁一也算是个懂事体贴的人，顾凌其实也能爽到，便知足常乐。

　　虽然祁一在家里，顾凌开始一日三餐正常进食，但是依旧特别能睡，可能是晚上被折腾的缘故，顾凌中午一个午觉能睡到下午五点再起来吃晚饭，有时候中途醒来，会拿手机玩会儿游戏，之后再继续睡。他不仅一个人睡，有时候还要招呼祁一一起来睡，还一本正经地讲歪理，说之后如果开始工作就没时间补觉了，有时间睡觉就要多睡，如果一个人生前睡觉的时间很少，老天会觉得他需要休息，就会让他寿命不长，然后陷入长眠。

　　顾凌瞎编的道理自然是唬不到祁一，他白天也睡不着，但他喜欢偷看顾凌的睡颜，觉得赏心悦目。但是顾凌也有不睡觉的时候，当天凌晨两点，祁一做了个梦醒来，发现顾凌在背着他偷偷玩手机。

　　“……顾哥。”祁一很困惑，“你在干什么？”

　　顾凌十分专注：“这个游戏凌晨两点开服，我在抢礼包。”

　　祁一：“……”

　　——毛病啊！

　　什么手游会凌晨开服啊，这个策划真的是正常人吗？！

　　“那你……别熬太久。”祁一迷迷糊糊嘱咐了一句，然后因为太困就又睡过去了。

　　他不知道顾凌后来又玩了多久，但肯定时间不短，因为第二天，顾凌一直在补觉。

　　祁一无法对顾凌只顾着玩游戏不注意身体健康的行为置之不理，严厉谴责了他的熬夜行为。但严厉也只是祁一自以为的严厉，在顾凌看来，宛若一个凶得喵喵叫的大猫咪，实属没有杀伤力，用“好好好”连哄带揉敷衍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祁一切完水果，端过去给顾凌吃，结果看见顾凌趴在枕头上睡着了，但旁边还开着5v5游戏。

　　游戏画面一片黑，正在复活倒计时。祁一心想这是打排位还是打匹配，如果挂机的话顾哥的账号就要被举报了，于是手忙脚乱把水果盘放在旁边的桌上，坐在床边拿起手机，小声喊顾凌起床。

　　顾凌好像还在做梦，耸了耸眉头，不耐烦地把被子往头上一扯，继续呼呼大睡。

　　祁一：“……”

　　游戏复活时间到了，李白唰一下出现在了泉水。

　　顾凌的手机宛若一个烫手山芋，祁一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纠结半天，决定自告奋勇帮顾凌接着玩。

　　第一步，打开技能介绍，仔细浏览。

　　……然后没看懂。

　　太难了太难了，李白怎么玩来着，刷四下有大招？去哪刷，唉我怎么不小心摁回来了……

　　祁一玩得晕头转向，接连送了三个人头，队友在聊天框发出疑惑。

　　【打野怎么突然失智了？换人玩了？】

　　【弟弟去写作业，别拿你哥哥的手机闹了，快把你哥换回来】

　　【怎么李白突然送起来了，演员？】

　　……

　　祁一正玩得焦头烂额，腰突然被人从后面环住了。顾凌披着被子起身，下颌搁在祁一的肩膀上，磁性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特有缠意，缠上祁一的耳框：“小宝贝，还干起代练来了？”

　　祁一突然被顾凌的气息给笼住，脸颊和后背开始隐隐发烫，语速慌张又匆忙：“我、我不想让顾哥被举报，但是我不会玩这个角色，顾哥你来……”

　　“没事，你玩着试试。”顾凌的手指轻柔地拨弄着祁一另一侧的耳垂，腰上的手指隔着衣服的布料，在他腹肌上画圈。

　　“……”祁一根本没有心思继续看游戏了，偏过头，想去亲顾凌。结果顾凌立马抢过手机裹着被子滚到了另一边，得意洋洋地嘟囔：“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太菜了，我也不想被举报。”

　　祁一涨红了脸，滞在原地欲哭无泪：“……”

　　那你撩我干什么嘛！委屈！

　　等顾凌一局打完，发现旁边被冷落委委屈屈的祁一，扔了手机，抬手将他一起裹进了被子里。

第56章

　　顾凌发现祁一在家的时候, 日子过得更舒服了, 他不仅馋祁一的身体还馋祁一做的饭菜，可谓民以食为天, 而饱暖思淫.欲。……不过偶尔会锻炼过头太辛苦, 这就是需要慢慢控制的范围了。

　　祁一短暂的假期也到了尽头，新的通告已经下来了。顾凌看到他正在收拾东西, 没有打扰他, 去冰箱找喝的，这才发现柜门上用磁铁贴了许多便利贴，上面是一些菜名。

　　“这是什么？”顾凌好奇, 摘了一张看。

　　祁一正巧去厨房倒水, 路过顾凌身后，看到他拿着便利贴, 突然有些害羞, 把便利贴抢回来摁回去，道：“顾哥你别看得这么认真啦，字写得太丑了……”

　　顾凌歪头：“你贴这些干什么？”

　　祁一偏过视线, 有些难为情：“这些是顾哥喜欢吃的菜，写下来怕自己忘记……”

　　顾凌又看了眼便利贴，还真是, 上面的菜都是他喜欢的。

　　“不过我平时又没说过我喜欢吃什么, 也没有挑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祁一理所当然道：“这是很正常的吧，毕竟一餐饭, 哪些菜顾哥夹得比较多，还是能看出来的。”

　　“……”

　　顾凌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复杂的感情，感动和惭愧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又酸又甜，宛若夏天免费尝了口柠檬味儿的冰淇淋。

　　祁一背着他，给自己倒水喝：“毕竟我是做饭的人，可以做自己喜欢吃的菜，但是顾哥又不主动告诉我喜欢什么，问的时候也总说随便，我就只好自己观察了……”

　　“唉，这是谁家的聪明媳妇儿啊。”顾凌忍不住从身后抱住祁一，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嫁给我得了。”

　　祁一的脖颈被顾凌头发戳得有些痒：“顾哥，你这样我动不了。”

　　“我是说真的。”顾凌将头抬起来，在祁一脸侧亲了口，认真邀请，“等你有空，你搬个家，直接住过来吧。”

　　祁一脸慢慢变红，默了片刻，郑重地点头：“嗯。”

　　就在气氛即将步入暧昧的殿堂时，顾凌突然说了句俏皮话：“那你就是我顾某人名正言顺娶进门的正室了。”

　　祁一撇嘴：“你还想要侧室？”

　　“是啊，我爱妃可多了，祁一、小祁、祁祁，你猜我更喜欢哪个？”

　　“啊啊顾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不要学我粉丝喊我啦！”

　　“祁祁小朋友的脸怎么这么红，害羞了？”

　　祁一被顾凌逗得咬牙切齿，突然灵机一动，强撑着脸皮回敬道：“那晚上，是不是祁一、小祁和祁祁你都得照顾到呢，顾哥？”

　　顾凌：“……”

　　大意了。

　　顾凌松开祁一的腰，轻轻弹了弹他的头，耍赖一笑：“但是我要是不同意的话，他们谁都不准上朕的龙床。”

　　祁一揉着额头，闷闷不乐。……怎么能这样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顾凌走开几步，又摸了摸下巴，佯作惋惜：“不过可惜，我是个被美色.诱惑的昏君啊。”

　　然后他开门进了卧室，留下了一条缝。

　　“……”

　　祁一眨巴眨巴眼，看着卧室的门，喉结动了动，觍着脸跟过去进了房间，“啪”一声将卧室门关上了。

　　不久之后，卧室里传来一声低浅的喘，随即是一句无奈的抱怨。

　　“……你脸干什么害羞成这样，好像被上的是你似的。”

　　“顾哥……”

　　“我不说话就是了，你别这么委屈地看着我。”

　　“……”

　　*

　　祁一开始忙碌之后，顾凌也难逃工作，开始出门营业。

　　徐青知道祁一在顾凌家里住了几天，露出一脸八卦的笑容，在车上问他：“怎么，吃上了吗？”

　　“……”顾凌知道他言外有意，一副无所谓的目光，“吃上了啊，他吃得也挺开心的。”

　　徐青没听懂：“什么？”

　　顾凌摊开手：“我不是1。”

　　徐青一脸震惊：“你还真就当0？这么不忘初心？”

　　顾凌坦坦荡荡：“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他反正年轻，体力好一点，我后来躺也躺得挺舒服的。”

　　“……对你这种人来说，这样的结果的确让人满意。”徐青忍不住调侃，“希望你实际上也能这么游刃有余啊，顾老板。”

　　顾凌想起了什么，浮现出些许郁闷，在心里碎碎念。

　　那小屁孩还是体力太好了，头疼，难道我要去锻炼吗。要是有个紧箍咒就好了，我爽完了就念咒让他停下，虽然有点过河拆桥……算了，我还是有空去锻炼吧，我一个奔三的人了干嘛这么折腾，真是的……

　　徐青扶着方向盘：“到地方了，下车吧。”

　　顾凌参加的是某个高奢品牌的晚宴活动，他其实不太喜欢参加人多的活动，但没办法，要给品牌方面子。等到工作终于结束，回家往沙发上一坐，按照徐青发来的文案和照片应要求发微博，结果发完不久，就发现自己上热搜了。有两个热搜词条，一个是他名字的后面跟着另一个年轻女演员的名字，一个是他名字后面跟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名字。

　　点进去看了几个微博，才明白，原来他参加晚宴与这个女演员同框了，然后很多人说他们俩的既视感很像一部出名言情小说的男女主，刚好这部小说最近又卖了影视版权，于是都让他们俩去拍。经过营销号的好几轮转发，这两个词条就上了热搜，评论里一下多了许多cp粉，都在说“好配”。

　　顾凌心情没什么波澜，发消息给徐青：【我看到微博了，这不是你买的营销吧。】

　　徐青回复得很快：

　　【我们是慈善家吗？？买这种营销给人带热度，这一看就是她家团队和小说版权方买的啊。】

　　【你怎么可能去演网文ip的偶像剧，估计是那个女的确定要演了，刚好又和你同框了，就拿你来草个热度，正好把ip和演员的热度都带一带】

　　【你怎么能挨她这么近啊！被人利用了！！】

　　【顾凌：……我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有这么个人，我旁边的人太多了。】

　　【顾凌：所以我讨厌人多的地方。】

　　【徐青：[猫咪叹气]】

　　【徐青：放着不管吧，我都回家了我才不想加班嘞！反正对方团队没把演员本人给你捆上来，只是给ip提提热度，当送她们的了。】

　　【徐青：对了，还有一件事】

　　【顾凌：什么？】

　　【徐青：你的小男友会吃醋不？[斜眼笑]】

　　【顾凌：……】

　　这他应该不会吧！他看着不像小心眼的人啊，而且我在网络上的cp那么多，他要是真吃醋也醋不过来啊。

　　顾凌本来是为了自我安慰才这么想，结果越想越糟糕。

　　“他就算醋也醋不过来”，这怎么像个渣男发言。

　　他当机立断给祁一发了个消息：【在干嘛？】

　　等待祁一回复的过程中，顾凌脑海突然亮起一个智慧的小灯泡，既然他网络上的cp这么多，那他和祁一也算同框过几次，有cp吗？

　　他想起之前自己看到过祁一和周行云的cp超话，于是去搜索自己和祁一的cp超话，怕又手滑点赞，于是弄了个小号去看，搜了好几次才搜到，是叫“凌一”。

　　……第一反应，为什么人烟如此稀少。如果之前他看的“一周”超话是城市，那这个“凌一”，怕不是边远小渔村。

　　而且，看她们寥寥数人的几条微博，好像都以为祁一是0。

　　……不怪她们，之前顾凌自己都以为祁一是0，不过祁一和周行云的超话里，那些姑娘又觉得祁一是1，所以这又是为什么，祁一怎么能在她们眼里又1又0。

　　顾凌感到困惑，丝毫没有察觉，她们觉得祁一是0与祁一无关，而是与他顾凌有关。

　　翻了好多条，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图片或者文章，视频也少得屈指可数。顾凌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改善这种局面，务必让更多的人都嗑到真的。

　　顾凌把微博切换成了大号，搜索祁一的微博，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竟然连祁一的微博都没有关注。

　　……对不起，真的疏忽了。

　　与此同时，他还意识到，已经过去快一刻钟了，祁一还没有回他的消息。

　　顾凌焦虑的点击关注，框框立刻显示出“互相关注”，然后开始浏览祁一的微博。

　　……全是照片，这种好地方，他居然现在才来。看来是由于真人一直待在身边，让他飘了。

　　顾凌一看就看了半个小时，边看边存图，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好巧不巧，正当他看累了退出页面的时候，一个刷新，就看到祁一发了新微博。

　　【@祁一V：头发最近长了，想换个新发型，要不我染个头吧，大家觉得怎么样？[自拍]】

　　评论粉丝的彩虹屁立马上来了。

　　【染！！儿砸整成杀马特彩虹头我也爱你[星星眼]】

　　【儿子！！！！！妈妈想你了！崽崽好帅！！！！】

　　【楼上的慈母多败儿！不准整成杀马特[咆哮]，听我的，整个清爽点的】

　　【留长发留长发，扎起来也行。[鲜花][爱心]总之你怎样都好看[照片]】

　　……

　　顾凌不甘落后，堂而皇之用大号评论：【好看。】

　　宛若扔下一枚炸弹，评论区粉丝讶异过后，友情捞他。

　　【顾哥？？？真人吗？！友情捞】

　　【草草草，怎么顾凌会来啊】

　　【顾哥？[狗头]我儿子现在出息了，居然蛊到了这么个大佬】

　　【顾哥跑着来评论好看了，真的有眼光】

　　【之前不是演过剧嘛，崽崽和顾哥认识也正常，大家不要这么一惊一乍啊[捂脸]】

　　……

　　这时，微信弹出消息：【祁一：之前在工作！[大哭]】

　　顾凌回复：【……这样，我还以为你吃醋了。】

　　【祁一：啊？什么醋】

　　【顾凌：没什么】

　　然后祁一就没说话了，顾凌怀疑他是去看微博了，因为他很快收到祁一的微博回复，是标准的营业式回复：【@祁一V：谢谢顾哥[鲜花]】

　　……这也太“不熟”了！果然是爱豆，在公共场合不与任何人调情。

　　顾凌又想，但是他们互动了，这样是不是就算正主发糖，那他们的cp是不是可以热闹一点了，结果他刷新一下评论，发现来互动的不止他一个人，周行云也来了。他又想看看祁一都和谁互动过，结果一翻他其他微博评论，夏水和顾西都算互动比较多的，周行云竟然每条微博都来，除了代言广告博，气得他一个牙痒，在心里怒道：周行云，你干什么！好好去工作不要和我老婆瞎互动！

　　这时，祁一又重新上线，发微信过来：【我看到热搜了】

　　【顾凌：哦，什么感觉啊。】

　　有没有吃醋什么的。

　　【祁一：顾哥好帅啊！！！！】

　　顾凌：“……”

　　大晚上的，被撒一脸阳光，心情突然变好，瞬间将周行云抛至脑后。

　　【祁一：好想见顾哥！但是我现在不在b城，不然我就回来啦】

　　【祁一：[汪汪落泪]】

　　【祁一：顾哥穿上衣服身材也好好】

　　【顾凌：停，打住】

　　再说氛围就不对了。

　　……

　　就在顾凌和祁一聊得正欢的时候，网络上，凌一粉潸然泪下。

　　正主互动了！八百年了，正主终于互动了！

　　感觉好日子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主都在床上滚了好几遭了

第57章

　　虽然祁一已经答应要住到顾凌家中, 但是一直没有时间正式搬过来, 过年的时候也各自有事，就没有碰面, 而且祁一还要抽出时间去陪家人。很快到了年后, 上班的人重新上班，机场等交通枢纽又开始人海如潮。

　　顾凌从其他城市飞回b城, 下飞机之后看到一个助理接了个电话, 然后立即把他带向另一个隐蔽一点的出口，两个助理左顾右盼像是偷偷摸摸防着什么人似的，直到送上车, 才松了口气。

　　顾凌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了, 我记得我好像没被人通缉吧，帮我躲着谁呢？”

　　一个助理迟疑片刻, 道：“门口好像有很多记者在等你,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等会儿回公司问徐哥吧……”

　　结果不等回公司，顾凌就已经知道原因了, 因为他在车上看了眼手机。

　　他又上热搜了，不过这次的热搜，与以往不大一样, 胡编乱造的事实透露出对他巨大的恶意。

　　“你知道了吗？”徐青一副加班社畜的状态, 趴在办公室桌上，抬起眼皮，竟然看见顾凌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悠闲的喝茶。

　　顾凌放下茶杯：“看见热搜了, 不过有一点让我很好奇。”

　　徐青抬起上半身，用手撑着下颌：“你想问，为什么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如果是心中有怨恨要造谣，为什么不早一点，非要拖到现在？”

　　顾凌点头：“而且这个架势，还有那么多带节奏的营销号，不像一个小姑娘能做出来的。”

　　这个热搜叫做#顾凌打人#，是一个微博id叫梦影的博主发出来的。她先是承认说自己去年十月中旬，未经允许就闯入了剧组所在的酒店，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幡然醒悟离开的时候遇见了顾凌，然后顾凌和平时营销的人设完全不同，不仅砸碎了她的相机，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她，明明她相机并没有开机。还配了几张相机的图片，和她身上的淤青。

　　转发的营销号都在带负面节奏，“虽然女孩的行为不对，但随手打人真的low”、“公众人物竟然动粗？人设好崩”、“有一说一，不管对方做了什么但毕竟是个小姑娘，动手就真的很粗俗”、“原来顾凌是这么暴躁的人？”……等等。

　　因为没有明确证据，粉丝都在澄清表示等回应和真相，结果由于围观的路人太多，舆论光靠粉丝根本控制不来。

　　“之前听你讲这件事，我就想这个姑娘可能会心有怨恨，但是没想到她还会真来一出闹剧。”徐青耸了耸肩，“可能是被你哪个对手利用了，背后有人帮忙。最近我在帮你争取一个名导的电影剧本，导演是奔着得奖去的，所以这部主演的竞争挺大，要是这个节点，你闹出什么□□，可以大大降低你的竞争力啊。”

　　顾凌表情平静：“我猜到了。”

　　徐青看了顾凌一眼：“你不生气么？”

　　顾凌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很好奇，这种毫无根据的诽谤，真的会有人相信么。”

　　“多少还是有人会信的。”徐青无奈道，“在大家的眼里，她是弱势方，大众天生就会同情弱者，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对方水军暗自带舆论节奏。……在很多人眼中，其实真相是什么都无所谓，不然为什么现在造谣成本这么低。”

　　顾凌沉默片刻，缓缓道：“这件事情应该不难解决吧，而且我记得酒店的走廊上是有监控的，当时的情况应该看得很清楚，我没对她做什么，相机是她自己摔坏的。本来她就没有证据，在把我们的证据放上去，反转应该很容易。”

　　“按理说是这样，澄清的稿子工作室刚刚已经发出去了，至于证据，有些麻烦。”徐青皱了皱眉，“我去联系了酒店，那边说，那一天的监控录像……丢了。”

　　顾凌蹙眉：“那就有点巧了。”

　　徐青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郁闷道：“澄清的事我会办好的，你先休息几天，不要看手机，现在肯定有人已经开始骂你了，把微博卸了吧，别影响心情。”

　　顾凌脸色沉下来：“网上对我怎么评论，我倒是无所谓，我担心的是别的。”

　　……那个女孩是祁一的粉丝，估计网友已经扒到这一层关系了。

　　果不其然，已经有很多网友翻女孩的微博，发现她以前是祁一的个人站，微博迅速有人对这点展开讨论，娱乐论坛里也马上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开贴：【所以顾凌打的，是祁一的私生？kswl】

　　帖子很快就顶到了高楼，跟帖全是带着些许恶意的调侃。

　　【这是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虽然打人这个行为很low，但也是可以嗑一嗑的，我混乱邪恶党不要道德】

　　【又是qy的私生，之前他不是在机场被私生堵晕了吗，他的私生也太多了叭】

　　【废物美人当然吸疯批粉，同一个队的其他人怎么就没有这么多私生，那他自己估计也有点问题8，媚粉媚多了？】

　　【楼上受害者有罪理论过分了吧，人家正常营业你管这叫媚粉？你正主从来不营业？】

　　【u1s1，顾凌以前挺冷淡的一个人吧，怎么可能帮别人打人，我猜是私生走错房了】

　　【也可能你顾被qy下蛊了呗，qy不会下蛊哪来的这么多粉丝？就凭他干啥啥不行的废物才能吗，一想起我粉的小爱豆糊到连打歌舞台都没有，就更生气了[柠檬]xn】

　　【本人qy粉，本来想进来骂人的，结果被楼上酸溜溜的语气逗笑了，你就酸8，多阴阳我崽一次，你爱豆更糊一层[吐舌头]】

　　……

　　祁一在另一个城市参加品牌活动，知道这件事，还是看到助理在刷手机才知道的，结果他刚打开自己的手机，发现微博已经登不上去了。

　　有人把他的微博密码给改了。

　　“小莫姐！！你为什么改我微博密码啊！”祁一在电话里头喊。

　　小莫姐心虚又无奈：“不是怕你出乱子。”

　　祁一：“我能出什么乱子？！”

　　小莫姐叹气：“你是不是要去转顾凌工作室的微博。”

　　祁一焦急道：“因为我是当事人之一啊，我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我怎么能看着那些人污蔑他啊。”

　　小莫姐漠然：“那你等顾凌那边拿出澄清的证据出来再转也不迟，你去转微博，是想分担火力？你最近路人缘刚好一点，别乱来。”

　　祁一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就迅速被挂断了。

　　——造谣都不要证据，澄清却要拿出证据，这算哪门子事啊！

　　祁一罕见的尝到了生气的滋味，感觉有团火气闷在体内，从心中蔓延开的，全是焦味的黑烟。

　　旁边的年轻男助理战战兢兢，感觉祁一的气场都变了，乌云弥漫，眼神都冷了起来。直到活动结束，坐车回宾馆，祁一坐在后排，沉默着不知想了些什么，助理心虚地偷看他一眼，祁一的眼神突然扫过来，让他心惊肉跳。

　　“小恒，你都当我这么久助理了，应该明白。”祁一的手掌突然捏上了助理的后颈，然后挪开，佯作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偏头，只乜斜了他一眼，“小莫姐其实挺忙的，很多事情不会自己做，都是私底下安排给你们干。”

　　“祁哥，别为难我。”

　　祁一皮笑肉不笑：“你是我的助理，还是小莫姐的助理？”

　　助理：“……”

　　默默抽出便利贴写下新的微博密码。

　　祁一眼睛瞬间明亮，开朗一笑：“谢谢！小莫姐要是骂你，我帮你顶了！”

　　助理：“……”

　　不久之后，祁一的粉丝收到星饭团的提醒：【@祁一V转发@顾凌官方工作室V：请大家相信顾哥！[鲜花]……】

　　……该来的总是要来。祁一的粉丝们本来按兵不动，此刻纷纷收拾武器，奔赴战场，包括唯粉、前团粉和各种cp粉。

　　【@御灯：两件事，一、顾哥绝对没有动手，私生犯贱，其中应该还有对手请了故意抹黑他的水军，两天内定有反转；二、是真的，他们的关系是真的[痛哭]】

　　不知道是觉得患难见真情的人多，还是来凑热闹的人多，凌一的超话粉丝一下涨了不少。

　　微博上就着这件事热闹了两天，然后顾凌的一个大粉账号发布了澄清的证据，是酒店的走廊视频，视频显示，顾凌的确没有动那个女孩，而女孩被保安逮住后还企图用相机扔顾凌，结果顾凌躲开了，相机是砸到门框上砸坏的，同时，在场的几位保安也能证明这一点。

　　证据一出来，舆论迅速反转，许多网友又换了个骂人对象，改去骂那位私生，结果她把微博清空了。

　　“所以说花钱用这种事抹黑我有什么效果，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凌不解，“难道那个女孩不知道走廊有监控吗？她背后的人难道觉得我们连澄清这件事的能力都没有？”

　　徐青摇头：“她其实知道的。”

　　徐青解释原委，说他其实找监控找了很久，结果最后请了他姐的朋友帮忙，发现酒店的其中一个保安竟然是那个女孩的亲戚，也难怪当时能进祁一的房间。这个保安也不敢直接删掉监控录像，只是帮她藏起来了，后来查到这层关系直接去找保安就拿到了录像，这个保安也被酒店给辞退了。

　　“要不是有这位朋友帮忙，找到确凿的监控证据可能真要费上一些时间。他们可能也只想能拖延一点我们的时间，不过现在失败了。”

　　顾凌感慨：“这种私人关系也查得到，你请的那个朋友还挺厉害，私人侦探吗。”

　　徐青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不，他是个经纪人。但是现在好像不当了，听说艺人和团队都交给别人管了，不过感觉这种人应该做什么都会很有一套吧。”

　　顾凌叹气：“这件事应该结束了吧，到头来只是白挨了几句骂啊。”

　　“你的小男友还替你分担了一部分，要感谢他吗？”徐青调侃道。

　　顾凌揶揄：“他挨骂比我熟练，应该觉得不痛不痒吧。”

　　徐青：“……你是亲的吗？”

　　“开玩笑的，有时间再好好和他聊吧，工作太多了，明天是不是又要飞c城了。”顾凌揉了揉眼睛，感觉眼皮有些跳。

　　……为什么还会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第58章

　　几天后, 顾凌又飞回了b城, 他一向不喜欢除演戏之外的工作和应酬，但有些工作不是人不喜欢就能推却的, 还是要打起精神把事情做好。徐青这几天也一直跟着他, 说忙完这一阵就可以去见导演试镜了。

　　由于这段行程公开，所以下飞机的时候有粉丝接机, 不过人数不是很多, 应该是粉丝后援会特意控制了数量。

　　顾凌从二楼下了扶梯，眼前是开阔的前厅，因为大厅一共占了三层的空间, 所以天花板特别高。楼上的人能在走廊看到大厅的情况, 所以粉丝围上来跟着顾凌一块走的时候，楼上也有人停下脚步, 扶着围栏探出头围观, 也有人见怪不怪，毕竟一周总会有几个明星从这里走出去。

　　粉丝大部分都戴着口罩，但只看眼睛, 顾凌其实还是能认出许多人，特别是时间很长的老粉丝。他不是一开始就爆红或者有人捧的演员，是一部一部戏演出来的, 最开始会来现场看他的粉丝也就一个手指能数过来的数量。他的记性其实挺好的, 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许多人他都暗自记住了。

　　“顾哥！欢迎下班！”粉丝们在旁边兴高采烈地跟着他走，又小心翼翼维持着距离, 像是运送什么宝贵的货物似的。

　　“这个点我是下班了。”顾凌轻轻微笑，反正有空，顺便和她们聊几句，“你们不要上班吗，还有空来接我？”

　　女孩们的声音叽叽喳喳，却不吵闹。

　　“调休啦。”

　　“今天没有课。”

　　“我辞职了！”

　　……

　　顾凌听到那身中气十足的“我辞职了”，忍俊不禁：“辞职了这么自豪吗，要好好找工作啊。”

　　“老板太傻逼了，不是我失去了工作，是我抛弃了老板。”

　　周围的人听到都哈哈大笑。

　　有粉丝问：“顾哥什么时候演电影啊。”

　　顾凌笑了笑，摇头：“工作的事情不能告诉你们。”

　　“那就是要拍了！”

　　“哈哈哈……”

　　大厅的灯光十分明亮，若是抬头，说不准会觉得有些晃眼，所以虽然上方空荡荡的，但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上面的情况。

　　所以当事出突然时，所有人都惊愕失色，有女孩被吓到，惊声喊了出来。

　　一个不知道从哪飞来的钢架折叠椅高速撞到了他们面前的柱子上，发出一声地震般的巨响，直接散架。

　　大家还惊魂未定，没反应过来，第二个钢架折叠椅就从高往下朝人群飞了过来，扔的力道有松懈，速度没有上一个快，但要是被砸到头还是相当危险的事情。顾凌回身抬头，高声喊道：“快散开！”

　　但由于人围在一起，惊慌失措的推推搡搡，无法迅速腾出足够空间。椅子直直地朝一个抗摄影机的女孩砸了过来，顾凌眼疾手快，抢过助理手上的包，挡在发愣的女孩面前，顺便将她往旁边推了几步，用包架在手臂上格挡了下来。

　　椅子“咚”一声掉到了地上，被坚硬的地面给冲击到，凹折了一个椅子腿。

　　顾凌咬牙，扔了包，手臂都是麻的。但应该没受重伤，最多青一块。

　　楼上，几个保安逮住了三楼栏杆边上一个戴帽子和口罩的人，众人听到骚乱往上看去，那个人不管不顾挣扎着，口罩都掉了一半，探着头冲下面喊：“顾凌！去死吧顾凌！”

　　顾凌皱着眉，不发言语，看着那人被保安拖走了。

　　旁边的人忍不住小声讨论。

　　“天啦，这是什么疯子啊……”

　　“神经病吧，我的妈啊，怎么会有这种人。”

　　“跌破我的想象了，脑子坏了吧天……”

　　“犯法了吧这个，这不是故意伤人是什么。”

　　“……”

　　被顾凌护住的粉丝差点哭了出来，放下相机去看他，想伸手但是又不敢太近，眼泪汪汪：“顾、顾哥！你没事吧……都怪我在发呆……”

　　顾凌摇头，神色恢复如常：“我没事。”

　　徐青连忙横过来挡在他和粉丝中间，道：“他没事，没事，你们先把手机和相机放下，别拍了……”

　　徐青将助理招呼过来小声交代了一些事，然后助理便去嘱咐和安抚粉丝了。徐青边拿出手机发消息，边问顾凌：“看你脸色没怎么变，受伤了吗？”

　　“还好，只是前臂有些痛。”

　　“刚才有人报警，警察应该要到了，我刚联系了你的律师，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扔东西的人。”徐青心累地扶了扶脸，叹口气，“我想让粉丝尽量别往外说来着，但恐怕做不到，而且还有好多围观的路人，估计等会儿网上就知道了，希望不会有人趁机搅浑水，唉……这哪来的疯子，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这么深仇大恨。”

　　顾凌脸色微沉，心里猜到了些许。

　　徐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先去楼上的休息室看看你的手臂，其余的你不用想太多。”

　　*

　　顾凌到派出所的时候，手已经差不多没异感了，但是碰到被撞到的地方还是会疼，不是很严重，就让助理敷了点药。按流程做完笔录留完证据，徐青就让司机先送他回去休息了，说别的事情他来办就好。

　　等他回家之后，徐青打电话告诉他，说那个扔椅子的人是个女孩，是某个明星的狂热粉丝。

　　“你直接说是祁一的那个私生粉就好了。”顾凌不咸不淡。

　　徐青道：“你猜到了啊。”

　　顾凌语气无奈：“不然我还能惹上谁的狂热粉，只是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有什么执念，对我的恨意这么大。”

　　徐青胡乱分析一通：“因为对一个人有多爱，得不到的时候就有多恨，她应该真正恨的不是你，而是祁一，但是他又不舍得对自己的偶像太狠心，所以努力让自己相信是你破坏了她们，然后迁怒到你身上了。”

　　“……”顾凌沉默片刻，问道，“所以，怎么处理呢。”

　　徐青道：“她现在被警方拘留，父母刚刚也过来了。你伤得很轻，属于自诉案件，如果你愿意，我们是可以起诉的。”

　　“父母？”顾凌眼中闪过一瞬困惑，“她多大？”

　　徐青回答：“18岁，读大一，她中学就开始追星了。”

　　顾凌敛眉：“之前见她看上去就年龄不大，果然还是个学生啊。”

　　徐青忍不住感慨：“刚成年，我这个年龄看她，她还真就算个孩子，现在的小孩都怎么了，疯成这样。他父母还在跟我唠，说她是个好孩子，成绩也不错，很有未来，要不是追星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希望我们能撤诉。”

　　顾凌忍不住冷笑：“她父母这个说法，好像错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偶像似的。”

　　徐青道：“所以你要撤诉私了，还是要告她？告的话肯定能胜诉。但这个我和律师不能替你做决定，要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

　　顾凌沉默半晌，叹气：“我想想。”说完就挂了电话，往床上一趟，累得像烂泥，什么也不想思考。

　　*

　　网上，果然有折叠椅高空扔下的视频被传了出来，引起一阵哗然，很多甚至都不敢相信真的会发生这样不可理喻的事情。

　　【天，那个椅子看上去就好有重量，从高处扔下来要是打中头，真的会死人，那个女的是冲着顾凌去的？发疯了吧】

　　【神经病啊，那个明星也太惨了】

　　路人网友感觉骇人听闻，粉丝差点心脏都蹦出来了，全在后怕。

　　【草草草我差点哭了，疯子吧！！顾哥做错了啥？万一没躲过，不敢想不敢想】

　　【旁边还有那么多粉丝和路人，这个疯子是不怕杀人吧？能砸到谁是谁？】

　　【告她好吗，判她个几年有期徒刑，别读书了】

　　……

　　怕引起粉丝大规模焦虑，工作室连忙发微博说顾凌没受伤，已经回家休息了。广大粉丝这才安心一些，不过也是余惊未定。

　　紧接着，又有网友出来爆料，谁这个故意砸人的疯子，就是之前造谣顾凌使用的暴力的那位“私生”。但由于这个私生粉之前已经清空了微博，所以想骂的人不知上哪去骂，只好在自己的微博痛批私生。

　　但此时，偏偏又有不知是黑粉还是别家水军的账号出来搅浑水，特意去扒了这位私生，发出截图佐证，看样子是微博清空之前就截了，然后证明这个粉丝是很多年的老粉丝，从祁一刚出道就在，当时为了维护祁一还在论坛贴吧里辛苦怼人。总结完之后，就在热搜词条里偷偷带节奏黑祁一，说这么忠实的粉丝变成这样，偶像一定逃不开责任，不然为什么别人没有这么疯的私生，就你有？

　　底下有许多人赞同，黑粉趁机阴阳怪气：

　　【不配出道的人出道了，这不，疯批粉就是老天给你的反噬[呲牙笑]】

　　【天，这个粉丝真的好忠，是我绝对粉一个人粉不了这么久，竟然有点可怜她了】

　　【qy连累到顾凌了吧，说真的，我要是顾凌的粉丝，一定去上书正主离小废物远一点，好好的高岭男神不要交错朋友害了自己好不好】

　　【+1，顾凌瞎了还是傻了，一个剧组那么大，你和陆施雨谈恋爱都可以，能不能不要和废物当朋友啊，白费自己的潜力，这不，惹得自己一身臊】

　　【[笑]有1说1，说不准就是人以群分，我其实也没觉得顾凌多厉害，粉丝天天吹他影帝实力，一个只入围过最佳男配的就天天吹影帝实力了[疑惑]，别的前辈陪跑三次最佳男主才敢这么吹好吧】

　　……

　　祁一的粉丝看到这些言论都无语了，祁一明明就是受害者好吧？明明正常的粉丝那么多，老粉也遍天下，是私生自己坏而已。

　　【黑粉能不能别为了黑，连基本是非都不分了】

　　【出道五年多了，黑粉还是那一句不配出道，乌鸡鲅鱼】

　　【黑粉选择性失明，前面进步那么大看不到，跨年舞台那么棒看不到，一提就是废物，我都倦了，真不想辩】

　　……

　　祁一粉丝在热搜里一顿控，拼命净化广场，负面言论不久后就被盖下去了。顾凌的粉丝也一起净化，因为带节奏的人里面，顾凌的黑粉也混进去了。

　　*

　　祁一知道这件事，竟然也是通过热搜知道的这件事。那个视频看得他心惊胆战，看到顾凌平安才松了口气。但是更让他坐立不安的，是顾凌每次出了什么事，几乎是全世界都知道了，他才后知后觉看微博知道。而且事情起因多多少少还是因为他。

　　顾凌为什么从来不主动告诉他，他看起来是这么的不可靠吗？或者说，顾凌觉得他没必要知道？

　　不过说起来也是，他的确没必要知道，因为顾凌自己可以处理得很好，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打个电话关心一下，说个笑话逗人开心……？

　　……我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用啊。

　　祁一抱着拳头抵着自己的唇，心中响起了这句话。室内没开空调，窗开着漏来冷风，让他感觉到了初春的寒意，肩膀忍不住微微打颤。

　　他抬起头，眼尾有些发红。

　　这个瞬间，祁一突然感觉自己眼前有道鸿沟，这是他与顾凌的差距。顾凌一直让着他，宠着他，让他尝到甜头，然后忘乎所以。以至于此时他才发觉到，自己是可以给顾凌的生活多些滋味，但却完全不能给他依靠，顾凌没有他，好像顶多少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乐趣。顾凌一直走在前面，他们中间有年龄、阅历以及能力的差距，他永远也赶不上。若是出现另一个与顾凌势均力敌，能够给他荫蔽的男人，自己没有信心，也没有能力能战胜他。

　　祁一突然害怕了，他尝试在心里说服自己，告诉自己顾凌喜欢他，但焦虑如同藤蔓，缠绕上他的身体将他往下拉，使他不堪负重。

　　他害怕被抛下，他害怕永远也追不上，然后前面的人再也不愿意等他了。

　　他想起中学的时候，老师在上面讲题目，让大家边听边做。老师翻了页，他还在试图弄懂第一道题，旁边的同学做到第六道，他还在写第三道，等到全班大部分都做完要上交了，他还在拼命的赶啊追啊，全班人都用催促和不耐烦的眼神盯着他，看他手足无措地写着没有思路的题，汗水打湿了纸面，身体像是装了石头，重得让他绷着脸，动也动不了，心脏却开始乱撞，撞得生疼……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突然又变成了教室里那个傻乎乎的男孩。

第59章

　　没过两天, 这件事网上虽然粉丝还在讨论, 但路人大多已经散了，热度降低了许多。徐青给顾凌打电话聊了些工作和别的事情, 最终提到这件事, 问他：“你手臂好了吗，还会疼么？”

　　顾凌道：“还好, 碰的话还会有点, 不过范围小很多了。”

　　徐青又问：“你都不告诉你的小男友吗？”

　　顾凌想了想，道：“没必要，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徐青困惑了：“这怎么叫没关系, 不是他你怎么能惹上他的粉丝？”

　　顾凌蹙眉：“又不是他的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青解释道, “你们又不是普通朋友，你们不是恋人吗, 你就换个角度想, 如果他在外面受了什么伤，或者出了什么事，但是他却不告诉你, 你觉得你会怎么想？”

　　顾凌仔细思考，沉默了。

　　徐青纸上谈兵头头是道：“如果你真的想和他一起生活下去，苦乐一起分享才是一起生活, 不然的话, 就是有空打几个炮的室友罢了。有时候表现得太过于独立，对伴侣来说，也是绝情的一种表现啊。”

　　顾凌面露为难：“那我应该怎么办。”

　　徐青突然露出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笑, 打趣道：“这不容易，你去撒娇啊。”

　　“……”顾凌脸色都木了，“疯了吧你。”

　　徐青一脸“你怎么不信我”，不依不饶道：“我没说错啊，偶尔向男朋友抱怨抱怨，不就是撒娇的一种表现吗，他会对你撒娇吗？”

　　顾凌无话可说，挂掉了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叹气，看着微信的常用联系人，然后发现这几天祁一的确没怎么和他发消息，于是拨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应了许久都没人接。

　　或许在忙吧。顾凌抓了抓耳朵，突然有些坐立不安，他去接了杯水，回来发现祁一发来了短信。

　　【祁一：抱歉！！刚刚在上声乐课，手机开了静音。】

　　顾凌立马回复：【你现在在哪？几点下班。】

　　他本来还想发一句“要不要来我家”，结果祁一好像知道他会说什么似的，立马发来了新消息：【我就在公司，但是到下班的话，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自己回公寓！离公司很近。】

　　顾凌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没完全黑，但已经是倦鸟归巢的时间。顾凌坐在家里的客厅，心却出了窗外。

　　家里没开灯，昏黄的光线透过飘窗，在瓷砖上分割出纵横的光影，像是精致的画分割为了好几个框，寂寥无比。

　　顾凌默而不语，看着天花板的灯，突然抓起手机，回卧室穿上了外套。

　　*

　　祁一最近在练新的舞蹈和歌曲，晚上，舞蹈老师还没有来，休息时间，祁一在空荡荡的教室复习乐谱，然后看见助理在走廊的玻璃窗的外敲了敲，好像找他有事。

　　“怎么了？”祁一打开窗户问道。

　　助理指了个方向，回答：“外面有人找你。”

　　祁一顺着助理指的方向走了好几步，拐了个弯，看到一个男人穿着挺拔的风衣，戴着口罩，站在走廊上等他，看到他来了之后，摘下口罩，对他微笑。

　　“顾……顾哥？”祁一不敢相信，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怔在原地，“你怎么会来。”

　　顾凌看他呆呆地伫着，冲他张开手臂，笑道：“傻站着干什么呢，来，顾哥抱。”

　　祁一飞快地冲过去抱紧了他，将头埋入了他的肩膀。

　　世界好像静止了，只有他们两人的心脏还在鲜活的跳动着，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好似要沸腾的温度。

　　祁一声音低低的，带着柔软的鼻音：“……顾哥，我好想你。”

　　顾凌搓揉着祁一后脑勺的头发，一个吻落至他的发间，声音温和：“我也是，所以我来见你了。”

　　祁一抬起头，有些不舍：“但我等会儿就要练舞了。”

　　顾凌：“没事，我等你。”

　　祁一：“啊？”

　　顾凌望着他，捏了捏他的下巴，眼底带笑：“你的公寓不是在这附近吗？能不能大发慈悲，收留我一晚呢。”

　　祁一脸有些红：“可以，但是……不是很大。”

　　顾凌调侃：“你觉得我是需要占用很大体积的人吗？”

　　祁一赧着脸：“那、那顾哥我带你去休息室，那里开了空调也有沙发，你等等，我下班了就来找你……”

　　祁一去练舞的时候，顾凌跟着助理在门口偷看了一会儿，因为教室很大，祁一又比较投入，所以没注意到他。他不懂男团的舞蹈，只觉得一定非常辛苦，不然这种天在室内穿短袖还能大汗淋漓，是他肯定做不来。

　　顾凌之后坐在休息室玩手机游戏，等到祁一结束，的确非常晚了。祁一领着顾凌去他的公寓，因为的确离公司很近，出门走几步的距离。晚上这个点，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他们都戴着口罩和帽子做了一定的伪装，但顾凌觉得就算不戴也不会有人理他们。

　　祁一的公寓的确不大，但是很整洁，卧室只有一间，床是单人床，勉强可以挤下一个人。顾凌感觉好奇，问道：“你出道后难道没挣钱吗，为什么不买房？”

　　“我把大部分的钱都寄回去了，本来想让爸妈过好一点，结果他们反而不怎么用，替我存起来了。”祁一有些为难的揉了揉头发，“但我也不想用，我觉得反正我一个人住，公司租的小公寓挺好的，太大了反而不习惯。”

　　顾凌笑了笑，轻飘飘地提醒：“没事，反正你最后要搬到我家来。”

　　两人洗漱之后，到了睡觉时间，祁一有些不好意思道：“顾哥，要不你睡我的床吧，我去外面睡沙发，这个床不大，我怕你睡着不舒服。”

　　祁一说完就想出去，结果被顾凌拉住了。

　　顾凌斩钉截铁：“我不。”

　　祁一：“……”

　　这个床还是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躺下的，顾凌侧过头，看祁一躺得十分规矩本分，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这么久没睡，你怎么变矜持了。”

　　祁一紧张：“有……有吗？”

　　顾凌微微蹙眉，然后一声不吭地握着祁一的腰，将他拖进了自己的怀里，从后面抱着他，闭眼道：“就这么睡吧。”

　　祁一稍微动了动：“顾哥，我……”

　　顾凌调侃：“怎么，你会忍不住吗？”

　　祁一忙道：“不是！我今天不会，我今天太累了……”

　　顾凌听罢，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祁一难为情道：“你笑什么……”

　　顾凌感慨：“没什么，只是听你第一次睡在床上说累，有些新奇。”

　　祁一脸有些热，伸手抓了下顾凌的手臂，顾凌忍不住一个皱眉，倒吸了口凉气，缩回了手。

　　“你前臂疼吗？”祁一转过身，在黑夜中睁着眼望向他，澄澈又亮堂，却带着一丝情绪，“你受伤了是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凌有些心虚，伸手抱他，拍了拍他的背：“不是大问题，伤得很轻很轻，我不想打扰你……”

　　一直藏在心底的情绪终于爆发，祁一转过身，拉住被子藏住自己的头，声音闷在立马，有些酸涩：“但是我真的很担心啊，顾哥什么都不跟我说，是觉得我不靠谱吗？”

　　“不是啊，你先出来。”顾凌想伸手从头上去拉开他的被子，结果拉不动。

　　祁一好似在委屈地生闷气：“我知道我年纪比顾哥小，也没有顾哥厉害，但是有时候我也希望我能让顾哥觉得我是可以依靠的，不是一个只能逗你开心的小孩。”

　　顾凌手上的动作滞住了。

　　“我好怕……”祁一声音发颤，隐隐带着沉闷的哭腔，“要是有一天，顾哥不需要我逗你开心了，或者厌烦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祁一！”

　　顾凌起身抓住被子的侧面，用力一把掀开，被子落下时，顾凌跪坐在祁一身上，附身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绵长的吻，被子温柔地盖在顾凌的头上，宛若柔软的头纱。

　　“我怎么会不要你。”顾凌起身，低头注视祁一发亮的眼睛，“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不要你。”

　　祁一怔着沉默半晌，突然吸了吸鼻子，竟然抱着顾凌的腰，头埋在顾凌的怀里啜泣了起来。

　　顾凌侧身躺着，有些无奈，轻轻掐了掐他发烫的耳垂：“怎么和我在一起之后，还越来越喜欢哭了，搞得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真是个小水包。”

　　“我……我不知道……”祁一哭得断断续续，“为什么、为什么顾哥会喜欢我，我究竟有什么值得顾哥喜欢的，我害怕、害怕顾哥喜欢我，是老天瞎了眼给我捡的便宜，万一他哪天睁眼了把它给收了回去，又、又怎么办……”

　　“不是，怎么可能是这样。”顾凌搂紧了他，亲了口他的脸颊，咬牙切齿，低声夹杂些许埋怨，“我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给你换一下，让你看看你对我有多重要。”

　　许久之后，祁一哭完了，抱着顾凌睡觉，像是要睡着了，凭借着本能低声喃喃：“顾哥，谢谢你。”

　　“谢谢你能喜欢我。”

　　顾凌沉默片刻，看着天花板，笑着叹了口气：“我也要谢谢你。”

　　祁一轻声：“嗯？”

　　“怎么说呢。”

　　顾凌闭上了眼，声音因为一天的疲惫而有气无力，但却说得十分认真，像是寂静的夜晚中信徒虔诚低诉的颂言。

　　“以前，我的世界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自从遇见你之后，他突然就能开始自由的呼吸了。”

　　“从此生机勃勃，春暖花开。”

第60章

　　私生粉被拘留了好几天, 人身自由的限制和压抑的环境让她丧至极点, 父母临走前失望和烦厌的眼神宛若针一般往她心上刺，如果时间更久一点, 她可能要被关到崩溃了。

　　终于, 有人来看她了。

　　眼前的男人身量颀长，比例极好, 哪怕戴着口罩, 她也一眼认出了那个人，要不是眼前有玻璃拦着，她就从座位上冲过去了, 情绪激动：“祁一！我知道是你, 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想出去……”

　　祁一漠然：“不是。”

　　作为粉丝，她第一次看到祁一露出这种没有感情的眼神, 如冰封万里的河, 风吹过，都带着一阵凉气。她低下头，肩膀瑟瑟发抖, 软弱下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想坐牢, 我还要回去上学, 我还要考试……”

　　祁一微微敛眸：“听说最坏的情况是一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你可以结束惩罚再回去上学。”

　　“不行！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女孩捂着头, 崩溃地哭出声，“我不要，我一天都不要，让我回去上课，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祁一歪头：“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女孩不住点头：“是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是。”

　　祁一手掌撑着桌子，微微倾身，冷漠而冰冷的视线居高临下，一字一顿清晰有力，“你只是怕了。”

　　私生被他的视线给怔住，干张着嘴，唇都在发抖，却大气不敢出。

　　“我不是来同情你的。”祁一重新直起身子，也没有在她对面坐下，插着口袋站在前面，沉声问，“我只是很想知道理由，因为我不能理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孩的脸上全是泪痕，头发被自己揉成了一团，她像是有些魔怔，眼神没有光，低着头像是在念什么诅咒似的：“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祁一努力绷住口罩下的表情，蜷紧了裤兜里的手指，感觉自己的头皮发硬。

　　“我从你出道开始就喜欢你了，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那么多人，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女孩边哭边说，眼泪一滴一滴落到桌上，絮絮叨叨，“我省下了所有的零花钱买了相机，自己学摄影，学ps，然后不吃零食，不喝奶茶，全部省起来追你，因为你在b城，所以想考b城的大学更方便一点，还要努力学习……这么多年，我从来不跟同学出去玩，不娱乐，不花钱，全部用来追你，我没有朋友，我的生活里除了学习，就只有你，我学习也是为了你，为了能挣钱……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骂我……”

　　女孩嚎啕大哭，乱糟糟的头发被汗和泪水打湿，粘在脸上，狼狈至极，“我明明就是最喜欢你的人，为什么现在，犯错的人变成了我，我只是想靠近你，我想靠近你有错吗？我付出了这么多，难道不能得到一点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祁一看见她伏在桌上哭，站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拉开桌前的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缓缓开口：“你的微博id，是叫梦影？”

　　女孩的哭声慢慢小了，抬起一对潮湿的眼，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

　　祁一心情五味陈杂，叹了口气：“我看过你拍的图，很用心。”

　　他出道前几年的时候，会和队友一起偷偷搜索自己的个站，看粉丝拍的翻图，然后互相对比和调侃。所以质量和人气都不错的发图博主，他基本都能眼熟她们的id。

　　女孩捂着脸啜泣：“因为我喜欢你啊，不然我根本坚持不下来……”

　　祁一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带着真诚的困惑：“原来这是喜欢么？”

　　女孩笃定道：“这当然是喜欢啊！”

　　“喜欢，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祁一语气很淡，像是在和平常人聊天一般，平静的询问，“如果这是喜欢，那你自己在哪？”

　　女孩懵然：“……什么？”

　　“你讲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情。”祁一轻轻叹气，“但是，这明明是你的生活，你自己却仿佛从生活里被抹去了。”

　　“你在知道我之前，明明也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么？”

　　“我自己……”女孩张了张口，哑着声，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盈满泪水的眼中全是怀疑和困惑，反复重复着如同痴人梦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已经把自己弄丢的人，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祁一语气有些沉重和无奈，“我不是想否定你的全部，只是……你病了。”

　　……心里病了。

　　女孩捂眼睛，泪水顺着掌心向下，浸湿了衣袖：“我不知道……”

　　“你做错了事情，我不会同情你，也不会替别人原谅你。——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

　　祁一郑重其辞，眼神逐渐柔软下来，“但是，我很抱歉，若是当初你没有成为我的粉丝，说不准对你来说，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

　　“不是的，明明不是这样……”女孩听到这句话，肩膀激动的发抖，低头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脑袋哭得翻天覆地，边哽咽边努力挤出字眼，“我……我成为你的粉丝时候，明明、真的……特别快乐啊……”

　　她的偶像，曾经是她努力的动力，是她开心的堡垒，现在却亲口告诉她，“让你遇见我，很抱歉”。

　　祁一起身，将椅子推回原处，离开之前思忖半晌，缓缓道：“希望你今后能找回自己，拥有一个更有价值的人生。”

　　祁一离开了，女孩呆滞在了原地，脸上泪痕纵横。她突然觉得心很痛，她弯腰低下头，额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沉默良久，再一次流泪痛哭。

　　“为什么要道歉，你为什么要道歉啊……”

　　“我是个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对我……对我这么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不知道被民警领到了哪里，结果被人一推醒，抬头竟然看到了她父亲。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偏过头，就看见了徐青。

　　“我们撤诉了，等会儿律师会和你们谈赔偿条件。”徐青对着他们说完，然后低头看向了女孩。

　　徐青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吗，当时底下那么多人，你两个椅子扔下去，不算顾凌那点小淤青，没有人受伤，这真的很幸运。”

　　女孩木讷：“我……”

　　“但幸运的是你，你运气很好。”徐青眼神突然一厉，如捉人的网，将人禁锢其中。他朝女孩走进两步，矮身在她耳边低语，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你不幸伤到了顾凌任何一位粉丝，他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如果你将顾凌伤得很重，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女孩抱着手臂，毛孔都忍不住开始痉挛。

　　“珍惜你的运气，好好开始别的生活吧，你不适合追星。”离开之前，徐青多嘴道了一句。

　　女孩呆站着，看父亲办完最后的手续，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似的，父亲只无奈看了他一眼，叹口气摇摇头，懒得多说什么了。她被父亲推上回家的车，在车上，看着久违的城市，和熟悉的人群，眼睛一瞟，看到了大厦上的明星广告。

　　本应该干涸的眼眶，又湿润了起来，却怎么也滋润不了满是红丝的眼球，只能睁着眼在空气中灼疼。

　　“爸爸，我做错了。”毫无征兆的，女孩突然这么来了句，把在开车的父亲吓了一跳。父亲还没适应过来，就听见她开始哼歌，只好沉重的想，怕是疯了，回去请个心理医生吧。

　　她边流泪，边哼歌，哼着有气无力的歌，颠倒了歌词，含糊不清的嚼碎在了空气里。

　　“谁能凭爱意要将富士山私有……”

　　……

　　*

　　祁一坐着顾凌的车跟他回家，忍不住开口问：“你不起诉么？”

　　顾凌“嗯”了一声：“反正判也判不了特别长，最多几个月，余生这么长，她在哪反省都可以，没必要耗在监狱，本来就扭曲，关久了一定更扭曲。”

　　“而且，起诉太麻烦了，万一有娱记捕风捉影来关注，就更麻烦了，没必要。”

　　“这样也好。”祁一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顾凌注意到他表情有些闷，伸手揪了把他的脸：“你怎么了，一直板着脸。”

　　祁一若有所思，望着窗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我最开始出道，其实只是为了挣钱，因为我别无所长，别人告诉我，靠着我有的优势进娱乐圈闯一闯，说不准就有钱挣了。”

　　“那等我把钱挣够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继续待下去了。”

　　顾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祁一会说这种咸鱼一样的话，这种不想工作的话不应该由他来说吗！

　　“你才二十出头，这就想退休了？”

　　“不是……”祁一有些惭愧地挠了挠脸，同时认真地苦恼着，“只是我不知道，我究竟能对我的粉丝提供什么意义，要是我不在，她们不要为我消耗额外的精力和金钱，会不会更轻松。”

　　顾凌：“……”

　　他看着祁一那个突然犯死脑筋的样，就知道他还是被那个私生给触动到了，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这种习惯性往自己身上找毛病的乖巧性格，该怎么纠正过来呢？

　　想到这，顾凌又有些心疼了。都说性格的形成和一个人成长时的经历有关，难道祁一小时候经常性被别人批评吗？都没有人夸夸他的？

　　“想什么呢。”顾凌揉一把祁一的头发，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握着他的手，郑重其事，“你不要太小看热爱追星的人好不好，她们不追你怎么可能就轻松了，她们不追你就去追别人了！总会有人让她们甘愿花钱花精力，你可能还更有良心，还不如追你呢！”

　　“原……原来如此。”祁一被顾凌的这番话冲击到，突然醍醐灌顶。

　　顾凌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去捏祁一的脸，边揉边道：“你要不要脸，她们都追你好几年了，你现在说觉得没意义，想挣了钱就拍屁股走人，你是不是渣男？能不能做到有始有终，让她们快乐地追你到满意为止啊！”

　　“我、我不是渣男！”祁一涨红脸，急忙否认。

　　顾凌笑了笑：“那你就要明白，你都已经走上这条路了，粉丝是可以按照心情随时离开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想为她们好，就坚持留在这里，万一她们哪天想回来了，发现你走了，连个怀旧的心情都没有了。”

　　祁一被打动：“嗯！”

　　顾凌又打趣了一句：“而且留着还能继续挣钱，钱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嘛。”

　　祁一：“……”

　　“感动的气氛一下就没有了，不愧是顾哥。”

　　顾凌：“怎么了，这不是大实话么？”

　　“况且，你当然给予不了她们任何意义。”

　　顾凌用手背温柔地摸了摸祁一的脸颊，对他微笑，“意义这种东西，都是每个人自己赋予给自己的。”

　　祁一红着脸愣上片刻，手掌覆盖上顾凌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然后偏头，亲了亲他的手指。

　　顾凌连忙抽回手：“干什么，怎么还偷袭呢。”

　　祁一老实巴交：“没忍住。”

　　顾凌倾身向前，准备回敬：“你这个小兔……”

　　驾驶位上的徐青突然一拍方向盘，怒吼一声：“滚！情侣都给我滚！”

　　“……”

　　忘了车上还有司机了。

　　顾凌看向车窗外，发现已经到小区了。

　　祁一和顾凌下了车，边说话边往家里走。小区的茶花开了，一路上全是红色和白色，并不惊艳，却素雅别致。

　　顾凌惊讶：“现在天还冷着，就已经有花开了啊。”

　　祁一凑近一朵花看了眼，道：“这应该是山茶花，是这种天气开的。”

　　他轻轻碰了碰，忍不住露出笑容，“看着真是心情好啊，难怪小区要栽花，突然就感觉生机勃勃，天气没那么冷了。”

　　顾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祁一，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觉得，花会知道自己盛开有什么意义吗？”

　　祁一睁大了眼，突然感觉心中某个鼓点被击中，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难以言喻。

　　“走了，走了。”

　　顾凌招了招手，走在前面，祁一连忙追了过去。

　　一阵风吹过，绿叶红花旁边的花骨朵儿，微微颤了一下，缓缓地舒展开花瓣，开始迎接春天。

　　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但是它们依旧如约开放，一年又一年，烂漫而盛大。

第61章

　　娱乐圈的新闻更新得太快, 没过两周, 热搜一批换一批，私生机场袭击顾凌的这件事, 讨论度也就过去了。有小道消息传出来, 说是私生拘留了几天然后付出了赔偿款，但之后也没去上学, 被家人送去心理咨询了, 不过已经没什么路人关注这件事了，所以也就粉丝听了一耳，看到正主平安, 也没继续纠结是真是假。

　　而祁一其他的私生粉账号, 粉丝多一点的都被注销了，粉丝少的都没有继续更博, 根据粉丝内部得到的消息, 据说是收到了律师函，粉丝纷纷表示团队终于会干件对事了。

　　一直到了三月份，祁一终于搬到了顾凌家里。但是搬完也没住, 而是立马搭车去机场飞到北方录综艺去了。

　　顾凌接到去试镜一个电影男主的通知，徐青说这个剧组三月底就要开拍，现在万事俱备, 只差男主。

　　“这个导演我没合作过, 这么严格吗，前面试镜的都不合格？”顾凌有些好奇。

　　“名导嘛，要求多一点正常, 听说这个导演挺颜控的。”徐青打量了顾凌一眼，担忧道，“你没长胖吧，身材还保持得好吗，没有赘肉吧。”

　　“……我有听健身教练的话锻炼。”顾凌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你问这个干什么，莫名其妙。”

　　很快，他就知道徐青为什么要这么问了。等到试镜当天，门一关，顾凌看到眼前的导演双手合十，笑容甜美，语气礼貌地提出要求：“能不能请顾老师把上衣脱掉呢？”

　　顾凌：？？？

　　眼前的导演叫云秀，二十多岁拍文艺片出道，一部成名，现在拍了十多年的电影了，得过许多奖，是个名导演，现在应该有三十多岁。但他近几年一直在拍商业片，虽然票房不错，但一直被一些人批评不务正业，这一次又拍回了文艺片，十分明确是冲得奖去的。他导的影片特别受女性欢迎，除了被影评人夸奖的感情细腻之外，更直接的原因，是他很会展现男演员优势的外表和性感的气质，直白来讲，就是很会拍帅哥，还很爱让帅哥露身材。而且根据情节来，露的尺度也不一样，有的是让演员直接光着膀子露肌肉，有的是穿着衣服但却不穿好，隐隐绰绰的露，有条件就湿身。但拍出来的效果却并不低俗，而是自带高级滤镜，颜都比平时帅了几个档次。

　　但顾凌最受冲击的不是这个，而是看到云秀长发长裙高跟鞋，漂亮的脸上画了淡妆，而开口竟然……

　　“您、您是男人……？”顾凌舌头差点都没捋直，半晌意识到自己有些冒犯，连忙解释，“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有些惊讶。”

　　“没事，第一次见我的人都会有这种反应，不过……”云秀笑了笑，“我还以为我很出名，所以大家都知道我的性别呢。”

　　顾凌不尴不尬地解释：“云导当然很出名，只是……是我一直误会了。”

　　导演的名字虽然一直听说，但像顾凌这种没事就闭户不出不爱社交也不听八卦的人，哪能对其他人的事情这么清楚，所以只听名字，他还一直以为这位导演是女性……

　　“所以……衣服？”云秀把话题拉回来，为了放宽他的心，用玩笑的语气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别这么害羞。而且你人高马大的，我要是有坏心思哪干得过你。”

　　“您……真会开玩笑。”

　　顾凌轻轻叹了口气，只得将衬衣扣子解开。衣服一脱，坦坦荡荡。

　　“身材不错，看得出锻炼挺勤的。”云秀打量了几眼，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然后问道，“如果有露上半身的情节，可以接受吧。”

　　顾凌壮士扼腕：“没事，我是男人……这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别脱裤子就行。”

　　云秀哈哈大笑：“先穿上吧，虽然室内开了空调，还是别冻着了。”

　　之后，两人坐在桌边，面对面聊了些电影内容和角色。这是一部爱情文艺片，女主已经定好了，是位得过影后的优秀女演员，比顾凌大了快十岁。故事讲的是离过婚的女主遇见了比他小很多的男主，两人相遇之后曲折的爱情故事，最后彼此都得到救赎，是姐弟恋。

　　顾凌也是没想到，他今年都二十六岁了，竟然还有机会演年下。

　　聊着聊着，云秀突然问道：“小顾今年也不小了吧，有谈恋爱吗？”

　　顾凌有些为难：“这个……”

　　云秀笑了笑：“放松一点，我不会说出去的，就当朋友聊天。”

　　顾凌回答得有些迟疑：“……有。”

　　“哦？”可能因为顾凌气质像直男，云秀先入为主以为顾凌谈的是女孩，便问了句，“对方是成熟类型，还是可爱类型？”

　　顾凌思考片刻，缓缓道：“可爱……吧。”

　　云秀眨了眨眼：“那和电影里很不一样呢。”

　　顾凌应对自如，笑道：“演戏和生活一样，不就没意思了。”

　　云秀有些好奇：“可爱的类型啊……那应该很会撒娇吧，你们平时相处模式，是不是就是她撒娇，然后你宠着她的那种。”

　　顾凌回想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偏往一侧，颇为郁闷：“准确一点，应该是一边撒娇一边用蛮力让人屈服……”

　　“她、她很高吗？”

　　顾凌：“和我差不多吧。”

　　云秀瞳孔地震：“……”这么高，是模特吗？？或者是运动员？女排？女篮？

　　但他也没有因为好奇继续追问，毕竟是演员的“秘密女友”。

　　两人又继续聊了会儿角色，云秀道：“我觉得你挺适合的，过几天我会把剧本寄给你。”

　　顾凌面露稍许惊讶：“这就决定让我演了？我还没试镜……”

　　云秀摆摆手：“不用了，我看过你以前演过的电影，大概知道你的水平。”

　　顾凌好奇地沉默片刻，迟疑些许后还是开口，缓缓问道：“我能知道……前面试镜过演员落选的原因么？”

　　前面有来试镜的演员他也都知道，不乏长相演技都不错的实力演员。

　　“怎么说呢……”

　　云秀撑着头，手指轻轻敲了敲额头，无奈地笑了笑，“才华是一种特别残酷的东西，有些人天生就有，有些人无论多努力，还是会欠缺一点。”

　　“有些人的脸上天生就有种故事感，让你觉得这个人天生就适合当演员，适合大荧屏，但是有些人，哪怕演技和外貌尚可，也仅仅是‘优秀’而已。”云秀叹了口气，“在有些天赋面前，普通的‘优秀’，也只是一种平庸。我当导演这么多年，接触过很多有天生才能的演员，和‘优秀’的演员，现在也终于承认，自己还是更喜欢拍前者。”

　　“……”顾凌怔了半晌，面不改色，“您在夸我？”

　　“是啊，珍惜老天给你的才能。”云秀意味深长，“说实话，我之前看你参演的电影，你和不少影帝演过对手戏，完全没有差在哪。你现在没有获得过影帝，一定是运气太不好了。”

　　顾凌想了想：“其实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云秀：“嗯？”

　　顾凌认真回答：“是我没怎么演过电影男主，所以更不会获得最佳男主角了。”

　　云秀：“……”

　　顾凌语气真诚：“所以谢谢云导给我的这次机会，我会努力表现的。”

　　云秀摇头，语气温和谦逊：“其实好的电影也需要好演员来成就，所以机会是互相的，也谢谢你给我机会。”

　　正式确认参演签完合同后，顾凌在家看剧本，祁一在其他城市录综艺，俩人晚上会挂语音聊天，因为顾凌觉得视频太麻烦了，要用手端着手机，累得慌。

　　“那边冷么？”顾凌趴在床上，边看剧本边问。

　　“外面是挺冷的，不过我们在室内的时间比较多。”

　　祁一回答完之后，突然用一种好奇的语气问道：“导演怎么样啊，我听说过这个导演，听说是个……特别的人。”

　　“导演啊。”顾凌语气漫不经心，“导演挺漂亮的，而且竟然是个男人，之前没想到。”

　　祁一：“……”

　　突然警觉。

　　“多漂亮啊？”

　　顾凌因为分心翻看剧本去了，没注意到祁一语气中微妙的变化，继续道：“清秀的那种漂亮啊，而且我见他的时候，他还长头发穿女装，要是不开口真的很像女人，而且不违和……”

　　祁一语气酸溜溜的，突然沉下来：“什么啊，我也被人夸过漂亮啊，不过没说像女人就是了。”

　　“……”顾凌这才反应过来，缓缓拿起剧本坐起来，靠在床头，扶了扶耳机，颇有些哭笑不得，“等等，你吃醋了？”

　　“哈？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祁一嘟嘟囔囔，声音越说越小。

　　顾凌忍俊不禁：“你是幼儿园小班的小姑娘吗，还要与别人争漂亮？”

　　祁一恼羞成怒，舌头打结：“我我、我才没有！”

　　顾凌带着揶揄的语气笑着哄：“行了，你才是我的小宝贝，你最漂亮好不好？你是我心里最好看的小美人。”

　　祁一好似羞赧了：“你……你又开始甜言蜜语了！”

　　顾凌压低了嗓：“你都说是甜言蜜语了，我这辈子可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甜言蜜语，知足吗？”

　　祁一低声：“嗯……”

　　顾凌继续道：“当然咯，我这辈子也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也没吻过别人，你呢？”

　　祁一闷着嗓：“我也没有。”

　　顾凌变本加厉：“我猜猜……你现在耳朵是不是红了？”

　　祁一猝不及防被说中：“我……”

　　顾凌调笑道：“怎么办，我突然想亲你了，先咬一口你的耳垂，然后你的脸也红了，你脸红的时候皮肤嫩得出水，特别好亲，然后我再从脸侧吻上你的唇……”

　　祁一嘴唇突然有些干，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顾凌不知廉耻地继续调戏他，语气认真陶醉，像是催眠似的：“然后再去咬你的下唇，那我的手肯定也闲不下来，想去摸你的腰。小朋友的腰，那可真够劲，手感也特别好……”

　　祁一抿了抿唇，害臊道：“顾哥，等一下……”

　　“我估计你会想咬回来，你这个小崽子，在床上向来缠人得很，好像要和我比个高下似的。然后你的手会摸……”

　　祁一急哭了：“别说了，顾哥！”

　　顾凌逐渐笑得放肆，但努力忍住没笑出声：“怎么，小没出息的，你难道这就硬了吗？”

　　祁一委屈巴巴：“顾哥，你怎么这样啊！你太坏了！”

　　顾凌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祁一在顾凌的坏笑中，边抱怨边挂了电话，然后惨兮兮地去了洗手间。

第62章

　　三月底, 顾凌进组拍戏。虽然初次见面的时候, 云导看上去是挺温和的类型，但实际工作的时候, 却像换了个人, 头发扎了起来，穿的也是干练方便的男装, 要求非常严格。

　　在剧组拍戏没有顾凌想象中轻松, 但顾凌爱上了一种减压方式，——撸狗。狗是一只浑身雪白的萨摩耶，饰演戏中女主角养的狗, 所以也算“演员”之一, 平时被专业的工作人员养着，养得非常温顺, 休息时间被各种人撸着玩。

　　顾凌对于宠物向来是一种叶公好龙的态度, 就是很喜欢，但是懒得养，所以如果能玩别人养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凌发现这只狗很喜欢他，平时对别人安安静静不招惹，但是却会主动找他。有时候顾凌刚收工, 脚边就触到毛茸茸的一团, 低头，就看见这只漂亮的小狗摇着尾巴蹲在他脚边，活像个雪白的毛绒棉花团, 眼睛黝黑得发亮，抬头哈哈的吐着舌头，然后将爪子摁在他的脚上。

　　顾凌蹲下来揉顺他头上的毛，小狗主动往他手心上蹭，眼睛都舒服得眯了起来，看上去好像在笑似的。

　　顾凌边揉毛，边想到了什么，另一只手捧着萨摩耶的下巴将它摆正，低声哄道：“别乱动哦。”然后给小狗拍了几张照。

　　回去的时候，顾凌给祁一发消息，把几张萨摩耶的照片发过去，开玩笑道：【你和他是不是很像？】

　　祁一看到消息后，满脸困惑。

　　【祁一：？？？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别的】

　　【顾凌：没有，我在夸他。】

　　【祁一：这白白胖胖的萨摩耶哪里和我像了啊！】

　　【顾凌：哈哈哈，大概是因为他也总是喜欢粘着我吧，怪可爱的】

　　【祁一：他粘着你，你就让他粘着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可以看他可爱就去放纵他？】

　　现在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祁一吃醋的时候语气都嚣张了起来，虽然着重的点每次都莫名其妙，让顾凌一头雾水。

　　【顾凌：？等一等，这只是一只小狗】

　　【祁一：汪】

　　【祁一撤回了一条消息】

　　“……”

　　顾凌轻轻打出一个问号：【？】

　　【祁一：[眼泪汪汪]】

　　顾凌正想说他怎么能连狗的醋都吃，就看见祁一发来一段语气乖巧的文字。

　　【祁一：[委屈]我知道那只是一只小狗，但是我太想顾哥了，我现在都开始嫉妒萨摩耶了，我也好想天天陪着顾哥。】

　　顾凌这个人就是太吃软了，每次都被以柔克刚克得死死的，完全没办法招架。仿佛是咬了口可可爱爱的全糖蛋糕，甜都牙都酥了，但却不忍心怪蛋糕太甜，只能反省自己，怎么连这种糖分都承受不了，对蛋糕多失礼！

　　顾凌调整了许久心情，用语音认真地回了句：“我也想你。”

　　他的确挺想祁一，两人除了年初那几天，之后的日子其实都没有好好的一起待过，工作和行程都很忙，仿佛像在谈网恋。结果他拍戏拍到四月中旬的时候，毫无征兆的，祁一居然来找他了。

　　顾凌并不知道祁一要来，他照例晚上收工回宾馆，远远看到自己房门口有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站着，还以为是又是什么私生之类的，差点就打电话叫保安了，结果那个人回头，那双露在外面的明亮双眼眨了眨，顾凌才认出那是祁一。

　　“你怎么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你找谁问的我房间号码啊。”顾凌把祁一领进屋，边关门边问道。

　　祁一摘了口罩和帽子，然后脱了外套：“我在微信上问了你助理，不是想给顾哥一个惊喜嘛。”

　　顾凌蹙了蹙眉，眼神困惑，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连我助理的微信都加上了，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无孔不入了。

　　顾凌问他：“公司给你放假了？”

　　祁一摇头：“还没，不过今天有点空闲的时间，距离又不远，我就来看看，明天又得走了。”

　　顾凌轻轻笑了笑：“别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累啊，难得有空就休息休息，没必要特意赶过来的。”

　　祁一顿了片刻，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语气平常，却又泛着些许羞赧：“因为顾哥说想我，所以我就来了。”

　　顾凌一怔，突然感觉耳根有些发烫。

　　他缓缓上前两步，一只脚分开祁一并拢的双腿，另一只腿的膝盖抵在祁一大腿外侧，伸手摸上祁一的脸，手指再穿进他的发间，另一只则手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畔亲了一口，无声笑了笑：“这才叫大人说的想。”

　　然后他贴着祁一的唇，深吻了下去。

　　忘情之处，祁一忍不住抱住了顾凌的腰身，再想多做些什么的时候，顾凌就松开了。

　　祁一的头发还没剪，长度应该可以扎个小揪了，但他没有扎，柔顺又黑亮的垂了下来，一边贴在脸侧，一边别在耳后，本就标志俊美的五官在这般衬下，竟让他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而他此时脸颊有些泛红，唇是湿润的，顾凌摸着他的头发，忍不住又在他脸上多亲了几口，因为实在是太漂亮了。

　　祁一眼神期盼：“顾哥，我……”

　　顾凌亲了几口后就走开，十分惋惜道：“但是今天不能做哦，因为我今天很累了，明天早上还有戏。”

　　语气和哄骗幼儿园小朋友“今天晚上不能吃糖哦”，如出一辙。

　　祁一手规矩地搭在膝盖上，微妙地将腿并拢了：“……”

　　无辜，乖巧，懂事，但是硬了。

　　顾凌背对着没看他，但是猜到现在是什么情况，憋笑道：“你可以洗澡的时候想着我自己解决一下。”

　　祁一瘪嘴：“哦……”

　　祁一进浴室之后，想着扳回一局，于是又探出脑袋，露出小狐狸似的坏笑：“那顾哥要是特别想我的时候，会不会也想着我然后自己解决啊？”

　　顾凌一赧，唇舌突然不利索：“这、我……怎么了，我不能肖想你了？”

　　祁一得逞的笑了一声，然后进去开水了。

　　祁一没有把帘子放下，虽然是毛糙玻璃看不清，但却能看出个大概的身形。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和祁一轻轻哼出的声音，顾凌背对着浴室坐立不安，良久，终于妥协地叹了口气，挽起袖子推门进了浴室。

　　两人在浴室做了一次，然后顾凌恰到好处地纾解完顺便洗了个澡，干干净净地出门躺被子里了。其实祁一完全不够，但是没办法，顾凌要停，这种时候还是得听话才好，于是剩下的只能自行解决了。

　　晚上睡觉，顾凌从背后搂着祁一当抱枕。祁一很享受被顾凌抱着，因为顾凌身上很舒服。顾凌亲了亲祁一耳边的头发，好奇问：“你不剪头发么？”

　　“之后有个客串的戏份，角色刚好是中长发设定，就懒得剪了。”祁一有些困了，说话迷迷糊糊的，“不好看么？”

　　顾凌闭着眼将人抱紧了：“没有，很好看，好看的我都想喊你媳妇儿。”

　　祁一撇嘴：“不要……”

　　顾凌低声调笑：“媳妇儿，叫我声老公听听？”

　　祁一倔强道：“我不……”

　　“不就不。”顾凌伸手捏了捏祁一的脸，语气温柔，“睡了。”

　　祁一侧身躺在床上，有些不解地想，不对啊，这段关系，他不是1么，为什么……总是有种不是他上了顾凌，而是顾凌把他给上了的错觉呢。

　　或许无所谓1不1……顾凌都才是那个真正主导者吧。罢了，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余生能一直被这么抱着睡觉，怎样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模范男友祁小乖

第63章

　　祁一的头发日渐长了, 发尾已经能触到肩膀。所以他出席各种活动时, 造型师都帮他将上部分的头发扎了起来，下部分的头发则柔顺垂下, 贴在修长的脖颈上, 额前的碎发斜分到一侧，衬得脸型柔软了些许。

　　因为祁一往常都是走的阳光帅哥风格, 这个造型与以往大相径庭, 但又别出心裁的好看，不禁让粉丝和路人都眼前一亮。生图一出来，#祁一 长发#就上了热搜, 全是一片夸好看的, 等官图和工作室的照片出来，路人几乎点进来就沦陷。纷纷表示, “就冲这脸以后我不黑他了”、“get到了他的颜, 真的好看”、“为什么现在还有人嚷嚷说他不应该出道的，看看这张脸，他不出道才是天理难容！”……

　　但与此同时, 难以避免的，祁一也多了许多喊他美女的泥塑粉，微博上一个叫“男性美女bot”的账号, 一下多了他许多投稿。

　　顾凌休息时间, 打开手机查看消息，看到祁一发来好多自己的照片，边看边笑, 回复道：【怎么？大白天的发照片勾引我呢】

　　祁一立马回复：【不是！她们说这次的造型很好看，所以想发给顾哥看看……】

　　【顾凌：很好看】

　　【祁一：好敷衍哦】

　　【祁一：[猫咪撇嘴.jpg]】

　　【顾凌：你非得让我这样吗】

　　【顾凌：看得想和你困告】

　　【祁一：流氓啊！】

　　【顾凌：……】

　　小兔崽子还挺叽叽歪歪的。

　　【顾凌：你的头发打算继续留长吗？】

　　【祁一：没，打算剪】

　　【顾凌：那等我回来再剪吧】

　　【祁一：啊？】

　　【顾凌：感觉很好摸的样子，让我多体验一下】

　　祁一看到顾凌的消息，脸有些发烫，回复道：【顾哥居然对长头发这么有执念嘛？好直男啊】

　　顾凌回复得四平八稳，毫不羞耻：【你睡我几次了，说我是直男，你还有心吗？】

　　祁一的脸“噗”一下，羞炸了。

　　【祁一：……那我先留着，你什么时候拍完啊】

　　【顾凌：具体不清楚，大概七月份？】

　　【祁一：那个时候我的头发怕是长得都能扎马尾了】

　　马尾……

　　顾凌不自觉抬起视线，看到不远处站在高处指导摄影的云导，脑袋后头扎起的长发一晃一晃的，然后情不自禁将他自动替换成了祁一，心中突然冒起一个念头，头发扎起来不是也挺好的，如果可以还能试一试穿裙子。

　　这个念头一闪，顾凌就迅速良心不安地将其抹消掉了，告诫自己，怎么能这么肖想祁一，你又不是变态！

　　旁边演配角的女演员看到顾凌的视线认真地盯着导演。可能由于顾凌眼睛生得过于深邃，随便看什么东西看久一点，都会带出一种脉脉的深沉感，导致女演员一时误会，好心地小声提醒道：“顾老师，云导好像已经有对象了。”

　　顾凌思绪被喊回来，有些疑惑：“啊？有对象，这关我什么事？”

　　女演员瞳孔地震，心想顾凌原来这么彪的吗，居然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对象？！

　　于是她试图让顾凌“迷途知返”，继续好心劝说：“但是好像云导的男朋友很厉害，你打不过他的。”

　　顾凌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和他打？”

　　这个女演员是个刚入行的新人，因为演技不错所以被云导选中，听过许多娱乐圈的八卦，深受狗血小说剧情的荼毒，对生活还处于想象力十分丰富的新鲜阶段。于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脑补过度了，而是误会得更深，内心一惊一乍：顾凌打算回避男友然后……智取？！天啦，好大一出戏，果然，娱乐圈的男男关系就是乱得一塌糊涂，小说肯定没有骗我！但是我竟然兴奋起来了，呜呜我真是个罪恶的女人……

　　顾凌看见她捂着嘴低头发出嘿嘿的笑声，肩膀还一抖一抖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到困惑至极。

　　*

　　虽然顾凌在剧组，但由于祁一已经搬家搬到顾凌家里了，也有家里的钥匙，所以祁一就自己住在顾凌的屋子。顾凌让他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就行了，东西也可以随便摆弄随便添置，他不介意。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当晚上，祁一在被子里和他打电话，用带着困意的声音黏糊地说：“我睡在顾哥的床上，周围都是顾哥的气息，但我还是好想顾哥啊……”

　　这种时候，顾凌对祁一的撒娇还是有些遭不住，虽然心都要被甜化了，但是厚脸皮就是厚脸皮，他还是忍不住低着嗓有意无意地调戏祁一：“是么，如果床单不小心弄脏了，柜子里有新的，可以换。”

　　祁一本来很困，被顾凌的荤话给骚清醒了：“……”

　　他脸颊温度迅速升高，情不自禁往被子里躲，好用温暖逃避自己脸皮薄的事实，嘴上结结巴巴的反驳：“我、我我才不会……不会在床上做这种事情！我、我……”

　　顾凌笑道：“别害羞呀，没点儿长进。”

　　“我、我……”祁一咽了咽喉咙，冷静片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回敬过去，语气却还是有些露怯，“我会全部留给顾哥的。”

　　顾凌：“……”

　　祁一说完后自己反倒难为情了，匆匆说了句“晚安”就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顾凌又羞愧又好笑地捂住了脸。他对于祁一努努力力、磕磕绊绊说骚话这件事，产生了难以估量的自责心理，无异于教坏了学前班的小朋友。

　　七月中旬的时候，电影终于杀青了。没过多久，剧组就进行了杀青宴，大家一起吃饭、拍照、互送礼物等等，要是玩开了还会一起k歌之类的。

　　云秀导演穿的是英伦风带小外套的裙装，披下了头发带着贝雷帽，化了唇妆和眼妆，看上去像个青春靓丽的年轻女生。他先跟其他演员聊了会儿天，然后找到顾凌，递过去一个高级的礼品袋，笑道：“小顾，这个是送你的杀青礼物，收下吧，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谢谢云导。”顾凌懒得客气，好奇地接过，随意瞅了眼，“这是……衣服？”

　　云秀手掌并拢，笑得友善又体贴：“之前有个品牌方和我合作，于是送了我好几件新款的连衣裙，是外面买不到的定制大码，但我又不需要这么多。因为我听小顾说，你的恋人特别高大，所以我觉得送给她应该很合适，这件款式特别好，希望她会喜欢，也祝你们能长久。”

　　顾凌拿着礼物，有些傻眼的眨了几下：“……”

　　“云导，等一下，您误会了，其实他不是……”

　　“他不是女人”这句话还没说完，顾凌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从云秀身后一把将他搂住，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抬眼凌厉地瞪了顾凌一眼，沉声：“你们在说笑什么？”

　　云秀叹气：“……唉。”

　　顾凌困惑：“啊？”

　　顾凌还没弄清眼前的状况，就看见那个男人眼睛一亮，直起了身子，立马扯下口罩露出面庞，突然开朗的笑起来：“咦，这不是小顾吗？”

　　顾凌“哦”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迟哥？”

　　云秀掰开男人握住自己的腰的手指，笑着往旁边溜了：“你们认识的话就叙会儿旧，我先去那边了。”

　　顾凌眼前的男人叫傅迟，比他稍高一点，面庞硬朗英俊，是和他一个公司的前辈演员，是影帝，现在好像也在做制片人。顾凌不知道他具体年龄，应该三十五岁左右？反正顾凌小学还没上完，傅迟就在演电影了。顾凌刚进公司的头一部重要的电影，就和傅迟合作过，可能也是公司想让傅迟稍微带带他。

　　傅迟像个长辈似的拍打顾凌的肩膀，带着鼓励的意味：“你之前还挺嫩的，现在不错嘛，还挺成熟。”

　　顾凌腹诽，我要被你拍出内伤了，这人手劲可真大，他和祁一谁手劲更大啊。

　　“年纪长大了，当然就成熟了。”顾凌脸上笑着，偷偷挪开半步，避免傅迟继续拍他，“迟哥还是没怎么变。”

　　“不过我没想到你在演秀……云导的电影。”傅迟用拇指示意了一下云秀的方向，看到顾凌手上的礼物，抱歉地笑了笑，“这是他给你的杀青礼物吧，差点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顾凌不想去明白他误会的是什么，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他搜肠刮肚地想着还有什么话能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道：“对了，听说《定风波》这部剧是迟哥推荐我去的，我还没当面谢谢你。”

　　“哦，这件事啊，你不用客气，我也是随口一提而已，不费事，你演技的确不错。”傅迟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问他，“你知道这件事，那你见过楚舟了？感觉怎么样。”

　　顾凌回答得中规中矩，也很客套：“楚老师很温柔也很好相处，是容易被人欣赏的类型吧。”

　　傅迟笑了笑，意味深长的打趣道：“是这样的，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敢。”

　　顾凌：“……”

　　为什么？香水有毒吗？

　　这个话题聊完，顾凌和傅迟终于没话讲了。顾凌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以为杀青宴这种聚会，自己躲在角落等结束就完事了，结果因为是男主，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会被人拉出来说。应酬这种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能不做的，但幸好他们没有强迫顾凌喝酒。结果就是，宴会的最后，大家都玩得很开心，云导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和几个演员打扑克，让顾凌看着傅迟。顾凌就看着酒喝多了的傅迟在向他展示单手捏核桃，一捏一个碎。顾凌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也跟着核桃一起被捏碎了，脑袋一片浆糊。

　　顾凌感觉自己坐上飞机后，脑子才清醒一点。然后回头看见旁边装裙子的礼物袋，突然沉默了。

　　……他忘记向云导解释这件事了，他要拿这裙子怎么办。

　　算了，说不准、说不准以后他表哥要是交了高个女朋友，还能当礼物送过去，毕竟秦小楼那么高……

　　顾凌心虚地安慰自己，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飞回了b城。

第64章

　　顾凌晚上到家的时候, 祁一还没下班, 便先放下行李，将在路上顺便买的点心放在桌上, 然后去洗了个澡, 毕竟一路上坐车风尘仆仆，总得先清洁一下。

　　等祁一到家时, 顾凌刚好洗完了, 穿着居家的休闲服在浴室吹头发。

　　祁一看到顾凌的行李放在玄关还没收拾，猜测到他刚回来不久。一进屋就喊他，得到回应之后跑进浴室, 一把从身后搂住了他, 神情激动：“顾哥，我真的好想你, 你终于回来了。”

　　顾凌反手挠了挠祁一的下巴, 看着眼前镜子里映出的两人，笑了笑：“行了，你先出去, 我吹干头发就出来。”

　　祁一开心地边哼着边给自己倒水，瞥到餐桌旁的椅子上放着一个礼品袋，便高声朝浴室的方向问道：“顾哥, 餐厅的这个是送我的礼物吗, 可以拆吗？”

　　顾凌以为祁一指的是餐桌上的点心盒，远远回应道：“不是礼物，但没事, 你拆吧！先试试怎么样。”

　　“试试？难道是衣服吗？”祁一小声自言自语，打开了精致的礼品盒，从里面拎出了一件裙子。

　　祁一：“……”我没出现幻觉吧。

　　但这的确是一条裙子，而且是墨绿色的法式纱裙，摸上去柔软舒适，看上去做工精致、款式高档，应该是个不凡的品牌。

　　顾哥让我……先试试？

　　祁一冷汗都冒出来了，觉得一定是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顾凌吹完头发出来，看到祁一认真地捧着这条裙子端详的时候，也被吓出了冷汗。他看了眼桌上安然无恙的点心盒，心想原来祁一说的不是桌上这个吗！

　　祁一神情不大自然，拘谨地开口：“顾哥，这个我、我实在是……”

　　顾凌手忙脚乱地解释：“这是导演送的，他说他穿不完……”

　　祁一表情恢复常态，然后撇了撇嘴：“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个？”

　　“这是，他想让我送给我女朋友……”

　　“女朋友？”

　　“但是我没有女朋友，是他误会了，后面也没来得及解释……”

　　顾凌感觉自己越描越混乱，索性不解释，直接坦率，“总之，我不是变态！虽然你最近头发长了，但绝对没有让你穿裙子的意思。”

　　祁一不知思考了什么，纠结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带着些许赧色：“顾哥……你、你想看吗？”

　　顾凌傻眼：“啊？”

　　祁一脸颊飘绯，难以为情：“你……之前夸过导演的女装，说他很漂亮……”

　　他抬起头，漂亮的眼睛炯炯发亮，带着初生小鹿般的单纯疑惑，“顾哥，你是不是……想看这个啊？”

　　顾凌：“……”

　　顾凌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一边是蠢蠢欲动的本性，一边是克己复礼的良心。他抚心自问，想看吗？如果没这一出，或许他还没这个想法，但祁一这么一提，一些不可告人的流氓心思瞬间就涌上了头，甚至还让人有些兴奋，——他的确是想看的。

　　但是，但是……

　　如果让他明明白白地说出口，那也显得他太变态了，简直难以启齿。

　　“我……”

　　顾凌嘴唇动了动，心中的正人君子和邪教魔头正在擂台决斗，宛若双手左右互搏，无比煎熬。最终，君子还是败下了阵来，魔头饱受君子谴责的同时，却带着一丝侥幸胜利的喜悦，让顾凌终于开了口，“你……不讨厌吗？”

　　祁一低着头，认真地小声道：“如果顾哥想看，我就不会讨厌。”

　　顾凌内心松了口气，像是脱出了一种枷锁，认清自己就是这么流氓后反倒振作了气势，开始不要脸得坦坦荡荡，抬起祁一的下颌在他唇畔亲了口，带着蛊惑的笑容：“我想看，去房间换给我看怎么样，小美人？”

　　祁一的脸唰一下就红了，退后一步，抱着裙子就进了房间，动作还有些僵硬。

　　顾凌听到卧室关门的声音后，竟如释负重地坐了下来，手捏了捏鼻根，然后轻轻捂住了脸，耳根却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烫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凌在客厅整理行李的时候，听到祁一在卧室喊他进去。顾凌原本冷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跳得急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兴奋。他七上八下地推门进了卧室，看到眼前动作站姿都不大自然的祁一。

　　祁一的头发披垂下来，长到了肩膀，更衬出脖颈的修长和肩膀曲线的流畅，领子很大，平直的锁骨也清晰的露在了外面。裙子不长，刚好到祁一的膝盖上面，露出来的腿又长又直。而对于一米八几的男人来说，即便是大码也会有些小，款式又有些修身，裙子便和祁一的腰线贴合的很紧。祁一的腰本来就窄，是属于标准的公狗腰，被裙子一勒，竟产生一种曲线窈好的视觉效果。而且祁一的肤色偏白，被这种朴素的墨绿色一反衬，竟显得皮肤更好了，用形容女孩的话来说，就是吹弹可破。

　　总体来说，要是个近视眼，在顾凌这个位置摘下眼镜去看，肯定会以为就是个高个的漂亮女孩。

　　顾凌看呆了，咽了咽喉，本来是想好好夸一下，但开口不知为什么就毁了气氛：“你为什么……没有腿毛。”

　　祁一：“……”

　　我摆这么久姿势，你就跟我说这个。

　　被顾凌这么一搅和，祁一突然就不那么害羞了，摸了摸自己的脸侧的头发，看着顾凌解释道：“呃……之前跳舞的时候剃了，因为穿七分裤不好看。”

　　被祁一这么直直注视着，顾凌反倒觉得自己不好意思了，躲开他的视线，条件反射往后退一步，靠在了墙边：“这样啊……你，你这么穿着挺好看的。”

　　“真的吗？”祁一踱步靠近顾凌，走到他面前，困惑道，“但是，顾哥你根本没在看我啊？”

　　说到底，顾凌其实是个纯情的人，之前为了面子在祁一面前虚张声势了那么久，此时竟感觉有些撑到极限了，偏着头望向别处，这时候紧张的人竟然变成了他：“我看了，很好看的，你先别离我这么近……”

　　祁一敏锐察觉到了顾凌的一丝羞赧，虽然他自己的脸此时也发热了起来，但平日里顾凌总是戏弄他，此时不反击更待何时。于是祁一的手摸上顾凌的身前，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凑近他的脸侧，将彼此的气息杂糅在了一起，在他耳侧低笑：“靠近了又会发生什么？”

　　顾凌感受到祁一愈来愈清晰的气息后，心脏跳得很快，直到贴合到他的温度，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然后，难以避免的……

　　“顾哥。”祁一的声音近距离的响起，好像忍着些许笑意。

　　“顾哥，你硌到我了。”

　　…………

　　…………

　　…………

　　顾凌感觉祁一打横抱着他去了浴室，然后有开水的声音，身上有被水打湿的感觉，但全程都迷迷糊糊地半合着眼。等到他意识终于清明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衣服依旧穿好了躺在了床上，祁一坐在旁边看着他。

　　“顾哥……”祁一神色有些担忧，“你感觉还好么？”

　　顾凌伸手去揪祁一的耳朵，声音低哑：“小王八蛋，你想把我折腾死么。”

　　祁一乖巧地伏下身子，趴在顾凌旁边，眨眼笑了笑：“顾哥，你累吗？要不要亲亲我，亲一亲就不累了。”

　　“你真是……”顾凌发觉自己实在奈何不了他，叹了口气，“算了，是我输了。”

　　“那要不要亲一亲啊？”

　　“好，亲。”

第65章

　　八月份的时候, 电视剧《定风波》开播了, 官方开始投入宣传，演员也开始配合。期待这部剧的粉丝有许多, 预告刚出来的时候就引起了很大的讨论。直到剧的正式播出, 出色的质量和不错的宣传，让许多剧荒的人都开始追剧, 对于剧情和演员演技都是一致好评。

　　祁一在剧中的表现也不错, 粉丝都乐开了花儿，纷纷夸他有进步，而黑粉也找不出理由继续挖苦, 只能装作理中客地评论几句“无功无过, 及格水平而已，粉丝别太吹吧”、“只是普通演员的水平罢了”等等。

　　看剧的同时, 大家cp也嗑得很开心, bg热爱者嗑男女主，bl爱好者嗑皇室骨科或者裴钧宋珩，所以凌一cp的粮也慢慢多了起来, 多的都是裴钧x宋珩的影视剪辑，也有不少嗑剧内的不过瘾转战了rps，所以凌一cp喜闻乐见的热了起来——

　　才怪, 并没有。

　　虽然剧中宋珩对裴钧的单箭头好像挺粗, 但对太子很好也是真的，还是那种逆来顺受从不发脾气的好。所以虽然裴钧x宋珩的剪辑多，但宋珩x宋璋的剪辑也很多, 在正主原本就热的cp加持下，甚至超过了前者。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宣传的营业活动里，官方安排的是顾凌和陆施雨一组，祁一和周行云一组，在观众的眼中，就意味着男女主的cp和皇室骨科才是官推啊！

　　于是想入坑凌一cp的粉丝里，只有部分人由于嗑得太上头直接冲进了坑里，而大部分人站在坑外观望，发现rps的糖太少了，便没有入坑，只是顺便吃一吃偶然看到的粮。所以凌一cp粉的数量虽然的确变多了，但还是没有达到热cp的程度，依旧属于冷坑。

　　祁一已经把长发给剪了，工作室请的造型师给他重新做了一个清爽的新发型，又恢复成了之前阳光俊美帅哥的风格。

　　但周行云再见到他的时候，微微眯起眼打量了他几眼，感慨道：“我怎么感觉你的气质有些变了。”

　　祁一疑惑：“哪儿变了？”

　　周行云摸了摸下巴，认真道：“感觉你……长大了。”

　　祁一听到这个说法，先是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好像从记忆中想起了些什么，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周行云纳闷了：“你笑什么？”

　　祁一偏头颇为懒漫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笑道：“没什么，突然有些同情你了。”

　　周行云莫名其妙有些恼火：“……”

　　虽然祁一没说什么，但为什么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这时，祁一看到另一边，顾凌和陆施雨被人群簇拥着，从另一边走出来。顾凌越过层层人群看到祁一，冲他微笑着眨了眨眼，然后跟着前面的人转身走了。

　　宛若一颗石子投入了湖面，激起千层波澜，却无人知晓。

　　祁一低下头，摸了摸耳根。

　　……这种宛若偷情的感觉，竟然还怪刺激的。

　　*

　　顾凌和陆施雨并没有炒cp，只是因为宣传活动搭档进行，会有一些简单而礼貌的互动，但这对bg最近却莫名有些火，可能是因为剧里角色的感情太隐忍，观众得不到发泄，就寄托于剧外，又或者只是单纯觉得年龄相仿的俊男靓女真的很配。

　　这部剧宣传的时候官方买了几个热搜。祁一带词条复制宣传词发完微博后，顺便点进去扫了眼，看到了媒体账号发的采访视频，里面陆施雨说话的时候，顾凌认真地看着她，有粉丝在下面评论说，“顾哥眼神含情脉脉的，不会真喜欢她吧”，后面又有粉丝解释“顾哥眼睛本来就长成这样啦，好像看谁都很动情，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了”、“这就是眼睛太深邃的坏处，别误会别误会”等等。

　　……不管是哪句话，祁一看了都莫名有些郁闷，明媚的心情突然泛起了酸。

　　顾凌从浴室搭着毛巾出来，看到祁一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在生气，有些疑惑：“唉，你干嘛对着手机找茬，siri骂你了？”

　　祁一抬头瞪了顾凌一眼，眼神又立马软了下去，抱着膝盖撇了撇嘴，眼巴巴地望着他。

　　“……”

　　顾凌感觉像是有只小猫咪突然咬了他一口，然后又耷拉下耳朵舔舔咬到的地方，在旁边咪呜咪呜的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怎么了？”顾凌坐在床边，揉了揉祁一的脑袋，“突然这么凶，siri装成我的声音骂你了？”

　　“不是……”祁一认真地看着顾凌的眼睛，纠结了半晌，问道，“顾哥，你看谁都这样么？”

　　顾凌不解：“啊？”

　　祁一难以为情地偏过视线，支支吾吾许久，决定有话直说：“顾哥的眼睛太好看了，看谁都这么温柔……我吃醋了。”

　　顾凌：“……”

　　吃醋吃得这么坦坦荡荡，也是难得。

　　“哪有。”顾凌将两只腿都抬上床，捏了捏祁一使小性子的脸，笑了笑，“我看别人，绝对和看你不一样。”

　　祁一眨眼：“真的么？”

　　顾凌侧坐在祁一面前，将手摁在他的膝盖上，凑近去瞧他：“是不是真的，不如你自己来看？”

　　两人的距离很近，顾凌的眸眼仿佛是块深黑的磁石，祁一轻而易举就能与顾凌牢牢对视，然后便再也移不开。祁一从顾凌的眼中望见如沐春风的温柔、一往而深的爱意……以及他自己。

　　此时此刻，他才是顾凌眼中的全部。

　　顾凌低声开口：“我看别人，不会想这样。”

　　祁一：“嗯？”

　　顾凌贴近他，轻轻咬住了祁一的唇。祁一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无条件接受顾凌的闯入和厮磨。

　　祁一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皙染成了绯色，不知过了多久，顾凌松开，望着他迷乱的眼神轻笑：“还吃醋么？”

　　“不吃了……”祁一像个怕人的小动物似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去，然后咬了咬下唇，难以启齿地开了口，“想……吃别的。”

　　顾凌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得无奈又宠溺：“想吃什么就自己来，难不成还要我主动送给你？”

　　祁一得到这委婉的应允，眼神一亮，直接扑到顾凌的身上，然后把人扑倒在了床上。

　　“顾哥，我好爱你……”

　　“等等，别用咬的，你是犬科吗？”

　　“老公。”

　　“别这么喊了！”

　　……

　　*

　　九月份，随着电视剧的逐集播出和官方花絮的放出，网上也诞生了不少梗。其中比较有名的来源于一张花絮图片，是穿着戏服的顾凌从前面走过去，祁一坐在后面，姿势乖巧地看着他。

　　有个祁一的大粉给这张图注了个解，然后因为过于沙雕流传出圈。

　　这张图叫做：一郎径去，祁一犬坐于前。

　　所有人都被这条源于蒲松林的“一狼径去，其一犬坐于前”谐音变字梗逗得哈哈大笑，争相转发，结果没料到的是，#祁一犬坐于前#竟然上了热搜，粉丝在热搜里的画风也是相当沙雕，竟然发起了祁一和猫猫狗狗的对比图，甚至还发起投票，——咱们崽崽是猫科还是犬科？

　　前排高赞评论：无所谓，我都能养[拇指]。

　　祁一这个时候在家里和顾凌吃虾，完全不知道自己上了热搜。

　　顾凌在旁边拿手机抽卡，只有祁一在戴着手套努力的剥虾。祁一的剥壳技术并不好，努力了许多次之后，终于剥出了一个完整又漂亮的虾肉，兴奋地拿给顾凌炫耀：“顾哥，你看我剥的……”

　　“嗷呜。”顾凌头也不抬，张嘴一口把递过来的虾吃掉了。

　　祁一：“……”

　　“顾哥你干嘛呀……”祁一感觉有些心碎，委屈地埋怨道，“我好不容易剥好的，你怎么看都不看就吃了！”

　　“啊？你伸过来不是喂我吗？”顾凌迷茫地抬起头，依旧没弄懂状况，只是自顾自道，“挺好吃的，还有么？”

　　祁一听到顾凌还想吃，立马把“旧恨”抛到九霄云外，埋头继续剥：“有，等我一下哦……”

　　祁一还没剥完，突然听见看着手机的顾凌发出一阵爆笑，正疑惑着，就看见顾凌将手机的微博界面递到了他眼前，“祁一犬坐于前”几个大字映入眼底。

　　顾凌本来以为祁一会觉得难堪，或者不好意思，结果他看见祁一浏览完前因后果之后，竟然一拍桌子，表情欣慰：“不愧是我的粉丝，这个谐音梗玩得太厉害了。”

　　顾凌：“……？”

　　祁一开始摸着下巴思考：“看来我以后还是要努力读一点书，为了能想出更有趣的笑话……”

　　顾凌伸手：“我觉得真的不必了。”

　　祁一谦虚道：“顾哥是觉得我已经很好了吗，别这么夸我，怪不好意思的。”

　　顾凌：“……”我有在夸你吗？？？这个方面你倒是别这么自信，反省一下你自己啊！

　　祁一拨好一个虾，递到顾凌唇边，笑容灿烂：“啊？”

　　“……”

　　顾凌愣了半晌，用嘴接过，虽然被伺候得很舒服，但突然却感觉有些惭愧。

　　……罢了，祁一不用反省了，大不了他努力一点就是了。

　　祁一不知想到了什么，边剥虾边道：“顾哥，我给你讲个笑话……”

　　顾凌：“哈哈哈……”

　　“？”祁一困惑，“我还没开始。”

　　顾凌尴尬地咳了咳，小声：“我热个身。”

　　祁一没听清：“什么？”

　　顾凌糊弄过去：“没什么，你继续。”

　　祁一：“好哦，就是……”

　　顾凌边听祁一讲，边在心里叹气。

　　……加油，顾凌，你是要成为影帝的人，单纯自然又不做作的笑出来，你一定可以做到。

　　“顾哥，我讲完啦！”祁一期待满满的等待反馈。

　　顾凌一只手捂着脸，肩膀开始发颤：“……”

　　……日，他刚刚讲了什么？！

　　祁一看他发抖，有些得意：“顾哥，你也别笑得这么厉害啦。”

　　“噗哈哈哈……”顾凌演技盎然的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祁一高兴得心脏砰砰跳。由于顾凌捂了大半个脸，祁一只能看见顾凌微微眯起的眼，和舒展开来的双眉，不知怎么，看着看着，祁一就慢慢脸红了。

　　他取下手上的手套搁在桌上，起身牵起顾凌的手，轻声道：“别笑了，顾哥……我们去房间好不好。”

　　顾凌低头看了看，惊讶的同时还有些无奈：“你这也能……？？”

　　祁一羞得通红，满脸难为情。

　　顾凌感觉自己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得感慨一句，——他这也太难了。

　　“算了，谁叫我乐意宠，我活该呗。”

　　这是顾凌被拉进卧室时，心中响起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那个精力一直开奥迪，大家就着车尾气自行想象一下叭

第66章

　　电视剧播出之后反响很好, 来找祁一演戏的人也变多了。但祁一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并不是因为他演技有多么出色，而是因为他演得“尚可”, 但比起普通演员来说, 更有流量。

　　小莫姐帮他挑拣了一个导演团队还不错的本子，是演一部喜剧电影的配角, 工期不会很长, 人设也不难演，试镜也很顺利的过了。

　　进剧组之前，祁一在家里看剧本, 顾凌凑过来看了眼：“喜剧？我倒是没演过这个类型, 不过……应该挺适合你。”

　　祁一拆穿他：“顾哥的第一部 剧不就是喜剧么，那部网剧……”

　　顾凌拍打一把他的肩膀, 佯作埋怨：“我都把这部忘记了, 你干什么要提起来。”

　　祁一笑了笑：“顾哥不喜欢么，我觉得演得挺好的。”

　　“那时候还是新人嘛，现在不一样, 现在我有包袱了。”顾凌摸了摸下巴，用玩笑的语气自我吹嘘道，“但是演得好也是正常的, 毕竟我是天才实力演员嘛, 当然什么类型的角色都能驾驭。”

　　祁一无声苦笑，顾凌见状安慰他：“你现在努力学习，肯定有一天能成为优秀的演员。”

　　祁一低下头不知思考了什么, 合上剧本，边回忆边娓娓道来：“顾哥以前是不是有对我说过，量变一定会引起质变。”

　　顾凌仔细回忆了一下：“是么，我有些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有。”

　　“顾哥当时其实是想告诉我，虽然现在没有才能，但是只要通过不断努力的积累，一定能有变得优秀的那一天，比起质变，这更像是蜕变。”

　　祁一笑着叹了口气，“但是，这一天到底什么时候到来，是一天后，还是一个月、一年、十年，又或者这一辈子都等不到，也不一定。”

　　“去年的跨年演唱会，我感觉那是我目前为止表现得最好的一个舞台。那时候在台上，我有种错觉，好像自己通过努力得到了舞台的才能。但之后冷静下来，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依旧是个能力平庸的人。

　　祁一轻轻笑出声，没有消沉，也没有自怨自艾，是一种释然的笑，“去年跨年的舞台于我而言，就像是站在台阶上，窥见了殿堂。殿堂之上，是我无法踏足的世界，但是我看见了它的大门，只朝我开了一个缝。”

　　“其实说实话，现在的我的确是完全依靠流量存活，我不会放弃努力和学习，无论是演戏，还是舞台。”祁一认真地坦露心迹，“但是，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能走多远，或许等一年一年过去，我的流量就过气了，可能到那个时候，我依旧无法成为一个有实力的人。”

　　“要是以前，我可能会感到恐慌，其实我从小就对未来感到恐慌，我害怕自己成为一事无成的人，然后在日复一日的空洞中消磨所有时间。”

　　祁一握住顾凌的手，抬头注视着他，语气虔诚：“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现在我遇见了顾哥，无论未来会如何，只要顾哥依旧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生活。”

　　顾凌在祁一身前坐下，双手捧着他的脸，宠溺地揉了揉，温和的笑道：“原来你铺垫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说这最后一句话。真是小兔崽子，你这么说，简直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永远锁在你身边。”

　　祁一眼神认真又坚定，鼓着脸颊说狠话：“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哪天顾哥要从我身边离开，我会布下天罗地网来捉你的。”

　　顾凌语气调侃：“真的吗，这么狠？”

　　祁一搂过顾凌的腰，将他抱入怀中，下颌搁在他的肩上，眸中宛若水光盈盈：“我很自私的，倘若顾哥真的有一天想离开，我一定会把你关起来，只有我能看见你，触碰你，哪怕我们最后都会疯掉，也是疯在一起。”

　　“不要说得这么危言耸听。”顾凌像安抚小孩似的摸了摸祁一的后背，吻了吻他的耳后，低声笑道，“我不会离开的，你就是关我的匣，我这辈子就愿意被你一个人折腾。”

　　祁一耳根红得驾轻就熟，脸埋在顾凌肩上，撒娇似的，迟迟不肯将人放开，直到顾凌去挠他的痒痒肉，才被逗得松开了手。

　　“你刚才说的什么殿堂，我大概听懂了你的意思。”顾凌本来还在挠祁一的痒，挠着挠着停下来，压在他身上突然开口，“不是我自负，客观评价，我应该是属于那种能进入殿堂的人吧，毕竟我没怎么认真努力过，走到现在不说全靠天赋，起码是靠天赋比较多吧。”

　　祁一：“……？”怎么突然炫耀起来了。

　　“如果殿堂之上，真的有什么不错的风景。”顾凌冲他微笑，“我一定会带你一起去看的。”

　　祁一亲了亲他的手：“好。”

　　*

　　电视剧播完也就到了年底，因为演电影，所以祁一没有时间排练，就没有参加任何电视台的跨年演出。戏份杀青后刚好就过年了，祁一有几天的假期，按惯例要回家，顾凌过年期间也没有工作，已经找好新游戏打算一个人在家待几天了，结果刚下单，祁一就推开书房的门，探出个脑袋问：“顾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啊？”

　　太过突然，顾凌都没反应过来，滞在原地：“啊？”

　　祁一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任何人对于“见家长”都会产生一种天然的紧张感，顾凌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确认道：“我倒是无所谓，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为什么会打扰？”祁一推门进来，握住顾凌的手，“你是我的恋人，所以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顾凌还以为自己会是以朋友的身份过去，结果听祁一这么一说，愣了几秒，惊讶道：“你出柜了？”

　　祁一道：“我刚刚和我妈发了短信。”

　　“……”

　　现在国内同性结婚还没合法呢，跟家人出柜这种大事竟然出得这么云淡风轻吗。

　　顾凌发现自己比祁一还慌张：“那她们……什么反应？”

　　祁一乐呵呵：“我妈说回家再说。”

　　顾凌忍不住吐槽：“确定不是回家揍你吗？”

　　“不会啦，我爸妈挺通情达理的，而且……”祁一笑了笑，打趣道，“顾哥你不是在吗，你这么帅，我妈一定很喜欢你，然后就能理解我了。”

　　顾凌乐了，揉了把他的脑袋，开玩笑道：“要是你爸妈怪我，我就说是你先勾引我的，我是受害人。”

　　相处了这么久，祁一脸皮日渐有长进，已经学会不羞不躁的反调戏回去了，于是他坐到顾凌的身上，搂住顾凌的脖子在他脸侧亲了亲，眼睛发笑：“我是怎么勾引你的，要不顾哥你仔细说说？”

　　顾凌突然有些怀念祁一还单纯的时候，近墨者黑，祁一变成什么样他都难逃其咎，不过祁一无论怎么样还是敌不过他。顾凌伸手暧昧的抚摸祁一的脊背，从上到下，隔着一层衣服，宛若隔靴搔痒，祁一肩膀一颤，将脸埋进了顾凌的肩窝，耳根慢慢发热。

　　顾凌的手指摸到祁一裤腰带时，祁一以为顾凌要做什么了，不料顾凌突然扬起手掌朝祁一的腚上揍了两巴掌。

　　“重死了，快起开，你当你是三岁小孩吗？我腿都快被你压扁了。”

　　祁一：“……”行叭。

　　那些旖旎的暗昧心思，终究是错付了。

　　……

　　*

　　几天后，b城某居民小区。

　　天黑得很早，社区的保安室还没换班，就已经亮起了灯。一个穿着制服大衣的保安大叔从门外进来，喝出一口冷气，然后抖着肩搓手在火箱旁取暖，发现在另一个人还在看电视，催促道：“老祁，我都来换班了，你怎么还不走？”

　　老祁盯着小电视，头也不抬：“等我儿子，他今天回来。”

　　大叔打了个哈欠，用手肘推了推他：“你儿子挺忙啊，一年到头才回来这一次，也没听你平时提过他，他在哪个厂上班呢？”

　　“我儿子没在哪个厂。”老祁指着电视里正在演广告的明星，回头咧嘴笑了一声，语气郑重其事又有些骄傲，“这是我儿子。”

　　大叔只当他在吹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屑道：“你喝酒了吧你，就你这寒碜样？你儿子是明星你在这儿当保安？”

　　老祁困惑地反击回去：“我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当保安了？老子才不要后辈拿钱供着嘞。”

　　大叔语气埋汰：“你就继续吹吧你。”

　　老祁“嘁”一声：“爱信不信。”

　　没过一会儿，外边有人敲保安室的玻璃，大叔将门打开，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生动漂亮的眼睛。如墨的眸转了转，看见了保安室内正在看电视的中年男人，摘下口罩，开心地喊了句：“爸！”

　　祁一摘下口罩的瞬间，大叔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靓瞎了。

　　……好帅一神仙，明星，绝对是明星。

　　“哦，你回来了啊。”老祁揣着口袋起身，朝那个保安大叔挥挥手，“那我先走了。”

　　大叔表情僵硬：“哦……哦。”

　　顾凌戴着帽子和口罩跟在祁一的后头，打招呼的时候本来还有些紧张，结果发现祁一的父亲只是稍稍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会他。倒是回家之后，祁一的母亲比较热情，顾凌摘掉口罩和帽子之后，一直在夸他帅。

　　祁妈妈捧着脸，笑容可掬：“哎呀，虽然没料到小祁会跟男人……但是小顾这么帅，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嘛。总是听说娱乐圈很乱，我还担心小祁来着，有个人照应也是好的……”

　　顾凌不知所措：“我……我会照顾好祁一的。”

　　……虽然平时都是祁一在照顾他。

　　祁爸坐在远处，表情郁闷的冷哼一声，结果被祁妈拍了脑袋：“嗨呀，孩子好不容易回来，臭着个脸干什么，真是的。”

　　祁爸被打了很委屈，指着祁一，斤斤计较地埋怨道：“这怪我嘛？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结果变成闺女嫁人了！还不允许我烦恼一下啦？”

　　祁一脸一下就涨红了：“谁、谁变成闺女了！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凶什么啦！你嫁给男人了不起啊，回家对亲爸这么凶。”祁爸哼哼唧唧，往沙发上咸鱼瘫，“早知道小时候就给你穿裙子当女儿养了，我现在还好接受一点。”

　　祁一喊道：“你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

　　顾凌感觉自己在隔山观……大猫小猫互挠，结果祁妈过来一人一个爆栗，两人就安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顾凌想笑的同时，心里还有些前所未有的开心，洋溢起了以前不曾体会过的温暖感受。

　　……原来一个正常的家庭，是这种感觉啊。

　　坐在一桌吃饭的时候，祁妈妈嘱咐顾凌道：“多吃点。对了，你爸妈知道你们的事情么？”

　　顾凌顿然一滞。

　　祁一有些担心地看了眼顾凌，想打个圆场糊弄过去，结果听到顾凌坦然地开口解释：“我没有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我没有可以告知的人。”

　　“啊……”桌上的气氛默了默，祁妈露出和蔼温柔的笑容，诚恳道，“这里是小祁的家，所以也是你的家，你就把我们当做一家人，不要客气。”

　　顾凌低头，露出浅笑：“……谢谢。”

　　祁爸撇着嘴想了想，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两瓶烧酒，气势豪迈地往桌上一放，冲顾凌一扬头：“来，陪我喝酒！”

　　桌上其他几人都很迷茫。

　　祁爸拿出杯子，边倒酒边道：“怎么，我儿子都嫁给你了，陪老丈人喝几杯都不行？”

　　“我们俩都是男人，干什么一直说是我嫁人啊！都说了不是！”祁一起身一拍桌子，否决道，“不行，顾哥不爱喝酒，才不陪你喝，你想喝我陪你。”

　　祁爸冲祁一张牙舞爪：“有你小子什么事，去去去！”

　　顾凌看到祁氏父子两人对着龇牙咧嘴，无奈的笑了笑，拿起玻璃杯，温和道：“没事的，叔叔，我陪你喝。”

　　祁爸倒酒倒是很热情，祁一最开始有些担心，一直坐在旁边。结果没想到祁爸比顾凌先醉了，开始一直唠唠祁一小时候的事，祁一没脸听，就先走开了，最后两人都喝醉了，一起瘫倒在桌上。

　　祁一先和妈妈一起把祁爸扶上了床，再来一个人背顾凌。

　　“啊，真是的，早知道我再劝劝我爸了。”祁一帮顾凌把鞋子脱了，腿抬到床上，刚准备帮人脱衣服，顾凌就醒了。

　　说是醒了，其实也只是睁开了眼，但意识还是不大清醒。像循着本能而伺动的动物，一下抱住祁一的腰，将人拖倒在床上。

　　其实祁一是第一次见到顾凌喝醉的模样，新奇的同时还有些苦恼：“顾哥……松手，我动不了啦。”

　　顾凌迷迷糊糊的，却异常执拗：“不……我要和你一起睡觉。”

　　祁一犹豫片刻，摸了摸顾凌醉醺醺的脸，趁此机会试探道：“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睡觉啊？”

　　顾凌头埋在祁一怀里蹭了蹭，轻声喃喃：“因为我喜欢你……”

　　祁一心花怒放，趁热打铁：“我是谁？”

　　顾凌有问必答，听话至极：“祁一，我喜欢祁一……”

　　祁一循循善诱：“多喜欢？”

　　顾凌的舌头明显被酒精麻痹，说话的语调都黏黏糊糊：“特别特别喜欢……超级喜欢……没他不行……”

　　祁一被顾凌的直球打得七荤八素的，任人抱着，直到顾凌安静地重新睡着，才拿开他的手，起身帮他换衣服。

　　……顾哥偶尔醉一下，也挺好的嘛。

　　祁一甜滋滋的想着，指腹轻轻擦过顾凌的唇，俯身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晚安。

第67章

　　顾凌其实不讨厌喝酒, 只是怕喝醉后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 所以从不在外面喝。在祁一家的这一次是他这么多年仅一次的醉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头晕, 但还是隐隐约约记起了他喝醉之后说了什么。

　　他本来没打算找祁一算账, 结果回家之后，看到祁一从外面买了几瓶好酒回来。

　　“……”顾凌皮笑肉不笑, “怎么, 你还想在家里灌醉我？”

　　祁一心虚地狡辩道：“怎么可能，顾哥醉不醉不重要，主要是我自己爱喝。”

　　顾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拉住祁一的手腕, 将人扯到自己怀里，搂着人亲昵地咬了咬他的耳垂, 拖着绵长的语调低声道：“祁一, 我喜欢你。”

　　祁一被顾凌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整得猝不及防，羞着脸道：“你怎么突然……”

　　顾凌反问他：“你难道不就是想听我这么说么？”

　　祁一难以反驳，没有吭声。

　　“这种话, 我清醒的时候也愿意说。”顾凌贴着他的脸，笑得玩世不恭，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 语气温和又蛊惑, “当然，如果我的小朋友想耍一些小心机，我也无所谓, 但下一次可别这么轻而易举让我发现了。”

　　祁一无法反抗顾凌所说的话，一瞬间的羞恼让他的气势被抽空，只得乖巧的“嗯”了一声。顾凌这种游刃有余的宠爱让他沉溺的同时，也让他受困，感觉他无论怎么蹦跶，都在顾凌的掌心之内。但他却毫无出息，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竟然会让他着迷。

　　生活一天一天过去，同居生活两人都很适应，而且基本没什么习惯上的摩擦，仿佛跟结婚了之后没什么区别。但由于艺人的工作性质，两人需要出差的时候都挺多的，一起待在家里的时间反而很少。

　　虽然都是在外面忙碌，但和以前又不一样。以前一个人，仿佛可以四海为家，但现在，他们都知道在一个共同的家里，有人会在那儿等着。从此，世上再也不存在地角天涯。

　　八月份的时候，顾凌去年拍的电影要上映了，他发布会上遇见云秀的时候，云导还特意问他，女朋友喜不喜欢那条裙子。

　　顾凌想起那段不算遥远的回忆，突然有些想笑，避重就轻地回答：“他穿得……挺漂亮的。”

　　云导很热情：“那我下次再送一条。”

　　“不用了，不用，不用。”顾凌连忙拒绝，“谢谢云导，但真的……不用麻烦了。”

　　电影上映之后，虽然票房不热，但评价特别高。网上一搜评价，二成的影评人在夸剧情、分镜和演员演技，八成的路人在夸顾凌的帅和性感。而且由于顾凌表现吸睛，看过电影的大部分人，几乎都被顾凌吸粉了。

　　祁一心里一直痒痒的，听说顾凌演得这么帅，也想去看。直到八月底，终于有这个空闲，让助理陪着去公司附近的电影院偷偷摸摸去看，结果看到一半红着脸出来了，在没人的地方偷偷给顾凌打电话。

　　顾凌这时候在家里，在电话里听到祁一低着声音让自己去接他回家，便火急火燎地开车出去，以为祁一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受了什么委屈，结果事实让他哭笑不得。

　　“不是吧，你真的……”要不是因为正在开车，顾凌不敢笑得太放肆，他早就狠狠嘲笑祁一了，“你真的看个电影看硬了？”

　　祁一坐在后排，并着双腿，羞愧难当地捂着脸。

　　顾凌有意逗他：“你看谁看出了反应啊，女主吗？”

　　祁一恼羞成怒：“顾哥你……你明知故问啊！怎么、怎么可能是别人……”

　　顾凌忍不住边笑边调侃：“虽然知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但你这也……太不像话了，人家导演拍的也不是那种电影啊。而且我也没露什么啊，你平时看得还不多吗？”

　　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祁一，撩起唇角，“这也能温故知新的？”

　　祁一脸红得滴血，逐渐蔓延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要再说了。”

　　回家之后，祁一看天色还早，脱了外套正打算偷偷去厕所解决一下，结果被顾凌揪住了领子扯回来，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

　　“要去哪？”顾凌眼底的笑意深不见底。

　　祁一扪心自问，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不顺杆爬，那自己还是人么？

　　祁一是人，所以他不仅顺杆夺去了顾凌唇舌的空间，还连带着把人推倒爬到了他的身上，占领了他的秘津。

　　祁一啃着顾凌泛起薄汗的肩颈，“顾哥是不是很舒服，我伺候得这么好，不奖励我几个亲么？”

　　顾凌的喉咙压出细微的喘，低声：“自己来领。”

　　无论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天雷勾地火，世界上有很多俗语来形容这种事情的愉悦。而对顾凌来说，不过是他敞开自己的同时，又摊开了那颗心，那颗心朝着祁一剧烈的跳动，叫嚣着，——过来拿。

　　然后祁一低下头，虔诚又温柔地吻上了那颗热烈的心，如视珍宝。

　　恋人，爱情，高潮，温柔的爱意，盛大的舞台，可期的未来。

　　祁一从前的生活磕磕绊绊，不会相信这些字眼与自己有关，直到活到现在，他终于相信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

　　举头三尺有神明，他的神明偏爱于他。不然他何其侥幸，此生能遇见这个人。

　　祁一抱着怀里的人，擦去他额前的汗，没有言语，只是轻轻落下一个吻。

　　顾凌能听见他胸膛的心跳声，鲜活又强烈，每一下的撞击都在呼喊着某个同样的字眼。

　　“嗯。”顾凌回应道，“我也爱你。”

第68章

　　十月份, 有一个著名媒体为了举行三十周年庆, 办了一个庆典，邀请了许多明星前往, 祁一和顾凌也被邀请了。许多艺人的官方工作室都出了造型图, 而粉丝们都摩拳擦掌地等着红毯和庆典的直播，网络上也是一片热闹。

　　这时, 全网唯一的凌一cp粉头在微博发了条朋友圈, 配图是庆典现场的照片：【@御灯：我好激动啊我居然在现场，不知道能不能遇见我的崽崽和男神[doge]，如果能看到他们同框就更好了】

　　评论里互关的太太很惊讶：【居然还能去现场的吗！去哪里买票啊。】

　　御灯回复道：【[哭笑不得]不是不是, 是三次的工作】

　　一时的炫耀是难以抑制的人之常情, 但过了会儿她冷静下来，又谨慎地将这条朋友圈删除了。

　　顾凌和祁一的确都被邀请了, 但由于艺人定位不一样, 所以红毯分组不在一起，安排的采访也不在一起，甚至连晚宴的座位都相隔很远。

　　祁一被保安和工作人员簇拥着去红毯准备区的时候, 路过休息室时远远地看到了顾凌一眼。顾凌在接受后台媒体的采访，一身西装礼服笔挺熨帖，腹上收紧的扣子将身材衬得相当完美, 腿上站姿虽然随意, 背却站得挺拔，慵懒中透出一种矜贵感。

　　虽然他表面上在一本正经地回答问题，心中却在偷偷开小差, 想起昨晚的游戏还有一关没打过去。

　　祁一余光瞥了眼顾凌的表情，轻轻笑了笑，心想顾哥肯定没有在思考记者的问题，一定是想游戏去了。

　　好巧不巧，顾凌也远远注意到了走过去的祁一。

　　祁一今天穿的白色上衣带有纱一般的轻盈感，领口和袖口都很宽敞，修长的脖颈上戴了一个黑色的choker，两边有银质的流速垂下来，蜿蜒在锁骨上。而他穿的又是高腰阔腿裤，上衣的下摆松垮的收进了腰带里，将腰身的曲线勾勒得流畅又纤细。他被人簇拥着走过去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足以勾人魂魄的笑容，飘飘然宛若一个光彩照人的小王子。

　　顾凌盯着祁一的腰身看他走远，不觉失了神，被旁边的人提醒了几遍才反应过来。

　　“抱歉，刚刚我没听清楚。”顾凌轻轻抿了抿下唇，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燥，“能不能再说一遍？”

　　……

　　祁一走完红毯之后去内厅休息，刚找到自己的位置准备坐下，一转头居然就看到了认识的人，祁一其实走红毯的时候就看到他了，不过当时不方便打招呼，结果没想到座位还挺近的。

　　孟云溪就坐在他前面那桌，但他不仅没注意到祁一，估计连周围的所有动静都注意不到。因为他在闭着眼听歌，只是看上去并没有一种放松的愉悦，相反，脸上的表情绷得很冷，沉静中又让人感受到有一丝压抑。

　　“队长！”

　　祁一坐到他旁边暂时还没人的空位上，凑近喊了一声，本意只是想打个招呼，结果竟把人给吓到了。孟云溪慌张中不慎摁亮了手机，迅速点了音乐暂停又摁灭了，整个过程两秒不到，然后恢复了常态，清了清嗓回应道：“你也来了啊，好巧。”

　　祁一发誓自己没有故意去偷看别人的手机屏幕，不过是刚才亮得太打眼，而他动态视力又还不错，于是碰巧看见了。

　　……音乐软件的专辑封面上那么大一张孟皎的照片，不想看清都难。

　　孟云溪瞥了他一眼，面色平静：“你看见了，是吧。”

　　祁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不喜欢这种宛若苦情戏的气氛，从很早之前就不喜欢。虽然他并不了解别人，也就没有资格评判别人的做法，但他是真的很困惑。

　　“我不明白啊，你明明是喜欢他的，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呢。”祁一面露难色，“要是我和顾哥，我绝对忍受不了……”

　　“……？”孟云溪避重就轻，发现了盲点，“顾哥，谁？”

　　祁一：“……”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祁一将他和顾凌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孟云溪，孟云溪听完后笑了笑，真诚道：“我现在有些羡慕你了。”

　　“羡慕我？”祁一有些惊讶，歪了歪头，一不小心将心声说了出来，“你可是殿堂里的人，居然会羡慕我？我可是只能站在台阶上啊。”

　　孟云溪一头雾水：“殿堂？台阶？你在说什么？”

　　祁一怠惰于解释，苍白地糊弄过去：“没什么，就是夸你的意思。”

　　孟云溪：“……”真的吗，我不信。

　　有人从他们身后跑过，带起一阵风，怪冷的。

　　“转眼就十月份了，最近变天还挺冷，我在外面走红毯的时候，差点就打哆嗦了。”祁一见气氛有些凉，开始胡乱扯扯找些话题。

　　“是啊。”孟云溪指腹擦过手机，低头看到自己漆黑的倒影，嘴里喃喃，“夏天一瞬成冬……”

　　孟皎唱这句词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呢？

　　“夏天变成冬天是正常的季节更迭，为什么要说得这么难过。”祁一立马一句话把气氛打破，露出豁达的笑容，“这个冬天过去，又会有下一个夏天，然后会有下下个夏天，除非地球不公转了，不然夏天迟早会来的，不是吗？”

　　孟云溪怔了良久，轻轻笑出了声。

　　祁一困惑：“你笑什么？”

　　孟云溪摇了摇头：“所以我羡慕你啊。”

　　不知道为什么，祁一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孟云溪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从我这个角度看，那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我们，我觉得他就是你的那位顾凌。”

　　“啊？”

　　祁一刚想转头，就被孟云溪握住肩膀揽了过去，耳边被他突然凑近，吹了口气。

　　祁一立马捂住耳朵，像看见黄瓜的猫，差点炸着毛跳了起来。

　　“你干嘛？！”他压着声音低喊。

　　孟云溪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是1，对吧。”

　　祁一要气哭了：“那关我什么事！”

　　孟云溪一本正经的解释，语速清晰又快速，祁一都找不到空隙插话：“给你们增加情趣啊，圈子本来1多0少，顾凌看上去是个优质1，追他的0肯定不少，要让他知道，你也有其他1觊觎，所以很有竞争力，这样他会更珍惜你一点，说不准会在床上更卖力……”

　　说罢，他还觉得自己说得真好，温柔一笑：“你看，这个套路是不是很流行，但是又很爽。”

　　祁一都先不想吐槽他想法清奇了，臊着脸，生无可恋地指着自己：“但是，我才是1。”

　　孟云溪：“……”

　　对不起，这真的没想到。

　　“……抱歉啊。”

　　祁一心中五味陈杂，这时，孟云溪朝他身后指：“他走过来了。”

　　祁一回头，看见顾凌黑着脸往这边走，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气急败坏，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扔下一句“下次别玩了”，就奔过去找顾凌了。

　　孟云溪偏过头，发现顾凌在瞪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望回去，气定神闲地冲他挥手打招呼，唇边撩起的角度似笑非笑。

　　……这一个个的狗男人。

　　顾凌差点气炸了。

　　他知道祁一受男人欢迎，之前来了个段书亦，好在走了，现在又来了个……这个是谁啊，有些眼熟，但是不认识，而且，看上去好像也是1。

　　这个人刚刚在对祁一干什么？？而且还和自己打招呼，干什么，示威吗？？？

　　祁一窘着脸走到顾凌面前，想解释什么，结果很不巧的，庆典开始了，主持人在台上催促大家回座位。

　　顾凌冷着脸，低声道：“等会我给你发消息，来洗手间。”

　　祁一委屈地点点头：“嗯。”

　　顾凌心绪很乱，坐在位置上胡思乱想，开始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祁一是个1，但是做1这么累，万一他哪天想做0了怎么办，毕竟要是上面那个不乱来的话，当0躺着其实挺舒服的……外面那么多狗男人，他这么单纯的一小孩，不会被蛊惑吧。

　　终于，等到台上节目表演到一半，台下已经有许多走动的人，顾凌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座位，然后在洗手间门口发消息等祁一过来。

　　没过多久，祁一就来了。

　　洗手间的前面是一个带沙发的休息区，打开门穿过休息区，就是洗手台，旁边就是厕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设计，但给此时的他们却提供了一个方便，因为休息区没有监控，现在附近也没有别人，他们至少不要去厕所隔间说话。

　　祁一将门关上，正准备解释，就听见顾凌突然上来揽住他的肩膀，殷勤道：“祁一，其实我也可以当1。”

　　祁一：？

　　“这……顾哥，你……”

　　顾凌跃跃欲试，企图说服对方：“虽然我的确很懒散，估计动几下就不想动了，但是只要为了你，我可以克服一下这种疲劳。”

　　祁一：？？？

　　为了我？？？

　　“等一下。”祁一抓住顾凌的手，表情复杂，“顾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顾凌：“啊？”

第69章

　　“刚刚那个人是……”

　　祁一见顾凌暂时愣住了, 怕他再误会什么, 就抢先把事情说清楚，将孟云溪的身份介绍完之后, 再进一步解释道, “他刚刚是和我闹着玩的，没做什么。”

　　“哦, 你以前的队长啊, 难怪感觉有些眼熟。”顾凌想起以前见过的热搜八卦，突然就放心了，这个队长对祁一应该没有意思, 不然他们这个团也太乱了。

　　祁一疑惑道：“所以, 顾哥你刚刚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啊？”

　　“我没有胡思乱想啊。”顾凌心虚地狡辩道, 视线偷偷移开了一点, “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平时会不会觉得很累，如果你想偷懒的话, 其实我也可以……”

　　顾凌一向是什么事情轻松做什么，仿佛在人生中，“辛苦”是一个需要规避的字眼, 但现在他的心中, “祁一”显然比“轻松”的分量更大，从喜欢上眼前的这个人开始，他就开始打心眼里儿认为自己可以为了这个人努力一点, 就算会辛苦也不算什么大事。

　　祁一显然还没能将顾凌的“偷懒生态”理解透彻，所以听到顾凌自认为体贴的话语，第一反应还是很困惑，反问道：“顾哥，你平时玩游戏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累吧，如果累你就不会玩了。”

　　顾凌微微一怔：“你说这个干什么？”

　　“顾哥因为喜欢打游戏，所以玩多久都不会觉得累。”祁一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而我喜欢和顾哥做.爱，所以我也不会觉得累啊，要是每天时间允许，我想天天和顾哥做.爱！”

　　顾凌：“…………”

　　好一句……语出惊人的下流话！

　　祁一眨了眨眼，眼神竟然明亮又纯粹，仿佛他刚刚说的是“我想和你一起吃饭”之类的日常话语似的。

　　“你说这么大声干什么？”顾凌开始怀疑这个人其实是切开黑了，耳根罕见的产生了一种名为害臊的温度，差点就把祁一的嘴给封上了，“现在还在外面，你说这种话也这么不知羞吗！”

　　“没事吧，反正这儿也没人过来啊……”祁一调小了自己的音量，凑近搂住顾凌的腰身，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在他脸侧低声细语的呢喃道，“顾哥今天好帅，之前只能看都不能碰你，把我憋死了。”

　　顾凌的手情不自禁摸上祁一的腰，正想揉一把，就被祁一抓住了。

　　“别……”祁一脸颊浮上一层难为情的绯红，稍稍低眸，“我不想在这儿硬了……”

　　“……”顾凌：“怎么办，我开始有些烦你了。”

　　祁一：“唉？不要嘛！”

　　顾凌不耐烦地捏住祁一的下颌，将他的头摆正：“那我亲亲你总可以吧。”

　　就在他要凑过去的时候，祁一猝然用手挡住了他的嘴，指着自己的脸，好心提醒：“脸上化了妆，有粉。”

　　“……”顾凌仔细一看，还真是。

　　顾凌闷闷不乐：“你都这么白了，他们还给你化妆？？？”

　　祁一委屈解释道：“为了照相的时候更好看啊，我也是要营业的嘛。”

　　……而且哪个艺人不化妆。

　　顾凌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之前还没注意到，凑近一看，祁一的妆的确化得比较细致，特别是眼妆，祁一的眼睛本来就漂亮，再加上眼线和眼影，还多了一分勾魂摄魄的妖娆感，对着光看，眼睛周围甚至感觉还有些亮晶晶的，像散了星辰碎粉似的。

　　虽然祁一这样也不难看，拍出的照片甚至可能会很惊艳，但顾凌还是更喜欢他原本不加雕饰的模样，清新又自然，就像最为纯粹无暇的美玉，不染红尘。

　　祁一看顾凌面无表情地端详了很久，有些低落：“顾哥觉得……不好看吗？”

　　“当然好看啊，你什么时候不好看。”顾凌轻轻晃了晃他的头，惋惜地叹口气，“但是无处下嘴啊。”

　　祁一被晃得有些晕，回过神来看见顾凌盯着自己的唇，颇为不好意思：“涂了……有色唇膏。”

　　顾凌把他一把推到沙发上，居高临下压着他，发泄一般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两口，一股玫瑰花的香气入鼻，抬头后瞪着祁一咬牙切齿：“看你毒不毒得死我。”

　　“……”祁一很少看到顾凌这么烦躁，眨了眨眼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居然还有些开心，欣欣然道，“顾哥你这算是……欲求不满吗？”

　　顾凌恼怒：“啊？？？”

　　祁一秒怂：“我错了！我乱说的！”

　　“……是又怎么了。”

　　祁一讶异地睁大了眼，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顾凌一只膝盖搁在沙发边上，两只手撑着沙发靠背，将祁一拢在身前，弯着腰，头搁在祁一的肩上，沉下了嗓音，语气中竟有种无精打采的委屈：“欲求不满又怎么了，谁叫你……先勾引我。”

　　祁一的心跳，在这个瞬间，猛烈的加速了起来，一种名为欣喜若狂的情绪迅速浇灌，内心瞬间开出了一片欣欣向荣的花海。

　　顾哥居然……对他撒娇了。

　　“我……唔……”

　　祁一刚想开心地说些什么，就感觉到颈侧一阵温热的气息，然后是一阵有些痒的刺痛——

　　顾凌在轻轻咬了口他美人骨上面平滑的肌肤，在凹陷处落下一个吻。

　　祁一眼尾泛红：“顾哥……”

　　顾凌抬起头，微舐下唇：“怎么，总不会什么地方都沾了化妆品吧？”

　　祁一像是被欺负了的模样，低声埋怨：“你这也太狡猾了吧。”

　　顾凌手缓缓搭上祁一的腰，抬头吻在他的颈链上，低笑：“放心，我不会弄出印子的。”

　　祁一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顾哥，这样我会……”

　　顾凌：“憋着，因为我们只亲热了脖子以上。”

　　祁一：“呜……”

　　祁一有些心神紊乱，感受到流连传递的温度，连身上的衣服都跟着烫了起来，只好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些不妙的声音。

　　顾凌抬头看到祁一情绪饱满而又亮盈盈的双眼，眉头蹙得可怜巴巴，心中有种控制不住的情绪要涌上头来。

　　……完了，忍不住就得意忘形了。

　　顾凌的良心对自己发出谴责，但是——

　　看到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谁能忍住不好好的欺负一把呢？

　　顾凌拿开祁一的手，轻轻咬上了他的唇，然后舔开唇缝，温柔地缠上了他。

　　出门百里之外即是人山人海，而他们在无人的一隅耳鬓厮磨，偷来一丝不为人知的欢愉。

　　“咯吱——”

　　猝不及防的，门突然开了。

　　祁一：“……！！”

　　“嘭！”

　　门又迅速被关上了。

　　顾凌：“……”

　　“完了。”祁一将顾凌推起来，用手背擦了擦唇，偏头望向门的方向，“刚刚是有人推门吗，谁看到了？”

　　“……不知道。”顾凌站起身，有些茫然，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应该能处理，我开门看看。”

　　顾凌还没走到门口，门又开了，一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年轻的小姐姐拿着一个记录本，看见他们之后，慌得手足无措，肩膀抖得跟筛子似的，舌头打结：“不、不……居然不是幻觉……”

　　顾凌回头，跟祁一交换了下眼神。祁一心领神会，打量了这个女性工作人员一眼，手上没有录影设备，神情紧张，所以她应该只是刚刚不慎看到，并没有来得及录下证据。

　　祁一露出温和友善的笑容，起身缓缓走近她，安抚道：“你先别紧张，冷静一下。”

　　工作人员突然激动起来：“祁一！你是祁一本人！”

　　“对，没错，是我，你好。”祁一站在她面前，眯眼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睁开眼，神情突然沉了下来，正色询问，“刚刚开门的是你吗，只有你？”

　　女孩点头，脸红得不得了：“对……只有我。”

　　祁一看到了她胸口的工作牌：“哦，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对吧。”

　　“对，我刚入职不久……”女孩突然一个鞠躬，大声道歉，“对、对不起！我只是过来检查一下清洁人员消毒有没有做到位，以为这种旮旯角的休息区不会有人，所以就没有敲门，打扰了！”

　　……大厅还热闹着，哪里能想到真就有明星来这种角落偷情啊！

　　“咳……”顾凌清清了嗓子，“就是……”

　　“顾凌！”女孩突然的惊呼打断了他，因为之前对着祁一太兴奋，头有些发晕，导致她现在才刚刚看清楚顾凌的脸，腿这时竟然有些站不住了，捂着嘴眼神讶异又惊喜，“你是顾凌，你居然是顾凌？？！”

　　“是这样的。”祁一将手搭在顾凌的肩上，倘然自若地解释道，“我和顾老师关系不错，刚刚开了会儿玩笑，结果不小心被你撞到了。”

　　顾凌往瞥了他一眼，顿了片刻，缓缓点头认同。

　　“但是，能不能请你将刚刚的事情保密呢。”祁一将食指放在唇边，眨了眨左眼，笑得蛊惑又迷人，“如果小姐姐你要是不小心宣扬出去了，我会觉得有些困扰的。”

　　女孩神情有些激动，又鞠了个躬：“好、好的！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笔直地退后几步，身体动作都有些僵硬，“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她开门快步流星的跑远了，边跑边想，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啊，他们俩明明就是在谈恋爱啊，老天在上，我没有在做梦吧，遭了，这种往生往死的感觉，幸福得要休克，升天了升天了……

　　顾凌看到她绝尘而去之后，真挚道：“抱歉，是我刚刚太忘乎所以了才会被人看见……要是之后传出什么不利的流言，我会帮你处理的。”

　　“别这么严肃啊顾哥，你又不是我的公关。”祁一拍了拍顾凌的肩膀，安慰道，“就算她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的啦……而且，我觉得她不会说，看上去很实在的一女孩儿。”

　　顾凌看了他一眼，调侃道：“你哄骗女孩子还挺有一套的，不愧是当了这么久的爱豆，营业状态真是无懈可击啊。”

　　祁一脸一红，有些难为情：“我这不是……迫不得已才撒谎吗。”

　　顾凌沉默片刻，笑了笑：“刚刚我要是再冲动一点，就直接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了。”

　　祁一微怔：“啊？”

　　顾凌稍稍仰头，认真感慨道：“有时候的确会有这种想法啊，要不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人，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一切和我有关，我们就永远绑在一起了，不会再让其他无关者的名字乱搭在我们中间。”

　　“但是……”顾凌摇了摇头，笑道，“这种想法只会存在一瞬，和‘想去太空看一看’、‘想中一次五百亿的大奖’之类的合在一起，只是偶尔飘起的气皂泡泡罢了。”

　　“我毕竟也不是什么场面人，没有这种魄力，更没有顶住全部重压的能力，也害怕一时的意气毁掉你的将来。”顾凌轻轻抚摸祁一的头发，“藏着也罢，躲着也好，我只想这么小家子气的和你偷闲过好余生。”

　　他眼神温柔下来，轻声问，“你不会怪我吧？”

　　“不……”祁一神情动容。

　　……要不是顾凌这么说，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一点。

　　顾凌果然比他成熟太多，让他很想奋力追赶。但同时，顾凌又清楚明白的告诉他，——“我已经把你放进了我的余生”。

　　于是在他追赶的时候，顾凌停下了脚步，向后伸出了手。

　　——一起跑吧！

　　祁一眼中闪烁过亮光，轻轻拉住了顾凌的手，发自内心的开怀笑了：“谢谢你，顾哥。”

　　*

　　之后，祁一和顾凌一前一后回了场地，没人发现什么异常，后续的采访和照相录影环节也进行得很成功，总体来说，周年庆活动顺利的结束了。

　　网上的粉丝都在欣赏自家艺人的图和视频，过了好几天，周年庆的热度就慢慢散了。

　　这时，凌一粉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御灯太太说她不会再搞这一对了。

　　许多不明原因的粉丝去问，轰炸了太太的微博评论和私信，这是凌一粉人数聚得最齐的时候。御灯只好发了微博解释：

　　【@御灯：不搞的意思只是说我不会再死巴巴的抠糖了！也不会再写上头的激情小论文了！因为没必要了，他们是真的！】

　　太太的粉丝们懵了，觉得太太可能是疯了。

　　御灯继续解释：【虽然我拿不出证据，但他们是真的！所以我不会再从物料里编造硬糖安利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是退坑了，但我会默默的祝福和关注他们的！】

　　太太的粉丝们懂了，这个太太被冷圈冷退坑了，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圈里的其他人。

　　御灯继续……不，她不想继续解释了，低调地匿了，并更新了置顶。

　　【@御灯：本人在死去活来之后已升天，不要同情我，我比你们都满足。】

　　这件事安静之后，有别圈的人过来凑热闹，问粉丝，你们圈发生啥事了？

　　其他粉丝回答，哦，没什么，一个太太大概是被冷圈饿疯，所以退坑了，临走前还出现了堪比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般的幻觉，叫着什么是真的是真的。

　　别圈粉丝异口同声，这样啊，冷圈太惨了。

　　是啊，太惨了。

第70章

　　年底, 顾凌被提名了电影金鹿奖的最佳男主角, 金鹿奖是华语电影最权威、最专业的电影奖项。提名出来的的时候，顾凌正在给手游氪金, 听到徐青讲这件事的时候, 荣辱不惊地“哦”了一声。

　　“……”徐青一脸无法理解，“你好歹表现得高兴一点吧？”

　　顾凌头也不抬：“又没有得奖, 为什么要提前高兴, 这也太不稳重了。”

　　徐青耸肩：“好歹是一个实力的认可啊？也很厉害了哦。”

　　顾凌语气平淡：“我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不需要别人特意来认可我。”

　　这时，手机的上方突然弹出消息, 是祁一发了个微信过来。

　　【祁一：顾哥你被提名影帝了！刚刚在新闻里看到了！】

　　【祁一：好厉害！！！超级强！！！】

　　“噗……”

　　顾凌唇角忍不住上扬, 轻轻笑出了声，脸上浮现出开心。

　　徐青看到顾凌边打字边笑, 心里已经猜到了他在跟谁发消息, 但还是忍不住嘴贱多问了句：“怎么了？”

　　顾凌不羞不躁：“媳妇儿夸我了。”

　　徐青：“……”

　　说好的不需要别人来认可呢？

　　“啊，该死的现充。”徐青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

　　顾凌还在发信息试图调戏祁一, 完全没发觉自己周遭洋溢的春天气息给旁人造成了万点伤害。

　　不过，顾凌最近也有一点比较苦恼。

　　就是他和祁一生活在一起越来越久之后，逐渐趋于老夫老妻模式, 然后——

　　祁一开始能免疫他的戏弄了, 甚至有时候还能像模像样的反调戏回来，这让顾凌感觉自己好像丧失了某些优势似的。

　　改变往往是从一些细水流长的小细节开始的，比如, 前几天，顾凌在沙发上玩手机，让祁一喂他吃东西，然后等祁一手指伸出来的时候，故意亲了一口，然后打算像往常一样，气定神闲地看祁一因为害羞而脸红。

　　结果没料到，祁一突然翻身撑住沙发的后背，将他笼在身下，唇凑到他的嘴边，嗓音带笑：“顾哥想亲我？那我嘴对嘴给顾哥喂，好不好啊？”

　　顾凌一时手机都没拿稳，掉到腿上后又弹到了沙发上，——并非是被吓的，而是因为过于震惊。

　　总之，不知从哪天开始，诸如此类的事情越来越多，顾凌开始怀念从前那个总是脸红、一直害臊的少女小祁了。

　　就当顾凌以为祁一只是脸皮进步的时候，没想到几天之后，事态升级了，祁一竟然开始主动撩他，就是手法和语言都……一言难尽。

　　顾凌晚上结束工作回家之后，发现祁一已经回来了，背对着他在书房的小沙发上看什么东西，察觉到顾凌靠近之后，把什么东西往抽屉里一塞，回头微笑：“啊，顾哥你回来了。”

　　顾凌脱掉外套，再扯掉领带：“是啊，我先去……”

　　“洗个澡”三个字还没说完，他就猝不及防地被祁一推到了墙边。

　　祁一手撑着墙，凑在他颈侧嗅了嗅，语气矫揉造作：“顾哥，你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你的气息，不愧是让我心驰神往的人，怎么能这么香甜。”

　　顾凌：？？？

　　顾凌一头雾水，努力控制自己不做出扭曲五官的表情，冷静接话：“啊不，这个时候我身上只有汗味。”

　　“……”

　　祁一停顿了片刻，顾凌趁机推开他，道：“我去洗澡，你先清醒一下。”

　　他还没走出几步，又被祁一从后面搂住了。祁一将脸埋在他的肩背上，向前握住他的手：“你要去洗澡？那我来帮你吧。”

　　“为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帮什么帮。”顾凌想往前走，结果被身后一个重量拖着，只能艰难前行，一分钟走不出半米远，情不自禁有些恼怒，稍稍侧头，“放手，别闹了。”

　　祁一轻轻拿起顾凌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深情款款：“我是你的男人，要随时随地伺候你，无论是洗澡、吃饭还是睡觉，我都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顾凌：“…………”

　　“你生病了？”顾凌表情有些扭曲，掰开他的手转过身，关切地摸了摸祁一的脑门。

　　祁一摇头：“没有，我很健康。”

　　顾凌视线情不自禁往下看，看到对方某个地方的异样，面如死灰：“……那某些方面未免健康过头了。”

　　最后顾凌竟然没有拗过祁一，带着他进了浴室，所以阵地转移到床上然后多洗一次澡也是可以预见的流程。但是让顾凌受不了的是，祁一的肉麻话一句接着一句，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最后可能肉麻话说完了，祁一就开始在他耳边循环呼喊。

　　“老公。”

　　“老公！”

　　“老公……”

　　“行了！”顾凌用枕头将头蒙住，企图隔绝声音，“不要再这么喊了。”

　　祁一安静了一会儿，顾凌以为他消停了，抓着枕头的手一松。万万没想到，祁一揭开他的枕头，在他耳边低低发出了一声。

　　“喵~”

　　“……”

　　顾凌的心脏突然猛跳一拍，耳根软了。

　　“你……你从哪学的。”他莫名有些吃这一套，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祁一笑道：“不知道啊，要不你再问问我？”

　　于是之后再做一次，也是可以预料到的情况了。

　　直到一月份的某天，祁一出去练舞，顾凌在书房看几个月之后进组的新剧本，看累了之后摊开手靠在小沙发上休息，抬手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抽屉，想起祁一之前在这看书，有些好奇，打开抽屉随意瞅了眼。

　　……这都是啥。

　　顾凌看到了几本小说，好像是……都市言情？

　　等他因为好奇翻看剧情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妙。

　　……何等肉麻的台词，何等狗血的情节。

　　他再一次露出了扭曲的表情。

　　终于知道祁一为什么不对劲了，原来万恶之源在这呢。

　　俗话说得好，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于是又一次激烈运动之后，两人洗完澡换好衣服准备睡觉的时候，顾凌将枕头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指着鼓起的地方，一脸平静地朝祁一喊：“你看。”

　　祁一不明所以：“什么？”

　　顾凌面不改色，眼神沉静如水：“我怀孕了。”

　　祁一瞳孔地震，身体惊得模糊了一瞬：“啊？？？”

　　顾凌神情纹丝不动，稳如泰山，淡然道：“你的种哦，我的肚子被你搞……”

　　“啊！！！停——！！”

　　祁一脸后知后觉地红了，而且迅速红透，宛若下一秒就要发高烧，羞得手脚乱舞，“顾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太、太太……太羞耻了！！”

　　顾凌偏过头，冷呵一声，腹诽道，你终于也知道羞耻了啊。

　　“怎么了，你不是长大了？还会觉得害羞？”顾凌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

　　祁一好像把前一阵子所有的害臊都补了回来，蹲趴着身子，将头埋在枕头里，羞赧得瑟瑟发抖。

　　顾凌伸手捏了捏祁一的腰，痒得人又瑟缩了一下。他笑了笑，开门见山地揭穿祁一：“怎么，小说好看么，学到了哪些建设性的想法啊？”

　　祁一嗓子有些发抖，声音闷在枕头里：“你、你找到了！”

　　顾凌尾音飘着带笑：“没想到你的爱好这么广泛呀。”

　　祁一吞吞吐吐解释道：“那、那是新来的助理姑娘的，我只是好奇……借来看看！”

　　顾凌揶揄他：“那你志向还挺高，还想效仿男主角呢。”

　　祁一委屈巴巴：“我也想……想让顾哥体验一下突然心动的感觉嘛……”毕竟他克服自己不害羞都几乎透支这辈子的演技了。

　　顾凌忍不住调侃：“心动倒是没有，心肌梗塞有几回吧。”

　　祁一从枕头下面抬起头，发亮的眼睛有些低落：“知道了，我明天就把书还回去……”

　　顾凌笑着叹了口气，掀起枕头，附身在他脸侧亲了亲：“你原本的样子就已经很让我心动了。”

　　“哦，不过偶尔学一下猫叫也是可以的。”

　　恢复常态的祁一扭捏起来：“……顾哥，你好变态啊。”

　　顾凌笑里藏刀，捏着他的脸：“你说什么？”

　　祁一：“……”

　　“喵……”

　　因为感觉太羞耻，祁一叫完就能量耗尽，脸上热度蒸发，躲进了被子里。

　　祁一虚张声势半个月之久，终于迎来了触底反弹，之后，恢复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顾哥（平静）：我怀了

　　祁一（超害臊）：啊啊啊啊啊我们不是那种小说！！

第71章

　　二月份的金鹿奖电影节如期开展, 顾凌因为被提名, 自然受到了去现场的邀请。当天晚上，全网粉丝和影评人都在等电影节的直播, 营销号们则整装待发, 随时准备抢占热点。

　　电影节的红毯铺就得盛大又庄重，但顾凌总感觉空落落的, 既无特别, 也不兴奋，宛若在虚无的云端过了个场，两边围绕的都是不需要看清面目的机器或人。

　　下红毯之后, 顾凌接受了一个官方的采访, 是关于电影的内容。

　　记者字正腔圆的提问道：“这一次您主演的这部电影也获得了最佳影片的提名，网友归纳这部电影的主题是‘爱与自由的悖论’, 说爱上一个人的时候, 自己也被束缚，失去了自由，顾老师作为影片的男主演, 同意这种爱情观吗？”

　　顾凌想了想，认真道：“那看每个人对自由的定义如何了，在我看来, 束缚这个词其实可以替换成‘牵挂’, 人生这么长，要是心中空无一物，再怎么自由, 最终也会感觉到空虚，要是心中有份牵挂，或许就有动力让自己生活得更好吧。”

　　记者又问道：“那您怎么看待‘先爱上就是输家’的观点呢？”

　　“这种事情又不是打仗，为什么要分谁赢了谁输了。”顾凌不假思索开口的同时，还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疾苦的感觉，理所当然道，“爱情不是两情相悦么，只要是互相喜欢，不就是双赢？”

　　记者沉默了片刻，无奈吐槽：“这个，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拥有两情相悦的爱……”

　　“这种事情也是自由心证的吧。”顾凌不疾不徐道，“要是你相信，它就存在，要是不相信，它就不会存在，看个人的选择罢了。”

　　记者也有八卦之心，其实很想问顾凌一句“谈没谈过两情相悦的恋爱”，但奈何她们并不是那种产出花边新闻的媒体，之前也牵过合约不能突击询问演员这种问题，所以记者只好心里自顾自痒了片刻，然后作罢。

　　采访结束之后，顾凌去大厅找自己的位置，路上遇见认识的名流，就照面打个招呼客套几句。等到顾凌终于坐下来的时候，竟然觉得精神有些疲惫，果然，社交在他这儿是最费神的一件事情。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到置顶处祁一安静的对话框，忍不住开始想，祁一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祁一在玻璃大厦中的一间舞蹈教室里练舞。

　　祁一并不是电影演员，不会被邀请去金鹿奖电影节的现场。他对电影节的颁奖现场并没有兴趣，只是那一封邀请函，再一次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和顾凌的等级差距。

　　但现在的祁一，不会因为这点差距就心慌，他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些了。差距永远都会存在，但这并不是他们不相配的理由。

　　“势均力敌？”

　　几天前，顾凌口中念出这个词，深沉的眼中满是疑惑，望向他，“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祁一有些别扭，但又因为自己的小家子气感到了害臊，偏过脸摸了摸头，扭捏片刻终于解释道：“我就看了下微博，又看到网友说你和其他人很配，因为看上去……势均力敌。”

　　顾凌显然不能理解网友的想法，微微皱眉：“就是他看上去和我一样厉害的意思？这怎么就配了。”

　　“就是大家觉得这样……很相衬，谁也不会拖谁的后腿……”祁一说着说着，语气慢慢低了下来，然后察觉到自己的突然消沉，努力挤出开心的笑容，结果却笑出一丝苦涩，“哈哈，难怪我站在顾哥旁边的时候，网友也不觉得我们配呢……”

　　“那又怎么了。”顾凌将手放在祁一的头上，拇指指腹抚过他的额头，一脸认真，“我觉得我们很配啊。”

　　祁一怔住，抬头对上他的脸，瞳孔微微放大。

　　“世上相配的类型很多，势均力敌或许只是其中一种，但别人喜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顾凌微微眯眼，泛起温柔的笑意，“而且我们不会势均力敌的，因为在你面前，我肯定缴械投降。”

　　祁一脸颊微红，低下头细声细语：“顾哥也太宠着我了，这样下去，我可是会开心到得意忘形的。”

　　顾凌在祁一旁边坐下，靠在他身上笑出声，手指插入他的指缝，再扣住他的手背，抬起来，吻了吻他的手指，轻声道：“没事，我自愿签订不平等条约，用顾凌这个人来换你一辈子的开心快乐，你得意忘形也好，不知好歹也罢，变本加厉也无所谓，我自觉承担所有后果。”

　　祁一察觉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然后听到一个声音在内心响起。

　　——输了。

　　理所当然，他从来都敌不过顾凌。

　　“我开城议和。”祁一抓过顾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偏过头去望他，眼神虔诚又细致，仿佛要将这个人的全部通过眸眼的记忆烙印在自己的心底。

　　“顾哥，你感受到了吗。”

　　顾凌的手心感受到从皮肤传来的滚烫热度，感受到祁一结实的心脏，在如此热烈的温度中猛烈地运动着，仿佛要触到他的手心。

　　“这是我所有的领地，但是现在，全部是你的了。”

　　“……”

　　鲜花，礼物，情话，冬天的阳光，漫天的星子，漫漫旷野中盛大的花海……

　　世界上有许多东西值得人为之动容，但此时此刻，在顾凌的眼中，却敌不过祁一的一个羞涩又温柔的眼神。

　　顾凌怔了片刻，手摸上祁一的脸庞，凑上去落下了一个吻。

　　“你还真是有来有回，毫不服输啊。”顾凌贴着他的唇笑，“那我就……收下了。”

　　两颗贴近的心，永远都相配。

　　……

　　顾凌仿佛打了个盹儿，回过神来，仪式已经正式开始，主持人走上舞台，直播也开始了。

　　祁一练完舞，老师出去休息，他关上了教室所有的灯，然后一把拉开眼前的窗帘。

　　夜晚繁华的光亮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对面的玻璃大厦上挂的LED显示大屏，已经开始了金鹿奖电影节的直播。

　　祁一打开窗户，就着城市车水马龙的热闹当背景音，撑着下巴，开始观看对面大屏幕上的直播。大楼底下的中心广场，也有许多路人为之驻足，越集越多，都在对这场殿堂之上的颁奖期待不已。

　　天空被光亮染成紫红色，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等着颁奖人揭开卡片后面的名单。

　　“本届华语电影金鹿奖最佳男主角是——”

　　“顾凌！”

　　顾凌被喊到名字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直到被旁边的人推了一下，才如梦初醒。

　　他起身稍微抚平了一下上衣西装的褶皱，从黑暗的观众席慢慢走向充满光亮的舞台，站到领奖的发言台上，轻轻呼了口气。

　　然后开始背诵徐青为他早就准备好的获奖感言，中规中矩，毫无新意。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观众很多，但顾凌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眼前不远处是悬高的摄影机器，身后的舞台，光明而盛大，若是夸张一点，可以说是金碧辉煌了。

　　顾凌背诵完稿件，稍稍抬头，灯光亮得他瞳孔微缩，有些刺目。

　　他面上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表情，重新看向了眼前的摄影机器。

　　——就像在注视着一双眼。

　　然后他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感言。

　　“如此庄严盛大的领奖台，应该可以称之为殿堂了吧。”

　　“我在这儿站了很久，然后发现，殿堂上其实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风景。”

　　他认真地望着眼前的摄像头，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在透过机器，穿越数千米的距离，望着什么人。

　　“我心底最好的风景，在我的眼中，你能看到吗？”

　　——这才是我想带你看到的风景。

　　祁一注视着屏幕上的顾凌，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但他依旧看见了顾凌深邃的眸中泛起的笑意，包含着源源不断的温柔。

　　顾凌在注视着他。

　　顾凌的眼中，是祁一。

　　祁一弯起眼睫，朝着屏幕上的顾凌笑，泪如泉涌。

　　“我看到了。”

　　那个人荣登高台，那个人风光无限。

　　……但是那个人属于我。

　　我也终将属于他，此生都被困于他那双黑色的眼睛。

　　——心之所向。

　　*

　　电影节结束之后，顾凌除了得到影帝受到关注，除了实至名归的夸奖外，所有人还在解读他获奖感言最后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最终解读成了对粉丝和观众的告白和感谢。

　　一阵沸沸扬扬的闹腾之后，一位博主静悄悄地更改了置顶签名。

　　【@御灯：我知道他的眼底望向何人，因为世界上会有成真的梦。】

　　*

　　是夜，祁一结束练习回家，在电梯门口，恰好遇见了同样到家的顾凌，两人心照不宣的同时进了电梯。

　　祁一开口道：“恭喜你，顾哥，回去要不要喝点酒庆祝一下。”

　　顾凌轻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想灌醉我。”

　　顾凌将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祁一将手也伸进去，然后被顾凌握住，冰冷的手瞬间浸在了温暖中。

　　“你看了吗，颁奖仪式。”顾凌问道。

　　祁一点头，“嗯”了一声。

　　“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祁一低声喃喃，冲顾凌微笑，“谢谢你，顾哥。”

　　顾凌笑了笑：“你能听懂就好。”

　　电梯“叮”一声到了楼层，祁一出电梯之后，转头说了句：“顾哥，你眼中的风景挺帅的，简直亚洲第一小鲜肉。”

　　顾凌无语：“要点脸。”

　　两人对视一眼，停顿片刻，同时笑出了声。

　　“好了。”祁一用钥匙转开锁，推门踢掉鞋率先冲进屋，然后回身冲顾凌张开双臂，“欢迎回家！”

　　顾凌脸上挂着微笑，在玄关帮祁一将鞋放好，轻轻带上门，上前将祁一搂入了怀中。

　　“欢迎回家。”

　　这里是他们的家，这句普通的话，他们还将说上千次、上万次，余生的每一次回家，他们都会互相接应着彼此，然后告诉对方——

　　欢迎回家。

　　*

　　这是他们的故事，相遇、相识、相爱，然后开始平淡的生活，既不盛大，也无波澜，只不过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形单影只。

　　——生活，将永远继续，永远一往无前。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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